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年 正宗文成武烈圣仁庄孝大王实录
(丁酉)元年清乾隆四十二年
二年

春正月

1月1日

○戊辰朔,亲行朔奠于孝明殿。

○放付处罪人韩翼谟、金相福,教曰:“纂辑将成,义理可明,况岁律已更者乎?”仍特放。又教筵臣曰:“两人皆先朝旧臣,年且衰老,予有所不忍也。”义禁府以合启方张,不得举行启,教曰:“既有前例,何必防启乎?”

1月2日

○己巳,下劝农纶音于八道两都曰:“农者天下之大本,民之所以为天者也。岁首蕫饬,即我列圣务本之盛意,而守令七事,农又居首,则承流之臣,守土之官,罔敢或忽,事理则然,而逮至挽近,便作文具,无一实效,可胜叹哉!况今年岁首,即予元年元朝,凡在恤民之政,安民之道,宜无所不用其极,以体我列祖子惠之德,而莫切于民产,最关于邦本者,惟农事是已。噫!古语有之,一夫耕之,十人食之。霑体涂足,夏畦为甚,而秋场才收,冬粮辄渴,官租仅免,瓶罂已空,蔀屋呼庚之状,如在目中。是知终岁之勤劳,竟归王国官府之需,则虽使日辟闲土,岁起荒田,民产之不敷,固无怪矣。重之以莅民者,未有佩犊之戒,超末者实多游食之弊。不幸而间値饥馑,则流而之四,至于填壑,势之然也。《经》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又曰:‘既富方谷。’既不得仰事俯育之乐,则又何责亲君死长之义哉?分忧之臣,体宵旰之愍恤,念民生之疾苦,省耕课农,补其不足,堤堰灌漑,务兴实惠。满车盈箱,为农夫之庆,遗秉滞穗,伊寡妇之利,使地无不辟,民乐其业,庸副殷勤之谕。”

○谕咸镜、江原道臣及北道监赈御史曰:“予以寡昧,纉承我列祖丕丕基,志切爱民,政先利物,而治不及于期月,化未洽于生民,夙夜祗惧,罔或暇逸。矧玆新正,即余元年,阳春布和,万物方畅,思欲对天之时,体天之仁,普济我亿兆生灵,而不幸东北二方,饥馑最甚。旱涝风雹,收获无几,冻馁殿屎,流散居多,有土之民,无谷可食,无土之民,失所靡依。催税纳租,室家如罄,扶老携幼,道路行丐。噫!予为牧民之主,一夫之饥,犹己之饥,一夫之寒,犹己之寒,况今万姓顑颔,如在涸辙?为民父母,使赤子不获其所,静念厥咎,玉食靡甘。赒赈之策,夙宵讲究,既付于道臣,申之以御史、守令之辞陛者,亦莫不谆谆面饬。凡任分忧之责者,体予至意,竭诚抚摩,尽心赒恤,使饥困者免于沟壑,流亡者得以安堵。种粮之俱乏者,耕牛之未备者,区划劝分,毋令东作失期,以贻嗣岁之忧。呜呼!一命之士,存心爱物,犹有所济,况予为一国之主,岂不能活我两道之民乎?咨尔监司曁御史,申饬列邑,布告父老,凡可以利吾民而济吾民者,或以便宜,或以状闻,俾有实效。东北子大夫之有私积者,苟能体朝廷之德意,以独活为耻,周急恤穷,多所拯济,则岂惜褒赏之典乎?呜呼!德未能格天,惠未能及民,至于荡析离居,今虽发仓移粟,蕫饬分赈,是不过使饥者免死,走者复还而已。是岂足为安生乐业之实惠也哉?”

○三司大司宪李命植、大司谏尹弘烈、司谏李谦彬、掌令朴在源、校理李在学、李鼎揆、副校理李献庆、郑宇淳、正言郑志俭、成鼎镇、修撰李儒庆、闵养燮、副修撰朴天衡。合启,请寝付处罪人韩翼谟、金相福放送之命,仍施远窜之典,不允。

○召见左议政金尚喆、右议政郑存谦,命釐润《尊贤阁日记》。至李溎事,上曰:“李溎之趋附麟贼,随时俯仰,世所共知,而向来事疏则可也,袖札岂不怪乎?厚谦罪恶既彰之后,不过孤雏腐鼠,虽非溎札,岂无声讨之人乎?厌然自揜之状,如见肺肝矣。然谓之逆则过矣,何足深责?日记中删之也。”上又曰:“予在春邸时,日记便成课工,案上常小册,自附于赵抃焚香告天之义矣。”

1月3日

○庚午,礼曹启言:“今年即圣上即位元年。祖宗朝元年设科取士,即应行之彝典,而乙卯辛丑乙巳,皆行增广,今亦依例设行为宜。”允之,式年覆试,退定于秋间。

1月4日

○辛未,亲试春到记儒生讲制。制居首李百亨、讲居首李升运并直赴殿试。

1月5日

○壬申,献纳成德朝上疏曰:

帝王初政,莫急于典学懋德。夫以虞、夏、殷、周之盛,主圣臣哲,四境无虞,而警戒之言,不辍于厦毡之上。至若宋之南渡,夷虏纵横,疆域半蹙,而朱子之造辟陈谟,必以内修外攘,两举为说,此固为从古人臣畜君格王之纲领头脑,而未可以他说易之也。臣窃观殿下于嗣服之后,求言之旨,来谏之诚,非不切至,而未见一人之陈说道理,体帖古训,以裨我圣上进德修业之工,此岂古贤臣爱君忠国之义哉?若臣区区之意,则惟愿我殿下勉学,必以诚正,进德必以敦厚,命令必简重,虑患必周详,任人毋眩情伪,接下必推赤心,毋滞于近小姑息之规,加意于深厚远大之图,而尤于大禹之卑宫恶食,文王之惠鲜怀保,参倚存省,上副列圣在天之灵,下系八域亿兆之望,以启亿万斯年无强之休者,不可他求,而实在于是矣。

批曰:“所陈当留念。”

1月6日

○癸酉,诣昌德宫,展拜于璇源殿、徽宁殿,行酌献礼于延福殿。

○御驾过留阵,留阵大将俯伏祗迎,教曰:“介胄不拜之义,曾已下教。行阵既与班列有异,则禁营阵中大将失仪,该大将李汉膺推考。”

1月7日

○甲戌,行酌献礼于景慕宫,历拜毓祥宫、义烈宫,教曰:“道路狭窄,班列不能成样,致使观瞻有骇,汉城府堂上并推考。”又教曰:“右班祗迎侍臣,不鞠躬而俯伏,昨已申饬武将,而读书学士又如是乎?并推考。”

1月8日

○乙亥,亲行春享于孝明殿。

○昼讲。检讨官李儒庆启言:“向日两罪人特放,在于合辞方张之时。此等大处分,宜问于大臣三司。此后则凡系罪人处分,必皆下询,俾尽审愼之道。”批曰:“所奏是矣。”又启言:“伪造纶音,即古未有之大变也。酌处十馀人,不过愚夫传诵者,别无可疑之迹,则特教白放,可见钦恤之圣意,孰不钦仰?而鞫狱至重,亦宜下询三司而处之。”批曰:“其时虽问大臣玉堂之言,亦有意见矣。”仍教曰:“近来玉堂无陈戒之语,儒臣所奏,予甚嘉之。”

1月9日

○丙子,以洪乐纯为成均馆大司成。

1月10日

○丁丑,朝讲兼行次对。参赞官洪国荣启言:“近日以来,言路太塞,一例媕婀,此固三司之臣含默之过也。苟究其本,上心似有恶闻之致,故朝廷之间,必有膜子而然也。先大王初年,言路大开,一日至有十许启者,殿下登极以后,何尝有进一言者乎?初年如此,中年可知;中年如此,则晩年尤可知也。以此谬习,转相仿效,则不过十年,国将如何?且说者曰:‘圣朝无阙事。’此有大不然者。尧、舜之世,有何阙事,而昌言嘉谟,日进于前乎?补拾衮阙,圣世之良规,官师相警,台阁之故事,而一何寥寥,至于此也?此专由于言路未广之效也。伏愿殿下,大警惕大奋发,亟思自反,益懋来谏之道焉。”批曰:“所陈甚好矣。”领经筵金尚喆启言:“参赞官所奏,切中时病。言路开闭,关国家兴亡,而近日台阁之上,并与勤攻之言,亦无闻焉,此固士气消沮,台风委靡之致,而抑或圣上未能导之使言耶。今日矫变之方,亶在于上下交修,各尽其道矣。”批曰:“所奏切实矣。”侍读官李献庆启言:“请饬诸道各邑籴粜之勒分滥受,营耗之发卖谷贵邑者。”检讨官李儒庆启言:“增广考官,勿论京外,以公平有藻鉴者,另择差遣。”并从之。

○擢大司成洪乐纯亚卿,尹得养正卿,从大臣请也。

○大司谏尹弘烈陈戒四条,一曰务圣学,二曰励圣志,三曰振纪纲,四曰严惩讨,批曰:“上三件,当留意。下一件,予意有在矣。”

○教曰:“朝廷之彦,未必皆贤,草野之人,未必皆愚。版筑钓璜之贤,固未易论,而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我国地方虽褊小,千里封强,既非十室之比,则亦岂无山林之间,读书之士,韫椟而待价者乎?诸道道荐之制,即周官鄕举里选之意,法非不美,而挽近以来,便归弁髦,间有之,亦不过随其地阀而荐之,未闻有某人之有某行,某人之有某才,守令举之方伯,方伯进之朝廷者。此无他。狃于色目,拘于俗习而然也。此岂所望于周爰之臣者哉?日前相臣虽有筵奏,若不诚心求之,安知无复循前习之叹乎?诸道之中,岭南即士夫之府库,况是邹、鲁之鄕,想有弦诵之君子。尤加着意采访,随闻见登闻。”又教曰:“敦风励俗,人主之令典。虽以我朝言之,每于岁首,京外必以孝行节义之卓异者,闻于朝廷,当初设法,可见列圣朝作成之盛意也。近年以来,其所登闻者,便作政府之休纸,未闻举以奖之,此固由于名实或混之致,而其视爱礼之义,果如何哉?其令礼曹之臣,就议政府,撮其最者,区别启闻,以为激劝之地。更饬诸道举之以实,无或有猥杂之弊。”

○户曹判书郑弘淳上疏辞职,批曰:“古有十年判度支者,卿其勿辞。”

○正言郑志俭上疏曰:

惟我殿下嗣服以来,政必率旧,志在振纲,丝纶之间,足以耸动观瞻,施措之际,庶几丕变风习,而文武之恬嬉,尚循旧套,朝象之泮涣,犹夫前日,铨选之地,公道不张,言议之场,劲舌无闻。期月之效,尚未有以贲新化而徯圣志者,臣愚死罪窃以为,此虽由于有君无臣之叹,而苟求其本,则殿下之求治虽勤,而立志未固文具之弊,犹未尽祛,推行之实,尚或有欠。故今日之大小廷臣,虽若外效其勤恪之诚,而率多内济其弥缝之私,此所以有愿治之意,而无致治之休也。倘殿下以实心责实效,益轸奋励之方,务尽举措之宜,则风草之化,只在一转移之间,惟殿下念哉念哉!国家用人最关都政,前后饬教,每在激扬。春曹郞署宜加愼择,而芸阁出身之卑庸无称者,遽排首拟,百里分忧,为任不轻,而北关寒品之托身不正者,滥叨湖县,官方之淆杂,推此可知。西铨初仕之不择,已是圣鉴之所悉,而久勤折冲之降补权管,闲散游手之直除佥使,武士失望,物望未允。此等之类,一并查汰,当该铨官,并施重推之典可也。以臣谀闻寡见,罕与人接,而铨家得失,尚有入耳者,其许多注拟,岂能尽浃人望?推缄满囊,自是淸朝之美事,紏捡政注,实系大臣之职责。都政之过,今已浃旬,董率之地,尚无一言,是亦朝纲不振之一端,臣窃惜之。“吏批以南溟学除守令,金凤著拟郞署,兵批以金尚澄为佥使,志俭既论以此也。

批曰:”疏中规箴当留意。铨官事不过相规,刊汰事意在激扬,亦依施。“

1月11日

○戊寅,以洪乐纯为工曹判书,金夏材为成均馆大司成。

○右参赞黄景源上札曰:

今日圣德之所可勉者顾多矣,而臣以为制事之要,无自用以广咨询,进举之要,无自足以弘辅导,用人之要,无自偏以博选举,然后治平可期也。《虞书》曰:“弗询之谋勿用。”《商书》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夫舜与汤古之圣人也。夔、龙虽贤,岂胜于舜;伊尹虽圣,奚过于汤?然舜之言戒之以‘引询勿用’,《仲虺之诰》警之以自用则小,由此观之,好询问而不裕者,未之有也,喜自用而不小者,亦未之有也。臣伏闻:“世宗之时,每临朝,事无大小,辄皆询问诸大臣,不敢有自用之心,故大臣日日束带,未尝离勤政殿门外。”何其盛也?今殿下茕然在疚,诚有以委任大臣,每政询焉。无锱铢自用之心,则大臣何忍不为殿下尽其忠乎?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某者。”夫鲁国十室之邑,尚亦有忠信者,况王畿千里之国乎?然殿下初登大位,尚未闻致一贤士,臣窃为朝廷慨然也。昔者孝宗新即位,岩穴之士,造于朝者踵相接也。今殿下始发德音,召山林宿德之士,而终无一人来者,除书频繁,徒归虚文,又安有辅导之益乎?《诗》曰:“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其传曰:“是亦足以待天下之贤者,而不厌其多。”臣以为宜令政院,凡先朝抄选之士,毋论有职与无职,皆降别谕,明示侧席之诚,则山林宿德之士,安得不幡然而来乎?日昨圣旨,以诸道岁首别荐,有所勉谕,而道臣不能以诚求于下,每岁所谓别荐者,多无其实,甚可惜也。当明、宣极盛之际,以六条博求人才,故当时贤良之士,登崇者为最多焉。特下明旨,自大臣至于备堂,以诚心敷求人才,别荐于朝,以广贤路,恐不可已也。臣又闻,日昨宾对,大臣承旨,以言路陈戒,而淸朝言责之列,泯然如故,今者前席亦无一台入侍者,良可寒心。臣谓行公诸台并递差,以警台阁。

批曰:“所陈切实,当留意。台臣事,责实在予,何必归咎。”

○昼讲。

○轮对。

1月13日

○庚辰,行文臣殿讲。

○以黄宷为黄海道水军节度使。

1月15日

○壬午,昼讲兼行次对。

○停诸道春操。

○放定配罪人埏、申德龙、申大益、郑忠周、沈偗之、金益彬、郑允德、李济万、李邦荣、李章运、孙效忠,减死定配罪人金若錬、勿限年定配罪人具普万、安置罪人𤈻、投畀罪人尹光绍、岛配罪人尹蓍东等。

1月16日

○癸未,昼讲。

○校理李在学上疏曰:

臣于岛配罪人尹蓍东特放之命,有不胜忧慨者,略此冒陈之。噫!蓍东难贳之罪,台章已悉,窜配之典,在渠为幸。今此特宥之举,有若寻常罪过之遇赦即放者然,臣窃为殿下惜之也。率是以往,则堤防将至于解弛,义理必归于晦塞,此岂细虑也哉?且伏闻定配罪人金若錬,亦在特放中,若錬之当初酌处,已是宽典。不出半年,遽然全释,如是而何以使怪鬼辈,有所惩畏乎?伏愿亟寝两罪人放送之命。

批曰:“所陈是矣,而予意亦有在矣。”

○大司谏尹弘烈上疏:

以北路凶荒,人心易骚,而趾海、述海、翼云等诸贼,谪在同道,有诳惑煽动之虑,请分配海岛。

批曰:“令该府,依特教例,绝岛举行。”趾海移配楸子岛,述海黑山岛荐棘,翼云移配济州牧。

1月17日

○甲申,以郑晩淳为司宪府大司宪,金尚集为司谏院大司谏。

○副修撰朴天衡上疏曰:

国家兴替,在于言路,言路开闭,在于台阁。台阁重则言路开,而其国兴,台阁轻则言路闭,而其国危。是以凡诸罪囚,既命发配,而台阁论之,则辄不得发遣;既命行刑,而台阁争之,则亦不得正刑。虽以人主之尊,不能夺台阁之议,祖宗朝所以重台阁之意,果何如哉?惟彼韩翼谟、金相福三司之论,为日已久,而殿下不有其言,直命放送。假使争执之论,过于矫激,特放之命,允合中正,论以重台阁之道,恐不当若是容易。况其处分,有未必尽合于严堤防杜乱萌之义者耶?重罪轻释,固不免失之太宽,而抑臣之所大惧者,不在于是。窃恐殿下轻台阁之念,自此而始,从今以往,虽或有大于此者,殿下欲诛则诛之,欲赦则赦之,生杀与夺,一出于睿裁,而台阁之论,不足有无于其间也。殿下之所以待台阁者,若是其不重,则尚安望谠言之日闻乎?伏愿殿下,亟收成命,一以示严堤防之道,一以示重台阁之意,使言责之臣,有所激励也。夫尚鲁之凶逆,实载籍之所未有也。跪斩脔分,不足以惩其恶;破家拏戮,不足以泄舆愤。虽以平法之圣意,还收追施之律,而其凶种丑孽,不可使置于辇毂之下决矣。诸侄之散配,可见其严讨之义,而今闻其孙,乃敢出没京洛,自同无故之人,噫!国无法则已,不然渠安敢以剧贼馀孽,肆然来往于城𬮱之间乎?听闻所及,莫不骇愤,亦不可不施以窜配之典也。且闻其姻亲诸家,初既闻官而离婚,一自追律还收之后,便即依旧率置,无复防限,至有以吾家庆等语,发之于公坐者。夫尚贼之恶逆,不以追律之施不施,有所加减,则既离之婚,又复还续者,抑何义也?其可谓能知顺逆之分,而少有严畏之意乎?义理之晦塞,堤防之崩坏,莫此为甚,此而若不严加处分,则恐无以定人心而惩乱贼也。噫!听政义理,实是宗社莫大之计也,正大光明,建天地昭日月,则虽愚妇愚夫,岂不知此等义理?而惟彼朴宗集日记之事,实有所万万骇痛者。记注之任,其官虽微,其职则史也,虽寻常筵话,固当书之惟谨,而况伊日上下酬酢,所关何等重大?乃敢惟意删去,全没事实,使凶贼不道之说,必欲掩翳而不著,以为阴护逆党漫漶义理之计,究厥所为,诚极罔测,而乃以年少官卑之故,置而不论,尚逭屏裔之典,其可谓国有法乎?至于洪良浩、赵宗铉,皆以凶逆腹心爪牙,最有名称,为世指目者也。今当党与锄治之日,虮虱卑微之徒,无或幸逭,而惟彼两人,偃处京第,爵秩自如,揆以事理,宁有是哉?刑政之乖当,惩讨之不公,乃至于是,臣窃为既然也。严降处分,明示好恶,以为戢奸萌杜乱源之道焉。

批曰:“上款所勉,当留意。尚贼即予之仇,其孙虽免应坐,焉可使之出没于京辇?依施。吾家庆云云,未知谁某。何不举名?此必无知妄作。朴宗集事依施。洪良浩、赵宗铉何足深诛。”

○配朴宗集于宝城郡。

1月19日

○丙戌,特拜尹塾为弘文馆副校理。赠故县监林德跻司宪府大司宪、故执义朴致隆司谏院大司谏。教曰:“呜呼!陈之于先大王者,即臣子之分义,而陈之于予者,非但不忍提不忍说,断之曰逆也。又非但曰为予之逆也,为先大王之逆,为景慕宫之逆也。欲复详谕,五内分崩,哽咽不能长语矣。今日见尹塾兵郞副拟,特为点下者,即是先大王亲制文,致祭于韩光肇,而予则严讯于韩光綮之意也。亦是予上章于先朝,而先大王又以后或敢提者,为逆之教之意也。斯岂非明义理正是非之一大关捩乎?铨曹已检拟,可见朝廷之心,如予之心,何可久沈于郞僚?”仍有是命。塾及德跻壬午宫官,致隆壬午疏讨洪凤汉者也。

○司谏李显永启曰:“岛配罪人尹蓍东,赋性阴谲,行己诡秘,附丽麟贼,为世指目者久矣。向者新化之初,敢发凶悖之言,究厥心肠,诛戮犹轻,则善地薄窜,已失太宽,曾未多日,忽下全释之命。公法未伸,舆情益激,请还寝放送之命。”不允。

1月20日

○丁亥,教曰:“咸镜道放未放启本中,趾海、述海、翼云等,俱不去姓,至于尚鲁具姓,又从以具官,大是蒙然。咸镜监司赵重晦缄辞,从重推考。”

1月22日

○己丑,掌令尹弼秉上疏曰:

逆家连姻,许其离婚,盖出于严斥绝峻防限之意也。追律之收还,虽因平法之盛意,而看作幸会,自以为吾家之庆者,抑独何心哉?惩讨或弛,忌惮渐少,存诸心而发诸口,岂曰国有法乎?暗室独语,犹不敢提说,而公坐之中,任其枢机,此岂但寻常语言妄发之比哉?儒臣之疏,引而不发,臣固未知为谁某,而听闻所及,莫不惊惋。惟彼儒臣惩讨之义,堤防之忧,非不严截,而告君之辞,终欠明白,圣批何不举名之教,诚为至当。儒臣朴天衡从重推考,仍即缄问,指名摘发,施以窜配之典,断不可已也。臣伏见传教下者,咸镜监司赵重晦放未放启本中,逆贼趾海、述海、翼云等,不去其姓,剧贼尚鲁俱书职姓,缄辞未到之前,虽未知其事端之如何,而其所关系不轻而重,不可推考而止。先施罢职之典宜矣。

批曰:“儒臣缄问,古无其例。北伯事,不过文字间踈漏。临赈轻递,其于北民何哉?”

○兵曹判书洪乐性上疏曰:

伏见副修撰朴天衡疏,盛论尚贼姻亲诸家处义之失,极其严峻。臣之子妇,即尚贼之女也,初果闻官而离昏矣。及夫追律还收之后,亦不敢处之以法外之法,不得已还为率置,而君仇国贼之血属,终不忍以舅妇相处,故别处一室,苟存视息,俾不行朝夕家人之礼矣。今玆堂疏峻严,益觉臣处置乖当,自陷大戮。臣方还为出送,仰暴情实,恭俟处分,而逆顺之分,缘臣而晦,堤防之义,缘臣而坏,则臣虽万戮,不足以赎其罪,伏乞圣明,亟降威罚,以严国纲,以谢公议。

批曰:“率置之不闻官,以其有筵中酬酢而然。勿辞,入来侍卫。”乐性不膺命,教曰:“尚贼,即万古所无之逆,而向者追律还寝之命,出于天下平之意。既不施逆律,则在法元无应坐。君父之仇,虽曰一也,夫妇之际,人之大伦,在朝廷敦风厚俗之道,不当以无于法之法责之。况有向筵说话,别无可嫌之端。”命更饬。

○延丰君李𡊠上疏曰:

尚鲁之女,即臣之子妇也。昨年处分后,闻于春曹,即为离异,及其追律还收,还为率来。父子夫妇之伦,有若断而复续,故人之见臣者,或以为不幸之幸,臣亦随问而应而已。即臣自来儱侗,不能察愼之致,而朴天衡、尹弼秉之疏,声罪甚峻,臣罪益著,席藁俟诛。

批曰:“卿设有是言,不过率口而发,卿其勿辞。”

1月24日

○辛卯,昼讲。召见北道掌试都事。

1月25日

○壬辰,昼讲兼行次对。以洪乐纯为备边司提调。

○大司谏金尚集启言:“人主一心,万化之枢纽,而若论致治之要,亦惟在立志之如何。虽以匹庶言之,有志于道德者,有志于功名者,各随其志之所向,而卜其成就之高下。矧乎人君,履九五之尊,临亿兆之上?不先正大本,广其规模,立其准的,则其为治亦苟焉耳矣。从古言治者,莫尚于三代,而三代以后,更未有三代之盛。汉、唐之治,止于汉、唐;宋、明之治,止于宋、明者,正坐于时君世主立志之不高耳。臣愚诚不敢知,殿下所以自期者何如?而耻君不及尧、舜、即臣之心也。岂独臣一人?八域臣民,翘首拭目,蕲向我殿下者,孰无秉彝同得之心哉?然而窃覵我殿下践阼以来,典学之工虽勤,而实多寒曝之忧;求治之念虽切,而未见期月之效。朝纲或似稍振,而大小之臣,犹复恬嬉,天讨非不略行,而反侧之徒,尚未镇安,惩贪之典方励,而习俗难变,求言之教屡下,而謇谔无闻。两路告饥,民生有顚连之虑,六对虽行,庙堂事期会之末,率是道以往,三代固已矣,曾汉、唐之不若矣。今年即殿下之初元也,今日即天时之一元也。体元行仁,履端出治,亶在乎殿下一心,惟殿下先立圣志,以古先哲王自期。毋曰圣学之己高而低视臣僚,毋曰治具之毕张而充然自足。欲言路之广开也,则舍己从人;欲才俊之登庸也,则立贤无方。推九牧九官之让,以奖廉耻,体五章五庸之义,必愼刑赏。圣志一立,庶绩咸熙,从欲之治,不独专美于古。目今人才渺然,固无可以当圣心者,而倘殿下深恢则哲之明,克尽旁招之诚,则亦岂无了一世之贤才,出而为用哉?”批曰:“所陈诸条,言甚切当,当留意。”

1月26日

○癸巳,昼讲。召见各道京试官。侍读官李献庆启言:“太学者,四方观瞻首善之地也。列圣朝培养作成,靡不用极。昔在先朝,申饬师儒之长,月设三讲,时赐召接,褒赏警饬之间,教化自行。近来泮长数递,讲会等事,久致废阁。昨今年朝家哀遑,未及他事,士子之兴劝,渐不如古,黉舍颓落,虀盐冷落。游息之徒渐稀,作兴之效难期,方当始初淸明之时,岂非大欠典乎?自今师儒之长,久于其任,朔讲旬制,务尽劝奖,外邑校院劝课之方,亦申明旧法,俾有实效,臣之望也。”批曰:“言甚切实,当体念矣。”仍命饬京外。

1月27日

○甲午,召见吏曹参议兪彦镐、入直玉堂李献庆、李儒庆。上曰:“适阅《大学或问》,欲为讨论,故召见诸学士矣。吏曹参议则方兼奎章阁直提学,即宋之龙图阁学士,而将以备顾问也。今则无职事,可谓太闲矣。”上曰:“‘知止而后有定’以下,皆致知之事乎?”彦镐曰:“知止与能得,兼说知行矣。”献庆曰:“明儒方孝孺,以此章为格致之传,不当入于经一章云矣。”上曰:“与晦斋说同乎?”献庆曰:“次序差不同矣。”上曰:“《或问》中论《小》、《大学》,各有年限。今有年过于《小学》者,不可直从事于《大学》,以其工夫之不可躐等而然耶?”彦镐曰:“然。”上曰:“然则童子时,全没《小学》之工者,及壮虽欲向学,已过洒扫应对之年,则奈何?”献庆曰:“朱子谓敬字工夫,可以追补童时之失学矣。”上曰:“诚意与正心,有何分别?”彦镐曰:“既到诚意地头,则意之所发,已无不实,不患夫此心之不正,而惟其喜怒忧惧之际,察之或不能密,应之或不能顺,则此心之用,不能无偏系之失,此所以正心,又在诚意之后者也。虽然正心工夫,视诸诚意,煞有轻重,故正心之正,只可以偏正看,不可以邪正言也。”上曰:“然。”献庆曰:“诚意者,用工于心之发处,正心者,用工于心之全体。如所亲爱而辟焉,所畏敬而辟焉之类,皆心有偏系之病。克去此病者,乃是正心之工。与诚意工夫,煞有不同,不可唤做一事也。”上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之明德,属于己乎,属于人乎?”彦镐曰:“明德者,是自己之明德也,明于天下者,是自明其德,而推以及人,使天下之人,皆各自明其明德也。此明德,属之自己然后,修己治人,由本及末之义,乃可见矣。”上曰:“明德,合人与己而看之何如?”彦镐曰:“自明其德,推以及人,则只言自己,而亦自包得人矣。”上曰:“以文势言之,当曰古之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国,而今云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何欤?”彦镐曰:“平天下,是新民之极工,而新民,由于明德,则只云平天下,将不知所谓平天下者,为何件物事,而且夫天下之平,不过先明在我之明德,使天下皆明其与我同得之明德也。故于此,特曰明明德于天下,以见其推己及人之义,而亦所以管摄上下之文势,通贯始终之工夫者也。”上曰:“匹庶之学,不过齐家而已,则不必及于治国平天下耶?”献庆曰:“虽匹庶,亦可以治人矣。”上曰:“颜渊问为邦,孔子答之以行夏之时等语。以此观之,则学问工夫,必以天下国家为己任矣。”彦镐曰:“虽在匹夫之贱,欲为有用之学,则天下国家之事,无非吾职分之所当为者。苟自以为穷而在下,嫌其出位,不为之素讲而预养,则安于小成,狃于苟循而已,何可谓之有用之学乎?”上曰:“学问之士,虽不为出位之事,其自任则当以远大为期矣。”彦镐曰:“学者苟以天下为己任,则钱谷甲兵,何莫非分内事乎?”上曰:“孔门诸子中如颜子者,具体而微,则工夫已至于平天下之境否?”彦镐曰:“颜子不在其位,只可言格致诚正之造诣,而所谓平天下者,亦不过举斯以措之耳。”上曰:“格物致知为一事乎?为两项事乎?”献庆曰:“诚意正心,果是两项事,而格物致知,自是一事也。物理既格,则所知已明,岂有先格物而后致知之理乎?故朱子曰:‘物理之极处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彦镐曰:“格致自是一事,而所言之地头,则少有分界矣。”上曰:“《大学》工夫,虽有次序,而非今日格物,明日致知,又明日诚意之谓也。匹庶之学,犹可待夫学之成就,施诸事为,而至于帝王家,既非二帝三王官天下之时,则或有幼而为帝王者,或有老而无工夫者,欲待学成而后,始乃为治,则恐不可为也。”彦镐曰:“非但帝王家学问,虽匹庶之工夫,亦不可尽为此工夫,然后始为彼工夫也。进德之序,虽有界限,而工夫则不然也。”上曰:“格致可属道问学边也,诚正可属尊德性边也,而涵养省察,亦可以分属耶?”彦镐曰:“格致诚正上,有涵养省察,尊德性道问学上,亦有涵养省察。盖存心与致知,首尾互应,涵养与省察,始终相资,则不必如是分属也。”上曰:“知行不可偏废,而知当先乎?”献庆曰:“先知而后可以行,故知在行先,而《小学》之教,先从洒扫应对,以此言之,则行在知先矣。”彦镐曰:“知行不可偏废,而以先后言之,则知为先,以轻重言之,则行为重。譬如行路者,与其熟知程途,而因循退步,终不得行,不如勇往直前,虽或摘埴而且行且寻,犹可以得到其所也。以此言之,则行重于知也。”上曰:“此言尽然。行而不知,犹为原悫之人,知而不行,则反归于退托之科。故人或有博通经史,该贯义理,而行有所不掩者矣。”献庆曰:“记闻论辨虽有馀,而无践履之实者固多,如此而亦坐于不能真知之致也。”上曰:“然。苟知恶恶,如知乌喙之杀人,则其谁为之,知好善如知刍豢之悦口,则谁不为之耶?”彦镐曰:“乌喙刍豢之真知,虽愚夫可能,而至于善恶之分,则人之恒言,孰不曰善可好而恶可恶耶?但所谓善者,原于性命之正,而其道难行,所谓恶者,生于形气之私,而其欲易肆。故取舍向背之际,不能如乌喙刍豢之易知其利害。此所以善者少而恶者多也。今欲知善之如刍豢,恶之如乌喙,则舍格致而何以哉?”上曰:“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必待穷格而后,可以能焉。”彦镐曰:“善恶之辨,只在于理欲公私之分,而不知何者为理与公,何者为欲与私,则失其取舍,此所以格致先于诚正者也。”上曰:“如见其肺肝,栗谷则谓己之肺肝,牛溪则谓小人之肺肝,而栗谷竟从牛溪之论云矣。”彦镐曰:“然。”上曰:“诚正当兼已发未发而看耶?未发时,正与不正,初无可论,则诚正似为已发之工。而所谓存心以正心看得,则亦有病。”彦镐曰:“涵养于未发之时,省察于已废之后者,乃是诚正工夫,不必如是分看,而至于存心与正心,则地头本自不同。”上曰:“克明德顾𬤊天之明命,克明峻德,亦有浅深之可言欤?”彦镐曰:“《康诰》通言明德也,《太甲》则言天人一理,无时不明也,《帝典》则言成德之事也,其言自有浅深矣。”上曰:“《庸》、《学》相为表里之说甚好。”彦镐曰:“《圣学辑要》首篇,总论《庸》、《学》首章之义者,深切著明。所以相为表里之妙,此可见矣。”上曰:“率性之率字,初学之误看易矣。道自坦坦,只可循而行之,非有人力之所可容也。且率字,兼人物而言之也。人与物,各有自然当行之理,而至于善恶淸浊之不同,则属于气质矣。”彦镐曰:“性道教三言之中,于教字始属人边言之。修道之功效,可于位育上观之,则鸟兽鱼鳖,咸若之治,亦是教化中出来。以此言之,则修道之教,亦宜兼人物而看也。”上曰:“修道之修字,可属于工夫乎?”彦镐曰:“君子之道,修己以治人,则所谓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者,当自身而始也。然则工夫自在其中。”上曰:“末学浅见,不可骤论性理,而朱子集注曰:‘气以成形,理亦赋焉。’成形虽以气为主,而成形之前,只是浑然一理,则理先于气,而朱子之言,则有若气先于理者,此何意也?”彦镐曰:“理亦赋焉之亦字,可知其成形之前,已有此理,则虽先举气字,而不是谓气先于理也。大抵经传中此等倒说处甚多。如《太极图说》曰:‘太极动而生阳。’夫动后于静,而先言动者,以太极本静,故不可以先言静也。盖其文势不得不然,而亦未尝以此而有违于本义也。”上曰:“理气固相随,则元无无理之气,又无无气之理矣。”献庆曰:“无理则气无由生,无气则理无所寓,理虽气异,而不可分而二之也。”彦镐曰:“理气虽不相离,而亦不相混矣。”上曰:“《中庸》以戒愼恐惧为未发时工夫,而未发时才着意戒惧,则此心已发,将何以用工于未发时耶?”献庆曰:“凡人一日之内,已发时多,未发时少,岂可先把戒惧二字,等候未发时而着下工夫乎?常存敬畏,无时间断,则未发时便为戒愼恐惧,已发后便能主一无适而已。若着意戒愼,则便是已发,诚如圣谕。”上曰:“常存敬畏,亦不敢忽者,骤看则未发或似已发矣。”彦镐曰:“存字忽字,只合轻看。”上曰:“人心未发时,便无知觉之可言乎?”献庆曰:“未发时虽不见闻,而亦有见闻之理。如一个明镜,虽不照物,亦岂无照物之明乎?且先儒云,十月纯坤之时,虽似无一分阳气,而其实十月三十日之内,已有些少阳气,逐日潜长,到冬至之日,始成一画阳。世人徒知一阳始生于冬至,不知微阳已眹于十月也。以此理反隅于人心,则寂然未发之时,已自有动底意思,不可谓静时全无动之理也。”

1月29日

○丙申,亲押孝明殿朔祭祝。

○司谏李显永上疏,请追削申光绥爵秩,厚谦兄弟绝岛散配,末曰:

山陵择吉,何等至重至敬之事,而昨年前都事李显模投进一疏,旨意骇妄,少无敬谨之态,显有沮毁之意。罢职薄勘,未足以惩罪,亟施窜配之典宜矣。我殿下临御以来,以正士趋严科场,为急先之务,而世所称巨擘之弊,难保其尽革。如京中之高凤焕、松都之李焕龙、湖南之李行辉、湖西之卢兢,即一世之所脍炙者也。又况凤焕、焕龙之为厚谦狎客,人所共知,此四人刑配边远。年前述海之主泮试也,不以其文,先取物色,被选者半是无文无笔,口尚乳臭之儿泰渊之婿,亦皆冒占,述海所考泮庠两解,一并削榜可也。

批曰:“申光绥事依施。厚谦兄弟散配事,其他凶贼亲属,尚有不配者,非忽于严惩也。李显模事何必深责?削去仕版。卖文四人及泮庠事依施。”

○献纳成德朝上疏曰:

臣谨按《易》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夫天下之理,本自平易,而无甚委曲,本自简当,而无甚繁颐,循而行之,万事自理。古之圣王,端拱垂衣,若无所为,而百度顺轨,万化徯应者,无他。只从其方寸虚静之地,而廓然大公,俨然至正,沛然行其所无事,而坐收百官众职之成功,即所谓易简之道也。惟我殿下,睿性特达,问学夙就,其于古圣王传心之法,深体实得,而第才智之过,而或逊于寅畏之工,聪察之详而或忽于易简之方,长为所困德以是病。高明之过,恐犹不及,而发政害事,势有必然。伏望殿下惕然反省,体大《易》易简之旨,克恢圣量,益笃圣工。又按《易》曰:“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自古人君,不通众情,能善其治者,未之有焉,而若其众情之不通,则专由于受善之未广,容谏之未恢也。殿下即阼以来,乐善求助之意,蔼然于丝纶之间,其于通天下之志,开不讳之门固至矣,而独奈何承顺成风,媕婀为俗,朝无昌论,野绝危言,殊非治朝之气象,而间有一二建言者,辄先铺述圣德,张皇炫耀,而其所陈戒之辞,逶迤周遮,便无明白直截之意,此其故何哉?盖我圣明,自在春邸,聪睿出常,博学明辨,所以发难经旨,形诸辞令者,文理粲然,厌伏一世。彼经筵之臣,台阁之官,自视欿然,无足以当圣意,则每以其平日畏伏之心,发为称颂赞扬之辞,于是乎乾道日亢于不知不觉之中,臣道日陷于浸渍渐染之馀。驯致衮阙无补,下情莫通,是上有圣智之君,而下有衰败之证。伏望殿下,瞿然反顾,无或以自广陕人之意,存留渊衷,而每以千虑之或失,屈于一得之愚焉。又按《易》曰:“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夫天之生才,将以需世备用,而今反委弃不收,其为恻伤,无过于是。惟我殿下求才之诏,屡下于前席,愼简之方,另饬于铨部,而大臣泄泄,曾不以荐一贤,能为己任,铨曹迁除,只循颜回之生熟,情分之厚薄,而至于吏之廉良,士之操检,未闻采录。或有台论之峻发,而恬不知耻,抗颜扬眉,惟恐一日之无官,此钱若水所以勇退于急流者也。至于郞僚举拟,辄下择差之教,则其所奉行,只较其门阀之高下,资历之淸浊。夫尚阀之风,始于曹魏之世,千载袭谬,未之改革,真世家之利,非国家之福也。祖宗朝用人,无间遐远,如潘硕枰、刘克良,身系贱籍,而卒为名臣良将。伏愿殿下,凡于踈远之臣,随才引用,其或文词超众,器识拔萃者,别加陞擢,如成庙之于丘从直,无使不食之井,为行人之恻焉

批曰:“三条陈勉,予甚嘉之。”

二月

2月1日

○丁酉朔,亲行祭于孝明殿。

○教曰:“每于岁首,京外荐守令边将,法意甚重,固不当冗杂,而况当初元,尤宜审愼。外方之各荐本道人才,犹可说也,至于京中,岂容若是?既不能审之于荐之之始,尚何望其成效?殊非励精之本意,荐单并勿施,更令修启。”

○特递吏曹判书李徽之、兵曹判书洪乐性。教曰:“廉防朝廷之本,日昨台疏虽不指的,下语则峻矣。今之铨官,宜欲一辞,其在体下之道,何必待章?”仍有是命。以徐命善为吏曹判书,蔡济恭为兵曹判书。

○夜对。上曰:“唐时将兵之臣,非无其人,战辄败绩,至于九节度之一时见败,其故何也?”侍读官李在学曰:“此时将帅,亦皆择送,而每致败绩,此由于时君之忌疑而然也。”检讨官李儒庆曰:“小人居中用事,谋猷措划,初不念及于戎务,故每致兵出无功之叹矣。”上曰:“小人虽用事,三年兴师,岂无一人成功者乎?此必有所以然之故。此等处正合理会。盖旷岁连兵,战必败绩,若究厥由,则其弊有三。人君用人之道,必先愼简,而既任之,则又勿疑然后乃可以责效。而出将之后,使宦侍监军,觇视其动静,其弊一也。阃外事,将军主之,然后发号施令之际,自有统领,而必使关由于朝廷,故缓急设置,每患后时失势,其弊二也。郭子仪、李光弼皆是名将,而不能委任之,又使九节度一时出兵,互相携贰,令出多门,其弊三也。如此而其能责成乎?屡战无功,良以此也。”在学曰:“诚如圣教。”上曰:“温故知新,何谓也?”儒庆曰:“温故书而知新书之谓也。”上曰:“不然。初学之人,多如此看得,而盖谓温故书,则知新味于其中,益知其所不知之谓也。”

2月2日

○戊戌,召见承旨。上曰:“翰林即参下极选也,故相文翼之后今选,复古初选也。”仍曰:“有唐宗故事,下番草册取进也。”检阅徐龙辅曰:“史官所记,人主不得览,臣不敢奉命。”上曰:“年少史官,不负其职,可嘉也。”

2月3日

○己亥,大司成金夏材上疏曰:

日昨台疏,请述海试取泮庠两解,一并削榜而蒙允。及见该曹草记,则只举升补合制,不举通读,臣窃讶之。夫陞学与通读,名目虽殊,发解则同。升学初试如彼滥杂,则通读亦可知也。况且泮庠削榜,通读便是皮之不存。乞赐裁处焉。

依施。

2月4日

○庚子,昼讲。召见工曹判书洪乐纯。上曰:

“予之闻卿熟矣,屡欲从容引接,而未果矣。凶逆何代无之,而未有甚于今番诸贼。幸赖皇天默佑,先王阴隲,得有今日。予之所遭,甚于辛壬,处分皆予自断。而朝臣中无一人出力沫血者,吁亦慨矣。

乐纯曰:”自荡平大行,义理不明,四维不张。一世滔滔,只知目前之利害,不知君臣之分义,末流之弊,至于此极矣。大抵人心,趋利避害,惟患得失,朝东暮西,殆有甚于驵侩,其间情态,有不忍正视,渠辈骎骎然亦不知自陷于坑堑也。今则圣明在上,乱贼已诛,虽无肠之人,岂可固守已死之朽骨,终无归化之心哉?昔我仁祖反正之后,先正臣金尚宪一种淸议,欲尽戮大北,而元勋辈以为,既杀巨魁,其枝叶何可尽杀,是以大北中人,至今有班族矣。凡人之情,久枳于世,比如大旱之草木,十分干枯,若降一点雨露,则其为欣悦,有倍于前矣。“上曰:”以今世道观之,丕变之效,固难望之,而人心靡定,尚多危疑,国家馀忧,不可少弛也。“承旨郑民始曰:”诚如圣教,馀忧尚多矣。“上曰:”自古君子,心无内外,言无假饰,易致见瞒于小人,凡耳目所及,不可不愼。卿其知之否?“乐纯曰:”圣教诚然。臣则平日目不接锺街以北矣。“上曰:”非但北人,恒、简等诸贼,皆居北村。自以为非北人,而亦多有往来者矣。“乐纯曰:”凶徒之枝孽,今无馀存者,此不足忧,而世道之浇漓,朝象之泮涣,此甚可闷。臣意则必先广开言路,开言路之道,亦在于择选有言论风力者,置之台阁,然后可以责效。且士习之浮薄,莫近若也,此无他,士无矜式而然也。必旁招山林读书之人,咨访治道,以为矜式之地好矣。伏望留念焉。“上曰:”所谓林下之人,亦不无薰莸之相杂,难卞其真假,尚未勤访,予意亦有商量,从当一番招致也。“

2月5日

○辛丑,昼讲兼行次对。

○右议政郑存谦启言:“淸白吏抄选,即列圣祖攸行之典,而生存人被抄,则以廉谨为目,身没后被选,则以淸白为名。今当惩贪之日,宜先奖廉之举,而廉谨之抄,虽难遽议,至于淸白之选,自有已定公论,依例抄选。不但为修明旧典之道,实有裨于新服淸明之治,励世磨钝之政。”从之。又启言:“挽近以来,年谷不登,闾里穷空,人无恒产,其中婚姻之失时,丧葬之过限者,尤为矜恻,请饬该道,依《续典》另加顾助。”从之。

○夜对。上问藩镇跋扈之弊源,玉堂不能详对,惶恐奏曰:“臣等才识鲁莾,不足备顾问,极选文学之臣,置之经幄,朝夕讲磨,裨补圣学,区区之望也。”上曰:“何乃退托如是?因一文义之未对,岂可引咎乎?儒臣之所知,予或有不知,予之所知,儒臣或不知,固非异事。矜之一字,最为学问之大病,予尝自勉矣。”

○以权栻为庆尚左道水军节度使。

○大司谏金尚集启言:“岁首守令之荐,法意有在,日昨荐单还给之命,深仰饬励之圣意,而许多剡举,未必尽是冗杂,则一并勿施,恐有欠于综核之政,请取其原单,出付选部,使之鉴别取舍。”上曰:“所陈虽是,当初荐单勿施之命,予意亦非不在。至于铨曹之鉴别取舍,岂非难行之事乎。”

2月7日

○癸卯,召见承旨。上曰:“大将之名,责任不轻,而实无归属处。各道兵水使,皆以实职书衔,而军门将臣则不用实职,当初设置军门之意,虽仿五卫之制,而都监则若提调衙门,犹有意义之可言,禁御两营,则可谓有名无实,反不如守摠之有归属依据,革去大将之号,改以御营使禁卫使似好。而事系更张,未果轻议也。”

○召见时任大臣。左议政金尚喆,以武库火药七千馀斤之偸失,请前后当该提调罢职,从之。

2月8日

○甲辰,夜对,讲陆宣公奏议。上曰:“人受天地之中,中字即指天命之性也。陆贽所谓动作威仪之则云者,可谓不失其本意也。威仪之则,即物则之则,而便是天地之中也。盖中字无定处,故程子曰:‘以一家言之,有一家之中,以一国言之,有一国之中。’又曰:‘颜子大禹,各有时中,易地则皆然’,此言深得中字之义也。”侍读官李在学曰:“程子之说,可谓深切著明矣。”上曰:“精一执中工夫上,若分属涵养省察,则当属省察耶,当属涵养耶?”在学曰:“臣素无讲究,不敢臆对矣。”检讨官李谦彬曰:“执中似属于涵养,精一似属于省察矣。”上曰:“不然。若无涵养,何能省察?涵养省察,当并看而不当分属矣。”上曰:“司马温公警枕,即是念中工夫,虽用工笃实,而亦有把定之病。盖温公学问,过于笃行,而不足于致知矣。”命在学读《心经》。在学读至寡欲说,上曰:“《孟子》一篇,皆是存天理遏人欲,而此言寡欲者何也?朱子释之曰:‘寡欲之欲,即耳目口鼻之欲。’濂溪则以为:‘寡而至于无。’所谓耳目口鼻之欲,此是私欲耶,物欲耶?若是物欲,则何独寡之而已乎?此甚可疑。”谦彬曰:“欲有人心之欲、物欲之欲,以寡字观之,则此欲字,似是人心固有之欲也。”上曰:“观于朱子训诂,则此是私欲之欲也。”

2月9日

○乙巳,行酌献礼于孝明殿。

○召见左右相。右议政郑存谦启言:“纉海之移配济州,以致显之同其配所也。趾海、述海移配之后,致显、致良不可同处一岛,请移配他道。”从之。致显移配智岛,致良移配古今岛。

○特递户曹判书郑弘淳,以病辞也。

○以洪乐纯为户曹判书,郑民始为成均馆大司成。

○设增广监试初试。教曰:“大小科场棘围。古有逐日摘奸之规,数十年来中废,科场淆杂,职由是也。”仍命史官,摘奸场围。

2月11日

○丁未,以尹得养为工曹判书。

2月12日

○戊申,展拜永陵,行酌献礼。教曰:“象设虽以成庙遗教,不敢加设,至于碑役,不可不趁即改竖。而不必设厅,令度支举行。”遣承旨,诣禧陵、孝陵奉审。仍诣弘陵,时値日昏,夜御于斋室。

2月13日

○己酉,行酌献礼于弘陵,遣别云剑金孝大,奉审明陵。

○罢前兵曹判书洪乐性职。左议政金尚喆以幸行道里排站太远,道路修治亦多踈虞,请乐性及京畿监司赵时俊罢职,命乐性罢职,时俊记过。

○教曰:“道路桥梁修治,虑有民弊,务从省约之意,屡下饬教,而新川桥延袤广大,多费民力。桥梁都差使员李润禧记过。”

○命训链大将张志恒赐鹿皮,禁军别将李敬懋记过。上召两人,敬懋只见令旗而入,志恒守壁不进。教曰:“训将得体,宜有劝惩之道。”仍有是命。驾至慕华馆,赵时俊、李敬懋、李润禧拿入警饬还宫。

2月14日

○庚戌,夜对。

2月16日

○壬子,召见监试一二所试官。

2月17日

○癸丑,淸皇太后殂,颁讣敕牌文来。上召见左右相、吏、户、礼判,以郑尚淳为陈慰兼进香正使,宋载经为副使,姜忱为书状官。

○召见承旨。上曰:“文武臣制讲,《续典》有禀旨举行之规,而近来此法废阁。自今月,每于当朔,政院启禀。”

2月18日

○甲寅,昼讲。

2月19日

○乙卯,行副司直赵㻐上疏曰:

臣荐违试牌,饬教截严,而自书有素,不可冒进。从前见拟于试望,非殿庭亲临之科,则一未尝承膺,盖有私心之隐痛者。臣之幼也,臣父不知臣不肖,望其成立,臣结发而从场屋之事,至于头白,幸得一第,而臣父殁已久矣。计其数十年之间,屡试辄屈,积苦饱困,则愚不自反,时或不能无致憾于考官,而以此为终身之至痛。今若怯于严威,黾勉承命,匆匆而考券,忙忙而出榜,退而语人曰:“非我也天也。”则违逋之罪,虽可幸免,而平生茹恨之心,其何忍为此哉?抑臣于考试之事,尝有所闻,而实为今日乞免之一大证案,故敢此仰陈焉。昔宋之欧阳脩,在试院五十日,而考天下贡士六千五百人,摠其人与日而参互其分数,则一日只百馀篇而已矣。夫以脩之藻鉴,犹亦如此,至于凡人,其费日也,固当倍蓰,而如臣不及凡人者,又将何如哉?且臣因风传之言,而知中国考试之法,凡考官之点抹于试券也,书其旁而注之曰:“臣某谨点。”“臣某谨抹。”又于篇末论其所以点抹而书之曰:“臣某谨评。”榜出之日,还之于举子,故考官不敢容其私,举子不敢致其憾。臣未知传言之果信,而苟如其言,则其为法也,可谓详且严矣,而其考限之宽缓,从可知也。今朝家若宽其考试之暇,至于阅月逾时,而又许其评批还券之规,则臣虽衰劣如此,尚或可以粗效贱见,而其所见之得失,又可以质之一世之公眼矣。然臣之所恐者,不惟应办供馈之难支而已,莫重试事,因主司者之迟钝,任其旷久,则其于国体坏损非细。此臣所以宁被违命之罪,而决不敢进身也。

批曰:“疏陈可以知卿有识。然古人有亲殁而废举者,卿则决科于风树之后,以为显扬之道。疏中云云,似涉闲漫。至于五旬考券之说,实合予意。卿若受点,则必使中朝法制,不独专美。如干应办之费,何至于虑念乎?”

