经济汇编 戎政典 第五十九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六十卷
经济汇编 戎政典 第六十一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戎政典

     第六十卷目录

     兵制部总论四

      古今治平略叶水心宋兵制论

      荆川稗编陈傅良春秋兵制论 论汉兵制 东汉州兵论 易袚汉南北军始末

      论 林𬳶汉南北军考异 军政 李氏论择帅以练民兵

    戎政典第六十卷

    兵制部总论四

    朱健古今治平略

    《叶水心宋兵制论》

    “自唐至德以后,节度专地以抗上令,喜怒叛服,在于 晷刻,而藩镇之祸,当时以为大异矣。然国擅于将,犹 可言也。未久而将擅于兵”,将之所为,唯兵之听,遂以 劫胁朝廷。故“国擅于将,人皆知之,将擅于兵,则不知 也。”大历、贞元之闲,节度固已为士卒所立,唐末犹甚。 而五代接于本朝之初,人主之兴废,皆群卒为之推 戴,一出天下俯首听命而不敢较,而论者特以为其 忧在于藩镇,岂不疏哉?太祖既稍收节度兵柄,故汰 兵使极少,治兵使极严,所以平一僭乱、威服海内者, 太祖统御纪纲之力,非恃兵以为固者也。召募之日 广,供馈之日增,盖端拱、淳熙以后,契丹横不可制而 然尔。康定、庆历谋国日误,恃兵为国之说,大炽不禁, 而天下始有百万之兵,弱天下以奉兵,而其治无可 为者矣。乃上下方扬扬然以为得计,为之治文书,聚 财赋,尽用衰世裒刻之术,取于民以啖之而犹不足; 及其不可用也,则又为之俛首事敌,而使之自安营 伍之中。故王安石欲为神宗讲所以销兵之术,知兵 之不胜养而不悟;籍“兵之不必多,教诸路保甲至四 五十万,阴欲以代正兵。正兵不可代而保甲化,天下 之民皆为兵,于是虚耗之形见,而天下之势愈弱矣。 元祐废罢保甲,史臣以为太祖设阶级之法,什伍壮 士,以销奸雄之心。兵制最明,而百馀年无祸乱。”王安 石不足以知此者,《实录》所载,盖当时议论之本原也。 虽然,王安石则信不足以知此,而不为王安石者,岂 能知之哉!至绍圣以后,则又甚矣,保甲复治,正兵自 若,内外俱耗,本末并虚。大观、政和中,保甲之数至六 十七万,二法皆弊,名具实亡,军制大坏,而士卒不能 被甲荷戈,平民相更,化为盗贼。干离不始,挟兵才万 馀,长驱而至,莫有敌者。仓卒遣人召白,徒“以勤王。京 师失守,则勤王之人寇掠遍天下矣。”呜呼!养兵以自 困,多兵以自祸,不用兵以自败,未有甚于本朝者也。 自靖康破坏,诸将自夸豪雄,刘光世、张俊、吴玠兄弟、 韩世忠、岳飞各以成军雄视海内,其玩寇养尊无若 刘光世,其任数避事无若张俊。当是时也,廪稍惟其 所赋,功勋惟其所奏,将校“之禄多于兵卒之数。朝廷 以转运使主馈饷,随意诛剥,无复顾惜,志意盛满,仇 疾互生,而上下同以为患矣。”及张俊收光世兵权,制 驭无策,一旦杀帅,卷甲而遁。其后秦桧虑不及远,急 于求和,以屈辱为安者,盖忧诸将之兵未易收,寖成 疽赘,则非特北方不可取,而南方亦未易定也。故约 诸军支遣“之数,分天下之财,特命朝臣以总领之,以 为喉舌出纳之要。诸将之兵尽隶御前,将帅虽出于 军中,而易置皆由于人主,以示臂指相使之势,向之 大将或杀或严,惕息俟命,而后江左得以少安。故知 其为深患者,若此而已。虽然,以秦桧之虑不及远也, 不止以屈辱为安,而直以今之所措者为大功,疲尽 南方之财力,以养此四大兵,惴惴然常有不足之患, 桧徒坐视而不恤也。后来者习见以为当然,故朝廷 以四大兵为命而困民财,四都副统制因之而侵削 兵食,内臣贵幸因之以握制将权,蠹弊相承,无甚于 此。而况不战既久,老成消耗,新补惰偷,堪战之兵十 无四五,气势懦弱,加以役使,家小日增,生养不足,怨 嗟嗷嗷,闻于中外。盖祖宗竭天下之财以养天下之 兵,前世之所无有;而今日竭南方之财以养四屯驻 之兵,又祖宗之所无有也。且厢军供杂役,禁军教战 守,弓手为县之巡徼,土兵为乡之控扼。夫供役有兵, 备战有兵,巡徼有兵,控扼有兵。大州四五千人,中州 三千人,小州二”千人。计一兵之费,其正廪给之者居 其一焉。因兵而置营伍将校,其上则路分钤辖、总管 者居其一焉;恩赐阅视、借请券食者居其一焉。缘兵 之蠹弊,亏公病私者,又居其一焉。民之所谓第一等 户,尽其赋入不足以衣食一兵。今州郡二税之正籍 尽以上供者,及酒税窠名尽以上供者,朝廷既自养 “大兵,而州郡以其自当用度者,又尽以养厢、禁、土兵, 又有配隶罪人,牢犴充塞,亦州郡所养。然则财安得 不匮而民安得不困乎?夫所以养兵者,为其有事而 战,不为其无事而备也。无事而备,则必有不养之兵 而后可。今养之于无事,竭州县之力以衣食之,固非所以战也。则虽有百万之兵,而不免”自贬为至弱之 国,乃其势之宜然尔。夫兵以少而后强,财以少而后 富,去一患则得一利,一州之兵患去则一州利;一方 之兵患去则一方利;兵患去则兵强。惟所用之无不 可者。朝廷果决于此,岂有久而不革者哉?

