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
(己卯)十四年大明正德十四年
十五年

春正月

1月1日

○丙申朔,上行望阙礼如仪,又率百官,陈贺于大妃殿,仍受群臣贺。

○进丰呈于大妃殿。

○飨宗宰二品以上,承政院、台谏、弘文馆及入直诸将、翰林等于勤政殿庭。

1月2日

○丁酉,户曹判书高荆山启曰:“户曹事剧,一二日不坐,则事多积滞。臣近患眼疾,又多蹇涩证,不能快步,耳且重听。臣为此职,前后六年,今不可在职。”再辞,不允。

○台谏启:“崔淑生为谢恩使,而托病乃免,殊失人臣事君之义。请因差之,使不得规避。沈贞诈谲,不合判尹;李自坚躁妄,不合户曹参判。请速递,并改特进官。”不允。

○以金匡复为正言。

○忠淸道靑阳、定山等邑雷动。

1月3日

○戊戌,命赐刑曹判书李惟淸药,以坠马伤也。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赵润璧等二十五人付军职,七八年无所事而受禄。今方国用不足,省费之时,不可徒费食禄。请令兵曹汰去。”传曰:“军职汰去事,当议于大臣。馀皆不允。”

1月4日

○己亥,御朝讲。侍讲官朴世熹曰:“古者命相,必宣制,言其所任之事,今只于监司有教书。卿相之任至重,亦宜宣麻,以谕勤职之意也。”知事金安国曰:“宣制事,自三代历代,皆然,而前朝高丽时亦有之,而我国则不为。此虽近于文,然大臣责大任重,其命爵也,君以委任之意宣敕,则下人亦皆感激而受之矣。虽不能一一为之,于三公则宜若是也。”世熹曰:“三公则为然,吏判,掌用人,尤为根本。此亦可为。”献纳丁玉亨、掌令文瓘、参赞官孔瑞麟、检讨官具寿福,亦以为可用宣制。’上曰:“果是美事。然近所不为,当与大臣议处。”领事郑光弼曰:“今者朝无失政,而耆旧臣僚,不乐仕进,多托病不仕,或有退居田里之计。不知何以致然也。”上曰:“廉退之节,亦可尚也,不必责退者矣。”史臣曰:“时,新进之士,率好危言激论,每劝上进君子退小人,急于辨别,台谏务摘人愆过,大小臣多被劾失职,后进年少,不次擢用,以此耆旧之臣,皆不悦欲退。光弼意在于是,言之不尽,上亦不审其意,谩应之以此。”瓘等仍启崔淑生、沈贞、李自坚事,玉亨请汰去军职冗官,皆不允。

○传曰:“命官宣制事,议于大臣。”

○御夕讲。

1月5日

○庚子,御夕讲。特进官尹殷辅曰:“臣为黄海道观察使时见之,永定馆军者,初以七站困弊,驿卒数少,故择正兵之饶实者百有八户分隶之,户凡九丁,盖以马直翔贵,故欲令通力共备也。今则无九丁全户,甚者仅存二三丁而已,马毙则二三人之力,所不能当,尽卖田地,尚未取给,其为冤闷甚矣。当初议谓馆军有阙,则以其子孙充定,而不许他人代之,若无子支,则虽至一丁,不能益。既为永定,故人皆以为真驿子,而不相为婚。前者其徒请相递立,而朝廷不许。今纵不能递役,请下问该曹,充给丁数。且曾许军士行丧三年,甚美矣,然有一弊焉。一家兄弟,或为正军,或为保丁而居丧,则他人之为一保者,独当其役,甚为怜闷。其阕服之内,若以死军之保及无役者,姑且充给何如?”上曰:“皆可议于该曹而处之。”

○台谏请递沈贞、李自坚,罢崔淑生,传曰:“淑生事,既推之,则自当有罪。馀不允。”

1月6日

○辛丑,持平宋好智,以无才识,不知朝章,辞职,传曰:“勿辞。”又启曰:“持平郑应麟,非徒一身不无痕咎,人物亦不合于台官,臣不可与之相容。应麟曾于同僚,相容已久,然闻见各异,故启之。”传曰:“其递应麟。”

○黄海道观察使金正国状启曰:

海州文庙有礼文,不载文宪公崔冲、文和公崔惟善于东庑从享,未知其由,问于州人,则曰:“文宪父子,本以州人,有功于斯文,故配享于州学,其来已久云。”文宪父子,虽有功于学,礼典所载,自有常祀,虽云州县之学,莫非国学,各以私见,擅为从享,至为越礼,事甚无义。但配享已久,历世不改,疑有所以,臣不得擅改。“

命因旧与否,议于政府。政府启曰:”崔冲虽有功于斯文,鄕校乃国学也。以鄕人私意,猥滥从祀,果为越礼。崔冲、崔惟善,不宜从祀,但崔冲则有功于斯文,不祀未安。请从鄕人情愿,许立祀宇。“从之。《舆地胜览》云:”高丽显宗以后,干戈才息,未遑文教,文宪公崔冲,收召后进,教诲不倦,学徒坌集,遂分九斋曰:乐圣、大中、诚明、敬业、造道、率性、进德、大和、待聘,谓之侍中崔公徒。“凡应举者,必诣徒中学焉。及冲殁,凡赴举者,亦皆录名九斋籍中,谓之文宪公徒。东方学校之盛,盖由冲始,时称海东孔子。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宪府又以李孝彦,压良为贱,事状明白,请拿致推之,从之。

○日晕两珥背。

1月7日

○壬寅,上亲传宗庙及永宁殿春享大祭香祝。

1月8日

○癸卯,传曰:“凤山君敦,以从一品宗亲卒。其依宰相从一品例,致赙。”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副修撰尹衢,初授侍从之职,颇有不满之意。但以年少,望其改行而存之,近日所为,率多不正,而无改过之实。请递。不允。”史臣曰:“先是相位有阙,上从群望,欲以安瑭为相而问之,领相郑光弼、左相申用漑不悦其对。上愈为倾意,特超拜二相,于是人知其上意所注而喜焉。既而上将欲拜相时,用漑适以疾在私第,命遣史官,更咨其议。盖用漑之意,本拘位次先后,且不以相才,深许安瑭,其所答,归重于金诠、李继孟、南衮,而尹衢,时以注书,收议而返,以为安瑭,素自属望,迎意变辞,反以瑭归重而启之,上与用漑,实不知其然。时具寿福,亦以注书,当记其日事,索问议草而欲书,则衢不许而匿之。然奉教柳希龄,曾以事偕衢,详听于用漑第,及是闻其变辞,甚痛愤,嘱其事于下番检阅沈思逊,思逊粗记其始终。时,蔡世英亦为检阅,漏其辞于衢,衢因此知思逊所记,甚衔之,尝语思逊曰:‘汝之同僚,以汝记事为荒唐,汝固殊常人也。’隐然托诋,似欲密改所记。一日相与同直银台,夜召中禁歌童,飮酒相娱,思逊戏问曰:‘内竖中孰为可人?’童曰:‘惟朴令公而已。’盖指传命宦者朴承恩也。思逊又问曰:‘何谓朴令公贤?’答曰:‘凡事最贤。’时衢方假寐,遽起而骂之曰:‘汝何敢称宦寺为令公?’思逊曰:‘吾不先自称道,因童所言而然耳。’其后衢毁于人曰:‘思逊阿附朴承恩,入阙,每问朴令公安否于司谒云。’由是闻者冷鄙之。未几,寿福拜正言,其后衢授本职,识者以衢为不幸,终得出署,人多怪之。久之,思逊又除注书,大司谏朴壕、正言权云等,不知衢行间,议于院中曰:‘此人曾不合秉笔之地,今又何为注书?’相与欲越署,思逊闻之,乃知衢所谗,构隙怨愤,急于自解,语其由于沈达源及他友以明之,达源即播于侪辈间。数日之中,士林复知衢淫邪狡狯之状,痛疾不已,然犹虑其有未安,多矣,至是谏院劾之,时吏曹佐郞李忠楗、李希闵等,议欲直除外教授,或以为:‘在侍从者,不可如是’,其议遂寝。至今《政院日记》,无卜相议云。”史臣曰:“史家一笔,任生杀与夺之权,自古重之,虽以人主之威,尚不得开见,而如有漏泄,罪著于三尺。今蔡世英,得处史官,虽无比衢之心,然漏史局重事,萌两家仇隙,乌得辞其罪?盖其为人,中无所主,庸妄轻薄,不愼枢机之致也。且古之取友者,必有所相取之道,然后友之,一许以友,虽有必可绝之由,令其可交,以寓忠厚之意焉。思逊之取结尹衢也,果何所见,而情深若醴耶?及至于是,虽或暂屈,当有昭昭之公论,理不可久掩,而才相反眼,遽至踶啮?知取友而善待者,其唯君子乎!具寿福,身处正言,素知为人阴柔,非阳物,而详其实者,又莫如己,则当以微罪弹去,使玉堂重地,淸严可也,亦何所见而出署,致斯人间厕于其地,而有是论也?议者或以为衢虽变辞回启,亦因人望,而出于无情,不足为訾。夫将命往复之间,当使其意,如君臣相对,而问答可也,岂容一毫私意于其间哉?使衢处乱世,其必锐于侫矣,议者之言,非正论也。”衢之为人,气性则隘狭,且暗于大理,时辈以淫邪目之。“

1月9日

○甲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生员成伦上疏,讼其父世贞之冤,命宪府凭考分拣。

1月10日

○乙巳,御朝讲。执义朴守纹、正言金匡复启前事,不允。守纹曰:“王子君,无训迪之方,宁山君恮,于夜间以微服,或称宗亲,或称生员,率奴十馀名,夺部将李翁之妓妾而畜于家;景明君忱,多引外知部之人,聚其家,好为讼事,甚非美事。宗亲有罪,论之如法,似未安,自内规责,使无如此事则美矣。”上曰:“予未及闻也。王子当操心,而何以至此邪?法司推之,则可知其情矣。”匡复曰:“景明聚外知部好讼事,众所共知。亲爱之则固宜教之。”守纹曰:“亲爱而教之,使不为恶,是尤忠厚之道也。”

○传曰:“宁山、景明等事,予安知所行之至此乎?在祖宗朝,有以腹长教戢之事。其召益阳君,言其检禁之意。且恐仪宾,亦有是弊,并召骊川尉闵子芳以言之。”

○平安道观察使申鏛状启曰:

祥原居幼学金自浩,溺水死,其妻梁氏,奔到川边,号恸得尸,呼泣三日,不飮水,遂自缢死。平壤居生员金义光,其母高氏得恶疾,断指以进,病遂愈。性又耿介,不耻贫窭,志操可取。宁边居李庸,本以星州吏,犯奸妓之罪,入居,其父母俱殁,谨愼终制,别设祠堂,每遇朔望,躬行祭祀,年至六十七岁,至今哀慕,不食肉味,瘦毁哀戚,持身勤谨,操行弥笃。此等人,请依《大典》奖劝。

○三公遣检详启曰:“永同县监安自谦,性本泛滥,前在济用监,颇有不谨。请递。”传曰:“可递。”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直讲郑沈,人物猥琐,所行不正,不合朝官,况处师表之地乎?”皆不允。

○以李长生为嘉原君,朴薰为持平。

1月11日

○丙午,宪府以崔淑生托病规避罪,依律决杖一百,告身尽行追夺,罢职不叙。命功减一等,赎其杖。

○台谏启沈贞、李自坚、尹衢事,皆不允。

1月12日

○丁未,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命递郑沈。馀皆不允。

○黄海道观察使金正国状启曰:

本道失农尤甚,官储澟澟,许多人民,不得赈救。臣意国家别立赏格,以劝积粟之家,量其身役轻重,定其山粟多少,贱隶许免身役,有职者授爵以赏,则不害义理,而庶几救活。免一人役、赏一人爵,而活数十人之命,俱系仁政,非如鬻爵利国之例。请令该曹磨链节目施行。

1月13日

○戊申,命存恤冻饿人。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14日

○己酉,卫将曺汉孙、护军安润孙,以年满七十辞,传曰:“勿辞。”史臣曰:“斯两人辞退之计,果出于诚乎?其请辞也,但曰七十而无他语,则其辞之不诚可知,及闻勿辞之教,亦无一言而退。实以为老而欲休,则当力求退,何止是也?其意惧有议之者,以老而不退为言,故虽请辞,实则非欲辞也。呜呼!润孙、汉孙,岂恬退者乎?” ○御夕讲。侍读官李希闵曰:“声音之道,与政通,故曰:‘闻乐而知正。’我国乐曲,尤无伦理,闾巷之间,皆淫秽之词。有志于古者,虽欲学焉,不可得也。”侍讲官闵寿元曰:“外方娼妓之间,多有违禁之人。今若快革女乐,则可无其弊矣。”

○传曰:“今闻昌德宫军士,入直而死,至可惊也。时御阙,则有给棺之例。此虽空阙,其依古例给之。”

○传曰:“经筵官于夕讲,有言女乐之弊。大抵有妓,故宗亲及朝官,多以宿娼见败。昨闻宁山君,争夺李蓊妓妾之事,至为惊愕。因循至今,犹未顿革者,为慈殿设内宴也。外方则京妓有阙,不得已选上充之,故亦未得革也。予意以谓,内外严肃,但用管弦于内,而设男乐于墙外,使内官传言动乐,节次似当,而且用唱歌,歌童亦可。其令礼曹与政府议之。沿边则为未挈家将士,固难革也,然革妓而以官婢从便为之亦当。并令议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命议革妓便否及沈贞、李自坚递否于三公。

1月15日

○庚戌,平安道观察使申鏛,以肃川府使梁诇,滥刑伤人,罪犯非轻,请罢职。

○台谏启前事,又启:“女乐革罢事,臣等每欲启之,今者断自宸衷,下问于该曹及政府,甚美意也。但革之无疑,不须下问也。请下顿革之成命。”传曰:“人物进退,当与大臣相可否,故沈贞、自坚事,令议于三公矣。待回启处之。女乐事,下虽不言,予尝欲快革,但以慈殿内宴难之。已令大臣议之,当俟其议启而为之。馀不允。”

1月16日

○辛亥,御朝讲。上曰:“昨日台谏请革女乐,是至当之言。非徒台谏,予意亦然,已令问于政府。女乐固当革罢,但于内宴,代用何乐乎?”领事郑光弼曰:“臣意自祖宗朝有之,仍置之度外,可也。废朝后流荡之风,皆欲去之,甚为美事,然女乐,为慈殿内宴,而不得卒革耳。”上曰:“此虽祖宗朝事,非毁典章也,以女乐之故,其弊甚多。若革此,则外方官奴婢,亦必多矣。边方将士,何必用女乐?官婢亦有之矣。”光弼曰:“内宴用乐,以男乐隔墙为之,亦未当矣。代以他事,恐不得其当也。”上曰:“隔墙用男乐,果不当。无乃复有他事乎?”光弼曰:“慈殿奉欢,不可以男乐,设之于外。当佥议以启。”知事金安国曰:“女乐虽自祖宗朝来,无有补于政治,外方则宜可革也。但为慈殿奉欢,则不宜用男乐及瞽乐,必须用女乐,故不可轻废。为内宴,少其数而存之,亦似可矣。”上曰:“何必女妓?以各司婢子,置诸一处,如教坊遗事似可,但有费用之弊耳。且以女乐,为:‘可以奉欢慈殿’云,则亦末也。”献纳丁玉亨曰:“女乐事,须自上快断下成命,而内殿代用事,从而议之可也。”特进官许硡曰:“革之虽不难,但以内宴事为难断。非必以妓乐,奉欢慈殿,但于内宴,不可无声乐故也。”安国曰:“外方女乐虽废,男乐则不可无也。”上曰:“置男乐事,曾已谕之。”玉亨仍与掌令文瓘,论启前事,不允。许硡曰:“臣为宗庙望祭献官,韩承亨以大祝,断续读祝。凡大祝所当择差也。且文宗祝文,不称孝孙,与诸王祝文不同。无乃世祖朝,难其称号,而因循至今乎?”侍读官李淸曰:“文宗之出于夹室,亦未知何故,识者颇有不快之议焉。”上曰:“自前已然,予亦未知其故也。”光弼曰:“此事果未安也。世祖于文宗,亦有父死子继、兄亡弟及之义,不可但称嗣王而已也。”上曰:“此乃宗庙之事,未可轻议。”安国曰:“文宗在夹室,亦未可知。以事理言之,后入之主,当在夹室,以次而迁于正室,可也。”光弼曰:“此虽未安,然亦国家之重事也。成宗朝,恭靖王亦在夹室焉。”硡曰:“出成宗而入文宗则难矣。庙寝甚狭隘,若广其制度,则尤好矣。”

○同知中枢府事李坫,以老辞特进官,从之。

○政府、礼曹同议启曰:“内宴,设男乐于墙外,未便。大抵为慈殿奉欢,而设乐不可如此。请考前昔帝王宫中用乐事而后,议之。”传曰:“其速考议启。”

○三公启曰:“军职沙汰事,与该曹堂上同议,则别无功劳,而付之久者,可以去也。但权守钧,乃德原君妾女婿。王子亲婿,例皆授职,使不失禄,古也。守均则可存也。沈贞心术,臣等不知其未可信也。李自坚,淸谨人也,但于公事,未能周通矣。然其任异于六卿长官矣。”传曰:“知道。”

1月17日

○壬子,传曰:“今闻兵曹判书柳聃年,病势沈绵。其遣内医问之,仍剂药以赐。”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参赞官金净曰:“须于学问,以克去己私,为大纲工夫,而着力,则以舍己从人为主。如此则识见明矣。”承旨孔瑞麟曰:“舍己从人,最为难事。不独学者,于人君为尤切。人君之位,骄吝易萌,故古之圣人,好察迩言,舍己从人。圣非自以为圣,而虽刍荛之微,必取之矣。”金净曰:“瑞麟所启,骄吝之言,于人君尤切。古人曰:‘无若丹朱傲。’此非谓圣人有傲也,盖警戒当如是也。人君地位崇高,容接下人,少有慢忽之心,则大损于圣德矣。近见殿下,于声色、游畋,无一嗜好之事,而臣等每陈骄吝偏私之戒者,恐听受群下之际,幸有所未尽耳。”上曰:“斯言为是。人君须无自足之心,可也。近来灾变叠见,尤当侧身修行也。”净曰:“女乐事,屡启于经筵,而牵延至今,不能痛革。大抵声色货财,非必好着,而少有萌动之念,则为不可矣。使之不接于耳目,而去其根本,可矣。”检讨官李认亦言之,上曰:“上下皆欲革罢矣,但令礼官先考内宴所用而后,可议革之也。”

1月18日

○癸丑,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尹世豪为工曹参判,金硡为江原道观察使,郑忠梁为户曹参议,韩忠为弘文馆典翰。

○命于成均馆洞口,立下马碑。

1月19日

○甲寅,御朝讲。

○台谏启沈贞事。宪府启:“肃川府使申复淳,前任富平,亦不堪治。请递。”院亦启,不允。

1月20日

○乙卯,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大丘府地震。

1月21日

○丙辰,受朝参。

○御朝讲。侍读官李希闵曰:“封驳之职,如今之政院也。政令虽自内降,而若有不可封,还之,不必待台谏之论也。”检讨官李认曰:“其人必贤者,然后可。如不贤,亦有误矣。王安石尝谓,陛下当法尧、舜,其后变更旧法,以误国政。安石虽非小人,但执拗耳。”李继孟曰:“安石,附己者,虽小人,引而进之;异已者,虽君子,贬而斥之。故小人满朝,终至误国。”上曰:“其心虽不欲误国,而引用群小,乃小人误国之事。然不以人废言,安石对神宗之言固善。”大司谏朴壕、持平朴薰启沈贞事,上曰:“贞,旷职已久,然问其心术于大臣,大臣曰不知,不可轻递。”申用漑曰:“小臣之意以谓:‘贞可用而不可弃也。’凡人有敦朴者,有轻锐者,气质万殊。虽轻锐而心不非,则犹可用;虽似重厚而其用心非,则亦不可用也。贞虽不可谓敦朴之人,然犹可为善人。汉城府久阙长官,多废职事,而台谏论之不止,其为人之不可信,未之知也,故臣等以不知启之。如知其有不可信,何敢不启之以实乎?”朴壕曰:“判尹与六卿等,士林皆以为不合,则不可用。非徒判尹,亦不合于特进官,请并改之。”用漑曰:“臣意谓二品以上,皆可得参特进。若无状之人则已,不然则文臣宰相,安有不能为特进官者乎?其所言非,则左右侍从,当纠正而不用,亦何害于政乎?且令入侍者众,各陈怀抱,而如外方见闻之事,并得陈于王前,使上审听而采纳之,乃美事。故成宗朝,多其员数,而不加精察,盖以非经筵官之比也。在宰相之列,而不得为特进官,则其人固为缺望,而于国家待宰相之道,亦不可也。”上曰:“据法则二品以上,皆得为之,然杂进不择,或有失言失举,然后从而欲正之,则亦晩矣。谏官欲选择之意固是,而大臣之意亦是也。予见政院之抄,其见汰者,或老病不能行者也。既汰而今欲复存,亦不可也。然汰之,亦不可数也。”用漑曰:“如李沆者,国家方用之人,而以病辞退,有终不就朝之意。其所被劾之事,即前日为大宪时,持平朴薰所劾事也。实则不然,而事适乃尔。虽实有非,当恕而用之。近来宰相退归外方者,甚多,皆当召而任用。”上曰:“近来宰相之有病者多,如兵判、柳聃年。刑判,李惟淸。皆不得出仕。判书有阙,则无可为者,而近来呈辞颇烦。且归外方者,岂皆有病之人?虽病亦非终不差愈,铨曹当用之矣。”薰曰:“金浑以良民为己奴婢,欲世世使唤,其为计,甚诡诈,不可末减。宜依律罪之。”上曰:“压良为贱,果重,然金浑非其身犯,乃其父母所为,而以家长代受其罪。且以王政言之,罚不及嗣。浑之罪,不必依律。”薰曰:“罚不及嗣,果王者之美政,然既立其法,则不可轻易挠屈也。”上曰:“朝士古无全家徙边之律,若徒年,则犹可用也。今大臣在坐,亦可酌言之。”用漑曰:“以良为贱者多,而良民渐耗,故台谏欲防其弊而论之。然此则非自犯之罪,似有间也。尝有金扩者,服全家徙边之律,而人以为未便。”薰曰:“朝士虽不宜全家徙边,而至于压良为贱,罪之重者,虽朝士,亦可徙。且于法,不言朝士,则不徙也。”且论申复淳事曰:“此人本不谨职事者,前在富平,颇有贪污之名。今肃川,方务救荒,必善人,然后可以措置。请速递之。”上曰:“守令须当择任。复淳之为人,予不知也,如其可为,则不必递之。”

○台谏启沈贞、金浑、申复淳等事,命递复淳。馀皆不允。

1月22日

○丁巳,台谏启沈贞事,不允。

○以文瑾为刑曹参判,金净为副提学兼同知成均馆事。

1月23日

○戊午,受常参,听朝启。

○副提学金净自以年少不学,不合为成均同知及副提学,辞之,不允。

○御夕讲。同知事赵光祖曰:“本府缄问崔淑生时,光祖时为宪长。有位至崇品,上恩至重等语。臣自外来见之,以谓待淑生何其薄也?本府同僚亦曰失之矣。恐上以高官大爵,覉縻待臣下也。”上曰:“果有其言在公缄矣。然特未之思耳。”光祖曰:“靖国遑遑之中,朝廷识见不高,爵赏功臣太滥。小臣近在台官,思欲一补国事,而利源一开,莫知救之之策。念及于此,则至于忘身而言之。但臣知识浅短,故未能也。平时则已,脱有变故,则虽有善者,不能善其后矣。今圣学高明,岂不念此乎?不去此弊,则社稷不能支持矣。我国此事,如病大肿,当昼度夜思,快去利源也。国家之势如此,故或有告变者,则人心摇动,如朴耕之被告也。持兵佩刀之人,盈于光化门外矣。成希颜,功则重矣,但无识见,奚望其事得其宜乎?顷者幺麿匹夫欲害大臣。指柳聃年事。臣在侍从见之,可胜痛哉!”寿福曰:“臣意先痛抑其告者,则怀奸谋者自戢矣。”光祖曰:“权钧在门外,而反正时,久闭城门,而钧在外,故不得入。得参功籍。滥至于此,故国家之待功臣亦薄。兵曹任重,而判书以病不仕。参判金珰,人物虽直,未知军务,才器不合。今西方有警,不可谓无事。参判不合其任,珰亦屡辞,此非驳递之例。请速递之。”上曰:“珰则递之,可也。”光祖曰:“近日刑曹、汉城府,词讼多滞。判尹则今方见驳矣,刑曹判书,以病不出。刑狱之事,虽滞一日,冤闷莫大。参议李成童,自十月后病未能出,则虽不驳递,而换差何如?”上曰六卿则势难轻递,参议则可递。“

○谏院启曰:“沈贞特进官,论之已尽,请速递之。”传曰:“谓贞不合判尹,则不至如此留难,论之以心术,故问于大臣,而久不允,果无长官,而词讼多滞,则可递也。特进官则不可减也。”

○命递汉城府判尹沈贞、兵曹参判金珰、刑曹参议李成童。

1月24日

○己未,御夕讲。

○谏院启:“沈贞不容于公论,请速递特进官。”不允。

○户曹参判李自坚,自以老病庸暗,辞本职及特进官,上命只递本职。

○司宪府以文官李孝彦,压良为贱照律,以全家徙边以启,上命功减一等,定属于水原驿。史臣曰:“孝彦,凶猾无忌,能中恩仇,竟坐此罪,死于谪所。”

1月25日

○庚申,御夕讲。侍讲官朴世熹曰:“今判尹及二相有阙,虽庶官,惟当选用,况卿相之位乎?进用一人而洽于时望,则朝廷纪纲必立,而下之人,知上之能用贤也。为国之务,莫如用人。一失其人,则不快于四方之观听矣。”上曰:“判尹之阙,无准品之人。不得已以从二品之人,升而用之也。”世熹曰:“当职之人,有辞免者,或有被驳者,不得已陞秩而用之,然不可容易也。向者铨曹以乏人,虽不合者,不得已注拟,而有受点者,台谏以太滥而启之。臣闻诸台谏之言,则恐天意有所拘于此,而不果擢用二相,则乃贰公弘化者,位品甚高,此尤不可忽也。设有三公阙位,则舍其当次之人,擢用不次,亦似未便。召见吏曹判书,亲问可否何如?”

○谏院请递沈贞特进官,不允。

○对马岛主宗盛顺,使送皮古汝文。

1月26日

○辛酉,忠淸道观察使请惠养镇川居鲁山后宫权氏。政院因此启曰:“诠闻京城之内,亦有鲁山后宫金氏,今年过八十岁。依权氏例,亦令惠养。”传曰:“权氏则穷居外方,故命惠养矣。金氏则在京,在京者,亦皆可以惠养乎?其问三公。”郑光弼、申用漑议:“堂上官妻年过七十者,犹月致酒肉。况此人乎?”金应箕议:“在京金氏,不必馈也。”上曰:“厚之可也。”从光弼等议。

○谏院启沈贞事,不允。仍启:“新正言柳成春,年少不合谏职。请递。”从之。

○以金安国为兼弘文馆提学,申鏛为汉城府判尹,金珰为户曹参判,李耔为礼曹参判,朴英为兵曹参判,许硡为平安道观察使,李芑为刑曹参议,崔命昌为左副承旨,孔瑞麟为右副承旨,宋钦为同副承旨,梁彭孙为正言。申鏛、金珰、朴英、梁彭孙,特授。 ○命旌前朝正言李存吾之闾。存吾旧居,在忠淸道公州石滩。

1月27日

○壬戌,右参赞金安国辞弘文馆提学曰:“堪为此职者,在京则有金净,在外则有李荇。铨曹之注拟,亦似舛错矣。请辞。”不允。

○御夕讲。

○三公启曰:“平安道观察使申鏛,今为判尹。国家重两界,故为监司二年之法。况今饥荒?鏛自年前,预为之备,而他人代之,则事必变置矣。鏛可擢用,而加资亦当矣。恐彼处之事虚疏,请仍留之。”传曰:“予亦非不知也。然不可递也。”

1月28日

○癸亥,大风。御夕讲。

○传于政院曰:“耆旧宰相,以病退处鄕里者多。前者黄孟献、方有宁等,尝下书召之,今亦如是可也。在京有病宰相,则其遣史官问疾,姜浑则依法归养在外,其宜存问惠恤老母。”史臣曰:“即领中枢府事金应箕、坡城君尹金孙、砺原府院君宋轶、兵曹判书柳聃年、知中枢府事洪淑、宋千喜、南阳君洪景舟、判中枢府事金诠、永昌君权钧也。是皆勋旧,而见斥于新进辈者。上之问疾,犹有顾恋之意。于此可见真心之发,有不可掩者也。”

1月29日

○甲子,御朝讲,讲《续纲目》、《宋神宗记》。上曰:“富弼之言曰:‘小人惟喜动作生事,则其间有所希觊。’是言当矣。若安石之变法,则不足道也,祖宗之科条,固不可轻改。”掌令金湜曰:“若朝廷安静,则小人不得成其欲,故或以兵革,或以财利,扰乱朝廷。若徒以变法为不可,而当变不变,则盖有损焉。”上曰:“可变则变之,然祖宗之法,不宜轻改,所当愼守者也。”郑光弼曰:“祖宗之法久,而至于陵夷者,但当修复。”上曰:“非特一安石,安石引其类,而成其事。如吕惠卿辈,皆傅会而助之者也。”光弼曰:“安石,非他小人之比。始欲富国强兵,与诸贤意殊,而乃独执拗,如吕惠卿、章惇等,与己合则引而进之。此诚小人之心也。湜曰:”安石非小人,而其所为,乃小人之事也。不可直谓小人也。安石言灾异,非关人事得失,富弼闻之曰:‘人君所畏者,天耳’,此言,非也。若然则是天与人,判为二也。天人一理。若差一念之萌,则灾变生焉。弼之言,盖不精于学术故也。“上曰:”遵先王之法而能奉行,则不必新立科条也。“史臣曰:”湜等变更祖宗之法之端,实开于此。“上曰:”前政以平安监司申鏛为判尹,大臣请留之。鏛为监司已久,且宜擢用者,故授之耳。今者大臣之或病或在外者,十馀人。耆旧之臣,多在朝廷,是诚美事,而今乃如是,予未知其由。“光弼曰:”鏛固宜擢用者,但时方急于救荒。新监司虽贤,他人所为,岂能遽继而措处乎?但所谓平壤,人物烦多,迎送无弊者,非也。饥馑之馀,赢粮迎送,岂云无弊?“上曰:”交代后上来,则无空官之虑,今已升用,不可追改。“

○副提学兼成均馆同知金净上章辞职,命只递同知。

○上遣奉教沈思逊,问疾于砺原府院君宋轶、领中枢府事金应箕、坡城君尹金孙、兵曹判书柳聃年。思逊初就诸相第,宋轶等具冠带出迎大门外,导使臣以入,待使臣先陞堂,然后就前俯伏听命。应箕则衣貂裘,不具冠带,令使臣就坐,待之如凡客。又遣注书权𫐐,问疾于南阳君洪景舟、永昌君权钧、判中枢府事金诠、知中枢府事洪淑、宋千喜。

二月

2月1日

○乙丑朔,命停夕讲,以寿觞于慈殿也。

2月2日

○丙寅,右议政安瑭,与户曹判书高荆山同辞启曰:“平安道观察使,不可径递之意,政府曾已启达。申鏛贤者,可陞秩为判尹。但两界观察使,必满二周年乃递者,盖重之也。近多径递,非所以重之也。况平安道,连三岁饥困?闻申鏛善于救荒。新观察使赴任,历知其道之事而后,方可措置,其迎送往来,亦岂无弊?且闻平壤乏储,以去年移转之米,供其需。今者率眷上来,必以其谷,给民为粮。请因陞秩,姑仍本职。前者郑光弼为咸镜监司,径递而来,其间未及救荒而死者,一千三百四十五户,可为寒心,故敢启。”上因引见瑭等,瑭等力陈申鏛不可径递之意。上曰:“既递还任,政令烦扰。”瑭等勤恳更启,谆复不已,上曰:“新观察使,当一遵旧规,申鏛虽递,可也。”

○御夕讲。侍讲官李淸曰:“孔子之时,犹为近古,周礼又在于鲁,然其时礼乐残废,孔子正之,然后乐得其正焉。见我国之礼乐,素无根本,今渐偸恶,街巷之乐,皆非正声,有似郑、卫之乐。虽不能遽皆修复,礼官须留意焉。”特进官李长坤曰:“我国之乐,祖述古意,然非真正乐也。臣见掌乐院事,时长坤为掌乐提调。前朝末,辛禑乐,急促鄙俚。至我朝,太祖、太宗,亦犹未遑。至世宗朝,有朴堧者,精于乐律,匠工亦有蒋荣实者,制作极其精。世宗亦加增损制度,仪物始备于此,若锺律,则传自中原。至世祖朝,佛乐亦多。及我成宗朝,有成伣,颇精乐律,至是乐谱稍成,后无增修者,而日久渐讹,如祭祀所用之乐,亦岂真正乐哉?左坊之乐,既如此,右坊则鄕乐,如郑、卫之音,其间男女相悦之乐,则至反正后,皆删去矣。然今岂能遽复古之正乐?国乐虽传于上国,如锺、石磬,淸浊错乱,其器之破失者,征典守者而改之,益致差讹。臣与郑子芝颇加校正,然岂能尽宜乎?”李淸曰:“我国之乐,音声甚讹。末节犹未能正,何暇于兴其本乎?闻古者请乐器于中原而许之。今者使臣之赴上国,必遣质正官者,要讨其中朝礼乐文物也。中原虽云板荡,流风馀韵,必有存者,须择遣颖敏者,使之考证而来可也。郑子芝岂能晓音律乎?如律吕习读之设,固是美意,而不知果能有效否也。”长坤曰:“若创为锺律,则米之大小,管之分寸,不能与郑子芝制成也。”上曰:“可正其差讹。如佛乐及淫亵之声,已令改之,但有女乐,故乐不正也。此亦可革,而但于内宴无可代用者,故未果耳。”李淸曰:“欲正雅乐,当去女乐。”上曰:“革去女乐事,掌乐院岂不料乎?于内宴,将以何乐代之?”长坤曰:“臣亦料之。于内殿奉悦慈亲,固不可废乐,则不知以何者代用也。非此则便可革去也。”上曰:“果于内殿,不可废乐。但谓以女乐,必可娱亲,则不可也。将博考古时宫中所用之乐而处之也。”

2月3日

○丁卯,大雪。御朝讲。持平宋好智曰:“昔颜渊问为邦,孔子答以放郑声。声音之淫者,犹可去之,何用淫妇缓歌、慢舞,谓之乐哉?女乐有妨治道,朝廷皆谓可去,但以进丰呈,当用女乐,难之耳。正欲致治,则此特小事,去此何损?请须顿革。”上曰:“上下皆欲革去,但于内宴,不可废乐。”领事申用漑曰:“乐则不可尽废。虽革女乐,男乐则当存之。但以此用于内庭为难。今且考矣,而时未议耳。”李继孟曰:“三代时所用房中之乐,未得考焉。若三代以下,则皆以此用之于内也。”大司谏朴壕曰:“欲行王政,则当去之。”上曰:“时未闻礼官所考之事矣。”用漑曰:“尹溪作婿于宗室稀堤守家,其后宪府以为初与妾女约婚,而改嫡于嫡女,以此离异矣。但止罪家长,而不可离异也。”上曰:“初约婚孽女,而改以嫡女嫁之,其失甚矣。但夫妻相离,甚重事也。尹溪妻不宜离异事,左相启之,果是重事。虽有律文,宜令复合。”

2月4日

○戊辰,御夕讲。

○谏院启前事,不允。

2月5日

○己巳,谏院启前事,不允。

2月6日

○庚午,政府、礼曹同议女乐事以启曰:“若三代时事,则考之无据,自汉至大明,于宫中用乐,不见其不用女乐。今者京则似不可革,外方则不关,似可革去。”从之。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7日

○辛未,御夕讲。特进官高荆山曰:“外方女妓,已命革去。但咸镜道巨镇,饷彼人时,其馔物则犹不如自家所办。但以有妓乐,故乐其繁华,而喜于来饷。恐无知之类,不知朝廷本意,以无妓乐,为待之萧条,而且弛向慕之心也。”上曰:“女乐宜尽革罢,而但于内宴,无所代用者,故不得已存之耳。岂可为彼人不革?且必欲以女乐待彼人,是岂可乎?”