○行专经文臣殿讲。

○特擢李献庆为承政院同副承旨。

2月20日

○丙辰,朝讲兼行次对。

○申明卫外击铮推问之法。教曰:“御阙则击铮于差备,动驾则系铮于卫外,古制也。先朝申闻鼓复设后,命禁击铮之制,圣意祗在勿以铮而以鼓也。今则并与动驾时而亦禁击铮,故初无下该曹之举。以金吾长之奏,可知其有司之昧于举行。从今以后击铮者,阙内则既有鼓矣。铮非可论,而卫外则依古例移付刑曹,推问以闻。”

○设增广文科初试。

○特叙具善复,复授御营大将。善复以武库事,坐罢也。

2月21日

○丁巳,昼讲。召见江华留守金锺秀,命读所撰《明义录》草本,读至翔云罢养事,上曰:“此则属漫语矣。”锺秀曰:“此是渠根派头脑也,不可不载录也。”上曰:“先大王命读云疏时,至党字之说,即为处分,故未及俯察于温室树除宫僚等语矣。”锺秀曰:“贼云凶计肯綮,专在温室树三字,除去宫僚,即是次第事矣。”至承旨不书传教事,上曰:“李命彬事,予所目睹,非有意于和应者也。”锺秀曰:“虽不同归于逆,不可为无故之人矣。”至金相福事,上曰:“既有究问言根之说,则即此一事,可以一言蔽之。虽有许多罪犯,何必逐条论列乎?”上曰:“颁教文之载录,甚难处矣。以教文中,有胪列洪凤汉句语也。锺秀曰:”教文已为颁示八方。此而删去,则书不成体段,且堤防之不严,将由此始,不可不载录也。“

2月22日

○戊午,教曰:“入庙后尚未亲享,而诞日荼礼,祔太庙前,依例行事,曾有受教,二十四日诣延福殿,当行酌献礼,仪曹知悉。”

○昼讲。

○轮对。

2月23日

○己未,召见左右相。左议政金尚喆,以客使当前,地部经用之苟艰,请划给关西别饷小米一万石,税小米一万石,从之。

2月24日

○庚申,诣昌德宫,行酌献礼于延福殿。是日先诣孝明殿展拜,次诣璇源殿行酌献礼,次诣徽宁殿展拜,仍诣延福殿行礼。

○进贺兼谢恩正使李溵、副使徐浩修等状启,略曰:

臣等一行,昨年十二月初六日到沈阳,八起方物,依例交付于押车章京、明宝处。同日得接冬至正使锦城尉朴明源私书,乃是表式咨文出来后,表咨改书付送冬至使行之委折,故留置上通事赵达东等,赍奉追到于连山驿。故皇太后加上徽号进贺表正副本各一度,皇太后前无进表例缘由咨文一度,臣等祗受,与书状官臣吴大益,眼同查对。十八日到山海关,二十六日到北京,住接于正阳门内南馆。当日诣礼部,进呈表咨文,则礼部侍郞李宗文祗受。三十日臣等与冬至三使臣,诣鸿胪寺,演正朝朝参礼。本年正月初一日五更,臣诣午门外,皇帝幸堂子,少顷回驾,臣等送迎于皇道右。天明,臣等随三品以下西班,先行皇太后朝贺于午门外,仍由右掖门,入太和殿庭,行礼如仪。皇帝还内,臣等则仍还馆中。沈阳方物,十二日毕纳于太和殿前殿御库。赔还银事咨文,则前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礼部已据咨文中辞意,奏文末请遵前谕旨,仍交该使臣带回,而即日以知道旨下。正月二十二日,自礼部送来许多文书中,此回咨之独先来到,事甚疑惑,故使任译辈,问于礼部,则答以为:“此是有事之咨,而此事顚末,又皇上之曾已俯烛者,故先为奏闻。其他循例文书,必待开印后奏闻。”云云。上下马宴,则臣等初以方丧在身,不敢领受之意,送言礼部,则引乙巳谢恩使前例,执而不许。臣等屡费往复之际,以皇太后丧,仍为停宴。皇帝前月初八日,奉皇太后,幸圆明园,十一日还宫。十三日亲行祈谷大祭,十四日又幸圆明园,二十三日以皇太后丧。奉梓宫当日还于慈宁殿。臣等得见其仪注,则始丧日,已称梓宫,而皇帝即日成服,二十七日不办事,如有紧要曁军务,则用蓝印。亲王以下大臣文武官员,一年不作乐,百日不嫁娶,二十七日释服。在京军民人等,摘冠缨穿素服二十七日,百日不作乐,一月不嫁娶。各直省朝鲜国均照例,以诰书到日为始成服二十七日,外国使臣则二十七日内至京者,自工部给布制服,免其齐集。自始丧至第五日,乃颁哀诏于各直省及我国,而他外国则初无颁诏之例。哀诏则皇帝亲制以下,故一通誊上。我国颁诏敕,前月二十七日已差出,而正使散秩大臣隆兴、副使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郞永信、通官则乌林布、金福贵、金东阳、朴宝树等随去,今初六日或初八日,当为发行云。初二日自礼部送来咨文一度,有曰:“向来朝鲜国进贡使臣颁赏筵宴事宜,具题于二月初旬,令其回国。今遇大行皇太后大事,若仍照例具题,诚恐来使守候有需时日。理合缮折具奏请旨,将筵宴来使之处停止,仍照例颁赏,即令其起程回国。所有赏赐国王及来使等物件,分晣开单,恭呈御览,伏候训示遵行谨奏。于乾隆四十二年正月二十七日奏,本日奉旨知道了钦此。”云云。又自礼部催促领赏,故臣等一行,与冬至使一行,诣礼部领赏,而回咨度数方物数目,今来咨文中,初无举论之事,故臣等领赏时,使首驿往复,则侍郞李宗文答以为:“回咨则二十七日公除后,自当成送,而使行之先令回程,出于皇旨。”云云,故臣等初三日回程。在前领赏,皆于午门之外,而今番则以公除前,领赏于礼部。领赏服色则以乌帽黑角带白袍团领举行。《四库全书》求购事,详探于序班辈,则所言不一,故更从他岐,屡次往复于编校翰林,则以为:“此书近累万卷,而抄写居多,刊印十之一。经传子史之编于《图书集成》者,初不刊印,只取人所罕见有益世教之书,以聚珍板刊印于武英殿,而并抄写之本,分作四件,一置大内,一置文渊阁,一置圆明园,一置热河。抄写则四部外无他本,刊印亦若干本而已。勿论抄写与刊印,工役尚远。”云云。聚珍板,即我国之铸字板,而编校官之所传如此。臣等且见昨年十月初七日所下皇旨,则以沈初、钱如诚等,差出四库全书副摠裁,尤信其工役之未毕。伏念《四库全书》,实就《图书集成》广其规模,则《集成》乃《全书》之原本也。既未得《四库全书》,则先购《图书集成》,更待讫役,继购《全书》未为不可,故问于序班等,觅出《古今图书集成》,共五千二十卷,五百二匣。给价银子二千一百五十两,今方载运。

○上御奎章阁东边松坛,命侍卫承史诸将臣,设帿试射。自内帑颁赏有差。

2月26日

○壬戌,亲试文臣制述。

○次对。

○召见训链大将张志恒、御营大将具善复。上曰:“宋臣司马光文集有九帿法,随其方位,画鱼雁熊虎之属,获旌亦分五色,射中某方,则各以方色举旌,帿制大略如是。两将臣考见原书,新造帿布,以备内苑试射之用。此亦予稽古之意也。”

○修理昌德、昌庆两宫,以殿宇年久,多颓漏也。以具允钰为工曹判书,仍差修理监蕫堂上。

2月27日

○癸亥,召见户曹判书洪乐纯、工曹判书具允钰。上曰:“两阙修理,诚非获己,而目今经费罄竭,国役连仍,客使又在前,工役务从省约,切勿为侈靡之观也。”

2月29日

○乙丑,以李在简为大司成,柳镇恒为庆尚左道水军节度使。

○饬诸营筑城。御营厅以兴化门体城修筑启,教曰:“修筑若能坚固,则岂有数圮之患?外城所系,尤非宫城之比。此后分授军门,惕念举行。数年内新筑处,若又更筑,则该将臣重勘。”

2月30日

○丙寅,上有感候,药院启请静摄,命孝明殿朔祭摄行。

○北关监赈御史申应显,以赈资不足,又状请加划交济仓谷一万石,备边司覆奏,施行。

三月

3月2日

○戊辰,命孝明殿练祀后,陵殿所属宫人内侍赏格,一遵下政院传教旧例。只凭中使口传,至是以非宫府一体之义,有是命。

○召见户曹判书洪乐纯。教曰:“各殿例各有属宫,而予之册封前,只自户曹划送补役米,册封后划明礼宫为属宫。今则补役米自在当罢,而仍为慈宫所用。慈宫以国家经费之不足,有还属本曹之教。虽出于轸念经用之慈意,而予意则姑欲勿罢,仰补慈宫用度矣。”乐纯曰:“古人曰:‘养以天下。’以殿下出天之孝,岂不思所以慰悦之道乎?癸未以前惠厅米一百五十石,户曹米五十石,移划龙洞宫。今则事体与前自别,请还属该厅与本曹。”从之。

3月3日

○己巳,亲行别茶礼于孝明殿,以练祀隔日也。

3月4日

○庚午,诣兴化门外,祗迎练主。教曰:“神舆既由正门,不可并路。侍卫由东挟门。”奉练主奉安于幕次,亲押练祭祝。

○召见奉常提调。上曰:“庚子甲辰虞主埋安开基时,皆得玉标,宜加审愼也。”提调蔡济恭曰:“亲祭时虽入直禁军,皆参哭班,而侍卫之臣,独不得参哭,情礼有缺矣。”上曰:“在昔国恤时,亦有陈请而蒙允者。兵判与他侍卫有异,行祭时改服入参可也。”

○教曰:“先朝戊寅受教定式,云宝剑虽大王国恤,勿用布裹,担筒个亦用此例。昨年以后所用,与受教大异,令该院一遵受教。”

3月5日

○辛未,行练祭于孝明殿。上具衰服,奉练主题主,题主官沈履之。讫奉安灵座。上改具练服,行祭如仪,奉虞主于神轝。上诣兴化门外祗送,虞主埋安于宗庙后苑北阶。

○陵殿官以下施赏有差。守陵官恩彦君䄄、练主书写官吏曹参判沈履之加资,䄄加兴禄,履之加嘉义。孝明殿享官海溪君𪹯等锡马。

3月6日

○壬申,正言安廷玹上疏曰:

向来赵㻐之疏,强引不当之义,终归苟且之习,斯言之玷,臣固病之。若其宽限精考之议,稍有意见,圣明亦不靳允,似当尽意考阅,不计迟速,而今考其出榜日字,则四千馀张之券,了当于一旬之内,岂其考校之才,昔钝而今敏也耶?抑亦应举之文,无足以详阅耶?何其与原疏五旬之说,太相迳庭?苟曰考券已精,无容迟延,则前者之言,殊欠称停,若曰适値事故,未免草率,则当初陈章坚请,而圣批许可之意,果何副哉?㻐宜施罢职之典。“

末言坐更阙点之弊,批曰:”赵㻐何足深责?而所请不过罢职,依施。“

○教曰:“观于安廷玹上疏,可知坐更之法,近来解弛。有势之民图免,无势之民偏苦。京兆三堂其不开坐而申饬乎?”仍命严饬京兆五部官。

○罢译院都提调金阳泽、提调金鲁镇职。以敕行将至,而译院举行之顚错也。

○召见纂辑堂上兪彦镐,特赐织毛马鞍,以《明义录》断辞之善撰也。

3月7日

○癸酉,淸敕来。上诣慕华馆迎敕,行茶礼于崇政殿。传讣敕正使散秩大臣一等褒绩公兼世管佐领隆兴、副使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郞鸿胪寺正卿公中佐领永信、大通官乌林、俌福贵、宝树、次通官冬阳。二十五日越江,是日辰时入京。初十日回程,二十一日还渡江。

○敕书:

崇庆慈宣康惠敦和裕寿纯禧恭懿安祺宁豫皇太后诰。曰予以薄德,祗膺昊苍眷佑,列圣笃祥,诞育帝躬,丕绍鸿緖。今皇帝性秉仁孝,承欢养志,克敬克诚,视膳问安,晨夕靡间。每当巡幸,所至必掖辇同行,亲见亿兆,呼嵩尊亲,并笃合万国欢。以天下养,信可谓之兼备矣。且木兰秋狝,前期必奉,予幸避暑山庄,以协夏凊之理。新正御苑庆节,必奉予驻长春仙馆,以惬宴赏之情,至凡万寿大庆,必躬自起舞,以申爱敬,每当宫庭侍宴,必亲制诗画,以博欣愉,予因益怡乐康强,颐和晩景。又见皇帝神武懋昭,庙谟广运,遂平定准夷回部,广拓幅员,而近年进剿两金川。宵旰焦劳,运筹五载,大功幸得告成,皇帝之心始宽,予怀亦因以大慰。方谓际玆海宇乂宁,丰登迭奏,予更得长延景福,葆养天和。惟念年齿日高,未免桑楡景迫,深惕于衷。犹幸体气素强,精神未耗,期颐或可渐瑧,皇帝每见予康健如常,喜形于色。讵意昨者,偶遘寒疾,寝至沈疴?皇帝侍药问安,忧心时切,日叩天神,保助祈予,速就痊可。予亦思调理向愈,以安皇帝之心。不期延至二十三日丑时,大数垂尽,遂至弥留。予寿已八十有六,母仪尊养四十二年。因集勋归美,而三晋徽称,遇万寿祝釐,而三举庆典。中外一统,五世同堂,稽之史册,实罕伦比。今予福寿考终,夫复何憾?惟念皇帝孝思纯笃,久侍膝下,孺慕终身,今大故忽婴,虑必过于悲痛。宜勉自节哀,勿致销毁,惟当以国事为重,中外文武群臣,恪恭奉职,共襄郅治,予灵爽庶少安焉。其丧制悉遵典礼,皇帝持服,当依以日易月之制,二十七日而除。天地宗庙社稷之祭,不可久踈,百神群祀,亦不可辍,故玆诰谕,其各遵行。

3月8日

○甲戌,诣太平馆,行茶礼。

○教曰:“近以敕行,西路诸邑,使星旁午,民邑受困,可推而知。今番下敕时,诸般使行,毋论内侍外朝,贻弊外邑者,诸道监司随闻见状闻。匿不以闻者,亦当有罚,着意奉行。”

○特递汉城判尹李福源职,以府衙不坐,坐更阙点也。

○江原道观察使金履素,以岭运谷臭载启,教曰:“南谷之运北,出于活我北民之意,而人命之渰死,至于数千名,臭载之谷物,亦过累千包。比者以此状报陆续,是欲救北民而反害南民,予庸恻伤,宁欲无讹。前后败船,皆以船之不完为说,则身为督运之任,难免不善检察之罪。督运都事金载人,竣事后拿问严处。庆尚监司李衍祥、江原监司金履素并从重推考,地方官缄辞推考。”

3月9日

○乙亥,特擢张志恒为汉城府判尹。

○以具以谦为忠淸道兵马节度使。

○特叙前司译院都提调金阳泽,以金阳泽为领敦宁。

3月10日

○丙子,诣慕华馆幕次,行茶礼,送敕,驾还昌德宫。是年敕行,以传讣来,故不设傩礼,铺陈衾褥,并用白色。沿路用华色,茶礼用素膳,朝夕饭用肉膳,各样宴飨并减。馆伴李徽之,延敕都监提调洪乐纯,远接使洪乐性,伴送使李徽之。

3月11日

○丁丑,御春塘台,行内试射,设三日制于泮宫。

3月12日

○戊寅,御奎章阁,行将臣试射。

3月13日

○己卯,御登贤门,行内试射。

3月14日

○庚辰,御映花堂,行内试艺,还宫。

3月15日

○辛巳,昼讲兼行次对。左议政金尚喆奏曰:“陪班値雨,有张伞之例,而久废不行。昨日动驾时,颇有雨意,而亦皆不张,不可不禀定也。”上曰:“陪从之不张雨伞,始自何时?”兵判蔡济恭曰:“张伞虽是旧例,狭路则众伞相磨,易致喧嚣,不张便也。”

3月16日

○壬午,昼讲。

○将设杂科,教曰:“名以科试,则正科杂科,岂有间焉?天象之推测,地理之究解,御药之调和,法律之平反,象鞮之喋利,建除之通晓,凡此数者,固不可以杂科而忽之也。挽近以来,法纪扫地,掌试之臣济己私,赴举之辈望侥幸。御医而不知御药,通事而不知通语,此乃予所目击,外此可以触类而知。闻杂科初试,定行于明日云,严饬各该司,公以考试,严其等第,俾勿如前乱杂。虽未充元额,惟才优者是取。”

○配李鲁述于堤川县。鲁述以黄海都事,投状径还,拿问禁府请议处,教曰:“李鲁述之前后不畏朝纲之习,可谓不忍正视。大抵子则供仕,孙反乞养,已非絜矩之义,况不有饬教,任自畔官,尤极无状。意有情理之难强者,有此置对之命。而观渠所供,又以子不救护,孙欲救护为说,所谓情理,可知其非真。不然则在鲁述道理,置圣模何地乎?至于不参易服之班,于渠犹不足深诛,其在正名义存纪纲之道,放恣回互之习,不可寻常处之。鲁述徒三年定配。”

3月17日

○癸未,朝讲。

○夜对。

○教曰:“刑曹京兆久不开坐,则政院之或牌招或请推者古例也,而废阁久矣,复旧举行。”

○教曰:“宾对大臣既有筵奏,况在先朝,谆谆饬教,曾所仰聆?大抵税谷,不特军国之经用,即是生民之膏血。故领运有差使员,指路有地方官,而法纪解弛,每致臭载,殊极可骇。自备局严饬诸道,不候风势促发,致败者到处逗遛,故为臭载者,当该守令,依法典严勘。”

3月18日

○甲申,以郑尚淳为议政府右参赞,洪乐性为礼曹判书,张志恒为刑曹判书。

○夜对,讲《陆宣公奏议》。参赞官李献庆曰:“爵赏者,砺世磨钝之器也。贵爵赏然后,国家可理。刘基所撰《郁离子》有曰:‘信陵君救邯郸,赵王觞之以玉杯,其后将士有军功者,以其杯飮之酒,将士感悦。至赵王迁以玉杯飮一贱医,又以飮有功将士,则将士耻之皆怒。’同一玉杯,而始悦而终怒者,以用之有贵贱也。德宗以散官,赏将士之战功,又以赏野人之献瓜,则爵赏不足为兴劝之道。观于此则可知为治之道也。”上曰:“然。爵赏滥则人不知劝矣。”

3月19日

○乙酉,罢禁卫太将李汉膺职。以监军夜巡时阙点部将,隐避于汉膺家也。以徐命善为禁卫大将。

3月20日

○丙戌,特叙李汉膺为摠戎使。

○朝讲兼行次对上曰:“近闻统营渔箭,为海民之痼弊,有变通之策乎?”左议政金尚喆曰:“年前庙堂之筵禀变通,该营之节目举行,虽是为统营苏残之地,若使海民因此受弊,则有非均厅立法之意。朝家不可不一番审察后处之也。”兵曹判书蔡济恭曰:“均厅节目,行之三十年,无敢有挠改者。臣于再昨年,自关西归,始闻岭沿渔箭之还属统营,私自忧叹。意谓:‘海民惊骚,后弊难言’。见岭南道臣之论报备局,不幸与臣所料度者合矣。夫统营屡千户之近来淍残,职由于均役以后不得蒙利也。朝家如有别般顾恤,则容或可也,至于还给渔箭,系是挠毁,均役事目,设令无弊,决不可开路。况万无无弊之理乎?坚守事目,与销刻有异,臣意则虽命既日还罢,恐无不可矣。”行司直郑弘淳曰:“均税事目,最为严重,不啻若金石之典,行之三十年,得以无弊。曾于八九年前,有一统帅,以前洋去来船只管检事为请,朝家不但不许,以轻视国法罪之。诚以一挠定制,后弊无穷,防微之道,不得不如是矣。”上曰:“苟利于民,岂不思革弊之道乎?大抵国用有储蓄,则并罢一疋之役,以为损上益下之道,未为不可,而第念先大王圣德何如,伊时朝廷亦多人才,尚不能变通。况今寡人否德,朝端乏才之时乎?汉之文、景之时,财蓄有积,武帝用竭,而桑弘羊聚之,宋靑苗之法,乍废乍起,毕竟并以聚财一端,俱病国脉。但知惜财,不知爱民,其不病国者几希矣。前户判及兵判所陈皆好矣。谨守成宪,以为勿失可也。至于渔箭,以罢为主,思其节目间事可矣,而今若卒罢,则亦不无海民失利之叹矣。”均厅堂上洪国荣曰:“均厅事目不可阔狭,而统营事势亦合轸念。渔场中民力不逮而废弃,鱼产之昔无今有,案付之可设帘箭处,使统制使查报庙堂,详量决给,以为军民两便之道为便。”诸臣议同,从之。

3月21日

○丁亥,命两铨讲究疏通庶类之方,著成节目。教曰:“昔我宣祖大王之教曰:‘葵藿倾阳,不择旁枝,人臣愿忠,岂必正嫡?’大哉圣人之言也。然我国立国规模,重名分尚地阀,许要不许淸,已有古人酌定之论。顷年台阁通淸,实出于先大王之苦心,而以其事多掣碍,反归于有名无实,半上落下。噫!匹夫含冤,足伤天和,况许多庶流,其丽不啻几亿,则其间岂无才俊之士,可以为国需用?而铨曹既不以通淸侍从待之,又不以奉常校书处之,进退俱难,疏滞无路,枯项黄馘,其将骈死于牖下。嗟彼庶流亦我臣子,使不能得其所,亦无以展其抱,则是亦寡人之过也。其令两铨之臣,就议大臣,所以疏通,所以奖拔之方,另加讲究。文而至于某官,荫而至于某官,武而至于某官,酌定其阶梯,以存等威,消详其节目,以广仕路。”吏曹进节目。庶孽枳塞,即我东独有之法也。始因一人之建议,终成百年之痼弊。虽有才学拔萃之士,率皆废弃不用,此岂上天生才之意,王者立贤之道哉?玆故先正臣赵光祖陈分庶孽之弊,先正臣李珥立通仕路之论,其他名硕之章奏筵白可按而征。若夫许要不许淸,即仁祖朝启下节目,行之未久,仍复废阁,俗习之难变,积弊之难祛,诚末如之何矣。惟我殿下追列祖欲行之志,采名臣已定之论,诞降德音,纤悉恳恻,用人才正国纲之道两行不悖,猗欤盛哉。考稽已往,郞署州牧不一其数,虽因其地阀才学,俱非常调,而中间废塞,非设法而禁之,特有司格而不行,仍循成习之致。今此成命,非创无前之法,实遵修旧章之意也。玆与礼兵曹长官商议概加酌定,条列于左。一,文之分馆武之始荐,依前以校书馆守部荐施行。一,许要即文参上,户刑工三曹之谓也。荫武自当勿论,该司判官以下之窠,虽荫武亦当无碍,而如陵殿庙社宗簿五上司郞官监察禁都等窠,在所勿论。一,文武堂下官限府使,堂上官限牧使。荫之生进者许郡守,有治绩者许府使。未生进及引仪出身者限县令,有治续者许郡守。一,文臣分馆,虽限芸阁,直讲以下窠并无碍。武臣之都摠府训副虽不当举论,中枢府无碍。一,五卫将则文荫武堂上并无碍,武臣之虞候例许之。一,今玆条列,只带常例恒规之谓。若其文识行谊卓异者,才器政续著显者,宜有拔例甄用之道,必待乎一世公议所许然后,庙堂铨曹禀旨施行。一,我国用人既尚门阀,谓之均是庶类,无所分别,非愼惜之意。随其本宗家世以为差等之地。一,庶孽稍进仕路之后,或因嫡派之孱弱,有坏乱名分之罪,绳以以孽凌嫡之律。一,外方鄕任,则首任外诸般等任,择其可堪者,许其参用。如有无知犯分之类,借此纷拏之弊,自该道随现,重绳断不饶贷。 ○昼讲。

○轮对。

○配金载人于白川郡,以不善督运也。

3月22日

○戊子,以李徽之为汉城府判尹。

3月23日

○己丑,以黄景源为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时将行堂录,以前望点下。

3月24日

○庚寅,召见回还谢恩正使李溵、副使徐浩修、书状官吴大益。溵等至自燕也。

○大提学黄景源,以曾被论于洪相直,陈疏引义,许递。文衡会圈,六点李徽之,五点黄景源、徐命膺、李福源、洪乐纯。以洪乐纯代之,黄景源荐也。

3月25日

○辛卯,召对。

3月26日

○壬辰,召对。

○召见承旨。上曰:“宾对时,两司长官之入参古例也,而近来则每不备员,白政院察饬。”

3月27日

○癸巳,以成天柱为司宪府大司宪,李义翊为司谏院大司谏。

○昼讲兼行次对。大司谏李义翊启言:“文衡圈点,何等重事,而当荐之人,如有不可当之事,则至有前前大提学,牌招举行之事矣。日昨文衡圈点时,大提学黄景源以再被改正之人,不顾处义,恬然冒当。其人虽不足责,而今当一初淸明之时,其在惩励廉耻之道,决不可置而不论。请前大提学黄景源削职。”不允。

○召见冬至副使郑好仁。正使朴明源因事罢,只副使复命。特叙明源,召见慰谕。

3月28日

○甲午,召对。召见时原任大臣纂辑堂上。左议政金尚喆曰:“入侍坐次,奉朝贺则以以东为上为宜,臣意则当以西为上,宜有一定之规矣。”上曰:“奉朝贺言是也。”

宗薄寺续修《璇源谱略》以进,教曰:“既建奎章阁,当奉安《谱略》。本寺堂郞,与本阁堂郞,择日具仪仗,奉安于奉谟堂,定式遵行。”翌日奉安如仪。

3月29日

○乙未,亲押孝明殿朔祭祝。

○《明义录》成。摠裁大臣奉朝贺金致仁等,具札子以进,札曰:

霜冰之渐,始于辨之不早,得失之患,终于无所不至。圣人之阅理甚熟,虑事常远,故其为言深微痛切,信而有征,可不鉴乎?呜呼!惟我殿下躬睿圣之姿,居正体之地,毓德春宫垂二十年,宗社之属托素定,臣民之爱戴普切。肆惟我英宗圣祖,以大耋之龄,轸万几之重,监于故事,诏以代听。尧倦舜摄,允协天人,以时则可,以名则正。而惟彼一种妖凶,为鬼为蜮,为䗖𬟽为枭獍,谓圣候可讳,谓大策可沮。恃奥援之既固,觊国柄之久窃,表里煽动之迹,首尾和应之情,一绽于筵奏,再闯于章牍,卒烂漫于密室酬酢,私札往复,而居然与辛壬诸逆同一肠肚,当时国事,思之懔然。倘微我圣祖之至慈至明,我殿下之盛德伟度,则国安得有今日乎?臣等伏读内下日记,自乙未二月初五日至丙申二月二十八日,益闻其所不闻,益知其所不知,言言骨惊,段段心寒。呜呼!我殿下阅历艰危,至于此极,而乃臣等漠然不知,恬然度日,曾不能一效沐浴之义,早杜祸乱之源,臣等之愚迷稽缓,万死而有馀罪矣。所赖一介宫僚,乃心王室,仗孤忠于贼焰鸱张之际,翊圣躬于国势岌嶪之日,密勿开道之诚,慷慨扶护之功,真可谓支厦之一木,擎天之只手,而重臣一疏,又有以转斡危机,赞成大计,使贼谋莫售,邦运回泰。此前后凶徒所以必欲甘心于一二臣,而剪除戕杀之计,日深日急,终自陷于剧逆大憝,而莫之逭者也。夫危社稷者为逆,故扶社稷者为忠,任保护者为功,故害保护者为贼。盖自听政以前,直至御极之后,端緖层生,情节毕露,衅起于挤轧异己,而恶至于仇视君父,罪始于交通宫禁,而祸几于顚覆邦家。厚、麟之奸既折,则卫上之功益大;恒、简之款既输,则先事之忠益著。此诚忠逆之一大案,而义理之一大关也。今幸天道孔昭,国人齐讨,加以𫓧钺,载之丹靑,有耳目而具心肠者,孰不知此辈之为乱为逆?而惟其窝窟深暗,机谋阴秘,酝酿之源委,排布之脉络,虽在廷诸臣,亦容有未能细悉而明知,而况踈远之人乎?且今番诸贼,专出于戚联贵近,世族巨室,附丽而主张者,亦多是出入淸要,上下言议之徒,渐染既广,诳惑必多。今若不发挥光明之义理,劈破凶邪之情状,使如日月之悬,雷霆之震,则诚恐时日寝远,闻见或讹,惩讨之义渐晦,而翻覆之计复萌也。今此纂辑之命,盖所以立君纲、正人心、明逆顺、叙功罪,严其名分,峻其堤防,使为臣子者晓然知天常之不可侮,王法之不可干。稔恶者虽强必祸,怀忠者虽危必福,缓声于讨罪者,自归护逆,诚心于推功者,乃为向国,咸有以痛愤仇嫉于既往,惩惧感化于方来。秋杀春生,一举并行,义之尽仁之至也。臣等受命祗惧,夙夜编摩,先以《尊贤阁日记》表诸卷首,以尊其体段,次以《政院日记》序其月日,摭其事实,节其文字,以该其始终,参之金吾文案,以悉鞫情,间以朝廷疏启,以见国论。每段之下,辄附论断,以仿古史氏诛贬之义。编辑规模一依《阐义昭鉴》,而凡例大义,悉禀睿裁。设局四朔,始告讫,书凡三编。臣等谨拜手稽首封进焉。

批曰:“呜呼!寡人之有今日,荷先大王天地之恩也。‘名虽祖孙,实则父子’之教,每一思惟,有泪被面。我先王止慈之情,卿等之所共知也,而我先王以圣神之姿,享倦勤之龄。彼一种不逞之徒,敢欲滓秽于太淸,始以患得失之心,终至仇视贰君,危逼储位。寡人不能仰奏先王者,以恐妨于静摄也;先王之未及俯烛奸情者,以常在于静摄也,凶徒之交煽于内外者,亦以乘间于静摄也。眇予寡人坐受其困之状,已详于内下日记,更不忍泚笔,而宫省事秘,戚畹势大,大臣不得知,公卿不得知,士庶人亦不得知。当其时也,惟一介臣洪国荣入而飮泣,出而沫血,誓不与此贼共生,保护予躬,逆折奸萌。惟臣郑民始焦心竭诚,矢死靡他;惟臣徐命善尺疏叫阍,转危为安。此皆树百世之纲常,明天下之义理,可以俟圣人而不惑也。卿等思欲明乱逆之源,请以书阐之,尊君父讨乱贼之道,可谓备矣。呜呼!大狱才锄,人心靡定,巨室就戮,国势罔涯,在莒之义,解网之仁,宜乎两行而不悖。卿等亦毋以巨魁之已诛而弛心,斯编之已成而忽虑。噫!雨露霜雪,固是人君之造化;堤防义理,实为臣子之常分。益坚乃心,永我邦家,深有望于卿等。”仍召见进书诸臣摠裁大臣奉朝贺金致仁。致仁等曰:“册子已成,义理大明,自今以后,中外臣民,莫不晓然知天常之不可侮,王法之不可干。实宗社无强之休矣。”国荣曰:“臣有平日所蕴,敢陈一疏,欲明本心矣。”命读其疏,疏曰:“呜呼!向来之事,尚忍言哉?祸煽于宫省,变起于戚畹,四百年宗社,其将税驾无所,思之骨靑,念之胆掉。方其时也,殿下之危,可谓岌乎殆哉。呜呼!我英宗大王以止慈之情,重以日月之明,奸贼莫售,凶徒自败,於乎不忘天高地厚,亦惟我王大妃殿下,以妊姒之德,念宗国之重,保护我殿下,抚爱我殿下,集庆汤膳之际,未或跬步而暂离,永善酝酿之时,必于辞气而先察,逆折祸萌,丕赞大策,此则大臣公卿之所不知,朝廷八方之所不闻也。惟殿下涕泪而下教于臣,惟小臣掩抑而承聆于殿下者也。日月虽久,恍然如昨。慈覆之恩,莫大之德,可与英宗大王匹美于万世,有辞于天下。方今诸逆就戮,义理大明,大臣诸臣,迭请编书,以垂来后,是书也即不刊金石之文也。岂徒然哉?臣奔走夙夜,未预纂辑之役,编成之后,取而见之,札本之下,伏而读之,无状贱臣姓名,居半于其中,巍然为保护之主人,噫嘻!此何事也?当殿下孤危之日,苟有秉彝之心,孰不沫血切齿,不与贼共生?而特以臣夤缘幸会,迹参僚属,有人所不知而知之者,有人所不闻而闻之者而已,何有尺寸之功,补益于宗社之危乎?其早夜焦心,拼死卫君,臣不如郑民始也;手树纲常,只知国家,臣不如徐命善也。此皆圣明之所俯烛,贱臣之所仰奏者也。呜呼!无功而曰以有功,上失其政,无功而自以有功,下诬其身。天地神明,临之在上质之在傍,臣岂敢开辞例让于殿下之前哉?局役已讫,刊布在即,臣之蕴抱者,不陈于今日,而更何待乎?呜呼!王大妃殿圣德如彼其盛,未遑阐扬之道者,盖殿下有所待矣,而是书之编,札笺之间,在下者安可不一语揄扬,以答我圣母之恩乎?伏愿殿下,将臣疏本,下询于纂辑诸臣,思所以发挥于篇首,以光圣孝,仍删臣名之太过分数者,以严书法焉。”批曰:“东朝保佑之德,予岂无表扬之心,而仰体㧑谦之盛意,未及一谕于朝廷矣。卿之归美之忱,揄扬之诚,若是恳至,益感予衷。当令纂辑之臣,如卿所陈,谨书于编首。至若疏中辞巽,是岂卿之可以让于人者,而予之可以私于卿者?噫!非卿曷予有今日?且观本编,则褒卿之功,美卿之忠者,自是一世之公议,卿何庸辞焉?”印讫,摠裁官金尚喆等具笺以进,笺曰:

讨乱惩恶,𫓧钺所以行天诛,摭实纂言,简册所以定国是。乱贼从玆知惧,伦彝赖以益明。自昔国家凶逆之萌,多在圣神授受之际。安老托保护之论,酿成凶国之图,耇、辉肆危逼之谋,驯致滔天之祸。始也投间抵隙,欲济己私,终焉干纪乱常,自底上犯。粤若再昨年代听之命,寔在先大王倦勤之龄。庆一人之元良,至论紫衮之故事,妨庶务于静摄,每叹丹扆之强临。阅岁之愆度弥留,盖缘五十载勤政。列圣之旧章是述,爰命大小朝分劳,猗文显之武承而爱戴,厥惟久矣。若尧老而舜摄,顾事势容可已乎。惟储德夙著英明,伊凶徒积有畏惮。义理洞见其头脑,邪说无地自容,鬼蜮毕露其肺肝,睿鉴如日斯照。凡朝着浊乱之罪人,孰不知?若宫省纠结之踪,上所独悉,虽大圣含弘之度,不见几微,以小人伺侧之奸,自生疑惧,所以戚联王室之辈,敢怀仇视储宫之心。汉梁冀之深忌主明,遂长跋扈之志,宋弥远之自知己罪,转蓄不轨之谋,倡讹言而惑中外之听闻,靡所不至,布私人而察禁奥之动静,将欲何为?故当成命之诞宣,益图大策之力遏。逆麟则地处肝腑,席乃兄之馀威,贼厚则天生奸妖,挟其母而同恶。藏祸心而逞沮格之计,至曰:“不必知者三。”凭幽迳而主翻覆之谋,盖其罔赦罪非一。气势之所驱使心腹爪牙,言议之所关通,鹰犬嚆矢。居然云妖之幻出,继以渊疏之闯呈。做温室隐映之言,欲为除宫端之地,感瀛馆吹嘘之力,遂敢谓国边之人。至若恒烈、相简之凶,已著大北己巳之说。疑越点而公肆怨怼,积渐盖有由来,论《宋史》而潜售胁持,私献犹属馀事。网打戕杀之计,趾、纉难为弟兄,机关阴惨之书,辂、善俱是姻娅。或囊疏而募颐指之类,自来东西跳踉,或掌兵而托肝胆之交,底事昏夜出没?虽其改头而换面,悉是连肚而共肠。骇机迭出于在储之时,噫其殆矣,阴谋益彰于御极之后,思之懔然。幸诸贼咸服其辜,有今日伊谁之力?翊震储于永善酝酿之际,蔼长乐之至慈,廓乾断于群凶沮遏之中,伟大行之宏度。时亦有一二臣贞亮,永绥我四百年宗祊。只手擎天,左右宫僚之夹辅,一疏叫阁,慷慨司直之孤忠,而泰磐奠安之功,实由上下之调护,抑随机处变之道,莫非圣明之弥纶。迨玆惩讨之行,尤急阐明之举。肃天威于五用,金吾之鞫案可征,树人纪于千秋,石室之史牒斯在。然惟牖群蒙之要,莫如裒一通之书。戚里势张,尚多馀詟,宫闱事秘,有难尽知。斯廷臣之建言,奉圣旨而开局。首揭内藏日记,譬则《春秋》经文,间附筵话廷章,取诸《昭鉴》凡例。劈破其窝窦蹊迳,既援本而塞源,刊落乎附丽胁从,且含垢而藏薮。凡厥含生秉彝之类,举幸披雾而睹天,虽彼怵势怀恩之徒,尚亦发蒙而去蔽。建天地而不悖,贯金石而靡渝。恭惟主上殿下,以上圣姿,处至艰会。睿智超诣,寔资动忍增益之工,天休笃棐,诞启光大悠久之业。乃以惩前毖后之意,深轸明理正义之图。寓笔法于大书特书,魑魅魍魉之莫逃情状,囿世道于会极归极,霜雪雨露之并施恩威。伏念臣等俱以庸愚,滥叨编辑。命摄之遗旨恻怛,於乎不忘沫血之舆情激昻书之惟谨。编摩之劳粗效,敢曰为此颇详?逆顺之分大明,孰不顾名思义?嗟人心之久溺,忍言当日之鸱张?炳天彝于将湮,庶作百世之龟鉴。玆当献御,徒切兢惶。所纂《明义录》三篇,谨随笺以闻。

命分藏于章阁及五处史库。

夏四月

4月1日

○丙申朔,亲行朔祭于孝明殿。

4月2日

○丁酉,亲押孝明殿夏享祝。

○召见纂辑堂上金锺秀。教曰:“听政陈贺,实是先朝盛举。先大王御景贤堂,受听政陈贺,命予坐景贤堂,听政朝参,受百官贺,其时节目,异于己巳代理之时。东宫受贺,不用朝服,而特命用朝服,乐则设轩架,仪仗用法驾。至于各营随驾,亦依随大驾例,命撤御榻花,使诸臣簪之。春桂坊及承史侍卫,分东西班,乐奏九章,每一节献盏。又命予出坐厅事,使之馈馔,诸臣醉饱。此时盛举,《政院日记》所载,甚疏略,《明义录》纂进时,不可不详载。”仍命问于其时宫官,备叙听政时仪节。

4月3日

○戊戌,亲行夏享于孝明殿。

○命左议政金尚喆董视元陵修改之役。时阅月旱干,莎草枯损,尚喆竣事复命,上召见。尚喆奏曰:“谨按《健元陵志》,肃庙丁卯,故相臣闵鼎重,奉审本陵归奏曰:‘陵洞口有旧池,年久壅湮,请以各陵卒,每年修治,道臣奉审状闻。’其时圣祖措辞赐批,此地开凿,初非偶然。昔年圣教,若是申严,而近又废阁,诚甚慨惜。请遵丁卯下教举行。”允之。

○召对。讲《史记评林》,至殷本纪,命讳殷汤名。

4月4日

○己亥,昼讲。

4月5日

○庚子,朝讲兼行次对。左议政金尚喆启言:“庆尚道观察使李衍祥巡到晋州,右道兵马节度使赵圭镇,不为前导,棍治兵裨,则圭镇称病径归。衍祥驰启请罪,而圭镇亦对启,至有道臣罪状,令攸司禀处之请,事极骇然,请圭镇罢职,道臣巡到时,帅臣祗迎教谕书,而无前导之例,请道臣推考。”允之。又启言:“江原道观察使金履素,以伊川、安峡税大同米,运致于长湍皋浪浦,远输有弊,依年前以钱上纳,请永为式。此事因察民隐御史书启,虽以特恩,只施当年,不可援以为例。请寝之。”询于诸臣。右议政郑存谦等曰:“大同则或随时阔狭,而田税惟正之供也,不可许也。”教曰:“本道年事告歉,今年大同则依请施行。”尚喆又启言:“全罗道观察使李普行,以曾在甲寅改筑全州府城堞,措置近万包米,名之曰守城谷,设仓粜籴,为缓急之需。辛酉以后本府会付谷中,各项用下,取用于此谷,见存者只是二千馀石。费用渐广,支计无策,守城谷移下,代万馀石,以各邑常赈谷,移划还付为请。请以八千石划给。”从之。江华留守金锺秀启言:“本府观武才,十年一设,有先朝成命,而不行已近三十年,今不可遽议。请于观武才当行之限,以别试才,禀旨设行。”从之。都承旨洪国荣启言:“将臣入侍,出于朝纸,则外人不无惊动之虑,此后则以实职或军衔书颁为便。”从之。

○全罗左道水军节度使李文德状启言:

臣于昨秋例当操链,而营邑镇船只只十九艘,哨队未满三司,行阵不能成样。故谨考前例,则二去丙寅,水军节度使申鍒状请,本道既分左右界,长兴战船及其他边将,康津境四镇,并属本营,庚午因御史沈季良别单,以往来之有弊,还属右营。其后又因御史权尚游书启,长兴战船,会宁浦战船一只,属之本营,而当初四镇之乍属旋移,虽以陆路往来之远近为口实。行船之际,向本营则无险涛,向右营则有险涛。舟师便否,当论水路之险夷,康津境马岛、薪智岛及古今岛、加里浦等四镇,一依左右分界,请移属本营。

领议政金尚喆启言:“此事之乍属旋移,屡次变通者,以其水陆远近不同故也。今又销刻,徒伤事面,令道臣往复统制使,状闻禀处为宜。”从之。

○以郑弘淳为宣惠厅提调。

○削前大提学黄景源职,从台启也。

○削前执义洪启能抄选之名。特擢执义金亮行为户曹参议。大司谏李义翊启言:“《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小人之情态不一,有奸险者,有凶谲者,奸险易露,其害速而小,凶谲难测,其害迟而大,终至于祸人家国而后已。今当一初之会,朝着淸明,鬼蜮之徒,宜莫炫于日月之下,而乃有凶徒,文饰奸言,如贼鑴者,主张邪论,荧惑群心,如载兴者,即前执义洪启能是也。启能素有狂疾,为侪流所弃,则其亲切者,劝送郊外。旬月之后,忽然为儒者貌样,人皆绝倒。特以岁月稍久,所亲出力,又忽然为抄选。其愚滥之习,由是渐长,狂易之疾,随以渐痼,猖披纵恣,无所不为。强作不忍之行,盗占虚誉,肆为骇悖之论,自许俊气,此在渠犹属薄物细故。向来一种不逞辈,自知不容于士论,隐然推启能为窝主,渠亦掀髯箕踞,自以为莫我若也。于是乎大北之论,怂恿恒、简,追崇之说,恐动侪流,甚至于日后国洞之世,启能为右相,金相翊为鹤南,相简为文衡之说,狼藉于世间,流入于宫禁,有耳皆闻,无人不知。殿下亦尝俯闻于当日浊乱之徒矣。彼厚贼,听政以后,逆节益彰,而其前气势顿长于李潭秉铨之日。潭是启能之私人,指挥牢笼,惟意所欲。麟贼之凶,亦著于听政之初,而当时恃以自肆者,亦启能是也。声气暗结于厚谦,祸福相须于麟汉,其绸缪之迹,至于起舞而难掩矣。且其厉性天赋,粗习日长,凡有自好之士,不附之人,无不攘臂诟骂,俚辱相加而后已。见者侧目,闻者隐忧,亦非一朝一夕之故也。今则诸贼既锄,未破者窝窟,大义既明,未拔者根柢也。其在明国是定人心之道,决不容但已。请启能拔去抄选,削去仕版。”依启。又教曰:“此山林浊乱之事,予亦略闻其概。至如靑鱼之不颁,谓以醴酒不设,诚亦陋矣。不冠见客,俚辱相加,犹属细事。权门势家出没闪倏,诪张凶论,无所不至,至于起舞而极矣。恒、简辈,亦于予前,或称进善,或谓新村,未尝一呼其姓名,其为窝窟为根柢,从可知也。载兴辈皆已就法,而如启能之不可置覆载之间者,尚今偃息,盖当时窝窟之深,根柢之固,此可见也。若夫真个山林之士,则宜高其官秩,以尽招贤之礼可也。”仍有金亮行特擢之命。

4月6日

○辛丑,召对。

○召见纂辑堂上金锺秀、兪彦镐。上曰:“撰次时,惟轻者宜拔之。大抵岁月稍久,程法不重,则或有非分希觊之虑,苟欲谨严,莫如详审于初也。此所谓严堤防也,纂辑诸臣,须知此意。”

4月7日

○壬寅,召对。召见监市御史沈丰之,询北关灾形。先是咸镜南道兵马节度使金相玉状启言:

北靑等三邑之界,有地名天坪者,东西广袤殆近百里。流民聚居今为百馀户,至于设仓粜籴,而中有捷路,三、甲之人由是往来,宜设一镇,将要路报警,庶有缓急之恃。

命道帅臣,商量便否以闻。道臣以为,叠岭险阻,帅臣以为,间路坦夷,语多参差。更命沈丰之监市之路,详审形便。至是丰之归奏曰:“天坪捷径,自甲山通咸兴,骤看似平地。四月雪下,七月霜降,民如鸟兽,聚散无常,岭路高岌,洞势幽险,帅臣所谓坦夷,未知何所据也。脱有缓急,贼路之舍厚峙取元川,恐是当理之外。而厚峙、天坪之内、长岭之北累百年长养之木,或火或伐,所见寒心,朝家宜有禁饬也。”询于大臣。领议政金尚喆曰:“别设镇堡,恐难轻议。而此即南兵使所管辖,岭路之湮,树木之禁,俱是帅臣之责,请严饬。”从之。丰之又奏曰:“关北即尚武之地,而南北关武科出身,决科之后,无归属处,请依亲骑卫例,千人作队,分属于监营及南北兵营,号曰别亲骑卫,每年三处都试居首者,升差北道万户或权管,可得千馀勇健之卒,允合激劝收拾之方。大臣以御史所论,尽有意见,请许施。”遍询诸将臣,仍命道帅臣,商确成节目,行之。

○召见伴送使李徽之,徽之送敕复命也。

○罢禁军别将李敬懋职。以敬懋为捕将而夜禁解弛,京兆以失火草记,而捕厅独阙,斋殿布帐有偸裂之患,而禁军宿卫殿廊,不禁杂人,三罪俱发也。

4月8日

○癸卯,朝讲。时有昌德宫修理之役。侍读官赵时伟曰:“王安石谓:‘水旱尧、汤所不免。’此非正论。方今旱灾甚酷,昌德宫修理,虽出于不得已,仍旧修补,更勿新建为宜。”教曰:“昌德宫修理,犹属土木之役,玉堂所奏,予甚嘉之。方今旱灾孔酷,修省之方,宜无所不用其极,姑为停役,待秋举行。”

○安置洪启能于大静县。两司大司谏李义翊、掌令金致九。启言:“启能之罪,可胜诛哉?凶趾妖简,羽翼自成,逆厚贼麟,声势相须,不逞之辈,邪说凶言之傅会鼓倡,胁持逼迫,莫非启能之所为。当代听命下之日,贼魁之内外沮遏,升木之猱教之者谁也?乐祸之迹,难掩于起舞之时,无严之心,已露于醴酒之说。此不严讨,乱贼无所惩畏,请绝岛安置。”依启。校理赵时伟、沈焕之启言:“启能罪案中大北之论,怂恿恒、简,追崇之说,恐动侪流,日后国洞之世,启能为右相,金相翊为鹤南,相简为文衡之说,狼藉世间,流入官禁,皆启能罪案之极凶最大者,而既登谏长之初启,反漏今日之合启,请入侍两司诸臣并推考。”命勿推。

○命抄启御史可合人,备边司以李秉模、宋焕亿、朴宗来、李在学、沈焕之、朴天衡、赵时伟、沈念祖、郑志俭、金憙等十人启。

4月9日

○甲辰,行专经文臣殿讲。两司持平成鼎镇、正言安廷玹。合启:“请绝岛安置罪人启能,先施荐棘之典。”批曰:“前后筵中,予之为启能所胁持所牢笼之意,缕缕下教,执法之地,固不当若是其泛论,殊极慨然。然律则加律,依启。”

○以郑一祥为司宪府大司宪,蔡济恭为奎章阁提学。

○谕户曹参议金亮行曰:“予以尔为宿德重望,特擢通政阶,仍授户曹参议。是岂縻以官爵,有若虚礼然乎?诚以欲致朝端,共论治道也。今方国事板荡,世道泮涣,定国是而镇世道,辅予不穀,永我邦家之责,深有望于如尔在旌招之列者。亟回初心,幡然登途。”

○特递吏曹判书徐命善,轸其劳瘁也。

○司谏朴天衡、掌令金致九、献纳李昌汉、正言李敬一等,以启能启语失当引避。校理朴宗来、副修撰沈焕之等,联札处置曰:“声讨凶贼,失其肯綮,请递差。”又曰:“台启事体何等严重,而任自删改,不议于初发之长僚,当该台臣削职。大司谏李义翊,初不照检于阁外,亦复泯默于读奏之际,不可无警。请从重推考。”批曰:“处置依施。末端所陈得体,亦依施。”成鼎镇、安廷玹,以诣台台臣,削职。

4月10日

○乙巳,朝讲兼行次对。

○以郑弘淳为吏曹判书,金普淳为司谏院大司谏,李昌运为三道水军统制使。

○谏院停尹蓍东、韩命周之启,命周配绝岛。

○两司大司宪郑一祥,正言赵时伟。合启,请启能依律处断,不允。又启言:“启能加律发启之际,以合辞之意,发简于入直玉堂,则谓:‘以合辞体重,不可施于堂下三品。’还送简通。实缘臣等言轻未孚,请递。”批以勿辞。

○召对。

○大提学洪乐纯,以次点行公之非故事,主荐人之被论见削,连上辞疏,赐批许递。命入前望,以李徽之代之。

4月11日

○丙午,召对。

○召见进香正使郑尚淳、副使宋载经、书状官姜忱,辞陛也。

○都堂录左议政金尚喆、右议政郑存谦、吏曹判书郑弘淳、左参赞李重祜、大提学李徽之、吏曹参议兪彦镐、吏曹正郞李秉模。六点金憙、沈念祖、郑志俭,五点李迪辅、林济远、南鹤闻、金履镛、金方行、姜忱、朴祐源、尹致性、尹尚东。沈念祖、郑志俭吏曹录。 ○特放岛配罪人尹蓍东,以有老亲也。

○设增广文科覆试。

4月12日

○丁未,昼讲。

○校理朴在源违召。教曰:“新录后旧录之辄事引避,必欲空馆而后已,不特事欠诚实,处义无或贸贸乎?始自宣、仁朝至于先朝戊寅,堂录凡八百有馀人,当日除拜者只是十二人,其外率皆经月而逾岁。又或周年而除拜者居多,可知其旧录之不即图递也。且新录俱是新进,自当循序而进,何必忙忙除拜,有若交替者然哉?旧录玉堂,无端引避之呈告辞疏,并勿捧。”

4月13日

○戊申,昼讲。

○教曰:“岁首特下纶音,咨访人才者,岂欲徒事观瞻而然哉?诸道荐状毕到,须即调用,试其能否,予则以为实政。申饬铨曹。”

4月14日

○己酉,召对。

4月15日

○庚戌,安东幼学姜晋焕等上疏曰:

昔我皇明之所以字惠吾东何如也,吾东之所以父母皇明又何如也?而不幸丙丁之间,迫于治乱之数,以致天地之翻覆,其所以报答皇明,永有辞于天下后世者,不能无遗恨。然天未尝不爱斯人,于是乎笃生大贤,以眇然一人之身,任万古纲常之重,而吾东之能免夫被发而左衽者,亦幸有所赖焉。若先正文正公金尚宪岂非其人耶?盖当天启丙寅,毛文龙之谮间本朝,本朝将得罪于天下,尚宪赴京陈奏,夬蒙昭晣,大被皇上之褒嘉。至丁卯本朝之被兵也,又呈文兵部,乞出兵直捣虏巢,兵部覆奏曰:“金某呈到臣部,读之未竟,不觉拊膺。”皇上遂命将选锐,以掣虏后,虽师出后时,而我之拱北之诚,犹足以暴于天下矣。及至丙子之扈从南汉也,每陈一意固守之计。上曰:“今将何恃。”对曰:“天道可恃。”庙堂之草国书,不胜愤激,遂痛哭裂破,仍又入对曰:“今日君臣上下,誓心死守,岂无为殿下效死者?若天不悔祸,则归见先王无愧也。”既退遂决自靖之计,六日不食,又自经几殊。及南汉围解,出自东门,往入安东鹤驾山中,结芧数椽,扁以木石。居常郁悒,尝答人书曰:“今日之义,惟当蕲知于后世之叔度耳。倘闻有复仇雪耻之议,虽在九原,犹有生气也。”叔度其字也。又上疏于仁祖曰:“寒暑不彻则裘葛不可废,敌国未灭则战守不可忘。伏愿益励薪胆之志,增守保障之地,毋信一时之要盟,而过恃虎狼之仁,毋忘前日之大德,而轻绝父母之邦。臣每念先王万折必东之奏,未尝不流涕沾衣也。”及闻我师之入锦州,沥血封章,开陈大义。遂致贼臣怂恿,身陷不测,幽囚雪窖,危辱万端,而志义澟然,终始不挠。及其全节东还,声名日益高,道义日益隆,人纪赖以植,斯文赖以存。至于孝庙之初,相与期以事功,虽天不慭遗,志业未就,而至今东土之人,不忘尊攘之义者,寔赖其功。是以门人先正臣宋时烈,题其墓曰:“我东自箕子数千年,而有郑囿隐彝伦既叙。及至于本朝,又储积胚胎,以生先生,以当一治。故先生其质淸而明,其气刚而大,其志高而洁,其行方而直,所学正而精,所养深而厚,卒以明天理正人心,以继箕子、圃隐之统,则天意之所在,其亦昭昭矣哉。盖闻大明之末,礼义先亡,遂至陆沈而不救,然则天之所以生先生,不专为我东也。而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固将推之而无不准矣。”呜呼!苟非如时烈之大贤,而真知尚宪者,孰能知斯言之称情也哉?夫生而有功于斯道者,死而必享其崇报,古今之通义也。顾今腏食之宇,曾无专享之设,是岂非斯文之欠事,圣朝之阙典乎?况此安东一区,即尚宪桑梓之鄕,而守义遁荒之地也?西薇之洞,三龟之亭,杖屦殆遍,一草一木,犹带馀芬,残崖断壁,尚留咳唾。臣等在此鄕,每瞻木石遗墟,倍切江汉之思,而尚恨其无数间祠屋之可以妥灵而寓慕者,往在戊午年间,呈书于道臣及本府,建祠于府城之西。不料一种犷悍之徒,倡为百般沮遏之计,荷斧持械,毁倒祠屋。幸赖我先大王处分严正,摘发首唱,亟施刑配之律,而伊时下教,有:“昔淸兵围南汉时,文正以义争之,及林庆业入锦州,文正能为大明上封事,精忠大节,炳烺宇宙。今诸生不有国法,恣意毁院,此乱民也。”大哉王言!载于陵志之中,则尤可见安东之不可无尚宪书院。而特其改建之典,因循未举,至今遗址寂寞,破础碎砾,秪增行路之咨嗟,士林之郁悒。则臣等虽不欲以先朝未彻之请,仰复于殿下得乎?特下明命,改建于初建之地,以示尊尚之义,则不但一方之士趋,可以风动丕变,亦将见《春秋》之义,复明于今日,而永有辞于天下后世矣。

批曰:“先朝处分之罪毁院儒,而不许复建,可仰圣意。”

○淸州进士蔡商燮等上疏曰:

洪惟我孝宗大王,以上圣之资,当九五之运,将欲伸大义于天下,时则有以王佐之才,托鱼水之契,一以孔、朱之事为己任,卓然为百代儒宗者,则先正臣文正公宋时烈是已。至论其受正学绍统緖,至死羹墙,志义炳然,上以明圣祖之功业,下以述师门之志事者,亦惟曰故文纯公权尚夏即其人也。尚夏姿禀之杰特,道德之纯备,固非臣等末学所可窥测,而自其志学之初,敛迹山林,无求于世,而能自得师,遂从时烈委己而事之,则时烈深喜吾道之有托。遂取朱子‘秋月照寒水’之句,而使揭其书室,则心法之传在是矣。及夫楚山临命之日,以朱门之一直字,及所藏诸贤手迹而面授之,一如朱子之于勉斋,此则以道统相传者也。因又执手告之以朱子学问之方,孝庙志业之盛,而终之以神宗、毅宗两皇帝之功德有不可忘,必令腏食于数间,以尊周之大义而眷眷属托。且曰:“此后惟恃致道。”致道即尚夏字也,此则以事业相传者也。是以尚夏体先师之遗志,必以此为终身自靖之道,而不幸世道变嬗,百怪层出,操戈反攻,骇机交煽。或斥其建庙曰:“匹夫之祭天子,有近于僭。”尚夏必严辞辟之曰:“蜀民之祭先主,楚人之祀昭王,已皆有据,曾所熟讲,何不可之有?”遂就华阳之一区干净地,创立两皇帝庙而俎豆之,又于庙傍,别立时烈祠宇,同日荐享,以寓一体君臣祭祀同之意,天下之大义,于斯尽矣。故昔在肃庙之召接温宫也,亦尝以《春秋》之义,推明当日君师之志事,反复数百言,不出于此。上曰:“至论也。”握手下教愿与同归,而还宫之后,亲制诗一绝,以寓敬慕之意。夫以时烈之大贤,而传之以道,肃庙之明圣,而尊尚如此,则尚夏之贤,又不待言而可知也。是以一邦之士,以为国无祀典则已,有则尚夏不可不配于时烈之庙。时烈之庙遍在列邑,升配嫡传,何适不可,而华阳则尤不可不享。盖此华阳即时烈晩年讲道之所,而尚夏从游杖屦,未尝不在其左右。庙享两皇帝,又非尚夏之悉心经理,则无以成时烈之志。不但传道承统,礼宜配食,诚以尊主一义,可配于是者,决然无疑矣。当今殿下嗣服之初,揭额于万东之祠,侑祭于时烈之庙,一时并施,大慰士望。明道尊贤之义,既如彼彰明,则今玆未遑之典,盖将为次第事乎?亟许文纯公权尚夏追配华阳书院。“

批曰:”虽是书院配享体重,当商量处之。“

○教曰:“阙内入直军,摠府则有夜巡检,而骑省则阙焉,其饬之。”

○将行殿试,教曰:“殿试庭试,读券官写题,对读官奉题,引议悬题古例也。载在仪注,近久废焉,自今一遵议注行之。”

4月16日

○辛亥,行日次儒生殿讲。

○召对。

○大司谏金普淳上疏,讨启能之罪,末曰:“启能之罪犯,一世共愤,万口喧传,渠何敢以常人自处?而今番大小科场,使其子侄,肆然冒赴,其侄履海参大科初试,其子信海参小科会试,无严无惮,亦可见矣。信海拔去原榜宜矣。”又曰:“金相翊之罪,涂人耳目,而初不明正其罪,出补外邑,固是失之太宽。鹤南之说,发于台启之后,尤不可无请罪,而李义翊既发其端,不讨其罪,臣不胜慨然。绝岛定配,断不可已。”相翊时以铨罚,补德川郡守也。批曰:“启能事,尔疏既曰一世共愤云尔,则尔之叨是任,凡几遭矣?而未闻一言论及。今乃责备于发论之人,归咎于三司之臣,真所谓恕己则昏者也。信海拔榜事,科事逆案,本不干涉,尔何为此无于法之请,以启无穷之弊乎?”

○安置宋莹中于薪智岛,配金相翊于智岛。两司执义李惠祚、司谏林耆喆。启言:“宋莹中本以奸猾之性,謟附枭獍之徒,究其平生,直是麟贼之私人,而受其卵育豢养者,即一世之所共知也。及当代听命下之日,麟贼‘不必知’之说,凡在含生,孰不骇愤?而重臣一疏,辞严义正,痛折其穷凶情状,则莹中身为宪长,乃于筵席俯询之下,始敢以未详知三字,阴护麟贼。末又以深文之说,直斥重臣,其旨意之凶谪,下语之阴惨。即是为麟贼一死之心也。於乎!先大王以日月之明,洞烛其情状,至以万万能猾为教,则于渠已是断案。虽以圣上宽贷之德意,略施从轻之典,其在诛乱逆治党与之义,不可薄窜而止。请绝岛安置。”依启。又启言:“金相翊戚联禁脔,地处何如?而内恃其子之势,外结凶逆之徒,藉麟汉汲引之力,托相简襁褓之婚,缘私迳而称誉凶党,假外论而阴附妖逆,其暗地绸缪,内外诪张之迹,已莫逃于渊鉴之下,而甚至于他日,渠为鹤南之说,喧藉于一世,则所谓鹤南者,其地处果何如,而乃生此歆艶自居之意耶?此实与启能右相相简文衡之说,一串贯来,而其密迩宫禁,图占日后之罪,渠焉敢逭也?当此化理淸明之日,此等奸谲之辈,不可置之于朝籍之中,请绝岛定配。”依启。

○召见增广覆试试官。

○以徐命善为议政府右参赞。

4月17日

○壬子,昼讲。

○以徐浩修为弘文馆副提学。

○掌令安鼎大启言:“李潭以一种粗戾之气,禀万古阴黠之性,迹其平生,惟利是趋。若论厚贼之死党,潭实为魁,缔结凶徒,浊乱一世,求之往牒,莫潭若也。若使生存于覆载之间,则养厚、泰渊之律,焉独逭乎?请亟施追削之典。”不从。

4月18日

○癸丑,诣昌德宫展拜于延福殿。

4月19日

○甲寅,御仁政殿行文科殿试,取柳星汉等三十三人。以三题试取柳星汉策居首,郑启淳颂居首,金鼎国表居首。 ○命举子李义存、崔守鲁,令该曹严刑取招,旋命特放。时以严科场,屡下饬教,举子皆令分坐制进。李义存既呈券,投袖草于崔守鲁,为摘奸宣传官所捉。试官请两举子停举,命该曹严刑取招。刑曹判书张志恒等,开坐东营,加刑捧供以闻,无隐情,考其试券,亦无雷同之句。及科次于奎章阁,上曰:“今日儒生事,予不能善处矣,试所启辞,既涉轻先,而予则知其有别般奸情,至命刑推。到今追思,初未平问,大欠审恤之道。反躬自省,不觉惭叹。”右议政郑存谦曰:“悔悟之圣教至此,不胜钦仰。以此心而推诸事为,岂有不中节之理乎?”仍命义存、守鲁放。

○御春塘台,行武科殿试。

4月20日

○乙卯,行武科殿试,取奉致远等一百二十三人。

○命文殿试更等,三十人置之选考旧例也。又教曰:“科试不可不严,远人不可不恤。直赴武士之不得入格者,势将退付后殿试,远陬残武往来之费,宜有轸念。北道殿试武举子之才落下去,更赴上来时,依文举子例,给草料。”

4月21日

○丙辰,展拜景慕宫。

4月22日

○丁巳,副校理沈念祖、副修撰朴祐源等上疏曰:

严科场,所以正士习也。方当一初申饬之下,士子之以所制,私相与受,大关纪纲。试所之草记,既举此状,则朝家之出付有司,严核得情,不可已也,而臣等伏闻,当初宣传官执捉,往告于试所,试所即为草记,而及夫诘问其呈券先后,所作同异,则两人试券,俱纳天轴,句语亦不相同云。试所之未详事情,随即草记,固无怪也。刑推之批,既下于场中核实之后,则惟允之地,何无一言仰难,使实状有所未暴耶?至于秋堂,虽承榻教,其在审愼议谳之道,苟有可疑之端,则或启或奏,以俟处分,无所不可,而又何为而轻先至此也?且刑人自有定所,士子与他又异,则东营开坐,事近无稽,有骇听闻。承旨宜施推考之警,秋堂不可无谴责之典也。又伏闻翌日帐前,显示追悔之意,凡系有司之过,皆归圣躬,大哉王心!瞻聆所及莫不钦仰。惟愿殿下,将此必推之于即事即物之间,以为随处省勉之资焉。

批曰:“有司之过,即余之过,予所反省处。而东营开坐,事甚踈率,并施重推之典。末端所陈,可不益懋其推广之道哉?”

○昼讲。

4月23日

○戊午,昼讲。

4月24日

○己未,昼讲。侍读官沈念祖启言:“向者台臣论卖文者刑配,而犹漏其最甚者。如典狱参奉李载运,代述宰相子弟,冒占滥爵,进士金乐道,炫价豪富世族,坐享素封,刑法不及于此辈,则利益专归于势家。此而不治,国法之解弛,人心之谬惑,有不胜言,请载运、乐道照律定配。”从之。

○两司大司宪郑一祥、司谏李谦彬。合启,请宋莹中、金相翊加施荐棘,不允。

○旱。召见礼曹判书洪乐性,教曰:“旱气如此,甘霈漠然,言念民事,殊甚焦闷。自孝庙朝,至于先朝元年,皆有已例,四月祈雨,亦有肃庙元年之例,祈雨祭不卜日设行。”仍饬享官择差,禁酒禁草等节。

○礼曹判书洪乐性,请景慕宫奉审,依太庙每五日奉审,从之。

○知制教撰进祈雨祭文。教曰:“册祝无罪己责躬之语可乎?知制教推考,其令改撰。”

○召对。

4月25日

○庚申,次对。

○咸兴府火,延烧三百四十馀户,道臣以启。教曰:“咸兴丰沛之鄕,而又是设赈之邑,宜别加轸念也。”命以管饷谷四百石赈贷之,蠲一年役。

○夜对。

○教曰:“古例虽于登极之后,有诸承旨持公事入侍,其令复旧举行。”近例京外公事,大朝则直彻,东宫代理则持公事入侍,故有是教。

4月26日

○辛酉,行专经武臣殿讲,召见文武科新恩。

○祈雨于三角山、木觅山、汉江。

4月27日

○壬戌,雨。

4月28日

○癸亥,窜沈履之于渭原郡。副修撰朴祐源上疏,略曰:

《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盖以彼小人者,巧言令色,心术回互,恃才挟诈,而情迹闪忽,欺人欺世。初若可使,及其仕用既久,伎俩复作,则终必凶于国害于家,为世道大患而后已。此圣人所以深恶痛绝,不少假借者也。吏曹参判沈履之,赋性奸慝,涉世巧密,改头换面,千亿其身。迹其平生,无非妖恶,麟贼之亲查,而交谊不替于终始,申晦之狎客,而祸福相随于得失。夫欲杀其兄而与其弟相亲,已是人情之外,人辱其叔,而暗通声气,大关伦常之际。时移事往,洪氏又有当国之渐,则又复乞怜请婚,无所不至。外以托迹于士类,而以假声势,内以投心于凶徒,而以自固结,乍阴乍阳,奸谲难测,此固一世之所共知,时人之所共愤者也。不但即此数事,于渠断案。噫!听政国家之大庆,而偃然不参于朝参,麟贼国家之凶逆,而其女尚留于家中。如有一分秉彝之心,则其无亲上讨逆之意,胡至于此哉?究厥心肠,路人所知。当此一初淸明之时,此等之人,岂容弹冠厕迹于朝廷之上?而特以天地之量,过于含包,诛讨之严,不及党与。不参朝参,而圣上特宥之,切姻剧逆,而圣上宽假之,甚至于屡出妖宦之招,而圣上又不问之。不徒不问,至于抹去其文案,拔之坑坎,置诸衽席,官秩愈显,庇覆益隆,大哉圣人之心!虽出于含垢涤瑕,小才不遗,而第念野心难驯,奸肚难化。窝窟虽破,而回恋之心犹在,党姻相依,而爱护之情难舍。今虽貌恭口是,务为容悦之态,安知不一有事机,投间抵隙,以售其平日之旧习也哉?呜呼!元祐诸君子之所以见欺于章、蔡辈者,以其过于信人,失于容忍,使之酿奸蓄谋,为国家之大害也。目今凶逆略治,而人心久溺,善类鲜少,而根基未固,锄草复萌之忧,羸豖踯躅之畏,有不可胜言。此政今日君臣上下,痛祛丑类,杜绝祸萌,无自贻元祐诸君子之悔。岂可使此人,稳保爵禄,无所惩畏也哉?且伏闻李载运者,借述履之之两子,图占幸科,而履之之昨冬参政,力主首拟之状,人皆知之,则载运论罪之后,乃敢冒进宾对,佯若不知,此虽于渠薄物细故,而其无严放恣,全无含恩畏罪之意,可推而知矣。殿下试问于卿士大夫曰:“履之君子乎,小人乎?”卿士大夫其将皆曰:“小人也。”噫!斯人之罪,人孰不知?而今尚寥寥无一声讨者,其权谋谲诈之欺蔽一世,尤可验矣。此而不论,则方来之忧,容有其既,而亦岂不有欠于圣朝淸化,理别淑慝之道乎?亟命铨曹,刊改履之前后淸要之任,又命该府,仍施窜流之典,断不可已也。大凡用人之际,无以小才而有所容贷,以致觊觎之患,即当今之急务。从今以后,必愼权舆,使此等宵小之类,不得接迹于淸明之下,毋贻临事之悔,是臣区区之望也。

批曰:“公议如此,所请依施。”

4月29日

○甲子,再次祈雨于龙山江楮子岛。

五月

5月1日

○乙丑朔,特赏朔书居末文臣安任权纸笔墨。时诸文臣多倩书,任权笔拙而自书,故赏以劝之。

5月2日

○丙寅,以徐浩修为吏曹参判,郑民始为吏曹参议,李弥为司宪府大司宪,金夏材为司谏院大司谏,黄景源为议政府左参赞,闵弘燮弘烈改名。单付三陟府使。弘燮以洪凤汉、洪启能之党,被铨罚也。

○召对。

5月3日

○丁卯,三次祈雨于南坛、雩祀坛。

○下纶音曰:“顾予寡昧,叨承丕基,夙夜寅畏,不遑宁谧。朝着未靖,而治未徯志,邦本未固,而惠不下究。每一思惟,澟乎朽索之六马,尚是歇后语也。昨年东北告歉,几乎顑颔,辛勤接济,幸无沟壑之惨,而所赖今年雨旸初适,田畴有望,夫何春夏之交,阅月暵干,一至于此哉?道臣之报,八路同然,而八路之中,三道尤甚,三道之中,畿内尤甚。麦事已判,水田亦将愆期,夏至不远,秋成可知。命官虔祷,已至三次,间或霏洒,尚靳沛然,欲雨不雨,云自西郊,予时仰觇,心焉如焚。谚曰:‘七年大旱,无日不雨。’近者日候,无或大旱之兆欤?噫!灾不虚生,必有所召。昨年之极备,今岁之极无,俱在临御之初,皇天警告,何若是谆复丁宁,无异耳提面命,而慈父之诏迷子耶?呜呼!寡人有罪,灾在寡躬,蠢彼苍生,于何有辜?成汤圣人也,犹以六事自责,而寡人凡主也,其所反省之道,奚止于六?而试以大者言之,则一心为出治之原,而存养未笃,根基不立,七情最难制者怒,而省察未至,褊急是务。主势愈孤,而稚阳未长,国是靡定,而群阴尚伏,言路枳塞,而含默成习,需费匮乏,而蓄储无馀,诚礼有欠,而山林无幡然之望,事势不已,而土木涉兴作之嫌,纪纲之渐解而人不知法,蔀屋之呼庚而政未制产。凡此数者,苟有一焉,足可以召灾而致异。上以干天和,下以拂民心,况有此数者乎?呜呼!百官为万民之本,朝廷为百官之本,又推其本,即人主之一心是已。大抵天下万事,有本不正而末治者,寡人未之闻也。倘欲探微而溯源,虽不外乎自省自察。思所以感回天心,转灾为祥之道,而亦微我左右匡弼之言,其何能随症投药,随事儆予哉?其令厨院自今日减膳三日。咨尔!三司之臣,勤攻予阙失,无或有隐。亦越诸道方伯列邑守宰,凡系下民之疾苦,庶狱之幽郁,不拘恒式,或以状启,或以疏章,纤悉条陈,无或有蔽。又如百执事执艺而谏,古有其训,各随其所司之职掌,所以苏弊而救瘼之方,其宜登闻,毋负寡人宵旰求助之意。政院代予草教,务从恳恻,下谕京外。”政院启言:“代撰文具也,请以所下纶音,直为播告。”从之。

5月4日

○戊辰,雨。礼曹以四次祈雨祭,观雨势设行。教曰:“云凑于南,凄风又至,霈意尚邈。依例设行。”

○政院以旧例,减膳时停视事禀,教曰:“在昔避正殿时,以丕显阁之狭窄,不得开法筵,先正栗谷以为:‘讲员虽减,法筵不可停’为言。虽避殿之时,既有先正之论,况减膳与避殿有间?修省之时,益宜勤励,明日当朝讲。此后减膳避殿时,依例视事,著为式。”

○召对,召见大臣礼堂。上曰:“屡行圭璧之举,冥应尚迟,实由予诚未孚格也。孝庙、肃庙朝皆有四月亲祷之例,而恐或烦渎,姑且静而俟之,今则势将决意行之。北郊社稷四次,宗庙五次,即祈雨次序,而宗庙则墨衰而入庙,心有所未安。四次则只行于北郊,五次兼行庙社,而当亲祭社稷也。”仍教曰:“密云不雨,视天梦梦,虔祷之举,不可胶守常例。再明日北郊祈雨祭,遣大臣摄行。”

5月5日

○己巳,视行端午祭于孝明殿。

○朝讲兼行次对。教曰:“庶类节目,成命阅月,尚无动静。今闻大臣,不得与两铨长相见云。大官摠百僚,故古有九卿以下,招致立庭而责之者。近来朝纲解弛,每多抛弃,堂陛之不严,亦由于此。行公吏兵曹判书,并从重推考,其令趁即商确以闻。”节目见上。 ○大司宪李弥启言:“我圣上嗣大历服,有大有为之志,一初淸明,新化普洽,而乃者暵干阅月,圣念闷旱,减膳之备忘,责躬之辞教,丁宁恳恻,有足以孚格神明,感回天心。灾不虚生,必有所召,消灾之道,终古不一,而先贤格论,未尝不归之于人主万化之原,非言之艰,行之惟艰。既患根基之不立,则缉熙圣工,益笃存养,既患难制之在怒;则忘怒观理,益笃省察;既患稚阳之未长,则培养善类,益巩国势;既患群阴之尚伏,则亟允惩讨,益明国是;既患含默之成习,则广开言路,益恢听纳;既患储蓄之匮乏,则休息民力,益懋撙节。山林无望于幡然,则不懈缁衣之诚,益加招徕;土木或涉于兴作,则每思古圣以时之戒,益勉省约。纪纲不立,则深轸先正所云集义之喩,先使朝廷举措,每事得当,则纪纲不期张而自张矣。蔀屋呼庚,则活民之方,当如救焚拯溺,而《鲁论》之‘节用爱民’四字,亚圣之制民产三字,尤不可不深留圣念。推是以往,行一事而惟恐其或咈于天心,出一念而惟思其必合于天心,则可期皇天之降监,何忧旱魃之肆虐?惟殿下深留圣念焉。”批曰:“所陈甚是,当留意也。”大司谏金夏材启言:“近日经筵频开,而圣学渊深,洞贯今古,凡在讲官之列者,皆不出圣学中范围。故三昼讨论,不过章句记问之间而已,尚何望辅导开益,以臻缉熙光明之域乎?古之人君,必有学焉而后臣之,故德业崇广,辉映史牒,顾今养德丘园,夙抱经济者,屡勤旌招,尚无造朝,有识之缺叹,容有极哉?伏愿益笃诚礼,以期必致,上而裨益君德,下以匡济时艰。”又启言:“言路者,有国之所急也,世道之污隆,生民之休戚,随其开闭而判焉。近日以来,委靡成风,媕婀为习,未闻以嘉谟嘉猷,日陈于前席。此实在廷诸臣之责,而窃恐所以来谏之道,或有所未至,受善之度,或有所未广而然也?舜好察迩言,禹拜昌言,伏愿殿下深体两圣之至德,俾尽来言之道。”又启言:“近者土木之役,固知出于不得已,而圣情之寅畏,已覵于旨意之表矣。仍下成命,以待秋成丰穰之后,亦庶为遇灾警惕之道。”并嘉纳。

○召对。侍读官沈念祖启言:“官阶之骤滥,为近来痼弊。盖缘郞阶之不由次序,直出通德,故勿论文荫武,通籍一二年,皆至通训。此虽与实职有间,而其为滥叨则一也。朝家综核之道,不可一任其淆杂。分付铨曹,痛禁直出通德之弊,其他骤占之无渐者,亦令厘正为宜。”命饬铨曹厘正。

○教曰:“受誓戒文,虽有不飮酒不茹荤之条,而未见不飮草之文。且所愼莫过于斋,斋之为言齐也。故齐其不齐之心,固当主静以致敬。而每于祷雨之时,辄以许多下属之禁草,反致纷挠之端,况人各有所嗜,每当斋日,欲飮之心,先着胸中,不特役心之端,亦非心斋之道。此后只令禁酒。”

5月6日

○庚午,四次祈雨于北郊。

○正言金翊休上疏应旨曰:

今日乃殿下即祚之元年也。恭默之思,对越上帝,一初之政,怀保小民,庶几天心底豫,邦本永固。而夫何无极之灾,乃在方农之月?圭璧既卒,霈泽尚迟。先之以减膳之命,继之以责躬之教,求助臣邻,辞旨恳恻。臣拜稽庄诵,有以见大圣人敬天恤民之盛意。而曰雨而雨,翘足可待。今者十条,本诸一心,则应天之实,弭灾之道,殿下既知其要矣。臣窃以为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惟我殿下,克尽侧修之方,益笃警惧之念。高拱淸禁,而若在坛壝露香之地,深居厦毡,而如闻畎亩望霓之祝,则桑林千里之雨,可得方寸之内矣。抑臣又有所忧愤者。今此明义之编,即一部《春秋》之书也,刊役告讫,进呈在即。而元恶大憝,尚逭极刑,妖腰乱领,未伏严诛。《春秋》之时,邢人无道,卫人不讨,致有暵干之灾,而及其兴师伐罪,天乃降雨。则今天之一霈,安知不有待于乱逆之伏法也哉?伏愿亟允台请,夬施邦刑。

批曰:“首陈当反加省察。末端事,亦当留意。”持平洪履健上疏应旨曰:

水旱为灾,虽是圣王之不免,而预费无患,实是有国之长策。今日国计,可谓言之哀痛矣。冠盖相续,而需费竭,工役频举而财用耗,仓廪无终岁之计,府库乏三年之蓄。虽欲破东而补西,无异奉漏而沃焦。如此而卒有饥馑疾疫之灾,则将何以善其策而备其患乎?古人生财之道,亦非有别般奇策,不过曰量入为出,务从撙节而已。内而钱谷出入,外而粜籴擢储置,各命有司,会计必详,典守必严,则虽当极备极无之时,亦可以恃而无虞矣。然民瘼一有所未察,则冬寒夏雨之咨,亦安保其必无乎?许多弊源,有难毛举,而若言其最甚者,则民役之不均也,军政之不修也,而二者之弊,皆由于实户之漏落,丁男之容庇。卿相坟庐,士夫鄕庄,多或累百户,小亦数十家,不隶军籍,不应官役,终身自在,便作闲民。为守宰者,或拘颜情,或畏威势,莫敢谁何,而鄕曲豪富之户,狃见其习,辄复效尤,军额之日缩,赋役之日烦,职由于此。天地间生齿,只有此数,此偏逸则彼偏苦,理之常也。至于黄口白骨之征,法禁至严,饬教屡下,而随补随毁,终无了当之期,念之及此,岂不寒心?臣谓益加申饬,一遵旧制,搜括豪户,俾无隐漏之弊,修整军籍,亦无虚充之患,则亦可以少救穷民倒悬之急矣。

批曰:“所陈切实,而民瘼一款,适中其弊。九重深邃,何以尽烛?令庙堂分付道臣,划即查栉,俾有实效。”司谏赵尚镇上疏应旨曰:

昨年东北穑事告歉,惟我圣上,恻怛忧伤,屡下恩纶,移粟赒饥,俾穷民获免殿屎之德意,孰不钦仰?而近闻关东流民,散而之四者甚多,至于来聚京城者,亦为不少,此岂我圣上矜恤饥荒,使之安集之本意哉?实由于守令之臣,不能体圣上如伤之德,有以竭力而赒赈也。民户流散最多邑守令,查实论责宜矣。且伏念先大王朝,或値凶荒之时,饥民之流散来集都下者,使有司之臣,给粮还送本土,各邑所到,亦令支给还送,俾得安顿。今亦一遵旧例,使之各还故士,而仍又另饬赈邑守令及道臣,接济而安集,臣之望也。

批曰:“所陈亦有意见。下庙堂禀处。”

○特赏拜札玉堂。诸玉堂校理朴在源副、校理沈念祖、郑志俭、修撰沈豊之、尹尚东、副修撰朴祐源等。上札曰:

臣等伏见日前备忘,一札诞敷,十条自责,警惕之念,对越之诚,蔼然于辞表,有足以格天心而感神明。虽成汤桑林之责,周宣云汉之诚,无以加此。而又况求助之教,至及于执艺之列,臣等联首擎读,感涕自零。伏惟我殿下,越自嗣服,凡所以修德行仁之方,靡不用极,则宜享天心,休祥自集,而今玆之旱,胡为而至哉?灾不虚生,诚如圣谕,则修省之道,岂容少缓?我殿下圣学高明,卓越百王,其于人道分界之地,动静交养之方,固己剖释精微,吃紧体验。而今于丝纶,乃以存养之未笃,省察之未尽,为责躬之要。此虽出于圣人自谦之意,而臣知殿下非故为立言,姑事退托,亦必自视而有所实然者存耳。至于为政之方,古人必以立治规为本,而后上下之志定。不然而徒欲随事救治,触处牵补,则虽或苟安于一时,而不足为法于百世矣。肆惟殿下率由旧章,动责实效,一初之政,八域动瞻,其于治规,亦既立矣,而独未有以大振作大奋发,示以刻厉之意,责以敦朴之风,故在廷之臣,有不能濯旧图新,犹得以怀安容私,而偸惰苟且,犹夫前日。言路者兴亡所关,而谠直之言不进,食货者民国攸系,而生殖之术未讲。朝象未靖而山林无缨冠之士,工役宜亟而土木有淹时之患。以至法纲之不振,实惠之未究,何莫非群下之罪,而殿下引以为己过。盖出于推本溯源之圣意,而苟求其故,实由于治规之未尽立。盖因某事致某灾之说,先儒固讥其凿,而臣亦未之学也。惟其转灾为祥之道,则臣知其必在于实心实政之加勉焉。何则应天而无其应者,未之有也。今殿下,于心则益勉精一之工,于政则益尽立规之方,使夫戒惧之意,无间于动静,颓靡之俗,咸归于丕变,而虽于一语一默一事一政之间,莫不反省曰:“此果无歉于实理欤。”无歉则行,否则加勉,以至于纯亦不已,与天合德,则诚意之所感通,精神之所透彻,必有以和阴阳贯金石,而灾沴之消,有不足言者。惟殿下懋哉!臣又伏见传教,使方伯守宰,条陈下民之疾苦。噫!民之疾苦,盖亦多矣。或贪吏侵渔,转成谬例,或徭役偶加,仍同常赋,或军额偏广,或还谷不均,若此等类,各为其邑之痼弊,其民之所苦,而守令因袭不能变通,小民怨苦无以自达者,殆不可胜数矣。宜命庙堂,另为行会,使各邑守令,聚会父老,询其疾苦,而列录该邑民户几何,军额几何,田结几何,谷数几何,常供上纳几何,格外征敛又几项名色,而附论其为弊者何事?既系谬例,则虽甚不法,许其自首,俾勿隐讳,一一具报于道伯,道伯又论列一道之通弊,并与各邑所报,上于庙堂,使之不得不以实应之。然后殿下与庙堂之臣,参量讲究,可以蠲减者蠲减之,可以变通者变通之,而若徭役军丁还谷之属,用朱子所谓类会均节之法,使无偏重之患,则其于推实心行实政之道,或不无少补矣。至于幽郁之狱,有司自当依教上闻,而臣闻杀狱,狱之重者,虽埋葬年久之后,亦皆掘检而成狱,其法载于《无冤录》,而挽近以来,不许掘检,故或尸亲私和而径埋,或事情年久而始发,则并不得用掘检之法,只以证左成狱,狱之不误,其亦难矣。安知幽郁之冤,不在其中乎?臣谓宜命有司,复行掘捡之法,此亦为实政之一事也。宜夫庶类之定制收用,实是我圣上无物不遂之德,而日昨饬教,似出于闷旱疏郁之意,甚盛举也。然欲久行而无弊,则莫若善制于其初。我国之俗,既以族阀用人,今若以各族之庶,归之一类,无复区别,则渠辈之稍有知识者,亦必耻之,而嫡之所枳,以庶而得通,庶则已显,以嫡而反微者有之,则非但有混杂倒置之叹,亦必启以孽凌嫡之弊。法如是而能久者,未之有也。臣谓当各视其嫡,而降一等,以附《周礼》小宗统于大宗之义,然后其法始可无弊矣。顾今文风之丕变,自是有国之先务。文臣之试讲制述,其皆复旧,圣意所在,孰不钦仰?而三礼之书,古之所以立学设科之经也。其于家国之用,最为紧关,而废而不讲,今已久矣。虽老师宿儒,骤问其微文末节,鲜有能对之者,殊非宋儒先以礼教人之意也。臣谓宜于文臣殿讲,三经轮次之后,勿许自愿,使以三礼应讲,以为学习之地宜矣。且湖堂古规,今不可骤议,而年少文臣,侥幸一第,则不由劝课,而能自勤励者,十未一二。臣谓宜令馆阁诸臣,博选三十以文臣之可以需用者,每番二员,使之轮直于槐院,讲习文史,以时考试,则是无湖堂之名,而有湖堂之实,彬蔚之化,庶可由玆而兴矣。至于泮学儒生之考试劝课,古有成宪,今当文武儒讲制射申明之日,文衡之轮次,国子长之月课,亦宜一遵旧法,俾皆修举,而三十前生进之有文学可用者,亦令国子长,定额抄选,别处一斋,使之讲习,若文臣之轮直槐院,而掌色之选,于是焉取之,则可以变文风,而正士趋矣。凡此数者,莫非复旧典育人才之方,而其所致效,尚犹远矣。目今邀扬之责,惟在于铨家与台阁,而铨选之地,既复旧制,则台阁之任,岂容滥叨哉?盖台阁公论之所在,而风化之所自出,台阁尊然后,朝廷始可尊。亦令选部,刊去其通淸之太滥者,以为尊朝廷惜名器之地焉。

批曰:“札陈凡千有馀言,而起之以实,结之以实。眷眷于实之一字,言皆切实,实合时措。予实嘉之,曷不以实心做实政,以为应天以实之道乎?首陈事,尔言非过,予病在是。第二件事甚好,下庙堂禀处。第三件事,已议大臣,当宣传教。第四件事,令该曹之臣,就议大臣讲定。第五件六件七件八件事,各令所司之臣,或修复旧章,或烂商新制,亦为议大臣以闻。第九件事,亦令铨曹覆启。”仍教曰:“职在启沃,应旨言事,言皆吃紧,以副予闷旱求助之意,予甚嘉尚之。其宜奖而劝之,拜札诸玉堂,各赐帿弓一张。赏不可滥,亦不必费诸武库,以内下者颁给。”

○昼讲。教曰:“监察之职,不特纠察朝会乃祭享之班而已。大小祀典,台监例有按视陈设,若不知规式,则何以知不如仪者乎?方当祈雨行祭,凡系礼节,尤当致谨。见任监察果皆得人乎?列圣朝赐对台监,试其能否,可仰重祀典之圣意也。”仍召见文南武监察。

○鞫金方行。先是大司宪郑一祥上疏曰:

前校理金方行,以敬彬之切姻,相简之死友,肠肚相连,为世指目。及夫相简杖毙之后,犹不畏戢,身自收尸。相简即千古所无之妖逆也。渠若有一分秉彝之心,则何敢治其后事,有若匍匐相救者然哉?常时纠结死生之状,于此可见。虽因天网之恢廓,终逭党与之治,宁容淸选之玷污,不念世道之忧哉?亟拔瀛录,以严堤防,永削仕版,以淸朝着,而参圈之吏曹参议,主通之当该郞官,亦不可无责罚也。

批曰:“金方行事,闻甚痛骇。依施。铨曹事,何必深咎?”持平金翊休启请金方行极边远窜,依启。副提学徐浩修上疏曰:

逆简之极恶大罪,毕露于鞫庭,昭布于耳目。凡今之臣子,莫不欲食肉寝皮,而尚恨伊时径毙,未及快正典刑,则方行独以何心肠,为此绝悖之举乎?以逆伏辜之后,犹不忍舍之,则平日之结为死友,肝肚相连,从可知也。方行亟令王府,拿鞫严问,明施当律,断不可已也。

批曰:“金方行事,可谓无严。古有告官而收尸于昔日受学者,而方行于相简为师生乎?此甚于护逆。苟无是事,虽脱空可也,不然则王法至严,不可不一问。所请依施。”方行就拿,教曰:“虽以闷旱之意,姑不鞫问,许久滞囚,反欠审恤之意,开坐取招。”吏曹参判徐浩修又上疏曰:

伏见传教,有金方行开坐取招之命,始觉臣向日疏语,大违格例。拿鞫设鞫,元自不同,而近来台启中,凡系逆狱罪人,辄请拿鞫,故臣亦不能分别,依此下语,而其实则设鞫之请也。况该府之当初举行,既已遣都事,具格拿来,则到今只付金吾,循例推问,事面殊为顚倒,国体亦恐亏缺。圣心虽出于守法遵请之义,而臣之本意,既在设鞫,则如方行之负犯至重者,何可自本府开坐而已乎?伏乞即令王府,设鞫举行。“

命设推鞫。方行以台疏所论,初无是事,自明纳供,教曰:”金方行之设鞫,实出于核实之意,而渠即名父之子也,以常情论之,必无为贼边之理。如养厚者,何可疑之于人人乎?设使漫漶,而欺瞒在渠为罔赦之罪而已,有可损于朝廷之处分耶?当此闷旱之时,宜有旷荡之泽,金方行特放,推鞫撤罢。“

5月7日

○辛未,教曰:“噫!近日亢旱,可谓孔酷。几次祷雨,霈泽尚閟,出日杲杲,继以凄风,言念民事,若恫在己。顾予微诚,岂足以仰格天心,而民事之渴闷,若此代牺躬祷之举,有不容少缓。况敬考已例亲祷之举,自孝庙朝,至于先朝,每行于元年,而多至三四次。予之尚今迟待者,非敢慢也,特以服色之有所变改,不忍遽然命行。视先朝亲行之时,抑云晩矣,此亦予诚浅之一端。不卜日当于初九日,躬诣社坛,亲行祈雨祭,而宗庙祈雨,遣大臣摄行。斋官另加择差,体予虔祷之意,必也沐浴其身,洗濯其衣,务尽斋明之道。”又教曰:“祈雨祭,不宜便处,斋室勿为修理。”又教曰:“侍臣节次除之,仪仗之可以节损者,考例以禀。”

○礼曹以不行飮福礼,百官乘马侍卫启,兵曹以仪仗中大旗三双,小旗二双,金银镫子各一双,银针斧各一双,副辇减,忠壮忠翊卫扈卫别将以下军兵等,留直信地启,皆依乙巳例也。教曰:“军亦民也,为民祈雨之时,何可劳军?训局步军挟辇军禁军,参半随驾,御营留阵亦除。”又教曰:“当此修省之日,宜复旧典,刑房承旨驰往禁府刑曹,轻囚并放释。罪名稍重者,事系狱外,得雨间保放。”

○召见大臣礼堂玉堂。上曰:“亲祭时服色掣碍,用乐亦难,而旧例祈谷祭,亦不用乐。今若依此例,则服色亦岂无变通之道乎?若权从纯吉,则有非周家麻冕之制也。列圣朝虽有已例,衮龙袍则有所不安,至于祭服之下裳𫄸色,亦未妥当。先朝乙巳真庙世子册封陈贺,用朝服,盖以授受,国之大礼故也。社祭亦是大礼,服色虽不得不从吉,而冕裳𫄸色,用玄易之,以附麻冕之义则可乎?”领议政金尚喆等曰:“既用冕服,则似无关于裳之𫄸玄,大祀用乐,特以所重有在。孝庙朝在廷之臣,必多知礼之人,而亦既用乐,则大祀用乐,自是应行之礼也。”玉堂沈念祖曰:“礼出于情,则当于情文之间,折衷参酌,务得其中。服色用纯黑,乐则陈而不作,至于冕服,则下裳𫄸玄之间,上裁乐通为宜。”玉堂郑志俭曰:“乐所以格神明,则祭祀不可不用乐。既用乐,则又不可用祭服,至于下裳𫄸色,恐无害于礼意。”上曰:“此既变礼,又无明证,为今之计,宁失于从厚。今虽用不得已之例,而不可不博考古例,广询儒贤,一番讲定也。”仍命诸玉堂,博考以奏。

5月8日

○壬申,上具翼善冠衮龙袍,诣社坛,省牲省器,斋宿于大次。路过彰义宫,教曰:“彰义宫不但奉懿昭庙,奉先朝影帧,而将为将事之所也。其制一遵宋之神御殿景灵宫,则礼曹节目,无宫前下轿节次,甚是不察。礼堂推考。”

○朔宁郡雹。命京畿道臣,接济被灾民人。

○召见掌乐提调郑弘淳。教曰:“奠币献酌撤笾豆,皆有乐章,而近闻:‘随人行步迟速,为乐节迟速,步迟则叠奏已奏之章,步速则间阙未奏之章。’是岂制乐之本意乎?此后则勿以行步为节。”

5月9日

○癸酉,上祈雨于社坛,具翼善冠黑圆领袍,用乐行祭如仪。改具布裹翼善冠布袍,还宫。

○教曰:“顾予寡昧,岂望孚格,而昨日颇有望,今日则漠然。戒惧交中,曷可言喩?咎在一人,万姓奚辜?减膳五日。”

○夜对。讲《陆宣公奏议》,侍读官郑志俭曰:“《陆贽奏议》,此状为最。纳谏之美,虽中主亦岂不知?而惟疑其指过恶而取名,故拒而不纳,斥而罪之。夫谏者之心,出于指过,而取名者,亦或有之。然若以指过而拒之,则不指过者,将亦不敢言矣,恶其取名而罪之,则不取名者,将亦不敢进矣,此最可惧者也。殿下今日求言之教,出于至诚,言之不进,群下之罪也。而益懋听纳之量,以为圣益圣之方,臣之望也。”上曰:“言甚切至矣。”参赞官兪彦镐曰:“欧阳脩之言曰:‘欲知君子小人,当于顺旨逆意上求之。’盖以利害言之,为人臣者,务为容悦,以适君心,则爵禄富贵,凡系利己之事,可以无求不获。而况后世,则与《春秋》之时有异,既不可以之梁之宋之楚之齐,而四海一国,天下一君,则居其国食其禄,何苦为犯颜力争,触忤厌苦之事,以自取败哉?若是者目中只见得一个道理,不复知有顾瞻计较之私,而直前做去故也,此所以为君子者也。然孰不知君子之可亲,小人之可远,而惟其逆逊之际,爱恶分焉?如德宗之造塔,以其所欲也,公辅之表奏,以其所不欲也。上之所欲,或为下之所不欲,则于是乎扞格而疑怒生,疑怒则乖激,乖激则愈言而愈不入矣。是由于视听昏而见识蔽,不能忘怒以观理,取人以为善也。故贽之言又曰:‘招直则其知日弥大,求过则其德弥光。’若使为人君者,能知其知之所以弥大,其德之所以弥光,则何患夫直言之不能容,过行之不能改?而其所以知此者,亦惟在高着心眼,广其识量而已。”上曰:“参赞官以识量为言,大抵广其局量,然后可以虚受,博其见识,然后可以广量。是知见识资于穷理,局量由于见识矣。古语云:‘多读古人书。’是格致中一事,《易》之《大畜》亦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大畜》之象观之,多读多识,有非一朝可为者,必也今日格一物,明日识一事,积累浸渍,无少间断,然后始合于畜之义也。夫既知之而又须行之,以之而存养,以之而省察,则识量自然长进矣。”上又曰:“目今规模之未定,纪纲之不立,最是难医之疾矣。”彦镐曰:“纪纲之立,正犹集义而生,浩然之气,非可袭而取之。苟使朝廷赏罚皆当,举错得宜,则纪纲不期立而自立矣。”志俭曰:“德宗之兴元一诏,使悍卒感泣,即举措服人心之效。所谓韩弘舆疾讨贼,承宗敛手削地,此其验也。”彦镐曰:“天地之理,感应而已。刑以禁之,则免而无耻,德以化之,则有耻且格,一舒一惨之间,其应如此。大抵化民成俗,务从优游,使之自就规度,然后可以长久矣。”上曰:“世级渐降,人心不齐,有耻且格,何可望也?”彦镐曰:“向来泮儒之隐匿命牌也,殿下教以诸生以为:‘不见命牌,当信诸生之言。’大哉王言!莫不感服。斯乃有耻且格之术也。”

5月10日

○甲戌,召见左右相。上曰:“近闻有宫女选入之说,播于闾巷,颇骚挠云,卿等亦闻知否?”左议政金尚喆等曰:“此等无根之说,从当自起自灭。”上曰:“予于此辈,本不假借,故宫中使令者,不知其数之为几,亦多未见面者。古则房屋狭窄,至于添架幅楹,今则几尽空虚矣。”尚喆等曰:“宫禁之事,虽甚严秘,臣等亦有闻知。殿下之严于此辈,每切钦仰。”上曰:“予今血气方盛,纷华波荡,常所兢畏,况攻心者多,安保其终始如一乎?”尚喆等曰:“克有终始,最为人君之难事。开元、天宝,判为二人,岂非可惜乎?”上曰:“宋仁宗事,予常贤之矣。苏辙对策,即情外之谈,考官至于请黜而竟不听,岂不贤哉?”