    荆川稗编

    《陈傅良春秋兵制论》

    《春秋》诸侯见于传者,虽未尽信,变更王制,略可考也。 鲁自禽父三军,《诗》称“公徒三万”,举成数也。成公元年, 谋伐齐,作丘甲,丘各一甲,明年战于鞍,四卿于是乎 与尸以出。襄公十一年,三桓改作三军,盖三分鲁而 各征其一。季氏使其乘之人,以其役邑,入者无征,不 入者倍征;孟氏使其半为臣,若子若弟。叔孙氏使尽 为臣,不然不舍。至是中军削矣。昭公五年,遂舍中军, 四分公室。季氏择二二子各一,皆尽征之,而贡于公。 季氏专将一军,而孟仲各专一军之半,公无军焉。八 年,蒐于红,自根牟至于商、卫,革车千乘。故邾人告吴 曰:“鲁赋八百乘,邾六百乘。”盖竭作也。哀公十二年,用 田赋,始以夫田为赋,大变丘乘之制,民无馀力矣。齐 威公相管仲,参国,为二十一乡:“工商之乡六,士乡十 五;五家之轨,为五人之伍;十轨之里,为十伍之小戎; 四里之连,为四戎之卒;十连之乡,为十卒之旅。五乡 一军,公将其一;工、商、高、国各将其一。”凡三军,教士三 万人,车三百乘,盖如乡之法。伍鄙三“十家为邑,十邑 为卒,十卒为乡,三乡为县,十县为属,五属各一大夫。 自邑积至于五属,为四十五万家。率九家一兵,得甲 十万,九十家一车,得车五千乘,可为三军者四”,盖如 遂之法,以通国之数而递征之。率车用六之一,士用 十之三。大略仿周,变从径便。艾陵之战,三军分左右, 至简公时,公孙舍之、公孙侨帅车七百乘伐陈,始竭。 作子产修庐井之法,而兵止一甲,其后遂《丘赋》矣。楚、 吴、越、秦皆夷也,初无井牧之法。楚自武王始为军政, 作《荆尸》以伐隋戎,分二广而为三军。成王地方千里, 城濮之战,左右师溃,唯中军之卒不败,则犹《武》之旧。 然而东宫之甲,若敖之六卒,申息之子弟,略见于传, 往往非古。公子婴齐为简之师,组甲被练,皆创名之。 康王𫇭掩,始井沃衍,牧皋隰,赋车籍马,而有车兵、徒 兵、甲楯之数。灵王斥地益大,陈蔡不羹,邑赋千乘,于 是有五师。至平王,又始为舟。吴越不详见《吴王僚》伐 楚,空国,而二将,阖庐伐齐,盖可见者四军。夫差益强, 带甲之士十有三万。黄池之会,三军皆万人。勾践栖 于会稽,甲楯五千人。其始伐吴,发习流二千,教士四 万,君子六千,诸御千人。其再伐吴,自将中军而分左 右私卒。哀公十一年,夫差伐齐,有四军。其后战国相 并,诸侯斥地益广,而丘乘之法坏。田齐地方二千里, 带甲数十万,临淄之中七万户而卒,固已二十一万, 一家而三兵矣。湣王创为技击,以兼宋五千乘之国, 号称“东帝。”赵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 然武灵王变胡服,灭中山五百里,犹三军也。孝成王 卒百万矣。赵括长平之败,丧师四十五万,而破燕栗 腹尚二十万。李牧败匈奴,亦车千三百乘,骑万三千 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五万人。魏自惠王以武 卒奋击,武士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 乘,骑五千匹。至安釐王时,秦围大梁,悉北县胜甲以 上为戍士三十万;韩地方九百里,带甲数十万;燕地 三千里,带甲数十万,车六百乘,骑六千匹。栗腹之败 于赵也,二军六十万,车二千乘;楚地方五千里,带甲 百万,车千乘,骑万匹。顷襄王失鄢郢,北保于陈,收东 地,兵尚十馀万。大抵战国之制,胜甲以上皆籍为兵。 先是齐桓、晋文始为召募枓民之法,而是时秦有陷 陈,楚有组甲被练,越有习流君子之军。迨至战国,益 尚骑射,而技击武卒胡服百金之习,行于中国,后世 诈力之兵用矣。技击之法,得一首而受赐金,武卒一 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个,置 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 则覆其户,利其田地。锐士功赏相长,五甲首而隶五 家。胡服以金铛节首,前插貂尾,为贵职。武士冠鹖尾 之冠,缦胡缨短后之衣。百金禽将赏百金。”秦自襄公 始列诸侯,有田狩之事,而不能遵用《周礼》。至春秋缪 公霸西戎,始作三军,置陷阵。哀公救楚,车五百乘。献 《公五年》,为户籍相伍。孝公用商鞅,遂破井田,开阡陌。 以前后汉参考秦法,五户为伍,十户为什。百户一里, 里有魁。五里一邮,邮有督。十里一亭,亭有长,长有两 卒。一为亭父,一为求盗。五亭一乡,乡有牧,三老、游徼。 十于乡曰聚,聚有啬夫。十亭一县,县有令、丞,尉不满 万户为长。凡亭亭闲之道,南北为阡,东西为陌。阡经 陌,纬《东汉·光武纪》有千秋亭、五成陌,而《地里志》有毕 陌、陕陌,《酷吏传》有京兆阡、南阳阡,盖即其地名云。曹 植诗曰:“东西经七陌,南北越九阡”,其制犹存云。以周 百步之亩加之,凡二百四十步为亩,听民买卖,随力

    所及,不限多寡。凡民年二十三傅之畴官则给公家
    考证
    徭役,给郡县一月而“更谓更卒;已复给中都一岁谓

    正卒,已复屯边一岁谓戌卒。”凡战得一首,赐爵一级。 爵有十八级:一曰公士,二曰上造,三曰簪袅,四曰不 更,五曰大夫,六曰官大夫,七曰公大夫,八曰公乘,九 曰五大夫,十曰左庶长,十一曰右庶长,十二曰左更, 十三曰中更,十四曰右更,十五曰少上造,十六曰大 上造,“十七曰驷车庶长,十八曰大庶长”,盖皆以战功 相君长。昭王始有锐士,虎贲八十万,车千乘,骑万匹, 而分三军。《长平》之役,年十五以上悉发,非商鞅之旧 矣。始皇并天下,分为三十六郡,置守、尉。尉掌佐守,兴 武职甲卒,而郡县兵器聚之咸阳,销为钟鐻,讲武之 礼罢为角抵。自战国时,秦与山东戎卒仅存五百馀 万,至是杀伤益众,而北筑长城四十馀万,南戍五镇 五十馀万,骊山、阿房之役各七十馀万,兵不足用而 后发谪矣。先发㢮刑,次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次治 狱吏不直者,次隐官徒刑者,次以尝有市籍者,次大 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戍者曹辈尽复入闾,凡在里 门之左,一切发之,谓之“闾左之戍。”未及发右而二世 立,如始皇计,尽征材士五万人卫咸阳,教射禽兽,令 自赍粮,而胜广起矣。周章之戏,楚兵百万,秦发近县, 不及,放骊山徒奴产子,授兵以击盗毋已。及周文破 关东,盗益起,发关中卒东击盗毋已,而阿房不罢。章 邯将三岁,亡失已十万数。其降楚也,坑新安南二十 馀万人,而“峣关下军将皆贾竖,一啖于利,沛公入而 秦遂亡。”商鞅破田,不过斥大疆理,以便耕聚,亭邮乡 县,犹古遗法。然而古人寓兵于农,藏用不示,是以民 习于教而无斗狠,上藉其力,下安于义。自鞅始明,以 战县为刑赏,以多杀为爵级,以怯斗为后隶,斯民要 利于上,非战无由。由是秦人之俗尚武虣,弃礼义,虽 能卒致强盛,而自焚之衅具矣。昭襄之际,征调无度, 民非商君之旧。至于始皇混一,罢讲销兵,意谓士散 于天下,而利器专于京师,可以弭患。不知斩木揭竿, 无非战卒。且苍头厮役,往往皆贾勇豪杰也。养成戎 心,困以苛政,彼干赏蹈利而无礼义之习,何有于秦 哉?盗遍山东,二世不悟,方且纳“赵高之邪计,过为阻 深,以示强大。章邯百万之师,势在呼吸。”长史欣请事 咸阳,留司马门三日不得进,此秦之所以亡也。