○台谏启曰:“女乐只革于外方,而京师则不去,甚为未便。当初问者,盖问宫中所用之乐耳,非问女妓之可存与否也。大臣之意甚失矣。”宪府启:“缮工佥正金友谨,与库子辈相飮谑,多失道之事,请罢黜。”不允。

2月8日

○壬申,御朝讲。执义朴守纹曰:“女乐命革于外方,是固美也。京师本源之地,而独存淫流,是必以内庭用乐为难也。然革外存内,岂曰深知邪秽而去之乎?凡所施设,当法三代,三代焉用女乐?”司谏金絿曰:“三代时,安有如是淫秽之乐乎?孔子时,齐人归女乐,盖始于此,故共为惊怪耳。今者大臣、礼官,乃引秦、汉以下淫荡之事为证,岂其可乎?今存内革外,是犹去草不去根,固无益矣。慈殿亦岂欲以淫秽之物,为戏玩之资乎?古昔帝王之奉亲以道,必不若是。”上曰:“女乐事,慈殿岂欲存之?犹以为淫秽可恶也。大臣之意,以不可废乐故云也。今所启当矣,而但不知以何物代用。礼官与大臣,议之素矣,今相可否可也。”安瑭曰:“前者有云:‘于内宴,用瞽乐,且奏男乐于墙外云。’虽墙外,岂敢使男乐入于内庭乎?徒用瞽乐,亦所不便。金安国曾亦请考古礼,安国有所得中原古书,并考之,断无可代用者。三代房中之乐,则未得考之,虽三代男乐,岂敢入于内庭乎?”上曰:“凡节奏,女乐皆导之,则不可独用瞽乐。若废之则已,不得废之,则反复计之,未得其代也。”金絿曰:“《列女传》有云:‘令瞽诵诗。’以瞽奏乐可也。”上曰:“非谓不可用瞽乐。但节奏非妓,则无能导之者。”检讨官具寿福曰:“后世文子文孙万世之计,亦不可不虑。淫秽之物,出入宫闱,从以致祸,上所目见。今为慈殿,而存淫秽之物,书之史策,亦甚不美。”上曰:“此真正论。果何必以此,为奉欢慈殿乎?但非徒上殿,如中宫致贺时,不可废乐与仪物,则又将何以代乎?”守纹曰:“姑先革去,而徐议之可也。”絿曰:“龙安县监孔义达,不堪治民,且前顺天府使朴期寿,死未久,而义达乃私其妾。为一邑之守,夺朝官之妾于丧服之中,非所忍也。请罢而推之。”上曰:“此亦宪府之所当察也。不推而先罢,固不可焉。”

○礼曹启曰:“外方罢女乐处,请存男乐。”从之。

○礼曹判书李继孟以病上书辞职,命勿辞。

2月9日

○癸酉,御夕讲。参赞官权橃曰:“君臣之间,比之于元首股肱,而又比于父子。盖君臣两间,和气吻合,相须以成,然后为臣者,得以展布四体,而治化可以成矣。近来大臣所启之事,多不允可,以此大臣虽有欲启而不果。须重待大臣,使无疑阻,可也。若不重待大臣,则治体无以立矣。治大臣之罪,与卑官异。崔淑生以赞成作罪,照律入启,则依律科断,果有罪则当矣,然赞成,乃亚于三公者也。收夺告身,于臣意有所未安也。”上曰:“此言果当矣。崔淑生事,其初台谏,启以不推而罢,故其照律也,依公事断之,予意亦以为过矣。”侍讲官朴世熹曰:“权橃所启之言,是矣。天气下降,地气上升,而天地交泰,然后万物成焉;君臣情意相合,然后治道立矣。崔淑生事,果太过。迩来上之待臣下恳恻,而励精治道,然犹大臣,不得展布者,恐上之推诚有未尽也。成宗朝,接下不以外貌,才士皆被宠爱,而待以至诚,故人皆感慕。淑生乃儒者,而用心颇正,但未知果合于贰公弘化之地也。其为谢恩使也,辞之至再,为臣下者,皆当责之,不可容恕,然在上待之之道,不可薄也。”权橃曰:“用人固当以德行为先,而以文艺为后。然国家虽百工之技,尚不可废,况文艺国家之所切用乎?虽不可与德行并,而不可废者也。在成宗朝,以藏义寺为读书堂,令儒士读书,而尝于正朝,命宣酝,则无一人存者。法司请推之,命勿推,更宣酝。又于蚕头,地名。赐酒肉与女乐,使之娱游。女乐虽似淫秽,一时之人,望风称美,以为盛事,而多有感激焉。近因年凶,京使久废赐宴,似无重待恳恻之意。待下之道,当以至诚,可也。且虽微官,善人死,则须示以爱惜之意,至美也。”检讨官具寿福曰:“以至诚待下之意,启意至当。舍人李佑,得与于侍从、台谏,而居家穷甚,其妻子无所聊赖。佑之死也,尚不得敛葬,甚可悼惜。”上命致赙,又命还给淑生职牒。

○台谏请罢女乐,又启金友谨、孔义达等事,皆不允。

2月10日

○甲戌,御夕讲。上曰:“女乐事,台谏请代以瞽乐,而令内官传其节奏云。是欲去女乐,而有是言也。革于外而存之于内,甚不可也,用瞽乐而令内官节奏,亦不当。何为而得宜也?”参赞官崔命昌曰:“女乐事,上下皆言痛革,牵连彼此,敢为苟且之议,未能快断。孝奉慈殿,果不可废乐,而三代、汉、唐之时,岂皆用女乐乎?外方则中朝使臣往来之时,皆不可用,而已令革去,独于京师,四方根本之地,仍置之。如欲革其弊,顿绝根柢,可也。该曹、政府之议,如婴儿之戏,不足取也。当慈殿奉欢之时,用以瞽乐,果不若前日歌舞管弦并奏之为乐也,但欲除弊而革之矣。垂帘阙内,令侍女,传其节奏,可也。无歌舞,则固不备乐。使宦官传其节奏,未当也。”特进官李长坤曰:“无女乐,则风俗自正,而无邪秽之事矣。存之何益?即令京外,但罢可也。用以瞽乐,犹未便焉。大抵乐不可无也,乐不可无,则丝竹歌舞,何可偏废?古亦有舞勺、舞大夏之事。内庭所用,臣不知何以为之。”上曰:“代用事,反复思之,难得其宜。歌舞借曰可废,而瞽者不知进退,则谁可使导之者乎?”长坤曰:“古者不用女乐之时,有女伶焉。更可议而处之矣。若尽去歌舞,则事不完备,不能久矣。”侍讲官李淸曰:“使五十以上之妓二十馀人为之,何如?”特进官赵元纪曰:“虽在私家,奉亲不可无乐。况君临一国乎?存京革外,臣等非不知不合事体,特为内宴而难之也。且虽老妓,亦是女乐也。”上曰:“考古广议,而有代用之事,则岂可狃于旧习而莫之革哉?”命昌曰:“乐者所以和神人之具,当与众乐乐而上下同之可也。外方则不计他弊而尽革之,京中必欲全内庭之乐而不革,大不快于观听也。”上曰:“与众乐之之说当矣。革则尽革矣,不然则京外皆可仍存也。”元纪曰:“考古而无其例,当自上裁断。下人则不可谓尽革也。”命昌曰:“引君之道,岂宜如此?是苟且之言也。”上曰:“慈殿奉欢,虽不必用女乐,然礼乐不可尽废也。”长坤曰:“废乐不可也。”

○台谏启前事,命改差孔义达。馀不允。

○黄海道瓮津、全罗道沃沟县地震。

2月11日

○乙亥,有人射建春门,约矢以书,乃匿名书也。政院即令焚之,因启之,传曰:“此事甚可惊也。予有所言,都承旨来阁门外。”上御思政殿。上曰:“前月二十六日,乘夜有箭射阙内。初以为浪儿辈,要射乌鹊而误入也,翌明取见,则箭竹之中有书。予欲即言,而不足取实,故不言耳。今日政院适启东门着矢之事,乃言之耳。其书乃言朝廷间事,其文字固非迷劣者所为,凡二箭书辞皆同。其书曰:‘某日射政府门,某日粘榜迎秋门,某日射司宪府门,某日投书于六曹。如是而犹无启达者,故欲要上达,而射之。’政府等官盖以不可取实之事,故不启也。想此皆一人所为也。”承旨权橃曰:“奸细之徒,欲惊动而然,此必一人所为也。不可妄为惊动。如巡将夜禁杂人,国有法令,今无防禁,是似不可。”上曰:“射矢阙内,事甚可惊。然若言之于大臣,少有惊动,则是亦陷于术中,故不尔也。今又若是,此必一人所为,但欲知之耳,不可推究也。”权橃曰:“如是侮慢,国威亦有损焉。然无凭究,不可轻加推阅,以致扰乱。”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12日

○丙子,御朝讲。上曰:“昨日有系书射矢建春门者,此乃匿名书,故政院即令烧毁之。且曩者矢入阙内,有细书于箭竹中,甚为可骇。即宜言于大臣,而予谓但骚扰,故不言耳。”大司宪赵光祖曰:“若大内则恐不能自外射及也。”上曰:“其书乃言朝廷间事,奸细之徒所为,不必推。”申用漑曰:“去年间,有射矢中政府门,乃言朝廷间事,固非迷劣者所为。”上曰:“见其文辞,决非迷劣者所为。”光祖曰:“近者宪府之门,射二度,一则焚之,一则开见,其言甚凶猾。此必有奸雄,欲扇乱朝廷而然也。若或推之,则是陷于术中也。近者公道似明,台谏激浊扬淸,其所论果亦多矣。今之射箭,岂是迷劣者所为乎?若自上少有厌倦之意,则如此之徒蜂起,而不可止遏矣。”参赞官金净曰:“人心风俗,至此薄恶,诚非细故,自上尤宜加勉。若少怠忽,则下人必皆瓦解矣。”上曰:“近日朝廷,不似曩时,故小人有害君子之心而然也。”正言梁彭孙曰:“为此者,非要朝夕即售其术,隐然摇动,欲煽乱朝廷耳。”上曰:“女乐,予亦欲即革,而但闻大臣之议,非徒内宴宫中,陈贺时所用,亦多于此。若有可代者,则即革何难?”光祖曰:“内宴用女乐,其来已久,然甚悖于帝王之道。今既命革于外,甚盛意也,反于宫中不革,此甚不可。且在世宗朝,亦尝废之矣。”上曰:“三代时,岂无内用之乐乎?”光祖曰:“内宴所用之乐果难。然先革去,则必有所以处之者。古者夜则令瞽诵诗,若贺礼时,则亦可以医女导其礼,而且用宫女,亦似无妨。”上曰:“只用瞽乐,凡所节奏,不能自导也,无乃别有所处者乎?其议之。”用漑曰:“若废内宴则已,不然则废女乐,无可代者。周时有用于闺门之乐者,然不可考也。”光祖曰:“周时非用乐也。此特歌诗耳。”上曰:“先议所处之事而后,革之可也。”用漑曰:“若不尽废宫中之乐,则不可革也。”光祖曰:“古人奏乐用瞽蒙。今谕于八道,抄其女瞽,备给衣服,而教歌舞节次,用之于内宴何如?”用漑曰:“乐如不备则已,若要备则不可废舞女,瞽岂知其折旋乎?”光祖曰:瞽者亦犹知其家之所在,而如小小细路,亦能审入,岂不能舞蹈折旋乎?用漑曰:“锺磬、石磬,亦可使瞽击之乎?”金净曰:“琴瑟尚能弹,况磬乎?”光祖曰:“用漑知识甚不广。彼若见古时人主,欲革女乐,而大臣或以为不可革,则如用漑者,亦必以谓不可矣。”检讨官具寿福曰:“古有房中之乐,非如今时之妓乐。”同知事李惟淸曰:“为慈殿,不可徙用瞽乐。且如边方将士,若戍远鄙,以此自慰,今而革之,此亦何如?”彭孙曰:“不可谓以此可为奉欢慈殿也。”惟淸曰:“虽凡人于奉亲也,欲进觞,则要欲奏一曲以娱之。况国君为奉亲,而乃废声乐乎?”光祖曰:“古则妇人无宴享之礼。虽欲孝于亲,节之以义,不宜若是。惟淸之言,则盖言其情也,然于上前,所不敢启者也。”净曰:“所谓房中之乐,只是歌诗,非以郑、卫之音,合奏者也。”上曰:“大臣及礼曹、掌乐院,议之可也。”用漑曰:“废乐则已,不然则无可代者。”光祖曰此言甚非。今欲革之,真是盛举,而臣子不奉圣意,为之赞导,其免后世之责乎?“上曰:”女乐事,亦更磨链可也。“

○上引见全罗道观察使李彦浩以觐亲受由上来,今复赴任。曰:“救荒、弭盗之事,不可不措置。且学校之事,前亦有制述不正者。夫学校,根本,须勉之。”史臣曰:“淳昌郡有儒生制赋曰:‘孟轲,战国之谈士;两程,伊、洛之党类’云。考官兪仲翼,乃以此作为首。持平崔山斗,在其道闻之,到京启其事,罢仲翼焉。” ○御夕讲。

○黄海道观察使金正国状启:“延安府使安彭寿,用刑滥酷,不宜临民。请罢。”从之。

2月13日

○丁丑,御朝讲。上曰:“见此张载为云岩令,以敦本、善俗为先,每月具酒食,召鄕人高年,亲劝酬之,使人知养老事长之义,因访民疾苦及告所以训诫子弟之意。夫一人贤,而犹能化俗。今者为守令者,亦宜如是。非徒监司、守令于养老之事,所当勉焉者也。”掌令文瑾曰:“养老有法,而行之者少。监司若能劝之,则必将皆行。”参赞官金净曰:“虽或行之,徒为文具,则非实也。知其本意,以敦本、善俗为心,然后其所为,率皆诚实,民风归厚矣。”检讨官具寿福曰:“徒有文具,岂见其效?监司一期之内,徒治文簿,岂暇有意于敦本乎?”上曰:“监司宜勉施教化,以敦本、善俗,而果于一期之内,仅察词讼之不给,何暇及此?再期而递,似得矣。夫祖宗之法,改之似难,然久任,然后可以究化也。”

○传于吏曹政厅曰:“其以吏曹判书李长坤,超资,拜右赞成。”是日吏曹参判尹殷辅,以生员、进士试试官,出榜于宾厅,参议申光汉在政厅,以李继孟、金安国、申鏛,拟吏曹判书,佐郞朴闰卿曰:“安国固善人也。然为吏判,则人多见伤,勿拟何如?”左右不以为然,闰卿出史官幕。史官问曰君以安国为何如?“曰:”安国好善非常,然好善之心太虚,信不善不直者有之。用人幸如此,铨衡失宜,则人被论,而见伤者必多。“

○以李长坤为右赞成,申鏛为吏曹判书,李耔为汉城府判尹,权橃为礼曹参判。

○右赞成李长坤以骤陞请辞,至三,命勿辞。

○取生员李元徽、进士权琏等,各一百人。

2月14日

○戊寅,御朝讲。上曰:“安民为本,各道连岁凶荒,民甚艰苦。且今者罪人甚多,被刑者似滥,间必有冤抑。若有关之罪则已,不然,当计其情法而处之。”赵光祖曰:“此则有司之事。若徒凭律文,则固有拘焉。”上曰:“不可尽用律文。”参赞官宋钦曰:“民困莫今时若也。军士之不立番者,行移于其道,则以一族定送。以此皆逃散。若选上,则几尽逃散。邦本如是,可为寒心。”领事申用漑曰:“选上事,前已议之,以其人之逃去,姑除其役,则必皆临其役期,逃匿无馀矣。”上曰:“惟在人耳。各邑守令则已矣,择遣监司,而令久任可也。一期之内,岂能究化?”用漑曰:“今犹未满一期而径递。虽再期,其能遵法乎?如两界监司之例,而将率眷,则必设营衙前,凡事亦多有弊。”光祖曰:“监司再期事,曾屡议之,不为再期,则决不可见效。”用漑曰:“监司再期事,臣计不然。若两界,只于春秋行巡郡邑,以两界无事,故犹可治也,若他道,则监司在一处,民远就讼,此亦有弊。非徒此也,别设营衙前,是又巨弊,而率眷以归者,亦岂无弊?世宗朝,尝欲久任,而未果行之。虽立法,恐终不得行也。”上曰:“若巨道,则分左右道可也。”执义朴守绞曰:“女乐决然去之之后,讲究其代用者,可也。”光祖曰:“此乃王化所关,为内宴而存之,不免后世之讥。宜革去。”上曰:“革之非难,但内宴奏乐节次,不可容易去之。已令磨链,姑待之。且用男瞽、女盲,则岂能指导乎?”光祖曰:“或用宫人,或用宦者,或用女医,指挥节奏,可也。”上曰:“宫人所不能也,且宦者不可入内。予意女盲,则不知节次矣。虽以男乐隔墙奏之,声可彻于内也。当更议处。”守绞曰:“本宫别坐石命昌,伪成内需司文字,去年十月,往全罗道,欲以福泉寺田地器皿,还其寺,作弊于报恩县。所犯非轻,本府推阅以诈称官文之罪,拟律以启,乃命功减一等,而赎杖。此似太轻,何以惩恶?”上曰:“功减例也。且迷劣者所为,不足论也。”光祖曰:“闻命昌甚奸邪。恐或有非慈殿之所知,而中间作弊也。夫微细者之事,本府不必欲被以徒年之罪,然私通宫掖,皆此人所为,不可不深治之。”上曰:“罢去,亦非所以容贳也。”光祖曰:“功减则例也。但除徒赎杖,此实未便。”守纹曰:“凭内需司,乃敢如是,固宜如律治罪。”光祖曰:“寺刹老僧辈,必交通内间,须严治之。且古则王子女,必寓宰相及宗室巨家,今则乃寓于隘陋闾阎,亦似不可。若宗宰大臣之家,则侍婢等亦不敢为泛滥。”上曰:“非欲使寓于闾阎。但疑士大夫家,亦有以为难者故耳。”非慈殿之所知,而中间作弊也。夫微细者之事,本府不必欲被以徒年之罪,然私通宫掖,皆此人所为,不可不深治之。“上曰:”罢去,亦非所以容贳也。“光祖曰:”功减则例也。但除徒赎杖,此实未便。“守纹曰:”凭内需司,乃敢如是,固宜如律治罪。“光祖曰:”寺刹老僧辈,必交通内间,须严治之。且古则王子女,必寓宰相及宗室巨家,今则乃寓于隘陋闾阎,亦似不可。若宗宰大臣之家,则侍婢等亦不敢为泛滥。“上曰:”非欲使寓于闾阎。但疑士大夫家,亦有以为难者故耳。“

○御夕讲。

○传曰:“来十七日,乃国忌也。明日乃致斋,前一日听乐未安,其停朝贺。”

2月15日

○己卯,御朝讲。知事金安国曰:“此云:‘诏百官坐罪,免杖黥,著为令。’此法甚善。古云:‘刑不上大夫。’此帝王所以待臣之厚也。待士大夫,皆宜若是,而待宰相之道,则尤当隆礼也。在大臣之位者,虽或罪之,不可一切纠以矩律。近者崔淑生,以右赞成被罪,夺告身四等,以一品之官,降至三品之阶。故士论颇以上之待宰相为薄,以此安国因文微讽也。掌令金湜、正言金匡复,复请革女乐。检讨官沈达源曰:”近日修举先王之法者多,而凡忌祭,自上例不亲行,四享大祭,自牺牛之变,亦不亲行,恐未尽如在之诚。且我国习俗,不重祭礼,如高祖有服之亲,而不与于祭列。国有着令,并行高祖之祭则可也。“上曰:”祭必以诚为贵。虽非亲祭,致诚之至,则可也。若忌祭,自前例不亲行,无奈果可以亲行乎?“安国曰:”以臣臆见,行之,忌祭只行其当忌之祭,故不行于太庙,而行于文昭殿,虽不必亲行,似可也。若先王陵寝,即位之后,所当遍拜,而今以凶荒不行耳。“上曰:”今所未拜者,英陵、齐陵、厚陵也。“达源曰:”今之士大夫,不祭高祖者,不知其由焉。“安国曰:”我国之制,六品以上,祀曾祖以下,而七品以下,只祭二代,故不祭高祖耳。此乃大事,宜详议处之。“领事安瑭曰:”果家礼则如彼,而国有祭三代之法,故未祭高祖。且拜陵事,圻甸饥甚,待稍稔,行之亦当。若文昭殿,则乃原庙,不合古制。世宗出于至诚,在阙内,欲常亲祭而设之,忌祭例于原庙行之。今当忌日,必极其诚,若成宗忌祭,则不为亲行,似乎未安。“上曰:”同是祖宗,不可计其远近。闻世宗朝夕,亦亲行之。前议此事,而以为不可,故止耳。“

○副提学金净以有病母辞职,命勿辞,以时往觐。仍谕忠淸道观察使,令连续惠养食物于其老母。其毋居报恩县。

2月18日

○壬午,御朝讲。

○上引见平安道观察使许硡,教以严明黜陟,措置救荒事。

○以李荇为户曹参议,郑忠梁为都承旨。

2月19日

○癸未,命遣中使,宣酝于打围主将。主将,左相申用漑。 ○御夕讲。

2月20日

○甲申,御朝讲。台谏启前事,不允。上顾谓文瑾刑曹参判。曰:“见刑曹囚徙,罪囚甚众。近者汉城府以滞讼,被推于宪府,滞狱之冤,甚于滞讼。若可决之事,则速决之可也。”瑾曰:“上教至当。”

○遣史臣,荐禽于宗庙。

○御夕讲。

2月21日

○乙酉,受朝参。

○御朝讲。同知事赵光祖曰:“六寺、七监之正,多有其阙。今若升用,则资级皆不足,而不合于人望。以通政除之,则是亦正三品衙门,于事体似便。”上曰:“近来无以堂上为正者,其便否未可知也。”领事郑光弼曰:“此论前亦有之,但与祖朝宗法制异,故其事遂不行。”

○传曰:“以通政为正事,其令政府与吏曹议之。”

○御夕讲。

○御夜对。

2月22日

○丙戌,以权停例,放生员、进士榜。史臣曰:“国俗多有苟且之习。自古生员、进士及文、武科放榜时,其族类或引朋友,而相与拜谢于后行,无复有礼,紊乱顚倒者久矣。及至是日,右议政安瑭以其子处谨中进士,使堂吏设帐幕于勤政门御间之傍,正与御榻相对,而承旨柳庸谨、孔瑞麟、注书沈思逊、翰林曺彦卿等,侍殿上,望见褰帷之内,溺器甚分明焉,行谢恩后,瑭食堂馔于其中。时工曹判书金克愊、知中枢府事任由谦及宗亲文武官,洎杂类坌入阙庭,或箕或蹲,乱坐御路、御间,而其中有相揖出入者,有拜跪私礼者,皆不知过位色勃之敬也。承旨孔瑞麟,亦有族生入格者,下殿趋谢者再,柳庸谨亦如之,其应榜儒生,率多缓步从容,或挥扇狼顾,入殿门,反似场屋入门者。吁!礼之不讲,久矣。安得不近于群儿之所为乎?见者尤笑安瑭不知大臣之体,后果被宪府之劾焉。” ○御夕讲。

2月23日

○丁亥,御夕讲。

○宪府启曰:“昨日生员、进士放榜,虽以权停礼行之,然朝廷皆会,而以族亲谢恩事诣阙,宰相、朝官等,专不致敬,乃于勤政门阶上,或蹲或坐或箕踞,至为顽缓,皆可推之。但右议政安瑭,在具瞻之地,表率百僚,而于勤政门御榻相对之处,至设帐幕,安然坐在,其无礼。请推安瑭,以警其他。”传曰:“推大臣,甚非轻。然其设幕事,其因循旧事乎?抑自今始为乎?当问而处之。”府再启曰:“过虚位入公门,皆当致敬。今设幄于御榻相对之处,若少有敬君之心者,所不忍为也。大抵近日朝廷解弛,不无简慢之弊。请推安瑭,以为百僚之戒。”传曰:“不可以过误而推大臣。”又请,不允。

2月24日

○戊子,政院启曰:“安瑭设幄于勤政门内,政府郞官以为:‘前此权停例,则大臣不得与他官混处,亦设帐于其处’云。”史臣曰:“此检详奇遵启辞也。遵在注书房,招堂吏问之,则吏答曰:‘前无是事。’遵又问曰:‘然则今何乃尔?’吏曰:‘下人必因教令而为之。’吏之言如彼,而遵之所启若此者,遵问于瑭,而瑭之言若此也。然人皆曰:‘此前所未见之事。’遵不必问于瑭,而当问本府旧吏,直启以实也。瑭以大臣,表率百僚者,而既失其事,则宜引过自非,而敢以前例为言,恐非大臣之直道也。” ○江原道观察使金硡启曰:“道内江陵,人才之盛,冠于八道,其间多有俊秀者。今榜进士居魁权琏,亦其府人也。若能教养培育,则可以蔚为世用。此邑教授,请别令择差。”传曰:“今日适不视事,不得引见矣。大抵学校、风俗等事,皆监司之责也,卿往勉之。”

○政府、吏曹议以通政为正事,三公则曰:“各司之正多阙,固难充差。但于公会坐目,正不可坐于仰曹参议之右,于事体未便。况非祖宗朝所为之事,不可为也?”右赞成李长坤则曰:“此事臣为吏曹判书,已启之矣。”左参赞赵元纪、右参赞金安国则曰:“以通政为正似便。”吏曹参判尹殷辅则曰:“各司无长官,不能统一,事多虚踈。若不以通政除之,则无由充差。昔在祖宗朝,李有仁以通政为司仆寺正,郑佸亦以通政为军资监正,古亦有例。且《大典》内,有堂上衙门,弘文馆、掌隶院、成均馆,皆称正三品衙门,以通政为各司正。于《大典》之法,亦无妨害。且以通政为正,则是如副提调,同议褒贬,亦美矣。且请台时,则通政之正,当坐北壁,副正以下,与监察分左右而坐,有何不可?”传曰:“以近者正多有阙,与祖宗事见之,似可以通政为之。但李有仁、郑佸之后,不复继为之者,必有其由。吏曹其考古例以启。”

2月25日

○己丑,传曰:“一司,当以三员为久任,可也。然其令吏曹,报政府。”

○兵曹以咸镜南道兵使李之芳书状。启曰:“彼人金巨应仇乃等二十馀家,来寓闾延越边。若许之以容,则部落渐盛,后必难图。此大事,不可独断,请与政府同议处之。”从之。

2月26日

○庚寅,右议政安瑭以勤政门内设帐事,来待罪,传曰:“因循旧例,其勿待罪。”

○政院以掌乐提调李长坤、礼曹判书李继孟、参判权橃意,启曰:“女乐,当以瞽乐代之,至如歌舞,则无可代之者,此甚难便。金净掌乐提调。意以为当用瞽乐,而歌舞则不必为之。如其音乐节奏,则当以年老女妪之能审音律者代之,舞则请以幼少女代之。”传曰:“知道。金净之言,不可行也。”

○检祥以三公意,启曰:“罪当徙边者身死,以其妻子入送,虽似暧昧,若一赦之,以开其端,则奸伪之谋必多。况吴季孙,以其罪迁于甲山而死。甲山本徙民之地,臣等以为不可放。”传曰:“吴季孙则业已徙边而死,其妻子固不可宥。大抵犯罪当徙边者,未至配所而身死,其妻子因送,古无其法。其更问于三公。”

○传曰:“黄海道观察使金正国状启,以:‘我国用黄袱封裹进上,近于僭礼’云,予甚然之。其令八道,自今裹以红袱,勿复用黄。”

2月27日

○辛卯,命赙废主后宫权氏之丧,从政院启也。

○三公启曰:“凡入居者,惮其移徙,有自缢而死者。例不入遣,则后必效之。若病死则已,其自缢者,不可不遣。”从之。

○台谏请革女乐,传曰:“予亦欲革,只以内宴及中宫陈贺之时,有动乐节次,不可革也。”

2月29日

○癸巳,御不时召对,讲《近思录》。侍讲官闵寿元曰:“人虽不能无耳目口鼻之欲,但须裁抑,不为过滥。若过滥,则有害于本然之性,故于此警之耳。若在人上,则尤加警省。”上曰:“人皆有耳目口鼻之欲,而能中节,故为圣;不能中节,故为愚。如飮食,常取一二味足矣,而必欲罗八珍于前。人君若是,则害及于民。以我国见之,如各司臧获,因供馈司官,遂至窘苦。不必多取众味,数器之馔,亦足以养口腹也。”参赞官崔命昌曰:“今日上教,诚东方方万世之福也。”

○台谏请革女乐,不允。宪府独启曰:“交河居故郭宗妻李氏,去年间,潜淫养子,至于产子,行移推考,而事干几服。此乃人伦大变,请拿推。”从之。

○以申鏛为吏曹判书,李耔为汉城府判尹,尹希仁为户曹参议,特授尹自任同副承旨。

○御夜对。侍讲官朴世熹,论隆师亲友之意。检讨官沈达源曰:“人君若于临群臣朝会之时,则宜峻其阶级,以礼接下,若经筵时,要当稳听其言,以资于己,而高居下视,宰相左右,就前俯伏,莫敢仰视,恐非尊德之意也。”参赞官尹自任曰:“臣亦有怀久矣。今经筵接待臣僚者,必非圣王事,在后世君臣之间,或相猜嫌,遂为此礼,因循不废耳。”上曰:“斯言果是。宋时亦有请坐讲者,近亦有启之者。大臣则以为:‘祖宗朝旧例’云,然非讲论商确之道。但因循已久,故不改耳。”左右启辅养元子之道,上曰:“所启当矣。予岂忽诸?既命大臣辅养之,大臣必谨教诲。且将设东宫僚属矣。”

三月

3月1日

○甲午朔,御朝讲。上曰:“昨尹希仁时为江原监司。请定司仆诸员立役之价,该司难之。当何如耶?”领事申用漑时为司仆提调。曰:“诸员之代役,非本司令之也。私自代立,其代立者,必滥取其价也。宜如选上之例,以定其价。”大司宪赵光祖曰:“今朝廷似不协同。大臣所执各异,台谏、侍从亦异。虽不可的谓之不同,然不可曰同心也。若上下至诚,密勿协赞,则怀奸术者,必自消沮。世宗致一世之治者,以黄喜、许稠为相故也。臣得闻之,黄、许人,退不敢解衣。黄喜诣长生殿,金宗瑞为黄喜设馔颇丰,喜怒以为:‘此馔出于何处?’至于上达,宗瑞亦大臣而谢罪,车尘之间,仅得免焉。宗瑞尝设六镇,毅敢出于等夷者而退曰:‘吾未尝有如是之惶惧。’以此见之,其时朝廷气势,为如何哉?今则凡所施设,未见自大臣出也。”用漑曰:“臣未知朝廷,有何乖拂也。若议论则各有所见,岂可以台谏之言,而心虽不以为是,而苟从乎?”上曰:“大宪之说,非曰不同,然其意甚善。且不必以苟同为和,唯当相与协和耳。若是则奸慝自消沮矣。”光祖曰:“臣非曰乖拂,不可谓百僚师师,济济相让也。在上位者,闻人善,休休乐之,则凡事自好。今者申用漑在此矣。虽不可曰乖争,不可谓协和。朝廷之事,上不能镇压,则虽有所为,犹无益矣。臣非摘指为某人也,只欲朝廷协同矣。在下者若有愆过,明言之曰:‘某事非也。’若有善,明言之曰:‘某事善也。’虽六卿所为,三公毅然分辨之可也。”侍讲官朴世熹曰:“根本在于朝廷。近有欲售奸术者,似指投书阙内之事。必有所窥觎,冀或摇动。若朝廷协和,气势堂堂,则必不敢然也。”光祖曰:“臣之所启,岂有他意?欲令闻之言者,咸曰:‘吾无奈有失乎?’,反躬自责耳。凡其所为,皆为国而已,焉有他意?为大臣者,当萃众见。以为一己之所见,若或厌听,则众论愈激。士生一世,所为何事?幼学壮行,当忧国如家耳。比之人作室而居,必为长远之计,恐有疏误处,而有人言其不缔固,则必以诚心改之。为相者,平和其心,以一国置吾度内,虽号为可人,若或挟憾,因有不平之言,则有不善之徒,仍以鼓煽焉。”用漑曰:“若有挟憾者,则其害甚大,此必见其端也。”光祖曰:“臣但泛论耳。”世熹曰:“年少之士,读书学古,岂有他计?”但欲行善,虽有过越,想必无情,不可以此而怒之也。用漑因光祖论大臣之事,辞色颇厉故云。因大臣有不平之色,而奸徒便欲窥觎也。“光祖曰:”臣非指用漑,若心和则虽因其失而纠论,亦可因以感悟矣。“又启女乐之事曰:”淫秽之习,今几已变,虽宰相豪富子弟,亦不流荡。当此之时,大臣诚心有为,则几何而致治。大臣亦可因此言,尤加省念。“上曰:”朝廷大小臣僚,皆协和,则庶有成效。以一家言之,父子夫妻之间,苟无可乘之隙,则奸无所投。今之有奸术者,必见隙而冀售其术也。“光祖于是,就上前,极陈不可不去女乐之意,正言梁彭孙亦继之,上曰:”内宴不可无乐,中宫陈贺、受贺之时,亦有动乐之节。大臣、礼官,皆曰:‘当不去女乐,而瞽蒙亦不可独自节。’掌乐提调以为:‘宜用年少之妓,以导乐节’,此亦不可也。“知事李继孟曰:”奏乐则宜用瞽蒙,但使谁导其节奏乎?且歌宜用老妓而舞不可废,则当使何人舞乎?古亦有舞夏舞勺之说。“光祖曰:”大臣、礼官,以此防之,恐失大臣之道也。“继孟曰:”金净以为舞用童女,此亦不可也。“光祖曰:”童女,不可以稚少者为之,必用十二三岁人,则少艾之色,尤不可近也。此则误料也。导节则宜用老妓。昔在祖宗朝,金宗直尝请革之矣。有志之士,谁不欲革?台谏非执偏见,参以古人之论而启之耳。“用漑曰:”初议之也。以奉欢慈殿,不可废乐。祇用妓于进宴,用毕辄出,有何妨?若尽废内宴之乐则已,不然则不可革也。“光祖云:”尽废之说,似未平也。不必用妓,选各司婢子之解音律者,使之奏乐,可也。“用漑曰:”非必衣妓服、装妓饰而后,谓之妓。凡女色,皆女乐也。欲去者,正论也,臣等所启,乃计其情也。“光祖曰:”但当善其事耳。不必曰正论也,不必曰情也。此亦不平也。“世熹曰:”凡郊庙之祭,有协律郞,以物或偃或竖,以为作止之节。如是则可谓节奏也。本馆方欲议启,而以台谏方论执,姑停尔。“上曰:”前闻所议,以为多数,预定四十、五十岁之女。果以少艾之女为之,则反有弊焉。“光祖曰:”如是则似可也,然多数定之,犹是女乐。此类于月攘一鸡之说。且以老妓数人导之,似是女史之流也。“上曰:”亦不必衣以妓服也。“用漑曰:”若然则必自少教以乐矣。是则别设一女乐矣。“上曰:”只导奏乐节次矣。“光祖曰:”使宫女于凡节奏,或系鼓以导之,或以言传之,似可矣。“上曰:”但用瞽蒙,何如乎?“光祖曰:”古者圣人,用瞽奏乐者,亦各使无失业之人。今者男瞽,则或以占卜资活,女瞽则无所资业,用此奏乐,官与之衣食,可也。“上曰:”宜用老妓为导,而但后将更选,则亦有弊矣。“光祖曰:”名为女乐,根本犹在。昔齐人归鲁以女乐,别无沈溺之事,而孔子即去之。“用漑曰:”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故孔子去之。今虽革妓,而声音犹是郑声也,何益哉?“光祖曰:”以为声既不正,而宁用妓云,则不可也。声亦可正也。“上曰:”虽用女瞽,亦是女乐也。“光祖曰:”废疾之人,不可比之于妓流,而云女乐也。“继孟曰:”臣闻朔州府使李𬞟,尽心治邑,离妻子三年,而今乃因小过,遽夺告身,恐不可也。“上曰:”告身则似不夺也。“光祖曰:”似夺告身。“上曰:”恐后亦如是,故夺告身矣。“光祖曰:”国法滋多,如所谓受教者,与大臣议处何如?夫全家入居之人,令不得来往故居,则或有田土之在故土者,当入居之时,忙未得卖,寻此还来,或有亲死者,岂忍不离入居之所乎?此法亦非古法,而中间受教者也。李𬞟,坐入居人许由出来,被罪故云。𬞟之人物,则未可知也,闻其尽心治邑。“上曰:”𬞟曾呈辞状矣。今者受教滋多,新法太繁,亦宜删削。“光祖曰:”虽罪之小者,或杖八十、七十,若一切皆如法制,则民无所措手足。昔汉高约法三章,秦民大悦;光武中兴,尽除王莾之法,民亦大悦。近来各司官员,便以己意,启请受教,此何等法也?“上曰:”我国事大以诚。闻中原自去年皇帝远巡宣府。遣使臣候问何如?“用漑曰:”天子蒙尘,则果可候问,但此特私行耳。虽遣使臣,朝廷必寝,而不达于天子之所。“继孟曰:”臣曾赴北京,见皇帝乘夜或出,群臣亦不知所归,或数日而后知之。“光祖曰:”今若遣人,则有似乎彰过焉。“上曰:”果非以法驾巡行,宜勿遣使臣也。“光祖曰:”今者中原板荡,但不杀戮,朝廷犹有旧臣,故能扶持也。“上命只罢李𬞟职,不夺告身。

○吏曹判书申鏛,辞本职及成均馆同知,皆不允。

○政院启曰:“明日乃章敬王后忌晨,其将御经筵乎?”传曰:“此非如祖宗之忌,亦可御经筵。”承旨柳庸谨更启曰:“虽非祖宗之忌,乃其正日,且曾有凶事之日。”上命停之。

○台谏请废女乐,传曰:“朝于经筵,闻左右大臣、侍从之议,不知何以处之。内宴既不可废,宜用女瞽。女瞽不多,然若搜括费用之弊亦多。反复计之,不得其当焉。”

○政院启曰:“晋川君姜浑,在晋州病笃,未知将遣医问病乎。”上曰:“发遣京医,将贻弊道路。其令监司,遣审药,问疾以启。”

3月2日

○乙未,礼曹启曰:“致祭宗庙之时,于文宗,独不称祖称孙,只曰遣臣某致祭于文宗。此事已命考之,而考之无据。宜考《实录》,亦不轻易,姑考《承政院日记》,何如?且奏请使将复命。古则有诰命,故进笺陈贺,而今无诰命,只有敕书。其进笺便否,请议于大臣。”上曰:“可。”

○传曰:“今闻平城府院君朴元宗妻卒。寡妇之家,必不能治丧。其令速赙,并考别赙之例以启。”政院启曰:“若宫嫔宗室女,则有别赙之例,此无旧例也。”传曰:“特赙以米、太、油淸、真米、黄蜜、白绵布、正布、棺椁、石灰等物。”政院启曰:“横看所载,只有棺椁,恩典恐或过焉。若以此为式则不可。”传曰:“一等功臣之妻,存者无几,且平城妻,亦类于戚属,故特赙耳。”