○教曰:“自郊徂宫,命官虔祷,甘霈愈閟,躬将圭璧,荐于社坛,灵应又漠,言念农事,如焚如惔。凡系修省之方,尤不容暂缓,明日疏决。”

○申明掘检之法。先是右议政郑存谦启言:“杀狱之法至重,不可以已瘗而不检,使杀人者幸免,而因先朝一时下教,近则不得开检,终恐有后弊。请一从《无冤录》。”上历询登筵诸臣,皆如大臣言。至是上览两朝受教,教曰:“昔我肃祖之教,有曰:‘杀狱之最紧最重者,莫如检覆,间有外方守令,任意增减,狱事迁就,至有数十年不决而瘦死狱中者。自今以往,该官必亲自开检,一从《无冤录》,毋或有难明未尽之患。’亦惟我宁考之教,有曰:‘检验虽不实,词证既备,则不当追检,况已埋者乎?周文其犹掩骼,今则至于白骨检验,予则曰当之者,无异再被杀,残忍莫甚。此后杀人之匿埋者,依例检验后,自官埋置,其他已瘗者勿检。’大哉!圣人之言也。重民命恤刑狱之义,蔼然于辞教之外。传曰:‘先王斯有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斯其非欤?予于是三复百回,不任庄诵激昻也。向于宾对,相臣之奏以为:‘自有先朝掘检之禁令,京外不敢开检,按验不无幽郁之虑。’予于其时,只知肃祖之教,未详宁考之教。取见受教,则宁考之圣意,亦只是肃祖之圣意,而非为禁掘之教也。近来京外之不得掘检者,特以掌谳之官,不能详悉,领略于受教之致。大抵《无冤录》掘检之法,欲防私和匿埋之弊,则先朝受教中杀人而匿埋,依例检验之教,岂非肃祖受教中一从《无冤录》之教也欤?今有议者,或以下句中,其他已瘗者,勿检之教为朝禁,而此则有大不然者,此即指白骨检验之谓也。今则别无申定令甲之事,一依两朝受教,遵而行之。至于久远之掘,白骨之检,借此申明之日,争起互讼,若有纷竞之端,甚非先王钦恤之本意也。今日以前已埋者,便属令前,切勿轻易举论。此后又或有年数已久,可以掘验者,亦勿轻自开检,必也启闻后举行,定式施行,知委京外。”

○掌令郑宇淳上疏曰:

求言之教,丁宁恳恻,亲劳玉趾,躬祷社坛,圭璧既遍,灵应愈邈,窃恐殿下孚格之诚,犹有所间断,修省之方,或有所未至欤?减膳而徒应故事,则不如省费而节用,责躬而终归弥文,则不如克己而祛私,求言而无采纳之效,则不如不求忧,灾而无消弭之策,则不如不忧。诚而不应,不敢以不应而自沮,政而无失,不敢以无失而自恕。勿循于文具,必笃于实践,对越于幽独之地,孚应于方寸之内,惟彼仁爱之天,岂无感应之验耶?台选之不古久矣,近年以来,日渐猥杂,人既不重,官亦随轻,言路之不开,职由于此。铨曹堂郞,齐会相议,拣留刊汰,一从公议,则台选可正,言路可开矣。承宣之职,地既淸要,任专出纳,而十数年来,未有陞资而不经承宣者,政纸长望,殆近数百,循序苟充,无人不拟。近因圣鉴之愼简,入拟者未必受点,而其望之淆杂极矣。方当激扬之会,宜有澄淸之道,亦命铨堂,会议刊改,不可已也。监察之职,古之殿中御史,当初设置,亦自不轻,旧法既废,职任渐轻。至于荫官,犹作词讼之阶,稍存拣选之规,而遐鄕文武则不知来历,率多冒玷。各司不之畏惮,朝仪无以纠检,将何以责其尸旷,望其修举乎?亦令选部,澄汰滥杂,另加愼择,亦可为重其选之一道。近来人心叵测,妖言朋兴。向日纶音之伪造,已是无前之变怪,而梁山郡又有伪造朝报之狱。始因庶类之觊觎,终至造出官职,列书姓名,白昼官府肆然投示而已,阅四朔尚未究核,岭南道臣从重推考,造谋首犯,依律重勘宜矣。臣于金方行处分亦有慨惋者。因其自明之言,便从白放之科,虽以闷旱之圣念,欲为疏郁之一端,刑政得失,所关非细,不可不一番明核而处之也。“

末言合辞诸罪人亟允群请,批曰:”首陈事,曷不警省?第二件事三件事四件事,另饬铨曹。第五件事依施,第六件事处分意在矣。“

○庆尚道观察使李衍祥上疏曰:

正月望间,梁山郡一庶类,投纳小纸于本郡,谓:“是朝报誊来者。”而语涉谎诞,郡守崔,袖来示臣,盖其一纸所录,有上下两款。上款之中,亦有二段。其一段,即丙申六月二十日铨郞复旧时下传教也。此事本不关于渠辈,而今此誊纳,莫测其意。又一段,首书传曰二字,以西北岭南人调用为辞,此则朝纸中所不见也。下款则书以追朝报,列书某某人为某某官,所谓某某人者,庶类文官之名也。某某官者,淸显华要之衔,而亦有假作人名,误称官衔者,关系虽甚不轻,语意全没伦脊。要其设计,专出于诳惑吓喝,图占校院鄕堂之任也。臣看来不胜惊骇,宜即登闻,而窃自惟念,此等妖谎之狱,不先究诘,核出根因,径渎天听,恐乖按理之职,拟待斯得之后,具由陈启,而另饬该郡,严囚其人,究问其所自出,则转相援引,层出阶梯,延及五六州三十馀人。各处推捉之际,自底稽滞,末稍当问之人,因其赴举,就捕最后。及至查事,始备端緖稍露,则即移营狱。臣与四五守令,连加严讯,非止一再,拖及屡朔,职由是耳。由其顽忍呑吐,不即输情,而若论其尚未究竟之失,此实臣迷钝昏愦之致。事势虽不得不然,而台评之来,其何以自解乎?“

批曰:”本事既如此,何必过引。“

○教曰:“疏决即朝会,不下于双日之对。从今疏决,诸承旨入侍,著为式。”

5月11日

○乙亥,召见时、原任大臣、金吾、秋曹堂上,疏决徒流案。庆兴府安置罪人睦祖焕量移,梁山郡定配罪人申汉桢减等,兴阳县流三千里罪人李宗胤、机张县窜逐罪人朴宗岳、珍岛郡岛配罪人闵百奋、金海府徒配罪人徐完硕、稷山县徒配罪人宋云佐、污川郡徒配罪人郑忠达、新溪县徒配罪人李敬伦、蓝浦县徒配罪人李养遂、洪州牧徒配罪人具叙五、礼山县徒配罪人崔宗大、公州牧徒配罪人申耆、堤川县徒配罪人李鲁述、凤山郡徒配罪人朴载谦、白川郡徒配罪人金载人、黄州牧徒配罪人白凤周、放黜鄕里罪人郑远达、李俊永、削黜罪人李得济等、放流三千里罪人孙巡泰、减等定配罪人李茂松等三十八人放。教曰:“岁首特教,予意有在,而今则《明义录》已颁布中外,苟有其罪之罔赦,则岂若是屡教乎?当初处分,既知无他,只施付处之典。韩翼谟、金相福依前下教特放。”右议政郑存谦奏曰:“沈偗之、沈粹之同是连坐,而一配一释矣。”上曰:“其时判义禁谁也?正法罪人之同生,自上虽或未及详察而轻释,为执法之官者,何无一言争执乎?先大王仪之处分,非为奉朝贺之地也。渠焉敢以不忍闻不忍言之说,发之于口乎?为今日臣子者,若或扶护仪之,则是逆也。况龟柱之地处何如,而乃以不忍闻之说,复敢笔之于疏章乎?至于郑履焕,外面骤看,则虽与德师、载翰不同,而究其罪亦何异也?渠之至今生存,特以付之令前也。虽急于构杀奉朝贺,为人臣子者,岂忍以此等之说,复发于口乎?”三司大司谏徐浩修、掌令朴在源、献纳朴宗来、校理郑志俭、正言沈念祖。合启言:“付处罪人韩翼谟,罪负至为深重,近地移配,已失太宽。依前下教举行之命,虽出闷旱疏释之圣意,而堤防一坏,义理易晦。请寝前命,仍施远窜之典。”依启。又启言:“金相福之罪犯深重,近地移配,失之太宽,全释之命,实出群情之外,听闻惊惑,大拂公议。请寝前命,先施远窜之典。”依启。徐浩修以相福有亲嫌,引避不参。

○义禁府以韩翼谟、金相福远窜启。教曰:“意在收杀,勿施。”

○司谏院献纳朴宗来、正言沈念祖。启言:“安置罪人睦祖焕,渠既以出入逆家纳招,则论其负犯,不可轻易量移。放逐罪人郑远达,虽是狂易,既为逆谦之至亲。放逐罪人李俊永,自是养厚之狎客,与李镇常并称。岛配罪人闵百奋,本以恒、简之亲属,与贼徒交密,俱不可全然放释。请亟收成命。”批曰:“睦祖焕情犯,元不深重,当初发配,只是惩励。郑远达、谦贼罢养之后,不可谓至亲。其他罪人之酌处,亦有斟量。”不允。

○教曰:“日前台臣之批,只曰另饬,予意有在。许多通淸,地丑德齐,则今之铨官,以何藻鉴取舍于其间乎?况朝廷举措,宜尚宽平。此后台望,另加择差,承宣之望,亦勿改通。”

5月12日

○丙子,召对。上曰:“理财之道,莫如均平,均平之道,只在节用,节用之要,无过于量入为出。苟求别般生财之道,则用益广而弊益滋,自古未有聚敛积财,而不亡其国者也。近来户曹财力,每患新旧之不继,惟正之外,若无别般耗费,则岂有是理?自前谬例,转相袭陋,不紧名色,已成规例,今至不可移易之境。若不矫革此弊,则虽欲节用,其势末由。至于贡案之弊,亦因新贡之渐增,虽缘事势之不得已,而财用之耗缩则甚矣。”侍读官郑志俭曰:“耗财之端非一,专由于养兵之费也。”上曰:“都监设置之后,经费甚繁,故自前多革罢之请。而我国军制,亦无如都监者,有难径罢。至于禁御两营,皆不过名存实无,而兵以养农,则古制犹存矣。大抵节目根本交修并臻,然后可矣。有生民然后有财用,有财用然后有官方。欲制民产,则当先官方,欲正官方;则当先科目,当初立法,非不美矣,而为法既久,弊随以生也。”

5月14日

○戊寅,六次祈雨于雩祀坛、北坛。

○亲押孝明殿望祭祝。

5月15日

○己卯,亲行望祭于孝明殿。

○七次祈雨于三角山、木觅山、汉江。

○昼讲兼行次对。左议政金尚喆启言:“司谏赵尚镇以关东流民事,疏请该守令论责。而关东十一邑流民之在都下者,为二百六十馀口,命京兆招集,惠厅给粮,使还本土,方当赈事未毕,许多守令,有难一一论勘,使之益轸接济之政为宜。”从之。

○司谏院司谏林蓍喆、正言沈念祖。启言:“筵席记事,关系甚重,虽寻常说话,犹当书之惟谨。况乙未冬筵说,惟意删去,麟贼不道之说,不但不书,先王恳恻之教,亦不载录。累命改修,敢以不得闻不敢书,弥缝抵赖,其曲护凶逆之事,绽露无馀。此等凶孽,不可但以人微官卑,薄窜而止。请窜配罪人朴宗集绝岛安置。”批曰:“不过听其指使。”不允。又启请寝韩翼谟、金相福放送之命,不允。

5月16日

○庚辰,雨。

○慈庆堂成。堂在昌庆宫,时上有移御之意,为惠庆宫所御营建,以具允钰为营建堂上。教曰:“为便小子晨昏之奉,有此新构,而切勿宏侈,以仰体谦约之慈意也。”

○教曰:“昔我孝庙戒诸将臣曰:‘予见祖大寿,常着环于母指,环肉相合无痕。’仍命:‘昼夜常着,无敢解去。’肃庙朝诵此教,申戒诸将臣,此昭载于《宝鉴》、《备考》诸书,而自列祖凡于试阅武士之时,所御贝决之流传者,至今遵用,从今申明旧例,自兵判至文武将臣,必皆常着角指,以为先率之地。若此则秩卑武弁,焉敢不着乎?军服之纯色,袖口之靑色,当待服吉申禁,而至于制样,亦有受教。孝庙以军服之宽博,不合奔突,改为挟袖之制,先朝亦命军服之长,去地一尺,而团枢之制,亦上服而然,况群下之服乎?当此复旧之日,尤宜遵守成宪。兵判及诸臣,各须惕念。”

○执义李惠祚上疏曰:

殷汤之桑林,周宣之云汉,因此警惧,增修德政,则不惟旱不为灾,而遂致兴隆之盛焉。世之人主,遇灾异者多矣,而患不能如二君之真知警惧,而每失转灾为祥之机耳。今我圣上即阼以来,摠察纲纪,综核政务,卓然以古帝王为法,察民隐而蠲宫房流来之弊,纳善言而停土木不已之役。十行之每下,常轸丝毫之差,一令之或遽,辄示悔悟之意。包荒之德,足于听闻,好生之心,蔼于辞教,匝域含生,莫不攅手而欢欣,庆云甘雨,伫期不日而召致。何故于今三农告愆,万命近止,凄风杲日,此何气像?天之所警,臣实莫晓。窃念万化之源,一诚为主,诚之所格,如桴斯应。臣未敢知殿下谨独无欺之工,果能尽对越之道耶?如其未也,顾何以得于方寸之内,而遂致千里之霈乎?於戏!前圣后圣其揆一也。苟能因上天警告之会,体列祖寅畏之心,则顾此一时流行之灾,其将转以为万岁隆熙之休矣。掌令郑宇淳疏本五六条陈列,系是紧于时政,严于国法,固当在施行之中。台臣之于国事毋论巨细大小,有所见则言之,乃其职也,而以台望刊改,令选部举行云者,此则决非台臣之所当言也。台望淆杂,苟欲刊改,则指斥名字,虽数十人,直自一笔句断可也。既居其职,要他人刊其滥杂,不已涉于坐在里许,不顾同浴之嫌乎?且言路由此而不开云者,诚如所陈,而此亦非自居言地,嫌不可否之言耶?“

批曰:”首陈事,曷不益懋修省之道乎?“

5月17日

○辛巳,以金尚喆为实录摠裁官。尚喆上札曰:

实录摠裁官,时原任之从座目备拟旧例也。况有曾经文衡之大臣,铨曹之只取时任举拟,莫晓其故。国体私义,俱极不安,乞赐处分,以重史体。

批曰:“吏曹亦有吏曹之例,卿何过引?”吏曹参议郑民始,以摠裁官之只拟时任,即铨曹旧规疏陈。批曰:“互相援例,各有所据,尔无可引之端。”

5月18日

○壬午,上览平安道观察使泰川县杀狱启本曰:“泰川县监申熤谁也?”承旨兪彦镐曰:“曾经台侍矣。”上曰:“年前闵百兴之启论赵荣顺也,此人以台谏,违牌而被罪者矣。其时事虽未详记,百兴之论荣顺诚怪骇,而荣顺之疏,失其大头脑,无足可观。苟非先大王处分,则乌得免一世之嗤笑乎?”

5月21日

○乙酉,和柔翁主卒。翁主,英庙贵人赵氏出,下嫁昌城尉黄仁点。教曰:“先朝翁主之出入禁闼者,只是一翁主,而意外丧出,予心怆悼,曷可言喩?”命以东园秘器、缎䌷、米豆、钱布,助其丧具,禄俸限三年仍给。礼曹启言:“王子公翁主丧,有举哀之礼,而上方在衰绖中,请遵肃庙朝贞明公主丧,先朝和顺翁主丧例,勿为举哀。”从之。

○召见户曹判书洪乐纯。上曰:“翁主之丧,户曹责应几何?”乐纯曰:“自户曹划送,为六千馀两,而和恊翁主丧,厘正节目,不紧各种,有抹下定式者矣。”上曰:“和吉翁主丧及府夫人丧时,内司所费,殆至十万馀两,此专由中间幻弄之弊也。”乐纯曰:“靑平翁主丧,判付划给,不过木绵五十疋,米五十石也。”

5月23日

○丁亥,召对。

5月24日

○戊子,复行祈雨于三角山、木觅山、汉江。

○召见承旨。上曰:“昔在成庙朝,有一大祝,不能读祝文,成庙特命补外,未久复召,此可见圣人不弃一物之盛意。由此观之,则台望决不可改通也。”

5月25日

○己丑,雨。

○昼讲兼行次对。左议政金尚喆曰:“实录摠裁官拟望事,吏曹则以乙巳誊录为说,而乙巳则无原任,故只以时任拟入,庚子则时原任并拟矣。”上曰:“实录纂修,一从时政记乎?”尚喆曰:“以时政记为主,参考《政院日记》矣。”兵曹判书蔡济恭曰:“臣尝于曝晒,略见时政记,则无足可观,反不如《政院日记》也。”上曰:“然则实录何所征信乎?”济恭曰:“臣尝见《肃庙实录》,一人之论断,前后各异。是非之不公如此,不足为信史。”上曰:“《政院日记》之踈略,亦岂不可闷乎?”尚喆曰:“筵话尤极踈漏。筵中酬酢之事关民国者,外人亦不可不知者,而注书谓以禁令,一味隐秘,此风不可不矫也。”上曰:“注书之不书筵说,盖因懒于出草,而敢称上教,殊无状矣。”

○以关西别备钱五万两,税小米一万石,别饷木绵二百同,划给户曹。以经用不足,从大臣请也。

○以郑民始为备边司副提调。

○景慕宫乐器成。

○司谏林蓍喆启言:“近者闾阎盗窃之患,殆无虚日。甚至城𬮱至近之处,有明火攘夺之变,而未闻捕厅讥捕之举,请左右捕将,并罢职。”命右捕将李汉膺罢职、左捕将张志恒越俸三等。

○教曰:“凡事有原情而可恕者,亦有执迹而不可恕者,况义理所关乎?彼金相福直一浅卑之品,而当初言根之请,转至于中官拿鞫。幸蒙先王之止慈,虽命中寝,可知其心之出于全昧义理。自以为:‘麟贼为外家近亲,为麟贼则是为东宫之外家,为东宫之外家,则是为东宫地也。’其短识小智,何足深诛?然究厥所犯,为逆党而非护,则酿者也。伊夜入侍,以此焦燥之状,尚觉澟然。至若韩翼谟,身为首相,过生疑怯,不过以弥缝为计。比诸古大故臣,虽曰可愧,推其本心,何尝为麟贼力护而然乎?名以两大臣同絷窜籍,则不可一放一仍,虽有并放之命,而以相福负犯,决不可以既放而置之。稽诸皇朝我朝,自有已例,金相福放归田里。噫!相福既是等闲人物,则朝廷之必欲加律。予则曰朝廷不尊之致也,只使愧悔其心可也。”

○龙山坊火,延烧九十馀户,令赈恤厅,优施恤典。

5月26日

○庚寅,雨。

5月27日

○辛卯,以洪国荣为摠戎使,徐命善为守御使。又以洪国荣为禁卫大将,李柱国为摠戎使。

○教曰:“方今国势板荡,朝象泮涣,夙夜恐惧,不遑宁处。当此之时,予之所以责成而求助,莫先于匡弼之地,而鼎席不备,凡几月矣。不待日前左右相之奏,而予亦欲备三公者久矣。况当闷旱忧勤之日,尤不容一味玩愒,待明朝卜相。”

5月28日

○壬辰,卜相。旧卜金致仁、金阳泽、李溵、徐命膺,加卜徐命善。拜判敦宁徐命善为右议政,金尚喆、郑在谦陞为领左相。

○以权噵为吏曹参判,兪彦镐为吏曹参议。

○谕右议政徐命善曰:“今玆新命,予岂私卿。从此国事朝象,倚以为重,不啻若中流砥柱。卿何容巽辞例让,今不多诰?须即造朝,辅予寡昧。玆命知申,用布小子之意。”

○重推兵曹判书蔡济恭,削待教林锡喆、检阅金勉柱职。待教林锡喆、检阅金勉柱上疏曰:

史官之为职不轻而重,用记人主之言动,备着朝廷之得失,存褒贬于当时,示法戒于来后。故当其修史之际,父子兄弟不得相传,既修之后,虽人君亦不得见焉者,乃所以重其体而严其法也。是以古之唐宗欲见史官之所记,终因褚遂良据例之言,不得览焉,此为遂良之得体,唐朝之美事也。迺者宾筵,适因实录事,下询大臣之际,兵曹判书蔡济恭越席仰对曰:“自古史官之时政记,无足可观,反不如《政院日记》。”又曰:“名虽史册,不足征信。”有若有无之不关者然。噫!苟如济恭之言,则国家之设置史阁,徒为文具,而只一《政院日记》足矣。且以秘史中说话,肆然论斥,至以无足征信等说,仰达于筵席。然则为人君者,政令施措之间,将安所忌惮而愼重也哉?惟彼重臣,亦曾经史职者也,似当习知史笔之严秘,而今乃不少顾忌,张皇奏对,专昧体例,贻羞史馆,莫此为甚。臣等于此,不胜慨然,亟赐处分,以重史阁。“

批曰:”兵判之语次失言,决非有意而然。尔等但可自勉史事。“蔡济恭上疏曰:

臣居然衰落,神精昏且愦矣。莫愼者筵奏,而臣不能知愼,莫严者史草,而臣不能知严,致有两内翰联章非斥,不当言而言,诚如其言,则臣固受而为罪。设或一二语脉,与臣所言者有所不同,究其意则尊史阁也,秘史笔也。臣方为圣朝贺年少簪笔之臣,能举其职,何敢较挈为哉?

批曰:”虽非兵判,朝廷尚多老臣,疏辞殊涉太傲。“命还给其疏,施以重推之典。林锡喆、金勉柱等又上疏曰:

臣等昨日陈疏之时,有一二语之漏却者,今此重臣疏中,所谓语脉不同云者,果指此而言乎?重臣之史草无足可观,亹亹不已,拖及肃宗朝实录至以为:”实录中所载记者,好恶不公,何足为百代之信史。“云云。果如重臣之言,则实录修整之后,安于金柜,藏之名山者,适足为一代之空言而止耳。噫!传说秘史,眩惑群听,即自家本来相传之法,而甚至咫尺前席,敢以不当言之言,质言若是,此非素所蓄积,则必有所以然而然也。史录私传,其罪当戮,况于莫重宾对,筵体至严?彼重臣既非当着之事,又非历询之地,则气虽豪健,语虽玲珑,岂敢以史草实录,横加非议?末乃以无足征信等说,张皇奏对于君父之前乎?臣等愚鲁蔑劣,百不犹人,至于簪笔之任,尤不近似。窃恐莫重史笔,由臣等而不严,臣等何敢冒没蹲仍,以为辱淸选而羞搢绅也哉?

批曰:”翰林二人之初疏,不害为年少气锐之致,故略其过而批其疏矣。所谓二人者,又呈一疏而张皇喷薄,专事凿空,其无严畏之心,实有倍于兵判对卞之章。大抵兵判伊日之筵奏,实有不审之失,而及其对卞,毫无札着翰林之语。则翰林之所以曰:‘以史录之私传,其罪当戮,重臣筵奏,比之私传,尤当如何。’云,然则重臣之筵奏,厥罪果至于诛戮犹轻乎?疏中其他云云等说,于渠犹是薄物细故。史官自史官,堂陛自堂陛。重臣以辅国之资,无大段之罪,则小官何必如是放恣诋斥乎?至于金勉柱,予则曰无足怪也。自来渠家好上疏之伎俩,渠岂独摆脱乎?初疏之批,既存重史官之意,今又不可一味假借。“仍命林锡喆、、金勉柱先削职,后禁推。

○召见领左相。上曰:“相臣之兼带将任,有例乎?”盖右议政徐命善以守御使,拜相故也。领议政金尚喆曰:“故相李台佐、李宜显拜相后,皆辞免许解矣。”都承旨洪国荣曰:“既是南汉守御使,则有文牒之报备局者,以大臣而有报状,恐损体面。”乃命右相肃命后,守使差代。

○命禁卫大将洪国荣检饬阙内宿卫军兵。教曰:“昨授禁将以本营之任,阙内长领百馀兵而宿卫矣。阙内巡检,兵曹摠府之职,而禁将之直宿,亶为宿卫,则岂无点阅之举?虽守宫大将,巡审阙内,况两局重任乎?从今延和门入直禁卫军,昼则巡检,夜则摘奸,除启禀举行。至于阙内各处宿卫军兵,亦令无时摘奸,违法者棍治,以严纪律,以重宿卫。”

5月29日

○癸巳,教曰:“今夏亢旱,可谓极无。此月将晦,霈意愈邈,民事其判。此将柰何?重以凄风冷雾,朝聚夕起,此盖由于寡人之过。再次祈雨祭,更为设行,未得大霈之滂沱,该曹该房,切勿以停止烦禀。”又教曰:“《诗》不云乎?‘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斁思。’诚意未格,一霈尚靳,至于减膳,虽是修省中备例之事,亦复阙然。岂非予斁思之一端乎?减膳十日。”

○昼讲。

○召见礼曹判书洪乐性。教曰:“来月初八日,即肃庙忌辰也。先朝每于是日,行酌献礼于璇源殿。予欲继志行礼,礼曹每年禀旨,八月十五日一体启禀,著为式。”十五日即肃庙诞辰也。

5月30日

○甲午,次对。上曰:“近来经用之每患不足何也?列朝一年岁入,孝庙朝九万石,显庙朝十万石,肃庙朝十二万石,而用度有馀。先朝以后,岁入过于此数,而尚患不足,有司不职之故欤,贡物繁多之致欤?”户曹判书洪乐纯对曰:“贡物名色,多有不紧者,故糜费最多也。”

○旌故忠臣河纬地闾。领议政金尚喆启言:“端庙朝六臣,先朝特赠爵谥,所以扶世教而树风声也。后因相臣所奏,又有朴彭年旌闾之命,而今闻河纬地奉祀孙,能成立门户云,棹楔之典,不宜与彭年异同也。”从之。

○召见承旨。上曰:“保民司有革罢之论,而当初创设,出于为民之圣意,予则难之矣。”都承旨洪国荣曰:“臣亦闻此论,而当初本司未设之前,秋曹京兆两法司之官用杂费,吏隶料布,以禁乱与杖配等收赎,补公私需用。此既法司应出之物,则法司之以此需用,似无所害,而上自官员,下至吏隶,凡所用度,专靠债赎一路,则其间私意参错之弊,势所使然。故凡系作奸犯科之类,若或富人,则无论杖配,举皆纳赎幸免,至于贫残小民,无以备纳,殴打锁械,侵虐万端,又有许多债名,为小民难支之弊。而两法司吏隶,既无料布,则虽欲禁其征捧之习,其势末由。因循谬习,汔未变通。先朝甲申年间,因一轮对官所怀,特命有司,与大臣会议于备局,定成节目,始创保民司之名,而自上先减御供甲胃价米,亦令度支,以应办色官帽条会录银作钱,为一万二千馀两,以为官府应用及吏隶朔下之资,仍命痛禁侵虐之弊。其后官帽又有弊端,定夺革罢,他无给代之道,又有关西米移划之举。以此之故,国家经用益匮,而法久弊生,防禁债钱之朝令,反归虚地,侵虐小民之弊,复如前日。议者皆曰:‘无前之经用难继,许多之民弊如前,毋宁更罢保民司之名,所下杂费,还属各司后,两法司之公私需用,一依本司未设时例为可。’外面骤闻,虽或近之,而臣意则独以为不然。为治之道,得财非难,而得民为难。当初本司设置,实出于先大王轸恤民隐之盛意,今虽曰:‘设置本司之后,只有经费耗缩之患,未见民弊除去之效。’云,而既设本司,则吏隶口腹之资,有所区划。而其为侵虐犹尚如此,若又革罢,使吏隶无料无布,不得资生,必将恣意充欲,无所不至,其为害民,孰甚于此?中外经费,虽云匮乏,欲惜万馀金之费,坐失京内十万生民之心,非计之得也。为今矫救之方,莫如仍旧设置,只禁其侵渔之弊,如有犯者,随现重绳。俾吏隶得以资生,俾小民得以安业而已。”上曰:“为此万馀金之浮费,以致许多民之失望,实非予意。况先朝特教定式之后,虽有如前之弊,何可轻改乎?卿所云得民为难者,果合予意也。”

六月

6月1日

○乙未朔,召见大臣京畿暗行御史李秉模、北汉御史李敬养。秉模廉察畿甸农形及民邑之弊,敬养核阅北汉军饷军器,至是复命。秉模曰:“畿甸民情,方当新化之日,爱戴颙望之诚,倍于他时,朝家之称塞难矣。民间之些少弊瘼,朝家岂可一一厘革?而都不如择道臣守令也。”上曰:“所奏诚得其要矣。”领议政金尚喆以秉模书启所论高阳郡守尹远东、利川县监金鼎镇不治状,请下该府勘处,以敬养书启所论北汉军饷虚录六千三百石零,请令该营趁即充纳,从之。罢摠戎使李柱国职,以莅任九朔,城饷之亏欠未充也。以李汉膺代之。

○递兵曹判书蔡济恭职,以李徽之代之。济恭屡违召命也。

6月2日

○丙申,再次祈雨于龙山江楮子岛。

6月4日

○戊戌,夜对。

6月5日

○己亥,三次祈雨于风云雷雨雩祀坛。

○昼讲。

○教曰:“启能之恶,虽曰无所顾忌,至于今无君之心,转益跋扈。名以荐棘,率入亲属,不禁之都事,固无可言,启能之罪恶,益无所逃,严加荐棘。以此推之,纉海、泰渊等之棘围可知。从当有摘奸,亦令严饬该道伯,该牧使之不能检饬之失,在所难免。全罗道观察使李普行推考,济州牧使黄最彦越俸五等。”

○夜对。

6月6日

○庚子,召见礼曹判书洪乐性。乐性奏曰:“向日三角、木觅、汉江祈雨祭献官兪彦镐,见《五礼仪》各服其服之文,以黑团领行事,臣与李重祜以风云雷雨雩祀坛献官,亦以黑团领行事。更考《五礼仪》则各服其服云者,终不明的。臣等之着官服行礼,似归错误,不可不一番禀定也。”上曰:“各服其服之义,卿等未免错看。享祀之祭服,陵幸之戎服,朝贺之朝服,皆各服其服,非时服之谓也。且祭享服色之任自改易,极涉不审也。”仍教曰:“向于初次祈雨祭也,因一献官所见之参差,不以祭服将事,而服官服云。当初献官之起疑,虽在《五礼仪》服色条小注之有无云,而此不过陪祭百官及祭官服色之区别者,则以此起疑,已涉不当。不即启禀裁定,又是不审。祀典何等致愼之处,祈雨又何等尽诚之事?而有此欠敬之举,不可以既往而无警。初次祈雨祭献官并罢职,再次三次献官曚然袭谬之失,在所难免,并从重推考。至于宗伯,职在掌礼,又当将事初,莫能紏检,终不免姑息,以此以彼,所失不细。礼曹判书洪乐性递差。”

6月7日

○辛丑,将行四次祈雨祭,自昧爽至夜,雨三寸七分。教曰:“甘雨沛然,继此盈尺,方切颙俟,祈雨之举,不可中止。社坛祈雨祭仍设,禁酒及茹荤,另加申饬。”

○诣昌德宫,展拜于璇源殿。

○赏昌德宫大内修理都监堂上具允钰等有差。先是因慈庆堂营建,仍命修理大内,至是工告讫,有是命。

6月8日

○壬寅,展拜于徽宁殿、延福殿。

○特叙前礼曹判书洪乐性,前吏曹参议兪彦镐仍任其职。

6月9日

○癸卯,停祈雨。

○右议政徐命善三上疏辞职,遣承旨宣批曰:“卿之疏已三上,而黄扉之旧章克修,白麻之新颁岂稽?始可以遣予近臣,与卿偕来。”又命吏曹判书郑弘淳敦谕。

6月10日

○甲辰,常参。教曰:“常参大朝会也,其礼至严。大僚摠百僚,百僚之事,皆可警饬,而其馀应常参官,不过随其职掌而进奏而已。近来廷臣少知法意,越其职而纷纭,非其掌而剿说,是固予不教之致,何责之深?而政院申饬,俾知堂陛之严。”右议政徐命善启言:“殿下缉熙典学,端本出治,其于存养省察之工,不待如臣岨峿之言,而第有一事可以仰勉者。殿下临御以来,锄治凶逆,累十年盘据朝廷之戚里故家殆尽矣。其中被其卵育之恩,藉其吹嘘之力者,既失其凭依之所,今虽色恭而面从,其心安得无郁郁不得底意乎?是以虽不敢以某事某事为殿下之失政,而其屋下私谈曰:‘明察太甚,或近于苛,任用太狭,或近于偏。’潜自和应,互相仿效。朝政既无阙遗,则此辈之言,固不足以有累于圣德,而当此朝象泮涣,人心未定之时,若无包涵镇靖之道,则亦非细忧。书曰:‘歼厥巨魁,胁从罔治。’讨逆之论,诸臣屡言之矣。《明义录》又出矣,臣不必复有所云云。而独于向来下教中:‘咸与维新’四字,实有区区之意。上既尽委任之意,则下必有图报之忠者,人情之常也。从今以往用舍之际,涤垢弃瑕,咸使自新,随才授任,俾尽其诚,则向之回恋旧窟,怫郁不平者,安知不为国家尽心,思报其万一耶?”批曰:“所奏甚是,当留意。”又启言:“国家之治否,系于人才之得失。德望器量之可任承弼者,文华才学之可任馆阁者,则自有枚卜之规,圈点之法,而至于综錬刚明,可任藩屏者,智勇鞱略可任将帅者,心计精力可任财贼者,别立荐目,使政府六曹长官及三军门大将,不枸额数,各举所知,务尽得人之道,而荐非其人者,随现论责。至于军门别荐,即是故事,而近年以来,因循久废,殊非朝家储养将才之意。申饬诸将臣着实采访,一体举行,则必有成效也。俯赐采纳,臣之望也。”批曰:“好矣。”又启言:“言路之杜塞,莫甚于近者。以含默为能事,以图免为高致,谬习已久,举皆循袭,苟不大加警饬,将无革弊之日。臣意则另饰铨曹,排拟之际,勿拘颜私,不顾诮谤,各别愼择,然后使之久任。如非情势之可以必递者,则喉院勿捧辞单,殿下不许例勘,期以时月,委任责成。其中若有强引求递者,铨曹罚之,朝廷罪之,则台阁不期重而自重,言路不期开而自开矣。”批曰:“申饬铨曹。”又启言:“招延儒贤,有国之先务,殿下临御之初,首举招徕之政,虚伫之意,溢于辞表,而尚未闻有一人造朝者。或无乃礼胜于诚而然耶?伏望反求宸衷,务积诚意而劝起,则草野之士,孰不乐为之用哉?”批曰:“亦当留意。”

○刑配捕厅罪人洪达洙于三水府。右议政徐命善启言:“近来闾阎间,有来年三月前抄择宫女百人等说,互相传播,颇甚骚挠。故自捕厅诇察,捉得前内医洪达洙,以造言自服云。此是因逆党被谪而蒙放者,其心有不可测。若不严惩,此等无根之说,有转起之虑,请达洙移法司,施以当律。”命刑曹堂上,聚会民人于锺街,严刑远配。

○刑曹判书张志恒启言:“先朝设申闻鼓后,街路击铮者,有杖配之教,伊后无论四件事与否,并决杖远配。日前动驾时,高灵女人街路击铮,请依旧例举行。”批曰:“门禁严则无入阙击鼓之路,然则下情不可上达。此后四件事例刑捧供,非四件事,则刑推后勿施。”

○命夏而六月七月,冬而十一月十二月,各营习阵启禀停行着为式。特停禁御两营当朔合操,为轸军兵之暑热驱驰也。

○许副右议政徐命善守御使之任,以洪乐性代之。

○掌令朴在源上疏,请洪达洙更加严鞫,快施当律,不允。

6月11日

○乙巳,亲试汉学吏文文臣讲制。汉学殿讲居首李在学,吏文制述居首尹弼秉施赏。

○备边司进帽税事目。旧例赴燕使臣公用之需,自官贸帽取赢以用,名曰官帽。英宗甲午革罢,每于使行,收私商帽税代之。至是以税额渐缩,公费无节,更定节目。事目曰:“赴燕使行之彼地公用,自是不可无者,而初以四万两公货出给贸帽取赢需用。法久弊生,非但作银之未易,亦有名色不正之议。逮至甲午革罢,则到今复设为销刻之归,况其目下作银之难,视前尤倍,更不可举论。故玆用申定税帽目,开例如左。一,甲午罢官帽后,更定税帽之法,以作公用之需。而立法之初,若可以支用,才过数年,别使稠叠,税额减缩,至于昨今年而极矣。究其弊源,固在于不定只数,任其多小,故既无防限,又失捡束,以至有名无实之归。若不趁今厘正,则来头公用,将无以继用,使国家公货,任其许贷,一如昨今年别使之为者,此岂可继之道?实为难救之弊。自今年为始,所出帽子分排定数,毋论大小使行,通计一年定以一千只。一,每年所出帽子一千只内,节使及历行,自是常有之行,而亦有大小之别,节使则定以七百只,历行则定以三百只。而其间有意外别使或别咨官之行,则就其节历两行元数中,量宜移划,别使则毋过二百只,别咨行则毋过一百只,以为均排之地。而如是定数后,虽一只帽或有加出之弊,则犯者严刑三次,边远定配,加出帽子,令湾府随现属公。一,帽子税额,当以银子磨链,而当此银贵之时,不无掣碍之端,故每只帽税定以钱四十两。令该行任驿及咨官句管其出纳,而还渡江后,从实数报于该院提调。则税额多少及公用数爻,该院训上教授,一一叩计,修正成册,一件则呈纳备局,一件则留置该院,该行出帽之数爻,亦令湾府论报备局及该院,以为凭考之地。一,千只税额当为四万两钱,而税钱准捧后,一万八千两则作为每年节使公用换银之需,五千两则计给于历咨官公用帽税之代。一千八百两,则移属湾府,以备驱人盘缠银六百两之用。三千两则划付,湾府俾作年例帽税之资,其馀一万二千二百两,则会录于该院,前后所贷之公货,使之计年还报,就其中亦作别使不时之需。一,自今年进香使为始,千只出帽之限当止于明年三月节使之回,而进香使二百只,节使六百只定数出帽,此后则以此为准,次次施行。出帽捧税等事,虽是京外任译之责,若其京外下属句管之道,自备局量宜酌定,严立科条,使之举行。毋论京外,称以官员私自担贷之弊,一切严禁,与受之官员下人,摘发重绳。”

6月12日

○丙午,次对。领议政金尚喆以关西别备钱之不足,请以别饷库钱三万两,划给户曹,从之。

○命宗庙、景慕宫荐新物种,依贡膳节目例,酌量以入。

○罢庆尚监司李衍祥职。教曰:“岁首特下纶音,广求才俊。而况于本道,别有饬教,则职在宣化之地,首尾半载,迄不荐剡,是果副予求助之意乎?至于梁山狱事,何等大狱,初以匿不即闻,台臣论之于前,大臣奏之于后,而尚不修启。乃于道臣所谓元犯物故后,十馀日之后,始乃草草启闻,焉有藩臣,如是其慢忽乎?”仍有是命。

○罢领中枢李溵职.递御营大将具善复职。溵以御营都提调,与善复以军校事相争,上札论勘善复,上两罢之。

○以蔡济恭为汉城府判尹,李性源为庆尚道观察使,徐有宁为黄海道观察使。

6月13日

○丁未,以左议政郑存谦为扈卫大将。

○下纶音于铨曹曰:“予闻王者之民,熙熙如也,言其治谟政法,每尚宽绰,而不贵迫切也。斯非后辟所可柯则者哉?虽然世级浸降,民志不淑,如欲胶守宽绰,而不思所以以严猛济之,则真所谓干戚不能解平城之围者也。是以经曰:‘刑乱国用重典。’即亦《思传》时中之义,而《羲易》通变之道也。在后世治其国者,乌可不参用宽严也哉?当今义分扫地,纪纲颓堕之时,不率教而不循轨者,安得不绳之以法,抵之以罪?而至若官方所系,尤大能者扬之,不肖者激之,使仕于朝者,咸知自励,日迁善改过者,目今为政之急务。故每于前席进对也,于政曹之臣,未尝不以激扬之意,龂龂不已者,良以此也。是以凡系铨家激扬之事,虽或有不切于惩劝,徒归于纷挐者,犹必假借之奖之,不欲摧铨家扬淸之意。若乃近日政曹改通拔望之举,堂札请之,台章又请之,而铨官不嫌其颜私,始自喉司之望,权舆于存拔。喉司之望既如此,则其欲厘正两司之望,推可知矣。任怨奉公之诚,殊可尚也。然于此予有商量者。向于郑宇淳疏后,勿令重通之教,略谕予意。今则虽不重通,而至于一番厘正似不可已,此是不重通而为重通也。或无有取舍存拔之为难者乎?大抵八九年来,以言乎喉司,则亚长之通,固已淆杂,以言乎台阁,则持正之通,又甚糅乱。苟欲厘正,诚有不可胜拔之虑,又欲抛弃,则亦有车载斗量之讥,今日之为铨任,不亦难乎?予反复思之,今之铨官,决不如古之姚、寇矣。然则以此不亿之众,地丑而德齐者强半矣。将何以鉴别而取舍,以称多岐之物情,以镇末世之浇俗哉?夫铨家用人之地,虽贵激扬,其于一通一塞,必也深念而详究,无使朝象有迫切之叹,亦岂非所当勉者乎?且所欲厘正者,如非掣肘之事,则以予激扬之心,岂欲使铨官,反效退托姑息之习乎?顾势有所不可耳。咨尔铨曹之臣,体予十行之纶,喉司两司等望厘正事,其可停止。其拔其存,自有公议,虽非予所可指挥者,而予之所以惓惓于铨官者,或恐其不甚紧于激扬,而徒为欠宽绰之归也。铨曹之臣,并须知悉。”

○申明居斋儒生圆点之法,成均馆进圆点节目。节目一,居斋儒生额数寄斋外生进,以一百人为准,而虽一人无得逾额。如或阙额有限,而应入者多,则以榜为次,同榜则以年齿为次。一,掌议二人色掌四人,百额外使之别为居斋,点数则与他生进一体施行。一,每日参朝夕食堂则为一点,朝夕中一或不参则为半点,无得通计。一,圆点以三十点为准,而限翌年施行。过翌年则勿施,更为做点。一,每年准三十点,通计满三百点后,更勿计点。一,已准三十点后,仍欲居斋者,虽一年准三百点亦听。一,凡节日制,非有特教通方外试取之命,则只圆点生进赴试。而取两年圆点许赴,已准三十点人,勿拘年条。一,增广馆试,除圆点,依前事目合设两所。一,准点期限,以戊戌正月为始举行。一,圆点日字,自八月初一日始,计准三十点人,次次开录,而逐年各置一册。已准三百点人,又别为一册置簿,以为凭考许赴之地。一,戊戌正月以后,只令准准点人许赴,戊戌正月以前,只令始点人许赴。如或有冒赴入格者,则启禀拔去,施以科场拦入之律。虽非入格,随其现发,一体勘律。一,在丧终制后三朔内,未准点者,勿拘点数呈单许赴。一,亲临酌献礼及春秋释菜,入淸斋齐时,则生进勿拘额数。一,月课讲制时不参人,削点之规,一依成典举行。一,增广别试庭试时,科日前二日生进勿拘额数。一,凡节制时,自下教日生进勿拘额数。

6月14日

○戊申,夜对。

6月16日

○庚戌,特叙前领中枢府事李溵。

6月17日

○辛亥,开城府留守徐有庆,以兄弟一时并据居留藩任,上疏辞职,许递。特擢吏曹参议兪彦镐为开城府留守。

6月19日

○癸丑,前参判洪乐仁死。教曰:“予于诸舅中,最嘉此人者,以其心术之不邪曲,今焉已矣。”命归厚署给柩材,命药院直宿,惠庆宫因同气之戚,有患候也。

○削坐直承旨及二品以上不参廷候人职,罢入直玉堂职。时廷候初设,诸臣仓卒多未参,下严教,仍有罢削之命。

○以李重祜为吏曹判书。

6月20日

○甲寅,召见训链大将张志恒。上曰:“各军门军案额数,凡例详略相悬,外方军额多少,尤无以详知。卿其抄录以入。”仍问禁御两营鄕军数,志恒曰:“禁御鄕军皆一百二十五哨,合部司标下禁营则一万六千三百名,御营一万六千七百五十名矣。”上曰:“历代军制,莫如兵寓于农,农以养兵矣。”志恒曰:“兵农本非二事,而古之用兵,以曲直为老壮,后世则以精钝为强弱,故兵农于是始分也。”上曰:“北汉之积粟养兵,欲防贼人之俯瞰都城,而贼到此境,则更何所恃乎?”志恒曰:“北汉地势险峻,当初设立,非但防贼之俯瞰也,全为移守之计。而城内甚窄,且无水泉,决非大军久住之处。然既设之后,大有关于都城,亦不当泛看也。”上曰:“鸟岭、靑石之险,贼皆如入无人之境,险阻不足恃也。惟在措置之得宜而已。”

6月21日

○乙卯,教曰:“今年诸道雨泽,或有不均,高燥处水田,不无陈废之虑。而小民虽欲有杂谷代种者,或恐收税,不得耕食云,是岂恤民之意哉?此等处切勿收税,劝民耕食,种子之难办者,令道臣杂谷中量宜分俵,俾有实效。”因忠淸监司徐有邻农形状启,有是教。

○教曰:“士犹不可辱,况辅国重臣乎?推考之法,莫严于宗簿,而宗臣推考也。兴禄与辅国同品之故,及其照律,草记勿施,则文武之辅国,亦当只命推考,不可照律,古例然也。名以承授,有此无前照律之举,位在辅国,赎以笞杖,是不但辱之而已也。惜乎!我朝几百年重等之家法,今为一推考房官吏所坏,可胜寒心?借曰承授之不可取舍,则近有新拜大臣,大臣亦将属以拜相前事,而欲为发缄乎?”仍命刑曹,杖问院吏,罢当该承旨及承授宪台。时前御营大将具善复,以推考照律,右议政徐命善拜相前推缄,亦误在承授中,故有是命。

○召见承旨。上曰:“推考辄皆收赎,则亦难继之道也。”同副承旨李镇衡曰:“家贫之类,尤难也。”上曰:“先朝定式,已经宪臣,则不为收赎,未经则初次纳赎后,更不收赎。而近来诸臣,不知此例矣。”

6月22日

○丙辰,药院撤直。

6月23日

○丁巳,召见南汉御史郑志俭。志俭核阅军饷虚实复命,以吏逋四千五百石启,命广州前后府尹拿问严处。前府尹赵㻐、金颐柱、尹东晰、赵镇宽、赵时俊、申光缉、李汉昌,时府尹李致中并夺告身。

○命前御营大将具善复仍任前职。

○执义任观周启:“请远配罪人洪达洙,更加严鞫,依律处断。”不允。

6月24日

○戊午,教曰:“南城吏逋,至于四千石之多,阴雨之备,果安在哉?闻征捧之弊,倍于他邑,侵及于邻族之邻族,将有难奠之虑。噫!手犯国谷者,自有典刑,随法重绳,刻期督捧,乌可已也?而如彼无辜之民,岂不哀怜?新府尹想已到任,所谓吏逋,各别督捧,无或缓忽,若其邻族之征,切勿循旧,俾我保障之民,得以息肩。”

○罢领府事李溵,御营大将具善复职。溵上辞札复因前事,语甚张皇,有曰:“坏一营管辖之规,启武臣凌轹之习,使体统不尊,后弊难言。”上览札震怒,下严教先罢善复职。溵又不即胥命,教曰:“朝纲非予之朝纲,四百年相传之朝纲,罢御将,即为大臣之官,尊朝纲,亦为大臣之官。”仍罢溵职。

○以洪梓为司宪府大司宪,赵英镇为司谏院大司谏。

6月25日

○己未,药院直宿,王大妃殿有患候也。

○罢平安道观察使徐命膺职。教曰:“守令贤否而生民休戚系焉。是以监司考守令治民之绩殿最之,其事也至重,其政也至大,岂非难愼者乎?朝廷之委道臣以方面之任者,莫先于考绩,考绩之不能审,则决不可不罪。箕伯之昨冬状请宁远倅之仍任也。既曰:‘宁远赈邑之中,灾荒尤甚,民皆有流离之患,而该郡守至诚安集,赖以奠居。’今番贬中之目,反曰:‘勤励粗踈,长短不掩。’六朔之间,何其长短之相反,至此之甚乎?贬目若就事功上言,则人固有不克有终之叹,无怪其昨勤今慢,而此守则既以粗踈为目,是指气质而言也。然则半载之间,决无变化之理矣。且性既粗踈,则守令之为政,莫密于赒赈,粗踈之人,其能善于赈政乎?然则仍任之请,贬题之中,道臣不职之失,无出于二者之间。已前之曲恕既多,复何可一味含忍。”仍有是命。

○以尹东暹为议政府左参赞,洪乐纯为平安道观察使,金锺秀为京畿观察使,李福源为江华府留守。

6月26日

○庚申,付处前领府事李溵于长渊府,教曰:“心有所忿懥,则政不得其正,每当注措之际,予未尝忘此意焉。以是日昨罪李溵也。罪名止于罢职者,窃附忘怒观理之义,更欲熟虑细究故也。今则已阅二三昼夜矣。于是乎予之所虑者既熟,所究者既细,而益觉其处分之太歇,将有君纲下坠,臣分上凌之虑,而始又知日昨处分之非出于忿懥也。大抵君上之罪臣下也,若有不当罪之事罪之,大臣争之,言官谏之,固无所不可,而往古来今,焉有被罪之臣,乃于甄叙之后,托以辞札,敢向君上,肆陈嘲侮之说,了无悚仄之意,有若浮薄卑贱之徒,被人讥斥,对章反詈之习者然乎?噫!此何等变怪也,夷究其故,即今日臣下之心,无朝廷而然也。往在肃祖初年,以大臣被谴者何限,而其时大臣辞章,不敢以一言半辞之或欠于严畏之分者,陈之。今也,李溵有何无于古之分义,而作此举哉?此即主威未立而然也。继此设有跋扈之大臣,犯分凌上者,名以人主,其将俛首听命,莫敢谁何乎?到今君纲为重,大官为轻,予决不可复循柔懦之习,使四百年君纲,从予坏矣。”仍有是命。

○叙前御营大将具善复复授前任,以郑弘淳为户曹判书。

6月27日

○辛酉,药院撤直。

6月29日

○癸亥,大提学李徽之上疏曰:

臣伏奉圣旨,差臣以实录都厅堂上,令撰进大行大王实录者。臣若能挥兰台之笔,形容天地之德,绘画日月之光,庶可以少答鸿私,而然臣之区区私义,有不敢冒当史事者。臣从父忠愍公臣健命,方先王承储之时,与忠献公臣金昌集、忠文公臣李颐命、忠翼公臣赵泰采,实赞大策,又与联札仰请代理,卒陷大戮。甲辰乙巳始蒙昭雪,至丁未又复追罪,久而后得复爵。数十年间凡台阁疏启之论,与筵席奏对之言,皆四大臣是非也。使臣执笔而临之,则贬固无论,褒亦不可。臣非徒不敢撰次,亦不忍抽卷而视也,反复思惟,只有涕泪。伏乞递臣文衡,仍解都厅,使国史就緖,私义获全。

批曰:“见卿疏辞,予用恻然。公事私义,俱难强迫,文衡之任,许递。”

○次对。领议政金尚喆请宁越府籴谷代捧守令之罪,令该府重勘,因江原道观察使金履素状启也,从之。上曰:“凶年饥岁,为民代捧,容或可恕,而国计之耗缩,职由于是,单代捧守令,不可不严绳也。”单代者,以杂谷代正谷,不以准折也。右议政徐命善启言:“国制庶人之在官者,有三岐焉,属于掖隶者,至于司谒,属于吏胥者,至于书题。而若军伍则试其才艺,拣取而为执事,积其久勤,迁转而为边将,故中庶辈,莫不愿属于禁军骑士别武士之属,以为发身之阶。近来此制废坏,各军门执事,不由禁军等诸将官,而白徒不操弓之类,直为差出。行伍之取才,不过数三窠,而其馀则皆为将臣循私之窠。惟彼积劳于军门者,窠额既窄,久勤亦迟,故不乐入属,各趋他岐。臣意则申明法制,各军门执事,皆自行伍军校中,试其讲阵技艺,取才升付,而闲散直差之规,一切严禁,则行之未久,必有成效。分付各军门,成节目施行便也。”历询大臣武将,命烂加消详,更为禀处,竟不行。

○削黜禁卫大将具善复,以将臣入侍有命,而善复引义不膺也。

○以户曹判书郑弘淳还差宣惠厅提调。

○关北设赈,自正月始设至六月毕赈。南关安边、文川、高原、永兴、定平、咸兴、德源、洪原、北靑、甲山、三水、利城、端川等邑、居山、高山等驿、咸兴牧场,总饥民四十六万九千二十一口,赈谷三万二千七百五十九石零。北关吉州、明川、镜城、富宁、茂山、会宁、锺城、稳城、庆源、庆兴等邑、城津镇、输城驿,总饥民二十万四千四百六十口,赈谷一万四千二百六十五石零。

正宗文成武烈圣仁庄孝大王实录卷之三

秋七月

7月1日

○甲子朔,亲行朔祭于孝明殿。

○窜卢圣中于长鬐县,放逐徐有臣、朴宗甲、李义骏于鄕里。先是上临筵教曰:“顷以两司承旨改望事,有所下教。其中罪之可恕者,在圣世无弃物之意,置之无妨,至于不可不罪者,岂可掩置乎?徐有臣、朴宗甲、李义骏,皆故家世臣之裔也,予岂欲弃之?而渠辈敢以此等事,尝试于予,则其无所不为,可推而知。然尚今掩置,使同平人,至入于承宣之望,岂有如许道理乎?”仍出示春邸时日记。领议政金尚喆曰:“昨年入侍下教,臣等坐处稍远,未得详闻,今见日记而后,始知渠辈之负犯,至于此极也。其中卢圣中事,尤极凶惨矣。”上曰:“其前则无此言端,故徐有臣为忠淸监司,而亦置之不问也。”右议政徐命善曰:“此事外人必无知之者。”上曰:“此辈既不入于政望,又不加以罪名,则非僧非俗,无所归属,处分后当有究竟也。”两司大司谏赵英镇,执义任观周。启言:“徐有臣、朴宗甲、李义骏俱以倾邪之人,乘书筵出入之时,敢生日后媒宠之计,以卢圣中不仕先朝之说,肆然奏达。其放恣无严,负犯至重,而其罪犯如此之状,外间不能详知,尚今使之假处城𬮱矣。今闻日记命读,始知三人罪状之叵测,不胜愤惋。何可一刻容贷乎?臣等谓徐有臣、朴宗甲、李义骏极边远窜宜矣。”批曰:“始何发启乎?”观周所怀曰:“所谓徐有臣、朴宗甲、李义骏之所犯,盖由于卢圣中。圣中于先大王朝,不着帽十有馀年,则此先大王之逆臣也。渠何敢着帽事我殿下乎?其心所在,万万叵测,臣谓卢圣中拿鞫严问宜矣。”批曰:“何必拿鞫乎?不欲闻所供也。”尚喆曰:“亟从台臣之请,臣等之望也。”上曰:“予非靳惜,而卢圣中既请拿鞫,则徐有臣等,岂可只请远窜乎?”判义禁洪乐性、同义禁徐浩修曰:“李义骏、徐有臣、朴宗甲等,以卢圣中十三年不着帽之说,肆然陈达于胄筵,其心所在,万万叵测。亟允台启,以严堤防,是臣等之望也。”上曰:“台启之靳允,以其不请鞫而请窜也,非欲靳惜于窜配也。”至是两司启请卢圣中、徐有臣、朴宗甲、李义骏并设鞫严问,依律处断,有是命。

7月2日

○乙丑,放逐前判书赵明鼎于鄕里。校理南鹤闻上疏曰:

今年亢旱,弥月为灾。何幸近日之甘霈,得我殿下方寸之内,转灾为祥,庶或可期,而穑事丰歉,不可预知,伏愿博询庙堂,预讲赒赈之策焉。近日以来,丝纶之间,或有辞教之太烦,举措之际,不无声气之过费。是岂大圣人物各付物之意乎?臣伏奉向日传教下者,有‘观理忘怒’四字,臣不觉钦诵感叹之至。伏望益懋体验之道,以尽省察之工焉。呜呼!自古乱逆何限而岂有如《明义录》中诸贼乎?严堤防三字,即今日不可忽不可缓之大义理也。惟彼洪乐仁父子兄弟,即国人所同仇也。殿下以敦亲之念,不忍置法,此其事势道理,盖有不获已而然者,而王章未伸,舆愤久郁。迺者乐仁之死也,殿下特举隐卒之典,有若平人无故者然。噫!彼乐仁,官则经二品卿班,身则是王室懿亲,而今于其死,该道无状报之事,该曹无启闻之举。于此亦可见公议之严,国法之重,而殿下独以私恩,曲加恤典,臣恐堤防由此而坏矣。迺者元凶大憝,咸伏显戮,支流徒党,或窜或流,其中与贼党最近最切而独能晏然无恙者,只一赵明鼎在耳。噫!明鼎之于贼党,姻娅相结,肺腑相连,科试济私,惟取贼边人子侄,政注拟望,一从贼边人指挥,迹其平生,都是贼边之所卵育也。今虽老眊昏愦,不足以人数论之,而当此凶孽锄治之时,此等贼党,岂可使偃息于城𬮱之间乎?臣谓赵明鼎亟施放逐鄕里之典可也。