    《陈傅良论汉兵制》

    汉,大抵依秦制。凡民二十三为正,一岁以为卫士。每 立秋,斩牲于郊,名曰䝙。兵官皆肄孙吴兵法六十四 阵,名曰“乘之。”季冬,天子大会,飨赐,观以角抵,罢遣一 岁为材官。骑士,御骑驰战阵。八月,太守、都尉、令、长、丞、 尉会都试课殿最。水处为楼船。边郡太守各将万骑 行障塞,年五十六乃免就田。又自十五以上至五十 六出赋,人百二十为一算。为治库兵车马。天下人皆 直戍边,三日行者不可便还,因住一岁。诸不行者,出 钱三百以给戍者,是为过更。有事,以羽檄发材官骑 士,以备军旅。文帝始以铜虎符代檄,当时各因其地, 以中都官号将军将之。事已罢。京师之兵止南北军 及中尉、缇骑、郎中令、诸郎、城门校尉屯兵北军属太 尉,南军属卫尉。武帝更太尉为大司马大将军,以宠 将帅。而北军分八校尉,以中垒领之,中尉为执金吾, 而置三辅都尉属焉;郎中令为光禄勋,而置建章营 骑属焉,后更名“羽林骑。”元狩闲,兵革数动,士物故者 动以万数,民买多复,征发之士益少,于是发谪吏,次 谪民,次谪戍,次七科谪,而又多赦罪人、亡命、㢮刑官、 徒、从军。初,高文世用兵,中尉兵属卫将军,尚屯关中。 至元鼎六年,中尉卒,始发矣。边兵不赡,至出武库。昭 帝始元闲,始募奔命,及发恶少年,吏有告劾亡者。宣 帝神爵闲击羌,发三辅、中都官、徒、㢮刑及应募佽飞 射士、羽林孤儿、胡越骑,以益边兵,盖北军亦出矣。唐 杜佑《通典》云:“兵制可采,惟有汉氏重兵悉在京师,四 边但设亭障,又移天下豪族,辏居三辅陵邑,以为强 干弱枝之势。或有四裔侵轶,则从中命将,发五营骑 士,六郡良家,贰师楼船,伏波下濑,咸因事立称,毕事 则削。虽卫、霍勋高绩重,命将旋罢,身奉朝请,兵皆散 归。”按汉将军置以征伐,无员职,佑言“命将旋罢”,是矣。 又按汉兵,郎官无员数,虎贲千五百人,而多不过千 人;羽林左八百人,右九百人,八校各七百人,至东汉 不过三千五百三十六人;执金吾缇骑五百二十人, 至东汉不过六百人。卫尉所领诸宫掖门都候、剑戟 卫士,至东汉不过二千五百人。十二城兵虽不见数, 然亦不过门置一候。以掖“门司马所掌考之,多至百 八十人,少或三十八人,则城门领于一校。”大略可见 兵数盖仅盈万。高祖晚征黥布,用留侯计,发关内兵, 合中尉卒三万人,卫太子,军霸上。惠帝末年,陈平、周 勃为将相,始以吕氏故,屯兵荥阳,文帝备边以三军。 景帝七国之变,太尉周亚夫乘六乘传,出击吴楚,而 大将军实婴监军荥阳,皆因军设屯,事已即罢。武帝 虽置关都尉,领如郡国,亦无营垒。而佑谓“重兵悉在 京师”,非也。汉制虽曰因秦,然多近古。盖民有常兵而无常征之劳,国有常备而无聚食之费。当是时,故将 之家亦无给赋,宰相之子均调戍边。是以繇有复,算 有减,更有贷,则得为君上之恩。至于将相,废置惟时, 或中都公卿,或边郡守尉,御史大夫,出为护军,不为 左迁;酒泉太守,即命破羌,不为异数。而又御军之法, 简肃精明。云中战士上功,幕府差首虏六级,赏典辄 格。屯田上奏,以六月戊申,不越旬日,玺书已报。轮台 之诏,败亡不掩,卫霍行封,得丧相除,可以概见,其时 无有壅蔽诞谩之患。若乃赏赉虽或无常,廪饩悉皆 有量,京师将校比二千石,塞下戍卒月糓二斛六斗 有奇。是以终汉之世,上无叛将,下无骄兵,诸吕七国, 变生仓卒,备御素具,北狄南越,连兵数年,而邦本不 摇,诚有以也。《南北军记》云:“南北军,汉制也。”古者天子 之都,必有重兵焉,所以壮根本而严卫翼也。上天之 象,以羽林为天,皇帝之座,以兵师为营卫。规天摹圣, 则爪牙之卫,讵可一日而缺诸汉高祖皇帝,以神武 之姿,躬持三尺,纠合义旅,虱鞮鍪而汗介胄,其勤五 载,缚婴斩羽,而后天下合为一,任罢之兵,佚诸农亩, 巴渝北貉,无勤远人,卧鼓包戈,将与天下相安于无 事矣。然方是时,荤狁北张,蛮雎粤盰,剑立之壤,植大 “强宗豪姓,盘互关东,而材官骑士散在郡国,虎符羽 檄召而后来。帝室皇居,无武卒锐士以镇之,殆非所 以防未然而窒不轨也。”此高帝建军之本意欤?夫天 下形势,惟地与兵,汉都洛阳,戍卒建议,即命西驾,按 秦故地,左殽右蜀,大华、泾、渭,表里襟带,金城千里,岿 然天府之固矣。南北二军,负城环宫,路佖营迾,棋峙 星布,平居无事,虎视耽耽,四征不庭,如火发发。而又 卫尉藩护,金吾徼巡,武库司兵,司马崇掖章沟虎威, 昼挥夜呵,戎心奸胆,战栗骇落,无敢弗率,干我天威, 镇安四方,巩固万世,兵威地利,两兼得之。信乎《高祖》 “贻燕子孙”,规模宏远也。