○信平君康允禧允禧乃庶孽,参录靖国功。又于庚午征倭之时,录功一等,升嘉善。启曰:“今日金友曾到臣家,臣问从可来,曰:‘自柳继宗家来。’谓臣曰:‘尔得闻朝廷之奇乎?’答云:‘吾今奉朝贺,未尝出入,岂有所闻?’友曾曰:‘今台谏之言,上皆听纳,故被罪多。近又闻金净等,欲剖朴元宗之棺,而斩尸后,将尽去靖国功臣。’答曰:‘吾父为三功臣,虽见削,亦已过分。’友曾曰:‘金净等近欲举事,而赵光祖以李耔赴京未归,欲俟其还,故止之。顷者有射矢建春门及大内者,具载净等之事,上不顾省,三公亦不论启改正。若贤良、方正科出,布列朝廷,则必尽除旧臣。吾等欲先期剪除,羽翼已成,事何难沮?且净等之事,问诸柳继宗则不知,而李坤,则已知之矣。’仍促坐执臣手曰:‘此事甚大,虽妻子之间勿泄。’且叹曰:‘尔老矣。有似折翼鹰,恨不退齿十年。’”政院请召三公及禁府堂上、两司长官,又拿致友曾、李坤、继宗等,上皆如其启。又命闭城门,牌召继宗,遣宣传官、史官,搜友曾家文籍。上御思政殿,命允禧冠带而入,允禧启友曾所言之辞。大意尽如初告,其间语序,颇有增损焉。郑光弼曰:“友曾谓允禧曰:‘羽翼已成’,今可先问继宗。”上曰:“可。”用漑问继宗曰:“今日谁到而家,有何说乎?”继宗曰:“金友曾到臣家,遽尔辞归曰:‘有所言而烦未敢发也。’仍曰:‘欲得弓子,消遣寂寥。’臣欲馈鸭卵,友曾以饱辞之。其时银匠万千者,亦在旁,此可为证也。”光弼曰:“友曾无冤闷之说乎?”继宗曰:“友曾果言录赃之事云:‘余罪有异于他人之录赃者也。’”光弼曰:“不言靖国功臣之事乎?”继宗曰:“不言。”召大司宪赵光祖、大司谏朴壕参鞫。光祖曰:“友曾本躁毒一妄人也,且臣之从曾祖父也。”左右皆曰:“有何避嫌乎?”上谓柳继宗曰:“友曾有言,汝无奈或忘之耶?”光弼曰:“朴元宗剖棺斩尸之说,友曾不言乎?”继宗曰:“此非闻而可忘者也。若得闻,则岂敢有隐?”拿友曾置阶上,继孟问曰:“尔往允禧家,是何日乎?”友曾便厉色勃然而对曰:“今日就允禧家矣。”继孟曰:“尔何言乎?”曰:“臣无所言。”继孟曰:“上今亲临,尔所不敢隐。允禧已尽启达,何敢于上前欲隐乎,则曰:‘臣丧魄,未能详陈。’但向者允禧访臣,故臣亦敬其年老,往访之耳。”继孟曰:“往允禧家时,历入谁家乎?”曰:“历访柳继宗矣。”继孟曰:“无所言乎?”曰:“臣谓继宗曰:‘要射猎,请软弓。’答云:‘已与姜汉,更无有也。’”任由谦曰:“尔于继宗家,无所食乎?”曰:“无之。”已而友曾高声曰:“臣有所启。曺闰孙曾直宿于禁中,通简请见,臣归则方令一宗亲,书功臣田所收之数,臣谓闰孙曰:‘余所得功臣所收,只数斛,恨其少也。’闰孙曰:‘闻李坤之言,汝等功臣田,似将还收。’臣以此说,言于允禧耳。”友曾请与允禧面质,上即命召闰孙。继孟问友曾曰:“闰孙非功臣,而所谓书田者,何田也?”友曾曰:“似是祖先功臣田也。”继孟曰:“缘何说及于收取功臣之事乎?”友曾曰:“因论彼我所得之多少而及之也。”友曾所对之言,不顺序,似内自修饰而后发之,故言或迟涩。若以谓惶惧而然,则自初拿致,略无恐怯之状矣。光祖曰:“顷者粘榜于锺楼及礼曹曰:‘某日剪除善类,可会。’且书某某人姓名,此事可疑也。”光弼曰:“此乃匿名书,不可取实。且友曾,不过一轻妄人耳。”允禧与友曾并坐,目友曾,诘以所告之言,因相辨纷纭,上命郑忠梁语之曰:“令各陈之,毋使纷争。”允禧言序不善,友曾摇头为痛闷之状曰:“允禧!何诬说至此?是不过要得功耳。汝之曾以军功一等,升嘉善者,众固痛愤,今乃至斯耶?”继孟问友曾曰:“允禧所言,尔所不言乎?”曰:“功臣收取之言,此臣之言也。”继孟曰:“允禧则有何言乎?”友曾曰:‘允禧答臣之言曰:‘吾有祖先功臣田,虽收取功臣,吾何忧乎?且时事有大不可者,每言于政丞,指光弼也。光弼以允禧之女为妾故也。而政丞不听耳。’允禧但欲陷臣,为此言耳。所谓剖棺等语,尤非所闻也。“继孟曰:”允禧何故欲陷尔乎?“友曾曰:”不过邀功。“继孟曰:”允禧之每言于政丞云者,缘何说而出乎?“曰:”因功臣田发也。且剖棺斩尸之说,允禧自言之耳。李坤已知云者,果臣之所言也。“继孟曰:”坤之已知者,何事乎?“友曾曰:”收取功臣田事也。“允禧曰:”臣亦有所疑焉。前者曹闰孙再伻邀臣,而又尝简请,今而思之,恐欲与谋而然也。其伻来者,闰孙孽族金云同也。“由谦曰:”恳邀,胡不往也?“允禧曰:”以无仆从,故未往也。臣不在家之时,闰孙尝到臣家而返也。“由谦曰:”闰孙邀请之简,有何辞乎?“允禧曰:”只谓阻甚,请历入云耳。“继孟曰:”金云同,承伻请邀,岂无所言?“允禧曰:”无他语矣。“召银匠万千问之,悉如继宗所言,命放万千。拿致李坤问之,坤惊惶气急。继孟曰:”金友曾,何日到而家乎?“坤曰:”不见友曾几十年矣。“继孟曰:”近又未见曺闰孙乎?“坤曰:”臣则内禁卫将,闰孙则兼司仆将,于入直之日,岂不相见乎?然但无所言。“继孟曰:”无奈或于叙话之间,言及靖国功臣事乎?“坤曰:”顿无矣。“上问闰孙曰:”近见金友曾,说何等语乎?“对曰:”友曾今朝到臣家,适宗亲新贞守亦到。友曾以为:‘吾所得功臣田之税,只数斛,专赖乎此,但恨其少。’“光弼曰:”尔无奈戏。“友曾曰:”靖国功臣田,亦将不保云矣。“闰孙曰:”吾无干于靖国功臣,何必云尔?“继孟曰:”其无请邀允禧乎?“闰孙曰:”臣曾因许硡之出以平安道观察使赴任也。饯于郊,仍历见金俊孙,路由允禧家而还,因使人问之耳。“由谦曰:”有孽族乎?“闰孙曰:”果有之,即羽林卫金云同也。前者郑殷富致干柿于允禧,误传臣家,以此送云同于允禧,因致寒暄耳。“继孟曰:”无送简邀允禧之事乎?“闰孙嗫嚅难发,因曰:”果似有之。但月日则不可记得。“使友曾与闰孙面质。上曰:”继宗等所干不重,然自前日有如是关宗社事,则例皆亲问,但虑徒惊动人心。其令诏狱鞫问。“光祖曰:”匿名书事,不可推问乎?“上曰:”此不可取实也。“光祖曰:”其必以剖棺断尸,除去功臣,为说者何也?“光弼曰:”是欲构乱耳。“光祖曰:”友曾轻薄鄙夫,多发毒说。“台谏论他人功臣请削去之,友曾便愤恨曰:”彼徒由我辈得活,而反论之耶?“上曰:”匿名书之事,不畏朝廷而敢然耳。“光弼曰:”朝廷堂堂,则此徒自沮矣。“光祖曰:”光弼之言善矣。朝廷完固,则何虞乎此?“上曰:”斯言是也。继宗、闰孙、李坤,则可遣还其家,允禧并下狱。“史官板得友曾家文书,一则书律诗一首,一则书占命之辞,一则求墨简也。其律诗曰:

不须奔走问通津,运劫风波白发新。得酒醉来从落魄,觅诗题处觉惊人。巧令已见救多福,忠信虽知误一身。梦罢秋轩堪衍閴,喜临池水净无尘。

史臣曰:”友曾举不逞之徒,相结为友,憾恨其徒之见斥于淸论,嫉怨善类之方扬于仕途。此诗五六,亦可咍也,时人以此诗,谓姜汉之作云。“

3月3日

○丙申,禁府启曰:“虑康允禧与昨日所言有乖,而更问,则大概不异焉。友曾招辞则诈矣。初不曰曺闰孙,而李坤言功臣田收取之事,招辞既毕之后,乃曰:‘恐未详悉,请更见所供。’示之则乃曰:‘李坤言功臣田收取之事,而闰孙闻之。’且初则略无剖棺之说,而又于招辞既毕之后,乃曰:‘剖棺之说,允禧发言也。’剖棺之事,言緖已露,且多违端,请刑推。昨日则友曾曰:‘知允禧家云,而今日则曰:‘但知洞内,而不知其家。’友曾之奴亦曰:‘吾主不知允禧家。’并刑此奴。问友曾之婢,则皆曰:‘吾主不解谚文。’上以前日历名书多以谚字书之,故欲验友曾解谚文与否。并推此婢何如?且虽问其婢,必皆曰不知,势将不为直告。自上命召友曾切族之人而问之,则必直言之矣。”政院仍启曰:“若召友曾切族,则柳聃年其妹夫,赵元纪其四寸,闵崇英其三寸,召问此等人则可也。”

○台谏启曰:“命下友曾于诏狱鞫之。若贱流则虽罪之重者,宜委诸有司推阅,此则凶谋彰露,斯非一朝一夕之所发。此狱轻重,系凶谋之消长,不宜缓弛。请亲问之。只委有司推讯,淹延日月,渐至解弛,且不密矣。将久囚系,渐成老狱,则辨辞百端,必未易服。今闻友曾招辞,已与昨日所供相乖,宜亟亲问。事干亦可囚系凭阅。”

○弘文馆副提学金净等启曰:“康允禧所告之事,臣等闻之,甚为惊愕。欲害士类者,非徒止此,将及宗社。近日多有纠正,朝廷将至肃淸,故不逞之徒,藏蓄凶谋,固非一朝,其根必深。今下友曾于诏狱,于事体得矣。然事之轻重,随时低昻,此事重大。昨日之推问,已为疏脱,遽即下狱,淹延月日,修饰言辞,变辞百端,则将久不决矣。且在诏狱推讯,将其狱辞,往来启禀,漏泄亦多。今若亲问,则人心振肃,凶徒自沮。且告者亦非贱流,允禧职在二品,岂妄说至是耶?况友曾本是奸凶,前日朴元宗在时,与李茁扇动浮言,几致士林之祸。今闻所告,与友曾之言,不大违异。宜亟严治。且射矢阙内者,若推之,无据则已,今已出于言端,不可弃之。前者或有告以不大关之事,遽即亲问,伤于急迫,其间亦不无滥及者,故台谏、侍从,或云不可,然事机固有轻重,若无形迹,则可从容镇定,形迹已著,则决不可缓弛也。且传语之际,恐或未尽,请面对。”史臣曰:“靖国之后,士类得生于万死之馀,颇数会飮为欢。友曾以武夫,不得与文士之会,便嫉其人,与李茁诬说于朴元宗曰:‘文士日相会议,以靖国为无君臣之义,将欲弹去靖国勋臣。’元宗信之,几将分遣武士,往害士类,赖成希颜而止。” ○上召见副提学金净、应教朴世熹、副应教闵寿元、校理李淸、修撰沈达源。净等详论友曾奸状,请亲问,从之。史臣曰:“光祖诸人,每于上前,言及前日告变狱事,虽上所切害之言,必曰:‘暗昧,其罪不至于是。’又曰:‘罪人不须亲问。’及友曾欲害士类之言一发,上付之有司,则必请亲问,推官议狱平反,则欲置之死地,其与平日所言,大相谬焉。如是而欲上无疑,人无间言,难矣。” ○召兵曹判书柳聃年、右参赞赵元纪、监察闵崇英,问友曾解谚文与否,皆对以未解。

○拿致友曾于庆会门外,命左议政申用漑、判义禁府事李继孟等推问。将榜之,友曾请服,问则反讳,将下杖,又呼请服,自骂曰:“轻薄子,不能忍口舌,但为妄说耳。何敢有谋?”大司宪赵光祖顾左右笑曰:“彼言乃真情也。”杖毕取服,其服辞曰:“臣往允禧家相话,允禧曰:‘金净、朴祥等欲剖朴元宗棺,斩尸之语果是,则靖国功臣,其能保存乎?’臣答曰:‘理固然也。’且曹闰孙谓我曰:‘金净等欲削靖国功臣,赵光祖止之。’允禧又曰:‘顷者射矢于东门及大内,其时政丞率百官启达,屏去一时怨恶之人,则朝廷当协和矣。’臣答曰:‘果如汝言,则朝廷当如祖宗朝矣。今贤良、方正科,若出而布列,则或斥旧臣为教授官,或渐放逐,靖国功臣亦当除去,吾等当先几剪除。’临别又谓允禧曰:‘汝今老矣,有似折翼鹰,恨不退齿十年。’所言止此而已。羽翼已成之说,全不出口。”传曰:“友曾可于明日加刑,其奴婢不必推阅。”

○全罗道地震。

3月4日

○丁酉,宪府启曰:“闻近有粘榜之事,而榜辞与允禧所告同。请推友曾以匿名书之事。且于明时,奸细之徒,必无多也,然岂但一人造谋?其党亦可推也。且友曾家所得诗辞,亦可疑,请并推。”传曰:“可。”仍传于政院曰:“欲害士林之罪,非轻,告者可赏。”政院启曰:“臣子闻不顺之言,所宜上达。且见狱辞,似与允禧相语。但以首告免罪,赏则不可。”传曰:“可。”

○命推官左议政申用漑、判义禁府事李继孟等,会于庆会门,推友曾等。友曾将受讯杖,即呼曰:“请悉服,一如允禧所告。”推官问曰:“是则泛服也。汝当更言汝所言于允禧者。”友曾曰:“臣语于允禧之言不多,而允禧欲陷臣于不测之罪,敷衍增益以告之耳。臣何能忍杖?请逐条问之,臣当逐条以对。”遂问之,友曾随问对曰:“皆是臣所言也。但射矢东门,我所不言,乃允禧所自言也。羽翼之言,今始闻之。臣本以武人,不能晓解如此文字耳。”继孟谓左右曰:“不可平问,宜加刑讯。”友曾泣而呼曰:“圣明之下,当快一死,何能忍杖?请实服招。”下一杖问曰:“射东门之矢,初不开视而付诸火焰,射大内之矢,亦初不出于外间,尔何知书金净之痕咎耶?”友曾曰:“臣何由知之?乃臆料耳。”又问曰:“汝既欲剪除金净,其计又欲何为?”友曾曰:“有何计乎?”问曰:“汝但出言而已。未尝有计乎?”友曾曰:“果然。”每呼云老鬼欺上,盖指允禧也。杖三下,乃供曰:“将有朴元宗等剖棺斩死,削去靖国功臣之事,诚如是言,则靖国功臣,其能保存乎等语,前供以为允禧之说,实我先发。且顷者建春门及大内所射之矢,皆书金净等事之语,非允禧所说,皆发于我,而乃臆度之,无所传闻。其他言语,亦皆我之所说。”用漑等以供启曰:“言语节次,虽未能尽记,而大概则已悉服矣。友曾怏怏不得志,徒发愤言而已,非为深计谋大事也。”传曰:“览此供,大概则已服招矣。但如此重狱,前此或亲问,或令政丞按之,而不务详尽,遽取迟晩之供,是固不可。今友曾供云:‘朴元宗等剖棺斩尸事说,与康允禧者发之无端,必有所闻矣。可详问其节次,且射矢所书金净等事,亦岂臆料所得知也?并宜诘问。’且事既归于友曾,则允禧可放也。”于是用漑等,相与议其罪状,用漑曰:“剪除士类,以快己忿,此其罪也。”光祖曰:“不当云以快己忿,当曰以乱朝廷。”承旨孔瑞麟、朴壕亦曰:“乱朝廷,乃其实也。”用漑、继孟曰:“乱朝廷,非其情也。”如是相持者,久而未决。光祖、瑞麟曰:“既欲剪除士类,则虽杀一士,非乱朝廷而何?”光祖又曰:“罪止于处死则可,若至于凌迟,则似过论之。以乱朝廷,而罪止于死,则虽论以以快己忿,亦可也。且可蔽之曰:‘被罪见废,常怀忿怨,构成虚语,恐动同类,将欲剪除士类,以乱朝廷。’”用漑等终依光祖所断而判之,只删恐动同类四字。继孟曰:“友曾之罪,止于杖一百,放三千里之外,使不生还则可也。依李茁之罪而定之甚当。”友曾供结案曰:“本月初二日,往允禧家,语曰:‘金净、朴祥等将欲剖朴元宗等棺,斩尸后,削靖国功臣。若然则其功臣之类,果能保存乎?且顷者,射矢于建春门及大内,具载金净等事,而上不顾省,三公亦不论启。今贤良、方正科,若布列朝廷,则在朝旧臣,或斥为教授、训导,或渐放逐。然则靖国功臣,亦当除去。吾等当先几剪除。’”友曾自以废锢,常怀忿怨,将剪除士类以乱朝廷云。传于用漑等曰:“允禧所告羽翼已成之言,不现推于友曾,而射矢、匿名等事,友曾亦言非巳所自为,亦不复现推。今者台官来言,搜得友曾之家,有诗句,多有荒唐之词,末端又有不挂他眼之语,又不书姓名,请穷推。予未知其诗,友曾自制耶?非耶?此等事,无奈穷推可乎?”用漑等回启曰:“羽翼已成之言,友曾终始不服。若穷推,则虑或诬引常所疾怨之人。射矢匿名书事,推之无据。友曾既不知谚文,而其笔迹则上已亲览。若不相似,则直推友曾,似未便。若其诗句之语,则作诗者,为慰谢之词,以慰所遗之人,例也。其末端所云毋挂他眼之语,欲不以其拙作,广示他人,乃世俗之常语也。其简又有乞墨之语,恐非其自述,而乃人之所遗。大抵不可以文字间语而穷推也。”传曰:“可。”用漑等原情揆法照律以启曰:“友曾所言,皆乱言也。盖轻妄之人,发于言辞而已。可论以《大典》乱言之律,放济州等绝岛,使不得生还也。嫌其罪轻,旁求他律而不得,只于律文有奸党条曰:‘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斩;奴妻子,没家财云。’虽可比律用之,至于没家财,则亦似过重。况非正律乎?玆敢论以乱言之律耳。”传曰:“所照之律,正合予意。交结朋党,非正律也。”用漑等皆有喜色而退。光祖与瑞麟、壕,无喜色而相谓曰:“友曾之罪,止于死则当矣。减死之论,过于宽,士林必归罪于我辈耳。”

○执义朴守纹、司谏金絿等合司启曰:“友曾愤恚废锢,阴蓄凶谋,射矢投书,至于再三,冀动摇上心,构乱朝廷,而恨其上不顾省,志不得遂,因成剪除士林之谋,原其心,将无所不至。自古谋不轨者,类以除君侧之恶为名,潜结不逞之徒,自为党援,先歼善类,驯致大变。观友曾斲棺鞭尸,削收功券,及羽翼已成之语,则其结党作乱,情迹已著,略无可疑,推官等掩覆其射矢投书,羽翼党类及连逮之人,终当以乱言之律,纵释大贼,朝野孰不骇愕?假以国典乱言之律断之,乱言条内,干犯于上,情理切害者,别有重典。其怨怒,上不顾省,而先怀剪除之计,非干犯切害者乎?况友曾乱谋已成,岂可论以乱言?且交结朋党,紊乱朝政,亦有律条,而推官等必降从轻例,使凶徒揣朝廷轻重,奸谋益滋,臣等未知其由。请更穷讯友曾,依律处断,其推官亦可科罪。大司宪赵光祖、大司谏朴壕,俱以长官参鞫,而亦不纠正,宜罢职推考。”传曰:“射矢之事,非不推也。友曾既自谓非吾所为,而且付矢之书,半隶半谚,故欲验之,令友曾或谚或隶各书数行,而见之,则大不相似。谚书则友曾之切族及婢仆,皆曰不解,似非友曾所为也。羽翼已成之语,友曾初曰:‘非吾所言’,大臣等亦以为推之,则必言及于所不协之人,大狱从起。既言甚是,故令勿推耳。虽曰罪轻,交结朋党,紊乱朝政之律,亦不合于其罪矣。推官既谬,而台谏之长,不纠正,则当推之矣,推官既不谬,则台谏之长,不可罢职。”再启,不允。

○弘文馆请如台谏所启,上曰:“当与大臣更议。”命递赵光祖、朴壕。

3月5日

○戊戌,百官以权停例,贺诞日。

○台谏、弘文馆,请随大臣入对,上引见三公及推官、台谏长官、弘文馆长贰官。上曰:“友曾事,欲与卿等议之。”执义朴守纹曰:“其曰剪除士类,以乱朝廷,乃服辞也。律文有交结朋党,紊乱朝政之条。其罪应死。以友曾所服,比此则此律为轻。凡谋乱之罪,岂皆有正律?将其所犯之轻重,比律决罪耳。且乱言条,情理切害,干犯于上,则有重典。今者友曾所服之辞,以为三公宜率百官启达,而不尔也。又有射矢阙内,而上不顾省,因此谋欲致害士林,此非干犯于上乎?夫剪除士林,则朝廷安得不乱?凡决罪,虽不可过滥,若不以其罪罪之,则是失刑也。”司谏金絿曰:“此非乱言,乃乱谋也。虽曰乱言,情理切害,干犯于上,则当置重典。所谓干犯,非直犯上之谓也。其所言有犯于上,情理利害之谓也。况友曾则乱谋已成?初欲使上心摇动,而将试凶谋,上犹不省,故便为愤怨,欲剪除士类。既剪除士类之后,又将何所为哉?是固有将心焉。人臣无将将而必诛。当之以情理切害之律,犹且为轻,而反从其律之最轻者,不知其由也。若以谓非触上之言,则尤不可也。自古奸雄,何遽有触上之事乎?或曰:‘除君侧之恶,而终至于不测。’昔安禄山以执杨国忠为名;李怀光之叛,亦以卢杞为名。古今凶徒,其谋一也。其时若即擒禄山、怀光,则以为只欲除卢杞、国忠,而轻其罪乎?台谏非欲故为峻急,只欲当其罪耳。推官等以为无正律,而当之以乱言。假使无乱言条,则又将轻其罪乎?凡罪万般,岂能一一立其正律乎?当举其大纲,以情较其律用之耳。徒谓无相当之律,而苟从轻典,不知其可也。《大学》言:‘媢嫉者,放流之。’此人非特媢嫉也。宽纵小人,使此凶徒滋蔓,甚不可也。初虽失之,今更照以当罪之律,亦可也。”副提学金净曰:“友曾之事,非特乱言,实是造谋。夫所谓乱言者,直徒说者之云也。凡小人虽无远识,奸计则有馀。友曾见时事,便出怏愤之心。此乃怨上,而欲谋害士林。若遂其谋,则其后将有口不可道之凶谋也。夫造为凶谋,与之缔结者,必有之,而其不穷问,盖恐狱辞之蔓延耳。此则当矣,然若是则其可推得乱逆之党乎?”领议政郑光弼曰:“此事众议各异,剪除士林之事若成,则三公亦在其中矣。此人之谋,果可谓痛心,然其狱事,则不可不平心治之。其推案,则臣不详见,但不知用何律,然后为可也。律所谓交结朋党,指三人以上之同谋也。此人等欲得同类,而时未得之,乱谋不成。不可以图危社稷之律,罪之也。年少之人,则闻之惊骇,而深疾之。臣等非欲决杖而已,既杖之一百,远谪遐方,则深为得宜。且所谓干犯于上云者,与此异也。若以此为犯上,则脱有一人为言曰:‘上妄用恩私,上固失矣’云尔,则便曰:‘此乃干犯于上,而辄以其律加之乎?’且鞫囚,阙庭与亲问,侍从尝以为未便。今反请推于阙庭,此其不可。”絿、守纹曰:“既不穷推,何以知其党之有无乎?交结朋党之律甚合。”光弼曰:“将心之言,尤不可知也。”守纹曰:“久蓄凶谋,是岂非将心乎?”絿曰:“非欲逆探小人之事,而故重其罪,造为凶谋者,自当服重刑也。”应教朴世熹曰:“虽但言及于士类,然既歼士类,则朝廷何所依赖乎?”左右互相辨论,甚纷扰,于是知义禁府事金安国曰:“左右当各言所怀,不宜纷争。”右议政安瑭曰:“在上前,不可如私事,而欲自务胜,相为诘难,此近于无礼。”安国曰:“不可曰无礼,但欲各陈所见而然耳。”世熹曰:“臣等非不能平心,欲除去友曾也。友曾托言剪除士类,实怀罔测之谋,而推官之意以为友曾何能有所为?且指斥士类一二人,故以是为缓歇,而拟律如此耳,此岂可乎?”瑭曰:“推案则臣未见也,闻其大概,宜以乱言当之,不可曰乱谋也。友曾被罪怨愤,但发诸言语而已。若与人同谋,有所施为,则当曰乱谋也。”光弼曰:“允禧迷劣,故友曾乃敢言之。若于有识人,则必不发也。”瑭曰:“所谓情理切害,干犯于上者,前亦岂无枉被此罪者乎?今者国家之政,光明正大,罪疑惟轻,可也。士类之人在平时,欲行三代以上之事,而今欲置此人于律外之刑,要以镇服人心,固非长远之计。自上亦见废朝时事,固有罪轻,而被诛者。其时果能镇服人心乎?凡人之罪,初则当穷极诘问,而终有可疑之端,则宜从轻典。岂可枉从重典乎?前者朴耕、金公著等,亦如友曾,徒言说而已。其时滥用刑杖,至用烙刑于阙庭,强取承服,多窜名流之士,至今皆恨其惨毒,以为大臣引导之失也。今则宜以大度处之。岂宜偏执乎?臣初闻友曾之事,命下诏狱,私窃喜其得体也,翌日侍从、台谏反请推于阙庭。常时则以三代以上之君,望于上,而今反以汉、唐之主,所不为之事,启请,安有如此不可之事乎?夫所以设诏狱者,欲推如友曾之辈,而反欲以阙庭,为推鞫之地乎?人臣宜引君当道,岂可导之以杀戮乎?台谏、侍从,至请罢大司宪、大司谏等。当初请推于阙庭者,已为失矣,而又至于是,盖不知长久之计者也。今以进讲《宋史》所载观之,凡小人之陷君子,则无所不至,而君子之罪小人,焉用杀戮乎?况今命递两司长官,其馀台谏,不知何以处之今虽圣明在上,然或是非曚昽,有两非两是之说,臣实痛愤。备员三公,岂惮年少之人,而有所隐乎?”上曰:“予欲悉闻众论,而后言之,今果有此言端。近来台谏,被同僚之劾,则不计是非而递,已成其例。然徒谓被论而遽递,似不当焉。大臣等,其议之,以定是非。”光弼曰:“台谏闻人之论己,则固不可䩄面行之,然递大宪等,臣等亦不知为是也。”瑭厉曰:“欲引君当道,何可如是乎?”上曰:“台谏之言,不非也。果若剪除士类,则其后将有不测之事。自古为乱者,托言某事,而竟祸朝廷故云尔。友曾之谋,诚如是,则予亦岂轻其罪乎?虽云造谋,只发言于允禧家耳。予意推官等,虽以一罪拟律,予欲更议之也。但其可疑者,建春门及大内射矢,言金净等事,彼何以知之乎?此则似可更问也。其曰臆料,亦不直也。”用漑曰:“臣被论弹,宜不敢言,然昨日反复筹之,不得其所当之律。臣等非不知轻歇,不得已拟以是律耳。射矢投书之事,穷极审问,而初不及朴祥之名,及于禁府推讯之时,并及朴祥。此必因金净、朴祥等上疏之事而云也。”守纹、絿曰:“大臣以臣等为不可。臣等不可在职,当退去。”遂将退,安国呼曰:“何遽退去?”上曰:“不宜如是。大臣非斥言台谏之非也。”安国曰:“大臣、台谏,皆为国事,固非私也。虽有言其非者,亦各执其所见,不可便退去也。”上曰:“虽鞫于阙庭,非亲问也。”世熹曰:“臣等岂敢欲上行刑杀于阙庭乎?恐其弛缓,故欲于阙庭推讯耳。”上曰:“大臣之意固然,然不可以是责台谏也。”安国曰:“欲推之于阙庭者,虑有阴谋之事,或饰言辞,或有漏通,使奸党或有脱免,终伤国家而如彼也。然推鞫罪人于阙庭,徒纷扰而已,固非美事。安瑭之言固当,而台谏、侍从亦无他意,岂以此为非乎?臣之意以为,否泰消长,迭为相胜,君子得志,则欲国家之光明,而小人必欲害之,伺隙而将行其术。若其著见于事迹者,则君子虽当治之,亦不为太甚。今友曾被罪,怏愤其心,则以谓善人在朝.故如我者不得志矣。若除此辈,则吾可行矣,发其意于允禧之家耳。无与人计谋之事,岂可以交结朋党之律罪之乎?”净曰:“上于友曾事,视以为轻,则士类之平日所倚恃者安在?反复思之,左右之所以为轻,不知其何以然也。”安国曰:“将友曾所服之辞观之,则似无加罪,但射矢投书之事,友曾虽云:‘非我所为’,然能言书中之辞,及其诘鞫,反曰:‘臆料’,此非臆料所能知也。推问而不承则已,然初则不可不问也。”上曰:“推之可矣,而推官则以为虽推之,其罪则无轻重,故不推耳。”用漑曰:“友曾,乃轻薄子,今若讯杖,则必曰我所为也。”安国曰:“三公以为诬服,而加罪未安者,亦是也。然其匿名书,既出于言端,而不推问,则恐有无赖之徒,尤多恣行。”净曰:“臣等自初,以此为重耳。且推讯于阙庭者,在祖宗朝,亦有之矣。左右共以为轻,不知其意也。”光弼曰:“所谓共以为轻者,臣则不知也。”净曰:“推之虚疏,而律之不合,岂不谓之轻歇乎?不惩奸凶,则士类无不解体。大臣虽欲勉力于国事,士类为国家元气,而解怠若是,则谁与有所为乎?”光弼曰:“此意以大臣等,为轻士类云耶?臣所未解也。”净曰:“几微甚大,而如此处之,恐危乱之兆,自此生也。固非细故。”光弼曰:“士类若因此而解体,则是亦不可也。”安国曰:“窜之魑魅之域,其与死何异?律不可加减也。”净曰:“所见各异,不知其律之当否也。”承旨尹自任曰:“此等事,原其本,则亦是大臣之责也。为大臣者,好善如出于己,极尽其诚,则自初必无如此之事也。友曾之罪,臣意以为虽至于死,如此谕之,亦为美意也。小人虽疾君子,君子则不可以小人之心为心,而必欲歼之,宜用平恕之心。若有当律则已,不然虽从轻,犹可也。”净曰:“宽厚则可也,而不可宽纵也。三代之时,亦有死罪。律若合,则可用其律也。”上曰:“既以照律,今又不可以死律处断。射矢之事,亦无据可推也。”光弼曰:“书中之辞,人所共知,而乃曰汝何得知之,以此推之,亦难矣。”瑭曰:“匿名事,虽父子,不得传示。徒以言緖之出耳,推讯,固不可也。”自任曰:“人心风俗,至于如此,大臣等当以为已忧而勉励,何必更推此人?”上曰:“此言是也。”命窜金友曾于庆兴府。史臣曰:“推断友曾之狱,时论不同。赵光祖,时望之首,而犹以治友曾,不可为已甚。政院之音亦同,而台谏、侍从必欲深治之。光祖自初参鞫,推官皆惮光祖,谓治友曾必峻,不敢缓弛。光祖务和其色,先为宽比之辞,左右稍安,友曾竟保首领。” ○执义朴守纹、司谏金絿、掌令金湜、文瓘、持平朴薰、宋好智、献纳丁玉亨、正言梁彭孙、金匡复,辞职而退。

○传于郑光弼、申用漑、安瑭、金安国曰:“大司宪、大司谏所为,不至于失而见递,当何以处之?”光弼等启曰:“是非则上已知之。大司宪、大司谏,无所失矣。然既命递差,势难就职。”安瑭独启曰:“台谏等其初请鞫于阙庭者,乃其大失也。大司宪等,无有失焉,存其非而递其是,不可也。”传曰:“昨日台谏及弘文馆以大司宪等,为推鞫失当,而请罢之,故命递耳。今闻右相之启,诸台谏,亦将不得在职。但今国试临迫,何以处之?其更商议以启。”光弼等启曰:“论其事,则诸台谏不得无失。但已命递光祖等,然若欲是非,归于正,则递诸台谏,而还令光祖等就职,似可。”传曰:“果定其是非,则当去其非。其递诸台谏,而使光祖等还就其职,可也。”

○副提学金净等启曰:“金友曾事,臣等见时势事几而启之,大臣等一辞而非之,至曰引君不以道。臣等不可在经筵之地。况诸台谏,与臣等同意而见递,则臣等之不可在职,决矣。”屡辞,不允。

○命赵光祖、朴壕就职,光祖等启曰:“诸台谏,非不可也。友曾凶谋之迹已著,构成虚语,欲剪士类,其罪如彼其重,而律似轻歇,故云然也。且进退台谏,臣恐大臣之所不敢也。臣等则既被递矣,岂以大臣之请,仍而苟就乎?”恳辞,不允。

○以闵寿千为司宪府执义,金镠为司谏院司谏,金麟孙、柳墩为掌令,任权、崔山斗为持平,郑应麟为献纳,李认、兪炯为正言。

3月6日

○己亥,大司宪赵光祖、大司谏朴壕辞职,政院启曰:“二人必不就职,何以处之?”传曰:“可递。”

○特拜赵元纪为司宪府大司宪,尹殷辅为司谏院大司谏。

○大司宪赵元纪以不称其任辞,又曰:“近来无叔侄相为交代者,光祖乃其侄也。友曾亦臣之从兄弟也。奸邪出于臣之近族,寝食未安,至欲自刎。所以递光祖,以不重友曾之罪也。臣为此职,亦未安焉。”传曰:“虽云叔侄,非如寻常众官之例,前大宪,亦非缘友曾之族,而见递也。其勿辞。”

3月7日

○庚子,御夕讲。特进官尹世豪曰:“《大典》有亲年七十以上者,勿叙三百里外守令之法。守令则有老亲者,皆不赴,独佥使、万户、权管则不然,有老亲者,虽或上言,该曹例以为法令所无而防启。夫父子之情,自天子达于庶人,固无异焉。今方以孝理国,而如此之事,恐未尽也。今合于佥使、万户者甚多,何必以有老亲之人差遣乎?虽有兵革之变,独子无兄弟者,不令从军,厚之道也。”上曰:“此言甚当,故前亦议之,而大臣以为不可而止。今独子则或有上言而递者矣,然无法例,故有司防启矣。其可更议。”

○礼曹启曰:“荐举别试与选之人,敦勉上送事,外方则已下书矣。其在国都者,请奉传旨勉谕。”

○御夕讲。

3月9日

○壬寅,礼曹启曰:“琉球国平田、大岛、平州守,使送上官人等,今到釜山浦。其所以待之之礼,考前例,则或以岛主特送之礼,或以巨酋例,或以商倭例。此则依何例乎?请与三公共议何如?”传曰:“待夷之事重矣。可与大臣议之。”三公启曰:“请依丁亥年例,待以特送之例,似当。”从之。

3月10日

○癸卯,平安道地震。

3月12日

○乙巳,殒霜。

3月13日

○丙午,谏院启曰:“司谏金镠,不合言官。请递。”从之。

○大司宪赵元纪辞职,至于十启,敦谕不许。

○台谏启曰:“科举讲经,载在《大典》,欲令儒者务本也。今之讲者,只二十八人,不足于三十三人之数,此近古所无。近来士习浮薄,不务经术,故如此。若以此只定坐次,则制述亦必废矣。本末并弃,有乖于《大典》之意,今既不充额数,以此第其制述,使有得失,则本末兼备,而合于《大典》本意。但其数,则当与大臣议而定之。女乐,外方则皆已革罢,独于京师在焉。凡事必须端本。请速快革。”传曰:“科举事,当议于大臣。女乐,所以革外而存内者,以内宴不可不用乐,而无可代者,故与大臣及礼官,议而不革耳。”

○郑光弼、申用漑、安瑭、金安国、礼曹判书李继孟、参议朴壕议启曰:“前此会试入格者,不必讲经、制述,俱全者得与焉,只以讲经分数得参者,亦有之。且于初试,亦取三场制述,非专废词章也。设科之初,以文科之数,多于武科者,所以重文科也。今若复有取舍,则厥数反不及于武科,此亦不可也。三年一大比,须多取之。”传曰:“大臣之意,皆然。试日亦迫,可依启为之。”

○将递司谏,传于吏曹、政厅曰:“弘文馆应教朴世熹,资虽不及,可擢授。”又传曰:“弘文馆直提学有阙,予欲用金絿,何如?”判书申鏛启曰:“絿果称焉。”

3月14日

○丁未,御夕讲。

○台谏启女乐事,不允。

3月15日

○戊申,受朝贺。

○御朝讲。上临文曰:“此言立大学三舍法。近来学校之政,尽心修举,而去式年讲经之数,只三十七人,而今年反不充其额,何欤?尤当致念者也。”领事申用漑曰:“前此儒生等,徒诵口读,至讲经时,例许为通。今以谓不可,皆欲寻绎蕴奥,而反废读书,是谓两失。其间虽有能诵者,嫌于袛治句读,不讲而自退者,多矣。且以制述为不可尚,专不着力,而亦不业于经术,如此则终必有弊,将无以救之。”上曰:“经学为本,虽别试亦可讲经而取之。不然则不无侥幸之弊,而经学又几乎绝矣。”掌令金麟孙曰:“近来台谏所启,多不快从,似无纳谏之诚,而大臣亦有进退台谏之弊。夫大臣、台谏,相与商确是非,可也,岂可曰某台谏是,某台谏非,某为可递,某为不可递乎?顷者安瑭以谓某台谏当递。此不可开端。若今堂堂圣明之时,虽不为害,而后日之弊深可虑也。”上曰:“台谏所为极误,则大臣亦不可不言。近日之事,台谏重友曾之罪,请讯于阙庭,而大臣以为不可,遂使论议不相容,故不得已递台谏耳。”用漑曰:“安瑭之意以为,台谏以不相容见递,则宜递不可之人,其无过者当存云耳。今弘文馆及台谏中,一人论其失,则或有尽递之时,而谓大臣不得论台谏之失,则亦不通之论也。”司谏朴世熹,以骤升辞,不允。世熹仍启曰:“宪府纠察百僚,朝廷纪纲之所在,不可久阙长官。赵元纪力辞不获,势必不就职。是必恐有物议而然耳。元纪果有淸德,且谨愼,然其材器有适与不适处,故难于自处耳。须当任以相当之职。请递。”传曰:“大司宪被论,可递。”

○御夕讲。传于吏曹、政厅曰:“赵光祖,曾为大司宪,力于国事,以金友曾事,被论于同僚,故命递耳。今还拜大司宪何如?”判书申鏛启曰:“上教甚当。但光祖坠马重伤,不得遽出,而法司之长,不可久旷。”传曰:“其以金净为大司宪,使光祖代净之职,则虽有病,徐当调理而仕。且赵元纪前为参赞,不差其代,其以元纪还拜之。”鏛启曰:“驳递大司宪者,遽叙政府重任,未知何如?”传曰:“然。”

○传于政院曰:“闻赵光祖坠马伤口,此人职在侍从,且宰相也。其遣医问疾,赐药饵。”

○以李惟淸为议政府右参赞,韩世桓为汉城府判尹,李沆为刑曹参判,金净为司宪府大司宪,文瑾为庆尚道观察使,赵光祖为弘文馆副提学,赵元纪同知中枢府事。

○奏请使南衮、副使李耔,回自京师,在道为书驰启曰:

去二月初八日,帝驾入城,十三日行郊天祭后,幸南海子打围,十四日还宫。十六日覆本下于礼部,奉圣旨曰:“朝鲜国王姓讳。之祖,太祖姓讳。不系李仁任之后,我太宗文皇帝,已有旨,准他改正,今又具奏陈情,诚孝可念。还写敕与,王知道。”十七日礼部具手本,移于翰林院,十九日臣等诣礼部,告于尚书曰:“本国所奉事,朝廷既许改正,恩典至重,不胜感激,第未知所以改正如何。虽蒙降敕,板本犹在,则恐传讹依旧。”尚书曰:“《会典》所录,专据祖训,已刊之书,不可追改。然此书出于近年新撰,非祖训之例,且其所载,皆一时制度施为,随时而增损,当不久改撰。今有敕旨,分明据此改正,何虑仍旧?”臣等又告曰:“如宗系一事,太宗文皇帝已有旨改正,《会典》依旧录之。今若不即修改,则又恐如前。”尚书答曰:“尔国之事,《一统志》所记明白,况今特有敕旨,此后凡有撰书时,则自尔明正。尔等勿疑。”臣等又见郞中姜龙,告之如右,龙亦以尚书意答之,又曰:“本部文案,再经失火。永乐间改正事撰《会典》时,无考据,故只依祖训录之。今则文皇帝圣旨内,已查得,而又特有敕旨,凡修书籍,皆以此为正,史官亦书之,岂不分明乎?”二十二日翰林院进敕文于内,下于中书舍人写讫,二十三日尚宝司使宝。十五日臣等诣阙受敕,仍陛辞。似闻帝欲遍巡东南,令衙门修理船只,疏通河道,今月初旬间动驾。若不幸东南,则当幸辽东。

又誊写敕书封进,其敕曰:

皇帝敕谕朝鲜国王。姓讳。尔祖太祖姓讳。原不系李仁任之后,我太宗文皇帝已有旨,准令改正,今尔又具奏陈情,诚孝可念。特允所请,降敕谕以朕意,尔其钦承之。故谕。

○台谏启女乐事,不允。

3月16日

○己酉,亲阅于慕华馆。

○谏院启女乐事,不允。

○平安道雨雪。

3月17日

○庚戌,雨雪。

○传于政院曰:“予观成宗朝及废朝未乱之时,或因出宫,临幸元子、诸君、公主、翁主出寓处。今元子,出在新本宫,来十九日武科殿试后,当历见之。”政院启曰:“人主出临私第,不可容易,请使大臣知之。”传曰:“宜招政府郞官。”言于大臣曰:“常时大臣有病,亦有候问之事。今者元子在路傍,故予欲历见。”大臣等启曰:“殿试礼行,节次其繁。历临元子处,恐或势难。”上曰:“祖宗亦常有此行,且元子已知予往见之意。不可中止。”

○大司宪金净辞职,不允。又启曰:“台官为一时纪纲,言责决不可使之轻也。近来接待言官,似乎轻率。前台谏之递,大臣与殿下皆失也。台谏之言甚非则已,以不甚失之事,而治言者,其渐不可长也。假令所言,虽有不中,上及大臣则当优容以待,然后言路开而纪纲举矣。前台谏之言不非,而以大臣之言,遽尽递之,臣未知其故也。以大臣之言,进退台谏,此风成,深恐言官不能尽其职也。请递臣职。”不允。

○台谏启女乐事,不允。

3月18日

○辛亥,台谏启女乐。宪府又启曰:“执义闵寿千,人物则非不可为台谏者也,但向者,以买臧获事,有所辞连,今未久复任,未便。请递。”谏院又启曰:“政府乃统摄朝廷,地位尊重。左参赞李惟淸,性则刚直,而曾长秋官,无有可称之事。前任二道观察使,失使臣之体,而文案积滞,多取民冤,决不可置诸政府。请递,以励他宰相。今方万物发生之时,雪霰交作,而大臣等,视为寻常,略不动念,失之甚矣。请自上讲究,以应天变。且台谏同议论执之事,则当终始如一,而掌令金麟孙,于习阵日随驾后,径还其家,本院官伻人招之,称疾不来,殊失台谏之体。请递。近年失农,京畿尤甚,而观察使韩效元不能救荒,请推,令该司措置。”传曰:“女乐,革之何难?但无可代用者,故不允耳。寿千之见递司谏,非以买臧获也。出于讼者言端,故递之,其时亦言其递之不当也。被驳于同类,例虽递差,事有是非之分,无奈不当递乎?李惟淸,非寻常宰相,而曾经六卿,岂不得为参赞乎?且今长养万物之时,有雨雪之灾,上下果宜恐惧修省也。麟孙适有故不来耳,不可递也。韩效元,宰相之人,岂不勉救荒之事?或其守令不能奉行而然也。既委以方面之任,不可轻推。宜以尽心救济之意,下书谕之,犹未举行,然后推之可也。”

3月19日

○壬子,殿试,亲策文科举人,仍幸慕华馆,试武科举人,取元绩等二十八人。试毕,入自敦礼门,历幸元子寓所,命坡原府院君尹汝弼及其子任,使入内奉谒元子。

○台谏启前事,命递寿千、麟孙。馀皆不允。

3月20日

○癸丑,台谏启前事,又启曰:“人君一动一静,须令下人,见其光明正大,可也,而昨日车驾,临见元子时,令承旨、史官等,皆在外,而独率宦寺,而入如宫中,甚不光明。且元子辅养大臣,亦令入侍,教戒丁宁,可也。如此事,上虽忘之,承旨等在近密地,可以启之,礼官亦可别为取禀。且各司所以置提调者,欲纠察其司官员也。近来老病提调,或数年不出,或累朔不坐。如是则其于褒贬之时,安知其人之贤否勤慢乎?有乖体统,请令吏曹,知此意处之。”传曰:“见元子时,予意亦欲令辅养官入参,而大臣皆有故,且予不久留,故不果也。承旨、史官之入,祖宗朝亦无其例,且不必使礼官为之,但自上知之而已。各司提调,有病宰相,或仕或否,无害于事,则不须纷改。但老病之人,则铨曹可察而处之。馀皆不允。”

○特拜朴守纹为司宪府执义,金湜为掌令。

○出文科殿试榜,取朴绍等二十九人。

3月21日

○甲寅,御朝讲。上临文曰:“立新法,甚不可也。故近者赵光祖为大司宪,欲与大臣,议改追立之法,适因光祖见递而未果焉。今亦察之可也。大抵法繁,则人之犯也易。”领事郑光弼曰:“今之新法,臣所不知者多矣。臣于李𬞟之事,始知入居人给由者罢黜之法。两界入居人,必须往来南方,得其绵花,然后可以聊生,定期给由,不得不尔。如此之法,可以议改。”上曰:“予亦不知其罪之至于罢黜也。以故李𬞟,已命叙用矣。”光弼曰:“改法之事,虽宰相不可言,而此事臣固欲启之。大抵今之用法,不能合律,时习使之然也,不可憎恶其人,而上下其律也。”知事李继孟曰:“法繁则奸多,不可不减。前此亦有不用《后续录》之议。”上曰:“人心风俗之不善,以教化不明故也。承流宣化之责,专在监司,须择差可也。然其根本,在于朝廷。人君当以身率先,不可以言语为教也。彼如奴杀主者,教化之不美,积累而成,非一朝一夕之故,思之则可为寒心。人相杀,固是大变,而丙吉不问人死,而问牛喘,似乎不可。”侍讲官闵寿元曰:“教化之责,专在监司,然自上明其出治之源,使下之人观瞻感化,可也。”上曰:“人主、大臣徒自敬谨,而无施设之事,则是如妇人,但为忧愁而已。夫人心和,则天地之和亦应。近者刑杖之下,罪囚多死,此甚未安。”大司宪金净曰:“今之大臣,徒恐惧于心,未见别有所为。虽曰署事,而不过于文簿之间,其何能尽其责乎?一物失所,皆是大臣之责,故古之为相者,一夫不获其所,若己推而纳之沟中。大臣百责所萃,须使一时无乖戾之气,然后人气和而天地之和应之。”仍与正言兪炯,论女乐等事。上曰:“女乐不革于京师者,势不得已也。”光弼曰:“欲革之者,儒者之正论也。废朝之事,亦可鉴矣。然臣之意,不必如是论执也。如两界外镇,臣欲固请勿革,而不可沮遏正论,故未敢强也。若自上春秋已高,欲以歌舞奉欢慈殿,则不知以何物为之。当依祖宗朝故事。”净曰:“此甚不可。岂可以如此之言,达于上前乎?大臣引君,当以三代以上之事劝之,不可以后世鄙野之事导之也。”光弼曰:“臣言果非,臣所计料如是也。”上曰:“奉欢慈殿,果不必用女乐,但不可废乐,而难其代耳。”净曰:“节奏则以老女二三人,指挥可也。”上曰:“果以老女为之,无弊矣。”净曰:“今时言路不在他,而在台谏。无顾望而尽言者,虽未易得,须信台谏之言而采纳可也。如其不可,亦不可加罪。若先有某人之言,为不合之心,则岂能优容,而谁敢尽其言乎?若以谓不合,则宜递之,而既任之,则宜重之。心以为不合,而犹以任之,则大臣易于下手,而于事体亦不当矣。”上曰:“大臣之于台谏,不可言其是非,亦不可进退也。”

○命吏曹,抄启各司提调年深有病者。

○命直提学金絿,书程子四箴于屏以入。

○御夕讲。

3月22日

○乙卯,传曰:“生员、进士游街,既以年凶不许矣。新及第游街,亦令勿行,更思之,非徒式年,亦将有荐举之试。国家选得贤才,夫岂偶然?祖宗朝若凶歉之岁则已,不然,鲜不游街。此虽似戏,然闾巷所瞻,欲人心兴起者,此祖宗本意也。如荐举登第者,尤宜使之游街,则今式年登第者,不可不尔。此意问于三公。”三公议启曰:“近者连岁凶荒,灾变叠臻,民甚困弊,游街未安。设庆席则虽不有令,有亲者自当为之。”传曰:“可。”

○台谏启前事,不允。

○弘文馆直提学金絿等启曰:“本国奏请,乃宗系、四王两事,而今见敕书,只举宗系一事,而不及四王之事。今之谢恩也,但谢宗系一事,则是弑四王之事,反归于实,泛辞以谢,则四王事,敕书所无。请速广议处之。”传曰:“所启至当。予初欲议,而不可只据誊写敕草而先议,故姑停耳。且宗系一事,既蒙准改,不可不谢,而以不准四王之事,并及于表文,何如?予意只谢准请一事为当。”仍传于政院曰:“其以弘文馆所启之意,召政府、礼曹、六卿等,会阙庭议之曰:‘《会典》所载四王事尤重,而今反不得准请,无奈更遣奏请使,可乎?’”

○吏曹判书申鏛等启曰:“臣等考古事,则郑佸、李有仁,以堂上,拜各寺之正,其后还革之意,考之无据。但见旧官案,则以通政为正者多,而传闻古之通政,或堂上或堂下,故已经大司谏、参议之职,则不复降拜各寺正云,将何处之?”传曰:“大臣之议,亦以堂上官拜正,为不可,而古事又如此,其勿用前议。”

○以金世弼兼掌隶院判决事,柳墩为司宪府掌令,梁彭孙为持平。

3月24日

○丁巳,庆尚道观察使韩世桓状启曰:

晋川君姜浑在晋州,得眼肿,欲见医员金顺蒙治之,又望药材。

传于政院曰:“顺蒙可遣之,而但此人善于治肿,若欲救急,则非顺蒙不可,内外医司有精于治肿者,其速遣之,所求药,并剂送。”

○传于政院曰:“今日所议之事甚重,虽不当视事之日,欲与大臣议之。”政院启曰:“重其事而欲亲议,上教当矣。然斋戒之日,临见群臣,古无其事。姑见议得之意,若有未稳处,则后可亲议,于事得体矣。”传曰:“予非不知重其事,故问之耳。”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礼曹判书李继孟、左参赞李长坤、户曹判书高荆山、工曹判书金克愊、右参赞金安国、吏曹判书申鏛、礼曹参判权橃、参议朴壕等会宾厅,议更遣奏请使事及命官时宣制,文化、凤山、载宁等官移排,平安兵使挈家,永兴判官革罢,麻田、积城合并便否。传于光弼等曰:“予意四王事,虽未蒙允,宗系一事,已有敕旨。今但谢蒙准事而已,不必待改四王事,然后并谢之也。先谢宗系之事,即遣奏请使,言于朝廷曰:‘宗系一事,既蒙准矣,弑四王事,尚依旧不改,将以得请为期’云,何如?谢恩表辞,亦可熟议。此乃大事,赴京使价,虽似烦扰,不可以谢恩使,兼奏请也。”光弼等启曰:“见敕书所载,则人皆有未尽之心。当初礼部入奏时,并入四王事,而敕书则无之。今欲更奏洗雪,孝之至也,然祖宗革代之际,不无未尽之事,强欲辨之,则辞屈而理不直矣。初遣奏请时,未及参议之人,或谓其不可不奏,而今则同辞,以谓不可更奏云。表辞则当以宗系辨诬等事,泛然以谢可也。”传曰:“礼部覆奏,虽并称两事,而皇帝则只许一事,不可泛然谢之也。初若不奏则已,既举二事,而只得准一事,今不更请,又从而并谢,似不以诚也。予意以为不可不遣使更请也。”光弼等又启曰:“制敕而不及四王事者,必有其意。今虽更请,必不从外国之言,而复降敕旨也。且祖宗事,岂能尽善?假令绝之而不许,则又将何辞?表辞则虽无谢旨,既有礼部覆本,可以微辞谢之也。”传曰:“朝廷所议,岂偶然乎?予亦不敢自断,然事甚重大。若不得其宜,则非徒有议于一世,抑亦取讥于后世也。大臣之意以为更请而不得,则后事为难。中朝虽曰:‘尔祖乃弑四王,我国当以诚请改’,皇帝亦岂必曰:‘尔祖真弑四王’乎?不过曰:‘祖宗所定条章,难可改之’而已。”光弼等启曰:“今若更请,而优辞以答则已,如有不美之辞,则是自暴白祖宗之事,大不可也。革命之时,有所未尽,而强辨奏请,其于事上之道,亦不敬矣。在太宗朝,宜若并奏两事,而只请宗系一事者,必有其意也。表辞则泛称改正宗系等事,而谢之何如?”传曰:“太宗朝不发明之意,予未及知,大臣已知予意,而予亦知大臣之意也。”光弼等议启曰:“永兴府狱讼,则似不烦扰,然因其邑百姓之请革而革之,不合于事体。请勿举行。若可以革,则监司必将启之矣。”又启曰:“宣制,祖宗所不为,行之无益。”光弼、用漑、长坤、安国、申鏛议曰:“平安兵使挈家赴任,载在法典,行之已久,今不可轻改。但营奴婢,不为不多,而役及府奴婢,果为未便。今后在宁边本营及昌州行营分防时,衙属、虞候、评事、军官、审药、营吏、六房等,一应带行人支供,皆以营奴婢,分番使役何如?凤山、载宁、文化三邑,疾疠兴行,非但邑人多致夭扎,守令亦多死亡,不可不为救之之方,依本道观察使所启,凤山则束草豆等,地名。载宁则闲井里,文化则看之川等地,待丰年移邑何如?且今观京畿观察使启本,麻田、积城两邑,合并移排,似可苏复。但沿革事重,未可轻议。积城地广且饶,宽其力役,则苏复可冀,麻田残弊尤甚,几不可支。姑以禾津里五十馀户所居之地,并民户割给,以纾民力为当。但虑移属之民,惮于小邑之役,潜移他境者,间或有之,令观察使严加禁断。且加存恤安业何如?”悉从之。光弼等又启曰:“今之谢恩表,虽有可制者,然崔淑生,自少精于其业,宜使淑生制之,而无职者,不可牌召。遣史官谕以今日所议之意,令制之何如?”传曰:“可。”

○庆尚道宁海府人,一产三子。

3月25日

○戊午,御朝讲。知事金安国临文曰:“欧阳脩云:‘虽台谏之言,亦必以是非诘之。’非谓惮其言,而故为辨诘也,于其意有所未稳,则相与辨明云耳。”掌令金湜曰:“只是与之商确,非谓攻击台谏也。一时言事之人,幸有错误,因而黜斥,则其弊曷极?”上曰:“大臣固可与台谏,相辨质是非。但欧阳脩,君子人也。后世若或籍口,以为脩亦如是,而效之,则大不可也。”湜曰:“顷者推友曾甚疏脱,故请问于阙庭耳。友曾事,正妖言惑众,罪合于死,大臣咎台谏等,请鞫于阙庭为非。”大司谏尹殷弼曰:“大臣有进退台谏之渐,流弊必大矣。”上临文曰:“立功边鄙者,虽不可不赏,然古云不喜边功,盖恐生事也。”安国曰:“王者之待夷,来者不拒而已。自古升平国富,则皆欲立其奇功。于是喜事之徒,蜂起而应。宋神宗时,无故而激出边患,终致辽、金之患。此人君之所当愼重处也。”领事申用漑曰:“若喜功而故为生事者,非徒不可赏,亦当罪之耳。”上曰:“不示喜功之心,则边将自不邀功矣。”又曰:“昨日大臣等议以为,革代之际,有未尽之事,更请而不许,则尤难。予意以谓,革命之际,虽或有未尽事,而此事则无疑,更请而虽不得准,于我国臣子之诚,则当如是也。”安国曰:“知殿下为祖先,欲雪诬枉之心,不能抑遏,而有是教也。然臣等之心,与殿下岂有少殊?若革代之际,不能无疑,则强辨于天朝,恐不敢也。且所不能明知之事,而轻复奏请,终不知归决何如?”上曰:“不宜有此言也。初则以为无疑而奏请矣。”湜曰:“不可复请也。但奏请使曚昽受命,无一辞申请而还,不知其故也。”上曰:“果不知何以不更请也”用漑曰:“礼部覆本,并及四王事而奉圣旨,是独于敕书不及者,必以为难其辞而然也。今更奏请而若曰:‘宗系事则果不诬矣,四王事,所难知者,岂轻许之乎?’云,则是反归于实矣。”上曰:“虽更请之,必不许矣。然既已奏请,宜更遣之。”安国曰:“太宗朝,只请宗系者,必有其意。”上曰:“其时知有四王之说乎?”安国曰:“其时见《皇明祖训》之辞而奏请矣。《皇明祖训》,固有其说。”用漑曰:“辛禑、辛昌之见废则已,但有恭让之事,此所疑也。且中原则不知禑、昌之伪也,辞则泛以伸冤枉之意,谢之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3月26日

○己未,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流民自济州三邑而来者,百馀人,呈状于本府,愿勿遣点马。请勿遣之。”皆不允。

3月27日

○庚申,御朝讲。上曰:“外方教授、训导,郡邑大处,则用文臣差遣何如?”左右皆称善。同知事金净曰:“外方无所受业处,鄕曲岂无生员、进士之可为训导、教授者?择而用之可也。其有成效者,别加擢用则善矣。”特进官申鏛曰:“鱼川察访李谦,其用心正,可使教诲者也。个满亦不远,径递为成均师儒之官,何如?”领事安瑭曰:“谦之为人,吏才、学术,皆可任者。”上曰:“虽未个满,可径递而用之。”净曰:“师表可当者,金湜其人也。虽未登科,若为闲官而在家,则儒皆乐于受业矣。”领事安瑭曰:“金湜,中荐举别试,则当为师儒。今虽未得为师表之官,见信于当时,无有湜比。”上曰:“若中别试,即任以师儒可也。”净曰:“外方列邑,使儒冠聚于官门,迎送使客,此大不可。是岂待儒者之道?”上曰:“勿令祇迎,已有法令。虽监司之行,不可使迎送也。”瑭曰:“监司,则或谒圣,或讲书,或制述,不可不迎送。”持平梁彭孙、正言兪炯论前事,上曰:“三邑饥馑点马之往,果有弊,姑勿遣可也。女乐,内宴可不用,则可以革之,如不可不用,则代之为难。”净曰:“宗系之事,已分明,而弑四王之事,黯黮不明。我国既请而中止,则朝廷以我国为何如也?臣子之情,不得自安。”上曰:“奏请使事,更与大臣议之。”净曰:“奏请使南衮等,误矣。虽明宗系之事,弑王之事为大,而不能发明。臣子奉命出使,虽留滞三四年,当尽力得请而不尔,是不可也。”瑭曰:“臣意以为更遣奏请难也。革命之际,事有难明者。若屡烦奏请,则必以为《皇明祖训》,不可轻改也,翰林院为敕书时,不明言之。今中朝若以为宗系,则分明故许改,此则不能无疑,未可改也云尔,则厥终恐难处也。”上曰:“革命之际,无有疑事,故欲奏请,而上国之许改与否,虽未可知,在我先以为难,似不当也。”鏛曰:“自古革命之际,不能无疑。史笔虽书之以应天顺人,而其有直笔者,则必直书以著其实。祖宗未尽之事,今强请之,亦有亏于诚敬之道矣。臣意以谓语涉四王之事,则不可强请也。”上曰:“初不为则已,既请两事,而一事未准。上国虽不许改,在吾之道,当尽力明之也。”鏛曰:“饰辞强请,岂安于心?”瑭曰:“为奏请文书,岂能知其明白,而敢修饰乎?”鏛曰:“万世神明,不可欺也。然知其不可,而以未尽之事,敢为饰辞,则于事大,岂为得宜乎?”瑭曰:“更奏之论亦是,然无一毫疑事,则虽再请可也。以不明事强请,则上国必以我国,为不知事体也。”净曰:“此所启之辞,万世砥柱之论也。其间虽有未尽之事,亦有可以发明者。以一事之非,而于他事,亦诿之无益,非臣子之意也。事之分明者,当发明之。”鏛曰:“今更陈奏,而中朝若以此附书于史籍,则后世见而知之。所望者只此也。”瑭曰:“上国若谓:‘宗系则分明,故许改,此则疑事也,不可改也’云,则何以为之?无毫发可疑,然后可以强请。岂以不明之事,敢陈于天子前乎?”净曰:“后世之议,何暇计乎?鲁昭公事,孔子受以为过。”

○御夕讲。参赞官孔瑞麟曰:“奏请事,庙算已定,今虽更请,《祖训》条章,中原必不轻改,其得请未可必。然弑四王之说,可为惊骇。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虽有帝责,甘受而不辞可也。”同知事金净曰:“不可更奏之论亦是,然君父之事,自欲发明,未得而止。反以其事为实,于臣子之心,有未安也。有未尽之事,则不可强请,宜矣,如恭愍王事,明白无疑;辛禑、辛昌之事,亦无嫌疑;恭让王事则以婉辞陈之可也。虽不得尽明,间有明白事,可消雪一事。而他事亦从而明矣。”上曰:“若曰某事可疑,某事明曰,则不可也。初以为疑,则不如勿请。如其可为,宜更请之。”净曰:“礼部既已许之,今不得蒙准,未可必也。且虽未得蒙准,有何害乎?”

○台谏启前事,不允。

3月28日

○辛酉,放文武科榜,受百官贺。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夏四月

4月1日

○甲子朔,上亲传宗庙香祝。

○黄海道海州地震。

4月2日

○乙丑,右参赞李惟淸以病辞,不许。

○庆尚道观察使韩世桓以比安县监黄汝献、靑松府使宋澂,不谨职事,请罢黜,上从之。

○台谏启曰:“女乐不可以代用之难而不革。请速罢之。”宪府仍启曰:“景明君忱,使家奴,非理起讼,据夺人奴婢,故宪府推捉其奴,则宗簿寺以景明君为其寺提调,不即捉送。景明君为提调,纠察诸宗亲愆尤,则必须其身先正,然后可以纠之,而景明多行不义,岂能检下乎?请速递之。”皆不允。

4月3日

○丙寅,御朝讲。

○台谏请革女乐,请递宗簿寺提调景明君,皆不允。

○御夕讲,讲《论语》。到季康子患盗问政,上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此言上下皆当取法。人君当如是,而守令亦当以此为心也。我国淸白吏子孙,皆令叙用,前日录姓名者,已尽用之乎?”特进官尹殷辅曰:“淸白吏子孙,已抄录,而其不用者,亦有之。”参赞官崔命昌曰:“近来有以通政为正之议。以通政为正,乃祖宗故事,其为下僚者,必畏愼而司务亦完矣。”侍读官金絿曰:“反复思之,以堂上为正,无害矣。”上曰:“大臣难之,而吏曹则请之矣。但近来所不为之事,故不果举行矣。”殷辅曰:“六寺、七监之正,多未充差,故有通政为正之议焉。常时提调不仕,故其司官员勤慢,不得而知。若以堂上官为正,则是亦一提调也。且不必皆以通政为之,择其可人,而交差则好矣。前有郑佸、李有仁,亦以通政为正。臣意欲仿祖宗朝故事。”上不从。

○台谏启前事,不允。

4月4日

○丁卯,全罗道观察使李彦浩,以府使柳沃之死闻。史臣曰:“沃,才兼文武,且有干能,人称奇男子。国家或用于边镇,或用于侍从、台谏。时辈多与其气概。及为钟城府使,色欲无节,病死。年三十五。” ○台谏请革女乐。谏院启曰:“吉州牧使申允衡,践历未久,才为佥正,旋超牧使,请递。前安阴县监尹孝聘,递还之际,方在丧中,割封开库,出官储之物,且取朝廷所共知金银盏而去,凡所鄙行,不可枚举以启。请令其道奉使人员推之。”宪府启曰:“近来守令等,或被监司及朝议所劾者,必托病弃任而来。吏曹未经数月,即许收叙,致有此弊。准其不叙,还除外任之法,在所当举,而铨曹不能行之,请推考。”上答曰:“辛允衡有武才,宜擢用,但以吉州为重而请递。是则当问于该司而处之。尹孝聘可推。守令托病辞避,今已成习。其始差授也,不乐则不赴,而虽既赴任,心有所不洽,则必移病擅弃而来,甚不可。吏曹当上可推考,而守令之规避者,亦宜抄出推考。”

4月5日

○戊辰,御朝讲。正言李认曰:“前者金安国为监司时,行鄕约于郡邑,风俗化而为美,但民情其所未尝为,则必不肯从。自上当劝之,其不行者科罪,能行者,可表其鄕闾。”上曰:“行之则化可易施,但不可欲速。”领事申用漑曰:“臣颇闻行鄕约之处,则词讼亦止,风俗渐美。”

○传曰:“近日八道失农,民生困瘁,忧虑罔极。是予未尽自修,而监司亦不得辞其责。前已下谕,使务农桑,而犹不勉焉,学校教化,亦未见能尽其道者。《吕氏鄕约》,亦可劝勉。且凡所蠲减,徒有文具,而不令民知。须令穷村僻巷,皆知恤民之意,而守令或有不谨,岂无依凭贡献滥征之弊?苟或有此,可即启罢,若不检举,则监司亦当不饶。其以此意,下谕八道监司及开城府留守。”

○台谏请罢女乐。谏院启:“申允衡不宜超拜。掌令柳墩朝于经筵,以允衡为可人,殊失台谏之体。请递。安瑞凰,前为花梁佥使,贪污,今为佥知。请罢。”命递柳墩及允衡,馀皆不允。

○以李长坤为议政府右赞成,金安国为右参赞,文瓘为司宪府掌令。

4月6日

○己巳,御夕讲。上曰:“今者人心不美,风俗偸恶,由在上者未尽其道故也。”参赞官赵光祖曰:“大抵自上不先自尽,而责下人之不从者,皆末也。且三代以下,以名为贵,盖上下皆欲人之誉己故也,当须以实责下人。”上曰:“名实宜相孚也。然人之见贤者,不可疑以为好名。若真好名者,则竟必知矣。”光祖曰:“中人以上,则处己以好名,斯为卑矣。然任国事者,能一年好名,则一年之内,国事便好,任一邑而好名,则一邑之内,亦受其赐。今圣躬非不欲善,然不可以一言,便能化下,当有所以振作之事。不可徒谓有善于己,则下便自化。但不务修德,而务饰于外,亦无益焉。夫岁月易流,人事难恃,国家无事之时,不可易得。旧来积弊,当渐磨以袪,亦不可动摇人心也。若可去者,则当示以刚断之志也。”上曰:“风俗之不美,皆由教化之不明。今者学校未修,又何望其他?徒事论议,而无所举行。如郡邑教训之官,今虽乏人,然巨邑则别遣秩高文官何如?”光祖曰:“庆尚左右道,各择遣一人以教,则似得矣,而人物苦乏。成均之员,亦未得人,况外方乎?今世之士,用心则可取,而无老师宿儒为之教导。若有如金宏弼、郑汝昌等人,则儒士亦可易至成就。如金湜者,颇有学术,其人物淸虚。若以动遵规矩者比之,则虽或有间,而然亦可取者也。”上曰:“予亦知湜之为可人也。且今将取荐举别试,必多得贤。铨曹善于差拟,则岂患无人?”参赞官柳庸谨曰:“今式年取人,不满常额,恐上以谓由士类之不举而然也。古则徒取训诂,故以记诵为贵,近则以记诵为耻,为试官者,亦取稍解义理者,故所谓惯于诵习者,皆不与选。恐上之以士类,为不学而然也。”上曰:“今试之不满常额者,于经筵闻之,皆以为不勤学业而然也。果其志向善,则不可徒取记诵,然不可不劝学也。”光祖曰:“今之士志趣不污,亦不区区于科业记诵,故似不勤读,大臣疑不治学,臣亦每恨今之士不勤学业。夫既知向方,又能勤读,则犹所谓虎而翼者也。今若有师儒,则必就而学矣。”庸谨曰:“夫圆点之法,徒为拘迫耳。其中可人,所以徒学训诂为无益,而不肯赴学,其下此者,则耻其所为之不善,而不敢赴学也。”光祖曰:“近者有志之士,果或有过越之事,不善之徒,从以尤之曰:‘好议论谤讪。’是大不可。自上有所提撕警觉,可也。时进儒士殿讲,亲谕以示劝勉之意,则必有激厉,或可别令制述,取以科第。且曾令文臣读《性理大全》,近缘事故,未及读了。且荐举别试,得人将多,请加择,使之讲读。”上曰:“读习《性理大全》,予固善之,曾欲进讲,而以无能穷其理者故未也。宜加择也。”光祖曰:“其奥义,则虽十年穷究,未能尽透,然一日论难,所得亦多。且近日所议奏请,事甚重大。朝廷以为不可遣者,皆谓有无在我,何必发明乎?此议亦是。然于臣意,谓若不更请,于事体不合。但朝廷已定议,故不敢强耳。礼部奏本,俱及两事,而翰林院制敕,独举一事,我国又为朦胧之辞,泛谢两事,岂云可也?再请而不得准,亦无伤焉。”上曰:“明日将更会议,欲见朝廷之意。”

○台谏启女乐、安瑞凰等事,又启:“汉城判官李迨,无行庸鄙,前为监察,犹未署经,又未久而陞叙。请递之。”上皆不允。

○黄海道瓮津县地震。

4月7日

○庚午,上幸慕华馆,迎敕还宫,引见南衮、李耔、韩忠等。上曰:“当初奏请,恐未见允,今乃蒙允而来,可喜也。然初请两事,而于敕书,独及一事。且见卿等书状,亦无可请之辞。是不可更请于礼部然后还乎?”南衮曰:“礼部郞中姜龙,召我国通事言曰:‘尔国所奏两事,明载于覆本,归告尔国陪臣。’后得见覆本,两事几乎得成,礼部尚书议之曰:‘朝鲜,文献之邦,敬顺朝廷,朝贡不绝,今所奏请,亦是礼义之国故也。缘帝远幸,未得奏达,今帝以祀天祭还都,俟祭毕方奏之。乃奉圣旨是,所谓是者,如我国依允之辞也。臣等不料独及一事也。敕事之作,礼部既奉圣旨是,而勿书圣旨辞缘,呈手本于翰林院,仍作敕书,遂蒙准于三阁老,然后令鸿胪寺呈辞单,臣等因以拜辞。其时但以敕书出与之,既拜辞之后,势不可更请。且敕书之外,封缄而题之曰:‘敕谕朝鲜国王。’盖欲到本国,使殿下开见也。臣等在彼之时,退而私自开见矣,然不可以开见之意,告于礼部,故未能更奏也。臣等初谓于敕书,必举两事,假使更请,势未得申。但明辨宗系之事,文皇帝已有明旨,故因《祖训》而许准,且敕旨云:‘具奏陈情。’但意所谓具奏者,似并举两奏也。且所谓诚孝可念云者,不可徒以许准宗系之事而云尔。若但因文皇帝所准,而许准宗系一事而已,则终必不曰特允所请。且闻朝廷以我国为礼义之邦,欲使喜之而降敕,若不准一事,则必及不允之竟,而无其辞,则中朝必不欺我国,礼部必移咨,言其不准之意也。”上曰:“今者议论各异,或曰可更奏请,或曰不可奏请。今日将议之,今更奏何如。”衮曰:“更请不可轻。果若未准一事,则宜更请,若中朝,则以为已准两事,而我国奏请,则恐不可也。”李耔曰:“臣等初呈奏本礼部时,未见奏本,故以为不可许改,且文皇帝时,所准宗系之事,考之无据。该判司郞官以为:‘将考之于南京而来。’适主客司有私书,得考文皇帝时我国奉圣旨之事。于是仪制司以为,此有所据,尔等所奏请之事,犹有可望也。’且云:‘朝鲜,非因中国有所诘责之事,又于后世,必无追论之事,而尚乃奏请者,盖重名分而然也。然所考得文书,乃私藏之籍,凭此为按实难。’适礼部尚书,自翰林院出者,议于阁老,阁老以为:‘朝鲜,礼义之邦,欲洗雪恶名,可贵。’尚书坐于礼部,召郞中姜龙谓之曰:‘与内阁议之,以为可,以答其奏而遣之,宜作覆本,且戒之以愼重。’即于其日起草。非独礼部,朝廷之所共议者也。臣与韩忠、崔世珍等见之,则其辞果微而不分明,但敕旨之内,有具奏陈情,特允所请等语,盖必以名分重事,不可明言之曰:‘此尔祖果所不为也。’故微举两事言之耳。”韩忠曰:“虽或再请,见其势,必不明言曰:‘弑四王事,果非所为也。’”上曰:“皇帝今何如。”衮曰:“皇帝屡巡于大同、宣府等处,以祀天祭,屡请还驾。夫祀天祭,例于正月望前行之,皇帝为祀天而将还,但于经路久留,故二月初始还京,本月十三日行祭。皇帝巡游无度,荒乱酒色,囚辱谏臣,不御经筵,信任奸臣姜彬矣。”衮等在京师,上书于礼部尚书毛澄曰:李仁任者,一高丽之大奸贼也。恭愍王之遇弑,以首相当国,杀洪伦等,以说于国中,而以前王暴甍,闻于天朝,其与闻乎故,明矣。禑虽前王所养以为子者,螟蛉之讥,众口所腾,而仁任阳徇前王之志,阴图一己之利。是时禑方十岁,排众议立之,以致人心不服,宗社崩颓,高丽五百年之业,实亡于此人之手。身败当时,祸延于世,东韩之民,至今切齿腐心,欲啖其肉,而今反加于国祖之上,污蔑宗系。夫谓他人父,乞儿不肯。小邦虽不腆,尚有庶官、百姓之众,而位于其上,反不如乞儿之父其父,其为子孙,当何以为心乎?此而未辨,则春秋烝尝之事眇然。立于庙宅之下,其敢曰我能本事祖先乎?玆在执事之裁察也。且我国祖康献王,当恭愍之世,非有板联熏灼之势,起于迁徙之中,而始以武略,见用于国,筮仕才十馀年,而有甲寅之变,手刃者有其人,当国者有其人,与闻乎故者,有其人,非国祖之所敢知也。禑、昌父子,盗据君位,乃王氏之贼也。王氏群臣,上遵高皇帝圣旨,下奉安妃之教,为王氏讨之,非国祖之所敢知也。王瑶不君,人心怨叛,国祖迫于众情,不得已而应之,何猜何怒于独夫,而敢行弑逆乎?其瑶之终保天年,国人之所共知,天地鬼神之所监临,虽欲诬饰,焉可得也?玆在执事之裁察也。我朝鲜国,于东海之滨,虽僻且陋,然世通中国,颇闻诗书礼义之教,尊名分,重纲常,用夏变夷,有自来矣。逮入圣朝,东渐之化,尤所先被,洪武二十五年,康献王始受釐东之寄。其初请命,则诏旨有曰:“三韩臣民,既为李氏民,无兵祸,人各乐天之乐。”明年请改国号,则诏旨有曰:‘惟朝鲜之称,几可以本其名,而祖之体天牧民,永昌后嗣。’我小邦鼓舞圣德,子孙相承,到今百二十馀年,阖境熙熙,大小相安于耕田凿井之中者,皆上国列圣之赐也。虽乾坤洪造,无路上答,然其区区仰戴之心,天日照临。今者《会典》所记本国故实,大有差谬,一国惶骇,罔知攸措。然圣度包荒,一无私之天耳,初岂有心哉?其见录于《祖训》,盖亦有由。当是时,伪辛之党,如尹彛、李初者,暗挟前憾,阴图报复,而自知其力不足,以有为觊欲激怒上国,凭借皇灵,以售已奸,以仁任与国祖俱姓李,而仁任之恶,夙已在人耳目,故以疑似难明之事,巧为捏合,流闻于人,上国而闻之,安得不以其为信乎?自古谗谮之说,易以惑听,伯奇掇蜂,曾参杀人,虽慈父、慈母,未免疑之。况上国之于下国,其势悬绝,而其情莫通,其信之也,固宜。但以弑逆,天下之大恶,于人不容,于法无赦,至于连弑四君,则尤舁、浞之所不为也。我国祖之于王氏,出处本末,如上所陈,无一毫陵逼之嫌,而蒙彼舁、浞所不为之恶名,使东韩一区,为乱逆之窟穴,前日所闻于中国,诗书礼义之教安在,纲常安在,名分安在?负此名也,将何以齿乎人,而立于天地之间乎,将何以执贡篚,而厕于大庭之列也?此小邦之人,所以含冤郁抑而仰叩天关者也。若就姑待之三字观之,则大圣人不轻绝人之意可见,而圣人岂以弑逆为可贳耶?盖将验传言实否而待为之所耳。其后验之,而果无其实,故罪彛、初等,而待本国如初。不然,则以圣人奉天讨罪之心,其可但已乎?鄙人又闻天道、人事,十年则必变。故虽以宋督之慝而《春秋》于十年之后,乃复书王。小邦虽被诬于流言之口,已蒙高皇帝灼见其情,许同于声教之中,而至于百年之后,乃追举其事,申之策书,四海之人徒见此书,而未谙高皇帝之意者,必皆曰:‘朝鲜,弑逆之邦也。’又将曰:‘弑逆之邦,亦在朝贡之列乎’,则非惟小邦暧昧之名,久而逾新,抑恐圣朝以字恤小邦之故,有以致四海之议,尤所痛惜而不敢自安者也。执事以道德、文章,为朝廷羽仪,其们又以秩上下、和神人为务,凡在同轨之内,一物不得其职,无非执事责也。况我小邦之事,恶莫大于是,冤亦莫大于是,尤在执事之所当先辨也。其辨而正之,又绰有所据于前,则三韩臣民,既尊李氏,有如高皇帝之诏旨于后,则王瑶昏迷,众推太祖姓讳为主,有如《一统志》之所书,参合归一,使先后不相抵牾,定为一代之大典,传之天下万世,岂不韪欤?况其李仁任一节,已有文皇帝改正之命,省中文书记载分明,搜之可以易考者乎?今我小邦,上自寡君,下至士庶,莫不辍寖废飧,日夜翘首以待明,降而鄙人等叨充贱价,来布下情,但知归报有辞,不知有身,情隘辞迫,冒昧至此。 ○大司宪金净、大司谏尹殷弼等启曰:“奏请事重,且有关先王,礼当告庙。当初奏请,亦宜告庙,而礼官未及致察,今宜请而不尔。且见帝敕,只允宗系,而不及四王事,但于礼部覆本,奉圣旨是,而与敕书之意,无加减焉。大臣之议,则各以所见陈之,当自上决之。虽遣谢恩使,而表辞则不可朦胧,其头辞曰宗系等事,而表辞则及于四王,中国亦必笑矣。且今奏请,于国家莫大,奉命之人,当察而处之。虽不得见敕书,只见奉圣旨之辞,而亦可知其只允一事也。当以至诚陈恳而不尔,大失奉使之体。请皆罢职。女乐亦宜速革。吉州巨邑,当择人而遣。李菡为安州宰,不谨于其职。请递之。”谏院启曰:“安瑞凰贪污,请罢;李迨庸鄙无行,不可升用。请改正。”传曰:“告庙及谢表事,当议于大臣。馀皆不允。”史臣曰:“金净等,以衮等专对无状,请罢,朝议皆以为过当,大臣又不平之。”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启曰:“古者宗亲贱妾所产,本不录《璇源》,而中间虽贱,并许为宗亲,可疑者颇多,故今又立家畜外勿录之法谕之。弟则家畜后所生,故许录《璇源》,瑜则其母为妓役时所生,不可许录《璇源》。”上曰:“然。”瑜,金陵副守之子,疏请录,上命三公议之,故有是启。 ○政府、六曹参判以上、台谏、弘文馆,会宾厅,传曰:“今闻奏请使之言,乃曰:‘奉圣旨是,则虽不辨言二事,而二事并举矣。’凡事有始,则必有终。虽曰是之,而敕不分明,予欲更请。今台谏以当初奏请时,不告庙为非,今则可告庙乎?其议启。且以谢表,称宗系等事,为未便,其亦议启。”光弼等请更奏者不与焉。启曰:“臣等意谓敕云,具奏陈情,特允所请。若不欲准,则何畏我国而不明言之乎?其所隐微者,果翰院之微意也。今之议者以为,朦胧不辨,臣等所未知也。然其议各异,故时未决耳。谢表事,可徐议之。告庙事,初遣奏请时,得准与否,安可逆料?今之告庙,臣等已与礼官议之,而事未归一,故欲徐议而止。若以并许二事为实,则告庙可也。”传曰:“中原虽以为准许二事,我国更请,则必曰敕无四王事故也,然有何所害?若只准一事,而谢云宗系等事,则必以我国为未解见也。予意欲更遣奏请。”光弼等更启曰:“主上为祖先洗雪恶名,更欲奏请,然既奉圣旨是,而乃敢更奏,似未稳也。此必中原,为包涵之计而云尔。今再请则奏文为辞,亦难矣。且抑而更请,近于不恭。此所当详审处也。”传曰:“奏请敕命,岂是不恭?予意本欲更请,非徒今台谏、侍从之言而后发也。今欲引见,而使台谏、侍从会议,故姑停之。明日当引见政府、六卿、台谏、侍从长官等议之。”