末请卢圣中等拿鞫得情。批曰:“所陈衮阙切实,予庸嘉尚。曷不体念?赵明鼎事依施,末端事已谕于台批。”

○行都政。吏曹判书李重祜、参判权噵、兵曹判书李徽之。教曰:“今当初政,宜先择人。况守令民生之本,郞官守令之阶!苟不审愼,害及生民,曷可不念?近来临政此教,便成文具。铨曹之臣,勿以文具看作,实心做去。”又教曰:“观象监官员,虽无功劳,有势则迁正职,而至于禁漏官,则效劳既多,而无一迁转者,事甚不均。禁漏官最久人,分付吏曹,相当职调用。”

○以郑昌顺为司宪府大司宪,河恩君垙为冬至兼谢恩正使,李命植为副使,兪彦镐为奎章阁直提学,郑元始为全罗道观察使,李普行病递也。

7月4日

○丁卯,配兵曹佐郞柳星汉于泗川县,曹隶朴重根,令秋曹捧结案,待时用法。星汉入直内省,以跟随之多,语逼洪国荣,骑堂承国荣旨,棍治星汉之带隶,星汉径出,是日近仗军士与曹隶,换佩户牌,命查问曹隶。曹隶即重根也,重根拒不受棍,拔剑欲自刎,兵曹以启。教曰:“禁庭何等肃严之地,传教何等重大之事,而幺麿下隶,作此惊骇之举,若此不已,则必至于拔剑于差备之内。此等之类,决不可寻常处之,可拟之律,议于大臣刑曹堂上以闻。”领议政金尚喆以为:“重根虽无识下贱,君命之违逆,禁庭之拔剑。即此所犯,实为断案,国有常宪,杀无赦也。”左议政郑存谦以为:“一依军服作变之律,不待时正刑,断不可已。”右议政徐命善以为:“重根不待议律,出付军门,枭示军民,惩一砺百,断不可已,而柳星汉骇妄之举,溺职之状,厥罪不轻,而驯致带隶,至于此境,星汉亟施窜配之典为宜。”刑曹判书张志恒等以为:“考诸律文,虽无衬着可拟之条,而淸禁之内,拔剑肆恶,当以不道干犯之律勘处。”教曰:“朴重根事,即无前变怪,不待时正法可也,登时枭示亦可也,一律用法,宜存审愼。考之律文,亦有近似,移送秋曹,严刑捧结案,待时举行。”校理南鹤闻,修撰尹尚东等上疏,请柳星汉亟施窜配之典,从之。

7月5日

○戊辰,御崇政殿,亲试秋到记儒生讲制。制述居首生员柳文养,讲居首幼学文灿奎并直赴殿试。

○右议政徐命善启言:“堤川县监李得老,曾在礼山,已著不治,栗峰察访崔守忱,不可堪任,忠翊将金尚铉,以未出身差拟,并改差,吏曹判书李重祜、兵曹判书李徽之请推考。”从之。

7月7日

○庚午,献纳沈丰之启言:“朴重根禁庭发剑,实前古未有之变怪也。断以国法,自有当律,决不可一刻容贷,请不待时处斩。”不允。

○召见鹤城君楡,教曰:“先朝下教:‘同庚宗亲,只有鹤城一人。’予每见之,愀感多矣。岁月遒迁,老人几何?俾得专城之养,不害为念旧之道,其子前水使李彦熙,相当窠备拟。”

7月8日

○辛未,行报谢祭于社稷南坛、雩祀坛。

7月9日

○壬申,御尊贤阁,指庭前枣树曰:“此宫即元庙潜邸也,尝系马于此树,号为系马树。年久树枯,近忽傍枝衍出,其长过于墙,可谓瑞树也。”

7月10日

○癸酉,荡涤前御营大将具善复,仍任其职。

○教曰:“莫愼于祀典,罔有小大,山川杂祀,固皆致愼处也。杂祀不但仪不及物,反有物不及仪之叹,祭品之不洁,比比有之,事极悚然。城隍发告祭受香,在于明日,严饬该寺。厉祭又在近,而所谓无主鬼神之祭品,尤不成样,瓦㽅砂碗之窳缺,有骇观瞻云,亦为严饬,一依礼文,俾无杂糅之弊。”

○教曰:“政官书启之式,虽未知昉于何时,而近闻非该厅书启,只凭掖隶之目击口传,自下书入云,事面之不正,莫甚于此。此后政厅承旨书启政官之进不进,定式施行。”

7月11日

○甲戌,次对,兼行轮对。领议政金尚喆启言:“前庆尚道观察使李衍祥状启以为:‘咸安郡守李宗荣,本郡田政改量,虚结陈荒,欠缩六百馀结,并许免,一从时起,实数执总,旱田水田,比丙申总则所减为三百八十结零。’今秋为始,请以新量结数行用。果使邑弊苏革,则损上益下之政,何惜乎三百八十馀结?请依道启施行。而田畓陈起,固自无常,姑令降续,俾责来效。”从之。

○命厉祭时别设一坛酹之。教曰:“呜呼!此寡人之所不忍言之言也,以不忍言而不言,则非所以追先志,而慰孤魂也。盖厉祭,祭无主之鬼也。特令献官,另筑一坛,使某年某年即壬午。以前无依之类,知患候沈笃,特出于一时之事。招之四方,以酹以食。”

○停诸道秋操。

○命灾伤复审,勿送敬差官,全委道臣,轸民弊也,后遂为例。

○上谓大臣曰:“式年科期不远,而初试之以制述试取,法意有在,则士子之非讲生拦入,试官之不以公试取,实为近来痼弊。今番则不可不严禁,此非通变科规,概欲修明旧典也。至于会讲,则先入应讲者,已满入格之额数,则其下通七书,自在落科,此岂尽才取人之道乎?自今以后应讲能通者,勿拘多寡,随出随抄,更为比较,以填其数,可无遗珠之叹也。”领议政金尚喆,请于京试官未辞朝之前,颁示敕令,使京外士子,无底犯科,从之。

○教曰:“乙未五月科榜,尚不削榜,非谓不可削也,即难愼之意也。至于武榜,以文榜之有台启,亦在当削之中,致使几百武士,举怀向隅之叹,甚非难愼之本意。况科名既是上候平复,则文科虽有削榜之事,只削原榜之人,当存原榜之名,尤岂以此为武士枳废之端乎?此后乙未五月武科榜,无碍注拟事,分付铨曹。铨曹之当初不拟者,盖以台启,不曰文科原榜,而混称乙未五月榜也。若此则有若并与原科名,请削者然,岂非未妥之甚乎?启语其即厘正。”

○擢吏曹参判权噵、行副司直郑光汉正卿。以久次也。

○以李𡊠为冬至兼谢恩副使,权导为汉城府判尹。

7月12日

○乙亥,命浚川堂上具善复从重推考,都厅尹守仁棍汰。教曰:“今年久旱,初无霖潦之可言,而闻庚辰地平之四字碑刻,几乎无一字出见。先朝竖碑,圣意何如?则不得修举,至于此极,此亦予反省于堂构之责者。”仍有是命。

7月13日

○丙子,以徐浩修为吏曹参判,具明谦为黄海道兵马节度使。

7月15日

○戊寅,召见大臣刑曹堂上。刑曹判书张志恒启言:“泮人郑汉龙以环刀击人,膝骨半落,被伤人因本伤致命,而律文中:‘以打跌肢体破骨堕胎者,无问手足他物,皆限五十日。’汉龙辜限计五十日,才过一日,而《大明律》附例,有‘元辜限五十日外,若因本伤致命,则限外二十日加辜限’之例。而先王戊子六月,因平安道杀狱启本,所下传教中,以辜限已过,有当该律官决棍永汰之命,请询大臣。”领议政金尚喆等曰:“先朝下教,即申饬律官之低仰,非指杀狱明的者。汉龙成狱,更无可疑。”命依例成狱。

○以李徽之为艺文馆提学,李普行为成均馆大司成。

7月16日

○己卯,汰正别军职。别军职之名,昉于孝庙朝八壮士设厅,无定员,复渐滥觞,士族庶类闲散白徒掖隶升迁者,通融充差,日益猥杂,互相倾轧。至是,教曰:“军职厅杂厅也。每欲厘正而未果,一向含忍,何异于徒善乎?别军职中士族及有来历者外,杂类并刊汰。”命训御将区别以奏,以林世载有膂力,王汉祯纯干,命勿汰。

○艺文馆提学李徽之上疏曰:

故相臣李端夏曾经文衡而除提学,则辞以政格之不宜冒膺,大臣是其言而筵奏递免。其后先辈,多有不拜,向在先朝,领敦宁金阳泽、前判书徐命膺,亦援例疏递,臣之不宜冒膺,其义一也。

赐批许递。

○召见北关监赈御史申应显,应显毕赈复命也。应显以北关民情,别单书启:

其一,内寺奴两年身贡,一时并督,必难支保,丙申条贡米,请折半减给,以纾民力。其一,北关田税,虽曰正供,不过捧留该邑。丁巳监赈时,田税状请蠲减。昨年被灾,比丁巳尤甚,依丁巳例,请并许荡减。其一,各邑补民库、雇马库、补假率等名色,皆系详定句营。京司每年杂役,不以库中财力用下,临时收敛民间,为北民难支之端。请自今痛祛此弊。其一,镜城、锺城两邑军饷,请自本邑粜籴,勿使兵营主管,以除裨校辈虐民之习。

命庙堂禀处。并请依施,民库军饷事寝之。应显又以“岭南移转谷臭载五百石,道臣依法典征捧于锺城、茂山船汉,而船汉辈,废业冒险,不幸漂谷,又且征捧,情状矜怜。”’奏,命勿征,又教曰:“内寺丙申条身贡米,虽令荡减,昨今两年之贡,并为催科于一时,必有难保之端,丙申条贡米,折半减给。当此北民疮痍之馀,宜轸一分息肩之道,依先朝丁巳已例丙申条北关十邑田税,并荡减。”

○监赈御史以下施赏有差。教曰:“经年北关,尽意赒赈,保我元元,幸不捐瘠,岂无酬劳之政?御史申应显特为加资。”又教曰:“庆源府使李东晔,赈政治法,俱有条理云,可谓北关守令之最。奖一耸百,王政攸先,依例加资。明川府使李养鼎特除,意在于玉成,而闻竭心图报,活我饥民,殊涉可尚。赐玺书表里,以示予意,待窠内拟。”又命守令边将勤劳赈政者,北关儒武私赈饥口者,分等回启施赏。

○旌茂山烈女康氏妇闾。御史申应显,以康世爵后孙佐尧子妇金氏,夫死殉身实迹奏。教曰:“是非忠臣之门,有烈妇者乎?旌其闾。”

○命咸镜监司赵重晦缄辞,从重推考。以茂山前府使李煜,绣启则曰:“详察仓奸。”而殿最则书:“莫察仓奸。”御史则已反面,而南道赈状,莫无启闻,有是命。

○特擢李敬养为承政院同副承旨。

7月17日

○庚辰,行酌献礼于懿昭墓、义烈墓。

○削禁军别将柳镇夏职。旧例陵幸时有禾谷禁军,而是日动驾,异于陵幸,故命问立军与否,镇夏误认教意,擅调结阵禁军,布列田畔,以先已排立仰对,有是命。

7月18日

○辛巳,御武德门内永秋亭,召见三营大将,亲试八壮士子孙试艺。上曰:“此古之内试射处也。”既试艺,命各赐弓箭,以示不忘之意。

○大司宪郑昌顺上疏,陈时弊曰:

其一曰,变风习以靖朝象。人臣事君,贵在诚悫,而十数年来,群下之所以事上者,以貌而不以心,以文而不以实,媚眉承睫,娴饰边幅,趋走以为敬,姑息以为爱。遂至近日,此习犹痼,大臣不以经济为意,台阁不以谏诤为任,乐循因而惮振作,喜雷同而恐崖异。一种风气,一种习尚,软熟而曰涉世,弥缝而曰善处,出一言则三计四虑,自不觉心缓而体弛。当一事则东顾西瞻,终未象进寸而退尺。孳孳营营,都不过各私其身,各利其家,上不忤君父,下不恶侪友,虽使世界,变阅千怯,只欲此身长保富贵,而且为子孙,不栽荆棘,漫做功名,辊到公卿。大官如此,小官如此,此诚谋身之良策,处世之妙方。所恨者,殿下之许多官爵,许多恩宠,只得成就群下之身家,而国事朝象则委靡泮涣,将日非而莫可救药矣。风习之移人,贤者所不免,勿论其材智长短,举不欲担着做去。似此气象,似此规模,若不痛加责励,无以矫救积习。此风不革,此习不祛,君有阙失,谁将匡之,国有事变,谁将任之,虽欲为治,谁与为哉?试以殿下临御以后言之。筵席奏对,言言皆称圣旨,朝廷是非,事事仰承独断。曷尝见大臣荐一贤能建一谟猷,台阁进一昌言补一衮阙者乎?圣学既明,阅理既熟,反以求之于‘逊志逆心’之训,为侫为忠之分,则今日之弊源,不特臣言之毕,而可以知之。然而变移之机,亦惟在殿下一转移间耳。上自大臣,下至侍从,晓谕警饬,明示好恶,脂韦者斥,谠直者进,敢任者奖,巧免者黜,君心所向,畴敢不承,草上之风,孰不为偃?标端而影不直,源淸而流不洁者,臣未之见也,惟圣明之深加留意焉。其二曰,节财用以苏民生。国以民为本,民以财为生,爱民之要,宜先于节用,节用之实,无过于省费。费不省用不节,则虽以我圣上爱民之仁,将无以苏其困而厚其生矣。我国贫国也。壤地既偏,山谿居半,人户既鲜,游食居多。生财之源既不厚,则用财之道尤宜节,而尚俭之化,未著于弋绨,竞侈之风,转盛于闾巷。虽以臣耳目所睹记言之,搢绅士夫之间,衣服飮食之制,古无而今有,古俭而今奢者,不可一二计矣。风俗之日趋于侈靡,财用之日匮于浮华,从可知耳,苟究其所出,皆从小民膏血中来耳。民安得不贫且困也?识者之叹,固已久矣。此犹系末世风习之变,亦惟在君上导率之方。而若臣之所忧者,即国家之经费也。国朝久远之例,臣固未悉,今不必远引古昔。而尝闻肃庙朝初年,通计一岁国用,都不过八九万,及至季年则倍之,先朝初年,已过肃庙季年之数,及至近年则又倍之,殿下初年,又浮先朝末年之数云。至若昨岁,则山陵功役之浩,客使迎送之烦,虽不可以常例准,而其视肃庙初年,又不啻倍蓰矣,经费之日滋月滥,盖可想矣。祖宗以来累数百年,岁岁此土,年年此民,地不加辟,户不加增,常赋之入有减而无加,经费之出有加而无减,幸而无水旱大无之灾,兵革不虞之用耳。一或有之,国何以支,民何以活乎?言念及此,宁不哀痛?臣又窃听于掌赋者之论,一年之入,不能支半年之用,而所以牵补架漏,苟支目前者,只是关西之小米,他司之遗储耳。殊不知瓮中所汲,皆井中之水,杯中所酌,尽壶中之酒,臣恐井渴则瓮空,壶倾则杯干,将见关西之米,他司之储,无几何而告罄矣。若使取用无地,那移无处,则其将赋加于常额乎,敛及于小民乎?虽使刘晏复生,亦无以为计矣。然此只据目下经费而言耳。不待臣言,殿下亦或念之,至于民生之困瘁,蔀屋之疾苦,九重深邃,虽圣上如伤若保之念,犹或未之尽知矣。臣既屡经岭海之迁谪,惯睹此类之情景,每见其冻骨无兼衣,饥肠不再食,篱舍未蔽,苫藁未完,而催科之严,急于星火,鞭扑之苦,迫于肤髓,迁徙无常,死亡无日,留者输去者之逋,生者承死者之役,君门万里,呼诉莫闻。盖藏尽倾而仅充税纳之供,甁罂俱破,而已无卒岁之资矣。殿下闻此,必当玉食不甘,而厦毡靡安。设令国家经用稍裕,犹不当锱铢而取之,泥沙而用之。矧今国计之哀痛,至于如此小民之困苦,至于如此者乎?卫文之大帛,夏禹之卑宫,即殿下今日之所当法。内而宫禁,外而官府,刻意撙节,痛革浮滥,量入而制出,计旧而蓄新,一以古者三年而馀一年之蓄为法,则躬行之化,侈风可革,节用之效,民困可苏,惟圣明之深加留意焉。其三曰,立圣志以振纪纲。一人在上,百度惟贞,发号施令,从欲以治者,纪纲是已。

《诗》曰:“勉勉我王,纲纪四方。”虽以文、武之圣,舍纲纪而为治,非臣攸闻。殿下试观,今日之纪纲,振乎不振乎?廊庙𬣙谟之地,位著充满,似若有寅协之风,而其实则忨愒之成习也。台阁言议之场,气象雍容,似若无倾轧之风,而其实则软懦之成习也。大小恬嬉,庶事委徇,以至于近日,纪纲之颓,已无馀地矣。今我殿下,有意于振刷,董饬之教,屡勤于辞令,而积痼之习,犹循于旧套。方当淸明之化,正淬励之会,而姑未有变前日之涂辙,新一世之耳目者。臣愚死罪,窃以为殿下之立志犹有所未固也。匹夫有志事竟有成,况以神圣之姿九五之位,居可为之地,有可为之志,而事不成治不徯者,臣未之信。呜呼!纪纲者,不可以一政一事之赫然发,一朝袭而有之者也。国之有纪纲,如人之有元气。人之有大病者,病根虽愈,元气未复,则固当飮食而护养之,药石而滋补之,一日二日,渐至苏完,充然为不病之人,未有今日病祛,而明日遽责元气之复者也。殿下苟能竖立圣志,先定治体,行之以公严,持之以悠久。苟其罪矣,法必行于权贵;苟其贤矣,恩不遗于踈贱。刑一人而百人惩,赏一人而百人劝,今日一事,明日一政,人心咸服,处置得宜,则不威而严,不令而行,将见纪纲之不期振而自振矣。今夫奔走于董饬之下,顚倒于威令之后,始若知警,事已如故者,畏罪则有之,纪纲则未也。若欲人人而警之,则人不胜警矣,事事而饬之,则事不胜饬矣;惟有朝廷之举措得当,当罚得中,治化淸明,纪纲自立,惟圣明之深加留意焉。其四曰,重选以广言路。国家有言路,譬之犹血脉,称之为耳目。治忽兴替,由其开闭,有国所重,自古已然,而至于我朝,设官分职,尤重台阁。今君上有命而台阁争执,则诏令为之废阁,攸司不得奉行。其所优待之盛,礼貌之尊,不特使人主动色,宰相待罪而已。祖宗朝设法优容之意,可以想见。及至近年,渐不如古,台阁日轻,言路日壅,有识窃叹,厥惟久矣。数三年来,尤致猥杂,人不知荣,世皆贱恶,铨家视之为苦衔,朝绅避之若机阱。通塞取舍,不问人地,检拟抡拣,惟视爱憎,久居则胥慰,径递则相贺,遂使淸朝言责之地,长为一世厌避之窠,将何以作敢言之气,来众正之士乎?臣于待罪承宣之日,尝以欲立治体,宜开言路,欲开言路,宜重台选之意,虽不能毕所蕴于造次,略有所因言端而警咳。伏想圣明,亦或记有矣。近日以来,稍加淸刷,向来台望厘正之论,盖出于渐复古规之意。而以我殿下天地之量,包荒之德,宁为山薮之藏,不欲渊鱼之察,特宣丝纶,晓谕寝止,恩言德意,海涵河包,圣虑渊微,孰不钦叹,而旧望之厘革,既不可更论,则嗣后之愼简,惟在于铨曹,而因循旧习,不思抡选,至使如臣无似,猥玷长宪者,殆非我殿下存旧饬新之圣意也。今既难于随窠而遴简,则亦宜有以立制而警饬,导之使言,俾知惩畏。臣尝阅宋朝官制,有入台满百日,无言事之章者,有辱台之罚,又闻我朝故事,初除台职,噤默不言者,虽有地望,辄阻淸选云。此诚激扬之美事,振励之良规,而古道之不行,亦已久矣。宜饬铨曹,稍存古规,有所惩劝,使之警发,亦当为开言路之一道,而言既求矣,求而不用,又何取于言哉?听纳之美,采用之实,惟在君上,而言者之言,亦未必尽合于理,故言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则置之而已。其间岂无狂妄之习,乖激之态?而善乎唐臣陆贽之言曰:“谏者之多,表我之能好;谏者之直,示我之能贤;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此固千古人君职言之要诀也。惟圣明之深加留意焉。其五曰,惜官方以重名器。夫爵赏者,人主所以治天职共天位,励世磨钝之具也。故曰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明主之于嚬笑,犹尝爱惜,况于名器之重乎?名器不重,则朝廷不尊,朝廷不尊,则纪纲日坠,庶事日隳。此诚事理之必然者,而名器之贱,至近日而极矣。侍从之班,远逾累百,卿宰之列,亦过累十,材智莫卞,贤愚共跻,车载斗量,贸贸穰穰,朝无退让之风,世鲜自修之士,官方之日紊,而躁竞之日盛矣。顾何以治天职共天位,为励世之具也?虽其积痼之弊习,终难一朝之丕变,而亦宜稍加甄别,俾存分限,每示愼惜之意,勿启侥幸之望,人有定志,官有定分,则庶乎其可矣。譬如一兔在野,众人竞逐,无他分不定也;千金在市,过者不顾,无他分定故也。今使朝廷之上,凡百官职,各有定分,使有器识者处廊庙,而无器识者,不敢望焉,有经学者处经筵,而无经学者,不敢望焉,有风节者处台阁,而无风节者,不敢望焉。内而有司之职,外而藩臬之任,莫不皆然,则何患乎名器之不重乎?至于用人之道,当称人器,如匠之用木,寸长尺短,各适其宜,如医之用药,牛溲马勃,无不并蓄。舍短取长,世无弃人,求全责备,人鲜通材。文学政事,人各异材,讼狱甲兵,材各异能,而今日廷绅,一通铨部之拟,辄遍诸曹之务,周流六官之长,阅历九卿之班。殿下曷尝见一经冢宰,更有阻碍者乎?臣闻祖宗盛际,一代名硕,磊落相望,而职任所使,惟观其材,故或屡秉东铨,不通西铨者有之,或敡历淸要,反阻秋官者有之。

赵、魏之老,滕、薛之大夫,才能优劣,各有长短,此正任贤使能,各当其材之义也,而未知今日之通材,反胜于古昔而然欤?假使有之,宜未之多见,岂必人人而尽然乎?臣诚愚昧,窃所未晓。臣谓从今以后,官人用人,毋徒专取于践历之虚衔,稍宜较量于事功之实迹,勿枉材而用之,勿循名而取之,以尽综核之道,稍复祖宗之政宜矣。惟圣明之深加留意焉。其六曰,作士气以养人材。古人云:“天生一世,材足了一世事。”古之明王,未尝借材于异代,取人于前朝,则世何尝无材?只是在上者,养之无素,求之不诚耳。才难之叹,从古已然,至于我朝,既限之以地阀,又界之以色目,虽有材矣,而见用者什不一二。若又奖养之不加,而抛弃之不问,则何从而成就人材乎?惟彼邓林之木,爱护而养之,则大厦之栋梁,芟伐而弃之,则沟中之一断耳。其鼓舞振作之权,惟在君上之所使,而近世用人,所取者不以材而以势,不以人而以地,故凡有迁除,人必曰:“我非为材不如彼也,只是势不及耳,地不若也。”初无兴起之意,徒生幸望之心,何由以鼓舞其志气,振作其材智乎?诸葛亮之治蜀也,不数月而尽西土之人材,其言曰:“我心如枰。”以其至公而无私,故能用人,用人在分数明而已。此所以不特被奖者,莫不鼓舞而益励,虽其被罪者,亦皆振作而自新。不如是,岂足以尽人材之养成乎?呜呼!凡人之材,莫不资气。气振则材发,气馁则材退。今日士气之不振,实由科举之太频,科目日繁,幸门日启,幸门日启,而士气日颓。平居无砥砺自修之心,临场有幸冒图占之私,士习之不古,人心之不淑,苟求其弊源,莫不权舆。于是,臣以为科弊不正,则士气无由振作,士气不振,则人材无由养成矣。臣于先朝,适在言地,尝因汉家遇灾策士之规,略论本朝因庆设科之弊。我朝科制,多仿唐、宋庆科之称,未知创自何时,中古以前,亦未多有。及至近岁,无岁无之,名曰同庆,而所取者不过四五人十馀人而止耳,不足以慰多士之望,而适足以启侥幸之涂,臣未知其何说也。然而行之已久,虽不可一朝顿?馕亦不宜仍踵弊习,使士气日趋于浇漓,人材日就于委靡也明矣。惟我圣上嗣服之初,首先以正科规一事,屡询于筵席,博访于群臣,若将有不日矫救之举。听闻所及,衿绅咸耸,家多读书之声,士有丕变之渐,而今至经年,讫无处分。严场之饬教,徒勤于纸上,取士之末弊,仍循于目下,向之有丕变之渐者,举复怀侥幸之望,遂以为圣意不欲更张科规,一遵旧套,读书者无所劝,幸占者无所惩。尚何望于作士气而养人材?殿下不欲矫救则已,如欲矫救,则不可不亟讲新规,稍革旧弊,使士趋端而文风振焉。惟圣明之深加留意焉。凡此六条之所陈,不过刍腐之常谈,实无新奇之可言,而程子曰:“吾宁为哑御史,不欲为驳击之论。”臣虽无似,亦安敢为讦扬矫激之论,以效卖直沽名者之所为乎?今臣所论,只摭其有关于治体,可裨于新化者,要贡漆室之忧,仰赞丹扆之箴,盖亦出于忧治危明之断断忠悃也。若其大本大源,又在于殿下之方寸,此董子所谓:“人主一心,为正朝廷,正万民之本。”者也。以殿下讲学之勤,克己之工,其于天人理欲之分,操存省察之方,顾何待于愚臣之言,而圣不自圣,所以为圣。凡于政令施措之际,动静云为之间,必曰公耶私耶,默而察之,谨而检之,如其公也,则扩以充之,如其私也,则遏以绝之,常使光明纯粹之体,无所欠缺于内,则将见正大公平之用,有所条达于外矣。此惟在殿下自勉之如何耳。

批曰:“六条陈勉,良用嘉尚,可不体念?”特赐鹿皮。

7月19日

○壬午,召对。

7月20日

○癸未,领议致金尚喆、左议政郑存谦、右议政徐命善等,以郑昌顺疏语,引义上札,批曰:“近日朝廷,言者不来,每自循省,予曰时予之过。都宪之疏,指陈衮阙,拖及朝象,可谓犹贤乎已。其所云云,只是泛说,流来之俗习时弊,何必衬着于今日事?予之过虑,恐有欠于惜鸟卵之意也。”

○配前县监金守默于康津县。守默为高灵县监,邑吏李镇新因憾诟辱守默,守默杖其母子兄弟三人,一时致命。镇新之妻击铮辇路,命义禁府拿问守默,又命岭伯查启,教曰:“曾在肃庙朝兪信一狱事,岂不以信一生出囹圄,国无法为教乎?吏与民设曰有间,以无罪而杀越人命?吏民奚间,况三人之命,一时杀害?查启中酷刑器杖,曾所未闻,而每人所受为三百馀度之杖,屡次之刑,近百度之棍,决非常性人所可忍为。所犯所为,皆非信一之比。邦有常刑,守默岂生出狱门乎?严刑取服。”守默纳供,教曰:“金守默事,可谓杀无赦,而但有信一之迹,异信一之事,为审愼之端。近来人心不古,凌犯成习。若断守默以偿命之律,则所虑者使予重人命之心,反归坏民俗之科,岂非澟然处乎?非惜一守默,为守默之为官长也。特从惟轻之典,不害为深远之虑,减死定配。”

7月21日

○甲申,次对。江陵府使柳义养,以受由上京守令入侍,以四条民瘼奏:“其一,岭西火参田者,以产参之地,参种渐稀,故丙子年罢户参之规,创火田之税,贸参封进,其后连値屡歉,民散税缩,峡民实难支保也。其一,续田元数四百四十二结之税,以补参价,又以百馀结之税,属于均厅,贸布以纳,而勿论田之起陈,人之存亡,必充税摠,故昔日十户,今存一二户。请火参田中白征者三十馀结,给代权减,续田税中亦减三分之一也。其一,江陵贡参,为五十五两,而土采渐稀,故广贸他道,而近来参价高腾,元详定钱五千四百两外,庚寅以后添给二千三百五十四两,参商辈年年加索,民邑之弊,罔有纪极。请依庚寅节目,二十五两,以土采封进,其馀三十两,移定京作贡也。其一,本府春牟为一万二千六百六十馀石,而一户所受为五六石,每为峡民难支之患,请依癸巳年耳麦作钱之例,变通减数也。”命庙堂覆奏。领议政金尚喆启言:“贡参之弊,方有道臣之未及覆奏者,今于江陵一邑,何以独为变通乎?火参田三十馀结之白征者权减,续田税三分一减给事,即关东诸邑之通患,势难轻议,而既系民瘼,令道臣论理状闻禀处。至于牟还作钱事,既有耳牟发卖之例,亦令道臣酌量其数,使之一体状闻为宜。”从之。

7月22日

○乙酉,召见训錬大将张志恒。上曰:“禁旅即宿卫之士也,近年以来,渐不成样,目不识鱼鲁,身不闲军旅,无赖白徒,苟充额数,言念军制,良可寒心。予欲定宣荐内禁卫,取才入属之法,当下教,而马兵亦无非下贱之类,全昧坐作之法,何以得力于战阵乎?若以中庶填充,为迁转之阶,则似有一变之效也。”志恒曰:“马兵则与禁军有异,似或不愿矣。”上曰:“渠辈既未入于禁军,又不与于马兵,则将故甚事?古有甲士宅正兵宅,行伍之不卑,推此可知。予意欲大其规模,一变军制。虽以大同言之,先自一道始,次次行之,此法亦自一营门先始,则岂无不成之理?目今疮痍之馀,百弊俱生,拘于俗习,矫变甚难。予言虽似迂阔,若因循宿弊,差过四五年,则予之此心,亦易消磨。及此时变通,庶有振作之效也。”

7月23日

○丙戌,召对,讲《史记评林》。至入粟补官事,侍读官李在学曰:“官爵有国所愼,而今使入粟得补,尚何论于为官择人乎?唐德宗以献果人拟官,则陆贽之谏,至于再三。此则既无献果之诚,只使入粟而补直,是卖官鬻爵耳。然此等谬政,殆乎无代无之。虽在我朝,若値凶荒,则所谓纳粟帖遍行于外邑,稍有甔石之资者,辄取金玉之阶。此虽与官爵有间,既有加资之名,则与汉时之入粟补官,相去不甚远。至若杂技辈,一效劳于国家,则小则除边将,大则为守令,不问其人之可否,畀以治民之官者,尤有欠于愼简之政。《书》曰:‘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盖有功者可以赏,而不可以官也,伏愿深留圣心。”上曰:“儒臣言是也。列圣朝,或以御容摸写之画员,有边将承传,则三司争之,或以患候平复时医官,下加资传教,则玉堂言之,此诚盛世故事也。”

7月25日

○戊子,次对。

○罢乙未五月文科庭试原榜。两司请罢乙未榜,久靳允许。至是教曰:“科榜之削,系是难愼之事,故争执逾岁,尚今靳可,而伊时予所受困之状,具载颁示日记中。国有士师,则其可肯宥,凶徒用情,汲引之徒,俾逭邦宪哉?然未允台启之前,许多榜中人,皆在人鬼未判之界,使有负犯者,怀侥幸之望,无罪累者,抱郁结之恨,实非综核之政。然予则又以为削榜非难,区别为难。如其混削全榜,则不徒有玉石俱焚之叹而已。无所犯之人,固无可论,有所犯之人,又将自比无故之人,尤是掣肘之大端。其在难愼之道,宜加广询而处断,乙未五月文科原榜之区别削榜当否,问议大臣以闻,礼曹馆阁之臣,亦皆献议。”领议政金尚喆、左议政郑存谦、右议政徐命善议以为:“臣等伏读传教,至受困二字,不觉心寒胆掉。科场之循私用奸,犹属馀事,朝廷苟有法纲,则岂可使负此罪犯者,容置于朝籍之中哉?原榜中摘发其有所犯者,先削其科,仍置重典,实为综核之政,而但主张用奸之试官,皆已物故,凭核无路,此今日臣子之所共愤痛,而台启之所以阅岁争执者也。无累之人,混入其中,无所区别,虽有俱焚之叹,与凶徒同榜而题名,必有若浼之意,毋宁全罢其榜,决不欲参错于其间。若其负犯之类,则当此大明之中天,魑魅自当莫逃其形,岂有厌然自掩之理哉?乙未五月文科原榜,亟允台启,以严纪纲为宜。”礼曹判书共乐性、礼曹参判李在恊以为:“大臣献议,辞严意正,允叶物情,臣等无容更议。”献纳沈豊之上疏曰:

向来凶党缔结跳踉,至于乙未五月庭试而极矣。一榜选取,若非渠辈之押客死士,即是贼边之子婿姻娅,如郑克焕、宋翼彦、宋载中、李镇常、吴翰源、金载器、赵德润、洪时溥、李心渊、朴相集、李商进、李复一辈是耳。一种丑类,凭借贼势,盗窃科名,此等变怪,往牒所无,而至若赵德润,席其父掌试之权,作他人责报之资,毕竟冒占,出于贼党之手,情迹尽露,物论益激,此辈情节,并宜一番鞫问,而伊时主试用奸者,次第物故,无凭可考,臣窃痛之。此犹馀事。渠辈行私,何关于圣上潜德之地,而乃敢以悖慢之说,威胁之语,恐动我殿下,危逼我殿下?始也日记之颁,已不胜骨颤而心寒,今承受困之教,益不觉发竖而胆掉也。臣谓乙未五月庭试文科元榜,一并罢削,郑克焕等十二人中,已物故者外,并施岛配之典,断不可已也。

上以台疏问于宾筵诸大臣,领议政金尚喆等曰:“以己卯年科榜言之,罪人斯得之后,以科榜之不正,仍为罢榜,乙未榜亦为罢榜之外,无他道也。”右议政徐命善曰:“乙未榜中直赴人,似当区别,更赐红牌矣。”上曰:“只于前牌中付标为宜。此榜之罢,若在先朝,则恩赐直赴,付诸后榜,未为不可,而今则事体自别,且科名甚重,原榜虽罢,科名则不可泯也,直赴第次当何居?”尚喆曰:“原榜及直付合为三十四人,而原榜二十人既罢,则第二十一人当为甲科,而以次定甲乙宜也。”命善曰:“若以旧榜,次定其甲乙,则乃拔榜,非罢榜也。国初亦有无甲乙,只有丙科之榜,以丙科分次亦可。”上曰:“近来科榜,皆有甲乙丙,而独于此榜,以丙科分次,亦甚迳庭。以文科中庭试入格二十人罢榜为当。”乃赐沈豊之疏批曰:“初则以尔言为是,欲为区别削榜矣。更思有开荆棘之嫌,又非明其为贼之意,无宁全罢一榜之为愈。盖漏网之叹小,后弊之虑大。乙未五月文科庭试原榜,依所请罢榜。”又教曰:“乙未原榜既罢,则直赴亦在当罢之中,而予意欲存直赴,使科名不泯,直赴勿为罢榜。”两司大司宪郑昌顺、执义任观周、持平洪明浩、郑渊淳大司谏赵英镇、司谏安圣彬、正言兪岳柱。启请:“郑克焕等十二人,设鞫得情,快施当律。”

○定宣荐内禁卫之法。教曰:“禁旅之役,非他辇下亲兵比也,宿卫于殿廊,陪扈于驾侧,不可不重其选而择其材。挽近以来,法久弊生,所谓禁旅,反不如训局马兵禁卫骑士,而近畿瓮牖绳枢之徒,为得斗料,辄皆投托于此,弊鞍藁镫,见者骇眼,破装鹑衣,望之指笑。若此而尚安望其晓畅军旅之法乎?不特军容之疲残,为戎政踈虞之端,又何以得力于战陈之间哉?且以似此之徒,差遣久勤,则其不能镇边御敌,势似然矣。是以久勤腴窠,率归于不紧无劳之辈,与当初为禁旅设置久勤之本意,大相迳庭,殊非朝廷综核之政。凡此数事,无非可矫之弊也。议者多以选择为救弊之要道,而若于自中只欲选择,则是以弊救弊,不可谓之要道也。大抵禁旅,即古之虎贲、羽林也,不当以常汉、杂流差除也审矣。况今许多宣荐之不霑一官者,不啻屡百,而前衔之落仕多年者,厥数又不亿云。就禁军中如内禁卫兼司仆中一番,定为宣荐之窠,毋论前衔闲散之出身,闲良取才充差,而以此作为武弁初仕之阶,铨曹抄择注拟,则军装不期壮而自壮,军容不期肃而自肃,岂非一举而两得者耶?其他初仕之遴选,久勤之差遣,团束之制度,惟在斟量裁定讲成节目之如何耳。若是定制之后,如有成效,则二内三内,亦当以之次之荐,次次填充,然则比诸近日,岂不悬殊乎?事系军制,本兵之臣与将臣,成出节目,就议大臣以闻。”兵曹进宣荐内禁卫事目。事目。一,内禁卫一番定为宣荐之窠,而以宣荐武弁中闲散及参下前衔之出身,闲良取才入属。一,取才规式,依两营骑士之式,柳叶箭一巡二中,片箭骑刍一巡各一中,铁箭九十步三矢俱入,武经七书中自愿一书临讲,粗以上,合五技取三技而合为计划,从其优等次第填充。一,宣荐前衔参下,亦为取才,许属禁旅之意,已为定式,取才一依出身取才规矩。一,战马依他禁军例择捧,而军装戎服另皆申饬,俾皆鲜明。如或循私姑息,致使军制有不齐之患,则别将及该番将从重论罪。一,内禁卫宣荐番将,以防御使以上通融备拟,另加择差,准瓜之前,虽紧任切勿轻易移除。一,凡宣荐武臣之初入仕,毋论出身闲良,未经禁军,则不得拟望,而初仕迁转之限以六朔为限,以日计之,只从实仕日字。一,宣传官则以宣荐内禁卫准朔人中择差,禁旅入属次第勿拘。一,武兼参军权管及部将守门将、等宣荐初仕之窠,亦以宣荐内禁卫中准朔人,勿拘次第另加择拟,而每都目各岐中,除出二窠,一窠则别取才入格人中,从矢数悬注差拟,一窠则准朔人中,从久勤亦为悬注差拟,俾无沈屈之弊,前衔参下,固无异同,别取才及久勤迁转时,通融排拟。一,别取才一依入属取才规式试取。一,各军门宣荐哨官,亦以准朔人中择差,而移除之后初仕复职及别取才久勤等岐,注拟之际,与见在宣荐内禁卫一体施行。一,内禁卫宣荐一番备三望入启受点,而兼司仆则依他禁军例勿拟三望,以口传启下。一,定式之初,则虽非宣荐内禁卫番,他番禁军,如有阙额,则限宣荐一番之充额,切勿以杂色差出,皆以宣荐武弁中取才入格人,次次备拟。一,宣荐武弁,前衔之参下人,亦皆试取入属,而正领则以前衔中差出,如无前衔,则出身中圈点择差。一,宣荐武弁之取才入格者,不满百人,则以部荐试取,姑为差充部将以下窠,初仕复职拟望及别取才久勤等诸岐,依宣荐例举行。一,取才时远射人及优等人,他禁军例给官马。一,此后宣荐内禁卫取才,则每年六月十二日为期,俾无远方武士,裹粮往来之弊。一,备边郞如以宣荐差拟,则亦于准朔宣荐内禁卫中,自本司取才。一,内乘亦于宣荐内禁卫中,自本司各别抄择拟望。一,宣荐内禁卫中,前衔人复职之阶,如宣传官武兼守门将权管等窠,亦依初仕例,准朔后始拟望,而勿拘入属之次第,惟才是择。一,宣荐内禁卫取才,而未填差者,有淹滞之患,二番内禁卫亦以宣荐取才人填差,而他番禁军,有阙之代,宣荐取才人中,备三望入启受点,番将亦以防御使以上,另加备拟。 ○召见刑曹判书张志恒。志恒启言:“近来法纲解弛,人心顽恶。城内外有六七个行恶之类,作挐闾里,殴打人物。有关风化者,有关纪纲者,有关盗贼者,此而不治,国将无法。臣方发捕五六人,期于严治,而其中洪乐期、李命鲁,即士族,筵禀后当刑配,赵荣祥系是朝官,请移义禁府处之。”上曰:“既有柳贼之例,自该厅举行。”

7月26日

○己丑,亲试文武臣专经讲。

○递礼曹判书洪乐性。因应讲文臣之数少也。以蔡济恭代之。

○特放付处罪人李溵,叙前平安监司徐命膺。

7月27日

○庚寅,召见训錬大将张志恒、宣传官李应爀等,下御制受教曰:

宣传官之职古也。其职甚重,其选极峻,与文班之瀛选,相上下焉。不特传宣命令于壁垒行陈之间而已,小大机密之事,无不奉令承教,岂非愼拣而审择者欤?自在祖宗朝,殊异之恩,迥越格外,锡以玉圈,宠以云翰,俱非他司所有之隆渥也。是以为武弁之华衔,而武相武将,皆从此出矣。挽近以来,其选杂而其职轻,其职轻而其任废,可胜寒心?自予御极之后,留意于抡选之方,有才者奖之,不合者汰之,欲以为作成之道,是岂徒为尔辈宠其身而华其衔而然哉?诚以需用人才之要,不越乎是故也。叨是任者,其敢不祗畏怵惕,对扬予作成之意乎?然今也选虽峻而才或劣,才虽优而教或弛,奚异于求合抱之材于步仞之丘,责千金之富于三家之市也?大抵宣传官者,不可徒事弓马之技,战阵之法,必须略通文字,知亲上事长之义,别治乱兴亡之迹,以资国家之用。是以古之名将精忠节义,澟然于千万载之下,虽以世所称操觚之士,不敢望焉。就以浅易者言之,杜预之《春秋》,郤糓之诗书,此其非欤?尔等苟能各自勉励,思欲副予意而称其职,则不可徒守廪料,以效懒惰之习决矣。定以日字,月会本厅,讲习《武经》曁《史记》,而从又射的肄阵,作为课业,断断不已,则始虽龃龉,久当纯熟,其效,有不可胜言者。且于诸员之中,才之优者,收效必先,而虽有卤下者,猛下已百已千之工,则亦岂无进就之成效也哉?

仍教应爀等曰:“宣传官之职,近侍传命,其任极淸,如文官之翰注玉堂。自古将任,莫不由此而进就,此不培养,何以资国家之用乎?尔等揭此于厅壁,遵而行之,一以副予意,一以称其职。”又教志恒曰:“本厅有成庙受教,而久不遵行,卿与诸将臣成出节目,作为彀率,俾有一分之效。”仍命申明讲射之式:“讲则一月三次,三鉴七书中自愿,间以《兵学指南》,射则一月三次,兵判、将臣轮回监试。”令军器寺造给靑边小帿,训局造给能麿儿,讲书以弘文馆及各营所藏取用。

○以金夏材为吏曹参议。

7月28日

○辛卯,盗入大内。上每罢朝,览书至夜分以为常,是夜御尊贤阁秉烛展书,傍有小黄门一人,承命往视扈卫士之直宿者,左右虚无人,忽闻脚踏声,自宝章门东北缘廊上,隐隐而来,至御座中溜,掷瓦投砾,𫓩𫓩铮铮,不可模状。上静听良久,察其有盗试之也,亲呼宦侍掖隶,举火搜索于溜上,瓦砾沙土,纵横瞀乱,如人蹴踏然,为盗无疑也。遂命都承旨洪国荣入侍以告之。故国荣曰:“咫尺殿陛,百灵呵护,安有魍魉之属乎?必是凶孽辈包藏祸心,潜谋作变也。古今天下,岂有如此变怪乎?渠非飞禽走兽,则决无超越宫墙之理,请即遍搜阙中。”上可之。国荣时带禁卫大将,事且急,命以信箭,领率延和门宿卫士,三营践更军守备垣内外,以武艺别监,把立阁门,而遍搜禁中,时夜黑草茂,四索终无有也。

7月29日

○壬辰,大臣、两司求对,召见于兴政堂。上语昨夜事,又曰:“天明后搜见屋上,则有数十散钱,此必是人迹也。”领议政金尚喆等曰:“臣等夜闻禁中有变,苍黄来诣。今始详承圣教,惊魂益悸。贼入大内,实前古未有之变,而至于翻瓦散沙等事,皆出于觇人之计,思之及此,心骨俱寒。方来之忧,有不可测,此必凶逆馀孽之阴图不轨也,虑患之道,不可不密。”上曰:“凶孽窥觇,无足动心,而宿卫何若是踈虞也?”大司宪郑昌顺等,请掖属中根派不明者,并加淘汰,令捕厅踪迹凶徒,必捕乃已。尚喆启请:“本兵长三军门大将,以时巡绰,申明旧例,训禁两营入直将官,领其军,与卫将部将,表里问夜,阙内巡更,四所五卫将部将,依旧例每更分排轮巡,俾无间断踈虞之患。”并从之。

7月30日

○癸巳,召见大臣,领议政金尚喆等曰:“臣等自昨以后,心魂震悸,虑无所不到。时御所甚浅露,奸宄之窥觇拦入,便同捷径。且此阙即不过祖宗朝一时离宫,本非久御之所。昔在肃庙乙卯,侍两魂殿,移御于庆德宫,粤十一月又移御于昌庆宫,亟降移御之命,是臣等之望也。”上曰:“予亦知尊贤阁无堂陛之级,内外之分。昌德宫修理,盖欲从近移御,而但三年内移奉魂殿,终有所趑趄矣。”尚喆等曰:“祖宗朝已行之例如此,则遵而行之,少无所损于礼意也。”大司宪郑昌顺上疏曰:

国家之设置捕厅,所以诇非常之变,察不虞之事耳。近来国纲渐弛,人心不古,狡狯之徒,跳踉而无所惩,诇察之法,玩愒无所施,识者之忧,固已久矣。向者有伪称大将,假作印押,揭榜通衢之门,遍阅国人之目,而悬之既久,始乃取见,见之既久,亦未捕得。其榜书所言之浅深如何,臣固未详,而捕厅讥诇之不足凭信,有如此者,将何以惩末路之人心,戢不逞之凶徒乎?甚至昨日事而极矣。深严之地,固非外人所到,危疑之端,至露半夜之中,若不大示警饬,方来之忧,有不可言。臣谓左右捕将,姑先重推,另加严饬,期于斯得,断不可已也。仍伏念君上所御,号曰九重,其为严堂帘之级,隔内外之分者,不宜浅露有所窥也明矣。臣愚死罪,深忧过计,亦无所不至。目今所御,非但浅狭。昔在祖宗之朝,只备一时之离宫,本非久御之处所,故廷绅之间,久有还御之议,而或以为三年之内,有所拘碍,此则有不然。古例班班,肃庙朝乙卯五月,移御于庆德宫,及至十一月又为移御于昌庆宫,一年两次之移御,俱不拘于三年之内。当时识礼之臣,岂比今日,而无所持难,则三年内之移御,不有妨于情礼,据此可知。虽无已行之例,其在虑患之道,固当断而行之,况祖宗之古例可据,圣人之情礼无碍者乎?