    《陈傅良论东汉州兵》

    光武中兴,以幽、冀、并州兵克定天下,始于黎阳立营, 领骑常千人,以谒者监之,号“黎阳兵”,而京师南北军 如故。北军省中垒、胡骑、虎贲三校,止为五营,谓之五 营校士,置北军中候监之,领于大将军。光禄勋省户、 骑、车凡三将。及羽林令。卫尉省旅贲,卫士,领于太尉。 建武六年,始罢郡国都尉,并职太守,无都试之役,惟 “京师肄兵如故。”明年,罢天下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及 军假吏,尽还民伍,唯更赋。九年,省关都尉。十三年,罢 左右将军。二十三年,罢诸边郡亭候吏卒。时光武久 在兵闲,厌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欲息肩,文书调度 一切,务从简寡,由是内省营卫之士,外罢尉候之职。 又自西都之季都肄,或以为恶,韩延寿始以试士僭 拟不道诛,而翟义之反王莽,愧嚣之劫更始,李通之 劝光武,皆以秋试,因勒车骑诛守长,号令起事。光武 惩之,遂罢不讲,自是汉兵法始大变坏。善乎应劭论 之曰:“天生五材,谁能罢兵?”自郡国罢材官骑士之后, 官无警备,实启寇心,一方有难,三面救之,发兵雷震, 一切取办,黔首嚣然,不及讲其射御,用其戒警,一旦 驱之,以即强敌,犹鸠雀捕鹰鹯,豚鱼弋豺虎。是以每 战常负,王师不振。张角荡摇,八州并发,牧守枭裂,流 血成川。尔乃远征三边殊俗之兵,屯聚内地,忿鸷纵 横,多僵良善,以为己功,不教而战,是谓“弃之。”迹其祸 败,岂虚乎哉!然终建武之世,已不能守正前法,罢尉 省校,辄复临时补置,而边郡亦往往置尉。明帝之初, 以为野无风尘,乃悉罢沿边屯兵。其后北边有变,则 复置度辽营;南蛮或叛,则置象林兵;羌犯三辅,则置 长安、雍丘二尉;鲜卑寇居庸,则置渔阳营。其后又盗 贼沿边缘海,稍稍增兵,而扶风、汉阳三百坞,魏郡、常 山六百一十六坞,屯置多矣,始募死罪系狱囚出戍, 听从妻子,自占边县以为常。自后往往五营缇骑,荥 阳虎牙之士迭出征戍。初,汉氏略循周畿之制,讫于 西京,都兵无过一再出。自中兴,郡兵不练,而南三军 交警于境。安顺以来,“窦宪三将以击边,刘尚、邓骘、任 尚、朱宠、马贤、张乔六七将以御羌,而鲜卑之寇、南单 于之变,亦数移屯,连年暴”露,由是王旅无复镇卫之 职,而奔命四方之不暇。又方募为陷阵,征为积射,诱 为义从大略,建立名号,皇甫规所谓“列屯坐食之兵 众”矣。卒于中官之诛,结援外将。故夫汉之祸,光武之 销兵也。至安帝永初闲,募入钱谷,得为虎贲、羽林、缇 骑营士,而营卫之选亦轻。当是时,边郡守御之兵不 精,内郡五卫之备不修,诸羌转盛,二千石守令并无 守战意,皆争徙避寇。于是征兵会众,动摇数州,增赋 借奉,费八千馀亿。暴露师徒,连年而无所胜。至于顺 帝,始令郡举五人,教习射御,然而皆惮远役,而郡兵 始叛矣。古人调兵,各从其方之便。高宗伐楚,盖裒荆 旅;武王克商,实用西土。至于征徐以鲁,追貊以“韩,平 淮以江、汉、齐、卫,东讨陈涛,唯及江、黄,北入山戎,亦因 燕众”,盖犹有节制者。自晋文城濮之役,以秦师从,诸

    侯力征,唯党是与,无复先王之旧矣。汉氏独得古意
    考证
    役民以法,大帅征师,其备边则上郡、陇西、北地,事赵

    则会稽、豫章,击朝鲜则齐、辽东,开西南裔则巴、蜀,移 兵赴远,不过一再。自东都兵不“能继,然后盗起一方, 而羽檄被于三边,民不堪命,至于背叛。此兴兖、豫四 州之卒,击象林万里之蛮,李固所以愤惋也。”虽段颎 以步骑五千,费用四十四万亿,凡一年百八十战,羌 寇略定,黄巾遂作,所在盗贼,不可胜数,朝廷不能讨, 于是置八关都尉、十三州牧、西园八校尉,以小黄门 蹇硕统之,虽大将军亦属焉。帝亦自留心戎事,乃大 发四方兵,讲武于平乐观,躬擐甲胄焉,称无上将军。 三代而上,兵权散主,有扈之师,六事咸在。牧野之战, 三卿同出。《书》称:“太保,命仲桓、南宫毛,俾爰齐侯吕伋 以二干戈、虎贲百人逆子钊。”而常武《诗》亦曰:“王命卿 士,南仲太祖,太师皇父,整我六师。”王谓尹氏。“命程伯 休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且太保,相也,非南宫毛之 使,不能专令兵师。齐侯,将也,非太保之命,不敢擅兴 禁旅。夫以二兵百士,而二三大臣参互职掌。至于皇 父整师,尹氏播令,程父出征,则兵无专将,将无重权, 大略可考。是以兵满天下,居然无患。迨及叔季、司马 世官,爰以命氏。至诸侯更霸,大夫藏甲,孔子作《春秋》, 凡书“帅师”,讥专臣也。自后兵多常聚,帅多世守,文武 异途,将相争长。吴起与田文论功,而廉颇之贤,耻居 蔺卿之下,兵之所在,权实归之。是时以在外则外重, 在内则内重。汉氏兵制,庶几乎古,南北二军,不能兼 属,而握兵之臣,辄重于时。太尉、相国,列为三公,城门 领兵,得如五府。是故诸臣谋难,必先监军,平、勃、交驩, 势不相下。孝文入继大统,不俟移日,夺绛侯之柄,归 代邸之臣,盖忌之也。武帝留意边功,增设营校,卒置 大司马官,尊宠将帅,以冠诸军,大臣之权,尢偏重于 将矣。托孤霍光,丞相不与,而霍光亲戚分典兵卫,如 范明友、邓广汉之属,往往诸奴,视相府无有也。宣帝 不堪,“至赤其族。”惜乎亦出一切矫枉之计,悉易诸屯, 付之所亲许史子弟,权臣稍削,而宦官外戚始用矣。 厥后董贤、王凤代为元戎,以基王莽篡夺之祸。光武 中兴,益创前事,内省校士,外罢郡兵,欲以销患,而荡 无良法。当时荥阳不过千骑,公掾监领,超迁牧守,其 任不轻。自后令下房帷,政归台阁,更相倾争,然五营 畏服中人,公卿就戮,为之扫地。何进、袁绍不胜其忿, 于是内置园校,阳尊黄门;外重州牧,实召边将。门竖 虽剪,而董卓之祸以成。义军四起,郡牧争政,汉遂三 分。由此观之,外内轻重,一系于兵,古之制为,不可易 矣。