○郑光弼、申用漑、安瑭、李继孟、李长坤、高荆山、金安国、金克愊、权橃、金珰、崔汉洪、朴英、金湜、崔山斗、梁彭孙、李认等议:“更奏请未稳之意,臣等前已商确议启矣。今听南衮等之言,且更参考礼部覆本及敕书之辞,所奏两事,大概皆蒙准许。敕书内,不各举两事,虽似未尽,恐不可以此疑其未尽蒙准,而为更请之举也。若果朝廷不许一事,则当于敕书之中,明言其不许之意,而敕既不然,又于礼部覆本,圣旨是云,则不可谓不尽蒙准。若犹以为尽而更请,则非徒拂于事理,抑未知朝廷以为何如也。臣等以为不可更奏也。”尹世豪、方有宁、尹殷辅、李沆等议:“宗系辨正及恶名洗雪等事,当初具奏以请,今审敕书,似专指宗系,而恶名洗雪事,则不甚分明。礼部虽云悉听所奏,必是权辞,固不可信。臣等意当更请。”金净、尹殷弼、朴守纹、朴世熹、郑应麟、兪炯、赵光祖、金絿、李淸、闵寿元、权云、沈达源之意亦同。传曰:“大臣等亦岂欲朦胧?明日予当更议。”

4月8日

○辛未,上御思政殿,引见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礼曹判书李继孟、右赞成李长坤、户曹判书高荆山、右参赞金安国、吏曹判书申鏛、大司宪金净、副提学赵光祖、大司谏尹殷弼等,议奏请便否。光弼曰:“覆本既奉圣旨是,而于敕不及四王事,故疑只准一事,然中朝若不许四王事,则必示不允之意,其间言辞,固有抑扬。今以为未尽,而更奏似难。”用漑曰:“夫别举宗系事者,以太宗已有明旨,举此为证,而终则泛举之曰特允所请云,疑并准两事也。且覆本既及两事,而乃奉圣旨是,则是皆准许者也。若不准则当曰某事则不允云耳。我国径自料度而更请,决不可也。”安瑭曰:“光弼、用漑之言,是也。今虽再请,岂能即去《皇明祖训》所载乎?”继孟曰:“此事重大。宜从三公所启。”长坤曰:“臣意以为决不可更请也。”荆山曰:“所谓特允所请,是似并准两事。欲更分辨,恐所不敢也。”安国曰:“为臣子者,见祖宗被诬罔,以为不忍,乃敢奏达则已矣。以敕书为未尽,而再请者,恐或悖于事上之道也。”申鏛曰:“闻奏请使之言,大概皆准两事。所见各异,然以后世见之,必以再请未安云者,为正也。”光祖曰:“我国作事苟且。其在祖宗朝,以宗社大事,达于上国,亦皆苟且。谓鲁山、燕山等事也。虽知其不明举两事,而泛谢之者,非苟且乎?此事不可曰不得准,亦不可曰皆得准。固可疑也。”上曰:“祖宗被诬,宜期于得请也。”殷弼曰:“覆本虽奉圣旨,其下申其意之辞,则宗系一事耳。因此以为皆得准许云,恐不可也。”净曰:“见奉圣旨之辞,则可知其不准一事,而乃不力请,是固不可。因泛然下敕之事,而又为泛然以谢,事甚诈矣。”光弼曰:“于谢表头辞,先书敕书之辞缘,而作谢表何如?此亦有古例焉。”光祖等曰:“如是则犹或可也。”继孟曰:“所谓宗系等事之等字,果可改也。”

○台谏请革女乐,罢南衮等职。又论李菡、安瑞凰、李迨等事,不允。

4月9日

○壬申,平安道祥原郡民家有牛产犊。方产,五趾先出,牛主恶其怪,以刀割四足,艰得抽出,则其形一头八足,鼻孔四,三耳、两脊、两尾,自脐下岐为两尻,如人相抱而卧者。

○下李穆罪案于禁府,而仍传于政院曰:“以此问于政府。”穆被杀于废朝时。其后以非罪见杀者,皆追赠官爵,而穆独不与焉。至是,其子世璋上疏,以为:“姜谦与父同罪,而谦已追赠。请同谦追赠其父。”于是命禁府,考谦穆等罪而启之,禁府考启,故命问于政府。 ○谏院启曰:“持平崔山斗、梁彭孙等,当迎敕时,逢雨张伞于辇前。宪府当紏正百官,岂宜若是?君臣之际,虽毫忽之礼,不敢慢也。不可不递而推之。舍人苏世让亦如是,并推之。”又论前事,命递山斗、彭孙,馀悉不允。

○京畿地震。

4月10日

○癸酉,御不时经筵,讲《近思录》。参赞官赵光祖曰:“国有大事,指奏请事。不能决以正大,不知何以如此也。自上须灼见是非而确定。今虽未见治,然人皆有思治之心,上亦不为荒杂之事,朝廷亦无荒滔贿赂之弊,而人心则已大变。然凡临事,率未分明决了耳。今者大臣亦无凶慝欲败国之人,然无以身担当者,百僚亦不可曰皆能尽职。须于此确定是非,举其大纲也。且此云:‘干母之蛊。’人子果当以柔顺,辅导其亲,然当令合于义。以今见之,慈殿所命令之事,主上岂能知之?一家之事,似为不知者,而弃置不顾,非也。向者闻有祈祷之事,僧辈交通宫禁,大有乖戾之事。今若有此等事,则虽曰当奉亲柔顺,然亦宜导之以义也。闻近日,如石命昌者,欲穷讯其所犯,而颇有涉于内,故未敢也。且此等人所解者,唯务顺承内旨。不可一一论举,故且置而不论,请毋令滋蔓,预防其源。臣之所以启此者,欲上知此意,毋使奉亲,有悖于义也。夫无度牒僧从俗之法,成宗朝所立也。今若推刷僧徒,而定役则可也,然不可迫。夫僧徒初闻罢忌晨斋,以为佛道将绝。其后无乃或有为于其间者乎?恐僧徒之因此,有所乘隙,攀缘内间,以行邪术也。”上曰:“不知今有攀缘也。监司若穷极刷出则可也。且外方无寺宇,则僧徒自无所依矣。”光祖曰:“臣为大司宪时,已行移于各道,使有捡摄也。若如臣者,岂敢曰事君尽道,然见古人之事,愧赧不堪。”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刑曹正郞李,为人甚劣,非徒不合刑官,亦不合于六曹。请递之。”上皆不允。

4月11日

○甲戌,遣工曹判书金克愊等,如京谢恩。其表辞曰:日月必照,光不后于烛幽;雨露均霑,泽已先于涤垢。恩加存没,喜溢臣民。伏念先臣某,系出孤寒,势非盘结。命氏类族,无冒姓渎伦之嫌;定分正名,有锡号赐履之宠。事固著于本末,理靡爽于见闻。何意传讹之言,尚载重信之典?肆陈情恳,冀纡听卑。云陛虽追于九霄,宸听不间于万里。谗人罔极,始焉受诬,上帝孔昭,今则犹辨。奚啻洒耻于一国?实是解冤于重泉。玆盖伏遇皇帝陞下,敦字小之仁,扩绥远之度。记累世犬马之效,怜微臣蝼蚁之诚。诞降凤纶,俾蒙鸿恩。臣谨当之屏之翰,倍殚节于汉藩;如冈如陵,恒祝寿于《周雅》。前赞成崔淑生所制。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三公启曰:“昨日吏曹以考功不职,乃罢三员。臣等召考功郞官而问之,则实以人物之不合,汰之耳。夫考功云者,考其实迹而为之,今以他失,托于不职而汰去,后必有弊。若京官则已矣,如察访等,考功实难。虽有可罢之失责,辞不在其失,而在于不职之例,未稳焉。欲上知此意而处之。且李穆虽死非其罪,自上特用恩典可也。世璋虽曰与姜谦同事而死,然与甲子年以后见诛者,有间。追赠官爵,则臣等不敢请也。”传曰:“考功事,甚可惊。考功不职,则当曰不职而责之,岂可以他过,冒称为不职乎?今不直斥其过,而隐然以为不职,欺罔君上。朝廷皆以为考功不职见罢,安知其实乎?可罢考功郞官,而推其堂上。且政府之捡六曹,似未严正。宜直请推考罢职,而今来启也,不言其可罪之意,亦未为得也。李穆自与甲子死人之罪不同,而当初只追赠甲子年死者,固已详议而为之。不可纷纭成例也。”

○政院启曰:“吏曹之以不职汰官,果未分释然。近来仕路冗杂,台谏亦令铨曹澄汰太甚者,故为之耳。岂用私情,欺罔天聪乎?以此罢考功郞官,则他日汰冗之路塞,而铨曹亦不能放心奉职矣。”传曰:“非以吏曹澄汰为非。人有过,汰之可也;然要当指摘其失而斥之。以他过为考功不职而汰之,非欺罔而何?若有实不职者,则又将何以为名乎?吏曹所为甚误,故并令罢之。如以沙汰为非,则当不罢其人,而只罢吏曹郞官。”政院更启曰:“其所以不以实,则果误矣。然欺罔云者,乃任私而故为之事也。虽按律,亦公错也。以无情公事,受律外之罪,于理何如?恐有后弊也。”传曰:“下不请罪,而自上命罢,岂不计之乎?吏曹,摠检百执事。若有考功不职,则直曰不职,有他过则以其过失,直启而汰之可也。始虽以公,而终则弊大,罢之可也。”久之,又传曰:“考功事,大臣来启,故命罢色郞官矣,今闻色郞官,有迁为台谏者。若以前任之事罢之,则非所以待台谏之体。其勿罢,姑推时任色郞官。”时,丁玉亨自吏曹正郞,迁为持平。 ○全罗道光州等十七邑及庆尚道大丘雨雹。

4月12日

○乙亥,御朝讲。检讨官沈达源曰:“人主赏罚,惟其公尔。毫厘有私,顚倒实甚。吏曹虽似失体,其罪岂至欺君哉?以是罢职,恐涉于私。”献纳郑应麟曰:“考功不职,则吏曹岂可容之?臣亦尝闻崔邦贵等,皆庸妄不职,不可置诸朝列,则臣意以为吏曹之意甚当。”上曰:“非以其意为非也,以其事为非也。”领事安瑭曰:“国家设考功司之意,要考其勤慢耳。若详究而精核之,必知其人之实,以直启而黜陟之则善矣;若随其闻见,以定其人之贤否,泛称考功不职,则必有失实之弊。”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又曰:“庆尚道推考敬差官柳漙,不谨职事,恣行无忌,已失使命之体,而所任推鞫,全不用意,分囚事干于远邑,迄今十朔,不决一事,使冤呼相闻。请速罢职,改遣贤御史。况道内又有尹孝聘之狱。此事大关风化,使柳漙推之,则终岁不能决。凶年滞狱,事甚可愕。吏曹所汰之人,皆是庸妄,泛称不职,虽似不明,然其意则公也。且崔邦贵等,皆微官,故不直启耳。若以此罪吏曹,则反生大弊。三公以是入启,以激上怒,则三公亦失矣。请勿推之。”上皆不允。

4月13日

○丙子,上御勤政殿,策荐举士,取掌令金湜等二十八人;幸慕华馆,试武人,取郑麟等四十六人。

○台请启前事,命递柳漙,馀皆不允。

○传曰:“各司书吏上言,请复为驿丞,然丞不如察访,故议罢已久,不可复也。但有言者曰:‘书吏中有可任事者云。’如有可任事者,察访有阙处,差之何如?其令三公议启。”

○金山郡有金始昌者,少游金宗直门下,粗闻大义,居丧尽礼,为成庙服丧。至是为人所荐,闭门不就。恬退可嘉。

4月14日

○丁丑,全罗道锦山等四邑地震。

○平安道熙川等邑雨雹。

○忠淸道镇岑县地震。

○黄海道康翎、瓮津县地震。

4月15日

○戊寅,传于政院曰:“广取人才,布列朝廷,是予之望也。古人谓:‘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况予求贤如渴之时,多得美士,国家之福也。如金湜,正合师儒,而拘于未出身,不得叙之。试官以为金湜已居壮元,其下又尽得一时人才。予闻此言,甚喜焉。”

4月16日

○己卯,礼曹参判权橃,以其父年七十一,又有风病,请归养,上不许。橃恳请之,上曰:“朝廷人物不多,如卿者,固不可许归,但卿情切,孝理亦所当先,特许之。”仍传于政院曰:“权橃归养之志至切,故许之耳。后有近其居守令之阙,可以橃差之。”史臣曰:“橃,安东人,有时望。及是乞归养,士论多之。” ○黄海道康翎县地震。

4月17日

○庚辰,御朝讲,讲《续纲目》。至郑侠上疏,上曰:“神宗谓侠之言,非为其身,忠诚可嘉。果知如是,则不当置之于死,又不可加以罪也。此神宗不明处也。”大司宪金净曰:“神宗见道不明,执德不固,初见流民图,恻然于中,欲罢新法,期与君子图治。此心不继,卒用小人,忠良之臣,退斥殆尽,而国几于亡。夫人君之德,在于善善而恶恶。知其善恶,则当明辨进退,不可使小人君子杂处。徒知善恶而不能进退,则鲜不为国家患。此,郭公之所以亡国也。”上曰:“近日弘文馆多阙员。式年及第与荐举科,得人必多。速选弘文录可也。”台谏启女乐、李、李迨、安瑞凰等事,上曰:“人物进退,固当愼重。大臣亦当论其可否。”知事李长坤曰:“所启之人,台谏详知之,则当递以惩,但武臣或以贪污,或以残酷被驳者,其一时所行,虽或如是,待其改过,当用之。金良弼曾以残酷被论,亦必惩艾已往之愆,犹可恕也。”金净曰:“人物固不可以一时被论,永弃不用矣。见其有自新之心,在所复用。”上曰:“以一时之过,永废不用,固不可。若能改过迁善,可复叙用。前日申玉衡被罪,考其文籍,固可疑也。”参赞官尹自任曰:“今闻柳沃之死,家贫无以为葬,诚为可悼。其为人力于公事,不顾其私。致赙之礼,虽有成法,然侍从之臣死,则当别施赙典。请特举规外之恩,以示悼惜之意。”上曰:“台谏、侍从之臣,死者非一,难可人人而别赙。但如柳沃者,非徒国耳,忘私家贫,不能治丧,诚可哀怜。宜下书其道监司,使之致赙护丧。李迨、李被论已久,职事多旷,今日可递。”

○南衮、李耔、韩忠启曰:“台谏谓臣等奉使失体,在职未安。敢辞。且蒙赏赐,心尤未安。赏不可滥及无功。”衮独启曰:“臣本有风病,政府要剧之地,衮时为赞成。欲黾勉从仕,则恐此证复发,更无生理。乞递臣职,置之闲散。”李耔启曰:“前年始陞嘉善,未满一年,又升正二品。况六卿之任,必有物望,年德并尊,多所经历者,可堪其任。如臣则今年始四十,无才德、经历,固不能胜任。敢辞。”两人固辞,不允。

○台谏请罢女乐,又启曰:“郭彻源通奸继母玉伊,产儿。禁府推鞫失当,只推事干发言者郭亨宗,而不推胤源,甚不可。”上不允。

○传于政厅曰:“今年人才多出,朝廷百职,任之有裕矣。今可次陞叙。今此二十八人指荐举科。非不多,而其下第之人,亦多有用之人,恨其取之不多也。且予之所喜者,非徒金湜为第一,又喜一榜之得人也。其下第人,亦随其才器、年齿叙用。吉州牧使郑允谦,才递节度使,而降授其道守令,予意曾谓未便,而经筵大臣亦言其未便。其递差。安瑞凰亦可递。”

○以金湜为成均馆司成,荐举科第一,自掌令超拜。奇遵为司宪府掌令,郑浣为户曹正郞,浣参荐举科,自佐郞陞拜。李延庆为兵曹正郞,参荐举科,自工曹佐郞陞拜。朴熏为持平。

○庆尚道醴泉等邑雨雹。

○忠淸道淸风郡雨雹,不伤禾谷。

4月18日

○辛巳,御朝讲。司谏朴世熹曰:“委之以任而有疑,此非体下之道也。”指吏曹以汰去不职之官被推事。上曰:“非以有疑也。吏曹实有误事,则岂可不罪乎?”世熹曰:“上知至明,臣等之所共忭也。然明与察实异。明则照人善恶,察则摠核名实;明则广大,察则急小。有广大之明,则能辨君子、小人,察则疑心易生矣。须审于明察之间。”上曰:“非察之于有司所为,因政府之启为之也。大抵人物进退,必当以实。铨曹初不择,故如是尔。若于叙用时,明辨而用之,则何必考功乎?”世熹曰:“叙用时,少有私意,则人物自然冗杂矣。铨曹之任,只在公荐。”上曰:“近日别试,得人最多。若是得人,则当不拘常例用之,昨日为政,叙新及第以例职,此非予之志也。吏曹之意,必以资级不足如是耳。然如是之人,不可不别用也。”领事申用漑曰:“臣曾闻申鏛之言,当欲别择年高才迈者陞叙。此意亦非谬也。”上曰:“若果善人,则速用之可也。”用漑曰:权橃请归养,以圣上孝理之治,固不可不从其愿,有父母者,皆欲如是,则朝廷岂复有人?橃有兄弟,亲年不至八十,岂可令众子尽归乎?“上曰:”已下外叙之命。若除外任,则不至弃矣。国家用人,宁有内外之间乎?“

○刑曹判书李耔上章辞职,上不许。史臣曰:“耔有公辅之望,自以后进骤陞,不为前辈所喜,再三恳辞,不得请,至于上札,犹未蒙允。” ○御昼讲。特进官申鏛曰:“凡朝廷事,宜听大臣之言。间有不便,台谏争之,岂可一从台谏之言也?设此特进官者,乃欲广询博访,而亦欲使在外之臣,有时入对,固非经筵官例也。今闻减下,则臣恐待之甚薄也。位至二品,而不得为特进官,一入左右,则虽食禄在位,岂能安心乎?臣闻之不觉寒心。”检讨官权云曰:“左右无非正人之言,万世不之论也。今鏛之所骇愕寒心者,不知指何事而言也,人果邪謟,则岂可为特进官而不之择乎?”申鏛曰:“若是邪謟,则岂可入侍哉?不至邪謟,则以二品任事而不能一侍左右,于义何也?祖宗之置特进官者,必以在朝大臣,欲其一一延访耳。臣之所启,非有私意也。人之邪謟未露,而谓必邪謟,减下特进,实所未安,不觉寒心。”上曰:“谏院之意,未始误也。特进官虽非经筵官之比,然左右必欲得正人,则岂可不精择?”参赞官孔瑞麟曰:“祖宗欲接见大臣,各陈所怀而已,非精择而别之也。前者首相亦言朝廷诸臣,自有此分别之议,皆欲退休。此言可虑也。”

4月19日

○壬午,御朝讲。领事安瑭曰:“今之士习大变,必无冒进者矣。外方亦多有才德可用者,请速用之。”参赞官赵光祖曰:“公道谓已昭明,而今不大明。铨曹之责,无如大明公道也。大臣统摄维持,则体统立而自无弊矣。今大臣未镇静,而台谏独持公议,故朝廷事烦,而颇有怨之者,如金友曾之辈,是也。庸妄之甚,必生愤怨。若大臣镇定,则自无此等事矣。”上曰:“大臣于凡事,若知暧昧,则自当申理。不然而唯台议是从,故多怨矣。申理,大臣之职。”光祖曰:“今之大臣,不能统摄者,是亦畏愼操持耳。大臣之道岂如是乎?今之弊,亦在骤陞。如小臣者,上意必已料之矣。若重宰相,则朝廷重矣。”上曰:“专任大臣,而使台谏紏之可也。”大司宪金净曰:“为大臣者,闻有议论,则虚受而包容之,然后事体立矣。包容之量,是大臣事也。”上曰:“近者三公所启吏曹事,若非则当使推之,若是则勿启可也,而不再启,是大臣畏之也。”光祖曰:“吏曹之事误,则三公即当招责之,招责而又误,则即启推可也。臣顷在儒林,与其所汰二人,详知之,皆是不可用之人,则吏曹之汰去,非误也。”金净曰:“此固吏曹任也,何必请罪乎?非特吏曹,百司若有误事,则大臣必加紏责。人主赏罚,下之劝惩系焉,而请罪不中,则是导君以威怒也。”光祖曰:“大臣之度,在好士爱民。”参赞官柳庸谨曰:“时之所急,无如此,而大臣听之寻常,故求治十馀年,而治效未见者以此也。”光祖曰:“诸司习懒,皆大臣责也。大臣严明,则何有此弊?近来大臣,习于闲游。大臣不言,小臣亦不得不言。以此抵牾,以谓新进少年专擅,可乎?”

○谏院启曰:“吏曹判书申鏛于经筵,以前日谏院,请减特进官,自谓不胜寒心骇愕云。臣等未知其意。本院之启,虽似偏狭,亦是左右前后,必择正人之义,而申鏛之所谓寒心骇愕者,是何意也?承旨孔瑞麟附会申鏛之说,而以偏曲之心,援据首相之言,以谓失人心在此。人心得失,在乎公道之行、不行尔。岂以苟容不正之人,为得人心乎?眩惑圣听,阴沮公论,何以在近密之地乎?请速罢瑞麟职。”上皆不允。

○御夕讲。参赞官赵光祖曰:“圣上临御以来,锐意为治,至矣,而臣恐谨终之未尽其道也。近来虽曰至治,然民生未安,风俗未正,安于小成,不甚致虑,则危乱立至。且人心操舍无常,虽与友朋居,其心向背亦难测。况君臣之间,岂可必信哉?《近思录》及《小学》始讲,今已二三年,至今未毕。凡沈潜性理,岂必于经筵也?要须常常敬念,然接士大夫少,则格其非心之时,亦少矣。臣恐上之求道之诚,或有所少懈也。凡人心之失,皆由于声色之误。以上之明,岂至于此哉?然人之于声色近之,则岂有厌之者哉?是甚可虑。臣恐近日之经筵,未及前日也。且经筵官,不可不择。如金湜,正合此选。前以未出身,三公不许入讲,此实固执。近日荐举别试,所取人才甚盛。若少有公议者,孰不为喜哉?今虽除司成,不如大司成。”上曰:“予岂苟安于小成?日惟惕虑,求之如渴。经筵官则今岂不择哉?”光祖曰:“《弘文录》,昨日已择送吏曹,而吏曹及政府,或以门系,或以所知,有所增减,是可恨也。”上曰:“予前日,一日三御经筵,近日公事至多,故或不能三时经筵。”光祖曰:“岂必三时哉?且恐怠荒之或间耳。昨日申鏛、孔瑞麟,被驳于谏院,然鏛岂有情哉?瑞麟则端正人也,亦岂有情哉?曾闻郑光弼之言,有惑于心,故偶发耳。大抵首相之言大谬。如小人在内,而君子远斥之时,则宜有此言,如今之时,尚有此言乎?”上曰:“谏院之意当矣,而申鏛等言,虽似有弊,然岂有情哉?”光祖曰:“若以辨别之过,启之则可矣。以寒心骇愕,启之则过矣,然谏院之欲启罢,亦过矣。”

○上引见台谏、城上所。正言李认,请罢孔瑞麟之职。持平丁玉亨启曰:“工曹佐郞李膺,轻妄不合六曹郞官。请递。”皆不允。

4月20日

○癸未,上御勤政殿,放文武科榜,受百官贺。史臣曰:“安瑭三子,一时中第,上遣中使,多赐酒肉,以示贺意,人皆以为荣,识者知非为安氏之福。瑭设庆席,倾朝往参,韩亨允曰:‘此若真及第,则其乐为何如?’亨允之意以为荐举科,非公道也。” ○御夕讲。

○御夜对。参赞官崔命昌曰:“近者王子君,率不学问,故时或有为不道之事者,而台谏论核之。今之王子君等,或在先王膝下,未及坐立,而先王升遐。若亲而爱之,严而教之,则其在于外,必不为不法之事也。”上曰:“兄弟之间,当笃友爱,然爱而不教则非也。”命昌曰:“顷者宁山君事发,上命腹长指兄弟中之最长者。戒教之,然岂能如亲承上教而自悔过乎?”上曰:“虽不可引见而教,台谏既如此论之,则彼亦年长,当自知其过矣。”

4月21日

○甲申,御朝讲。上曰:“金湜正合经筵官,不可不录弘文馆。前者或曰:‘湜当以司成兼经筵’,然无古例。以经筵兼司成似可。”知事李耔曰:“以经筵兼司成,则诸生亦知上重学校之意。别设兼官,以时往仕可也,而以司成兼经筵,则甚不可。大抵祖宗朝法,不可轻改。”领事申用漑曰:“别设兼官,如轮次例仕馆何如?”上曰:“可。”

○庆尚道观察使文瑾拜辞,上引见曰:“监司之任至大,而最重者,黜陟守令。且恤民隐、重学校、愼刑狱等事,又甚大,卿其愼之。”瑾曰:“臣生长岭南,深知此道之事。此道于八道为大,必治二监司,然后可能治之。”上曰:“道内果大,一员不能治之。”

○御昼讲。

○御夕讲。

○宪府启曰:“奏请使当此大事,不力于委任之事,固可加罪。今不罪之,而又用赏典,事甚顚倒。请速收之。”又启李膺事,谏院请罢孔瑞麟,皆不允。

4月22日

○乙酉,御朝讲,讲《续纲目》。同知事金安国曰:“此记太后与神宗言论事,甚详。此乃阖门之言,非史官所得记,必出于女史之笔。自古女史,于闺门之内,人君举动言行,皆悉书之,故外人知之,而书之于策,后人见之,而知其善恶。国朝之事,未详得之,闺门之内,衽席之间,一动一静,岂能详记之乎?臣意可依古制,置女史,使得记动静言为可也。”掌令奇遵曰:“安国之言,当矣。人主处深宫之中,其所为之事,外人所不能知。必有女史,以书其善恶,故虽深居九重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不敢放过。须依古置女史可也。”上曰:“古者女子,皆能属文,故女史得其人,而宫壸之事,详记无遗,今则能文之女盖寡,似不得易为也。”安国曰:“女史不必能文,然后为之。若稍解文字,则闺门之事,随所见以记,使后王、后贤,知先生之于闺门之内,幽独之中,无所阙失。如此则其为劝惩大矣。外则左右侍从、史官俱在,而内阙女史,大欠于治道。闺门衽席间事,后世子孙,不知其何如,甚不可也。”侍讲官李淸曰:“俗所谓谚书不妨,岂必以文字为哉?”上曰:“女史之任,记善恶之事。必得心正之女,然后可也。非特此也,至于史官,要须择正直之人,可也。操史笔者,类非人人所得为也。”李淸曰:“史官与女史有异。史官持公议明褒贬,以示万世;女史则只记其闺闼之中人主日用所为之事而已。”上曰:“荐贤,大臣之职也。近日大臣荐贤之道,犹未尽焉。”安国曰:“致治之本,在于人主,而荐贤之责,在于大臣。相得其人而尽举贤能,则人主垂拱仰成而已。近日荐举别试,上下皆喜多得人材,然其下第者,又皆可用之人。其所以试策,而取舍之者。不可悉取之故也。然人或优于才器,而短于文学者,虽下第之人,令吏曹随其才行年齿而用之,使无遗才之叹可也。”台谏请还收南衮等赏典,领事安瑭曰:“南衮、李耔、韩忠,初皆择遣,岂不尽诚?留至十朔,凡事必熟计之矣。初不举赏典则可也,今则已有成命,而又令还收,于朝廷大体,未知为何如也。”安国曰:“如此之事,虽得请,在臣子之心,岂有要赏之理乎?事关宗社,自上有喜而赏之耳。此非所以议于朝廷也。今因公议,又令收之,人主命令,不可如此苟且也。然两事皆得请,则可赏,不然则不必赏也。”台谏启孔瑞麟、李膺等事,不允。

○御夕讲。

○义禁府堂上金诠等启曰:“府方推郭胤源,而宪府笞本府之吏,此实臣等无状之故也。在职未安。宪府必详知胤源之事,故如此也。请令宪府推之。”传曰:“其勿辞。笞吏,果似失当。问于宪府。”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禁府所推郭胤源事,其事状明白,而禁府堂上金诠、李继孟、任由谦。推之不审,郭亨宗无罪受刑,其推鞫至为失当。今闻禁府堂上等言,禁府之事,司宪府不得纠察。至于愤怒入启,是尤不可。自三公以下,宪府皆得纠察,岂独不得紏禁府之事乎?名为大臣,而其用心如此,府将推考矣。”传曰:“今闻禁府堂上之言,宪府以郭胤源推鞫失当,笞书吏云。以禁府堂上,为不能推鞫而笞之,则失当矣。馀亦不允。”

4月23日

○丙戌,御朝讲。上曰:“近来欲致唐、虞、三代之治,而致治之效未著者,实由上下不能以实而然矣。上自大臣,下至百执事,各敬其职,以诚实行之则可也。”台谏启前事,命递李膺。馀不允。

○御夕讲。

○御不时经筵。

○命申官吏久任之法。

○全罗道求礼县民家,雌鸡化为雄。雄冠而雄鸣,两翼及尾羽,则犹未化。

4月24日

○丁亥,御朝讲。台谏启前事,不允。上语参赞官赵光祖曰:“昨见政府所择《弘文录》,凡十五人。未知弘文馆初选几人,无乃多不见录耶?”光祖对曰:“臣等初选二十三人,到政府多不见录。”上曰:“政府之知,岂若本馆知之详乎?仍命政府改择。”史臣曰:“上之不信大臣,多类此。” ○教吏曹曰:“六曹郞官,依《大典》个满后,递之。

○御不时经筵。上曰:“洪彦弼,久为侍从,其人物可用,今久不得见矣。”左右曰:“持母服不除矣。”赵光祖曰:“朴祥亦宜大用之人,而今亦持母服矣。其为人,博学好古,又有才行,然其行峻洁淸,不喜与流俗同归。其文章又合于古,而不合于今,故时或见非笑于俗眼。平生之志,唯在于振作颓靡为事,是固稀世之人也。”上曰:“予亦知其为人矣。”

○御昼讲,讲《小学》。上曰:“《小学》非独小子学之,虽大人亦可读也。左右曰:‘今人皆知此书之可学,至于市利之人,解文字者,皆乐诵习,外方亦皆读之矣。’凡教化之事,自上先之,则不令而行矣。”

○政府启曰:“李莞前为稳城府使,人物被掳,匿不以闻。宜抵之于罪,然既已蒙宥,今不可追罪。此后立条,令勿拣赦前何如?郭胤源事,纲常大变,此实重事。可先推事干归一,然后推正犯之人矣。成均馆兼官事,官制本无。且虽设立,全不往诲。不如择本馆官员,勤诲导率。”上皆从之。

○宪府请还收奏请使赏格,谏院请速革女乐。又启:“兵曹判书柳聃年,病不出仕已久,职事多废。不宜久旷长官,请递之。阿山堡,北道小处。金义亨以堂上差遣,彼人所见,似失事体。请与大臣议可否遣之。礼曹正郞辛孟卿,不合礼官。请递。”传曰:“女乐事,速令政府议启。柳聃年当遣医问疾以处之。金义亨事,当问于大臣,可递。馀不允。”宪府又启:“禁府堂上则方推之,但欲知郭胤源推事,使书吏往复再问,而郞官终不言,其慢忽法司极矣。请先罢。”命推之。

○大司宪金净以笞禁府吏事,避嫌辞职,上引见慰解之。史臣曰:“净等入对,论禁府之失,上以温言慰解之。时,净与赵光祖,迭为大司宪。净之为也,事多搔扰;光祖之为也,务欲安静。人以是论二人之长短。”

○忠淸道观察使柳云状启:

各官鄕吏等,其能脱于流辈,小心谨愼,廉介不取,到老愈笃者,至为可尚。宜特加褒奖,或兔鄕或赏布,以示一道,使他郡吏,有所慕仿。民生庶得蒙其实惠。

因录其公州户长李舜权等七人实行以启,事下吏曹,吏曹报政府,请各以布十匹赏之。传曰:“鄕吏有操行者,赏格虽不可轻,只以赏布,其于劝善之方,甚不可也。或免鄕或赏加,其中特别者,去官后,勿定役何如?更问于政府。”

4月25日

○戊子,御朝讲。侍讲官金絿曰:“神宗有无人才之叹。其时如司马光、程颢、程颐、范仲淹、富弼诸君子,岂止一二乎?若用之,则宋之治效,当与二代并美,岂无人才乎?帝诚不知人,故宗孟得以欺之也。神宗亦非庸君,只缘学不明,不能知人耳。”上曰:“虽有人才,不能用之,则无益于国也。人才无世无之,唯上之人求之不诚,故人物不足。岂人才不足而然也?在不能知故也。草泽之间,不得知遇者,必多有之。唯在君相至诚求之耳。今者无乃宰相荐贤之道,有所阙耶?”金絿曰:“今之大臣,岂不欲有所为?然未见以至诚荐进贤士者,恐上所以委任责望,不至而然也。自上以至诚,委任责望,则大臣亦必以至诚荐进。大抵治乱,皆系于大臣矣。”上曰:“果我所以责望者,不以至诚而然矣。”领事安瑭曰:“臣以迷劣,不能供职,冒处三公之位。若抱负才器而沈于下僚者,臣实知之,则岂敢隐乎?”上曰:“弘文录从点多少,此似狭窄矣。当从公论取舍可也。”金絿曰:“大臣要须以公论,明言其当否,进退取舍宜矣。以点而取舍,果似狭矣。”安瑭曰:“古时弘文录,亦以点取舍。”上曰:“若不称,则自有台谏论其当否,何必以点?”安瑭曰:“臣赴京时,见六部尚书、三阁老皆诣阙,臣问之则曰:‘通政司堂上一员阙,欲议以补之,故皆诣矣。’问议欲何为?曰:‘大官阙,则六部及阁老,齐会议可当人,书其名,置诸卓上,各加圆点于名下,以点多者为最。’彼中朝大官,亦必收点取舍。夫收点,不可谓不是矣。若但以言议取舍则难矣,不无牵制之弊。”上曰:“如宰相子弟,则大臣知之矣,至于草泽之士,何以知之?”安瑭曰:“自有公论,收点不可废也。”

○御夕讲。

○御不时经筵。金絿曰:“此书详言变革事。大抵变革,固当愼重,不可纷更也。”上曰:“虽不可纷更,然已甚者,须更张之,乃可治也。近日或欲有所变革,而议卒不行。岂守寻常,而能见其效乎?军士选上,每于经筵,议其变革而不得,此民事之可变革者也。”

○台谏请置常平仓,请还收南衮等赏格。又启:“礼曹正郞辛孟卿庸下,不合于礼官,请速递。”上曰:“常平仓,予当收议处之。馀皆不允。”

4月26日

○己丑,京师雨雹。传于政院曰:“今日雷动雨雹。雷者,阳之发;雹,阴沴之气。雷既作,则雹不当下也。阴阳乖戾,莫此为甚。况此纯阳之月,其灾尤大,予甚恐惧。大抵近来灾变,层出叠见,究厥所由,皆凉德之致,然宜上下皆不可以此为寻常,而交修可也。大臣岂宜辞兔而已?使民生安居乐业,无愁叹号呼之声,则君臣之职尽于下,而和气应于上矣。近来岁比不登,民生困穷,流离饿莩,相枕于道。凡灾变虽不可的指为某事之致,然一女含冤,六月飞霜,岂不可畏哉?”