批曰:“札中所陈,闻甚骇怪。白昼揭榜于通衢之门楣,谋在啸聚,暮夜作变于永巷之屋梁,计又不测。或假作印押,或故弃散钱,真所谓前所未有之事也。捕将重推,乌可已也?而姑不处分者,但欲使之宽限,期于捕得也。至于还御之请,不拘于三年之内,明有肃庙元年两次之例,大臣既奏,卿札又到,依所请命礼曹涓吉。”乃命以八月移御于昌德宫,移奉英宗魂殿于文政殿,真宗神位于为善堂。又命移御时宫殿修理勿张大。又教曰:“惠庆宫仪仗,当省于大妃殿,又当增于前日,金立瓜加一,银立瓜加一,金妆刀加一,银妆刀加一,靑盖加二,交椅及脚踏,以黑漆各一,仍为定式。”

八月

8月1日

○甲午,轮对。

8月2日

○乙未,命各殿宫动驾时,差分承旨,著为式。

○教曰:“既不躬诣亲审,亦不设都监,明日举行,必多不齐,徽宁殿奉安,则右相看检,延福殿移奉则依昨年景慕宫例,领相看检,俾无窘速之弊。”

8月3日

○丙申,移奉真宗神位于为善堂。上出诣备边司前,神轝至祇迎,随诣奉安,展拜如仪。

○掌令金锺厚上疏辞职,批曰:“予闻君子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此愼于辞受之间故也。历观前世,儒者之出为世用者,从古何限,岂皆忽于辞受之义而然哉?盖量其时之可出而行道也,是非量而后入者也哉?予之于尔,驰驿而敦召,辞恳则敦勉,冀回尔遐心,而阅岁经月,巽辞愈摰,自顾惭恧,无以为喩矣。又今更上疏本,谦让冞固,是岂予所望于尔者哉?尔之一向退逊者,实是难愼于量入之致也。果使尔,量今日之可入,则尔以读书之士,岂不欲幡然为王国之用乎?念及于此,予不觉骍面也。尔且思之。方今国是之靡定,而一苇非所可抗,主势之犹危而群孽尚多馀丑。尔虽在于林下,予之常所发叹,想或闻知于尔弟也。如此之时,尔犹如此之迈迈,虚徐之外,良用慨叹也,即起登途,以副如渴之望。”

○铸字成。世宗甲寅,命金墩等以《孝顺事实》、《为善阴隲》字,范铜为字,凡二十馀万字,俗称卫夫人字是也。至宣庙朝,重修其字,上在春邸,命宫僚,校正甲寅字,铸十五万字,藏于芸阁,印行经书正文《启蒙集笺》,是为壬辰字。是年命前平安监司徐命膺,开铸箕营,以甲寅字为本,加铸十五万字以进,是为丁酉字。至是教曰:“重臣前后勤劳甚著。从此可以寿传,我英庙之志事于几千百载,岂是等闲劳役之比,况有已例者乎?且此重臣,即予春宫旧宾,今又为同休戚之人,而至于要地,予不强勉?其宜置之闲局。”前监司徐命膺特陞判中枢阶,仍复除奎章阁提学。

○成均馆启言:“每式年东堂馆试,居斋儒生准三百点者许赴,未满五十人,则依《续大典》,以五十点以上,禀旨充额,一体赴试。而东堂设场在明,应试儒生等以为,圣教申饬之下,本无经工,而厌然应试,义所不敢,将无以设场。”教曰:“制儒之不闲经工,何异于讲儒之不善作文乎?讲儒试制,亦取自中优者,会讲日能为次栍者赴试,而亦何必强迫?诸生自量进退之意晓谕。”成均馆,以诸生等谓无经工,不敢冒入启。教曰:“诸生身居首善之地,有此得宜之举,良庸嘉之。馆试勿为设场。”

○以洪秀辅为京畿水军节度使。

8月4日

○丁酉,设式年文科初试。

○命移御时依甲子乙丑年例,马兵着甲胄,禁军用白军服。从兵曹判书李徽之启也。

8月5日

○戊戌,正言兪岳柱上疏曰:

近日启辞中人,孰非可杀之贼,而其中合辞,体段自别,关系至重,则阅岁争执,一向靳兪,殿下于此,可谓失之太宽。而至若泰渊之尚留地上,尤是失刑之大者。与泰渊同逆者麟、谦戮焉,养厚诛焉,载之方策,逆状昭著,则泰渊之独不伏法,岂有如许法理?又况泰渊久掌兵权,广植党与,安知无卵育腹心之徒,潜伏城𬮱之中,阴逞叵测之图者乎?拔本锄根之道,其在今日,尤不容少缓,臣谓荐棘罪人泰渊设鞫钩核,亟正王法。纉海兄弟,罪无彼此,而趾海、述海皆已荐棘,纉海则独止定配,此亦王章之失当,而舆论之不平者也。岛配罪人纉海,亦为荐棘可也。典牲直长金宁,赋性凶险,行己虚悖,出入启能之门,为其腹心爪牙,凶谋悖说,无不与知,使气虚喝,动辄藉重,为人指点,固已久矣。及夫谏启之论启能也,专人飞报,如恐不及,攘臂狂叫,公肆称冤。渠以名贤后裔,持论行事,如是乖戾,此不严惩,必致人心疑乱,国是靡定,金宁亟施屏裔之典。而其父工曹参议金相成,自在荫仕,已多丑谤,虱附启能,藉其声势,屡典郡邑,专事贪虐,垂老幸科,痴习愈长。到今其子之如彼凶悖,无非家庭之所习熟,则如此之类,尤不宜置之辇毂之下,亦宜削去仕版,放逐田里,以为励世惩恶之一助焉。“

批曰:”所请是矣,当下教。三件四件事,依施。“

○教曰:“年少新进,命读经书,如《多方》之诘屈,不差句读,假注书林云喆,特赏纸笔墨,以示激劝之意。”

8月6日

○己亥,移御昌德宫。王大妃殿、惠庆宫、中宫殿同日移御。上具练冠,行告动驾祭于孝明殿,改具白布裹翼善冠白布袍带,诣昌德宫,展拜徽宁殿,诣明政门外,王大妃殿、惠庆宫辇舆至,祗迎还内。

○训錬都监,以兴化门军一百名,移入金虎门,元内入军一百名,移入弘化门、崇义门,局出身四十五人,移入永肃门,东营军五十名,移八集春营,西营军五十名,移入广智营,北一营马兵五十名,移入南营,新营七色军四十名,移入北营启。

8月7日

○庚子,召见承旨。上曰:“当国家创业之初,营建此阙,排置制度,有非后世之可及,可以仰想圣祖宏远之谟也。”

○罢右捕将李柱国职。教曰:“盗入大内,至于移御,则尚今不得捉得,岂其歇看而然耶?此贼不捉,何以为国?左捕将多兼重任,尚此尽心讥捕之道,靡不容极。欲得真赃,方有捕治者云。而右捕厅则所谓大将,一味恬嬉,无意动念,虽依例盘诘之事,亦皆担却,寂无闻焉,良极骇然。”仍有是命,以具善复代之。

8月8日

○辛丑,命济州牧定配罪人纉海,依台疏严加荐棘。

8月9日

○壬寅,昼讲。

8月10日

○癸卯,修撰林蓍喆上疏,请郑妻、泰渊、翼龙、重得并从三司之启,末曰:“新进分馆之规,所以甄别淸浊,砺世磨钝之意也。今当化理淸明,百度修举之日,尤当严其品类,公其取舍,而顷日槐院之会圈也,不循公议,专用私意,遂使有世累为指点之辈,混参于其中,圆点一出,物论喧腾。臣谓参圈诸人,并施刊削之典,仍令改圈,以重抡选可也。”批曰:“首陈予意,岂忽于堤防而然乎?末端事既已分馆,何必改圈也?”蓍喆疏中世累者,即李万运也。

○执义任观周上疏讨逆,又曰:“成均馆启下节目,圆点赴试,以百数定额,故食堂儒生,亦以百数云。孟尝君列国之一公子也,而食客犹尚三千,则以堂堂千乘之国,定额养士,极为苟艰。鄕儒之为居斋上来者,彷徨道路,景色愁绝,定额一款,勿施可也。科场不严,挽近极矣。昨今两年,令甲申严,士习顿变,从此可期其济济之美,而攸司之臣,太过于严朿,搜及遍身云。夫今之策士,将以需用于国,而为国之元气者也。策士之庭,名以礼围者,可见待士之意也。是以先大王朝,科场饬教屡下,而有‘搜不及身’之教,亦可见待士之盛意也。士子之冒禁挟册,其非在渠,虽无所惜,而搜及一身,大非朝家待士之道,此后科场,请弛搜身之禁,以正士趋焉。各宫房贻弊于外方者,自殿下登极之初,无不革罢,群下之钦颂,生民之鼓舞,曷有其极?而柴场折受之弊,犹未革焉,生民之受困,不一而足。所谓柴场,盖因该邑奸细之民,与宫属符同陈告,宫房图出启下文书,各宫所管,殆遍八路。山峡之民,元无野田,以火田为料生之道,而侵渔多端,不能支堪,昨年起垦者,今反陈废。而一自宫房主管之后,无论陈废与否,一并勒捧,峡氓之十室九空,实由于此,请令诸道道臣,查出宫房柴场折受处,并赐革罢,以除生民莫大之弊焉。赒赈之政,有国之大事,民命之攸系。昨年北道凶荒,挽近所无,按道之臣,固当竭诚赈济,无孤我殿下宵旰之忧,而咸镜监司赵重晦,不念朝家委寄之重,莫饬列邑稽缓之习,赈状之稽滞,至于七月之久矣。一状之启,犹尚如此,赈政踈虞,推此可知也。道臣荒政,莫大于分等,而三水、甲山同一被害也,甲山置之尤甚,三水置之稍实,毕竟三水之民,不免填壑之患,则以稍实邑而一体设赈。文川、高原同一被灾也,文川则置之尤甚,高原则置之稍实,及夫高原籴谷不能准捧,则归罪于本倅而状闻。此可见其聩劣不能事事矣,亟施谴罢之典为宜。”批曰:“首陈当留意。圆点儒生之勿限额数,今番节目,即仿旧典也。科场之搜挟,及于士子之身,甚非予本意。设有书册之藏于怀中者,此士子之罪也。何必自朝廷先自疑之?令试所后勿搜挟及身。诸宫房柴场草罢事,下该曹禀处。北伯事远外风闻,有难尽信,何必数递藩任乎?”

○朝讲,兼行次对。

○以旧春坊,为承文院。

○命宫墙修筑,依都城例,三军门各就所管字内举行,修筑时,亦依都城例,划给户料兵布。是日命诸将臣,看审形趾,自景秋门宫墙始筑,以才经贼变也。

8月11日

○甲辰,诸贼伏诛。自前月尊贤阁贼变之后,屡饬讥诇,久未斯得。是夜景秋门守铺军金春得、金世征等,相与枕藉而卧,有人低声呼铺军者再三,世征欲应。春得时年十七,亟止之曰:“呼声可异,姑勿应,第观动静。”有顷有人直向景秋门之北垣,将欲潜越,春得等蹴起邻铺军金春三、李福才二人,相与追捕,由兵曹送之捕厅,捕厅诘其情节,则院洞任掌田有起改名兴文者也。盖兴文与姜龙辉潜入尊贤阁溜上,谋欲称乱而未果,今又再举,竟为铺军所捕也。捕厅以闻,初命庭鞫。是日御肃章门,赏金春得等有差,亲鞫兴文,兴文供曰:“述海之子相范,阴养死士,谋欲为逆,扈卫军官姜龙辉晓勇如飞,相范与之隔邻,深相结纳,啖之以好爵,使为其所欲为。而以臣有膂力,贫穷不自资,龙辉与臣千五百文之钱,许以女奴妻之,要与同事,故臣果诺之,常与龙辉至相范所居洪大燮之家,则有洪同知者,与相范为九寸亲,参闻密谋,亦有金兴福者在焉。臣留宿二日,听其密谋,则相范问龙辉曰:‘与汝同心者几人?’龙辉曰:‘可得二十人。’相范即列其姓名,藏之笥中,指期潜入,约龙辉手铁鞭,臣手利剑,入阙逢人辄杀,相范率二十人蹑其后,观变应接,要束已定。七月二十八日,至阙外屠狗家,龙辉与臣,买吃狗酱,同入阙中,招继昌之为别监者,月惠之为内人者,附耳语良久。日且暮,由药房相对之问安所,龙辉以肩升臣,臣又以手扱引龙辉,则龙辉掬沙襭裾,同登屋上,至于尊贤阁中溜,撤瓦抛沙,作魍魉状,以眩人视听,将售不道。忽闻阙中鼎沸,搜索甚急,故臣与龙辉跳下屋檐,臣伏漏局后之草莽中,天明由兴元门走,龙辉向禁川桥,决水门桶逸去。翌日相会于屠狗家,见其一足,跌水尚湿,相范与金姓人亦自水门桶蹑后,见事机已误,旋即逸归。龙辉复语臣曰:‘复当再会相范家,愼勿沮。’及闻大驾还御,谋欲再举,竟为铺军所捕也。”鞫掖隶姜继昌、宫人月惠。月惠,龙辉之女,继昌其侄也。继昌供曰:“七月二十八日,臣直宿差备时,方黄昏,兴文戴战笠挟剑,至臣之房,呼臣语曰:‘今日欲宿大内,密迩之地,有可为者也?仍问:‘大殿差备何在?’臣曰:‘知之何为?’兴文曰:‘大事也,岂可轻泄?后当自知’。臣问:‘何以挟剑’?兴文曰:‘登尊贤阁上,有来逼者刺之。’复固问大殿差备,臣责曰:‘毋妄言。将株连于我’。兴文曰:‘勿虑也。在汝则无关也。’臣曰:‘事已至此,当与汝同之也。’遂指显谟门之内曰:‘此大殿差备也”’,兴文周回广达门傍,俯仰眺望。亡何龙辉插铁鞭于腰后,逦迤而来,令臣招其女月惠,与之相语,皆凶悖不道之说,且曰:‘如有急,汝其匿我。’时兴文立于加设差备之侧,照罗赤黄姓者亦在傍见之,有顷二人者各自散去,是夜果有尊贤阁上之变。”问曰:“兴文之事,孰使之为也?月惠亦协谋于内乎?”继昌又供曰:“兴文自言:‘院洞洪姓人,使渠作此,而月惠之谋,惟高尚宫知之。’云矣。”月惠供曰:“高尚宫乃房主,故果以龙辉所言传之,则高不挽止,且与其养女福文尚宫,密语此事于房内,阴幸其成也。”遂鞫秀爱、福冰。秀爱即高尚宫,福冰即福文尚宫也,并不服。问秀爱曰:“别监高晶焕,作弊阙内外,罪实难贳,故命棍治惩励,则汝敢出怨言,汝之一族,皆亲密金龟柱家,龟柱处分时,汝又敢出怨言。其他罪恶,虽不欲索言,而尚今包容,乃是莫大之宽典,何敢于亘古所无之凶言,闻若寻常,又从而有喜色乎?”秀爱供曰:“知罪知罪。”仍鞫龙辉,龙辉供曰:“洪趾海侄相范,怂恿臣曰:‘汝穷且困,听吾言,当縻好爵也。’臣急于拔身。七月二十八日,臣挟铁鞭,兴文挟剑,潜身入阙,见继昌、月惠,使指差备路,而登尊贤阁上,欲相机为逆,因阙中鼎沸,各自逃归也。”翼日鞫洪相范。相范,述海之子也,自全州藏迹上京,或宿洪大燮之家,或宿洪信德之家,与洪弼海及龙辉、兴文,晨夜聚会,潜谋不轨,及兴文事觉,词连诸贼,金吾捕之急,相范、弼海皆望风逃匿。遂鞫信德、大燮,大燮不服,且曰:“相范往全罗道已久。”信德供曰:“今年六月间,相范会诸贼于其家,有崔世福、朴海根者,皆述海之婢夫也,自述海谪所至,与共密谋,而其谋则欲募刺客,先害都承旨也。”鞫世福、海根。世福供曰:“往来述海谪所,为其心腹,以海根曾为政院使令,与前司钥金寿大相熟,而寿大之甥女今喜,方为内人,欲攀援周旋,以臣图差排设房库直。怀刃潜伺,乘机为逆,果如信德言。”海根供曰:“但知攀援图差之谋,与同出力,而逆谋实不与闻。”且曰:“六月往见相范,则相范恳托勿泄潜入城中之说,故臣果诺之,馀无所言也。”仍缄口不服。亡何金吾郞,捕相范于广津而至,问曰:“知姜龙辉、田兴文乎?”供曰:“不知也。”命与龙辉、兴文对质,相范怯曰:“愿勿去蒙头,先问臣面貌于两人。”及去蒙头,与龙辉对质,则相范以手掩面,良久始谓龙辉曰:“汝知我乎?”龙辉曰:“吾岂不知汝乎?汝是洪判书之侄也。”又与兴文对质,兴文曰:“汝非洪述海之子乎?三昨汝与姜龙辉,同会于院洞洪大燮家,买吃西瓜也,傍有与汝同姓者共之,汝敢不直告乎?”相范曰:“吾三朔不入京,汝所见者,必是吾之庶弟也。”兴文曰:“吾不知汝之庶弟,只知汝也。”问洪大燮,大燮初不服,与兴文面质,大燮语屈,于是相范一一承款,如兴文、龙辉之供。翼日亲鞫金寿大。寿大即世福招中前司钥,而为世福图差排设房库直者也,一名兴福。寿大供曰:“臣与巫女占房之夫金兴祚,结为义四寸,数相往来,事大小辄与之议。今年二月,臣为买宅,往兴祚家,则占房病肿而卧,臣为诊其病,且问臣之幼子吉凶,占房曰:‘吾方有事紧且急,后当为之占也。’臣曰:‘何事也?’占房曰:‘洪述海家,要我占其放还,故占之,其占颇吉。若有人从中周旋,则当有妙理也。’臣曰:‘何妙理也?’占房曰:‘洪述海先送钱四十两,图所以交结掖属,事成则当以四百两银子厚报之云,君有掖属蹊径可能图之否?’臣闻此言,利欲之心,不能不挑动,自此往来,益数亲密无间,于是占房以四十两与臣,臣及兴祚分取其半。占房乃曰:‘周旋宫禁之道,必以腹心人,长处于阙内紧任,然后事可济矣。崔世福以述海之仆,往来述海谪所,常有为其主一死之心,其妻亦方出入吾家,若以世福为排设房库直,则可以乘机售计,君其图之。’臣曰:‘吾四寸金福尚方为别监,其从妹又宫女也,此易与耳。’其后见福尚,密及图差事,则福尚答云:‘若嘱义烈宫次知中官,则可得也。’是年五月占房病死,述海妻送其婢,赙以十两钱,自是之后,兴祚代其妻,往来述海家,与闻绸缪事,而臣亦于今七月,因贩卖西瓜网巾等属,行至广津,历造述海家,问安否于述海妻,买吃麦饭于述海婢。其后又逢述海婢于斋洞路上,臣又言:‘安得使汝夫为排设房库直也?’盖排设房库直,出入差备至近之地,而世福骁勇有剑术,以世福处排设者,将欲谋害都承旨,而以及于不敢言之地也。占房生时,述海妻每以谚札,频扺占房,则占房见辄火之,臣尝略闻其谚札中语,多是诅咒事也。占房常以纸造为人形并符咒,广埋诸处,又画五方神,贴之屋壁,诵经以祷祝之,及占房病甚,语臣曰:‘吾病若愈,会当成此计,以报述海之仇。’云。臣实烂漫知情也。寿大与福尚对质,福尚语寿大曰:”汝果以图差事,言于吾。然义烈宫次知中官,适往陵所,故未之言。及其他凶谋,初未之闻矣。“寿大语福尚曰:”凶谋非可传于人人者,故果不言于汝也。“鞫金兴祚,兴祚供曰:”臣本乔桐人。娶巫女号占房者,徙居京中,亲密述海家,无异奴仆。及述海窜谪后,今年二月,金寿大至臣家,语臣曰:‘洪述海有蒙放之道也。’臣以亲密述海家,故闻其言喜之,招洪婢之为崔世福妻者,与之相见,寿大谓曰:‘吾妹有内人,当为之周旋,必使汝上典,宥还也。若有财则事可成矣。’洪婢归,即送四十两钱,托其成事,故寿大取三十两,臣取十两,至于诅咒事,臣全未之知也。“鞫甘丁。甘丁,述海之婢也,供曰:”洪述海赴谪时,以符咒之物,藏于退枕而去。其后臣受述海妻指挥,携钱五十五两,偕贞伊往于金兴祚家,其妻巫女占房,同出水逾店,作诅咒祈祷之事。兴祚常言:‘若得财多,则可使汝上典放还也。’臣乐闻其言,言于洪述海妻,述海妻乃以四十两钱及绵䌷一疋,冠服一具与臣,臣持往占房家,占房汲五方之井水,及述海家之井水,又汲都承旨洪国荣家井水,合成一器,和注述海家之井。且以朱砂画二像,一称洪国荣,一称某姓两班,即不敢言之地。以矢编结二像,仍乘草轿,至述海家,以示述海妻,述海妻见而还授占房,使埋当埋之地。占房又作弧矢,向空射之曰:‘此是必死人之法也。’又写符咒,使其夫往埋洪国荣门前路曰:‘其人必死矣。’兴祚复语臣曰:‘有宫女乳父者,吾与之亲密,若多得银行赂,则内人贪财,必有妙理。’云。故臣信听其言,亦传于述海妻。而凡于恒言酬酢之际,语及国家,辄称某姓两班。’云矣。“甘丁与兴祚对质。甘丁语兴祚曰:”汝岂不云‘有宫女乳父者,因此径行赂,则谪行可返也’乎?吾问乳父谁也?’汝岂不云‘姓名金寿大,而又以宫女为甥,其势甚大也’乎?吾甘听汝言,以为‘当告汝上典’云尔,则汝又曰:‘事易泄,必盖头往来,勿令人见之。’吾一如汝言,归告汝上典,与贞伊持钱䌷冠服,又往汝家祷祀,则汝妻占房,汲五方水作法,以朱图像,编矢其上,又书符咒,令汝往埋。凡此委折,汝其敢曰不知乎?“兴祚语甘丁曰:”汝家事,汝尽吐实,吾虽欲掩讳,得乎?“兴祚遂供曰:”述海妻果使甘丁来见臣妻,以其夫被谪,必欲甘心于都承旨,写符埋其出入之路,又以朱砂画二像,编矢其上,一指都承旨,一指不敢言之地。且欲因宫人中寿大切族,行货逞凶。凡若此类,一如甘丁言也。“鞫贞伊。贞伊,述海奴妻。供曰:”臣曾与巫女占房相亲熟,述海妻欲使甘丁,往见占房,为诅咒事,使臣指示其家,故臣遂同甘丁往其家祷祀,盖为述海放还计,且欲害洪承旨也。又以朱砂画二像,一称都承旨,一称某姓两班,即不敢言之地也。用蓬矢编结其画,向空而射之,仍分埋东西,是专为述海报仇也。占房所亲别监以为:‘多费银货,交通渠之族属为内人者,则可以成事。’仍劝臣夫世福,立排设房军士,欲乘机作变,谋逆是实。“大司宪郑昌顺等启言:”述海妻缔结妖巫,购募刺客,图画不敢言之地,至试射天之凶,诅咒不忍闻之说,恣行巫蛊之变。其言之至凶惨,其计之至凶毒,诚是亘万古所无之大逆。岂可以妇女为拘,而不即鞫问乎?请即刻发捕,严鞫正法。“从之。翼日亲鞫孝任。孝任供曰:”臣自昨年以后,怏怏怨国,与臣子相范百计伺隙,必欲甘心于国家。今年七月,有金兴福者,自称饭监,来访臣子于广津,而臣子适往龙仁地。兴福自言:‘我是昔日出入门下者。’仍招臣家奴,问安否于臣,且谓家奴曰:‘若得银子四百两,则谪行自有放还之道。。’臣答以无银。其后臣之奴妻贞伊为名者,素与兴福相亲,贞伊常言有‘巫号占房者,甚灵异,若为诅咒之事,则主人当还归。’也。臣遂与钱五十五两,使贞伊、甘丁等,偕往占房家祷祀。贞伊归言其状,以为:‘设一祭床,饭餠果菜具焉,占房向四方拜舞作法,作法者,占房与其夫兴祚,或作纸人,或汲井水,或画物形,以行其符咒之事,而别以朱砂图二像,编结蓬矢,一称姓两班,一称都承旨,或埋道傍,或埋家后。’诅咒是实。且以婢夫海根,方为政院假使令,兴福方为饭监,故欲夤缘宫人,缔结宦侍,图差世福于排设房库直,以为长处禁中,乘机逞凶之计。臣子相范,募得兴文、龙辉辈,持利剑铁鞭,乘暮入阙,登尊贤阁屋脊,觇机犯上,约龙辉女之为内人者,使之内应,啸聚龙辉所亲无赖五十丁,蹑后观望,及其计不得售,则又嗾兴文,潜越宫墙,图为罔测之事,谋逆是实。“鞫介连。介连,述海之妾。供曰:”臣在述海家时,见炊鏊祈祷之状,又见述海妻,遗甘丁、贞伊辈,持钱往巫家为诅咒事。臣亦尝怀怨国之心,与孝任协力绸缪,内而刺客,外而诅咒等事,皆与同谋是实。“鞫弼海。弼海即兴文招中洪同知者,以相范招中,教相简为逆者也。逆狱起后,亡匿不见,至是践更军,捕弼海为靑坡以纳。弼海供曰:”臣以武科出身,豢养于相简家,见相简伏法后,相范、相吉辈,常怀怨国之心,恒言以为:‘必欲报仇。’相范有婢甘丁、贞伊,相吉有婢宗礼,每听相吉指使,交通掖属,又有李奇同者,以艺文馆厅直,为相简傔从,其亲属多宫人,范、吉辈,每夜送三婢于奇同,以图攀援结纳,其穷凶之谋,欲使奇同挟宫人乘夜入寝室而极矣。臣闻此语,亦尝嗔责。然臣武夫未有知识,不敢上变。相吉尝往高阳地,见其外三寸叔母而来,其外三寸叔母,即商辂妻也。臣闻其酬酢相吉曰:‘叔母以为:“汝所交通处,吾亦当送婢仆交通,甘丁亦往来于赵贞喆家矣。”’“翼日亲鞫金寿大。寿大即兴福,以兴祚逆谋,烂漫知情承款。又翼日亲鞫洪相吉。相吉即念海之子,而相范之四寸也。因弼海供发捕,至是拿鞫。与弼海对质,弼海语相吉曰:”七月二十四日,汝自相范家,至宗礼家留宿云,故吾往见汝,汝曰:‘为收拾家中书籍,且有可为之事也。’仍作书使宗礼传之,其一奇同家也,其谋交通宫禁,直入寝内也。汝自相简死后,日夜怨国,岂不为是凶谋乎?且汝尝往见汝外三寸叔商辂妻,以其酬酢,传于吾者,无非穷凶情节,汝何敢发明乎?“相吉语屈,供曰:”缔结凶徒,作变寝内,谋逆是实。“问曰:”汝所缔结者谁也?“供曰:”奇同族亲之为内人者也。“问曰:”不独内人,亦必有中官缔结者,其直告。“供曰:”桂洞臣家越边居安国来也。“问曰:”宫人为谁?“供曰:”奇同之四寸,居寿进洞者也。“问曰:”汝往国来家乎?国来往汝家乎?“供曰:”臣往国来家,而国来则否也。“问曰:”何时往国来家乎?“供曰:”年前数次往来,今七月二十四日夕,又往国来家,臣曰:‘死者已矣,生者何时可还?’仍使国来募得他中官,并力图之,国来曰:‘更议未晩矣。’与凡谋害圣躬之事,臣皆参涉,如龙辉、兴文、海根虽相范之所结纳,而至于世福,则臣果使相机作变也。“问曰:”汝谋害圣躬,向后事将欲何为?“供曰:”择宗亲中贤者也。“问曰:”谁也。“供曰:”三王孙有令望,欲推戴矣。“问曰:”推戴之谋,谁与共之?“供曰:”洪启能首为此谋。三四月间,启能与其子信海及侄履海,谓臣曰:‘今上多失政。不可无推戴之举,若仁庙反正事也。’“问曰:”同参者谁也?“供曰:”闵弘燮、李泽遂知其谋也。“问推戴节次,供曰:”若太甲故事,而如闵弘燮、洪乐任者,可为将任,如李泽遂者可为藩任,武弁如具秉勋之子翼远可为阃任。此等人若位高,可以次成事,乐任则乃戚臣,今虽不用,久当自执兵权,亦有习操时举事之便也。且启能以为:‘反正之谋,可以经营十年云矣。’凶谋相议时,李泽遂、闵弘燮,会于新村启能之舍而谋之矣。“翼日鞫李泽遂。泽遂供曰:”臣与启能约月课,月必往见,月必书问,殆无虚月,而昨年十一月,遭人言削黜,自是不出门外一步地,今年实未尝往见也。“使启能奴晩福对质,则晩福曰:”今年叶发时,汝岂不使黄姓奴,牵马而来见吾上典乎?裹粮而来,炊饭而食,吾上典坐于房奥,汝坐于房边,吾至今记有也。“又以其弟会遂所告‘今春间泽遂,再见启能’之供,示泽遂,则泽遂供曰:”愿以知情不告迟晩。“问曰:”凶谋闻于何处?“供曰:”今春往启能家,则启能曰:‘今上多失政,举义推戴,不可不为也。’“问曰:”同参者谁?“供曰:”弘燮、相吉、相格也,启能之子与侄,亦同之矣。“问曰:”汝欲为癸亥反正事,而癸亥反正,以光海多失德故也。汝辈则乃因麟汉伏法,而为此事乎?“供曰:”只曰举义后欲推戴三王孙,而不言反正事矣。“

越六日亲鞫洪述海,翼月推鞫洪趾海,述海以赴谪时藏符咒事,及相范募刺客作变,孝任与妖巫埋凶,启能推戴之凶谋,在谪后往复指挥承款,趾海供亦同。翼日又鞫洪纉海、洪启能。纉海供曰:”昨年八月在黑山岛时,臣之婢夫卜龙持衣服书札而来,其中有相吉者,详报三涂作逆之谋,臣果一一往复,臣当结案,然结案甚重,臣当从头至尾,逐句口呼也。“问启能曰:”汝假托虚名,身居近郊,作为凶徒窝主,大小言议,无不主张指挥,而甚至于铨注用舍之际,亦无不参涉怂恿。恒、简辈大北之说,追崇之论,疑动一世,至有他日国洞之世入相之言,而国家自在铜闱之时,一扇一鱼之颁,如或未尽,则厚、麟诸贼藉重汝,恐吓胁迫,无所不至。及今义理大定,贼党锄治之时,如汝之为贼党巨魁者,尚逭王章,已是失刑,则乃敢与相吉、相格、闵弘燮、李泽遂等诸贼,绸缪密室,为计益急,至以太甲桐宫之说,癸亥反正之举,诟天骂日,无所不至,乃有推戴三王孙,及将任藩间排布等言。则孝任之缔结妖巫,埋凶射天者,亦由汝之推戴逆禶也;范、吉辈之潜引刺客,怀刃入阙者,亦由汝之推戴逆禶也。诸贼之千罪万恶,专由推戴之密谋,而为其向后事也。斯速迟晩。“启能供曰:”问目全不近似矣。“问曰:”传教问目,汝敢以不近似之说,勃慢为对乎?“供曰:”相吉昨年下鄕时,果来见矣。虽使优为逆谋,不少之人,岂可迟晩乎?“问曰:”汝敢终始勃慢乎?“供曰:”何不速出斩之乎?“问曰:”即此一语,乃是不道之言也。“供曰:”太甲桐宫之说,果因《尚书》文义言之也。“启能未结案而病状危急,三司诸臣,请不待结案正法,教曰:”剧贼之不得正刑,比之低仰金石之典,犹有轻重之别。“不从。是日又亲鞫尹泰渊。泰渊以厚、麟腹心,逆节彰著,至是拿来于棘中。泰渊供曰:”与厚谦相亲,万死无惜,而为洪凤汉所怂恿也。范、吉逆谋,则初不与知。“忍杖不服。初推戴之说,出于相吉之招,大臣三司承旨将臣及侍卫诸臣,一齐进前曰:”窝窟今已破矣,根柢亦已露矣。相范之称兵,兴文之挟匕,孝任之咀咒,莫不窝窟于启能反正之谋,而根柢则一禶是已,禶之名既出于相吉之招,则是不但为殿下之罪人,即宗社之罪人。不但为宗社之罪人,亦天下万世之罪人也。凡今日北面于殿下之廷者,尚忍与此贼,共戴一天乎?况今逆党未尽究核,而禶以王室至亲,名入推戴,则国势之危疑,事机之急迫,尤不容晷刻暂缓。伏愿亟命王府,即速逮捕焉。“上止之不能得,遂起入小次,将还内,大臣以下,伏阁外求对,不许。遂排闼直入幄前,齐声言曰:”今日国势,可谓岌岌乎殆哉,殿下其可以一己之私,而不念宗社之重耶?名入推戴而得保首领者,求之古今,断无是理。苟使此贼,一刻假息,则是一刻国不得为国,一日假息;则是一日国不得为国。到此地头,殿下虽欲一向曲贷,其可得乎?臣等有死而已,不得请则不敢退矣。“上涕泣曰:”卿等何忍戚予怀?“大臣诸臣,交口力争,且曰:”臣等目见祸机之迫在呼吸,义不敢袖手恬然。将兵之臣,既皆入来,当自军门,先送军卒,把住逆家矣。“上急止之。诸将臣且奏且举行,上屡命大臣以下退去,仍命内侍下帷,亦不得,自朝至晡,上下相持。大臣又言:”事已急矣,祸已迫矣,三纲将坠,九法将沦。到今殿下,虽欲曲贷,无奈何矣;臣等虽欲仰体,亦无奈何矣。臣等宁伏擅恣之诛,不忍与此贼,晷刻共生。“方令承旨,书出榻教举行,诸承旨又言:”大臣既奏,臣等亦不能晷刻忍耐,敢此书出榻教矣。“仍书拿囚榻教,上急命扯去,三司诸臣言曰:”为今日臣子者,孰敢扯去此纸乎?“金吾堂上,只可即速举行而已,乃逮囚禶于义禁府。领议政金尚喆等率百官庭请启曰:”罪人禶之决不可一刻容息于覆载之状,已悉于昨今启奏,而殿下历观前代史牒,国朝故事,曷尝有身为近宗,名入推戴,而不置之法者乎?况今乱逆层生,窝窟未破,国势孤危,人心波荡。不知何样祸机,伏于何处,发于何日,而其危急之机,实迫呼吸。尚可以留此祸根,以作凶逆辈奇货,坐待其煽乱乎?一日生在地上,有一日国家之忧,二日生在地上,有二日国家之忧,举国遑遑,未暇缓声。玆敢相率齐吁,伏乞圣明,渊然深思,亟允罪人禶正法之请,以副宗社神人之望焉。“批曰:”此何言也?卿等亟停所请,以安予心。“庭请五启,三司三启,并不从。奉朝贺金致仁上札,请绝乱本,批曰:”札请予不忍闻矣。予尝读史,至管、蔡事,未尝不掩卷长吁,伤周公遭时之鞎,岂意予身亲当之哉?噫嘻!茑萝之痛,曷有其穷?周公圣人也,虽能处变行权,而玆予否德,学未臻圣人。无圣人之德,而行圣人之权,亦莫之闻也。此予所以昼而仰屋,夜则绕壁,宁欲无吪者也。卿其体予小子之意,勿复烦请,以慰予怀。“致仁又上札进经权之说。批曰:”昨批以非圣人,不可行权之意,略谕于卿矣。卿札又到晓譬经权二字,至曰权而合道,是乃经也,卿之牖予迷执之意,予固感焉,而且念为治不出于道与法,而惟道不得独行,故圣人不得已立法,以为辅治道之具焉。是以道有经权,法分情迹,经权之义,卿虽毕陈,而至于情迹之分,亦有不可不深量者焉。虽寻常断狱之际,有原情而屈法者,又有执迹而诛心者,今日臣庶所请之事,求之于法,则属情乎?属迹乎?咸曰可以行周公诛管、蔡之事,予则以为有管、蔡之迹,无管、蔡之情,而断以管、蔡之法,实有所不忍矣。非但予不忍于私恩而然也,卿其谅之,勿复烦予。“教曰:”王法所拘,虽置王府,而痴孩何知?想像艰楚之状,有泪盈眶,无以为怀,问讯路绝,安否莫闻。令主狱之臣,凡诸等节,另加着意。“诸臣镇日庭请,批曰:”卿等以予不允卿等之启,为例答乎?予岂忍以可已之事,尚今不已,使百僚三司,镇日奔走,有若相持者然哉?君臣之间,贵相知心。卿等若知予心,何烦聒之至于此甚?日前以经权之义,情迹之分,有所为批于大臣者,自以为瞻聆所及,庶几感悟。及见庭启,其所证引,即列朝已行之事,而此亦有不然者。惟彼安平、锦城曁仁城,在两朝或为同气,或为近宗,而毕竟并归磬甸,则卿等必欲以此,闻于予者,无或藉以为重之意乎?予又有申复于卿者。彼三人者,俱是自干天诛,致于大辟,岂两朝之慈恩,有所一毫未尽而然欤?实以宗社为重,私恩反轻故也。予于今日,卿等之请,若有近似于三人之事,则亦当仰述旧典,勉副群心,流涕而从之可也,哽咽而许之亦可也,若是其牢拒不已者,予亦岂无以哉?噫!予之情事,欲谕则声已咽矣,欲书则泪先滋矣。孤露馀生,岂有如予者?鸰原之怀,荆树之依,惟有庶弟三人,而禛风露所祟,不幸早死,䄄年纪差长,疾病常缠,惟禶幸而无恙,每自以为庶几成立,宗英繁衍,使先父之子孙,立我朝廷,庶为报劬劳之万一,而凶逆作孽,禶名出于推戴矣。历观从古宗亲之负此名而全其身者几希矣。呜呼!生长绮纨,蒙无知识,渠岂知推戴之为何事也?予之情事,求之古牒,未有伦比。故非不知两朝之例,亦非不知断法伸恩,而终有所不忍者,其亦戚矣。言之及此,摧痛恻伤,犹属歇后。更复何谕?卿等其谅之,无使予更闻不忍闻之请。是所望于卿等也。“及述海正法,参鞫诸臣,进前奏曰:”述海正法,少泄舆愤,而述海不过枝叶,根柢之逆禶尚在地上,假使复有如范、能者,欲为推戴之谋,则殿下将何以处之?英庙、仁庙已行之例,臣等已仰奏,而戊申之坦,乙亥之壆,先大王皆断以王法。况如逆禶地处乎?惟愿克遵成宪,速降兪音。“上曰:”王法之至严,予非不知;列朝已行之例,亦非不知也。予之情事,予之所遭,万万不侔于列朝之时。予言至此,卿等岂不谅予心乎?“诸臣缕缕力请,上乘舆将还内。诸臣随舆而入,齐声奏曰:”臣等既以准请为限,死不敢退矣。“上曰:”卿等其止之。“乘舆至阁门,大司宪赵㻐曰:”古之贤君,止辇受言。今大臣攀舆奏事,而殿下乘舆还入,此何等举措也?臣不胜慨然。“上曰:”都宪得体矣。卿等暂退,待予还入而求对,则予岂不引见乎?“诸臣暂退。上入熙仁门降舆熙政堂庭中,命诸臣入侍。诸臣又力请,上曰:”卿等之如是争执,必以予言为不足信,良可愧也。予之所望,惟在全恩,出置保其一缕而已。此岂非公法私恩之两伸耶?“诸臣曰:”殿下何为出此教也?臣等虽即日被诛,决不敢奉承矣。“上曰:”出置之典,便同已死,而渠之一缕,犹幸得全,渠若得生,则必当持身谨愼,保无后患。予之所遭,千古所无之变例也,卿等中无一人知予切迫之情者,岂不慨然乎?“诸臣曰:”今日之道,惟有断义割恩四字而已。臣等不知其他。“上终不听。诸大臣以诚未格天,胥命金吾,批以勿待命。金吾堂上求对,召见于熙政堂。判义禁郑弘淳等奏曰:”殿下每以禶贼,谓有管、蔡之迹,而无管、蔡之情。即闻府吏所言:‘禶贼逮囚之后,非徒无死意,食必求饱,衣必求暖,咆哮恐喝,无所不至,至曰渠必生出,复见天日。’云,即此一节,已无臣分。渠以王室至亲,名入推戴,三木囊头,囚之南间,则苟有一分臣子之心,固宜即地减死之不暇,而乃反恬然晏然,必欲图生者,究厥心肠,将欲何为?不但其迹之浮于管、蔡,其情之僭于管、蔡亦远矣。到此殿下其可不以已施管、蔡之律施之乎?“上曰:”渠本为人轻浅,言多妄发。求衣求食,不过死中求生而已。此岂有情迹之可论耶?“弘淳等力请,不从。自十七日大臣三司宗亲文荫武百官,逐日迭上疏启伏阁,达曙庭请,凡四十四启,三司凡六十二启,馆学儒生、罢散前衔、军校、医、译、各司吏胥,以至五部坊民,交章力请,并不从。至是大臣率卿宰、金吾堂上、三司求对,上不得已召见于熙政堂,诸臣交口请割恩断义,自朝至晡,无意退去,上又不得已使大臣禁堂,进诣王府,晓谕而来。诸臣至金吾,跪禶于庭曰:”汝为逆徒所推戴,万无一生,而上虽不忍置汝于死,汝若有臣节,宁可一日活也?“禶拒不从,大臣复求对言:”即此已无臣节矣。请赐死。“上犹难之,大臣请令承旨,以使之自尽事,榻前定夺书出,上涕泣而颔之,乃赐禶死。孝任、甘丁,以穷凶极恶,万剐犹轻,大逆不道正法,趾海、述海、纉海、兴文、龙辉、相范、相吉、相格、兴祚、世福以大逆不道正法,贞伊以谋逆同参正法。泽遂初以谋逆同参结案,上曰:”汝母即慈宫至亲。予不忍以谋逆连坐论。“乃以知情不告正法,兴福、信德以知情不告正法,海根、继昌、启能、国来承款径毙,履海、信海亦径毙,弼海以知情不告结案后,济州牧围篱安置。赵峸,禶之妻父,李受采,禶之师径毙。李克观、克泰、克己以孝任至亲就鞫,克观、克泰绝岛为奴,克己岛配。赵贞喆、南兴老、大燮、奇同减死绝岛安置,赵元喆、任宗周、具翼远永丹边远定配,李会遂减死岛配。李润成、赵嵎,禶妻族绝岛定配。李观源,启能女婿,洪卓然、洪秉宪,趾海近族,远地定配。今喜、秀爱以有异造谋,减死定配,福冰以累朝宫人,边远定配。申光缉因龙辉招逮捕,放逐本鄕。赵济泰、李彦衡就鞫特放。干连诸囚,并酌决。是岁逆变,载籍所无,而上或恐狱情之滥,一从惟轻之典,至九月十一日,鞫事始撤。

○大司宪郑昌顺启言:“鞫狱事体,何等严重,而昨夜出使都事,罪人掩捕之除,只搜外舍,不为穷索,致使罪人,不即就捕。揆以鞫体,诚极骇然。请当该都事成稷柱、安宗厚并远窜。”批曰:“待结末远窜。”

○特放扈卫军官。初相范募得扈卫军官五十名之说,屡出贼招,诸臣请并拘系,以待结末。寻教曰:“罪人文书,既无明证,许多军官,不忍混置䵝昧。”命放之。

○扈卫宫城。大臣诸臣奏曰:“诸贼排布之阴秘,设施之惨毒,有不忍言,凡系戒严之道,不容少忽。况亲鞫时宫城扈卫,自是应行之例,当此危遑之时,依例举行为宜。”从之。

○以蔡济恭为昌庆宫守宫大将。

8月12日

○乙巳,判义禁郑弘淳启言:“逆贼连坐罪人发配时,勿送府罗将,移送秋曹押付,曾因下教举行,请著为式。”从之。

○命大逆罪人,行刑于军器寺前路,著为式。

○大司宪郑昌顺等启言:“秀爱、福冰,缔结凶徒,与闻阴谋,喜动颜色,已极凶惨。知情不告,自有当律,请寝酌处之命,依律处断。”不允。

8月14日

○丁未,撤宫城扈卫。命三营中军,只率入直标下军,把守信地,三营军兵各十名,长官领率,更休巡卫,听禁卫大将洪国荣节制。

8月15日

○戊申,亲行酌献礼于璇源殿。肃庙诞辰也。以斋日,姑罢亲鞫。

8月16日

○己酉,扈卫宫城。禶出贼招,诸大臣奏曰:“方今乱本未除,大义湮晦,人心靡定,国势岌嶪。不知何样祸机,伏在何地,宫城扈卫之举,不容少缓。”上不许,诸臣又力请,禁卫大将洪国荣禀,吹螺举行。

○追夺赵荣顺官爵。先是己丑年间,一仪宾兴恩副尉郑在和。挟掖隶,乘夜群行,作挐闾巷。荣顺方为刑曹参判,时相洪凤汉嘱荣顺,捕治掖隶,或传:“荣顺对戚臣,掩匿仪宾事,归之于不敢言之地,至有不道语。”云。至是相吉、甘丁之供皆言:“屡以书札,密密往复于贞喆。”于是两司大司宪郑昌顺、大司谏赵英镇、正言李夔、兪岳柱。启言:“赵荣顺某年复出之说,渠若有一分臣子之心,岂敢发如此不道之言乎?臣等实不觉骨颤心惊。无论其子负犯之如何,只此一款万万阴惨,决不可以身故而置,请故参判赵荣顺追夺官爵。”从之。

○两司以传启违格引避,并许递,以赵㻐为司宪府大司宪,、吴载绍为司谏院大司谏。

○追夺闵弘燮官爵。两司大司宪赵㻐、大司谏吴载绍、司谏李谦彬、持平洪乐恒、献纳洪周万、正言金翊休、尹得孚。启言:“今番能贼之穷凶极恶之谋,实万古所无之大逆,而弘燮烂漫同参之状,已发于鞫囚之招,请弘燮追夺官爵。”从之。

○特擢京畿观察使金锺秀为兵曹判书。教曰:“此时此人,岂可置之外藩?况本兵重任,宜用国边之人。亦何循常例?”有是命。

○递吏曹判书李重祜、参判徐浩修,以李徽之、李在简代之,权噵为京畿观察使。

○命兵曹参判金鲁镇,守直庆熙宫。以延福殿移奉之所,禁杂人也。

○承旨朴祐源启言:“肃庙先朝亲鞫时,有扈卫之举,则将臣甲胄,百官从上服戎服佩剑,而今日扈卫,该曹尚无仪注之禀启,请礼曹堂上推考。”批曰:“直是未及周旋,勿推。”

8月17日

○庚戌,馆学儒生进士兪汉䌹等,上疏讨逆。末曰:

噫!彼启能即天地间乱臣贼子之元恶巨魁也。本以阴谲之性,济以奰慝之行,外托儒名,内蓄凶图,为鬼为蜮,而力主邪论,如醉如狂,而自许俊气,滥猾之习,纵恣之态,日增月加,而掀髯箕踞,傲视一世,自以为莫我若也。及其虚名,不可久占,隐慝自然绽露,则渠亦自知其难容于明时,于是乎阴结贼麟,作为羽翼,潜通逆谦,互张声势。一种不逞之徒,三海同堂之亲,莫不父事而师尊之,则渠敢以大北之说怂恿之,追崇之论恐动之。虽以渠辈所谓国洞之世四字观之,其肠肚之纠结,设施之凶猾,诚往牒之所无者也。呜呼!使我殿下之朝廷,一朝而为国洞之世,而启能为相,是果何等世界,而将欲置殿下于何地耶?兴言及此,不觉骨惊心寒。然则沮戏听政,虽出于麟汉之凶,而此贼实主之,胁持储君,虽出于厚谦之逆,而此贼实倡之,尔瞻之逆,弘、坚、柟之贼鑴,何以加此?向来台启之发,亦云晩矣,而罪止岛棘,贼心未戢,使其凶徒馀孽,出没于畿甸城𬮱之间,驯致今日凶逆之变,则未锄之根,无怪乎复萌,留薪之焰,将见其益炽。玆陈沐浴之义,仰冀廓挥之断。

批曰:“尔等在首善之地,能知沐浴之义,所请当留念。”

8月18日

○辛亥,两司大司宪赵㻐、大司谏吴载绍、司谏李谦杉、持平洪乐恒、献纳洪周万、正言金翊休、尹得孚。启言:“会遂之罪恶,与泽遂一而二,二而一,则启能凶惨不道之谋,必无不知之理,请还寝酌处之命,严鞫得情。罪人履海忍杖不服,至于径毙,请应坐诸人,绝岛散配,泽遂阴凶情节,其父其弟,宜无不知,请彦衡、养遂、献遂设鞫严问。”不允。宪府赵㻐等。启言:“宁越府使李普温,趋附弘燮,至有拜祠堂之说,弘燮阴谋,必无不知。请拿鞫严问。”批曰:“发捕甚多,绝岛定配。”谏院吴载绍等。启言:“申光复以能贼切姻,肆然往见于岛配之时,请严鞫得情。”不允。又启言:“李弘逵放逐本鄕,已是宽典,而眼无国法,经宿始发,心怀悍毒,多发怨言,请边远定配。”不允。又启言:“庆州府尹尹弘烈,以弘燮之死友,人皆目之以姓不同弘烈。弘变情节,必无不知,请设鞫严问。”批曰:“与普温何异?亦为绝岛定配。”

○撤宫城扈卫。

8月19日

○壬子,持平郑渊淳上疏曰:

定配罪人李镇常,素称自中之死士,号为贼边之血党,凶谋秘计,无不参涉,举世喧传,台章已悉。而向来养贼窜配之日,苟有一分人心者,虽平日阿好,宜即痛绝,而镇常独何心肠,敢以满纸蝇头之札,迭相往复于棘中,其肠肚相连,死生与同之状,即此可知。今以科事,虽方有拿鞫之启,而顾此负犯,尤宜有究核之举,亟久台请,钩问情节,断不可已也。前承旨洪钥,倾邪侧媚,为世指点。居在北洞,狎昵养贼,昼宵聚会,弊尽一席,至于目不识丁,而滥污瀛选,人皆唾鄙,而猥长薇垣者,莫非养贼吹嘘之力。虽以昨冬养傔捕厅之招观之,此辈日夜绸缪之状,有不可掩。方当锄治党与,大明劝惩之日,渠何敢晏然自在于宸阙至近之地乎?亟施远窜之典可也。引仪姜必教,素无行检,专趋势利,谄附启能,为人指目久矣。此等虮虱之类,不可玷污于衣冠之列,亦宜刊削,以淸仕路焉。近来法纲解弛,上下凌夷,人不知畏国法,民不知畏官长,识者之叹,厥惟久矣。窃闻南来之言,则前自如察访朴东俊,因人私事,酷施监刑,至杀平民,固已法外,而及其递归,死者之亲属,结党遮路,夺装钥打,方在危境云。事未前有,闻甚惊骇。其在重人命励顽民之道,决不可寻常处之,亟令本道,严加详核,邮官杀无辜之罪,村民殴官长之习,并宣照律严处可也。

批曰:“李镇常事,今为孤雏,何足拿鞫?洪钥事,亦何必远窜?削职。姜必教事,既曰谄附启能,依施。朴东俊事,纪纲所在,闻甚骇然,令本道严加查闻,该察访亦难免杀无辜之罪,令攸司勘处。”

○执义任观周疏请,合启前启中诸子侄,则散配诸岛,其妻孥则逐送远鄕,以杜祸源,内人别监政院使令,一并除汰其无根着妖恶无赖之辈,以淸宫禁。批曰:“所陈当留意,内人别监,自内当十分愼择,院隶亦令政院,以有根着纯贯人差定。”

○户曹以年分事目启,判曰:“民产之所系,莫过于灾实之分等,则京外有司之臣,固当十分惕念,俾奸伪无所容焉,而近年以来,道臣守令,以年分事目,看作等闲休纸,致令实惠未究,穷户偏苦。言念民生,宁不哀矜?昨年申饬,非不严明,而犹有未尽之叹,甚是宣化之臣不职者也。今年穑事登歉,邑各不同,面或有异,则分俵之政,若不另加审察,岂无虚实相蒙之叹?灾结之法,不特大系民产,度支之经用,亦莫非备水旱盗贼之事,则尤岂可一味任他,不恤收租之耗缩乎?今夏有杂谷付种处,勿令收税之教,真假之混淆,亦未必不在于此。本曹申关严饬,各道道臣守令,亲执查实,小民得以蒙惠,经用不至太减,则抑或为公私两便之道。中外掌赋之臣,切勿袭谬循例。”

○以郑光汉为汉城府判尹,金锺秀为艺文馆提学。

○司谏院大司谏吴载绍、司谏李谦彬、献纳洪周万、正言金翊休。启言:“淳昌郡守赵荣克,以追夺罪人荣顺之兄,不可置之字牧之任,请改差。”从之。

○馆学儒生金履翼等,上疏讨逆,末讨洪凤汉之罪,召见疏头金履翼,命读疏以奏。履翼读至戊申之徒,上曰:“此乃金龟柱疏中之语乎?”履翼曰:“然。”上曰:“汝兄履寅之年前杀人时,因龟柱之周章得免者,世所共知,则汝兄欲为右袒酬恩之计,昨冬投陈一疏,而汝以其弟,又何敢如是?且金龟柱疏出之后,为今日臣子者,何忍复提此说乎?予以待章甫之意,特为参酌,姑不处分。汝则退去。”履翼退出。上曰:“疏儒若有一分人心,则此时为此疏,而有此挟杂之举乎?”领议政金尚喆曰:“金龟柱之罪,尚不处断,故又出挟杂之论,尤极痛惋矣。”上曰:“赵峸即金龟柱之亲裨也。其时恩全之婚姻,亦有委折,龟柱中间周旋,一夜之间,猝定于峸。其意叵测,卿等岂知之乎?”尚喆等曰:“臣等曾未闻知,而今承圣教。金龟柱即今日之乱本也,不胜惊心矣。”上曰:“昨年金龟柱处分时,予未尽谕者,亦有意而然也。龟柱之尚今偃处,其成说乎?”仍教曰:“黑山岛荐棘罪人金龟柱死。”都承旨洪国荣曰:“金龟柱既非大官,则直命赐死,非法也。”上曰:“非不知拿鞫正法之为宜,而仰体慈意,予不忍也。金龟柱辛卯以前,假托名论,故予未尝非之,而朝臣之与龟柱相亲者,辛卯以前,则亦无足怪矣。”

○三司大司宪赵㻐、大司谏吴载绍、司谏李谦彬、持平洪乐恒、献纳洪周万、正言金翊休、校理李在学、洪明浩、副校理李儒庆、林蓍喆、修撰尹尚东、朴祐源。合启言:“龟柱前后罪恶,具载于合辞中,而今以赵峸婚事言之,其穷凶极恶叵测之计,不可不严核得情。即其地赐死,实是失刑之大,请设鞫严问,夬正王法。”批曰:“此非混是非也。更当昭布。依启。”旋以不干于是狱,撤捕。

○命亲鞫姑罢。以趾、述等诸贼未及拿来也。仍命各营,犒馈扈卫将士。

8月20日

○癸丑,两司大司宪赵㻐、大司谏吴载绍、执义任观周、司谏李谦彬、持平洪乐恒、郑渊淳,献纳洪周万、正言金翊休。合启言:“弘燮先被阴诛,未施当律,请应坐诸人,绝岛散配,国来逆节昭著,径先致毙,请应坐诸人,绝岛散配,李观源以启能之婿,兼有师生之义,启能凶谋,必无不知之理,请寝酌处之命,设鞫得情。泽遂父弟,既请鞫问,请诸子绝岛散配。”批曰:“弘燮、国来应坐诸人事,末端事,依启。”

8月21日

○甲寅,校理洪明浩等、持平洪乐恒、正言金翊休上札,请寝金龟柱还配之命,设鞫正法。

○吏曹参判李在简,以徐浩修代之。

8月22日

○乙卯,领敦宁府事金阳泽卒。教曰:“朝廷老臣,今焉长逝,赗赙之节,照例举行,限三年给禄俸。”阳泽,光城府院君金万基孙。素无声望,藉其世荫,历揽华要,聚跻崇显,世称:“无文而掌文柄,自阳泽始。”及据相职,无一建明。后其子夏材伏诛,追夺官爵。

○召见开城留守兪彦镐。上曰:“今番诸逆之计,诚亦惨毒矣。诅咒之不足,至有怀刃潜入之谋,千古以来,岂有如许之逆谋乎?”彦镐曰:“自古凶逆,虽或有称兵犯阙者,今此乱逆之绸缪设施,求之古今,实是所未有之变也。”上曰:“刺客入宫之事,虽考往牒,而豫让后更莫之闻矣。汉、唐以来,亦或有如此之变乎?”左副承旨郑民始曰:“汉武时有莾何罗之变,而此乃胡人也。此外载籍,未尝有如许之逆矣。”上曰:“莾何罗只是单身毒计,而今番诸贼之排布凶谋,岂莾何罗之比乎?至于女人之逆谋,尤岂不万万凶惨乎?”