    《易袚汉南北军始末论》

    汉之兵制,莫详于京师,南北军之屯,虽东西两京沿 革不常,然皆居重驭轻,而内外自足以相制,兵制之 善者也。盖是时兵农未分,南北两军实调诸民,犹古 者井田之遗意。窃疑南军以卫宫城,而乃调之于郡 国,北军以护京城,而乃调之于三辅,抑何远近轻重 之不伦也?尝考之司马子长作《三王世家》,载公户满 意之言曰:“古者天子必内有异姓大夫,所以正骨肉 也;外有同姓大夫,所以正异姓也。盖同姓亲也,于内 为逼,故处于外而使之正异族;异姓疏也,于亲为有 闲,故处于内而使之正族属。”南北军调兵之意,殆犹 是欤。郡国去京师为甚远,民情无所适莫,而缓急为 可恃,故以卫宫城而谓之南军。三辅距京师甚迩,民 情有闾里坟墓族属之爱,而利害必不相弃,故以之 护京城而谓之北军,其防微杜渐之意深矣。惜夫!班 孟坚号一代良史,而论载独略,范蔚宗后史于此尢 阙焉,往往杂见一二于纪、传、表、志之闲,考其始末,北 军番上与南军等,南军卫士调之郡国,而北军兵卒 调之左右京辅。按《百官志》,左右京辅都尉、尉丞兵卒 皆属中尉。夫中尉为天子北军之统帅,而其属乃左 右京辅都尉等,其所调亦左右京辅之兵卒,何也?左 即扶风,右即冯翊,京即京兆,谓之“三辅。”三辅之委寄 固重于郡国矣,而所领兵事则非郡国之比。盖汉太 守谓之郡将,兼领武事。都尉掌佐守典武职,在王国 则相“比郡守,中尉比都尉”,皆掌兵之任。若三辅则异 是矣。夹辅京邑,错列畿甸,其势为甚逼,则兵权为甚 重,故都尉、尉丞兵卒不属郡卒,而特属中尉之北军, 其番上亦然。何以明之?黄霸尹京兆,发骑士诣北军, 以马不适士,劾乏军典,连贬秩,则知左右京兆兵卒 皆番上北军,而属中尉无疑也。南军无常在之兵,以 郡国民始傅者为之。《高纪》如淳注云:“律,民年二十三, 傅之畴官。傅,著也。言傅名籍,以给公家之徭役也。”又 《汉仪注》:“民年二十为正,一岁为卫士。”即此宫门卫士 而谓之南军者。武帝建元元年,诏卫士转置送迎,常 二万人,其省万人。郑氏云:“去故置新,常二万人。”即位 之初,政令如此。其后期门、羽林七校之类,增置不一, 而南军卫士实有定数,是以国无重费,而民亦不以 为病。《王尊传》:“常以季秋或正月,行幸曲台,临飨置卫 士。盖宽饶为卫司马,及岁尽交代,上临飨,卫卒数千皆叩头自请,愿复留,共更一年。”则当时之人情可知 矣。考《韦元成传》,则寝园所用已四万五千一百二十 九人。《至元纪》“初元三年,随即罢甘泉建章宫卫士,未 见其为病民也。至光武讲省兵之制,而宫掖门卫士 才二千五百馀人而已。其后又罢轻车骑士、材官、楼 船士,而后《礼仪志》有飨遣故卫士仪,是知光武虽罢 郡国之兵,而南军卫士仍番上平民也。此南宫属卫 尉而调兵于郡国之证欤?”又曰:“杜佑《通典》谓汉氏重 兵悉在京师”,是不然。两汉之初,正以京师无重兵。尝 以后《百官志》考之,卫尉卫士六千人,南宫、北宫卫士 共一千八百人,左右都候卫士共七百九十九人。“宫 掖凡七门,每门各有司马以领卫士。南屯七百二人, 苍龙四十人,元武三十人,北屯三十八人,朱雀二十 四人,东明百八十人,朔平百二十七人”,总而计之,南 军为九千四十六人;北军五校所领骑士,如屯骑、《越 骑》、步兵、射声各七百人,中尉缇骑五百三十人,总而 计之,为四千五十人。惟城门屯兵,数无所考,以宫掖 门司马所领者推之,多者七百二人,少者止三十人, 况十二门止于一校,必非重兵所在,多不过三千人 耳。总是三者,而京师之兵不满二万人。或曰:此光武 中兴之兵制也,武帝之增置,则殆不止是,然亦不过 倍之云尔。若高、文之世未有增置,则其数当益少于 此也,岂得云“重兵悉在京师”哉?故此以万旅言之。大 抵南北军之制,在《汉志》为甚略,无所考证。然杂见于 纪、传、表、志者,亦可参考其一二,其大要则无出于高 《后八年》之纪也。考之《高后纪》,则见二军之权势,内外 足以相制,表里足以相应,高帝之法,可谓规模宏远 矣。汉初定天下,京师之屯惟此二军,诸夏本根所系 甚重,故高祖于卫尉中尉之任,皆不轻授,而必付之 郦商、周昌。高祖十一年《百官表》书卫尉王氏,中尉戚 鳃王氏,史失其名。而《萧何传》载王卫尉之谏高帝械 系,何也?其面折廷争,有似王陵。或者其陵欤鳃者,毋 乃戚夫人之族属也欤?高帝钟爱赵王屈周昌,使相 之,及末年则以戚氏本兵,得非阴为保护赵王之计, 而王陵固高帝付以托孤之任者,故以之主兵耶?惠 帝初年,吕氏固已专国政,刘泽,吕氏之戚属也,实为 卫尉,而表于中尉缺焉。高后七年,泽既为王之国,终 吕后之世,二官及郎中令皆不以除人,特以兵权分 属于吕禄、吕产,而长乐卫尉亦属之吕更始辈兵权 尽归吕氏矣。史称太后病困,以赵王禄为上将军,居 北军;梁王产为相国,居南军,且戒之云:“我即崩,必据 兵卫宫,谨无送丧,为人所制。”故史称上将军禄、相国 产,颛兵秉政。《齐王传》云:“居长安中,聚兵以威大臣。”良 有以也。陈平、周勃谋诛吕氏,太尉勃欲入北军,乃令 纪通持节矫内之。又令郦寄、刘揭说禄解将印,而以 兵授太尉勃。勃既将北军,而尚有南军卫尉居宫中, 实颛南军之权,故令平阳侯告之,使毋内吕产殿门。 按《表》,高后七年,“刘泽为王卫尉,不以除人。”不知平阳 侯所告者何人哉?产既颛军,其权不在卫尉审矣,恐 未易以一言之故,而能使之抗平日所尊事之相国 也。又按《表》,文帝二年始书卫尉足,而文帝诏封功臣 则云卫尉足等十人矣。愚谓平、勃区处南军,宜无异 于北军,而平阳侯所告之人,得非卫尉足也耶?岂平 勃欲诛吕氏,始除足为卫尉以夺南军,故平阳侯得 以告之,而史策省文,不详载尔。又不然,则勃既将北 军,其势已足以制南军,故令平阳侯告卫尉。若南军 未附,势未可知。卫尉守殿门,相国虽不得入,而犹得 徘徊往来于殿庭之次,是南军犹纵其入,未有出力 奋发而诛之者。若卫尉于是时不能久抗相国,则南 军将何如也?又安知其不有起而应之者?盖彼皆素 所服属者也,异时陈蕃之举是矣。平阳侯既驰告太 尉,而尚恐不胜,未敢诵言诛之,乃谓朱虚侯刘章急 入宫卫帝。章从勃请,卒千人入未央宫掖门,见产庭 中。会天大风,从官乱,莫有斗者,遂得杀之于郎中府 吏舍。又驰斩长乐卫尉吕更始。还入北军,报太尉勃 至于起而相贺曰:“所患独产,今已诛,天下定矣。”盖南 军尚存,不能为太尉勃之忧。而吕产在宫中,勃深虑 其不胜,必卫尉应于内而后足以克敌,于此足以见 南军之可以制北军。南军虽存,而太尉得以告卫尉 而夺之权,诛产之功,竟以北军而清宫掖,是又足以 见北军之可制南军也。夫北军讨之于外,南军应之 于内,表里相济,于此可验。然是时诛吕氏,北军之功 居多,而南军无大功。故文帝褒赏功臣,如纪通、刘揭 等皆封列侯,已侯者益封至二三千户,而卫尉足等 仅四百户,或者以其功为劣欤?当是之时,勃虽以南 北军成诛吕安、刘之功,及文帝自代邸入未央宫,夜 拜宋昌为卫将军,领南北军,则勃已不与两军之政。 其后除右丞相,亦旋归政柄。盖前日之以北军制南 军者,特一时之权宜而已。南北军本以相制,而文帝 以宋昌兼领,失本意矣。然出于仓卒周防之谋,故随