4月27日

○庚寅,平安道敬差官李希闵,以道内凶荒饥馑之状,守令救荒勤慢之实驰启,上命罢咸从县令柳璋,命推平壤等官守令。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征申用漑、右议政安瑭,以灾异请兔,不允。

○京畿南阳、果川、衿川等官雨雹。

4月28日

○辛卯,御朝讲,讲《宋神宗纪》。至文彦博退处洛阳,上曰:“君子、小人,如薰莸冰炭之不相容,君子在朝,则小人在野;小人在朝,则君子在野矣。当时君子皆退处洛阳,故小人竞进于朝廷矣。若君子则虽一人退居,所关至多,固当爱惜矣,如小人则不必顾藉。”侍讲官金絿曰:“人君志向,一有不正,君子不肯苟留。”上曰:“予欲置常平仓,宪府亦请之,此宜可为。”领事郑光弼曰:“欲设之意甚美,臣与户曹议之,军资仓谷专无。虽以久陈不用之谷颁民,民必不能食矣,名则美矣,不知民蒙其实惠否也。”台谏启奏请使赏典及辛孟卿等事,不允。

○以沈贞兼知义禁府事,高荆山为户曹判书,权钧为礼曹判书,李继孟为兵曹判书,李世应为兼掌隶院判决事,崔命昌为礼曹参判,金世弼、赵光祖为兼同知成均馆事,金安国为兼全罗道观察使,金絿为承政院同副承旨,金湜为直提学,韩忠为典翰,朴世熹为司谏,奇遵为掌令,赵祐为持平,李延庆为校理。

○三公启曰:“今闻高荆山移拜兵曹判书。今户曹救荒事紧,国用亦虚竭,荆山方力于措置,若递授他人,事多虞踈。李长坤习知边事,合于兵曹;李继孟虽不身亲历边事,而颇谙军机,亦合于兵曹判书。请仍荆山户曹何如?”上从之。

○宪府启曰:“兵曹判书李继孟,人器不相当。禁府知事沈贞,物论以为难信之人,不合于诏狱。礼曹判书权钧,其人虽可用,而不合于礼官。前者虽经此任,人不以为称,又不善于职事。请并递之。礼曹参判崔命昌,其为人直而不阿,不可不用,然为承旨未久,而陞二品,物论亦不以为洽然。近来官爵猥滥,为承旨者,例陞二品,是固未便。请改正。成均同知金世弼,素无物望,不合于师表导率之任。请递。泗川县监金益庆,托于参谒之用,多征绵布于邑吏,以治行装。又邑吏所赍路中供馈之物,尽入其家,令邑吏改办。即推京主人,则已服其路费收入。若穷治,则自有重律,请先罢黜。奏请使赏格事,虽云臧获小物,然赏罚当理,然后人心服。请速还收。尹孝聘,先囚事干,推问归一,然后囚孝聘事,前日议之。然此是重罪,恐有逃匿之弊。请并囚孝聘。今者敬差官南世准,奉命推考者,尹孝聘、康仲珍及失行妇女三事而已。其他细琐推考,请令本道观察使推之。”皆不允。史臣曰:“钧与贞,素不容于物议;继孟以刚直,累挫抑时论;世弼有学术才艺,详谨自守,不好时辈;命昌径情直行,不能俯仰。以是皆为宪府所弹。” ○谏院启曰:“权钩前判礼曹,持循苟且,不务职事。今也自上欲兴起学校风化之教,固不可以此人任其事。前者李继孟为判书时,虽自上欲行良法美意,而多所沮抑。今又任如此之人,则甚不可。请递之。沈贞人物不公正。诏狱之事,要择公正之人而任之,然后狱事比得其平。贞前为刑判,不勤职事,尤不当于诏狱。请递。兵曹,军机至重,用人又大,李继孟人器不相当。请递。北道节度使申公济,其为人无威望,不能镇虏情。北道,胡人多居城底,要须以詟服其心者,居之可也。近日丰山堡作贼,亦是无威望,不能镇服之致也。人器固不相当,请递之。金世弼虽云解经学、美言语,物论素轻,不合于师表之任。请并递。”皆不允。

○平安道江东县地震。

○大司谏尹殷弼等上疏。略曰:

至明见其未然,其次见其将然,其次见其已然。未然者,容一反掌而易解;将然者,用力而可已;已然者,焦心鞠力而或不能救。今而曰未然者罔也,将然者缓也,如是而不焦心鞠力而救之,后虽有善者,亦末如之何也已。古者,治得其本,故灾众而不为之祸;事得其纲,故事急而易为之所。君心者,治之本也;贤相者,事之纲也。臣等伏睹,殿下汲汲有望道未见之诚,以此而求治,如近日而求影,撞锺而得声,奈何迁延迟退,与治日远?窃为殿下惜之。然臣等固知殿下之心,非偸安苟泥于此,势有所不然耳。势拘志退,不克振奋,又谁俟哉?此殿下所短,不以至诚恻怛,率励臣庶,凡行政出治,泛循文具,又不以乾刚断事,是非之间,可否相缪,每以形相重,而不要之至当也。臣等窃意殿下之心,未协于中正、仁义之极也。夫立辅弼之臣,宠之万民之上者,非所以荣其身,而资利禄也,所以克正厥辟,上以配上帝,下以信众庶。今殿下之所须于辅相者何如,而大臣之所以辅殿下者亦何如也?上之责望于下者不厚,下之左右于上者不尽,则庸有治日之可待?夫今之所患,若进若退,若实若虚,气脉不壮,规模不立,此固大臣之过也。郑光弼有宏厚夷旷之度,早负公辅之望,成希颜历选一时人才,首荐光弼于相。自处岩廊,务持众心,喜同流俗,无慨然复古之志,不能奋脱自立,导殿下光明正大之地,而又务裁抑过激黑白之论,其失流于朦胧而无辨。申用漑有英豪超迈之气,少擅才望,且其性度坦率,不设防畛,待士能亲,然临事易办,不深于念虑,发言率意,不谨于谋猷,此所以不能使朝廷重也。安瑭操身珍重,处心明直,而少无师友之力,识量又非远大,而遽信已见,不能虚己以受国论,自入政府,名损于吏部。此三人者,其所长,不能盖其所不足,其所修为,不能掩其实,又不能积诚致勤,必欲使吾君民,为尧、舜之君民,如古贤相之用心焉。殿下有复古之意,而曰古今异宜;殿下有渴贤之心,而曰闻见未及。上下持难,情志未孚,大纲不植,万事所以日隳也。灾异杂臻,饿莩相枕,若不加兢惕,人有言者,持例请兔,又从而为之辞,是岂大臣之道也?所以爱君忧世之士,扼腕而叹,叩心而吁者也。臣等乃敢上论圣德之短,斥议大臣之失,非所以好讦而为直也。欲使殿下,先审其短,而厚责于己,强勉而改之;又知大臣受病之处,言论之间,各见其情,庶几是非相济。为大臣者,亦知审察刻责,务有以更化而进益之,岂无小助云?君臣上下苟能协德同趋,不以私意相轧,不以形迹相持,又勿外同而苟合,则体统何患乎不立,纪纲何患乎不正,朝廷何患乎不肃?民志定而风俗可新矣。夫国之有士气,犹人之有精神、血脉,不容少有饥乏萎薾。养之以直,犹患于委曲;作之以正,犹患于偸靡;保之以义,犹患于畏劫。士气一摇,国无可特;士气一振,国嬴而不惴。故智者为国,虽奋发激越之论、孤立卓绝之行,容而涵之,包而有之,勿使少挫。孔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圣人之意,可知也。今也为士者,束未熟,操执未立,无高明远大之见,无充积粹盎之实,而先务为浑厚和平,其弊渐至于少方直准绳之行,无特立抗言之风,固亦臣等之所未兔。是岂一世之士,皆蹈中行而然?盖其矫抑之过也。至于位秩渐高,持论渐苟,务去矛盾崖角,以为得体。此风渐长,将至于委靡溃败,而不可救也。殿下其熟虑焉。《书》曰:“儆戒无虞。”今也非谓无虞也。思虑靡有所不及,论议靡有所不究,政令靡有所不举,此其时也,而蓄粟不支数年,士马不堪百里,军情不耐持久。倘有仓卒之变,无可自恃,上而旷念,下而鲜忧,若无以身担之者,言议之间,恬不之及,人或有言,抹𢫬而置,臣等未知毕竟欲何为哉?且其大要,殿下讲学接士之际,勿以常例自持,开诚布款,切切焉如恐有所不言,拳拳焉如恐有所未闻,有不问问之,不知不措;有不辨辨之,不明不措也,使进言靡有所隐,圣意无有不释。若淸燕居独之时,严严若左右正士,不敢少有放慢,心智百体,咸存于斋庄静一之中,则义理日长,聪明日广无有非僻之干,而帝王之道,即在是矣。如是而民不向化,物不循性,天不应休者,未有也。司谏朴世熹所制。

上曰:“其言上之所短,下之所失甚善。人固不能自知其失,上下所当体念。此疏可留于内,予当常览,然欲使大臣见之,故下示耳。”

4月29日

○壬辰,御朝讲。上曰:“昨日司谏院疏,上之所短,下之所非,靡不言之,且论其不以至诚恻怛,率励臣下。其言至为剀切,自上何能知其所短,大臣亦可能知?其所失固当深念,其言以至诚为心,可也。近来大臣所施设,似少诚实矣。”参赞官赵光祖曰:“上能先以至诚,委任大臣,大臣亦以至诚,接贤士大夫,六卿又以至诚,率励其属,则人必归厚,日迁善而不自知矣。今者以国事为心者亦多,而不勤职事者,亦岂无哉?今上之诚心,岂尽如古昔帝王之真实无妄,大臣之用心,亦岂能如古之所谓大臣之一诚无伪也?意者上下之间,恐或不以诚实相孚也。在成宗末年及废朝之时,士大夫皆尚浮夸,而少诚实,以务国事者谓伪,而吟风咏月,放浪无捡者,指以为贤。此弊犹未洞革,宜自上以诚实率下耳。”领事申用漑曰:“谁不欲勉于职事?然才力不足,自不能为矣。大抵人之自修,大不及于言论,其在上前言论之时,文饰言辞,谁肯以不善,闻于左右?退而反观其行,则与言语大戾,而其实扫如。小臣之辈,亦所未兔也。且职事解弛,良由于少诚实恻怛之故也。”光祖曰:“用漑之言失也。言行或未相孚者,在君前,必以善道开陈。古云:‘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岂必身履尧舜之道,身行尧、舜之事,然后敢陈于王前乎?用漑以谓在上前,则其言善,及其退也,言与行违,又以为文饰而启之,其言大有弊。但用漑于言辞之际,偶发此言,其心则无情。若此言发于君上,则必使士气沮丧,其弊甚大。用漑之言失矣。”用漑曰:“臣果失言。”光祖曰:“在上者,以诚实率下,在下者,岂不以诚实事上乎?此书有程颢曰:‘新法之成,吾党激成。’其言至切。不归咎于彼,而责在我之诚意,不能感激为辞。人之用心,固当如是。今上不以大臣怠惰为非,而以谓吾之诚意,不能感动而然,大臣亦不以百僚不勤职事为言,而以谓吾之诚意未至,不能感动而然也。不责于人而责于己,上下相以至诚孚信,则庶绩其凝而风俗归厚矣。且昨日之政,特拜金安国为全罗监司。上意必以为全罗道,物众地大,风俗顽嚚,非安国不能治也。然不久任,则虽安国,亦无效矣。安国前为庆尚监司时,尽心职事,然一期而递,其设施节目,才定而还递。虽不可谓无效,而反似骚扰矣。凡有所为,其事虽善,民心初不乐从,久然后其效著,而民乃安焉。若但一期而递,则只治簿书而已,虽非安国,岂无其人?”用漑曰:“久任监司,世宗朝,亦不久而还革。虽曰良法,必有后弊。且率妻子而归,其弊亦大矣。不如仍旧之为便。”特进官尹殷辅曰:“若以为有弊而不久任,则庆尚道可分为左右也。此道,地大,王化不及于幽僻之处,监司亦不能再巡。虽欲屡巡,人之气力有限,亦不能堪。宜置两监司也。如此则治之为便,而教化易行矣。”大司谏尹殷弼曰:“南衮、李耔、韩忠,不能成事而来。无可赏之功,不加罪责而反赏,事甚顚倒。赏物虽小,所关甚大。请还收。沈贞,心不纯正,不合诏狱堂上。诏狱必任以公平之人,然后狱辞得其平。请递。”执义朴守纹曰:“贞之为人,人皆不信。夫诏狱,人之死生,决于一可否之间,其任至重。请速递。金世弼,虽出于大臣之荐,方今有意于兴学校,苟无德望者,为师表之任,则不能振作士气,观瞻感化。宜速递。”殷弼曰:“北道兵使申公济,其初下去时,亦有物论。此人但能安静无弊,而无威重矣。”守纹曰:“朝廷礼貌,皆出于礼官。权钧,人物不合,须速改之。参判崔命昌,出身虽久,然用人不可只计出身之久近也。”用漑曰:“金世弼,儒者可为同知,故曾已荐之。夫责备太甚,则得人为难,小过则不论可也。况世弼无过失,又知经学?臣实未料可递之意也。崔命昌,果似骤陞,宜自上斟酌。”上曰:“命昌,人物可用,年且深而出身又久。今为二品,未为速也。”用漑曰:“继孟,合为兵曹判书。虽不亲习弓马,而其措置之方,皆能知,必能于其任矣。”上曰:“申公济,文人,近日以丰山作贼事见之,彼必不以主将为有无,故作贼于门庭之地。边将不可不择。”因顾用漑曰:“于大臣之意何如?”用漑对曰:“人物被掳,则其道兵使,固当论推,然此则丰山万户实有罪焉。以此至递主将,恐似骚扰。”知事李长坤曰:“公济,能安集军民。近来有自彼而来者曰:‘昔日流散之民,今皆安集,军中之弊,亦皆尽革,士卒得以苏息云。’今无大边衅,递之恐还有弊。且彼人畏主将之刚明,则不得售其术,交通彼此,或有故生边事,以成易将之谋。今若递公济,则胡人必以为得计矣。”

○传于政院曰:“大凡公事,该司可自处分者,悉皆启禀,事甚烦扰。经筵所讲,无读习之时,事之小者,勿令启禀。其议于大臣。”

○副提学赵光祖辞成均馆同知,不允。

○御夕讲。

○御不时经筵。参赞官金絿曰:“古者以鄕举里选取之,后世则以科举取士,其应举,先有得失之心。自年少之时,习为科举,以早取高第为心,国家得此人,岂有益哉?科举虽不可废,自上亦知此弊可也。”赵光祖曰:“近来或有不志于科举者,反以谓弊习,朝廷及馆中,亦有此议。”上曰:“科举不可废也。然若有可用之贤,则不必科举而后用之也。”光祖曰:“士习正,则虽有科举,固无害矣;士习不变,则虽废科举,亦无益也。且在上之人,不以科举为重,则人人知上之意,乐于为善,而科举自轻。今圣学高明,此其大有为之时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不得大人,则虽有其时,无如之何矣。宜得大贤,上庇宗社,下庇生民者,置诸左右,讲论经幄,每以尧、舜之道,陈于前,则岂偶然乎?如臣之辈,学术浅陋,逢此圣际,反顾内愧。”金絿曰:“小臣无学问,才又不美。早年骤陞,无补于身,无益于国,每欲退而学之而后仕。”上曰:“近日择师长甚详,台谏以金世弼为不合。无乃或有可任者,而朝廷不得知乎?”光祖曰:“金安国,其人也。”上曰:“安国虽可当,已除外任矣。”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三十五

五月

5月1日

○癸巳朔,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以谏院疏论其失,辞职。谏院欲使上下皆知其失,而交修不逮,勿辞。用漑等再辞,不允。

○殿讲儒生。申用漑、安瑭、南衮、李长坤、高荆山、韩世桓、李耔、赵光祖等入侍。光祖曰:“若有延访之事,必会大臣。近多有可议之事,今日大臣咸在,可议便否。”上曰:“可。”世桓请分水军为四番,长坤曰:“便。”荆山曰:“恐似纷扰。”用漑曰:“不可轻易。”荆山曰:“宜先刷闲丁充之。”上曰:“庆尚道地广,一监司不能周知道内事,宜分左右道,置两监司,又使久于其任。”用漑曰:“此事似有弊。”荆山曰:“可分。”衮曰:“以事言之,弊亦不少,以势见之,土地之广、郡邑之多、人民之繁,一监司虽欲尽力,亦不能也。分为两监司似便。久任则在祖宗朝,以为有弊而不为也。”瑭曰:“若更张而有弊,则不若不更之为愈也。”耔曰:“监司一期而递,固不见效,必使久任而后,实效著矣。”上曰:“台论以申公济为不合于边将,于大臣意,何如?”用漑曰:“公济,果不能应变制敌,然近来北道,弊瘼尤甚,公济能安静为治。革弊安民,是亦大事。不可徒尚威武,不务安静。如不得已递公济,必如朴英者然后可也。”瑭曰:“公济,弓马之才,不及武人,然为昌原府使时,臣为监司,持身淸谨,措事得宜,为民除弊,如恐不及。如此之人,不可多得。今若递之,则可代其任者,朴英也。”命考祖宗朝兼观察使沿革事以启。

○南衮、李耔辞赏典,不许。

○台谏启前事,命递沈贞,馀不允。

5月2日

○甲午,御朝讲。司谏朴世熹曰:“兵曹判书李继孟,立朝久而有才器物望,但近来有好底事,则皆不肯为之,有不乐于时之色,自上有所振作之事,则皆不肯奉行。其判礼曹,所为类此。况兵曹、用人之地,不可任之。请速递。权钧,前判礼曹,物论不惬。宰相要须以公平正大为心,且朝廷礼貌,皆出于礼官。此人又比李继孟之俦。今者自上方兴风化,以此人为判书,甚不可。尤当速递。”掌令奇遵曰:“钧,少无学力,不合人望。今者方兴学校,礼官乃学校之本,人材作成,亦由于此。比他司,固尤择任,非钧得处之地。非谓钧为可永弃而不用,亦有可用之处,宜速递之。”世熹曰:“成均馆同知金世弼,学问言语,则有可取者。然一时之人,无出于世弼之右者,则不得已使此人为之,当今之时,岂必以世弼为同知乎?同知之任,必为儒生所观瞻取法者,然后可也。”遵曰:“世弼为人难信,而无物望。”世熹曰:“北道兵使申公济,大臣以为不当递,臣亦非以此人为庸鄙,但谓不当于器也。其初赴任,物论嗤笑,以为朝廷用人,与童子之见无异。请速递。”知事南衮曰:“臣与世弼,同为成均馆堂上,见其人,多涉猎经史。今被论驳,必不能安处其职,然其不得为同知之任,则臣未知也。”领事安瑭曰:“世弼少有学问,而久在侍从之列,宜为此职,而今者物论如是。诚以为不当于师表,则可递也。”上曰:“有物论,则果不得安处其职矣。”遵曰:“礼曹参判崔命昌,其为人谠直,固可用之,然二品则须担当国事者,然后可为之。”上曰:“权钧、金世弼、申公济可递。馀并不允。”史臣曰:“继孟名甚高,世弼亦亚之。钧虽不如二人,然时称有宰相之度,而一时俱被论,谤议愈哗。崔淑生之同里,方行鄕约,请淑生为都约正。一日继孟访申用漑,而已报淑生至。继孟故隐于门屏之后,迟淑生入。继孟遽出,控袖长呼曰:‘都约正入。’盖讥之也。遂相与大噱,因责淑生曰:‘君以六卿之尊,循时苟同,同闾里儿辈,主鄕中之约。吕氏盖不得行道于时,宁欲善俗厚风于一鄕,而有此约耳。岂立朝宰相所为乎?’用漑虽以淑生不为是,而亦责继孟之放浪。继孟略不屈,犹诮讥不已,语侵用漑,用漑竟笑而置之。继孟尝不满安瑭之为人,及拜赞成,继孟大笑曰:‘已怪安瑭面目之异,似是效少年辈伎俩,今果得陞也。’凡一时所为,有不满于心,则必托为徘谐之辞而讥之,故士类甚非之。钧则本非儒者,自与时世不合,不足多论。若世弼者,少有盛誉,士林推许,但其为敏言语、善问答,时论颇疑近侫。” ○传于吏曹政厅曰:“人云:‘南衮合于礼官’,宜单望以启。”传于兵曹曰:“李长坤可当北道兵使之任。其特拜之。”长坤与南衮,俱在宾厅,闻命愕然。衮亦忽忽不乐,语长坤曰:‘是岂上意乎?古亦无由二相出为节度使者。政丞诸公,必有所处。“长坤曰:”上意重北道。此地虽阻远,无异吾家,退休于此,亦幸矣。吏曹判书申鏛启曰:“前日闻上教及物论,皆以金安国,合居礼官。顷者所以特拜全罗监司者,欲使安国兴教化而然矣。然监司则虽非安国,自有可为者,而内外轻重,亦悬矣。”传曰:“安国已除外任,不可还递。北道当遣贤于公济者矣。大臣以朴英、柳庸谨为可当,恐未惯知虏情,当遣长坤。”回启曰:“北鄙则别无艰险,柳庸谨粗知边事,为可遣也。”传曰:“加庸谨资,拜之。”申鏛启曰:“成均馆所任至重,自金湜登第后,物论皆欲以湜为师表。请以湜为大司成,以尹倬为守同知,使久任责效。”传曰:“湜,果合师表,然不可遽陞堂上。宜久任直提学,知其为人,然后可拜大司成矣。”

○以权钧为永昌府院君,沈贞为花川君,洪淑兼知义禁府事,南衮为礼曹判书,金净为司宪府大司宪,李成童为礼曹参议,朴壕为承政院左承旨,柳庸谨为咸镜北道兵马节度使。

5月3日

○乙未,御朝讲。侍讲官金湜曰:“进退人物之权,出于政府,则纪纲立,而期月之间,可见其效。台谏则修举其失误而已。大臣于人物进退,不肯为之,台谏不言其贤否,则为国事者何人?”领事申用漑曰:“臣于人物贤否,不能详知,故不得有所论荐耳。若不详知其贤否,而进退之,则固不可也。”上曰:“果不能明知而进退之,则不可也。”持平丁玉亨、正言闵怀贤论李继孟等事,不允。

○御昼讲。

○领议政郑光弼辞职,因谏院疏也。传曰:“予即位有十四年,而风俗不厚,人心渐恶,此予委任大臣,未能尽诚而然也。且大臣岂可轻递?毋辞。”光弼恳辞,不允。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洪淑,人物庸杂,素无学识。论递沈贞,而又以此人为禁府知事,未便。金克恺,别无贤能,已除外任,而吏曹请留,为兵曹正郞,非矣。咸镜都事李迨,无行之人,请并递之。曩者倭陷熊川,其处人民,以李海为恃,而海乃先士卒走避,致有覆没之患。其时得免其罪,至今不削仕版,幸矣。请递平安虞候。”皆不允。史臣曰:“淑虽无才望,无大过失,故得至六卿,而时论不许。克恺以门荫至五品,始得出身,至是吏曹以乏人,除兵郞,人多怪焉。李迨,阴险,不为公议所容。”

5月4日

○丙申,御朝讲。

○北道节度使柳庸谨启曰:“咸镜道兵使,本以秩高重臣任之。古者不次擢置于将相之职者,必其人在草野之时,已能讲究将相事业,故一朝举以为相、为将,无不称其任也。臣本无学问、才美之称,出身才三十朔,而遽陞为二品,有何异能而蒙此特恩乎?请递臣职。”传曰:“用人不在出身久近,只在其人贤否,勿辞。”再辞,不允。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5月5日

○丁酉,召对经筵官。

○台谏启前事,不允。

○京畿利川、龙仁雨雹。

5月6日

○戊戌,御朝讲。上临文曰:“王安石之法则已,虽良法,至于有弊,则更张乃可治也。”知事南衮曰:“人主若有心于更张,则甚不可也。祖宗当创业之时,竭其谋虑,立法至为详密,子孙当谨守祖宗之法而遵行之。王安石变乱祖宗之法,故司马光悉皆更定矣。祖宗之法,虽久而弊生,若得人而任之,则可行之无弊矣。至于不得已改者,当与大臣议而为之。”上曰:“非强欲改祖宗之法,有弊于民者,则可袪之。”衮曰:“司马光之改法,非改祖宗之法,只革王安石之弊法耳。”领事申用漑曰:“祖宗之法,莫若遵守,虽有小弊,不可辄改。”衮曰:“我国法条,《经国大典》,亦或不及于《续六典》。今欲改此法,则必得其立此法以上之人材,然后可也。”上曰:“予固非欲改祖宗之法也,有弊于生民,不得已可革者,则欲革之矣。至如军额之多,民甚苦之,不可仍循不改也。”衮曰:“今者无征敛之政,无死亡沟壑之患,不知军额何以至此缩耶。然遽减其数,固非轻易。”用漑曰:“由豪右之民,多占良民,故如此不实也。不刷出良民,徒求于末务,而变其法章,恐不可也。姑令外方,先刷流移之民可也。然先为户籍,然后可能刷括也。”上曰:“前为军籍时,台谏则请先户籍,而后为军籍,大臣以为可先军籍,此甚失之。兵固在精,不在多也。”侍讲官李淸曰:“闲民多而后,王政可谓宽裕。欲充定军额,而尽为搜括,似乎纷扰。”衮曰:“淸之言失矣。有身则有役,古今常法。”持平赵佑、正言兪炯论前事,上曰:“李迨可递。馀不允。”

○政院启曰:“世宗朝,监司兼牧,历文宗至鲁山还革。今者欲见治效,则岂可计其一时细琐之弊而不为乎?兼牧可复也。传曰:”庆尚、全罗两道,欲分为左右道,置两监司。“

○御夕讲。

○召对经筵官。

○宪府启前事。谏院启曰:“工曹判书金克愊,巳赴京,六曹判书不可久旷。宜递。”皆不允。

5月7日

乙亥,御朝讲。上临文曰:“所谓朋党者,小人陷君子,一网打尽之术也。欧阳脩朋党论尽之矣。有此朋党之说,则君子自不得立于朝矣。”大司谏尹殷弼,执义朴守纹论前事,领事安瑭曰:“合于兵曹判书者,只李长坤、李继孟、高荆山数人而已。荆山为户曹判书,户曹事务最紧,而荆山甚合于任,不可摇动。若递继孟,则不得已以长坤差之,然政府亦多阙员矣。”上曰:“大臣果荐长坤、继孟二人。但政府多阙员,故以继孟为兵曹判书尔。但高荆山知两界之事,可判兵曹,户曹判书则继孟亦可为矣。”安瑭曰:“荆山不可摇动也耳。近者以师儒自任者鲜,故未能作成人材。金湜则甚合于师儒,而今为直提学。若为大司成而久于其职,则必有其效。如承旨参议之任,可堪者多,而师儒之任,非湜莫可堪也。久为大司成而有效,则仍此陞为同知,亦可也。”上曰:“吏曹之意亦如此。今则既为侍从,随后可依此用之。”

○御昼讲。参赞官孔瑞麟曰:“近者自上道学高明,勉于学校之政,年少儒生皆知向方。然其师友之间,教之之方,亦似有失。古之时,教人必以忠信孝悌,然后德器远大。今者年少之儒,有躐等之弊,不先于弟子之职,而敢议朝廷政事之失。为其师长者,宜知此弊。”检讨官权云曰:“年少之人,虽有躐等之言,古云:‘必也狂狷乎!’不可如此论也。”瑞麟曰:“臣所谓年少躐等之言,非以其立志高远为不可也。但谓学者,当先自治其身,不可先言治人之事。”云曰:“将一时人材,不可尽责以成德,且人品亦不可以一概论。其间岂无过中者乎?然不可从而尤之也。

○议八道观察使兼牧及全罗、庆尚道分为二道便否。郑光弼议:“请勿兼牧久任。请分庆尚为二道,而全罗道,则不可分也。”申用漑议:“请勿久任。请分庆尚、全罗,各为两道。”安瑭、李长坤、李惟淸议:“请令七道监司久任兼牧,而京畿监司,则勿令久任。请分庆尚、全罗,各为二道。”

5月8日

○庚子,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全罗、庆尚两道,分左右事,已与大臣议之,大臣之议,不欲久任,而欲分道。若庆尚道,地大民众,全罗道则五十馀邑,不异于忠淸道,但民稠讼繁耳。今若分左右道,监司、都事之行,驿路骚扰。当更议处之。”皆不允。

5月9日

○辛丑,江原道杨口县雨雹。

5月10日

○壬寅,江原道杆城民家有马产驹,前二脚下各生一足,差小而短,不及于地,凡六足也。

5月11日

○癸卯,御朝讲。上临文曰:“君子、小人,固当分辨进退之。当时范、韩、富、欧之辈,皆得用于朝,而在下多可用之贤。今草野之间,岂无遗贤乎?大臣当尽诚荐用。”参赞官赵光祖曰:“自古正人少,而邪人多,如王安石用事之日可见矣。及宣仁之时,小人皆退斥,囊括而不言,然私相诽谤者多矣。今时则果未知为何如,然同朝之臣,岂无相抵牾者乎?未知大臣相为戒勉否也,而在下之人,亦岂无常怀安民之忧者哉?当此之机,上与大臣,固当明辨邪正,要使君子,扬于王庭,而小人不得有所为,则其恶未著者,自然潜消而向善,在大臣勉强而已。今者教化稍行,年少之辈,向方得正者,虽不中节,可容恕而用之。”上曰:“良医之视疾,不待有病而后治。若病生然后治之,则缓矣。今岂无如此之虑乎?君子、小人,相为进退,小人之进,非徒陷君子,害及宗社,甚可虑也。”领事申用漑曰:“虽极治之时,不无小人,但不能行其术,待时而发。”光祖曰:“以目睹之事言之,废朝之时,扬于王庭者,但以功臣相尚,阿谀求进,其间行虽不高,然其志叹慕古之人。叹慕古之人者,即驳击而不容焉。今则似无可疑,后日大臣,或非其人,小人乘间,则君子无遗类矣。宋时与今之时,大概相似,其于君子、小人之进退,尤宜斟酌而深虑之。”掌令奇遵曰:“王安石已去,而朝廷之政,渐复于旧,元祐之君子皆退,而小人又乘之,顷刻之间,翻覆如此。使朝廷之势,不为之堂堂而预防之,则此小人可乘之隙也。今须进用君子,防小人窥伺之路,使朝廷堂堂可也。小人虽退坐,而日夜欲害君子,贻祸朝廷,其巧计百端,鲜不为不惑矣。中人以下,不能无私,而有嫌疑之心,则必陷于小人之言。”上曰:“君子进则小人退,小人进则君子退,其势不能相容。虽一时知君子、小人而进退之,然小人常欲害君子,幸投其隙,则君子无遗类,而社稷必危矣。”光祖曰:“君子非欲害小人,而不可与之同故也。小人必先窥人君大臣之心何如,而后乘其隙也。大臣与人君,须同心协力,无有间隙则可也。”遵曰:“或以外戚,或以淫巧,小人冒进之路多矣。”上曰:“小人之进,其术百端。近来亦不得发用其术,故有射矢之事矣。”射矢于宪府门及阙门。遵曰:“以此见之,小人之心可见矣。”用漑曰:“小人情状,终必不能揜。射矢乃细琐小人之所为,或于士林中有小人,则固可畏也。”光祖、奇遵等,论监司久任及分道便否,用漑曰:“台谏岂皆得计,大臣之计,亦岂每失乎?”上曰:“已令分作二道,不可更也。”光祖曰:“物论以为全罗道不可分置两监司。”同知事李耔曰:“庆尚道则地大可分,而全罗道不可分也。且必久任,然后可见成效。”遵曰:“一期而递,故不能择人而任之。三期而递,可以择任。”用漑曰:“若不巡行,而长在本营,则道内之事,必多滞矣。”光祖曰:“此等弊,皆在人,不在久任与否也。”用漑曰:“以全罗道言之,全州为本营,则康津、海南之民,往来有大弊。”光祖曰:“闻外方小民以不关小事,呈议送者至多,若监司在远,则如此之流,必不得往诉。”用漑曰:“平安、江原道尤难。”遵曰:“监司出入之际,百姓纷纭呈诉,何能一一亲决?若得人,则自有效矣。欲为大事,不可计小弊。今若不得人,则特马上观察使而已。”特进官尹世豪曰:“以中原事见之,天下之事,总于礼部,而事不扰,刑部亦然。今我朝之事,与此不同,虽细琐之事,皆呈于观察使,观察使欲禁之,则百姓或有乘昏夜,登高而骂詈者,监司之任固难矣。庆尚道则可分为两监司,而全罗道则不可必也。且若贤者,虽不久任,期而递,何事不得为乎?”特进官方有宁曰:“祖宗朝,设官分职,其计不偶然也。今兼府尹牧使而久任,则观察使,亦尚州牧使,而已,全州府尹而已。坐于一处,则百姓持牒远诉甚难。且庆尚则分之犹可,全罗则不必分也。无端欲纷更,臣未知其意也。”遵曰:“此特更变不便事,使归于便也。”耔曰:“虽有小弊,必不若一年之递矣。”有宁曰:“若率衙眷,则其势不得数出巡行。今虽常巡行,百姓或有冤不达。若安于一处而惮其鞍马之劳,则百姓之怨,庸有极乎?”遵与正言闵怀贤论前事,皆不允。

○传于政院曰:“今讲《小学》几毕,当讲《性理大全》,宜讲于淸朝心淸气定之时。且《性理大全》可讲人员,择启可也。”

○御昼讲。上临文曰:“胡瑗为教授,不以文辞为尚。大抵师表之任,当使如此者居之,使之诱掖激砺,渐摩成就。”参赞官赵光祖曰:“诚如上教,师表之任,须以一动一静,皆可师法者,居之可也。今者可任师表者少,如胡瑗之贤,固难得也。”说经安处诚曰:“顷者金湜为司成时,学者以为当及此时为学,多欲聚学,未久以湜合为经筵官,迁为直提学,学者闻而还散。湜未仕在家时,学者多有聚学,或有买家于其邻而居之。此正如四方归之,学舍不能容之语也。不可以号令聚散之,又不得以圆点拘之。今有志之士,或有不屑科举者,岂见拘于圆点之法哉?今若以金湜为师长,则儒者自尔就学,虽不设圆点之法,亦自聚矣。臣又闻在成宗朝,进讲《性理大全》,或以他官兼之。今湜虽任成均,岂不得兼经筵官乎?且今轮次官,只科次制述入格者,馈酒而罢。伊川以为月使之争,殊非教养之道。今不可专为制述,令轮次官讲明义理,探讨幽微,使儒者乐于兴学,岂不美哉?”上曰:“制述不可废,然轮次堂上,或讲论可也。”光祖曰:“制述亦不可废,然教之使理胜则可也。今之大司成,即尹倬。多知经史,但不知儒者向方之学也。且今上之春秋鼎盛,《性理大全》,不可不早讲。其中如数学,则虽至数年,功不能成,如此处,虽不讲亦可。”

○忠淸道韩山、舒川、庇仁雨雹。

5月12日

○甲辰,受常参,听朝启。

○兵曹判书李继孟辞职,不允。

○御夕讲。

○台谏请勿分全罗为二道,久任八道监司,不允。

5月13日

○乙巳,礼曹判书南衮等启曰:“文庙洞口,当大路,行者骑马过之,有乖尊礼先圣之意。为是已立石于洞口,禁骑马者,而外方别无禁令。其令诸州及郡县鄕校,亦各立标,禁之如京师。”传曰:“可。”

5月15日

○丁未,幸东郊,观稼,驻驾济川亭,观武臣射。

○晋川君姜浑卒。浑时退居家鄕,庆尚道观察使以闻,上曰:“浑耆旧勋臣,宜别赙赠。”史臣曰:“浑少以文章显,事废主,致位崇品,反正以来,动被物论,久不得志于时,解官归养老母。平时不愼酒色,发疽新愈,卒以此亡。”

5月16日

○戊申,以李长坤为议政府右赞成,李耔为右参赞,金净为刑曹判书,赵光祖为司宪府大司宪,金湜为弘文馆副提学,李延庆为司谏院献纳,权磌为弘文馆正字。

5月17日

○己酉,召对经筵官。参赞官尹自任曰:“八道观察使久任事,大臣虽或以为不可,而物论众情,皆以为便。大凡人之思虑有限,一期之内,所学亦难尽展。是故观察使虽或有可称者,其所能,不过剸烦治剧,分明黜陟而已,是乃末节耳。今若久委方面,使其所学,优游尽展,则其推之效,庶几见之矣。”上曰:“观察使久任,乃新立之法,故议之于大臣,而或难之。观察使之任,若不久任,则簿书犹难尽理,何暇见治化乎?观察使不可不久任。”自任曰:“古之人,幼而学之,至四十然后仕。是以其人,必至成德,为国家良臣硕辅。后世虽不能如此,使其所谓贤者,久在其位,以见其效,然后陞之,则朝廷大势自此而存,下亦无侥幸之心。虽贤者,位过其德,则物望未浃。如此则下至厮养,不安其分矣。是故用人,不可不久任。久于其位,则思虑亦必老熟。然后升用可也。且待贤者,岂在于用之迟速?虽贤者,骤居高位,则亦不自安耳。贤者之中,亦岂无可先用者、可后用者?此不可不察。”

○政院选《性理大全》可讲人,书启南衮、金安国、李耔、金净、赵光祖、金世弼、申光汉、金正国、金絿、洪彦弼、金湜、韩忠、朴世熹、奇遵、郑譍、张玉、赵佑、李希闵、黄孝献、权云、李忠健等二十一人。

5月18日

○庚戌,御朝讲。司谏朴世熹论八道观察使久任事,上曰:“若久任,则虽庆尚道,不可分也。世熹曰:”金安国云:“庆尚则虽久任,一人之力不能遍治。宜分为两监司。”上曰:“此实大事,当广议为之。”领事安瑭曰:“此议果岐而不同。今见祖宗朝事,世宗三十年,命为久任,至文宗二年而罢。必有弊而还革,臣以为不可也。”世熹曰:“其初设立之时,朝臣多不欲,而世宗独断也。”

○右参赞李耔恳辞,不允。

○御夕讲。

○台谏曰:“训链院副正李世弘,凶险贪鄙,请削去仕版。训链院正任纉,耄荒庸劣,前为守令,多行淫秽。正乃堂上阶梯之职,请改正。”宪府启曰:“领敦宁尹之任,以士人守节之妾,为己妾,其迹似强奸。推核则情状可见,请推。”皆不允。