8月23日

○丙辰,追夺洪启禧官爵。两司大司宪赵㻐、大司谏吴载绍等。合启言:“洪启禧赋性妖邪,行己阴秘,昼宵经营者,无非凶国害家,而盗窃科宦,特其馀事。传曰:‘苟患失之,无所不至。’诚为启禧准备语也。其无所不至之心,实为今日乱逆之本,而非一朝一夕之故,一转而为趾、简之逆节,再转而为范、吉之凶谋,究厥根柢,莫非启禧平日作俑之致。若使启禧至今生存,则虽欲保其首领,其可得乎?特以既骨之故,显戮未加,舆情骇愤,请追夺官爵,仍请相简妻孥,绝岛散配。”从之。

○校理洪明浩、修撰林蓍喆等上疏曰:

禁府都事赵宽镇,以启能之妻侄,肆然随参于诸郞之列,亲密之踪迹,专事牢讳,严秘之狱情,暗自参听,请拿鞫严问。“

从之。寻以无隐情,特放。

8月24日

○丁巳,教曰:“吏隶亦是赤子。闻今番沙汰者甚多,良可矜也。阙内各司及五军门外,非剧贼下人,并勿论。”

8月25日

○戊午,教曰:“公法既行,私恩亦不得申乎?”仍命禶家助以柩材赗襚。

○命禜祭姑勿设行,礼堂越俸。时雨水频仍,礼曹以禜祭设行启,未及批下,礼曹知委奉常寺,径奉神位,闭城门,又即还奉神室,故有是命。又命崇礼、敦义门部将,照律勘处。

8月27日

○庚申,校理洪明浩等上札,请寝禶赐赙之命,批曰:“公法虽不得屈,尔等岂忍于似此私恩之所施,更欲争执乎?”

○司宪府大司宪赵㻐、持平郑渊淳。启请:“海根应坐诸人,绝岛散配。”从之。

○命宋莹中、金相翊荐棘。从台启也。

○召见回还谢恩正使郑尚淳、副使宋载经。

8月28日

○辛酉,命亲押处所日字,依《五礼仪》为之。教曰:“庆熙宫则奉魂殿于资政殿,故亲押权行于法殿,而今则还御,依《五礼仪》宣政殿亲押。祝文例于祭前二日亲押,而近则传旨日兼行。此后依礼文举行。侍卫详考久远之例,亦令遵旧也。

○降淸州牧、乔桐府、瑞兴府为县,免山县、泰仁县置之诸邑之末。改淸州牧为西原县,改忠淸道为公忠道。以剧贼胎生邑,降号也。

○移配屏裔罪人朴宗集于巨济府,从台启也。

○判府事徐命膺上疏曰:

臣儱侗缪戾,有目无瞳。使臣次子滢修,作邻凶逆往来问字,几陷罔测之科,将不免门户之顚覆,幸赖我圣上,天地于臣家,父母于臣家,拔之坑坎之中,置之衽席之上,虽使臣父子兄弟,陨首糜身,尚何以报答其万一也哉?阖门相持,血泪无从。仍伏念臣家,本与启能凶贼风马牛之不相及也。越在甲申年间,偶卜郊居于新村,以其家近之故,时或相见,而臣身从宦,未暇训子,姑以塾师之例,俾问句读之疑,初未尝执贽请业,而特因问字之日久,人皆以相亲目之。然自五六年来,臣则转见能贼所为,多有不平之心,书尺寻访,一切断置,而至若臣子滢修,既已问字,苟不得可斥之大故。则轻易断绝,亦恐取怨于凶贼,隐忍不发久矣。向臣待罪关西时,得伏见台臣论罪能贼之启,臣即裁书臣子,引故参判郑蕴之斥绝仁弘,故相臣闵鼎重之斥绝鑴贼,使之严辞告绝,卖家移居于他处,书未及达,而先已暂见能贼于发配之际。到今追思,心骨俱寒。夫以臣子之蒙𫘤无知,惟父言是从者,何足责其交非其人哉?使臣子而不幸作邻于凶逆,即臣也,往来问字于凶逆,亦臣也。一则臣不能知人之罪也,一则臣不善导子之罪也。虽荷圣明再造之洪恩,得以保有于今日,若臣不忠不慈之罪,自顾难逭,噬脐无及。伏乞下臣司败,亟加重勘焉。

批曰:“辨奸之难,自古已然。我朝惟李厚源一人能之,无怪乎卿之不能早辨能贼之凶也。况有郑、闵两名臣事?虽卿子,何干之有?卿须安心。”

九月

9月2日

○甲子,次对。

○申严巫觋之禁。故事巫觋不得处辇下,间渐禁弛。至是左议政郑存谦启言:“孝任逆变,亘古所无,巫觋之禁,不可不严。请令京兆,遂出城中巫觋为名者,使不得接迹部内,五部遂朔摘奸,报其有无,匿不发者,该部官及京兆堂上重勘,著为式。”从之。兵曹判书金锺秀启:“请禜祭时城门开闭,礼曹移文本曹,待令箭指挥举行。”从之。

○罢捕盗大将张志恒职。志恒因微事,与兵曹判书金锺秀相较,大臣以朝体请罢,旋命叙用仍任。

○义禁府以逆禶孥籍之典,依例举行启。教曰:“何忍如法?”两司大司宪赵㻐、大司谏吴载绍、执义任观周、司谏李谦彬、持平郑渊淳、献纳洪周万、正言李思祚、金翊休。合启:“请依金吾草记施行。”不从。

○以郑光汉为刑曹判书。

9月3日

○乙丑,展拜景慕宫。

○上御观丰阁观刈,命大臣、阁臣、承旨入侍。上曰:“亲监稼穑,即列朝故事,而予未尝行之,今欲与卿等共观矣。”刈毕,颁稻诸臣。

○设式年监试覆试。

9月4日

○丙寅,御春塘台,行内试射。

○夜对。

9月5日

○丁卯,夺西春君烨告身。以元陵位田事,受赂奸民也。

9月6日

○戊辰,关东水,麟蹄等四邑漂没人家四百七十馀户,道臣以启。上惊恻,召见大臣,询赒救之策,领议政金尚喆请依己酉乙亥北关关西已例,别遣绣衣,慰谕安集,命玉堂撰进谕书,以沈丰之为慰谕御史,驰往宣布,察民情以来,旋以淮阳水灾,令丰之一体慰谕。

○立品石于仁政殿庭。朝贺班次,每致紊乱,命随品立标,以定班行。

○以洪乐性为汉城府判尹。

○罢监试会试一所试官职。以入场举子挟册之多,大臣请罢,从之。

9月7日

○己巳,递咸镜道观察使赵重晦,以赵㻐代之。

9月8日

○庚午,礼曹以讨逆后告庙颁教陈贺等节,择吉举行启。教曰:“虽有列朝已行之例,而岂可受贺?依昨年只称颁赦。”

○以尹得养为司宪府大司宪,李鼎炳为洪忠道兵马节度使。

○刑曹判书郑光汉启言:“启能之女,为李观源妻者,恣行街路,诟辱朝臣,肆发怨国之说,即前所未有之变。请绝岛定配。”从之。

○大司谏吴载绍启言:“祥原郡守尹守俭,以泰渊至亲,当此泰贼鞫问之日,不可置字牧之任,请削去仕版。”从之。

9月9日

○辛未,持平洪乐恒上疏,请金相翊、宋莹中、朴宗集拿鞫严问,末曰:“前掌令李普天,虱附相翊之状,世所共知,而年前代听时,不顾国家之大庆,只听相翊之指使,偃然在家,不参朝参,而铨曹只施拔望之典。亟施窜配之典为宜。”批曰:“首陈事,不允。李普天何必窜配?放逐鄕里。”

○户曹参议金亮行上疏,以逆变时不得奔问引罪,批曰:“逆孽作凶,祸在不测,而推戴之名,出于近宗,上念宗社之重,下循臣民之请,不得不割恩断义。噫嘻!予之情事之迫切,殆难状道。大抵主势之孤危,而朝象之靡定,凶贼安得不窥觇乎?此专由于激扬之政,犹未尽举,面阳之徒,犹未尽祛故也。此时招徕尔等之意日甚。倘念予如渴之望,何迈迈至斯?亟回遐心,即日幡然。”

○两司大司谏吴载绍、执义任观周等。启请:“逆禶孥籍,依金吾草记举行,启能亟施孥籍之典。”不允。

○司谏院大司谏吴载绍等。启:“请寝具翼远酌处之命,严鞫得情,夬施当律。”不允。

9月10日

○壬申,朝讲。

○御春塘台,行别试射。

○汰宣传官洪龙寿职,革中官、宣传官眼同摘奸之例。南衙北寺,防限至严,而龙寿与中官梁大宜,握手密语,事发棍汰。

○命前注书宋景焕调用。景焕曾于英庙朝为假注书,持公事筵退,有中官要见公事者,景焕严斥曰:“史官自史官,中官自中官,安容接语?”上时在春邸,闻而心嘉之,至是因宣传官事,有是命。

○两司大司宪尹得养、大司谏吴载绍等。启言:“前判书朴宗德,姻娅贼麟,附丽逆厚,有若使唤之老奴,无异传令之贱卒,十载秉铨,为厚、麟树凶党,而宗集日记事,亦敢曰:‘在家不知。’论其负犯,有浮宗岳。请施屏裔之典。”批曰:“何足责也?放逐鄕里。”

○司宪府大司宪尹得养、执义任观周。启:“请寝赵嵎、南兴老酌处之命,设鞫得情,夬正王法。”不允。

○司谏院大司谏吴载绍等。启:“请寝弼海、大燮酌处之命,设鞫得情,夬正王法。”不允。又启言:“前承旨尹得毅,以养厚死友,为光绥食客,行迹阴秘,与李镇常无异,请施屏裔之典。”批曰:“何足责也?放逐鄕里。”

9月11日

○癸酉,昼讲。

○次对。议政金尚喆启言:“今番乱逆,载籍未有。考之国典,讨逆必有陈奏,请遵旧例,兼付节使。”从之。

○减诸道旧籴五万石。

○以郑光汉、李衍祥为备边司提调。

○刑曹判书郑光汉以七十除刑,载在法典,而部内有年七十杀人者启,诸大臣皆言鞫狱杀狱,不当拘年限,从之。

○罢传启。两司以漏宋莹中启也。

○罢三厅内试射,中官监试之制。教曰:“内乘、别军职、宣传官三厅内试射,春秋每等,及郊幸时设行,而必皆亲临,试以各技,得中则赏赉甚厚,或加资赐第,屡百年内一未阙焉,设置之圣意,可以仰认。往在景庙朝,或有中官管检之例,古人所谓:‘家奴岂可监试?’大非我朝严内外之家法,一切革之。”仍命罢别军职中日。

○加定景慕宫月令荐新,视太庙魂殿差一等。

○轮对。

9月12日

○甲戌,昼讲。召见生进一等人,生员康就宗以代入借述自服,拔榜付刑曹勘配。

○正言李思祚上疏,请寝贞喆、奇同、永丹、克观、克泰酌处之命,并施诛戮。批曰:“诸囚酌处,意有在焉。”

9月13日

○乙亥,行别茶礼于孝明殿,英庙诞辰也。

○召见承旨。上曰:“适览故事,成庙朝,门钥置之大内,每晓承旨诣阁外受去,可见重锁钥之意也。”

9月14日

○丙子,召见大臣。因岭右诸邑水灾,道臣启闻也。教曰:“晋州等数十邑水灾,可谓极备。哀我民生,于何有辜?自闻道伯之状,环壁不寐。非不欲差遣御史,慰谕安集,而犹虑往来之际,徒烦民力,赒救之策,专靠道臣,体予宵旰之忧,灾邑形止,星火驰启,接济之方,论理以闻。”仍命荡减被灾民户当年籴谷,停退身布,渰没民人身布,并特减。

○以郑尚淳为汉城府判尹,赵时俊为司宪府大司宪,宋载经为司谏院大司谏。

9月15日

○丁丑,亲行望祭于孝明殿。

9月16日

○戊寅,昼讲。

○命艺文提学金锺秀设九日制于泮宫。

9月17日

○己卯,昼讲。上曰:“汉世课士之法,只取五经中能通一经者,故士能专意一书,注疏绰有可观,今则会讲并讲七书,又令闲习制述,为士者不亦难乎?如功令之文,博而不精,终归无实矣。科表所谓中古,指何时乎?”同经筵郑光汉曰:“李日跻、李匡德,称中古盛时矣。”上曰:“李日跻虽可谓善手,古东人‘大朴未散’之气,至此而一变矣。”

9月18日

○庚辰,昼讲。

○召见承旨。上曰:“昨见度支定例,朴文秀之定例,在于甲戌年间,不过数十年事,而尾闾之弊,不一而足,此专由于户判不能守法之致也。所谓元贡中许多名目,多有不可不厘正者。如欲修举,岂无其道,而今人无一个挺身任怨者。此而抛置,国不可为国矣。”

9月19日

○辛巳,次对。

○罢巨济府使李章汉。对马旧岛主平义蕃身死,告还差倭,漂到长木浦,因巨济府粮米之不即继给,拘本镇镇隶于倭船,道臣驰启。领议政金尚喆启言:“此路一开,后弊难言。请令东莱府使,晓谕于馆守倭处,以为‘大惩创之道’,该府使罢黜,该镇将依法重绳,加德、多大浦镇将,并罢拿。”从之。

○革归厚署。户曹判书郑弘淳启言:“归厚署贡物,例受柩材十部,价米二百石,每年进排,多不过一二部。公物消耗,极甚无名,郞官职掌,不过礼葬时加定一事而已,贡人辈,亦以遗在征纳,自愿退去。革其署而减其贡,礼葬加定官,缮工礼葬官兼行,柩材赐予。以元贡价,直给本家为便。”诸大臣皆言:“在朝家无实用,在贡人为痼弊,革罢之论,允合汰冗之道。”从之。

○窜赵济泰于锺城府。诸大臣以济泰之独蒙全释,失之太宽,奏,命窜之。

○虎囕宫墙外军堡卒。

○以朴盛源为司谏院大司谏。

○特擢高裕为承政院承旨。

9月20日

○壬午,召对。

○命是年逆家奴婢,并绝岛永属公贱。以逆节之无前也。

9月21日

○癸未,出置禶妻于白翎镇,诸臣力请孥籍如法,上不得已命出置,禁府以济州牧定配所,命以近道更定。

○两司司谏李谦彬、持平洪乐恒、郑渊淳、献纳洪周万、正言金翊休。上疏,请泰渊应坐诸人岛配,还寝弼海酌处之命,依律处断。批曰:“泰渊应坐事依施,末端事不允。”

9月22日

○甲申,召见兵曹判书金锺秀、开城留守兪彦镐。上曰:“予尝闷科举之太频,以庆设科亦涉无义。故今番讨逆之科,亦不欲设行,而或以为:‘科制变通之前,不可不设。’云。卿等意何如?”锺秀等曰:“诚如圣教,庆科则自今勿设宜也。”承旨郑民始曰:“庆科出于同庆之意,既未变制,则恐不可废阁也。”锺秀曰:“臣以为面试,最要道矣。”上曰:“面试岂不迫隘乎?”民始曰:“宋时有曳白之事。姑设殿试,殿试,与面试同矣。”

○前县监姜必教,以亲密启能,名登台疏,嚼指血书,上言讼冤,置对纳供。判曰:“渠供如此,启能之亲不亲,不必问也。”命放。

9月23日

○乙酉,鞫李宬镇。校理李儒庆、修撰尹尚东等启言:“前府使李宬镇,麟贼之亲查,养贼之妻娚,弘贼之姑母夫,而诸贼伏法之后,假处辇毂之下,看护贼家,往复绸缪之状,尤极痛骇,隐忧深虑,无所不至,请设鞫严问。”乃命推鞫。宬镇家藏麟汉家器物,与麟汉子乐述往复书札,现发于搜验,而与诸贼绸缪凶谋,屡讯不服。教曰:“宬镇于三逆为切姻,况于麟贼伏法之后,麟贼家紧关书札,许多财货,移置渠家,渠自主张,麟贼之子,以细札密简,烂漫往复。渠虽逆麟之切姻,苟非同一心肠,则岂至如此?然不过孤雏。况今告布才过,霈泽旁及,特为减死,北边定配。”配庆兴府。

9月24日

○丙戌,颁教:

王若曰,惟予不德,叨承丕基,粤自新服以来,无一德化及民,徒见诛罚荐行。呜呼!是岂予心之所欲哉?莫严者天讨,所重者宗社。予一人曷敢以己意参焉哉?呜呼!国家不幸,遭时孔艰,乱本起自戚里,贼党殆遍世臣以至。今玆逆变极,往牒所无之凶,幸赖皇天祖宗之默佑,半夜宫城手脚既败,十日帐殿,头脑自绽,罪人斯得,王章已举。玆当维新之会,讵忽惩毖之图?肆大诰之诞宣,尚明听而无哗。呜呼!戚里之祸,念之心寒。倡邪论幻义理,要胁予冲年者此辈也;做蜚语眩听闻,䵝昧予潜德者此辈也;伺动静投机会,摇撼予储位者此辈也;成命屡降,而乃敢肆胸臆,以遏代听者亦此辈也,大策既定,而必欲剪羽翼,以阶翻覆者亦此辈也。盖自邪论不得售,而蜚语作,仍之以表里作逆于代听之前后。噫嘻!当厚谦挟其母而煽妖,麟汉席乃兄而逞凶也,国之不亡者幸耳。倘非先大王止慈之德,天地以覆载之,日月以照烛之,予一人其得有今日乎?逮予嗣服,惩讨略行,而予惟天心好生,不忍殄减无遗,徒党归之胁从,根柢置之疑似,薄施流窜等轻典,务令反侧子自安,且谓人各有人心,庶几感激有道,布纶以晓之,系书以明之者,皆所以为此辈开生路,而独奈何鸮音未悛,狼心益急,申喩之莫我闻,宽宥之不我德,自分穷寇,扺死角胜?于是乎七月二十八日之变作矣,兴文之匕剑,龙辉之铁鞭,深夜大内,纵横殿甍,又伏五十壮士于阙下,以观望成败者,皆相范之所募也。或翻瓦而觇机,或散钱而眩踪,假作魍魉,潜窜草莽,其为计亦狡矣,而甫逾一旬,敢图再举,方其越宫墙之际,乃为坐更卒所获,尽乎天不可诬,鬼所共诛也。暗导路迳,则有月惠、继昌之和应;潜伺肘腋,则有世福、寿大之排布。此外掖属宫女之关通,门客厮隶之干连,厥丑虽伙,何足历数?孝任则相范之母,述海之妻,与其妾介连,指挥妖婢,缔结贼巫,图像结矢,写符埋蛊,敢为暗地射天之图,而遂及于安危与共之一介臣。噫!谓君可仇,以及于臣,为予臣者不亦难乎?启能则又与信、履、吉、格、弘燮、泽遂辈、肆为太甲桐宫,癸亥反正之说,而推戴有属,除疑且定。弘燮、泽遂,本以恒、麟之至亲,久作启能之门徒,连肠结肚,予非不知。偃息城𬮱,于渠亦幸,而自知不容于世,乃反甘心于逆。呜呼!为人臣子,戴天履地,是尚可以萌于心发诸口乎?合三涂而共一逆,集千古而无遗恶,吁亦凶矣。呜呼!予于此又有所不忍言者。周公《鸱鸮》之诗,取子毁室之喩,千载之下读之,尚有馀悲。岂意予身当其事?噫!禶之蒙𫘤,何所知识,而有国之三尺至严,守阙之万口难遏,以予孤露之生,莫伸亲爱之私。呜呼!使无诸贼之借口,夫岂使予而至此?大抵斯狱首从,罔非贼门之所卵育,而范、吉、格、趾、述、纉诸贼,直是一门枭獍,种下生种。自相简既诛之后,罔念曲贷之恩,反怀仇视之心,阴图远通于关海,叛谋至及于妇女,噫嘻!古有是否?彼启能者,名为读书,早窃虚誉,其本一天地间戾气所钟也。其贪淫纵恣,行若跖、𫏋之实,世有公议,予不欲详,而向在逆顺角立之日,凶徒之设计图事者,必欲得盗儒名,而聚徒党者,鼓倡奸言,文饰义理,以诳惑一世,摇动人心然后,始为其所欲为,则启能乃以山林标号,匍匐归身,连衡群凶,日以其姓名,闻于宫禁左右。予幸辨之于早,得不堕其术中,而追崇大北之论,沮格翻覆之计,罔不出于抵掌扬眉之緖馀。及其计谋大谬,徒党一败,所恃以为窝窟者,次第掀露,则积怀疑惧,穷无所归,以平日阴贼之性,挟失志怨怼之心,遂与废孽馀丑,倡为推戴纂夺之谋。此不但吉、泽诸贼之招,如出一口。渠供中‘速出斩’之云者,是隐然用杀身殉节者之语法也。‘虽优为谋逆,不少之人,何可遽服’云者,即面弄乘舆之嫚辞也,信口所发,无非逆肚中流出者,即此可见。至若展开《书传》,讲论太甲文义之供,直一结案,而未及正法,径先物故,可胜痛哉?噫!前逆才平,后逆踵出,谓窝窟之已荡,又窝窟之新绽,将运有平陂,予适丁其不幸欤?抑乱本未拔,所剪止于枝叶欤?今当周王宅恤之日,每用鲁候临戎之例,予实痛心于斯已。将逆贼兴文、龙辉、相范、相吉、相格、世福、甘丁、贞伊、兴祚、孝任、介连、述海、趾海、纉海、寿大、泽遂、信德等,依律正法,启能已承款而径毙,未及正法,禶使之自尽,海根、宗洙、国来、峸、受采、信海、履海、泰渊等杖毙,弘燮亦施追夺之律。锄除乱逆,既泄神人之愤,涤荡瑕垢,宁靳霈泽之流?自昧爽以前杂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云云。於乎!从今以往,逆顺益明,国是大定,凡厥臣庶,尚不迷于向背,同我家国期永享于太平。故玆教示,想宜知悉。艺文提学金锺秀制进

○以洪检为司谏院大司谏。

○关北水。命安边等邑被灾民户籴谷身布停退,渰死民人籴布荡减。

9月25日

○丁亥,设式年文武科会试。

○礼曹以各陵图墓位田结数之不同处,依健元陵例,以八十结定式,而式外结数,并还减启,命光陵、明陵勿减。以当减之结,不甚悬殊也。

○命押班监察,每品班首,东西向立著为式。先是监察班首比肩,无纠察班仪之义,故有是命。

9月26日

○戊子,左议政郑存谦上札略曰:

臣知识昏谬,眼瞳浊翳,孔云之际,审择不早,辨别不明,穷凶极贼,层生于姻亲之中。噫嘻!痛矣。此诚国家之大变,神人之共愤,而若臣之私心痛疾,直欲手自磔裂。且臣之所自悼者,臣家世笃谨愼,斥绝凶人。文翼公臣光弼,预知安老之凶国,左议政臣惟吉,先识汝立之为逆,殆若蓍龟,世称藻鉴。臣之不肖无状,未辨禄山之反骨,得罪曲江之先见,其为忝先,已无可言。不幸连姻,即古人愤痛之语,而不料其目睹此变。至今追思,心骨惊沸。乞命先递臣职,仍赐重勘,以彰臣罪。

批曰:“卿之只知为国,予所知也。且卿之为贼徒所嫉者,予所稔知,已谕于向日帐殿矣。”

9月27日

○己丑,移配赵𡷗于济州牧。右议政徐命善启言:“昌城府定配罪人赵𡷗,居谪之际,居处凡百,无异官府,滥猾之习,殊极痛骇。且峸贼出后,亦不无深远之虑,绝岛移配为宜。”从之。

9月29日

○辛卯,前咸镜道观察使赵重晦,以与启能有四寸娚妹之谊,自少见欺,未能告绝,上疏引罪。批曰:“能贼极凶,无怪见欺矣。”

○持平安廷玹上疏,请月惠、继昌、奇同、永丹、弼海并加显戮,李宬镇更令严鞫,夬正王法,正言南鹤闻又疏,请还寝李宬镇定配之命,严讯得情,并不允。

冬十月

10月1日

○癸巳朔,雷电。

10月2日

○甲午,雷。下纶音曰:

予闻,人君事天如事父,事之之道,无出于敬畏二字。是以天或降之灾异,则恐惧修省,若父母怒而起敬起孝,不敢少懈者也。肆予寡人,叨承大位,夙夜寅畏,一风之乖常,一雨之失节,莫不警惕而关念,古所云‘若涉春冰,若蹈虎尾’者,未足以喩此敬畏之万一也。凡有上天之大小示警,每自以为仁爱之天,警责而告诫者,无异慈父之诏迷子。其所以仰答天谴之道,惟在侧身修行,庶几感回而已。曷敢以一毫虚文,容饰于其间哉?故无灾而如遇灾之时,遇灾而讲弭灾之策者,将以敬畏二字,为对越之工矣。呜呼!自予御极之后,天灾时变叠见层出,而至若今年,上天之示警,式月斯生。究厥所自,亶由寡人,中夜绕壁,宁欲无讹。春夏之旱,田野无靑,东南之水,陵谷易处,又于昨夜轰烨之异,不令不宁。噫嘻!斯岁也,寡人之元岁也。政令之施措,权舆于元岁矣;民生之怀保,权舆于元岁矣。至于立纪纲而定规模,亦莫不权舆于元岁,而无一善政之可纪。但见宿弊之未祛,宜其天怒于上,民怨于下,灾异之作,又从而荐叠也。方今消弭之策,政当猛加之工,常若危亡之机,迫在呼吸之间,即事即政,知如是为病,必思不如是为药之道,则庶或天心可格,民愿可副。非不欲实心做去,期于成效,而第念寡人之病,常在隐微之际,当事而素乏懋实之工,为政而每有自是之意,淸夜燕闲之时,默检朝昼之所为,无非欿然底时节。大抵吾心之工,若是未笃,则无怪乎朝廷四方,治不徯志矣。从今予之所以自勉而自励者,莫过于懋实。实者诚也。苟能动静事为之间,一是无间,则向所谓敬畏之工,如车有轮,而鸟有翼,虽欲偏废,不可得也。凡于遇灾宣布纶音之时,条问弊瘼,思闻对扬之言者,即是古规,而予则治心是急,无暇规规于事为之末也。虽然责躬之旧例,不可诿以应文而废之,自今日减膳五日。咨尔大小臣僚,各敬尔位,咸以诚敬二字,辅予不逮,凡予政令之违于敬而忽于诚者,随事献规,则抑或为转灾为祥之一道。予以此勉之,更望卿等之勉予焉。“

○大臣政院三司,应旨上札启陈戒,赐优批。

○大司宪赵时俊上疏曰:

昨日之夜,天大雷电以雨,圣心之忧畏,倘复如何?噫!目今乱逆就戮,邦基复巩,而恶莠凶孽,多漏天网,雷霆之异,安知不由于殿下之刑政,不得其严而然耶?代天之政,保民为先,而今秋穑事,大违始料。宵旰之忧,固知耿耿于怀保之策,而惟其实惠之下究者,则姑未之闻焉。以上天仁民之德,安得不降其疾威警而告之耶?国家之有言路,殆如上天之气流行。天而无气机之通,则何以成交泰之功;国而无言路之开,则曷以有相须之治乎?殿下即元以后,未尝不眷眷于谠言之闻,而殿陛之上,逆耳无闻,搢绅之间,缄口成习,甚至官师相警之事,亦惮而不为。今当闭塞之月,有此发宣之声者,安知不天心之告戒我殿下,以体夫气机之通行耶?人君之分任庶官,所以共治天职。若其激浊而扬淸,量才而授能者,则要在乎体天之公而已。秉铨衡者,徒任一己之私,不念天职之公,使人才不举,世道日乖,宁不慨然?以上天大庇无私之心,其所降警于今日者,安知不由于铨部之不公,才彦之未登而然耶?天生一世之才,以需王国之用,而我朝取士,专靠科制。近年以来,科试稠叠,幸门多端,换身入场之人,冒占一榜之首。虽以乙未五月榜事言之,行私之试官,盗占之举子,俱犯罔赦之罪,而毕竟处分,不过削榜而止,一初之政,未克振励,相与之天,何望孚格?古人云:“奢侈之害,甚于天灾。”近来贪污之成风,专由于奢侈之不祛,所绳治者,惟在于贪饕之现发,所奖用者,不先乎廉俭之自持。朝廷之惩劝,若是未尽,天灾之警告,宜其丁宁。呜呼!若论大本所在,则不外乎殿下一心,惟圣明反之于心,以为格天之实焉。

批曰:“所陈诸件,无非切实,方此自勉,兼令庙堂禀处。”

10月4日

○丙申,次对。

○刑曹判书郑光汉启言:“今番赦典,只宥徒配以下,故诸道眩于举行,湖西则徒年全放,湖南则分三等,须有一定之式,可无不齐之患。”教曰:“此后赦典,只宥徒配,则依湖南例举行。”

○关西暗行御史沈念祖复命,进书启,论前平安道兵马节度使崔东岳、渭原郡守金㻐贪婪不法状,陈道内邑弊民瘼:“江界府守堞哨官数为五十,而一经哨官,永免军役,周年递易,已成规例。若计十年,则哨官前衔,恰满五百,以此推去,毕竟将无签丁之人。本府军役之白头未除,黄口见充,职由于此。故自今为始,除非丧故老汰之外,勿为年年递易之意,成节目分付。楚山府粜籴,或有以盐代捧之规,每当凶荒,其弊尤甚,昨年捧盐,至于四千八百九十六石之多。此虽出于从民愿不得已之事,名色不正。碧潼、昌城等邑,亦有此弊,数甚夥然。故一体发关,俾不得更袭谬例。泰川田政,不分水田旱田,混同作结,互换征税,监色辈夤缘幻弄,袭谬相仍,其来已久。故令本官,区别厘正。江西县男丁不过一万六百,而各样奴婢及鄕人校院冒属,为四千四百七十八,计除此数,则实为六千一百二十,而刊册所付军摠为七千九百三十,则以此男丁,比诸军额,不足之数,殆近二千,此为本邑痼弊,叠役征族,势所难免,黄口虚名,亦或有之,虽自本县随现随饬,而殆同龟背之括毛。曾前以若干军额,移定于宁远等郡,而其后弊端,又复如此,故自本官屡报营门,请以户多军少之邑,量宜分移,而姑未许施。内司尚方奴之物故未免者,或至于十五六年,该院该司,一向申饬代定,故不得已自民库替纳其贡,其他逃故之征族者亦多。惟此两件之弊,他邑亦多,今不可一一枚举,而奴贡之弊,监司方欲查实,军额之较民户,不相当处,亦令道臣,从便厘正,允合事宜。昌城府官馀谷名色,自是谬例。捧籴之后,随其所捧多少斗量,所馀自官取用。故监色滥捧之弊,自不能禁断,而科外名色之朝家申饬,不啻严明,而看作常事,所捧多至百馀石,极为可骇。故严关永罢。龙川府弥罗山一坊,处在本府中央越境,而属于义州,如云山郡之去定州,而收海仓田税顺安县之越永柔而管海仓,田民俱无意义。此坊之属于义州,当初只为义州之无鱼盐,划给本坊渔箭一基,盐釜二坐,而浸浸冒占,遂及全坊,本府之厌避徭役者,皆入此坊,便成逋逃之薮。到今鱼盐之税,皆入均厅,则当初划给之意,已归虚套,而在义州则以越境而难于管领,在龙川则以属他而难于搜括。在朝家均视之道,似当还属本府,而久远之事,未敢轻议。”命沈念祖削去仕版,前平安监司徐命膺削职,滥分守令,亦并拿问定罪。教曰:“按廉之责,所系甚重。即阼之后,初遣绣衣,而封书中第一条,申申饬谕,即是谷簿一事也。及其复命之日,见其书启,则还谷擅分之数,至于十万馀石之多,而擅许之道臣,初不请勘,滥分之守令,亦不论罪,乃以‘报营,加分营谷’:‘未会减邑加分’等说,排布名目,至烦奏御,大失奉使之体。”仍有是命。后数日,教曰:“守令虽因民情,论报道臣,而登闻与否,专在道臣,则擅分之数,至于十馀万石之多。论以法意,决难容贷,与其罪报营之四十守令,不若先罪擅许之一道臣。”命前平安道观察使徐命膺,付处于延安府,加分守令擅分外,并公罪勘放。

○以郑民始为吏曹参议,徐迥修为司谏院大司谏,吴载熙为公忠道水军节度使。

10月5日

○丁酉,兵曹以武科殿试命官节目启。教曰:“殿试之法,始于宋朝,以陶邴之不文,创临轩覆试之规。既曰临轩,又有命官,事无意义。此后殿试前期亲临,与命官禀旨举行。”

10月6日

○戊戌,以宋载经为司谏院大司谏。

10月7日

○己亥,御仁政殿,行式年文科殿试,取南述毅等三十三人,仍诣春塘台,行武科殿试。

10月8日

○庚子,行武科殿试,取金跃海等五十八人。

10月10日

○壬寅,次对。

○特除洪良浩为庆兴府使。教曰:“人不可终弃,其才可惜,宜令效力于边地。”有是命。

10月11日

○癸卯,行专经文臣殿讲。

10月13日

○乙巳,命关东被灾邑新旧身布,并停退,因慰谕御史状请也。

10月15日

○丁未,罢吏曹判书李徽之职。以台疏引义,累违召牌也。特拜金锺秀为吏曹判书,以郑弘淳为兵曹判书,具允钰为户曹判书,洪乐性为工曹判书。

10月16日

○戊申,松禾道东书院儒生进士安宗冕等上疏曰:

道东书院,建于万历乙巳,而以朱文公为正位,以文正公赵光祖、文纯公李滉、文成公李珥,东西配享,肆我肃宗大王宣以宠额曰道东书院,猗欤盛哉!我圣祖命名之义也。文成公李珥,即朱子后一人,而先正臣文正公宋时烈,又李珥后一人也,承时烈之嫡传,为后世之模范者,又是先正臣文纯公权尚夏也。先大王元年乙巳,宋时烈门人之子孙,居于松禾者,摸写宋时烈、权尚夏遗像,来奉于道东书院讲堂夹室。第伏念一已从享于文庙,一已专祀乎书院,则虽非影帧之所在,固宜入于道东之祀,而况其真像,来在本院,则陞配之举,断不可已。且有事与时之偶尔相符者,两先正影帧之来,既在于先大王元年,而两先正追配之举,又在于殿下之元年,是两先正之来配本院,若有待于前后圣之元年。伏乞特命先正臣宋时烈、权尚夏,升配于道东书院。“

批曰:”事系难愼,更当量处。“

10月17日

○己酉,以张志恒为刑曹判书,李在简为吏曹参判,柳戆为司谏院大司谏,洪国荣为弘文馆提学。国荣以曾通艺文应教,直拟文任,古无是法也。

10月18日

○庚戌,月入东井。

○副校理南鹤闻上疏曰:

法讲,即帝王自修之工也。盖人主于淸燕暇豫之际,怠惰或乘,嗜欲易萌,故必须频接儒士,讨论经传,穷探理乱之原,深辨得失之几,使敬能胜怠,理能遏欲,则讲学之大关于治道,有如是矣。董江都策曰:“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斯岂非格论乎?惟我祖宗,莫不以是为重,非有大故,不敢废法筵,无时豫怠,罔或间断,此实我殿下可则可述之家法也。顷因玉候欠和,讲对久停,而今于复常之后,尚靳开讲之命。夫以殿下一诚无息之德,岂或少忽于琢磨之功哉?顾今经幄之臣,类皆掇拾糟粕,谈说陈腐,无足听闻于黈纩之下,则圣心之厌倦,自有不期然而然者,是诚群下不才蔑学之罪,然而在圣明终始典学之要,亦岂不有慊乎?伏愿深留圣念,无废只日之对,以尽体干之道焉。《春秋》即六经中一书也。我夫子尊王攘夷之微旨,尽寓于此,树纲常于万世,揭日月于长夜,猗欤大矣哉!殿下特讲此书,甚是盛事,而第其经文,至微至约,虽古昔贤儒之专门学习者,尚多领会不得处。则矧今进讲诸臣,顾安能透得大意,识其要趣,以塞考质之责也哉?且四家纪传,惟胡氏最得圣人之要旨,而其所发明者,亦不出乎灾祥之书、褒贬之权、征伐之事、会朝之礼而已。今虽熟讲全帙,赜奥义,其于时王之制度,自有古今之异宜,仪文之互殊。臣意则莫若以《易》、《礼》、《诗》、《书》、《论》、《孟》、《庸》、《学》,轮回进讲,政谟治范之所以取资于斯者,有若布帛菽粟之日用而不可废。且铜闱毕工之编,温习于御极之后者,亦岂不美哉!昔吕公著侍讲迩英进言曰:“《尚书》、《论语》,皆圣人之格言,为君之要道。”臣谓公著此言,深得讲官之体,伏愿裁察焉。

批曰:“尔之陈规,言甚切实,曷不体念?进讲册予事,亦是切己工夫,问议领事禀定,以《论语》继讲。”

○以李义翊为吏曹参议,以金亮行为礼曹参议。

10月19日

○辛亥,福建省漳州府龙溪县商人二十八人漂到于长渊吾叉浦,愿从水路还,命优给衣粮。

10月20日

○壬子,设讨逆庭试文武科初试。

○次对。领议政金尚喆启言:“三陟漂倭,以水路还送,禀旨知委,而过一望之后,道臣以陆路治送,报备局。既无彼人自愿之言,则本道之创此无例之请,极涉可讶,请江原道观察使金履素罢职。”教曰:“东伯诚妄率,而宜念迎送之弊。姑先缄辞,从重推考。”

○命寝吏兵判望中,中批人改正之教。始因赵德润疏,改正望筒,至是寝之。

○庆尚道观察使李性源,以本道灾形驰启。教曰:“今年穑事,庶冀丰登,意外风水之灾,挽近所无,关东尤甚,岭南为次,言念民生,夙宵奚弛?今览岭伯状闻,其曲写民情处,不觉涕下。呜呼!民之所以为命者即寡躬,而因予凉德,致灾至此。蠢彼群黎,于何辜哉?尚今支吾,终不至于荡析之境者,渠辈所望,必在于朝家之别般存恤,俾渠辈得有生路也。关东既命绣衣,宣布予意,而岭南则被灾稍轻,且道臣精练,可以忘忧,故苦待状闻之来,今此所陈,历历如见,实不负委毗之意,良可嘉尚。尤甚面里中,新籴停退事依施,旧籴备局分排中,限三分二停退,加请俵结,亦甚简约依施,可以禀处者,其令禀处。噫!此岂惠乎?只欲以此救我穷民目前之急,道臣须将此意,申饬守宰,晓谕民人,以为奠居安业之地。”

10月21日

○癸丑,罢平安道中军李东植职。御营大将具善复,以堂下奉命,不得带去堂上军官,而关西御史沈念祖,传令李东植,则东植无辞随行,疲软损体,请罢职,从之。

10月22日

○甲寅,昼讲。

○御春塘台行内试射。

10月23日

○乙卯,药院移直厨院。王大妃殿有患候也。

○昼讲。

○大司谏柳戆上疏曰:

呜呼!阳月轰烨之异,东南风水之灾,荐至于新服厥命之初。载我圣上天地之德,日月之明,四方风动,可轶三代,宜乎群祥之毕至,而反致仁天之告警。灾不虚生,必有所召,政令施措之间,虽未见过动过言,而燕濩幽独之中,或有存省之未尽其方而然耶?窃伏见殿下天资明睿,学问超诣,不待加勉,庶几尧、舜,而从古圣贤,尊其德性矣。又必曰道问学。姿禀虽美,非笃于问学工夫,则无以缉熙乎光明。况人主一身,酬应万几,其悦耳而娱目,婴心而迁志者,不可以一二数,不于此而益加问学之工,则至微之道心易息,至危之人心易肆矣。窃闻近日经筵罕御,召对亦稀。毋或以顾问诸臣之无当于圣心,而无宁独加探赜之工而然欤?传曰:“以能问于不能。”宋臣程颐告君曰:“接贤士大夫之时多。”惟愿殿下,益加勉于两贤之言,机务之暇,不废三昼之晋接,讨论经史,商略治乱,则学日博而知日明,圣而益圣,克享天心,感应如响,何难转灾而为祥乎?夫人主一心,万化之本,国势之安危,风俗之善恶,生民之休戚,于是乎系焉。圣明在上,明良兪咈,宜乎国势之巩固,而巨室大族,乱逆相踵,天灾时变,国人胥恐,民生日悴,风俗日渝。怀保之丝纶屡下,而实惠未究,惩瘅之威罚亟行,而真赃随闻,政令于是乎不信,纪纲于是乎不振。此正君臣上下励精图治,如救焚拯溺之不容少缓者,而内而朝廷百官,恬嬉如旧,外而方伯守令,因循自便,未闻一政一令之仰承德意。此固群下不忠之罪,而《易》曰:“观我生,君子无咎。”以今日之世道观之,窃恐我圣上诚正之学,终有所未尽,种种病痛,罔不根柢于圣心。传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又曰:“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苟能先自吾身始,典学必于勤,用度必于俭,严恭寅畏,常若对越上帝,不敢少弛食息,以此照临乎百官,百官畴敢不警惕改悔?贤者率职,不肖者畏威,其与声音笑貌之只感人外面,导政齐刑之免而无耻者,不可同日语。臣未敢知,殿下存省之工,果无间撤,君师之责,无愧尧、舜之圣欤?苟有一半分信不及处,亦无怪乎庶官之恬嬉,群黎之困悴,而初元仁天之警,岂真无所由而然哉?

末请和缓处断,贼能孥籍,逆趾等贼种年未满者,并施典刑,快正韩后翼诬上不道之罪,严鞫安兼济,以正王法,批曰:“疏中规警,言甚切实,予庸嘉之,当留意。上款事,尚不处分,岂无以也?次陈事,非忽于诛讨。追孥之法,实以自我防之,自我启之为难也。韩后翼事,事属私边,故流于曲嫌。然不诛龟柱,先诛后翼,殊乖首从之律,姑不依施,此非文予过也。至于末端事,何必过费予声气乎?”

10月26日

○戊午,慈候平复,药院撤直。

○召见冬至兼陈奏正使河恩君垙、副使李𡊠、书状官李在学,辞陛也。奏文曰:

小邦不幸,凶逆煽乱,历陈诛讨顚末,仰尘皇览事。议政府状启,节该再昨年乙未冬,先庄顺王,以笃老之年,累岁寝疾,深轸机务多旷。用先僖顺王时,令先恪恭王参决,先恪恭王时,令先庄顺王参决故事,特令国王参决。伊时事势,比先僖顺王、先恪恭王时,尤有不容一日缓者。而左议政洪麟汉,素抱祸心,潜怀异图,乃敢力格成命,口驳面缴,至曰:“不必使储君知国事。”勒令秉笔之臣,毋敢书颁王旨。参判郑厚谦,又表里合势,与其徒大司宪尹养厚、武将尹泰渊等,暗地设计,谋易储位,特赖先庄顺王慈爱无间,虽以伊辈,百计投隙,而卒不得售。原系麟汉、厚谦等,俱以国之戚臣,乘先庄顺王疾疢弥留,有时昏沈之日,颛窃权柄,朋淫仇善,罔上御下,罪恶贯盈,素惮储君,悉烛伊时奸状,恐参决之后,无所逃罪,遂至作逆,而缘用权日久,威震中外,国人无敢言之者。前参判徐命善,独上书讨麟汉罪,先庄顺王深嘉命善忠诚,即日擢命善官二阶,黜麟汉于外,卒令国王参决庶政。麟汉、厚谦之徒,且恚且惧,谋所以倾害储君,百方或布耳目,以伺察禁密,或做蜚语,以诳惑众听。惟宫僚洪国荣等,左右保护,一心殉国,则麟汉、厚谦辈,乃嗾废孽沈翔云,投章巧捏,计将先除宫僚,上及储宫,先庄顺王命鞫翔云,杖流海岛,麟汉、厚谦等谋逆情节,方次第现发,而自是时先庄顺王疾患,渐次危笃,不幸薨逝,事未及究核。及国王嗣位,麟汉、厚谦等谋益急,其党前承旨洪相简、前参议闵恒烈、前承旨李商辂等谋逆事发,以犯上诛死,麟汉、厚谦实为之谋主。议政大臣率百官请诛麟汉、厚谦,国王以伊近戚,止命赐死,翔云诛死,养厚杖毙,泰渊窜海岛,相简父前判书洪趾海、趾海弟前监司洪述海、前承旨洪纉海及前进善洪启能等,并以党与,分窜有差。及至本年七月二十八日夜,贼入王宫,搜索不得,方另行缉捕,八月初九日夜三更,又有贼由景秋门北边,逾越宫墙,为守直军铺卒金春得、金世征捕捉来告,据此究问情节等因具启。据此即着议政大臣眼同,义禁府及两司官会坐推问,则贼名田兴文供称:“素与扈卫军官姜龙辉相亲。龙辉号称飞者,而家在洪述海子,相范比邻,情义甚密,相范自相简诛死,述海等窜谪之后,怨国家次骨,与龙辉等共谋不轨。俺则被龙辉利啖,与龙辉往宿相范家凡二夜。相范缔结宫女宦官之与诸逆家亲密者,又令龙辉募得扈卫军官同队中同心者,图克日举事。七月二十八日夜,与龙辉及相范,由水门潜入王宫,俺挟利剑,龙辉持铁鞭,升寝宫屋上,拟伺机犯上,团聚扈卫军官于宫城外,约内外齐发,因宫中警号逃匿。至本月初九日,计欲再举,逾越宫墙之际,为守卒所获捕。”此捕捉诸贼人等鞫问,龙辉供称:“二十八日与兴文、相范等,约乘夜行凶,伊日先入阙中,见俺侄子别监继昌及俺女宫婢月惠,详问寝宫路迳,然后夜与兴文潜入。”如兴文言。问继昌、月惠,继昌、月惠供称是实,问相范,相范一一吐实,如兴文、龙辉言。相范婢甘丁供称:“述海自前多畜符水诅咒之物,谋害王躬,及其赴配时,贮于枕中而去,其后述海妻孝任,使俺往来金兴祚妻巫号占房家,为诅咒埋凶之事,兴祚教俺往来时,必盖头毋令人见面,兴祚又教俺因前别监金寿大,纳赂于寿大妹宫女,图作变王宫事。”次问寿大,寿大供称:“孝任以伊婢丁伊夫崔世福骁勇有剑术,送丁伊持赂物,请差世福于监守幄次之任,以为长处禁掖,乘机作变计,俺果与妹宫婢今喜及宦寺辈,图差世福是实。”又称:“孝任使丁伊持谚札,频往来巫家,议诅咒事,巫见孝任书,辄焚之。”据此捕问孝任,孝任供称:“使婢夫承政院下隶朴海根及寿大,图差世福是实,又与妾介连及婢丁伊、甘丁,多给赂物于占房,或写符或画鬼或作偶人,又以朱砂图国王像,以失编结而埋之,称云:‘为述海报仇。”次问介连、丁伊、兴祚、世福所供如出一口,丁伊供又称:“编结朱砂图像,向空射之,然后埋于地。”相范亲族洪弼海供称:“俺常常宿食于相范家,相范及其从兄相吉常曰:‘必欲为父兄报仇。’相范以相简从人李奇同亲属多宫婢,每令伊婢辈,夜往奇同家,谋议犯上凶计。”据此捕问相吉,相吉供称:“缔结奇同妹宫婢永丹,谋害王躬是实,又频往来邻居宦官安国来家,密乘机行凶事,七月二十四日夕,又往国来家,请募他宦官,与之并力。”又称:“洪启能未赴配前,与子信海侄履海及前参判闵弘燮、前承旨李泽遂,谋议废立之事,推戴宗室恩全君李禶,以弘燮及麟汉兄子前承旨洪乐任为大将,泽遂为藩任,前府使具翼远为阃师。俺及从弟相格亦同参是谋。”据此问相格、泽遂,皆云:“同谋是实。”问启能,启能供称:“与相吉辈论废立事是实。”言辞又极悖慢,经毙未及正法。述海、趾海、纉海供如相范、孝任、相吉供,相范族党奴隶同谋恶逆,通共十数人,并皆吐实。据此续得议政大臣查启,节该今玆逆变根因,实与上年麟汉、厚谦诸贼,一串贯来,一边募得刺客,怀刃入宫,约与外兵齐举,一边缔结妖巫,图像埋凶,诅咒王躬,又一边潜谋推戴近宗,拟行废立凶计。大扺变起戚里,党连巨室,而一心怨国,三涂谋逆,祸机𩙪起,迫在呼吸。至于再征王都兵,城门昼闭者凡六日,此往牒所未有之凶逆也。启能则以相范亲族,麟汉窝主,凡干凶谋逆节,自始至终,无不主张指挥,终至首倡废主之议,此实请逆之巨魁。禶则虽系王室懿亲,乃是宗社罪人,理难容贷,而臣等累请正法,国王不忍允许。不得已降从轻律,将宗室禶,使之自尽,以尽国王达权处变之道。及将首服逆臣洪相范、田兴文、姜龙辉、孝任、介连、甘丁、丁伊、洪相吉、洪相格、崔世福、金寿大、金兴祚、洪述海、洪趾海、洪纉海、李泽遂、洪信德等,明正典刑,洪启能、尹泰渊、朴海根、池宗洙、赵峸、洪信海、洪履海、宦官安国来、李受采等在囚物故,巫占房先三月病死,闵弘燮先一月病死,追夺官爵,其馀一应干连及连坐支属,从其轻重议拟断过外,合将所据顚末,闻奏天听,实为便益等因具启。据此窃详,臣嗣位未久,遭此变乱,无非凉德之致,反躬自咎,无以为心。小邦变故,固知尘渎之为不敢,而以臣谫劣,克靖凶孽,幸免顚覆,实赖皇上威德之远被。既同内服,且有前例,凡系大小事情,拟合上闻,仍将前后事状,敢此陈奏。

又移咨礼部曰:“议政府状启据,本年八月初九日夜,宫城守直军金春得、金世征捉得逾越宫墙人田兴文鞫问,查得洪相范募兴文与姜龙辉,前月二十八日夜,怀刃入宫,约外兵为应事,及洪述海妻孝任与其妾婢,缔结妖巫及巫夫金兴祚,掖属金寿大,咀咒埋凶事,及洪启能、闵弘燮、李泽遂、洪相吉、洪相格等,密谋推戴宗室恩全君李禶事,悉行诛讨。右项诸贼,原系上年诛死逆臣洪麟汉、郑厚谦、尹养厚、闵恒烈、洪相简、李商辂等血党亲属,怨国谋逆,情节狼藉等因。据此臣等窃照,今玆凶逆,皆是世族巨室,适幸先事发觉,魁渠歼尽而第念其支党,原来寔繁,约应之外兵,既多失捕,同谋之奴隶,又皆走散,漏网逃躲容匿无所,则或不无潜入上国地方之虑。曾在世祖章皇帝朝,小邦因逆贼边士纪子在逃未获,咨请察拿,合无预将。前因咨会衙门,如或有异样可疑人潜越投入之处,降敕关口防汛巡检等官,另行诇察,登时拿送,实合机宜等因具启。据此惟念,弊邦虽僻陋,素以礼义立国,且赖上国庇覆之威德,上下相安,粗守疆域,不幸变起戚里,盘连世臣,三涂谋逆,几危宗社,此实小邦所罕有之变故。今虽罪人斯得,惟其凶支逆孽之散落亡匿,诚有如政府议启者。且伏念从前投边人口,虽系无情逃走,辄蒙圣祖仁皇帝,拿获发回。此出于缓定小邦之至恩,邦人至今诵德无穷。矧玆凶逆党类,倘或计穷冒投,寔惟天宪所不容,惟是前此拿回,实系皇上特恩,固不敢以此上请,而如此事形,若不预为关奏,亦恐反为罪戾。区区情实,理合悉暴,以俟处分。玆因使行,谨将讨贼委折,另为附奏,仍陈小邦过虑冀幸之私悃。并此移咨,烦乞贵部照详转奏。”