    即罢卫将军,仍以其兵分属焉。是虽出于一时权宜
    考证
    而于南北军之制,初未尝有所更易,此汉初兵制之

    善者也。其后武帝内增七校,以壮翼卫之势。又恐北 军偏重,则置“期门、羽林”与夫城门之兵,兵籍纷纷,而 南北军之制隳矣。

    《林𬳶汉南北军考异》

    《南北军考异》:“古者前朝后市,王宫在南,故汉卫宫之 兵在城内者为南。宫城之军既谓之南,京城之军则 谓之北,所以别也。”

    南军卫尉寺,《汉旧仪》曰:卫尉寺在宫内卫尉。”《考异》:“南 军卫尉主之。卫尉有卫士令丞,诸屯卫候司马皆属 焉。周勃既入北军,乃令人告卫尉毋纳吕产。以此知 南军主之卫尉明矣。卫士令丞,诸屯卫候,诸屯卫司 马。”《考异》:“按:张衡《两都赋》曰:‘卫尉八屯’。注引八校尉,此 大缪也。校尉,北军也;卫尉,南军也。据宫门四面皆有 公车,每门各有二司马,凡八司马,故曰八屯。”郎、尉表 初皆亡员,多至千人。掌守门户,出充车骑。《考异》:或以 光禄勋为南军,既于史无所据,况所领皆郎,乌可以 军言?曰“守门户,充车骑。”孰谓其非军也?郎而非军,宣 帝胡为出之击羌也?按《礼仪志》,国有大变,则闭宫门, 城门设屯卫兵,不过诸郎与北军尔,初不及卫尉之 所领,何也?以是知卫郎、卫兵同为南军,事出一体尔。 中郎,五官中郎将、左中郎将、右中郎将、侍郎郎中郎 中车将、郎中户将、郎中骑将。期门府,蔡质《汉仪》曰:期 门府,次虎贲府表,武帝建元三年初置。平帝元始元 年,更名虎贲。期门郎表:掌执兵送从。比郎亡员,多至 千人。服虔曰:“与期门下以微行。后遂名官。”《徐官考》曰: “谨按周之兵制,无事则散之田亩,有役则召以县师。 而宿卫常养之兵,则有虎贲之士八百人,至六军之 徒,一军百人,大司马之属徒三百有二十人,又在虎 贲之外,然不常有。而虎贲之禄比下士,足以代禄,盖 庶人在官者也。汉期门千人而秩比郎,亦古虎贲之 遗意欤?虎贲中郎将主虎贲千五百人。”《考异》:“应劭《汉 官仪》,以虎贲曰古官。谨按周虎贲氏,下大夫二人,中 士十有二人,掌先后王而趋以卒伍。成王之导末命 召公,俾齐侯吕伋,而伋方发。虎贲之士,宰臣统总宫 卫,其严如此,汉安能及哉?”《期门仆射给事期门羽林 府表》:“武帝太初元年初置,名曰建章营卫”,后更名羽 林骑。颜曰:“如羽之疾,如林之盛。”羽林郎,《考异》:“《后志》以 六郡良家补,《汉仪》以三辅良家补。”然以史考之,赵充 国以六郡良家子善骑射补羽林,甘延寿以北地良 家子善骑射补羽林,亦六郡也。当以《补志》之言为正。 羽林孤儿,《徐官考》曰:“汉法,待死事有加恩,自高帝始 也。孔子欲勿殇童,汪踦《周礼·冢人》:“凡死于兵,不入兆 域。”则是死于兵革者固有二等也。高帝令军士不幸 死,吏为衣衾棺敛,转送其家。又军法,父子俱有死事, 得与丧归。武帝则从军死事之子孙养羽林,号曰羽 林孤儿。皆所以激厉将帅也。羽林令丞监羽林中郎 将监,羽林骑都尉,羽林黄头郎、都尉,《通典》:西汉奉车、 驸马二都尉并属光禄勋。奉车都尉《考异》:“霍光为奉 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奉车盖始于 此。”东莱曰:“或以奉车驸马为加官,非也。荀氏《汉纪》及 《通典》并不列于加官,即此可考。”驸马都尉《考异》:“金日 䃅为监,迁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出则骖乘入侍 左右。驸马盖始于此。”《汉制丛录》曰:“驸马都尉之官,虽 置自武帝,然于时尚主者独取列侯,未拜此官。”骑都 尉,《考异表》云:“‘武帝元鼎二年初置,秩比二千石’。及按 沛公为汉王,靳歙,迁骑都尉,则是汉初亦置矣。”《考异》: “按:本表及《后志》,骑都尉本监羽林,盖南军也。”及考《金 涉传》,在成帝时为侍中骑都尉,领三辅胡越骑。胡越 骑之在三辅者,若长水、长杨、宣“曲之属,此北军也,今 迺领,盖季年之制也。自昭帝用霍山为奉车都尉、侍 中,领胡越兵,其制已失之矣。”《考异》:“按:都尉本军中官, 高祖时,靳歙以骑都尉定三秦,自后无除。武帝以李 陵有广之风,拜为骑都尉,将勇敢五千,教射酒泉、张 掖。其后上官桀以捕反者莽何罗、上官安以骑都尉 为车骑将军,自”此骑都尉遂为一官。至宣帝时,以骑 都尉监羽林,故骑都尉遂为羽林官。

    “北军中尉府中尉。”《考异》:“武帝始有执金吾之名。及按 《功臣表》,虫达从起砀至霸上,为执金吾,未审当时为 何官耳。”《考异》:“北军中尉主之。中尉有中垒令丞,左右 京辅都尉、尉丞,兵卒皆属焉。八校尉有中垒校尉,掌 北军垒门内。”则北军为京城兵,而主之中尉无疑矣。 中垒今校尉,左右京辅都尉尉丞。城门校尉,高帝置。 “出从缇骑百二十人。”《徐官考》曰:“谨按《周官》,司门下大 夫二人,郑氏若今城门校尉。”《汉制丛录》曰:“按《刘屈牦 传》,武帝世,以戾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表》 云:‘城门校尉掌京师城门屯兵’。是城门校尉之官,自 武帝时始有。然表但云‘中垒屯骑等八校尉,皆武帝 初置。至城门校尉,独不言起自何时’”,所未喻也。成帝 世,平阿侯谭、成都侯商、红阳侯音踵相蹑,以特进领 城门兵,岂至是屯兵益盛,又与前世殊耶?司马丞八屯司马门候,《徐官考》曰:“按周司门之属,每门下士二 人,即门候之官。”欤城门令史八校尉中垒校尉,东莱 曰:“谨按中垒掌北军”,则知八校皆北军也。故《后志》本 注曰:“旧有中垒校尉”,领北军营垒之事。中兴,省中垒, 但置北军中候,以监五营。又按:《中尉》有中垒令、丞,则 知北军之统于中尉。中垒在北门,即与南军不相乱, 颇有周人“辨方正位”之意。屯骑校尉、步兵校尉、越骑 校尉、长水校尉、胡骑校尉、射声校尉、虎贲校尉、八校 尉,各有丞、司马。