○领议政郑光弼以风痹呈辞状,遣注书还其状,命调理而出。

5月19日

○辛亥,御朝讲。领事申用漑曰:“请择物望可为师表者,为师长,自上亦宜时时幸学,讲论劝奖。经学根本,可专治,而制述又不可废。天使出来,则不得已以文章应答。近来儒者,专不力制述矣。”知事李长坤曰:“今年少儒生,谓经学为本而可学,以词章为陋,而不力于制述,故既不及于经术,又未能为词章,彼此不及者甚多矣。文章虽不足贵,然事大词命之事,亦不轻。若使于上国,则以文章见彼许可。近者南衮等,以奏请使在上国,其所制书章,传播诵说,华人以为朝鲜文章。经学、词章,虽有轻重,皆不可废也。”用漑曰:“徒以言语、举动为美,而不学问,则无其实矣。”持平赵佑,正言闵怀贤论前事,不允。

○政院启曰:“全罗道观察使金安国,精于《性理大全》。今以讲官见选,请留之。上曰:”安国,果合用京职,前按岭南,已有治效,予不忘其底绩,亦欲使兴化于全罗耳。“

○御昼讲。上临文曰:“鄕约甚美。外方则观察使勉励而行之可也。”参赞官金湜曰:“吕氏以匹夫,不得行于天下,故但施于一鄕耳。成周之时,立其党正、族师、比长,以相劝,其规模行于天下。且一鄕与一国,其势异也。今以一鄕之规模,而欲行于一国,故或阻碍有争斗之事。宜自上仿周之制,大立规模。”特进官尹殷辅曰:“今八道稍稍行之,以德业相劝,习俗渐变,不如曩时之偸薄矣。”上曰:“观察使及守令劝勉,则可望有效。观察使独任一方之寄,不亦重乎?”湜曰:“此则吕氏,但与所居鄕人为之,故欲入者入之,不然则不与焉,若行之一国,则与此不同。初不分别其善恶,而皆与为同约,入约之后,观其行而出入之可也。”史臣曰:“先是,金安国为庆尚道观察使,有意于风化,倡行《吕氏鄕约》于一道,督责守令,鞭笞吏胥,人多病之。京中及他道,亦多仿而行之,时议谓京中,政教之本,不可以施于鄕党者行之,而闾里小民,无知妄行,只以聚会为事,或有废业而奔趋者,都下为之骚然。湜欲矫其弊,而卒无建明,上亦不留意焉。” ○命放罪人朴永文弟永昌、辛服义兄遵义,因其家陈诉也。

○命减水原府使申渊罪。渊,为水原府使,府奴强奸校生妻,渊论以和奸,故出其罪。有司当以杖一百、流三千里,只夺告身三等。

○申用漑、南衮、李继孟、高荆山、申鏛议曰:“监司久任之法,先王朝曾试行之,其后两界之外,六道皆定以一期行之,至今未见有巨弊。今不究先朝废革之意,而遽议更张,恐善化未见效,而弊先及民也。且沿革之际,必多有措置之事。如营中支供及衙前设置等事,不得无弊。为观察使者,不勤周巡,多留本营,则民瘼无由得知,其弊反有甚于今日。近又凶歉连仍,灾荐作,民多饿殍。当此之时,谨守成宪,犹恐不给,更易官制,恐非其时。若庆尚、全罗两道,分左右道事,臣等亦以为仍旧之为便。然庆尚一道,幅员广阔,分之似亦无妨,全罗道则土地之广,郡邑之多,视庆尚道狭少,分之不便。”安瑭、李长坤、李惟淸、李耔议:“观察使体任至重,不可以期月责效。庆尚道,地广民众,分左右道为便;全罗道,幅员不甚广大,不须分左右道。各道观察使依两界例,兼带二期而递,唯京畿,只令依他道,任二期,除挈家何如?”用漑、安瑭、长坤、惟淸、李耔议女乐便否曰:“奏欢慈殿,废歌舞则是废乐,且无可代用者。臣等意,朝廷及外方所用女乐可罢,而奉宴慈殿,仍旧行用,势所不得已也。”传曰:“观察使之议,姑留政院。女乐之议,宜依大臣等所启。”

5月20日

○壬子,御朝讲。左右论观察久任便否。掌令奇遵因力言久任为便,知事南衮曰:“改祖宗法度,当自上与一二大臣议而定之,如臣者亦不可得以与议也。人臣安敢请改法度?”特进官申鏛曰:“臣之所见,亦与衮同。古者变更,利不十倍于旧,则不为。欲新旧制,人之常情,然其作始者人主、大臣非有出人之智,明见百世以后之弊者,不可也。此议不同,亦岂有私意而固执也?如臣者虽任三期,亦有何效?臣为平安道观察使,率眷,下民之受害,多矣。且如江原道原州,则判官亦可革,况以观察使兼府尹乎?今者军额不敷,设立衙前,亦甚有弊。今虽曰以府尹官属,可以代之,观察使体统,异于府尹,本营之事,又不得已而别设庶尹,使掌之矣。庆尚道分左右道,其议已久,然二观察使,行于一道,僚属亦多,驲骑交错,祖宗宪章,不可轻改。”上曰:“欲为久任,非徒下人之论,予之本意如此。教化、学校等事,须久任然后可也。若果有弊,则虽朝令而暮改可也。予意亦以为不可遽定,故时不定议。”遵曰:“虽有小弊,其利益岂小哉?”上曰:“治效不可速见,宜悠久而待之。”大司谏尹殷弼曰:“弊法,不可不改也。一期而递,则狱讼等事,不知其何如矣。金安国为庆尚道观察使时,欲穷心极力而为之,然才立设施之方,而不得见其效矣。”上曰:“欲见其效,虽三年亦为之不足,继者贤则必有其效。”衮曰:“前朝称按廉使云者,六月而递,如古之刺史也。今者中朝,则布政使果三年而递,是强域之大,不如我国之小,而分忧于千万里之外,朝廷纪纲之所未及焉,故如此也。我国土地不广,朝廷淸明,则其纪纲皆可及也。臣之意若改旧章而无益,则宁遵守而不变也。”殷弼曰:“率眷有弊之言,臣未知也。今者府尹率眷,亦岂异哉?”上曰:“议者则曰可曰否,予意以谓全罗、庆尚道,则欲分为左右道矣。”领事安瑭曰:“臣之议则欲久任也。近者治效之不出,皆由于数递。若果久任,则必率衙眷,而全州、庆州,则又必须设其庶尹。今年则似未可行也。”遵曰:“今定议,而待秋成,率衙眷何妨?”鏛曰:“庆尚道,须先量驿路及诸事便否而后,可分为二道。”上曰:“若久任,则虽不分左右亦可。”瑭曰:“虽久任,庆尚道不可不分也。”上曰:“吕氏鄕约甚善,外方则或有行之,京师根本,亦无乃可行乎?”遵曰:“京师洞坊,或有结志欲行者,有不可之议,故止之也。”衮曰:“若于京中为鄕约,则甚乖事体。吕氏以一匹夫,不能行法于一鄕,而名之曰约,盖不得志于一时,设施之也。京都则三公以下,导之以礼,齐之以刑,有其善者,自有褒奖之典;有不善者,亦有法司之禁。朝廷辇毂之下,为此一鄕之事,甚不可也。”瑭曰:“臣意亦与衮同。”遵曰:“虽不可教令而使行之,若如今鄕徒,而以善恶相劝戒,则岂不可也?昨者敦义门外,贱隶之徒结志,欲行有不善之事,则相纠正。其中有一不逊者,欧打其兄,责之不改,其徒乃呈宪府,宪府刑问而放之。”衮曰:“此亦有弊。国自有刑曹,若十馀人同心,相规为善则可也,若多聚而曰都约正、副约正,不从国家之法禁,而从都约正之令,甚不可也。”遵曰:“使无知者,有向善之心,亦可也。”因与殷弼,论前事,不允。

○御夕讲。侍讲官李淸临文曰:“所谓权者,圣人亦所不废,而我国则凡事多以权道处之。非但待外夷,近于诈力,事上国,亦有所欺,习俗至为可羞。伯者尊王,而犹有讥责。况此欺之之习乎?是则伯者之罪人也。”参赞官尹自任曰:“淸言甚是。近者圣学高明,一以三代帝王之道存心,往者处置之失,有深可恨者。反正之后,宰相以废主为无恙,而奏达于中朝,今赴京使臣事目,皆以此书之,今则计无可出。王者之事,千万世之所为法程,安有若是之可寒心者乎?”说经安处𫍯曰:“一时虽如此失其处置,及废主之后,可以讣告也。”淸曰:“废主有贯盈之恶,所不可容于天地之间,而今上应天顺人之事,初岂不可以直告之乎?不独此也,如诈执无识之虏,指莽哈事。尤不可也。”

5月21日

○癸丑,召对经筵官。上曰:“祖宗法度,所当遵守,而不得其人,莫能行之。若得其人,此足以治矣。”侍读官宋好智曰:“六曹判书久任,则一司之中,无不尽知。户曹判书高荆山,独久任,故能知一司之事。以此见之,刑曹狱讼,尤不可不久任而治之。六曹尚如此,况方伯之任乎?”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申渊故出强奸之罪,当以律论。”传曰:“观察使久任,当观时宜断之,不必促而行之。馀亦不允。”

○上欲悉放废主时作弊人徙边者,郑光弼议曰:“在废朝时,虽文、武科出身之人,横恣不法者多矣。况无识之人有何计乎?似可放送。然其类有不孝父母、凌辱其主、罪犯纲常者亦多,今分辨为难。虽有罪轻可放者,而不得分辨,则不可并放。”申用漑、李长坤议曰:“分辨为难,则宜量移近道。”安瑭、李惟淸议曰:“放之则刑政为失矣。”传曰:“分辨为难,不必放也。”

5月22日

○甲寅,幸西郊观稼,驻驾望远亭,观水战。

○台谏启前事,不允。

5月24日

○丙辰,全罗道观察使李彦浩卒。命别致赙赠。史臣曰:“彦浩昏愎,无治剧之才,案牍委积,而吏不敢白。一夕暴卒,人言中恶,或云过飮烧酒而死。” ○全罗道全州雨雹。

5月25日

○丁巳,召对经筵官。上临文曰:“此言天下之事,不进则退。圣人既已大治,犹曰未极。况未至于圣人之治,则尤所当勉焉。岂曰有裕乎?”侍读官宋好智曰:“凡治国,若曰至此足也,则衰乱必至矣。”上曰:“若不至于尧、舜之治,则不可谓成。且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贤才必有之,顾不能尽知耳。若能举其一贤而用之,则其馀皆可荐而引之矣。若止用所知者,不已狭乎?”好智曰:“凡人才器不同,用之各得其宜,则乃可。若求备一人,则难可得矣。”上曰:“成王委任周公,而周公三吐哺、三握发,其勤如此,故能尽用贤才。为相者,如周公之志,然后可也。”好智曰:“大臣果如周公则可也,但周公大圣,今不可得。择其贤士之中最尤者,用之亦可也。”

○刑曹判书金净以母老,上疏乞解职便养,词甚切至,敦谕不许。

○黄海道海州民家,鸡雏一首四足。二足如常,二足倒出尾上,其根相附。

○台谏启前事,不允。

5月26日

○戊午,台谏启前事,不允。

5月27日

○己未,御朝讲。同知事赵光祖临文曰:“群小窥隙离间之时,为宰相者,须定其志向者,然后能不负国家于危疑之际也。观人于平时,不可知也,然平时正直慷慨之人,则他日可恃也。古之人,非独皆贤,今之人,亦非尽不贤。大抵君子孤身特立,惟国家是忧,略不顾祸患,然君子逢祸,则国家从而亡矣。可不寒心乎?于此等史迹,上须留念,中夜思之可也。”上曰:“宣仁殁后未数月,君子退,小人进。其机之有关如此。”领事安瑭曰:“此时大臣如吕大防、范纯仁,不为不足,哲宗之昏暗至此,素有疑于宣仁,诸贤亦且奈何哉?”光祖曰:“为大臣者,既委质于国家,则危疑之际,当尽力救之,不可为保身之计也。”执义朴守纹论李世弘事,光祖曰:“此人用心,臣固细知之。以佥正为副正,亦何有关?而臣等至此论之者,但其用心,至为凶险,其于,父子夫妻天伦之间,甚为悖戾,又欲陷害善类如仇雠。若在侍从、台谏者,有如此之心,则当迸诸四夷也。臣之兄家与其家,相近,故臣自儒时,与之接谈,闻其言语,极为凶恶。今入侍献纳李延庆亦知之。虽子息,不得入其家。此人若见用,行其心术,则欲以一手,扫尽善类矣。台谏所论之事,或有中止者,此人决不可在于仕版。如此之事,留难已久,延以岁月,上下之情,似不相信也。”延庆曰:“臣则切亲,何忍言之?”光祖曰:“世弘若在权要之地,则虽延庆,亦必以身当之矣。今所为官,果不紧,故不启之也。”延庆论前事,瑭曰:“近来崇儒重道,作成人才,果至矣。然可为师表者,不易得。凡教儒,不可以法令驱责,师表得贤者,然后自然随而兴起。今副提学金湜,未为登科之时,士林皆欲为大司成,如宋时之孙复也。适为登科为司成,赵光祖又为同知,儒生皆欲往聚,未几湜为副提学,光祖为大司宪,不得数往,诸生甚失望。副提学,名士之中,亦有可为者,合于师表之人,则祖宗朝亦罕有之。在世宗朝,金丘、金末而已。尹倬物望虽未及于金湜,然淳直博学之人,可为守同知,湜则可拜为大司成。且湜合置经筵官,以大司成兼带经筵,常仕成均馆,时或入参经筵,乃便。先朝兪镇,知理学,故以成均馆员,时或入参经筵。金应箕亦以礼曹正郞入参,此亦祖宗朝事。副提学则如承旨金絿,吏曹参议申光汉,皆可为也。近来以文官有名望者,为兼官,使之往来,而职事无闲,未得往来,故旋即罢之。今若使金湜、尹倬、李得全等,久居其地,自有其效。”上曰:“吏曹之意亦如此,但弘文馆重,而湜之为经筵官未久,今遽改之,无乃不可耶?”瑭曰:“师儒不可人人为之。若非诸儒之取信者,则不可为也。且成均馆,国家之根本,人才皆由此出。以外官兼带经筵官,亦祖宗朝故事,何为不可?”

○左议政申用漑,引疾上札请免,上曰:“自古老成大臣,在庙堂谋事,然后其国治。近来大臣,或以病,或以他事,相继而辞,予甚未安。卿毋辞焉。”再辞,不允,仍赐酒。

○吏曹判书申鏛等启曰:“副提学金湜,朝议及儒生之议,皆曰可为师表。经筵官虽重,此则有他可任者,大司成之任,非人人所可为也。以大司成兼带经筵,则两便。尹倬则可迁为守同知,使之常仕。臣等且闻赵光祖,以务剧请辞同知,命递同知二员。一同知,虽不得常仕,若称职之人,则不可改之,请勿递。”传曰:“吏曹及大臣,皆以湜可为大司成,然副提学,亦可择差。后日待得可为副提学者,然后以湜为大司成何如?且大臣虽云尹倬物望,不及于湜,然亦能教诲,虽仍任可也。且非弘文馆员,而兼带经筵,无古例。在祖宗朝,有兪镇者,亦以外官进讲,而不兼经筵官。今不必兼带而使之进讲。”鏛等启曰:“以湜为大司成者,已下成命,且可为副提学者,亦有之。考《大典》,则经筵官,本无定数。如领事则《大典》只三员,而有正一品官,则不拘此法而兼带,其数过三矣。今虽使大司成,兼带经筵官,无妨;虽勿兼,而入参经筵亦可。”

○以金世弼为吏曹参判,尹倬守同知成均馆事,郑顺朋为承政院同副承旨,金𨱇为弘文馆副提学,金湜为成均馆大司成。

5月28日

○庚申,受常参,听朝启。

○御夕讲。

5月29日

○辛酉,御朝讲。

○宪府启曰:“正言闵怀贤,于经筵启曰:‘申渊推案,自上不可亲览于万机之烦,可使大臣,见而议处。’敢以妄言,傅会上意,失台谏体。请递。”上曰:“可。”

○御夕讲。

○谏院启前事,不允。

○大司宪赵光祖等举司启曰:“国家大事,则宰相、台谏,当相可否。申渊之事,用情明白,而乃令大臣议之,臣等不可在职。请辞。”上即引见,光祖曰:“申渊所犯至重,然只是一朝士用情之事,非大臣事,而臣等至于举司辞职,上必以臣等为过也。然更深思计之,则不可在职。申渊与李耘,为婚姻家,而强奸人保孙者,耘之妾兄弟也。以此用情,未可必知,而亦不可为不用情也。臣等意谓,上若见推案,则必惊愕,而乃反教之曰:‘申渊之用情,不可知也。’保孙甚强悍,府奴亦承渊志,意恐吓奸妇而成狱。士大夫亦畏刑杖,况无识之妇女乎?虽笞罪,为官吏者,不可容易推之,况大狱乎?且既报观察使,观察使知其不可,还令更推,而又强以和奸报之。今又闻下问于大臣。若国家难断,如改祖宗宪章之事,则须与大臣相为可否,事体如是。此则非大事,而申渊之情状已著,法司之官,亦非皆不可信者,而乃欲取决于大臣,则公论不得行矣。”上曰:“渊之罪,杖一百流三千里过重,故以杖八十赎夺告身罪之耳。见其推案,则奸妇招辞,无强奸之语,以此示诸大臣。予果不知其用情也,流三千里,死罪之次,与大臣议而定之,亦不妨也。”仍启前事,不允。

○平安道江界府雨雹,大如雀卵。

5月30日

○壬戌,御朝讲。大司谏尹殷弼、掌令奇遵论前事,上顾领事申用漑曰:“申渊事,大臣意何如?”用漑曰:“观其推案,果疏漏矣。”知事南衮曰:“事之首尾,则臣未及闻知矣,以强奸为和奸,则果误矣。其用情与否,则当毕推申渊而定罪。”上曰:“宪府方推之,而予命以时推照律矣。”特进官高荆山曰:“毕推后定罪,则渊果无辞矣。”上曰:“奸妇供辞,略无强奸之语,申渊则果失之。今议之者,议加罪与否耳。”衮曰:“自上以为:‘申渊何至于此?’是励耻之美意,若毕推,知其用情而罪之,则彼亦甘心服罪矣。”上曰:“果可毕推。”

○政院启曰:“大司成金湜,既兼经筵官,请令直宿于弘文馆,以备进讲。”传曰:“可。”

○宪府启申渊事,传曰:“申渊事,予亦见其推案,果似用情。然予初意以为‘渊出入台谏、侍从者,岂至于此耶?’以此不欲加罪。以不就法司之事观之,渊不就宪府进来之推。非士大夫所忍为,果无识之甚也。其下狱,并推不就法司之由。”又传于政院曰:“渊之所为,甚可惊也。曾经台谏、侍从,岂敢若是?以此见之,亦必以亡命为不难。其速囚禁。”

六月

6月1日

○癸亥朔,召对经筵官。侍讲官李淸论治道之本,在正君心。上曰:“董仲舒云:‘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人君若不正心,何以为治?”

○刑曹判书金净启曰:“臣犬马之齿,今才三十馀矣。资质又甚愚暗,岂可以乳臭之人,置诸六卿?滥陞至此,决不能就职。”辞之至四,命勿辞,赐酒。

6月2日

○甲子,御朝讲。上曰:“昨者宪府所启申渊事,甚可骇也。不可谓无情。”大司宪赵光祖曰:“申渊之事,其用情甚明。”上曰:“朝廷有纪纲,则安有如此事乎?”知事李长坤曰:“见其推案,则申渊果有罪矣。但鞫问之时,精神茫眛,莫知为对。朝廷纪纲,不可以一申渊事,遽谓之解弛也。”上曰:“纪纲岂以一申渊事,谓之解弛?然既下进来之命于法司,则即当就问,拒而不往,甚无谓也。”献纳李延庆临文曰:“以《神宗实录》,史官范祖禹、吕大防等,皆被大罪。大抵史官,不可不择。若小人间其间,则构害直笔之君子,自古而然。曩在废朝,柳子光因《成宗实录》,构祸士林,至为惨酷。此皆漏泄史事故也。近日史局,至为虚疏。政院,乃注书、翰林所在处,而文官则例皆出入,纷纭杂乱。史局不可如是。”光祖曰:“古者史官,必以持公论,明是非者为之,今则不然,一以新及第者委之。岂皆明是非持公论者乎?不可专委此辈。臣意春秋馆堂上,择当今有史才、明是非、持公论者为之,时出入检摄之,则庶乎其可矣。”延庆曰:“翰林等,诿以古风,专委末僚,上官不之顾。此甚不可。凡记事之时,相与论议可也。”光祖曰:“翰林常所书者,时政记也。使其堂上,别为检摄,亦祖宗之制也。今亦弘文馆校理以上官,称常坐检摄。史官之任甚重,人君动静及经筵讲论,无不书之。为史官而有异心者,则必不书之耳。”上曰:“法司亦可检察。”记事官申潜曰:“臣以史官,入侍经筵者,今才四五日耳。观史官出入,甚为未稳。入侍在最后,未甚害也,出在最先,甚为不可。臣意经筵官尽出,而后乃出,为得史官之体。”上曰:“此言果当。”领事安瑭曰:“后出之言果是。”侍读官宋好智临文曰:“此言冯京卒,帝临奠云。待大臣当如此。近闻领议政郑光弼病革,自上宜遣内臣、内医问疾。”上曰:“近者大臣病,则必遣承旨、史官问疾矣。但领议政病证,予未及闻。古之人君,或有亲临问疾者。此礼后世亦可行也,祖宗朝,亦有此礼矣。”延庆曰:“古今岂有异也?大臣之病,亲临问之,有何不可?”瑭曰:“此重大臣之事,然成宗朝亦欲亲问,亲祭于宗室之家,竟不得行。古今之势,自有异宜。”

○传于政院曰:“史官后出之言甚善,其议于三公。且史局虚疏,此甚不可,其令兼春秋堂上检举。”

○传曰:“领议政有疾,既遣史官问之,近来实不知若是之甚也。其速遣史官问疾,且令内医诊之,剂药以赐。”

○史官后出当否,三公议启。郑光弼云:“虽前所不为,亦可行之。”申用漑云:“前者任士洪,以邪言乘间而启。今虽无如此之事,后日之弊,不可不虑。行之为可。”安瑭云:“臣于经筵已启之。行之甚当。”传曰:“自今令史官后出。”

○御夕讲。

6月3日

○乙丑,召对经筵官。

○刑曹判书金净启曰:“如臣者,口尚乳臭,又无出众之才,学识浅薄,出身未久,升堂上亦未久,而一朝擢处高位。且今时势,自上岂不知?虽不可斥言,隐然有寒心者。臣决不可任此职,请速递。”传曰:“简擢用之,才非不足。如或不称,自有公论,其勿辞。”净又启曰:“近者见二品、三品之陞职者尚多,然厥初不计其人器而用之,其人皆不满于物望。若养望而用之,则皆可大用者也。不然,故有识深忧之,然此臣之所不当言者。但如臣者,不见递,则将为不可用之人矣。”反复恳辞,不允。净又启曰:“臣反复思之,必不堪任。以儿童为大臣,岂惬于人情?今乃违拂物情,祸将及矣。臣之一身,虽不足爱,其于天祸、人刑之将及何?”不允。

6月4日

○丙寅,受常参,听朝启。

○御朝讲。上临文曰:“凡灾变,不可的指为某事之应也,然废孟后贬诸贤,亦可以召灾也。近日旱征亦甚,必有所召也。”参赞官金絿曰:“但在吾心之诚实,而接群臣处宫中之时,内外如一而已,不可求之于他也。民之饥困,以天灾迭出,而年岁不登也。是以怨气凝聚,而灾变不弭。近来用人,太半荐举之人也。臣闻此辈之莅民,凡所施为,皆异于庸常之人,民有被其泽者。此辈皆用之于郡县,则民困庶几息矣。”上曰:“荐贤在大臣,为大臣者,不可不力求而荐之矣。且荐科之人,今既用之,其馀不与于此者,铨曹亦须闻见,有可用者,勿以他例待之,亦或陞之为六品可也。被荐之人,若以为参奉,则岂能有所施设乎?”领事申用漑曰:“观其所为而陞之,亦可。虽曰荐举,皆不可以骤陞也。”絿曰:“大臣于细事,皆不可摠揽,上之待大臣,亦不可不推诚。既委任则不计贤否而敬重之。在祖宗朝,待大臣甚重,有病则伻问,络绎于道。大抵待大臣,不拘规模,有事召对,宜如一家之使干仆也。”用漑曰:“未能的知其贤,故未能荐举耳。持平赵佑曰:”外方训导,类非其人,而亦不自重,故不能教诲。臣意以为,近来被荐之人甚多,皆录在礼曹。列邑教官,虽不得一一以此任之,若于大府、大郡,任之亦可。此人等,虽非大贤,亦一鄕所推之人,不拘取才而用之,亦可。若不肯就其任者,则下书于其道观察使,使之劝勉就职,必就其任矣。且见其实效之浅深,或拜参奉,或拜直长,以通仕路,则外方学校稍可观矣。“用漑曰:”此言善矣。然今训导之任甚贱,故为生员、进士者,尚不肯就。若自求之人,则甚无状,今之训导皆是也。荐举之人虽多,然其人或有不学者,此则不能教诲矣。且外方守令,尚不可尽得其人,况训导乎?虽不能一一择送,于州郡之大处,择送可也。“

○御夕讲。

○遣都承旨郑忠梁问领议政郑光弼之病,仍传曰:“病中岂无欲尝之味?其问而续遗之。”

○全罗道光州等十八邑地震。

6月5日

○丁卯,御朝讲。上曰:“闻㺚贼掳唐人而去。若我国兵力富强,则当要截其归路矣。今既不能,亦不可恬然。姑以严辞谕之何如?”知事李继孟曰:“彼人屯聚,不时而来。又安可预知其来而为备哉?”上曰:“彼人等,今方利其作贼于中国,若利尽则必为我国之患矣。”继孟曰:“东八站,尽为所侵没,则我国将受害。”上曰:“若今失其处置,以生边衅,则尤不可也。”继孟曰:“虽未大获,于尊上国之义为得,而反生我国边衅,亦深可虑。”

○召对经筵官。

○刑曹判书金净上札辞职,命以札子示大臣。郑光弼曰:“上若明知净称职,则不可以自辞许递。”申用漑、安瑭曰:“净人物,正大望重,岂不合六卿?”命召净言之。

○忠淸道定山、连山、燕歧、镇岑、怀德地震,屋宇摇撼。

6月6日

○戊辰,御朝讲。

○全罗道观察使金安国拜辞,上引见曰:“全罗道风俗不美,而盗贼方为民害。须与节度使,同议处之。且学校,风化所关,亦宜尽力。”安国曰:“期尽心力而止。”上曰:“近者朝廷乏人,卿不可出外,但全罗道甚大,而卿前按庆尚道,亦大用力,民蒙其泽。今又委卿以此道,卿可勉力。所务莫大于教,教化行,则盗贼可化为良民矣。”安国曰:“教化必以身先之,如臣暗劣,固所不能也。但今圣上,方兴教化,臣欲赖圣德而冀见万一之效。”因请以在外被荐之人,合为人师者,勿拘取才法,差训导、教授,其有异绩者,升叙之;多筑堤堰,以为灌漑;又移民于智异山近处闲旷之地。命议诸政府。

6月7日

○己巳,御朝讲,讲《绩纲目》。讲至帝崩,端王佶即位,上曰:“是时不早定太子,故至此耳。早建太子,则岂有如是之弊乎?”同知事赵光祖曰:“封世子有年限乎?臣不知在祖宗朝何以为之。”上曰:“例于七岁封之矣。且今之培养元子至重。自少时不可不培养,大臣可勉之。”光祖曰:“上教如此,乃万世宗社之福也。但不知大臣数数往来乎?虽不设东宫僚属,辅养之人,不可不多。岂徒大臣而已?弘文馆官员,虽年少之人,亦使之往侍,以养其德性可也。虽大臣,不可谓尽贤。一有邪人,厕于其间,则虽曰元子年少,害亦不少。须使弘文馆官员,往侍其侧,使元子知接贤士大夫之道,则后日为世子之时,自然不惮正士矣。大臣虽或往侍,徒欲曲尽行礼,无有警诲之益。今大臣如周公者,岂易得哉?大臣进见元子之时,有所失,则当警责之。又或抱持,如一家之老奴可也。臣闻大臣虽往,不能侍半日。今须使所闻、所见皆正而已。”上曰:“弘文馆官员,亦可往来,东宫僚属,不久当差。若大臣勉力教导,而或半日或终日与居,则虽非年少之人,亦可也。光祖,今之所忧,莫有加于此者。辅导之具,不可不尽。万世基福,端在于此。”领事安瑭曰:“元子天资聪明,其于学问,必无所不能。宜使左右前后,皆正人也。然年仅五岁,恐未可常常久侍也。”光祖曰:“使正人常往侍,欲使不忌惮正人也,非谓大臣旷废职事,日日往侍也。虽时时而往,非独尽礼而已,或教诲之,或警责之,不可徒往来耳。且自上亦勿拘忌俗事,每召入于内,凡善善恶恶之理,时政得失之由,亦皆谆谆言之,使自盈耳,则自然熏陶渐化矣。非徒此也,民间疾苦,亦可言之。虽不得尽领,耳濡目染,自能习与智长矣。此乃东方万世之福也。”光祖又临文曰:“今国家修举,皆先朝未举之事也。或有更张,后日小人,若托之于绍述而陷之,则善人必无遗类矣。”上曰:“此言甚善。不无以绍述之言,构出大祸者矣。”光祖曰:“一二年间,台谏所为,皆后日小人所借口者。言念及此,可为寒心。我国弊事多矣,如今之文昭、延恩殿,是原庙也。渎于事神,弊于生民。虽不可一朝毁之,然圣学高明,烛理洞然,则自知其非矣。此世宗所创,以此观之,恐或不明于理。陵庙朔望祭,与文昭、延恩两殿三时之祭,徒纷扰而已,非事神之道也。臣等之言,不足以感动圣意,然欲见至治,则此不可不正也。古云:‘神不享,非礼。’是正如女子之事神也。须自上烛幽明之理,断而革之,则乃万世之公论,生民之福也。虽世宗,若于此时,则必不创之矣。”参赞官金絿曰:“有识之士,孰不议之?古未有如此事也。是特祖宗偶然为之耳,今不可不正。”瑭曰:“创始之意,臣未及详知,常以为世宗朝所创。近日考春秋馆实录,则太宗朝,有祭于文昭殿之事,不知何时创制也。祖宗朝事,不可轻议改之,然设祭三时甚烦数。才撤而复奠,虽饔人膳夫,日复日日,岂能蠲洁如一哉?”上曰:“言之者果多矣,然不可轻议。”

6月8日

○庚午,御朝讲。侍讲官韩忠曰:“近日议事者,必以朦胧为得中。此渐委靡之兆,殿下之所当知者。然凡事不可激而行之,贵得义理之所在耳。岁月易流,人生二十之前,乃是童心,四十之后,则血气渐衰,有为之时,只三十之间耳。为治之机,不可失也。”

○召对经筵官。上曰:“古者有师友之道,后世无师友之道。”检讨官安处𫍯曰:“大抵人有师友,然后能成就其德。今闻金湜为大司成后,儒生多集于学宫。学者欲以湜为师久矣。”上曰:“每欲择人任师长之职,尚未得人,今得湜任之,终必有效。”处𫍯曰:“远方之人,亦将来矣。以此观之,不可以圆点聚之,自然有聚之道。”上曰:“今者师学之道久废,又未闻行鄕射之礼。”侍讲官韩忠曰:“师友之道,废之久矣,而近来自上留心,故下之为士者,大变于前。然稍异于常者,则人皆骇笑,又从而谤毁之。今也上若明示不动之意,则下亦不得动矣。上若稍有摇动之心,则虽有志者,终不得就焉。朝廷示其规模之大,然后庶几有为也。鄕射之礼,外方儒官,或有为之道者,人心既溺于时俗,故每为傍观者所笑,遂不从行。凡鄕射本意,在揖让之间,皆学术之本也。近者荐举别试,初皆以为未便,而上锐意为之,故其事遂行。凡人自家而鄕,自鄕而国,则其人之所行,鄕国皆知之而荐焉。夫然后,人莫不修之于家,而出为鄕国之知矣。虽有儒者,只诵章句,而其行无状者,亦由科举而出焉。”上曰:“科举,后世不得已之事。古者有鄕举里选。今者《吕氏鄕约》,皆行之乎?”处𫍯曰:“近闻有议之者,京城乃王化之本,不宜行约。今有京城之民,聚而为群,相约曰:‘不善之事,国有禁宪,不可犯焉。’以此观之,鄕约甚善。非但外方,京城亦可行之。”上曰:“犯罪者,不得已罪之,非所欲也。鄕中自然率励,则刑罚从而省矣。然京城鄕约,不可设法行之,亦不可禁止也。《小学》之书甚善,可以教人。”忠曰:“书肆可设。”处𫍯曰:“朝廷之人,服色各异,若常参、朝参,则必着时服,至于经筵,则着常服。未审其本意,然入侍御前,服纯色可也。”忠曰:“中朝堂上官,则皆着绯衣,堂下官则皆着黑色。我国虽不能皆着黑色,当服纯色。”上曰:“以设书肆、改服色便否,可议诸大臣。”

○忠淸道大兴县民家,生雌牛六足。

○命祈雨于社稷、宗庙、楮子岛。

6月9日

○辛未,召对经筵官。上曰:“圆点之法,欲学生聚学耳,然不可以法律驱之。若有贤师长,则自多就学。今则大司成,择而任之矣。”说经庆世仁曰:“儒生所以钦慕者,以有学而又有德也。徒能文者,不足设也。虽有德行,不能知学,则亦必不就。今大司成,具此二者,人故乐就。”侍讲官李淸曰:“今之儒者,大变于旧。虽曰不勤于读书,用心则丕变矣。圣上能尽诚于教育之方,则安知不有大贤君子,出于其间乎?”

○大司宪赵光祖等上疏,略曰:

殿下之学,已洞于听纳之宜,无少疑违之患,而其于取舍之际,不自审理贞固,虽有洞断快纳之事,尚有黾勉苟循之形。形之所著,渐之可畏,渐成而疑阻乃起,可不惧欤?台谏论一事、驳一人,非必大关,而殿下例以滞允,积岁月之久,势有不得已而从之者,有牢已见拒正论者焉,𫍙𫍙之色,亦且拒人,而况事为之形而有不可掩者乎?以此而取舍进退之际,下生疑籍之端,皆以为此本非殿下之意也,实迫于台谏之言而勉循已。由是群情拂违,邪朋腾,公论不明,朝纲不肃,趋向之不定,士气之不振,愿治已久,而治效未著,罔非由此。臣等所以有见于形渐,而未尝无预忧者也。殿下当鷪然省反,懋恢虚受之量,克袪依违之病,台谏亦宜规事论人,详谛重愼,各尽其道,上下相孚,则公议立,朝纲肃,德泽下而治化达矣。

传曰:“大抵台谏所论,不宜留难,上下之间相孚,而或留难者,非轻台谏也,乃相可否也。”

○大臣等议一服色、设书肆便否,启曰:“黑色,非我国所产,而不可常着。常参、朝参、拜辞时,必以时服见者,以礼见也。若经筵,则自祖宗朝必着常服,此有深意,必相亲待之道也。书肆则甚美矣,然我国非如中国,为之亦难。不须强为,如有为者,则不禁可也。”从之。

○以李沆为庆尚左道观察使,文瑾为右道观察使,金麟孙为司宪府掌令,金大有为司谏院正言。

○领中枢府事,金应箕卒。史臣曰:“应箕为人,端重博学,天文、地理、算数之学,无不精通,人以东方圣人称之。及其为相,功名损于素望。” ○是日夜,庆尚道庆州府有天变,初昏月光甚明,西方微有云气,云间有光,似电非电似火,或如流矢漫空,或如流星突过,或如赤蛇腾跃,或如火点飞散,或曲如张弓,或岐如钗股,变幻百状。乍见乍隐,交驰急逐,更发迭出,连属不绝,大概如放炮之状。光甚闪烁,照烛幽室,自西而始,渐向东北,至三更乃灭云。观察使因府尹金安老所报而启。

○平安道江界府,大风拔木,雨雹大如鸭卵。

6月10日

○壬申,金应箕讣闻,传曰:“未知病革,今遽闻讣,不胜惊恸。赙赠悉依成希颜之例为之。”

6月11日

○癸酉,申用漑、安瑭、李长坤、申鏛、李耔,议被荐人差授教授、训导,不拘取才事曰:“近来学校陵夷,弊将难救。以荐举与选者,差授教授、训导似当。但淸修谨饬,虽著称于一鄕,其中或不无短于学问者,不可一切差遣,令该曹择其堪为师长者差遣。若有见效,随其才器,录用劝励何如?”又议多筑堤堰灌漑事曰:“堤堰、灌漑,农务所重,固当修举,但开凿所堤,废民正田,则其失田之民,无以充偿,冤弊恐亦不赀。令各道观察使,审其水利紧要,并问应废田主情愿,启闻后改议何如?”又议闲旷之地移民事曰:“庆尚北道,多陈荒,全罗道智异山近处,多闲旷。欲以犯罪者移居,则地无遗利,似是可行之策,但一境之内,或为民居,或为闲旷,非特全罗道,各道皆然。若较罪之轻重,别立科条,以不至流配者,并令徙之,安土之民,恐至骚扰。秋成后,令下三道观察使,量罪之可移者及相可耕之地,审度便宜,启闻后更议何如?”此以上,金安国拜辞日所启言。又议合驿便否曰:“以五六驿为一道,置一察访,员冗弊巨,合并似便,今观各道观察使启本,则合并非其情愿。沿革重事,固当因民愿,而民情如此,仍旧勿并何如?”又议内禁卫事曰:“链才应罢者,许再试之法,载在《大典》,固不可轻废。近来兵曹以内禁卫假预差之数,冗多而不可无缘除下,姑不许再试,以假预差之尽为期,非永废再试之法也。假预差毕除下后,依《大典》仍旧施行何如?”又议唐药材贸易价市准事曰:“勿论丰歉,绵布每一匹米七斗之法,载在续录,不可轻改。但今则绵布价贱,而药材价踊,如三倍倍等事。初非据法,似为高重。请令该司斟酌,磨链施行何如?”皆从之。

6月12日

○甲戌,政院启曰:“仁同训导殷霖,已诣阙。霖上疏请陈特弊,命乘驲而来。传曰:”今不视事,可于明日入对。“

○下平安道节度使尹熙平启本。其略曰:

臣遣军官金仁孙等于闾延城底等处探审,则彼人金阿、宋可等,本居富宁者,移居闾延城底,城内种菜,城外垦田种粟,并皆茂盛。其造家甚牢,四面设木栅,又设东西两门,有同久远部落,凡十七户也。备持牛酒馈之,仁孙等论之曰:“汝等敢冒邦宪,擅居我境,至为不当,斯速撤家,还归汝土。”答曰:“此处禾谷方盛,今若弃还,则彼此不及,终必饥饿。朝廷斩我头投诸水中则已,不然,何忍弃我方茂之谷而还归乎?”且其各户,多积箱笼,问其由,则答曰:“会宁居人等三百馀人,将欲来居,先输财物置此。朝廷终何禁止?”仁孙等更谕曰:“汝等不即还去,则朝廷自有问罪之举。悔之何及?”彼人等高声佯应曰:“当如教令”云。非独此处,沿江上下,彼人来居者,总计九十二户,壮者无虑四百馀名。此人等来居已久,甚非国家之利。虽欲驱逐,势有不能。闾延、茂昌之墟,本是我国之土,城子如旧,而金阿、宋可等二十户,以会宁旧居之虏,擅自移居,略无畏忌,为心腹之疾。三百馀户,又欲移居,已输财物,势将滋蔓。若因循姑息,不早图之,他日为患,恐将难制。观其所答,辞甚不逊,无还去之意。江界、咸兴、三水、甲山之境,将不久受害,何以为之?