○命黄海道兵马节度使具明谦、黄州牧使洪秉殷先罢后拿。凤山郡守蔡弘履,请由上京,而所佩兵符,不送元定兼官,送于黄州牧使,明谦状启请罪,而兼请该郡阙操之罪,盖阙操,初因兵营知委,而旋又捏合请罪,秉殷则该郡兵符,既不受佩,又不报营,故有是命。

○以洪乐命为弘文馆副提学,李应爀为黄海道兵马节度使。

○命罪人全顺三依律正刑。先是自如察访朴东俊,滥杀驿户权致文,致文之妻,托以复仇,纠结徒党,殴缚朴东俊于递归之路。因持平郑渊淳疏,行查本道,以元犯归之顺三,既承款具格启闻。刑曹启请:“罪人全顺三不待时斩,其妻子女,永属为奴婢。”从之。命朴东俊以滥刑律勘罪。义禁府以杖一百,永不叙用照律,大司谏柳戆以拟律太轻,启请禁堂推考,判义禁洪乐性启言:“《大典》滥刑条曰:‘官吏滥刑杖一百徒三年,致死者杖一百永不叙用。’徒年则有限,永不叙用则终身禁锢,不入岁抄。今若改以徒配,是欲重而反轻,非严法之意,请询大臣。”领议政金尚喆等曰:“加施定配为宜。”从之。

10月27日

○己未,八道儒生尹镒等上疏曰:

故文正公臣李縡,早谢轩冕,养德山林,问学之醇笃,文章之焕伟,出处言议之正,论著删述之功,流布一世,涂人耳目,而况如忠爱之发于诚心,孝友之见于实行,殆所谓:“通神明而贯金石矣。”仰惟殿上之明圣,岂有不俯烛之理哉?是以代听之初,不待太常之状,特下节惠之典。臣等于此,聚首相庆,钦仰圣德,而抑恐殿下于縡道德之全备,造诣之精深,或有所未尽烛者。盖其为学也,以淸明精粹之质,加真实刻苦之功,若其为道,则外若不甚矜持,而动静云为之间,绳尺不差,内实不设畦畛,而阴阳淑慝之际,界分必严。乃其晩年,充养既久,践履既纯,淸而不激,和而不流,言议则剀切而通透,胸怀则光明而洒落。虽然縡之所以有功于斯文,而裨益于世教者亦大矣。盖縡适当世级衰下,先辈凋零之际,慨然以兴斯文振士风为己任。况自辛壬以后,士大夫之自占便宜者,同流合污,横生异议,遂至义理都丧,伦纲将颓,乃牢守东岗,介石不渝,独持正论,确乎不挠,使夫当世之为人臣为人子者,犹知讨贼复仇之为可尚,忘义循利之为可耻,则其于明天理正人心,植伦纲扶世道者,亦岂曰小补之哉?惟此龙仁之寒泉,即縡考盘之鄕,而邱墓之攸寄也。遗尘播芬,草树犹馨,闻风觌德,舆儓咸仰。臣等之必欲即此地建祠妥灵者,为其生时讲学之所,则有陶山、石潭、遁岩之旧例;为其没后衣冠之藏,则有深谷、坡山、紫云之前规。此实列圣朝崇贤奖德之举也。顾今一初右文之治,凡可以追绍前烈,尊尚先贤者,靡不毕举。特许臣等之请,以为敦本兴化之一大助焉。

批曰:“文正之道学,予亦曾所稔知矣。”

○罢义州府尹李义弼职。以植松万户崔梦虎,以虚名盗占久勤,蒙不觉察也。

○命关西绣启中百岁人加资,优给食物。

10月29日

○辛酉,次对。

○大司谏柳戆启请:“和缓主亟寘邦宪,乐任拿鞫严问,金龟柱亟举王法,启能、趾海等依古典施以孥籍之典。”并不允。又启言:“洪良浩之附丽厚谦,为世指目久矣。圣意虽出于惜才,自古无无才之小人,请亟收除命,以严堤防。”批曰:“曾闻谦贼一二言说,故果有涤用矣。”又启言:“武科初试之取骑刍一中,有违最初令甲。凡系科条,毋或临时阔狭,以严科场为宜。”批曰:“所奏甚好。随事陈戒,予庸嘉尚。”又启言:“《戡乱录》御题序文中,修节洽以下九字,先朝既雪三臣冤复官。录后御题编次中,拔去九字,而特于序文,无人声咳,尚未改定,请行会八道,无论公私所藏,皆令收纳,洗补更颁,以明先大王本意。”批曰:“昨年既奉考御制,令芸阁知悉举行。”又启请:“韩后翼严鞫得情,夬正邦刑,安兼济、李宅镇并加严鞫,依律处断。”不允。

○改修《景宗朝实录》。先是前佐郞李师濂上疏曰:

夫有国之寘史官者,盖所以记述实迹,征信来世,则其不敢以一毫私意,低仰也明矣。噫!辛丑建储,光明正大,承东朝恻怛之教,受景庙付托之重,真所谓建天地不悖,质鬼神无疑。则定策诸臣之断断忠赤,至死靡渝,树邦本于岌嶪之时,奠国势于磐泰之固,亿万年灵长之休,实基于此,其功存社稷,事光简册,果何如也?而臣于年前待罪翰苑,承命曝晒于奉化县太白山史阁史册翻曝之际,适伏睹《景庙实录》,则伊时撰史者,以凶肚逆肠,敢谓天地之可欺,日月之可诬,构虚捏无,惟意妆撰,以至于不敢言之地。间有捱逼之句语,而四大臣贞忠伟烈,斥之以万古恶逆,耇、恒辈凶魁贼首,奖之以竭心扶社,其他诬蔑之言,不一而足,黑白易处,忠逆倒置。臣奉览未半,心骨俱冷。天下后世之读是史者,其将曰国有臣乎?昔有宋宣仁皇后为群小所诬,诬史之传六十馀年之久,而至高宗朝,命史官范冲改撰神宗两朝实录以正之,其盛德美意,至于今照人耳目。且国朝故事,《宣庙实录》因故判书臣李植疏请,特命改述,其顚末具载于李植书集中,班班可考。今当大行大王实录改辑之日,以殿下出天之诚,宜尽画日之谟,而若其辛壬事实,即是义理头脑,伏愿更命史局,景庙实录中关系诬逼者,一体删述,以定千万代不易之论,以光我殿下善述之孝焉。且贼虎变书,万古所无,陈奏之文,出自逆辉之手。臣未知凶言悖说之果如何妆撰,而观于《阐义昭鉴》所载,其旨意一如虎龙急书,一镜教文云。究其意则要以此罔极之诬,暴扬于靺鞨之天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揆之大义,似不足强卞于彼,以伤含忍之义,而抑恐登诸汗靑,遂为信史,则奈天下万世何哉?亦愿圣明博询而裁处焉。

批曰:“议大臣禀处。”诸大臣皆请改修。至是大司谏柳戆启言:“实录所以传信于后世者。惟我《景宗大王实录》已成之后,贼臣光佐辈当国,欺蔽天听,恣意改撰其书,辛壬事变幻忠逆,敢翳两朝光明之授受。向因前正郞李师濂疏,继有相臣之筵禀,而至今未及举行。大行朝实录,今方设局,则史编当为上下卷,而上下事实,同异顚错,是非违易,不可不急先厘正。臣谓特命大臣以下会同考证,据实改录,使邦诬快伸,国秉归正。”批曰:“玆事向于筵中,已有大臣定夺,自当改修矣。”又启言:“景庙、英庙,尧传舜授,义理光明,建请诸臣,忠贯日月。不幸耇、辉、镜、梦等诸贼,诬蔑天日,屠戮诸臣,贼辉撰奏,逆彦奉使,诬乱国是,播扬外国。先王朝明正处分,而陈奏请改,久未遑举,岂非我圣上卞国诬继先志之丕责乎?臣谓特遣使价,详陈事状,削去诬奏,使国是归正,永有辞于天下后世宜矣。”批曰:“事系重大,更当商议大臣处之矣。”

十一月

11月1日

○癸亥朔,御春塘台,行文科庭试,殿试取朴汉奎等九人。

11月2日

○甲子,御春塘台行武科殿试,取李松模等十三人。

11月3日

○乙丑,昼讲。同经筵金锺秀曰:“臣自书筵,所仰望于殿下者,诚大且远矣,果于嗣服之初,圣学日进,治道休明,实不胜钦仰,而或于政治之间,施措之际,亦未见于变之休。伏愿殿下,以立志为本,而每于省察上工夫,无少间断,至于义理之所当然处,决意行之,沛然若江河,则自臻于高明之域也。”上曰:“卿等之望予,无已太过乎?予非不留意于学问上,而果有立志不固之叹。立志二字,即百千万事之本也,譬如作舍,必先基址,若志不坚固,则未免有委靡不进之患。顾予立志既不坚固,况当百弊之馀,实多治不徯志之叹。科制不过节目间一事,而初欲更张,因循未果。自古人君,始若有为,未乃不振,率未免有始无终,皆由于立志不固之致也。予每自点检,虽不能着工于涵养,而至于省察上工夫,则予常加勉。然或于淸夜无寐之时,己所独知,人所不知处,未尝不发叹自愧,此莫非省察之工,未能笃实故也。”上又曰:“‘不患人之不己知’,与首篇‘人不知而不愠’,以学者造诣言之,则浅深何如?”检讨官南鹤闻曰:“不患与不愠,似无浅深之可言也。”上曰:“不然。人不知不愠者,即一心专在于修己,只求在我而已,人之知不知,不入于心故也。此止君子为己之学也。不患人不己知,即勉戒初学之事也。盖不患人之不己知者,亦可为不愠之君子,然愠字之义,在于我;患字之义,在于人,此可见成德与初学之有浅深也。细究一篇语意,则首章既言不愠,此篇又言不患,似是彻上彻下之训也。”上曰:“‘贫而无谄’,与孟子所云:‘视大人藐之’,孰优孰否?”锺秀曰:“贫而无谄,有从容自守底意,藐视大人,太露气像。若论优劣,则贫而毋谄尤难矣。”上曰:“不然。藐大人者,观其气像,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有千万人吾往之意,然后可以当矣。至于无谄,则非不难矣,而惟君子以下稍能自守,亦可为之,所造浅深,大有不同者矣。”

○左副承旨徐迥修上疏曰:

向日狱案有三,怀刃也、埋凶也、推戴也,而三案之中,推戴为本。此所以弘燮、泽遂辈之大逆,而所谓乐任者,即与弘泽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况启能穷凶叵测之谋,又欲乐任为将任举事,则乐任之罪,关系尤何如?而至今偃息,自同平人。且既以治逆奏闻彼国,而至于乐任独无罪名,殿下念及于斯,当有以处之矣。洪良浩边邑特授之命,亦意虑之外。当厚谦势张之日,若论其党友之最密者,辄曰南汉师北幼直,汉师即良浩之字也,幼直即养厚之字也。厚谦伏法之后,良浩之得逭党逆之诛,于渠幸矣。甄用与否,尚何可论?噫嘻!痛矣。数十年来厚、麟两逆家,擅执国命,士大夫之能不染污于其间者几希。方今急先之务,亶在于激浊扬淸,奖善惩恶,以为一半分救弊之道,而窃覵庙堂铨曹之举措,一循旧套,殊欠甄别之政。臣尝慨叹于斯,而岂料与养厚齐名之人,乃蒙此中批之恩也?“

○副修撰李颐祥上疏,讨郑妻金龟柱之罪曰:“大司谏柳戆泛说巨魁之龟柱,只讨党与之后翼,殊乖首从之律,果如圣教,臣窃慨然。”批曰:“靳允予意不浅。”

11月4日

○丙寅,昼讲。

11月5日

○丁卯,昼讲。

○命其人贡人进排温堗柴,一准定例斤数。阙内温堗柴之进排,旧有掖隶侵征滥捧之弊,召见工曹判书,一切厘革,著为式。

11月6日

○戊辰,咸镜监司赵㻐,以定陵、和陵文石长明台折伤驰启,教曰:“事关莫重,不可新改。”命以铜匣护之。

11月10日

○壬申,次对。

○罢光恩副尉金斗性职。教曰:“驸马异于外朝,无处义之可言,苟欲处义,在家俟勘可也,一自金相翊处分之后,处在郊含,有若出城者然。相翊之荐棘,当无已时,则为副尉之入城,欲作别般节拍乎?且贵主无城外之行,副尉此举,即行不得之事。不但处义之乖当,殊无尊王室之义。”有是命。

11月11日

○癸酉,轮对。

○吏曹参判李在简以新通台望,而郞官之不先简问,上疏引义,吏曹判书金锺秀、参议李义翊联疏自引,赐批两解之。

11月12日

○甲戌,行初覆。

○递刑曹判书张志恒职。以伪印罪人朴斗杓完决失实也,旋因大司谏柳戆疏,志恒及前判书具善复并罢职,特拜蔡济恭为刑曹判书,李景祜为礼曹判书。

○命艺文提学金锺秀,设柑制于泮宫,居首进士洪乐彬,直赴殿试。

11月15日

○丁丑,亲行望祭于孝明殿。

○置宿卫所于建阳门东,以禁卫大将洪国荣为宿卫大将,定宿卫大将所佩大将牌传令牌之式。教曰:“摠领宿卫军兵之将臣,宜有赉受之符验。大抵大将始于捕将,而捕将有大将牌、传令牌,即国初定制也。何创新规?宜仿旧章。”大将牌、传令牌各一部,御笔书下,传授宿卫大将洪国荣,凡系宫城内外宿卫军兵节制,以此为准,亦令约束于三营及兵曹。

○特拜假注书洪文泳为司宪府持平。文泳以乙未榜中人,削科之后又登第,有是除。

11月16日

○戊寅,行酌献礼于延福殿。以十四日及是日连値永陵忌辰也。

11月17日

○己卯,教曰:“宿卫大将,既摠阙内各处宿卫,其在管辖之道,宜有相维之制。内而卫将、部将、禁军都监、军兵、各门守门将、局别将,外而宫墙外三营入直巡逻,每日报有无事于宿卫大将。若此则军兵替代,亦当统摄,卫将部将内三厅禁军金虎门、弘化门、建阳门将官军兵及局别将有厅军等,每三日替代单子,呈于宿卫所,自宿卫所送于该房捧入。且摠府兵曹,与属司有异,亦不可不互相通知,如巡检等事,系宿卫所举行,则文移宿卫大将,著为式。”

11月20日

○壬午,司谏任观周上疏讨逆。又曰:

经筵进讲,上以裨益圣学,下以讲究治道,非但为字句音释而已。尝见先辈遗事,因文义上自衮阙,以至政令得失,生民休戚,譬解而匡救,讲确而可否者多矣。朝夕纳诲,左右弼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乃论思之责。而近来法讲,所讲文义,不过一二处,元无敷演论难之事,无或由于殿下无好问之诚而然欤?伏愿殿下每于临文讲学,勿以已熟少懈,益笃下问之诚,虚受敷纳,使人人得以尽言,俾有启沃之效焉。近来言事章奏,或过屡日不得承批。此虽出于商量之圣意,而似有欠于勤政之道,来谏之德。深留圣意,使公事无滞焉。人之有才,或长于文而短于武,或优于治赋而逊于士师,故虞舜之命官,孔门之四科,其任其许,各有其人。国家用人,尤宜取其所长,弃其所短,久任责成,乃可以有成效。臣尝考国朝故事,至于六官之长,各有其人,久典一部,或有过十馀年者。是以人各诚于职事,掌铨衡者,以激浊扬淸为己任;掌度支者,以节用裕国为己任;掌试院者,以或失人才为忧;掌狱讼者,以或有冤枉为忧。至喉院三司百执事,莫不皆然,故庶绩允釐,民蒙其泽。近岁以来,朝除夕迁,未见有久于其职者。为铨官者,一经都政为瓜递之限,其馀庶僚,皆以五日京兆自处,故不知所掌之为何事,其何以尽诚于国事乎?以方伯言之,其限不过二十四朔,而满此限者,绝无而仅有若过周年,辄皆辞递。如此而何能谙练一道之事务,尽心做去乎?间或有排布而设施者,人皆笑之以迂阔,毕竟未竣其事而径递,则其所猷为,皆归虚套,而果不免迂阔之目。以是邑弊民瘼,无由厘革,此岂不大可忧闷哉?从今以后,勿论内外职,得人久任,以责成效焉。向日谏长柳戆之疏,非缓于讨龟柱而勇于讨后翼也。龟柱则其罪状胪列已尽于合辞之启,而后翼则当初发启,未几旋停,故又有此声讨之举,而其疏曰:“龟柱之罪,可胜诛哉?”仍请其党与之置法,则宁有一毫缓讨于巨魁之意,而儒臣李颐祥之疏,乃以讶惑慨然等语,大加非斥,其所为言,则别无明目张胆沫血请讨之举,不过请允谏长之所陈而已。何可过于责人,而暗于责己邪?近来挺身担当,严于惩讨,未有若柳赣者,而无端被斥,引嫌不暇。堂疏之议论混沦,是非不明,不可无警,李颐祥亟施谴罢之典可也。故家舍之毁卖木廛,有先朝禁令,而臣于日前,见要路数处,有大家毁撤之址,问其由则皆斥卖于各军门,而外此大家宅,将次次买毁云。军门虽为国役,鸠聚石材之计,而石材浮出,自前应有取用之所。只为其运来取便之道,不念都城人家毁撤之为可闷乎?分付各军门,此后都城内外第宅,无得买毁,若有私自毁卖者,再令京兆严断可也。故判书尹汲所葬之地,长湍邑府之后,鄕校之前,而故行宫之遗址也。故相臣宋寅明,葬其子妇于其处,本邑多士,以行宫遗址,不可入葬之意陈疏,则宋寅明待命之不暇,即地掘去矣。年前尹得毅之葬其父于其处也,本邑多士,又欲陈章禁断,则得毅多行货赂,诱胁多士,晏然入葬,举世莫不骇愤,而威势所及,人莫敢谁何。人臣闻行宫之址,而无所顾忌,则殆无臣分。令道臣尹汲葬地,即为掘移,其子放逐罪人尹得毅,亟施远窜之典,断不可已也。

批曰:“首陈惩讨事,朝者已批谏长疏矣。疏批事,尔疏中商量云云,果是商量予意之言,使予为答,无以加此。后当留意。久任事,虽是责成之要方,而陆贽勤怠之说,亦不可不念于今日也。家舍事,当初朝令毁破,非不知恤也。然更当斟酌矣。李颐祥事依施。尹得毅事,厚谦之鸡龙作舍,尚不能应其兆,何有于得毅哉?”

○上谓承旨曰:“至日爆竹,宫中故事也,而闻颇有贡人之费。‘不作无益,害有益。’经训也,自今欲一切除之也。”

11月21日

○癸未,命禁直承旨玉堂应制,承旨李秉模等施赏有差。

○教曰:“至日在明,天道来复。囹圄滞囚,不可逾日,况非死罪乎?”命金吾疏放轻囚。

11月22日

○甲申,亲行冬至祭于孝明殿。

11月24日

○丙戌,行三覆,私造历罪人李同伊、杀狱罪人李彛永、禁中拔剑罪人朴重根,特命减死定配。

○司谏李亨元、献纳朴在源启请:“亟寝洪良浩、庆兴府使除授之命,以严堤防。”不允。在源以合启中朴宗德、朴宗岳,为同姓九寸亲,引避请递。教曰:“虽有一二近例,不可援也。勿辞。”修撰李儒庆以法外引避,请在源罢职,命推考。

○特叙前刑曹判书具善复、张志恒,以志恒为训链大将,善复为御营大将。

○以李徽之为司宪府大司宪,徐浩修为成均馆大司成。

11月25日

○丁亥,教曰:“禶之处分,岂得已也?闻葬月已过,尚未入地,伤痛之怀,曷可言喩?以三品礼,择日安葬,以示予不忍之心。”政院启言:“三品礼葬,系是朝家隐卒之典,安有以逆诛而受恩典者哉?”缴还传教,命抹去三品礼三字。

○修撰李儒庆、安圣彬上疏言:“三覆日三囚酌处之命,宜有争执,默无一言,登筵诸台,请并谴罢。”依施。

11月26日

○戊子,放定配罪人申大显、洪和辅、郑彦衡、尹得逵、曺学臣、赵德常、安宽济、赵来镇、金宁、权烋、高凤焕、卢兢、李载运、李焕龙、金乐道等,诸道杂犯蒙放,凡二百四人。教曰:“赦者,同我邦庆之意也。自昧爽以前,除谋逆及叛,子孙之谋杀殴骂父母及祖父母,妾妻奴婢之谋杀夫与主,谋故杀人魇魅、蛊毒、赃污、强、窃盗外,死罪以下,咸宥除之者,即金石之典,而赦有大小,戒在侥幸,从以阔狭者多矣。今番邦庆,即宗社再安之庆也。杂犯以下务从宽宥,七道所放至于二百四人,而其中如有同罪而未见放者,又有不当放而放者,则司寇之臣,执艺以闻。”

○以郑民始为弘文馆副提学。

○大司谏柳戆上疏讨逆,又言:

李国观者,敢于柑制试券,不作本题,谎说科弊,极为无严。渠若有怀,当此驻辇受章之日,疏陈所见,岂不得上彻,而莫重御题,客语乱道。此不严惩,鼎衍、瑞五之变,安保其必无耶?亟令该曹,严刑远配,以惩日后焉。远窜罪人安宽济,以兼济之兄,鹰犬厚谦,同恶相济。罪虽止此,已难免邦刑,而元恶追律之后,结为切姻,苟非不道将心横亘凶肚,无忌放恣,胡至此极?特教全释,遽出群情之外。臣愿亟收特放之命,以严王章。且臣向守莱府时,以属邑习闻宽济之在梁山也,依藉贼势,贪虐穷民,遗臭至今,而臣之不能论列于前疏者,以其时在罪谪,无容更加也。今若一番行查,其所不法,欲捕不得,乞命道臣严核痛惩,兼彰瘅恶之典焉。

批曰:“沫血之请,激切恳到,愈往愈摰,不有赤心,安能若此?虽然予亦有商量而然也。李国观事依施,安宽济事,尔言亦是依施。闻在梁山遗臭至今云,移配他道。”

11月27日

○己丑,朝讲。

○大司谏柳戆上疏曰:

昨日逆禶三品礼安葬之命,因院启有三字缴还之教。日月之更,臣实钦仰,而第伏念过而能改,古圣王盛节,而曷若无过可改之为尽善尽美耶?夫子之‘有过而人必知’,固殿下已事之幸,而宋太祖无过可谏之言,尤殿下将来之加勉处也。伏愿圣上,惩前之过,毖后之失,一念一政,权度于天理人欲之分,谨之于始,勿之有悔于过差之后,毋招频复之咎,益懋终誉之休焉。献纳朴在源避嫌,不成事理,干连逆狱,元非亲踈之可论,而在源之于宗德,服尽缌功,礼所云路人者,而强引不当引之嫌。若非阿于所好,必是自占便宜。如是而尽免合辞之论,则名以同宗与夫异姓之踈远者,举引谬例,朝廷将无惩讨之论,臣不胜寒心也。向来尹得孚之于尹弘烈,李敬一之于韩翼谟也,一套相承,而未经严处,更有此在源之画葫。臣谓尹得孚、李敬一、朴在源,并施不叙之典,以警具僚避事之习焉。先王之刑罚,非嗜于杀也,后辟法外轻刑,人易犯法,罪至难赦,不得不杀,末梢还不免多杀,江统之告君,仲长统之书座,甚是深留睿念处也。日昨三囚减死,虽出好生之圣衷,而顽民轻犯之虑,臣不能保其必无。儒臣疏请,允合执法之意,圣上允从,尤仰转环之德,而第李儒庆以同参启覆之三司,不能争执之罪,初无异同,而佯若不知,联名于论罪两司之章。如此顚锖之处义,前所未闻,臣谓宜施刊版之典,以励士夫之风节焉。高凤焕、卢兢等之罪谪,不但鬻文场屋,坏误士风而已。其出入逆家,为其死士,地处虽贱,而作俑教猱,比之李镇常、李冲辈有加无减,而即闻并在放释之科,圣意虽出于咸宥并生之至德,堤防之不严,党与之复肆,实有无穷之虑。况薄艺鬻卖之类,一闻此辈之蒙宥,必多生心于旧习,此亦不可不念也。亟寝高凤焕等特放之命,以严大防焉。

批曰:“三品礼三字,已命反汗,而至于‘无过可改之言’,受以用之:‘无适不可’,当留意矣。朴在源、李敬一、尹得孚事依施。李儒庆事,处义虽未恰当,玉堂与两司有异,推考。高凤焕、卢兢事依施。”

○大司宪李徽之上疏曰:

窃观殿下,聪明睿智,超越百王。圣学之高明,义理之昭晣,实三代后罕见于史牒者。八路含生,莫不拭目趐足,少须臾无死,欲见馨香之治。以今所为,观今所效,未闻有奋发大振作,而只是因循弥缝,悠泛度日。臣愚窃以为,我殿下愿治之志,未得要道而笃行。纲纪由是而不举,德化由是而未究,臣僚徒遵苟安之套,风俗顿无丕变之休。此臣所以耻当世而忧明主者也。呜呼!都兪吁咈,唐、虞之盛事,而窃瞷一堂之中,但见都兪之美,无闻吁咈之诚。惟我圣明,非无拜昌之德,而英明太露,诚意未孚,婉顺之言,犹踵旧习,謇谔之风,自沮初政,敕天之诗,不作于前席,此正上下交勉处也。向者科制之特询变通,愿堂之初命草罢,甚盛举也。臣钦仰大有为之志,出寻常万万,而姑且中止,未免仍旧。临朝听政,求治勤挚,宣教恳恻,而或因肤浅之论,或拘积久之弊,大哉之言,反归虚名,一哉之心,未克孟晋,臣实惜之。今日三司请讨之贼,宁有一毫可恕之端?而殿下私情所拘,王章久屈。噫!三尺乃祖宗之法,殿下岂可循私掩义,任情低仰,以还天讨乎?逆党未得尽除,凶魁尚且偃息,安知无潜自纠结,醴酿祸机,将无所不至耶?静言深思,殷忧无穷,尤不可不廓挥乾断,早绝乱根也。其他府院之启,宜即允许,而日事相持,德损国体,实非所望于殿下者也。财力有国之不可无者,顾今内外府库枵然,经储无一年之蓄。或有水旱之灾,不虞之患,则将何以猝地办得,以备缓急之用乎?堂堂千乘之国,不思万年之长策,苟冀一时之无事者,实为寒心。储蓄之道,莫过于节用,殿下苟能留意于是,自然岁计有馀,以待不时之需也。生民休戚,系于守令。欲择守令,则宜选初仕,而选部亦无以尽知人才。臣谓依守令荐之例,正三品以上,各荐三人,书送选部,选部更选而无荐者,不得拟望,被荐者犯科,则荐主亦有罪,而前已通籍者,该郞书其前后功罪,作为一册,三堂齐会等第,有功者先用,无罪者次之,有罪而重者,虽已叙用,勿为甄复,则官方庶不淆杂矣。

批曰:“首陈衮阙,方懋省勉之道,而科第事愿堂事,尚今抛置者,或虑新制之不如旧法也,或因更革之未遑取舍也。惩讨之义,非不知也,靳允三司,意非不在也。节用事,亦当留意。初仕之荐,通籍之考,卿言似有所见,下该曹禀处。”

11月28日

○庚寅,大司谏柳戆上札曰:

台阁国之重选也。献纳李昌汉不卞鱼鲁,滥窃科第,露丑于殿庭制述之日,人莫不传笑,而充拟于言责之任。持平洪秉圣,身为御史,挟娼渡海。才经流宥之典,遽置风宪之职,政注不审,诚非细故。臣愿并命改正,以重台选。咸安邑有积痼之弊,前郡守李宗荣陈疏禀处,方多厘革之举,付之生手,民必失望。既出其代,遂事勿说,而此亦铨曹不善审量之致,当该铨官从重推考,以明饬励之意焉。臣于陈疏后追闻李焕龙、李载运、金乐道,亦在放释中。比之凤焕辈所犯,差有轻重而鬻文场屋,坏误士风之罪,宜无异同,乞收成命,以严国法焉。

批曰:“李昌汉、洪秉圣事,以不娴文词与风流罪过,改正台望,如尔在言地者固是矣,其视朝廷尚宽之政,能无刻削之叹乎?铨官事,不过官师相规依施。李焕龙等事,予不曰无罪。当其发配之始,既不纳招其鬻文于某人,则终非明其为贼之义,况当大霈,有此疏释之命矣。”

11月29日

○辛卯,昼讲兼行次对。许划两南军作米,湖南一万四千石,岭南六千石,属之地部,以补经用。从大臣请也。

○大司谏柳戆启言:“恒烈、善海之兄弟子侄,晏然在家,无异平人,日谦以厚谦之兄,偃处近郊,官爵不收,治逆不严,防限太踈。请恒、善支属散配,日谦兄弟,并投绝岛。”批曰:“所启虽是,窜配之多,亦可闷矣。”又启请:“还寝朴重根、李彛永、李同伊减死之命,依律处断。”不允。又启言:“韩晩裕与朴在源同有是失,请晩裕施以不叙之典。”从之。又启言:“近来嫌路大广,郑渊淳、宇淳以再从兄弟,引避于作僚,柳谊与臣八寸祖孙,而强引前例,请渊淳兄弟及谊推考。国制相避外无敢引嫌,永为定式。”从之。又启言:“宾对大朝会也,大臣诸臣,或有从傍剿说之弊。从今诸臣有奏事,皆令移席进前而奏,以严朝体。”从之。又启言:“我圣上聪明睿智,高出百王,群臣少能当圣心者,由是而不能免自亢而低视,经筵之讲绝无而仅有,有亦应文备数,无引经据史感发惩创之功。惟我英宗大王,当甲辰因山之前,不废朝昼之召对,倦勤之年,尤勉月三之讲筵。今殿下春秋鼎盛,又异深墨之日?况当冬夜方永,一气孔神,请日接近密论思之臣,讨论治乱,询咨时政,和其颜色,简其礼数,使人人得尽所怀。”批曰:“所启甚切当,当体念矣。”又启曰:“陞庠制抄,挽近以来,并不中式,春秋则一不试士,深冬则逐日设场,甚非立法之本意。请从今自正月每设一抄,至岁终十二抄,而计划当月不设者削其抄,庠制分四等取十人,逾等削制如陞抄法,文体取其纡馀,禁其险僻,书禁倩笔。极选国子长四教授,恢公道而正士趋,依国初月三讲故制,国子长每旬开讲于明伦堂,经史优异者岁终告于朝,以励多士。”批曰:“所启亦甚切实,以此另饬本馆。”又启请:“东莱别骑卫出身,依西北例,许副末荐,以慰武士。”从之。又启请:“东莱、机张两邑定配罪人,移属远邑,更勿发配,以防漏泄边情之弊。”问于大臣,大臣曰:“台臣言是也。”从之。又启言:“莱府九衙门粜籴过多,民不堪苦,而统营立本钱,岁不下屡千缗,贱价勒买,运纳于水路数百里外,镇民离散,此弊尤甚。请从今防塞,俾南人支保。”批曰:“所奏是矣,以此严饬。”

○亲试居斋儒生。教儒生等曰:“列圣朝有月三讲之规,近久不行,殊非育菁莪之意。玆召尔等,一则复旧典也,一则劝多士也。今日则以家人父子之义,简其礼貌,特许不为分坐也。”制入格李台汉等,讲入格朴命燮等施赏有差。

十二月

12月1日

○癸巳朔,亲行朔祭于孝明殿。

12月2日

○甲午,昼讲。讲时已届,而刑曹以罪人行刑禀。教曰:“岁前无开讲之日,经筵勿停,罪人无故日行刑。”

○以洪国荣为弘文馆提学。

○叙前领府事李溵。

12月3日

○乙未,召见右议政徐命善、都承旨洪国荣、副提学郑民始、左副承旨李镇衡。上曰:“今日召见卿等,一倍怆感。乙未此日右相不顾死生,尺疏叫阍,其时危难之状,不可胜言,而如非先大王至明至仁,何以沮逆谋而保储位乎?予之得有今日,上而先王之恩,下而诸公之力。今日之召,即无忘在莒之意也。”命善曰:“臣等获逢今日特命赐对,益不胜感涕,而当日国家安危,迫在呼吸,则为臣子者,孰无捐生报国之心乎?臣之抗疏,不过臣分之当然,而若无知申克仗孤忠,至诚保护之功,危机何以转斡,大计何以赞成乎?”上曰:“卿言是矣。四百年宗社,再安二人之手,非独予之幸,实国家之福也。时値哀遑,不得设小酌,当自明年以后,每年略备酒馔,共诵先王如天之恩,兼叙诸公卫予之功,岁以为常矣。”仍御制同德会序,命登筵诸臣,各为文以进。

○特擢郑好仁为工曹判书。教曰:“欲以每年今日,召见同患难诸臣者。予意在于一则共诵先王如天之恩;一则兼叙当时卫予之功,今日在廷诸臣,果能领会否?往在乙未此日,逆边之谋易储位,其势日急。至于右相疏彻之后,筵中诸臣,皆右贼徒。或请言根,或诿深文,又或以可东可西之说,依俙漫漶,而其时承宣之诚心建白,人孰不知?其在严忠逆存激扬之道,不可无奖用之举。今始陞秩,抑云晩矣。”仍有是命。

12月4日

○丙申,盛京奉天府南锦州人九人,广东省潮州府澄海县人十四人,福建人一人,漂到于白翎镇大靑岛,依其愿旱路入送,同付于灵光、珍岛两漂人领去咨官之行。

12月5日

○丁酉,都承旨洪国荣启言:“设官分职,惟人是择,则岂有属此属彼之窠?而独于惠郞,一大臣创出色目分属之规,至谓此窠此边、彼窠彼边,便为定式。此事终涉寒心,特革此规,惟人是择好矣。”教曰:“年前虽有一大臣骇举,尚今因循,良甚慨然。所谓彼此窠,自今以后,为官择人。”又启言:“南绛老复官,在于先朝末年,而闻其妻儿,不堪饥寒,彷徨郭外云。如念恤四之政,无先于此,命给米布。”又启言:“树风教所以严忠逆也。故幼学李义渊,首倡辛壬大义,并陈三件,竟以杖死,宜有褒崇之典。”命义渊赠职。又启言:“故台臣尹光天,以大训事,被罪于先朝,而有给牒之命,尚未蒙收叙之典。慷慨危忠,世所共知,似不可泯没矣。”命光天复官。

12月7日

○己亥,行酌献礼于徽宁殿。以贞圣圣母诞辰也。

○教曰:“询瘼贡市,我先王所尝行之者。今当岁末,该堂详问贡市人弊瘼以闻。”

○以徐命膺为奎章阁提学。

12月8日

○庚子,召见各司久任郞。

12月9日

○辛丑,大司谏柳戆上疏曰:

刑赏者,国之大权也。工曹判书郑好仁以诚心建白,已蒙显赏,而反是而为凶为逆者,不施常刑,则善者有赏,恶者无刑,是得其半而失其半,果何益于有国彰瘅之政乎?愿殿下廓挥乾断,明示处分,使刑赏毋致偏举之叹焉。臣之忝居是职,月已三矣,而忱诚未格,惩讨莫举,君仇国贼,便同置之度外。国是靡定,世变多难言之虑,丑类未殄,王纲有缀旒之叹。殿下所恃而为安者,不过一二忠志之士若,而廷绅之稍知讨复之义者,而贼徒之前尝后试,傍伺而潜狺者,不但三凶之支党,而南投北配,亦多厉吻而思乱者。此安而恬,彼急而专,此寡而离,彼众而合,一朝啸聚之徒,忽警于不虞之际,以今国计兵力,何以抵死中求生之铦锋骤氛,而或一之悔,能无无及之忧耶?夫王者治逆之法,固不可人人而尽诛,诛其魁而明其贼,则不崇朝而人心大定。彼凶党之危疑助乱者,如无头之蛇,失薮之鬼,必将慑伏感戴,化其龙蛇之旧恶,归依日月之新化,国势复巩,群情胥悦,惟殿下少垂察焉。

批曰:“尔于惩讨之义,一疏再疏,不得请则不欲自己者,予岂不知?尔之沫血之意,至于此疏,予亦为之激切。然而尚靳允兪者,可知予非无意而然。”

12月10日

○壬寅,次对。是岁四道饥。京畿观察使权噵状启:“以广州等七邑当设赈。请划给本道营赈谷五千石,常赈牟三千石。”江原监司金履素状启:

以尤甚四邑当设赈,之次邑当救恤,请划给别备谷五千石,籴谷不敷,请许划北关交济谷三千石,忠州杨津可兴两仓租二千石。

庆尚道观察使李性源状启:

以尤甚邑当设赈。请许划私赈备荒帖加等谷二万石。又请知礼县纳布军四百名,依彦阳例,移属他邑,金乌山城籴谷,分划附近善山等三邑,原田结税限三年免税,军布结钱并蠲减,安东县松项、浦项两堤完筑时,依辛亥庚申例,十五邑烟丁僧军,限三日赴役。

洪忠道观察使徐有邻状启:

以尤甚二十邑当设赈。请许划营赈谷二万石,常赈谷二万石。

领议政金尚喆启请:“京畿状请许施,关东赈谷则许施,移转则令本道推移取用,岭南许施,而知礼军布,不可全减,特许停退,湖西先划营赈谷二万石。”从之。

○禁京外放债。从左议政郑存谦言也。

○以郑好仁为备边司提调。

12月11日

○癸卯,轮对。

12月12日

○甲辰,白虹贯月。

○夜对。

12月13日

○乙巳,大司谏柳戆上疏曰:

臣向以陈奏请改事,有所论启,伏承商议大臣之教,宾对已过数次,而自上无俯询之事,在下无仰奏之言。噫嘻!贼辉之诬笔罔极,逆彦挺身而竣事,其后虽幸鞫案已翻,邦诬夬伸,环东土含生之伦,得知君君臣臣之纲常,而构诬国恶,播扬外国,国史书之,传之四方,四方之人,安知我东之义理已明,而不信渠国之信史乎?古之忠臣,至有埋骨燕山之语,今日廷绅,反不及衰宋之士气,伈伈而无一言。此个风习,流来已久,以全躯保妻为长策,出位论事为狂妄,驯致于今日,惩讨不严,乱逆无惮。三凶巨魁而尚在地上,福、莹辈血党而未施王章,国势有难言之忧,齐民切同戴之羞,而公卿不任其责,三司只誊故纸。台阁之官,太半在外,虽欲合启,坐无行公之员,侍从之人数近四百。岂乏在京无故者,而艰辛觅拟,远邑僻鄕,下谕往来,动逾时月,使合辞每有淹延之叹,臣窃为铨曹惜此举也。呜呼!吏赃日闻,民穷日急。或遣绣衣而摘发,或许方伯之启闻,一政一令,皆出圣上之独运,曷尝见一台阁风闻而仰陈者乎?且臣于修撰李儒庆对举,臣日前疏,有不胜万万讶惑者。玉堂与台阁责任虽有差殊,而三司同参启覆,而坐视刑政之有失,惟责两司之驳正,则玉堂为剩官,而国家设法之意,恐不如是也。若以最初因上教仰奏之言,为足塞责而免罪,毕竟酌处之后,三缄为当,则当时两司岂独无一言于下询之际,而反有此堂札之请罪乎?此莫非臣人微言妄,见轻同朝之致,伏乞递斥臣职,以谢人言。臣于治疏将上之际,即闻有白虹犯月之变。夫月者臣象也,在内而为宦妾,在外而为夷狄。卿士在中,承天而宣化,南邻北事,境外之忧虞,未暇深论,而伪播王言,摇惑人心之景聃,洒扫之列,安知无馀丑之匿迹,挟匕卧内,阴谋射天之龙辉,掖庭之间,安知无旧党之漏网,而莫之觉耶?淮南惮汲黯,师道仇元衡。安知无养厚之金,暗图报怨之阴谋耶?初冬之殷雷凄雨,有若耳提面命,而上下恬然,曾无一事之可以仰答天心者,而天之眷顾我国家,愈往愈勤,明示莫大之咎征,欲殿下警动惕畏,祛姑息之小仁,懋公正之大法。伏愿殿下体仁天之明命,念宗国之阽危,诸逆之罪恶贯盈者,次第施刑,宦妾之情迹疑似者,亟赐黜退,国是大定,官禁肃淸。殿下亦宜自勉,戒惧不弛于动静,谨独无替于随事,政令举措一循天则,无一毫私伪之干其间,则上有好者,下必甚焉,群下之贪者可廉,懦者可立,而间有尤无良不率教者,明睿所照,岂敢逃刑?而第所以能明能睿者,非人欲净尽,天理纯然,则赏之罚之,未能尽得其当,亦安得厌服群情,如大舜之举元凯而诛四凶邪?经史在傍,圣谟洋洋,惟在我殿下勉与不勉之如何耳。“

批曰:”上以天灾,中以国是,下以朝政,有怀则必陈,不容含糊,予甚嘉之。所箴甚要切,当惕念矣。“

12月15日

○丁未,亲行望祭于孝明殿。

12月16日

○戊申,白虹贯月。

12月18日

○庚戌,召见大司成徐浩修。命陞试庠制之逾月逾等者,国子长及学教授,直捧禁推传旨,著为式。

○以郑好仁为司宪府大司宪。

12月20日

○壬子,命诸道籴谷停捧。

12月21日

○癸丑,轮对。

○召对。

○以校书馆为奎章外阁。奎章阁提学徐命膺上札曰:

奎章阁,即我殿下初年首创之制,而亿万年文治,莫不权舆于此,诚宜正其规模,详其节目,以为永久不拔之图而不但已也。自古藏书之所,必有秘阁秘府,内外相维,故汉有麒麟天禄于内,又有石渠石室于外者,内外相维也。盖以外阁为用,内阁为体,体必统用,然后事权不分,庶务乃立,我国文衡之兼三馆,亦此意也。今馆与阁既已具备,可令馆自馆而阁自阁,以奎章堂上,例兼芸阁提调,奎章郞厅,例兼芸阁校理,而芸阁衙门,与时御附近之公廨,互换移设,凡外阁之印书刻书等事,皆内阁堂郞主管举行,则庶可为辨馆阁兼体用,一内外之道,伏惟圣明,财择焉。

批曰:“请问于大臣,已有酌定者,卿其成出节目以闻。”

○持平宋铨启言:“方泰舆盗隐参材之罪,自有本律,而符同文女多窃标纸之状,尤万万凶猾,不可但以赃犯论,遽命全释,失之太宽。请穷核取服,施以当律。”批曰:“幺麿医官,何足发启?亟停。”泰舆以首医,符同医女,交结文女,假称内入,盗窃药院参料,事发拿问既取服,以年老特放,故有台启也。

12月22日

○甲寅,御春塘台行别军职内试射。

12月23日

○乙卯,大司宪郑好仁上疏,讨金相福、宋莹中,批曰:“言根之说,深文之言,非不知厥罪罔赦,而尚不处分,亦有意焉。”

12月24日

○丙辰,次对。领议政金尚喆启言:“先朝乙酉,有‘藏胎已封者,依前守护,此后则藏于御苑净洁处’之受教定式,而壬申宁越鸡竹山胎封,在于受教之前。圣上即位后,事体至重,表石等事,一依列圣朝已行之例,即令举行为宜。”教曰:“今年关东,岂烦民力?待年丰举行。”

○命腊月都政,退行于来春。以兵判有病,下询一年内三行都政之例,仍有是命。

12月25日

○丁巳,教曰:“马政有国莫大之政,祖宗朝成宪,至为严重。挽近以来,称以宥旨前事,各该邑守,恬不着意,马匹之故失瘦病,几乎无邑不然,事之寒心,莫甚于此。降资等勘罪,固当按法举行,而赦令不可不信,虽不如法,亦岂全然无警?”仍命诸道邑倅,分轻重勘罪。

○以李徽之为工曹判书。

12月26日

○戊午,亲行腊享于孝明殿。

○御春塘台,犒馈阙内新旧番入直军。

○执义李宗荣上疏曰:

臣于十年前,论沈翼云之得罪天伦,李章吾之贪凶不法,而当此辈势焰炽张,鬼蜮出没之时,臣以龃龉踪迹,妄触骇机,为当路大臣所摈斥,臣畏约无穷,绝意荣途,屏伏鄕庐,耕稼为业,而今则渠辈罪逆已彰著无馀矣。噫!向来妖云一疏,即今秋范、吉之根柢,而一室之内,翼云必无不参之理。翔云伏法,则翼云于宪职刊改之后,嚼指血书于金相福,以示自废之意。噫嘻!被论于人者,皆可血书于大臣乎?即此一事,其阴凶狡恶,将无所不为矣。臣于辛卯夏,除泰川县监,历辞时,以大臣之故,始见金相福,则相福以论翼云事,愠言呵责,臣畏其气熖,隐默而退。曾未几何,果使翔云登第,而吹嘘荐拔,莫非相福,大小相议,莫非相福,则翔云之凶疏,相福敢曰不知?究厥心迹,罪浮妖云,王章若严,则相福不可偃息于覆载间矣。惟彼章吾,久典训局,偸窃军需,家赀累十万。渠以戚里将臣,罔念图报国恩,贪虐无厌,敛怨军卒,罪不容诛,而况与泰渊密附厚贼,互相倾轧,便同二女之妒宠,同握兵权,以财策应,并称库子,而迭相绸缪,长其凶谋者,此二人也。泰渊既死,则章吾之罪,岂可窜谪而止乎?臣以为除恶务本,锄草去根,并施当律,以快人心可也。臣于昨年,以田军籴三政之积年紊乱,莫可收拾,据实陈章,特蒙及时厘革之命矣。本邑之素称道内弊邑者,专由于两江汇泽,水灾偏酷,田野陈荒,民废耕稼,寻常转移之致也。臣两年辛苦,专意祛瘼,田政则一并改量,括漏陞沃,六百馀结之白地征税者,尽为查正。军政则别设一厅,储置物财,沙汰各样募属,搜括冒录儒名,白骨征布,久远逃亡及三四叠役,七百馀名之虚录者,几尽代定,而犹有文书之未及修正者。籴政则五万五千石流来,反作旧逋中,御览谷簿四万石,仅得方便收杀,而未了当者,巡营谷一万三千石及均厅米八百馀石也。此则尤是指征无处者,积年未捧,徒有虚簿,必欲尽捧,则势将侵邻征族,民不支保。今此十二浦面,无非沃壤膏土,而半是芦荻之场,水草之泽。诚若大修堤堰,开此旷土,分授洞里,使之生谷而充此旧逋,则敛不及民,而籴簿始完,贫民永赖矣。且军马之政,何等重大,而本邑军马二百二十馀匹,贫残军卒,救死不赡,不能自备战马,链习骑射,每当习操,贳马弥缝,若论戎政,万万寒心。亦欲开此旷土,别置战马屯田,料量匹数,区划土地,分给马兵,使之作农,以是所收,办备马价,随阙立马,俾免阙额。臣采取民情,面议道臣,自农歇后,始堤堰之役,鸠聚公私物财,募得许多丁壮,不敢辞劳,仍自董役,功几告讫者二面四处也。此是数百年量外未生谷之土,开春以后耕垦,则可播七百斛,足得半千结,外此又有数处继始者,工役未半,而亦为三四百结地矣。灾邑保民之策,莫如除去水患,使之务农。若广修河防,大设木栅,以御百谷苗穗之际,一时汎滥之水,如海西沿邑之法,则国结加起,不知几许,新起别案,继当修报,而今年道内水灾,各邑失土之民,必将负耜来集矣。昔河、汴汎溢,豫、被灾,黎民怨叹,汉明帝诏发卒数十万,得善治水者,海口千馀里,置一水门,自相洄注,导流杀湍,防其渍漏。四月始事,期年告讫,两水复其旧迹,二州得以奠安,书之史册。今此咸民,昏垫甚于豫、兖,若不拯济,则一时蠲恤,无以怀保。彼海口千馀里,犹能筑堤,况浦边数千步,用力处乎?民国大政,莫先于此,臣既着手始事,而今当还朝。续成之责,专在于新官,敕励之政,亦在于道臣,如或仍因抛弃,有始无终,则真所谓半道而废,诚为可惜,特令堤堰司,发关严饬,期于竣事。

批曰:“三人者之罪恶,固皆难贷,靳允者亦有意焉。本郡事,嘉尔勤干,而来头收效,专系新官,从当摘奸,以凭慢否,先令本道,严加董饬,期于竣事。”

12月27日

○己未,校理朴祐源、副修撰南鹤闻上疏曰:

近日萑苻之警,窃发之患,畿湖最甚,白昼街路之上,剽劫货财,戕杀人命,店门早闭而晏开,商旅成群而作行,听闻所及,已极惊骇。秋谷未罄之时,犹尚如此,春种告乏之后,复何可论乎?大抵今年农事,虽未免穴农,不可谓大无,而人心之无良,乃至此极,其故何哉?许多逆家之傔仆徒隶,类从群结,相聚为盗。盖其势所必至者,而苟究厥本,则根柢未拔,窝窋自在。漏网之巨魁,偸命之馀孽,暗售怨毒,死中求生,煽唱和应,潜滋渐炽,蔓草燎原之忧,有不可胜言。而向来辉文之变机,亦安知不暗伏于冥冥之中乎?思之及此,实不胜懔然。元凶巨魁,一味容贷,而圣心以为此辈不过笱中之鱼,机上之肉,无足为忧。臣等亦知宗社无疆之箓,方奠泰磐之安,孱鬼小腆,虽或有跳踉之凶,适足以干天讨而速阴诛而已。然第伏念明王御国,戒在不虞,圣人烛几,防于未然。宋臣吕祖谦有言曰何足为三字,即人君之大患,祖谦此言,正为今日道也。伏愿殿下,赫然夬断,亟举三凶之极恶大罪,布告中外,肆诸市朝,次治相福、莹中等诸贼之罪,使凶窝逆窟,廓荡扫淸。然后内而两捕厅,外而监兵讨捕营及地方官,别设讥诇,严课缉捕,辇毂之下,有偸窃之患,而不能跟捉,则该厅将臣严勘,村闾道涂之间,有剽劫之事,而不能纠禁,则地方官与该镇营将道臣,启闻论罪。若其明春赒救之策,则又当另饬诸道道臣及守令,宣布如伤之霈泽,使无一夫之捐瘠,则此是王者体阳春布德之意也。

批曰:“缕缕陈列,予意非不嘉之,尚稽寘法,岂忽于堤防也?严课缉捕,防于未然,亦是虑患之道,即令庙堂,严饬中外,至于赒救穷民之请,尤是当今急务,亦令庙堂禀处。”

12月28日

○庚申,罢江原道观察使金履素职。以疏辞不审也。

○以洪秉纉为司谏院大司谏,李亨逵为江原道观察使。

12月29日

○辛酉,汉城府献民数,户一百七十一万五千三百七十一,口七百二十三万八千五百二十三。京户三万八千五百九十三,比甲午式增六十二。八道户一百六十七万六千七百七十八,比甲午式增一万二千二百七十九。京口十九万七千九百五十七,比甲午式增三百九十九。八道口七百四万五百六十六,比甲午式增十三万九千六百八十三。

正宗文成武烈圣仁庄孝大王实录卷之四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