    “总南北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军正丞,周庐千列,设戟 百重,入守虎关,出陪豹尾。”此古人设卫,所以强干弱 枝,防未然而威不轨也。昔成周宿卫之制,居则宫正、 宫伯之卫,行则虎贲氏之卫。仆从之卫,掌于太仆;守 隶之卫,掌于司隶,其制盖不一矣。宫正有宫中之徒 役,宫伯有公、卿、大夫、士之庶子,以为环列腹心之任, 居卫之制然也。虎贲氏有虎士八百人,掌先后王而 趍以卒伍,视朝则在路门之右,行卫之制然也。太仆 掌奉舆马,督扈从,视朝则在路门之左。司隶掌率夷 隶,执兵器,服兵服,以卫王之门外。朝在野外则守内 列,仆从守隶之卫制然也。由是言之,“环列腹心”之卫, 非兵卫在内,而不出虎士之卫,为重兵之卫,非王出 亦不行。四翟之隶,则环卫诸门;仆从之徒,则整饬驺 侍。此宿卫之别详矣。然虎贲缀衣,无非吉士;侍御仆 从,罔非正人。执刘钺而止戈刃者,皆用冠冕之士。大 夫居虎门而诏王媺者,乃率四裔之卒隶,纠其德行, 稽其功绪,劝以善也。掌其纠禁,严其诛赏,防以过也。 由是言之,腹心之卫,“固择有道有德之贤,而宿卫之 兵,亦皆使贤士大夫为之,此宿卫之任严矣。”噫孰知 圣人防微杜渐之意不止是耶?盖人君处内庭之时 多,处外庭之时少,亲侍臣之意玩,亲大臣之意严。今 宫正、宫伯之兵卫郎卫,固为太宰之属。而虎贲之虎 士掌于司马,司隶之五隶掌于司寇,皆听命于太宰。 内外“相维,而贤否无相混之嫌;事权不分,而政令无 下移之渐,此周制之所以尽善也。”汉制,南军卫宫,卫 尉主之;北军护京,中尉主之。南军则有郎卫、兵卫之 别,如三署诸郎,羽林期门,则皆郎卫也;如卫士令丞, 诸屯卫候,则皆兵卫也。是卫也,非南军守宫之卫乎? 北军则有调兵募兵之分,如三辅兵卒,则是调兵而 卫;如八校、胡骑、越骑,则是募兵而卫。是卫也,非北军 护京之卫乎?此汉人南北军之制也。朱虚入卫,卒平 诸吕;方朔执戟,坐折董偃;袁盎以中郎却慎夫人之 坐,日䃅之侍,缚莽何罗之逆。王国侯国,拘不得入;同 族犯法,限不得与。虽以龚胜、萧望之之贤,宁从退免? 则宿卫所任之人,固无愧于周尔。然始以南北军皆 隶三公,而太尉周勃得入北军,以成安刘之功可也。 自武帝疏远外庭之后,卫尉之职领于将军,城门之 兵领于司马,往往以中朝任之,而大臣皆无与焉。大 司马之任,又非向时太尉之比。岂知禁严之地,大臣 皆不预闻,则凡可以转移人主之心志,惑乱人主之 视听,无所“不至,异日之变可见尔。”甚至东汉以来,又 举五官郎将、羽林虎贲以职属大夫,议郎、谒者、仆射 以文属。分属之后,政令不行于其闲,而又光禄大夫 不在宿直,议郎不与执戟,惟不在宿直、执戟之列,则 凡为禁卫者皆非士人之流,而郎官三省尽为诸黄 门之庐尔。故宦官内典门户,外与政事。及何进诛宦 者,太后不听,曰:“中官领统禁省,自古及今,汉家故事。 我奈何禁之,与士人共对事乎?”则知士人不为郎中 久矣。后尽除宦者,选三署郎入守宦官之庐,即此可 见。推原其故,皆光武不任三公,多置黄门,其流祸至 是也。唐制有八卫,各分左右,自左右以至千牛,皆典 扈从。是故宫禁宿卫,是统是司,内厢仪仗是临是职 者,左右卫也。皇城四面、宫城内外诸门,置兵分助其 役者,骁卫也。正衙朝会,釐铠旅卒,两厢列仗,唱警应 跸,而武卫之职举焉。正殿之前,队立于阶,《长乐》《永安》 队列于庑,而威卫之职专焉。皇城之四面,宫苑之城 门,则职于领军;京城烽堠之宜,南卫番上之数,则职 于金吾。禁卫名籍器仗出入,则职于监门;供御兵仗; 宿卫弓箭,则职于千牛。纲举目张,惟唐为详焉。此唐 人十六卫之制也。张廷师之谨畏,至三十年未尝有 过;阿史那忠之清谨,至四十八年无有纤隙。庞王久 典宿卫,习知制度;段志元卫章武门,夜不示诏,则宿 卫所任之人,亦无愧于周尔。然始以大臣兼领宿卫, 使文皇有甘寝之安可也。自六军禁卫,皆用市人,其 选始轻。禄山、吐蕃之变,神策禁军外入赴难,国家遂 以倚重,悉命中人主之,其势益横,自是南衙日轻,北 衙日重矣。夫所谓禁军者,盖太宗举义兵起,太原已 定,天下悉罢还归,而愿留宿卫者三万人,给以渭北 腴田,号曰“元从禁军”,本为兵立制,非为制置兵。其后 左右羽林、龙武、神武及神策、神威,而总名北衙者,岂 太宗初制哉?且唐之十六卫,已备汉人南北军之制。 汉以卫尉护南军,以金吾巡北军,今十六卫已有金吾将军掌京城巡警,是北军已寓其闲。观《白集》羽林 卫将军之制,所谓“国家设十六卫,犹汉之有南北军”, 其知之矣。而其元从禁军,亦犹官制。员外之置,初非 禁卫正兵也。今以禁军为北衙,卫兵为南衙,以备汉 制,岂不过欤?北衙既横之后,外庭诸臣莫之谁何,萧 复言之而不见听,高元裕谏之而不及用,惜夫!推原 其故,皆外臣不预禁军,专归宦者,其为患至是也。噫! 汉不以中朝属外朝,而使阉宦宿直,卒成何进之乱; 唐不以北衙隶南衙,亦使宦官典兵,反致王叔文之 乱。其视周人以禁卫属冢宰之意,又何止天渊哉!宋 朝有皇城司,有殿前司。“皇城司始于梁之乾化,国朝 因其名,置亲从官数千人,入内内侍省都知与副同 主判之。”“殿前司始于周之显德。国朝循其旧,有马军、 步军,独殿前得统之,是故皇城一司,于内”庭宿卫无 不预者,而独宿直诸班禁卫无所统摄。至亲从之官, 复命武臣同主其事,又非专出于宦者之手。殿前一 司,虽统摄班禁卫,而皇城之司亦判然不相关,亦汉 “南北军相统”之意也。而皇城、殿前直相维持,实祖周 人之遗制。不特此尔,为金吾者,有拥众度河之功;为 虞候者,有上疏论事之直;“为指挥者,有手不释卷之 贤,抑不特此尔,周以冢宰主之,国朝以枢府统之,内 朝外朝混然一体,其政柄兵令,一惟枢府之为听,与 汉、周闲史洪肇之徒为之者异矣。此其防微杜渐之 意,岂人之所能及知哉!”

    《林𬳶军政》

    “甚矣,军政不可一日废也。”夫聚天下不逞之人,而授 以兵家不仁之具,其气咆哮而难制,其心顽犷而难 服,非法足以束其心,恩足以效其死,威足以制其生 死之命,则百万熊罴、铮铮佼佼,安能入吾奔走之下 哉?尝观三代而下,而能得制兵之道者,惟汉可取,其 恤兵也宽,其待兵也严,其制兵也整肃,其召兵也周 密。夫恤之以宽,则人知自勉;待之以严,则下知自戒。 制之以整肃,则无玩意;召之以周密,则无奸心。是以 终汉之世,晏然无事。诸吕、七国,变生仓卒,而备御素 具,南北边境,连兵数年,而邦本不摇,诚有以也。吾观 从军有劳,复得以复除亡士过多,将军有谴,《金布》著 令,尢恤死事;羽林既死,特录孤儿。其恤兵也宽矣。然 加功增级者,幕府已察,亭徼不治者,出警必罚,捕降 为虏者,诏书加诘,逗挠者有诛,后期者有诛,畏懦者 有诛,其待兵也严矣。以制兵之意言之,则京师之兵, 仅万人耳,统于一官,未为过多,而二三卿士,各分所 领,欲上下之相维也。都试之役,太守都尉事尔,县之 令长丞尉何预,而必欲俱会?欲上下之相察也。伍符 素备以正什伍,游徼亭长以防盗贼,其整肃何如哉? 以召兵之意言之,始用羽檄以召天下之兵,后用虎 符以合郡国之信;胶西欲擅发兵,而弓高诘之,自图 严助以节发兵,而郡守拒之不从,其周密又何如哉? 盖高帝出入兵闲,熟究利病,其为四百年之规模远 矣。至我国家,本以仁得天下,未始倚兵为重也。然承 五代破碎之馀,其纷纷谋乱,皆无赖不逞之人。艺祖 平定天下,聚以为兵,其所以堤防制御之术,不得不 曲防周虑,厚禄以畀之,重罚以警之,明法以节之,分 权以防之。列圣相承,缉熙燕谋,其视汉家之法,又远 过矣。伐蜀名帅,超授𬪩赏,典兵旧臣,皆蒙“厚禄;备边 诸将,悉予市租。”若宽矣,然王仁赡之贪欲,则下之吏 议;潘美之骄伐,则警以匣剑。又未尝不严也,此待将 帅然尔。御龙扈从,特命增给沿边戍卒,时赐绢襦,巾 履端布,出自特旨;缗钱薪炭,或行泛恩。若宽矣,然武 雄之肆掠,则百卒竟诛;川班之妄诉,则全军俱废;酒 坊之兵士作过,则罪及主将,又未尝不严也。此特士 卒然尔。不特此也,军士衣不得过膝,葱韭不得入营, 无侈心也,出戍之日多,在营之日少,无非念也。营在 城西者,粮在城东,营在城东者粮在城西,无怠志也, 其制兵之意可见,其整肃也。又不特此也,三帅有握 兵之重而无发兵之权,枢密有发兵之权而无握兵 之重,其召兵之意,可见其周密矣。皇朝之制,“大臣平 章先军而后国,群臣出守,先军而后州。”库曰“军资”,监 曰“军器”,官曰“参军,务”曰“赡军。”其于军事重矣。故其恤 之宽,待之严,制之以整肃,召之以周密,无不置其虑 者宜也。愚敢以祖宗之政望今日,不但以汉之政望 今日。

    《李氏论择帅以练民兵》

    “古之有国者,戡乱定功,未尝不以兵。汤、武之所以王, 齐、晋之所以霸,皆以德为主,而以兵辅之。”自战国、秦、 汉以来,兵尢重,其国之兴亡,视其兵之强弱与其措 置之术如何耳。然古者兵农不分,无养兵之费,而有 用兵之实。至唐,兵制凡三变,其初府卫之制最为近 古。府卫之法坏而为彉骑,彉骑法坏变而为方镇之 兵。至五季,始尽黜以为卒伍,而兵农之分,不可复合, 乃有养兵之患。国家建都,兵悉屯于京畿,更戍郡边, 以虎符出纳,其分布于诸路,有隶将兵,有不隶将兵当熙、丰盛时,合中外禁卒凡九十五万人,而土兵、厢 兵不在数焉。自熙、丰至宣和闲,禁军阙而不补者大 半,而崇、观以来,有事于西夏,“南平方”贼北取燕山,其 所逃亡陷没者又半之,而靖康闲,金人再犯阙,其溃 败损折者又不可胜数也。建炎初,勤王师萃于京畿 者三十馀万,其大半皆良兵,而朝廷不复抡择留屯 要害之地,悉罢遣之。其后建言,乞募兵于河北、关中、 京西东合十馀万,更番以卫行在。既遣使矣,言者谓 “不患无兵,不当募”,遂罢。今西北既复为金人之所蹂 践,而东南之人类多孱弱,未知于何所取兵而可也。 既稍复方镇之制,若使之募兵以备出战,将校偏裨 皆预选任,以时训练之。又团结民兵以备守御,乡村 坊郭各随其宜,划刷官田,如户绝天荒屯田之类,以 养民兵之可以出战者,如弓箭、刀弩手之法。明其劝 沮,假“以岁月,庶几足兵。”然其要在于择帅臣以总之。 帅臣得人,则法不患乎不明,兵不患乎不足。唐马燧 之镇太原也,承鲍防之败,兵力衰弱。燧募厮役,得数 千人,悉补骑士,教之战阵,数月成。精卒造铠,必长短 之制,称士所衣,以便进趋。为战车,冒以狻猊,象列戟 于后;行以载兵,止以为阵,遇险则制。冲冒器用精锐。 居一年闲,广场罗兵三万,以是威震北方。李抱真之 镇泽潞也,乘战伐后,赋重人困,军伍凋刓,乃籍户三 丁择一,蠲其徭租,给弓矢,令闲月得介偶习射。岁终, 大校亲按籍,第能否赏责,比三年皆为精兵。举所部 得戍卒二万,不廪于官而府库实。缮甲淬兵,遂雄山 东,天下称“昭义步兵”为诸军冠。而李德裕之帅蜀也, 当南诏入寇之后,蹂践千里,荡无孑遗,瘢痍尚新,非 痛矫革,不能刷一方耻。乃料择州兵之任战者,废遗 狞耄什三四,又请甲人于安定,弓人于河中,弩人于 浙西,繇是蜀之器械精利,率户三取一,人使习战,贷 他役勿事,缓则农,急则战,谓之“雄边子弟。”其精曰“南 燕、保义、保”惠,两河慕义左右连弩,其士曰“飞星鸷,击 奇锋,流电霆声突骑”,总十二军,而威声隐然震于西 南。由是观之,择帅得人,兵不难足,但当假以权柄,宽 其衔勒,使得尽心而已。或谓方镇增募兵之数,则养 兵之费何以给之?殊不知国家屯重兵于畿甸,故岁 漕东南六百万斛及四方钱帛于京师州郡租“仅足 以办上供,犹有不足者。今畿兵寡矣,而方镇之兵稍 增,正当量养兵之费,损正供之数以给之,胡为而不 可?事固有时,而变通者正谓此也。若夫团结民兵,人 见巡社之法不可行,遂以谓民兵之不可用于天下。 然巡社之法可行于西北,不可行于东南,当斟酌其 宜,使民乐于从命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