命议于政府、该曹及知边事宰相。

○江原道高城郡蝗。

6月13日

○乙亥,命纳朱帘三十部,唐粉六十斤于内。

○引见仁同训导殷霖。霖曰:“释奠祭、社稷祭、厉祭,皆国家重事,守令慢不之敬,释奠祭则皆不备礼,社稷祭、厉祭则专不行之。凡执赛之礼既倦,而孤魂无托,不得其享,故伤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灾,民不得其生。臣意行祭时,特遣御史掷奸,则守令必畏之。”右议政安瑭问曰:“阴阳不调,风雨不时,皆由此等祭之不谨乎?”霖曰:“土谷之神,不享其祀,孤魂无托,不得其享,此所以致凶荒者也。”左议政申用漑问曰:“许多州郡,皆可一一往见耶?”霖曰:“抽签往见,则他郡亦可畏之。”用漑仍问祭土谷神之意,霖不能对。又问土神之配位,亦不能对。瑭曰:“又有可言之事乎?”霖曰:“农桑、学校,皆国家重事。劝农桑之教每下,而守令专不举行。请令守令,春耕夏耘,秋收之时,亲行检举。又分民户大中小,使之种桑,各有条数。学校则教训之官,虽欲勉力为之,外方儒生惮于赢粮,不肯来聚。守令严令检举则可也。”瑭问古为治之方,霖不能对。霖又曰:“大抵水源,皆出于山,今则百姓伐山木,焚之为田。是故水根皆绝,而山木不盛。夫松皮橡实,皆穷民所食,而如此,故穷民渐无资生之理。请治火山之罪,又请禁求请与私行,捕告治罪。”用漑曰:“前者有如此横行出入者,法司察之。其时指目曰桴生员、传递生员。前者生员尹汤佑等,结伴作群,周历郡县,守令畏其非毁,迎劳甚款,所求靡不应,时人谓之桴生员,以其群聚横行,比之桴筏谓之。传递生员,以其骑駄仆从各邑传递而送之也。此风今若不泯,则可推而惩之,若使之捕告,则甚纷扰。”上曰:“此果有弊。然守令得人,则此类必不自恣矣。”霖曰:“武臣若为内地守令,则必以边方之事施之,其弊甚多。且一家之中,父子兄弟,虽至四五人,皆为军保,各以其役,更出迭入,无时在家,农失其时。故贫窘太甚,卒归于流离外方。官属过于其数,鄕吏冒占者亦多。今若抄出,则军保可足,民力可宽矣。”又请刷无度牒僧人,使还本土,归之于农。凡寺刹,并令撤毁,以修公廨学堂。州县各置一大刹,处老僧,使之自灭,则僧徒可以绝矣。瑭曰:“无度牒僧人,今推之甚难矣。”霖曰:“妇女非如男子,无风飧露宿之苦,虽无耳掩可也。不可不禁断。”瑭曰:“妇人从其夫职而为之差等,不可一切禁之。”又请禁䌷单搭胡、各司书吏生徒禁着染色搭胡。凡民禁着皮鞋,以绝侈靡之习。用漑、瑭皆曰:“细碎不可禁。”霖又曰:“生员、进士,安于小成,不能大就。请自今在京者礼曹,在外方者监司,以逐日所读考课,则庶几各自劝励,成就其业矣。”用漑、瑭皆曰:“今不可别立科条。”霖又曰:“凡物产,古与今异。大鹿皮及鹿脯等物,请自今蠲除,只令济州三邑代贡。”用漑、瑭皆曰:“济州今方凶荒,不可移定。如或裁减厥数,则似可。”霖又曰:“留鄕所、京在所,侵虐衙前鄕吏,甚有弊。请以鄕约中都约正、副约正,纠检鄕风,而罢留鄕、京在等所。”用漑、瑭皆曰:“果有弊矣。然鄕吏豪横者,犹忌此不敢放纵,不可革也。”霖又曰:“灾伤等第,守令不能踏验,使民有冤抑者,许民告诉。”用漑、瑭皆曰:“不可。”霖又请加造汉江渡公船,使民不病涉。用漑曰:“已令汉城府加造矣。”

○召对经筵官。

○宪府启曰:“昨日政院以府书吏殴打门直使令事入启,令刑曹推鞫。本府探报书吏出入政院,例也。书吏欲入,而与守门者相诘,此非大事,而政院听使令之谗,即请推考。以如此细微之事,作为承传,大辱王言,甚可惊也。都承旨摠摄一院之事,郑忠梁轻甚,不能持体貌,以小事为大而入启,在侍从之地,不可如是。请即罢之。他承旨请推之。”谏院启曰:“金大有为正言,请下谕召来,其陪书吏给马,乃例也,而政院不入启。本院使人言之,政院答以当自来请,殊失待台谏之意。请推色承旨。”传曰:“予将亲听之。”遂御思政殿。掌令奇遵等,将所论申启之,上曰:“都承旨不可罢职,可推考也。谏院之言,色承旨必以为例而然也,不须推之。”

6月14日

○丙子,宪府启前事。谏院启曰:“政院已轻侮台谏之弊,色承旨不可不推。”又启:“郑忠梁,不合都承旨,左承旨朴壕,可谓纯谨人,然非承旨之器。左副承旨孔瑞麟,暗于大事,又不惮物论。此三人,请并递之。”传曰:“色承旨可推。馀不允。”

○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右赞成李长坤、兵曹判书李继孟、知边事黄衡、高荆山,右参赞李耔,兵曹参判朴英,参议金谨思,参知成云等,议移居彼人事曰:“今观尹熙平启本,闾延江边来居者,非特金主成可族亲,他部落相率来居,多至九十馀户,而移入江内,居闾延旧城傍近者二十户,为一大部落。将为两界巨害,固当驱逐,使不得接迹。但主成可等,来居已久,且前有许居之辞。遽即驱逐,恐生怨忿。然当初遣咸镜南道军官,开谕主成可时,有一彼人,居江内,闾延城军官,以擅入江内数罪曰:‘不即撤去,汝等族类,亦不得安接。’主成可等曰:‘谨从教’云。今则擅入江内,据旧城而居,乃至二十户。以此数罪,则主成可虽被迫逐,不甚生怨。令节度使更遣军官,以擅入江内,多引他人,责主成可以非本土,而擅出近边,渔猎我境,责其随后来居江外者,仍语之曰:‘汝等前既谕之,犹不即去,当数以逆命而罪之,恐尔禾谷未收,难于即去,故贳之。禾谷将熟,今可刻日收获,更有何待?若不即还,当领兵大惩。为此约束,而汝若如前,则罪在汝等,悔无所及’云尔,则彼人等自料其不得久居之意,必有撤还之计。遣军官严辞峻责,探其情状驰启后,更议施行?”从之。

6月15日

○丁丑,召对经筵官。

○台谏启前事,不允。

○殿最学官,中下考者居多。史臣曰:“是时金湜为大司成,凡殿最,一听儒生毁誉。由是成均馆、四学官员畏惮,莫敢检摄。士习日趋骄惰,凌忽师长,徒整饬衣冠,律绳步趋,而无恭逊礼顺之容,有唐突矫激之习,其为学,无博究笃实之功,有饰外沽名之心,识者忧之。”

6月16日

○戊寅,领议政郑光弼疾愈,谢前日问疾之恩,仍辞之,不允。

○郑光弼、申用漑、安瑭、金诠,以上患齿痛问安,用漑与诠别启曰:“臣等欲进药饵,未知证候何如?敢禀。”用漑、诠为内医提调。用漑、瑭又启曰:“臣等近闻台谏论政院,事甚不紧,而或请罢、或请递,深为未便。政院果非他各司之例,虽小事不得移关,必须启请而行。今政院所启之辞,果似细琐,不当启也。然不可以此至于罢也。且谏院吏给马事,本院若不及请,政院亦可请之。然本院请之,固例也,不可以此谓轻蔑台谏。且孔瑞麟经筵所启之言,台谏虽曰不可,其时大臣有开其端者,瑞麟随而言之。此岂欲沮抑公论而发耶?今若递之,则无可当之人。且承旨数递,则亦有骤陞之弊,不可以此事递罢。”光弼曰:“臣在此始闻之,臣意亦如是也。”传曰:“予之患齿,恐成虫而然也。今欲以药治之。政院事,予意亦如是,故已言于台谏矣。台谏之意,亦非为吏也,微细之事,不宜烦启,故台谏欲防后弊而言也。果政院非如他司可用关牒,故乃启之耳。政院,近密之地。当初入启之时,若曰宪府书吏,与政院守门使令共斗,请付有司推之,则宪府亦无辞,而不然,此果错矣。以此论罢承旨则不可。政院,乃出纳王命之地。下吏之辈若有骄纵之弊,则政院反轻矣。今日欲御经筵,与大臣议之,适以齿病未果也。”

○内医院,进如神散。

○大司宪赵光祖等举司启曰:“今闻三公来启政院事,是乃救承旨,而非台谏也。尊重台谏,自祖宗朝为然,今日三公为诣阙,以台谏所启为非,臣等未知其意也。政院乃近密之地,其任不可不愼。府吏与守门人相诘,事甚细琐。以细琐之事,至于启请论罪,正如妇寺在君侧,而为媚谄肤受之谮也。岂君子之所可为乎?台谏之意,非为吏也,自上亦应知之。废朝之时,政院不有台谏,务以自胜。当时之居政院者,类非其人,故一时威权,皆出于此。近者政府夺宪府之吏,此亦废朝之馀习也。今承旨之中,不正之人,亦不可谓无也。此必惮台谏,持公论,以微细之事,先试之,欲陵压台谏也。朝廷公论,皆在于台谏,然后朝廷尊也。前者金友曾之事,安瑭论递台谏。每幸其如此,今又下手也。臣等俱以庸劣在职,不能维持体统,故三公如此动摇矣。请速递。”大司谏尹殷弼等亦举司启曰:“臣等之意,大概与宪府同,但三公之意,以谏院尤非也。若台谏有新除授在外者,则下谕书状赍去书吏,例当给马。政院亦可自请,而左承旨朴壕言于谏院吏曰:‘汝司官员,自当来启。’此乃轻忽台谏之意也。孔瑞麟,前于经筵,以邪慝之言,进于上前,其时台谏驳之。厥后不惮公论,任然行职,其后又多进不正之言。臣等以此为主而论递耳。且瑞麟初进言之时,必知大臣之意,傅会而言之,故今大臣之启,乃曰:‘非徒瑞麟,其时大臣之意如此’云。以此尤知瑞麟,傅会大臣之意也。臣等既被朴壕之辱,又受制于三公,不可以臣等无状,污谏诤之地。请递之。”以小纸书,传于台谏曰:

予欲亲见,而适以齿痛未果也。台谏非为胥吏而然也,细微之事,政院不当启而启之,台谏欲矫后弊而论之也。然今之承旨,孰有挟不正之心,欲制台谏耶?台谏、侍从,一体也。侍从虽有误事,台谏论之,使改之可也。大抵宪府吏,虽因公而到政院,殴打守门之人,事不干于宪府,乃私犯之罪也。若政院启曰:“书吏与使令相斗,阙内非忿争之地,虽微事不可不惩,宜付有司推之。”云尔则可也,而政院只请推府吏,是果似乎偏也。然政院非如他各司之例,又府吏非他小各司之吏也。不得擅令推之,故启之,岂有私意?且宪府以政院,不必启细微之事缄问,则庶乎两得矣。至于论罢,则似为太过。其人物之合与不合,姑置不论,今以下吏之事,罢承旨,则政院反为轻贱。如此则无知吏辈必以谓:“政院欲推吾辈,而乃反得罪”云尔。卿等平心远虑,则必不至此论执也。且三公以台谏之言,似过于情,故启之耳。岂论台谏乎?予意以为宪府不宜如是也。今以三公相可否之事,台谏辞职,则朝廷甚扰。其勿辞。且给马事,必使谏院来请,果似胶固,然非有私意也。瑞麟更论已定之事于经筵,果似不当,然因宰相之言而言之,亦非重大之事也。此人等岂不得为承旨乎?人材有数,岂可一一得其俱备者乎?近日以微细之事,政院数递,非特人物不足,骤陞之弊,台谏、侍从,孰不言之?每于经筵,则如此论之,而退则不计此弊,徒为虚语耳。若邪慝之人,则虽日日递之,亦不暇计也,台谏观此传教,莫不相顾而叹。非但台谏,见者咸服。此则不至于大关而若是,朝廷其不为纷扰乎?

光祖等再启,不允。

○副提学金絿等启曰:“台谏所论政院事,大臣以为递罢过当云。大抵台谏之责事,有关于几微者,则形迹虽似细微,不可不论执。今台谏所论,其为计虑,亦有所见。近来大臣下手,或似容易,台谏气势,渐不如初。凡事始虽甚微,其末流,终至于不可言者。臣等不觉惕惧。当此之时,主上必审择公论所向,使朝廷气势,有所立而深固远大,端在此矣。”传曰:“大臣所启,非以台谏为非,乃相可否耳。岂有害乎?此亦美事也。”

6月17日

○己卯,大司宪赵光祖、大司谏尹殷弼等,以前事辞职,传曰:“不可仍胥吏之事,论贬承旨也。且大臣之相可否,有何不可?”四启,不允。

○副提学金絿等启曰:“台谏气势,不可不扶植,虽或有小失,而大臣不得妄论。此机会甚大,自上宜自深虑其几微,预为处置。”传曰:“大臣不以台谏为非,以小事而罢承旨,似过当,故相可否耳。非有意下手欲制之也。”

○京畿旱。命降香币祈雨。

6月18日

○庚辰,大司宪赵光祖、大司谏尹殷弼等因前事,上札极论,不允。光祖等请面对,传曰:“初闻两司诣阙而欲面对,适齿痛故未果耳。当此之时,若面对,则上下可以洞知其情矣。今予齿痛差减,当面对也。”遂引对大司宪赵光祖、大司谏尹殷弼、执义朴守纹、司谏朴世熹、掌令金麟孙、持平丁玉亨、赵佑、献纳李延庆、正言兪炯等。上曰:“政院果以微细事上达,台谏以此为非,而谓必有后弊,台谏之意可矣。然以此胥吏之事,轻递承旨,亦甚不可。大臣之意,亦以此言之,非是沮台谏公论也。以是辞职,似未稳。”光祖曰:“上教至当。臣等初议之时,亦以为难,今则大臣处之甚失,故事势至此。况政院乃近密之地,不可不愼重其任,而近者微细之事,率多启达,烦渎圣听,污辱王命,以至捧承传推之,正如儿戏。计较浅薄,事虽无情,不无摇轧台谏。气势之渐,若不惩之,则必有后弊。独请罢郑忠梁者,以其都承旨,摠听裁决也。此人其心虽正,知识暗浅,不可为长官。台谏气势,为大臣所挫,则其弊甚矣。今三公其心非实险邪而然,但轻率妄料耳。且大臣之处心,和平可也。今之大臣,不念朝廷之和平,反论台谏所启。此台谏望轻故也。”殷弼曰:“朴壕以马文事,轻忽台谏,而物论素有矣。孔瑞麟,曩时于经筵,出危疑之言,以惑上聪,又不善处其身,不惮公论,任然就职,未久而又于经筵,亦有害士林之言。其不合近侍,物论已久,而三公无端来启,以摇抑台谏。虽不言台谏之非,而实则以台谏为非也。”世熹曰:“郑忠梁,果廉洁可取,然才短不能判决事宜。朴壕,不知事体,迷惑之人。孔瑞麟暗浅,不知自处之道,于经筵,发生祸士林之言。此人等岂可苟容于侍从也?”光祖曰:“前者《小学》进讲之日,瑞麟乃启曰:‘今之儒者,不务孝悌忠信,而好尚高论而已。’此言大有弊焉。必其人之心量狭小,故不能为远大之计,而且不能坚定其志气,疑畏其祸而然也。然其心则是也。”上曰:“瑞麟之言,果有弊矣。但一时言语偶然而无他情矣。且大臣之意,以胥吏之事,不可递承旨,故言之。岂有他意耶?今若罢递,则政院反不重矣。”守纹曰:“前者台谏见递之时,安瑭云:‘某则当递,而某则不当递。’今又以如此小事,亦来启之。居此尊重之地,数数下手,而沮抑台谏气势。凡事弊成则不可救也。今使台谏气势不能振张,则后有不可救之弊矣。”光祖曰:“某当递,而某不当递,此言大有弊端。”上曰:“其曰某当递,而某不当递,则果非矣。然未便之意,则言之可矣。”光祖曰:“台谏气势摧抑,则厥终之弊,台谏无所措手足矣。如郑忠梁,其器果合于六曹参议,而都承旨则不合也。”世熹曰:“政院所失甚大。非因胥吏之端而言之,其几微甚关,故言之耳。且孔瑞麟傅会大臣之意,不无计较。尤不可不论也。”麟孙曰:“臣等所启,非为胥吏而发,以政院近密之地,而为如是妇寺之事,甚不可也。大臣之可否,若于经筵则可也,同诣宾厅,专为此事而启,则甚未稳。凡事当谨其几微。大臣之沮台谏,其几微甚可惧也。”玉亨曰:“此事熟思之,则固非细微也。方论执之际,大臣来救承旨,是虽不指斥台谏,而实以台谏为非也。”上曰:“大臣之意,必欲于经筵论启矣,而以予不御经筵,故因问安而来启其意耳。”世熹曰:“若可否相济之事,则大臣亦可论之,此则论驳人物而已,非大臣所宜与论也。且忠梁之不合都承旨,大臣亦岂不知而启乎?”赵佑曰:“臣等启之者,非以轻政院也,固欲归重政院也。”延庆曰:“瑞麟不畏公论。其人心术,未可测料。”兪炯曰:“政院,乃出纳之地。朴壕本不合于承旨。孔瑞麟,前日以危疑之言,进于上前,至今冒处重地。此虽因微事而发,实议其人物久矣。今不非大臣及政院,而独命台谏就职,甚是未便。”上曰:“大臣若以台谏为非,则台谏之去就难也。大臣但言其以微小之事,而承旨见递,则大不可也。于台谏何嫌乎?”

○命台谏就职,台谏启曰:“大臣果轻料妄动,而非有挟心矣。上教屡下,言甚切当。臣等当退而更议。”

6月19日

○辛巳,宪府请罢郑忠梁,谏院请递郑忠梁、朴壕、孔瑞麟。且启:“户曹、礼曹、兵曹、刑曹、工曹及汉城府、义禁府,多有属司,而今殿最甚不严明。并推之。且虽无领经筵,若有知经筵,可御朝讲。若无知经筵,则例以政府堂上入参何如?”传曰:“褒贬事,既委任于大臣,而今又推之,则于事体甚不可。政府堂上入参事,明日经筵,当与大臣议之。馀不允。”

○京畿水原、麻田、积城、衿川等邑,大雨害稼。

6月20日

○壬午,晓,刑曹从阙门隙启曰:“夜三更,典狱死囚七人越狱逃亡,适里人觉之,追捕得二人,其馀五人未获也。”政院请令巡将,各率巡军往捕,又令刑曹,谕捕盗将,并力往捕,从之。

○命下典狱署直宿官于义禁府。

○命召刑曹判书金净、参判金世弼、参议李芑等,教以检摄典狱事。

○掌令奇遵启曰:“臣等今日以读《性理大全》事,会弘文馆,闻狱囚之逃,莫不惊骇。虽一邑为官者,若能检摄,则必不至如此,况国事乎?此囚之逃,非一朝一夕之故。典狱署官员,请皆下义禁府推之,刑曹当该郞官,亦不能检举,并下义禁府推之。”从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三公议启曰:“领经筵数少,且有病患。若领事有故,则政府东西壁堂上,以次代入无妨。”从之。

6月21日

○癸未,御不时召对。侍讲官李淸曰:“佛法出自周时,其入中国,则自汉明始也。此乃西域之法也。释迦以西域储嗣,见西域俗,尚以屠杀为事,至于父子相戕,兄弟相夷,思欲化之,不得其道,故教以祸福而防之耳。西域之俗,不可以此化之,而不得已以刀山剑树未来冥冥之祸,诳惑愚氓,则愚氓亦易惑于难见之事,西域以此稍变其俗矣。此浮屠诳诱之教,所由始也。释迦之为人,虽有如此过人才术,而以吾道观之,未得为善也。如以吾道治其俗,则尤可易化。岂必用诳诱之术哉?自汉明之时,其教流入中国,而惑人颇甚,其修塔庙崇奉者,日益滋多,梁武帝舍身为奴,唐宪宗迎骨禁中,其惑甚大。且若天堂地狱之说,尤荒怪无征矣。此于司马光之论尽矣。”说经庆世仁曰:“此法僧辈言之,则深似近理,故惑之者尤易入焉。古人云:‘弥近理而大乱真’,实谓此也。历代以来,以此亡国者,不可胜言。前朝崇奉尤甚,至于士大夫家,皆酷信之,妇人或有上寺而奉佛者。至于辛旽,有不可忍言者矣。方今圣朝痛辟不奉,既廓如也,但即位之初,自内崇奉之事,不能尽废,今又革罢忌晨等祭,而乃绝矣。”参赞官郑顺朋曰:“佛之害如是,而今则几乎熄矣,尼之害,亦如是,而今不熄灭,作弊为甚。前日南大门外有尼堂,今乃毁破而无其处,闻‘东大门外,尼或出入于士族人之家’云。其或家长,虽不知,而不无妇女崇奉之事矣。”上曰:“西域之俗,虽惑释迦之教而化之,然不可谓化之也。化之之道,岂如是乎?”李淸曰:“佛者,乃万世名教之罪人。天下宁有是理哉?然而自我祖宗朝,不可谓不崇奉矣。但岂祖宗之意哉?乃有奸臣赞助而激成之。如金守温者,心术邪妄,乃使都城之内,作圆觉寺,守温自撰碑文。当时又有天花瑞气荒怪无理之事。是实彰祖宗之累德,亦万世国朝罪人也。今圆觉寺已颓废矣,碑则尚存。愚民见之,惑之者必有之,请仆碑,永绝其根。”郑顺朋曰:“圆觉寺已毁矣,碑之存否,有何关焉?然踣之无妨。此该曹所处也。”上曰:“果无用,故该曹不踣之矣。此何必待传教?”

○谕各道观察使曰:“典狱署死囚叔丁、同良、今孙、李善、张植等,本月十九日夜,越狱逃亡。卿其措置捕获。”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崔沆以听讼官,劫敕不强奸之人,论以强奸。直长金浑,乃压良为贱。不宜遽给职牒。”并不允。

6月22日

○甲申,御朝讲。上曰:“章惇为相,故蔡卞为台谏。大抵相若如此,则其所用者,亦如此。相之于国,其有关如是夫!”领事申用漑曰:“相任至重,凡治乱兴亡,皆由于此。至于今之时,虽不如古时之摠裁,然其进退人物及当时论议,皆出于相。此不可不择。观宋之时,章惇为相,故蔡京为台谏,又与童贯,表里相应,同为构祸,终使徽、钦及妃嫔六宫,俱被掳于胡虏。其为惨酷,可胜言哉?”同知事赵光祖曰:“台谏之事,虽小小之事,大臣皆论之,则台谏无所措手足,而后弊亦有之,不可不救正。大抵公论,在于台谏,然后国家治安矣。且台谏之论,虽一时高亢过中,亦不为失也。如有委靡之气势,而大臣又沮抑之,则国家公论无所托矣。近日臣等所启政院之事,若于经筵,则相与论其可否矣。此非大事,而大臣为入来,救政院抑台谏,台谏气势,自此而委靡矣。其轻动失体甚矣。”用漑曰:“臣等之意,承旨数递,则人物数少,其充差甚难,故欲使上知此意而处之也。若以为抑台谏救承旨云尔,则台谏宰相相可否之路,杜塞矣。”上曰:“若以大臣为挟私,而庇护承旨云,则不可也。然台谏则后弊,亦不可不防也。且此事则出于吏胥之端也。以此承旨皆见递,则亦为过矣。是故大臣论启,此相可否之意也。”特进官申鏛曰:“大臣、台谏有相疑之心,则必不相和,其弊亦无穷矣。”光祖曰:“台谏之任,不可专以和平为主。”鏛曰:“非以和平为事也。大臣、台谏之间,各无疑心,然后国事好矣。”上曰:“有疑则果不可矣。大抵大臣好贤乐善,则大纲举,而凡事自然出于正矣。若微细之事,虽不论启,台谏自为之矣。”用漑曰:“今之事势,至难矣。大臣虽欲勉力为之,自不能矣。”光祖曰:“臣意每欲与大臣相为同心议事,故虽相非之,其中亲爱之心,亦未尝无矣。古云:‘和而不同。’虽相与和,亦有所不同者矣。且宋之时,司马光等,与台谏表里为一。后世大臣,不能主张公论,故公论尽归于台谏矣。是故大臣、台谏,相异之势成矣。”上曰:“近闻自金湜为大司成之后,儒生多聚于学,然湜一人何能独当?他馀未差之官,亦可择授。”申鏛曰:“小儒口读之学,下官教之,其义理精微之蕴,则金湜、尹倬可诲之矣。金世弼,亦合于同知之任。”上曰:“学校根本,其次兵务为大。今两界虽曰无事,若有不虞之变,则军士皆无马,而器械不备矣。将何以为之?”用漑曰:“此事,臣等亦每念之矣。外方军士,当番次上来时,以养马为难,即还其骑卜马,有所骑之时,则必借人而偿其直。以此军政解弛,而又于上下番递代之时,军装亦相代而用之。今若严督而责之,此亦不可也。且武士不喜射太甚,亦宜时时亲试,赏罚而劝励之乃可。”光祖曰:“军士无马,此大事也。时时试射,以诸牧场之马,赏之乃可。”申鏛曰:“军政,马最有关,诸牧场马,渐至耗损,而不蕃息,此非细故。”上曰:“马之数,未可知也,若徒在于牧场,而不散于民间,亦为无用之马矣。为司仆寺提调者,可察也。”持平丁玉亨、正言兪炯,请罢郑忠梁,递朴壕、孔瑞麟、炯又启褒贬不严事,不可不推,光祖曰:“可贬而不贬者,果多矣。”上曰:“不须多贬。若多贬,则其充差亦难矣。”光祖曰:“崔沆、金浑,还职牒太速。请停之。”上曰:“果无惩艾之心,姑还收之可也。”

○申用漑启曰:“兵务事,朝经筵,欲白之,精神昏耗,忘却而不得启也。大抵军装甚虚疏,非徒军士,朝官亦不备军装。此不可督使之办备,限明年叠锺,则军士百官,皆备待矣。”传曰:“武备,近来果解弛矣。兵曹当知此意而处之。若叠锺事,废朝时欲为之,人心甚汹,汹恐惊扰也。”

○台谏启前事,命递郑忠梁、朴壕、孔瑞麟。

○禁府启曰:“内禁卫郭元宗、亨宗兄弟,与其母郑氏,欲构陷郭胤源,以为胤源奸其养母李氏,核之不实。其反坐罪,杖一百流三千里减一等。”传曰:“元宗等事,罪犯纲常,不可减等。”

6月23日

○乙酉,御朝讲。上曰:“天变不可以指为某事之应也,君子、小人,相为排击。夫如是故天心垂象而示之。于此时,若恐惧修省,则亦可以转灾为祥矣。且任伯雨,半岁之间,凡上疏者百八,而大臣畏其多言,俾权给事中。为大臣者,如此则岂可乎哉?”右参赞李耔曰:“大臣之道,不过休休乐善而已。若媢嫉而恶之,则将焉用哉?”侍读官宋好智曰:“大臣之道,在休休乐善,故周公吐哺握发者,欲得其贤材耳。若媢嫉而恶之者,不可在朝廷也。且范纯仁至死之日,以淸心寡欲,有遗表而上之。此乃净人欲也。”司谏朴世熹曰:“淸心寡欲之言,虽小,甚大。小人见君心之暗,则必乘间投隙,或溺之以色,或陷之以奇巧。是故君心一暗,则万事从而解矣。”耔曰:“元祐之时,司马光为相,凡病民之法,一切去之,奸党亦必斥之,纯仁则去其太甚者。若极治,则小人后日必陷君子,亦如之。纯仁之意,本如此耳。王禹偁曰:‘孟子谓仲尼不为已甚者。’于纯仁见之矣。盖孔子之诛少正卯,似若已甚,此则当于理矣。若妨贤病国之人,则不得已如此处之,不然者,则不必吹毛觅疵,而置之于法。”世熹曰:“孔子之诛少正卯,正以其罪也。以我国观之,柳子光戮尽一世名士,一时如成希颜者无识,故既与之同事,谓反正废立,与子光同也。又加之赏格。幸其后,因其上疏,只夺爵贬黜,不能典刑,至今识者恨焉。后世之事,不可如此优游。”耔曰:“宋之家法最正者,以祖宗以来,不戮士大夫也。罪固极恶,则置之典刑可也。然必用刑戮,非为治之至道也。以不为已甚云者观之,则不必用刑戮也。”

○兵曹判书李继孟启曰:“臣不识兵务,又多病,请辞。”传曰:“卿可任他职。兵务则果不知之,今适改赞成,故以卿为之耳。”史臣曰:“继孟屡被台论,又于经筵,语及兵事,上必曰:‘兵判,可择其知兵务者任之。’以此来辞,然《继孟》天资英迈,才气过人,为兵判,剖决如流,至于军机应变,靡所不能。以继孟不合兵判,误矣。” ○以李继孟为议政府左赞成,柳聃年为兵曹判书,崔淑生为判中枢府事,郑忠梁为吏曹参议,申光汉为承政院都承旨,金絿为左副承旨,朴世熹为同副承旨,李淸为司谏院司谏,朴薰为司宪府掌令。

○太白昼见。

6月24日

○丙戌,命下入直都聪府堂上、郞官及卫、部将于禁府。以夜摘奸时,军令不严也。

○传曰:“昨见庆尚道观察使书状,庆州灾变,事在本月初九日而昨始启。近古所未有。君臣上下,当恐惧修省。其言于政府。”

○宪府启曰:“赞成李继孟,其才可用,然多术不可信之人也。不宜在重职。前判礼曹,见朝廷美意,多所非侮,而又疾恶士林,忌惮公论。曾为赞成,亦不洽群情。今不可复授此职,请递。”传曰:“予亦曾闻物论。皆以继孟不好善,忌惮士林,今若留难,则必伤其人。大抵无其人,则阙其位可也。不须充差,其即递之。”

○太白经天。

○幼学申诚上疏。略曰:

好恶是非,人情之所不能无,而国家之所不能不察也。观好恶是非之正、不正,而可以知朝廷之安危。方今之患,不察好恶之当然,而自以为好恶;不察是非之当然,而自以为是非。过为毁誉之论,醇疵之议,然则好恶是非,其可谓得其正乎?以致飞议纷纷,事情混淆。欲其朝廷之正,政化之一,不亦难乎?臣跧伏草野,朝廷得失,未有所闻,则安敢谓某事失其好,某事失其恶,某言失其是,某言失其非者乎?然人心纷扰,朝廷失和,天灾地异,相继谴告。是由殿下,徒为慕古,不达时弊,政事用人之间,或未合于时中,而亦有出于群臣执偏,见尚气节,好胜自异,而不能相和也。呜呼!好恶是非之论至于此,而廷臣无一人立言矫之者,犹为国有人乎?大臣位具瞻之地,任百责之萃,犹不能使朝廷正焉,他尚何说?若因循不矫,则其渐终至于不救,快意极正,亦非至论。为今之要,在于上下相和,朝廷协心而已。夫朝廷元气也,大臣股肱也,台谏耳目也。殿下必能使大臣、台谏,得其相和,然后好恶正,是非宜,安有股肱不调,耳目不明,而元气得安者乎?臣闻气同则从,声比则应。今殿下和德于上,群臣自然和合于下。朝廷之本,岂在殿下一身之外哉?臣每念时弊,郁结长叹,愿进殿下之前,历陈胸中之素,而难于自进,姑撮其中之大者焉。伏愿殿下,勿以臣言卑陋,少加察焉。“

下其疏于政院曰:”此疏不明言其是非,其意隐然。且云殿下徒为慕古,不达时弊,而群臣尚气节,好胜自异等语,尤为邪慝。若面对,则其情益著。何以则可?“政院回启曰:”其意欲沮圣上慕古之意及下人尚气节之风,邪慝之情败露。今虽引见,无益矣。“史臣曰:”诚之言,多直斥不避,非殷霖之类,而霖得进见,诚不得见,闻者谓政院非出纳之司,乃壅蔽之地也。“

6月25日

○丁亥,宪府启曰:“昨日谏院以李继孟不合赞成事,先通于府,欲共论启,本府论之,谏院中止。是继孟有气焰宰相,故疑畏而中止也。大抵虽小事,台谏既与同议,则不可中止,况大臣之事乎?其心术则未可知,事迹则甚邪慝,大失言官之体。请罢之。”传曰:“谏院果先通其意而中止,失体矣。其递之。然邪慝之迹未著,不可罢也。”至三启,乃命送西。

○命罢承传色文玉明,仍下于禁府。以传宣不直,欺罔启达也。

○政院启曰:“左承旨柳仁淑、右承旨尹自任、右副承旨郑顺朋,以院中一事,或递或否,其心不自以为安,昨日屡请辞免,终恐烦渎而止之。行公亦未安,今日皆谢病不仕,待其物论。此于士风甚可。然政院,机务之地,此三人不可久退,且别无外议,请令出仕。”上命出仕,仁淑等来启曰:“反复思之,臣等之冒处,非独一身之失,亦关于士风。大抵士君子,当尚廉退,不宜苟且。”政院启曰:“近来政院数递,而臣等皆新入之官,凡机务之事,不得详悉。今仁淑等所启,果有关于士风,然自上酌处。此人皆久于政院者也。”传曰:“尔等今若尽递,则新承旨等独在,恐或于政院之事,有不知者也。然以尔等强令行职,则于士风亦有关焉。新承旨则于事可学而能也,士风则甚重,故命递之。”又传于政院曰:“政院所启是也。然士风甚重,不可不递。”史臣曰:“台谏驳启郑忠梁时,尹自任常语曰:‘吾辈亦不可在职。以一事或递或陞叙,则其无愧乎?大抵士君子于爵位,不可如此苟且矣。’素决进退,故至是固辞见递。于是承旨及史官,闻命莫不耸听太息。承旨欲留仁淑等,相与议之,传教之意甚澟然,有不可犯者,故相视不决。都承旨申光汉曰:‘传教之言,非独一世之格言,乃万世有关之言也。古人曰:“明其道,不计其功。”不可以他意更启。’乃止。” ○传于礼曹曰:“往者太皇太后崩逝,凡我国君臣行丧之礼,命礼官考之,而礼官未即考启。此常时不温习古礼故也。其常广考诸书及中朝、我国典礼,以备后日有事。”

6月26日

○戊子,宪府启曰:“郑顺朋为大司谏。人物虽可当,才驳又为谏长,似未便。闵愿,前为承旨,有物议,此人不合于侍从。崔世节,亦不合于承旨。请递。”从之。

○谕全罗道观察使金安国、节度使黄琛曰:“大抵事久则情忽,变生于不虑。道内珍岛流配彼人莾哈父子,国家置于绝岛之中,似无遁逸之势。若口熟方言,习惯国俗,则以彼怀土之情,久畜狡谋,而防护渐懈,则事出难测。卿其勿示形迹,密加措置,俾无后悔。”

○以李继孟兼知经筵事,赵舜为左承旨,韩忠为右副承旨,柳灌为同副承旨,李成童为司谏院大司谏,柳仁淑为弘文馆副提学,宋好智为献纳,金𬬩为正言。

6月28日

○庚寅,御朝讲。上曰:“昨日诞日贺礼权停事,使文玉明传于政院,令考旧例,玉明不传于政院而回启,此甚惊愕。宦寺擅弄之渐,亦恐由此而起,故命推之矣。”司谏李淸曰:“祖宗朝无宦寺传命之事,承旨皆亲启矣。古史亦有相入卧内之语。古时凡政事,必与群臣相对而议之也。近来使宦寺传命,故有如文玉明之事。此乃朝廷之大害也。”持平赵佑曰:“若使承旨出纳,则必无此弊。”侍讲官奇遵曰:“宦寺本阴类,岂可以朝廷政事,传于宦寺之喉舌乎?若至于未宁之时,则上在九重之内,而朝廷治乱安危之机,若因此而出纳,则所关岂不畏乎?此非万世子孙之计也。宦官传命,朝廷皆以为未便。”同知事金净曰:“时世岂常治平乎?若危疑之际,则事不可言矣。赵高壅蔽之事,亦因此而起矣。”上曰:“该曹公事取禀事及台谏所启,承旨皆可亲启,宦官出入之地,承旨岂不可出入乎?”领事安瑭曰:“祖宗朝视事及亲启规模,至贞熹王后垂帘听政之时废矣。此承旨不得出入故也。今若听政,则朝经筵后,或于康宁殿,或于便殿,引接臣下则可也。小小之事,虽不得一切亲启,如此则大纲甚严正矣。”上曰:“康宁殿,今为正殿,不可为也,思政殿及夜对之所,可视事也。”安瑭曰:“欲兴善治,当亲自视事然后可也。”上曰:“听政事,中原则六部尚书皆亲奏之,然中原则事亦简矣。我国虽细微之事,皆启之,甚烦扰矣。”李淸曰:“今元子方知学问之时,可与为善,可与为恶,其几甚大。今大臣以辅养之官,每常往来,堂上以上官,又加选,逐日往侍,以涵养可也。近日辅养之事,恐解弛也。”上曰:“辅养元子甚重大。辅养之事,岂可使解弛耶?今则大臣循环往来耳。且东宫官属,亦将设矣。今虽不加择大臣,亦可也。”

○命议定听政、视事及承旨亲启事规模。

○谏院启曰同副承旨柳灌,人物鄙琐,不宜在重选之地。请速改正。永兴府使金寿卿,无行之人,不可为一邑表率。请递。“不允。

6月29日

○辛卯,御朝讲。台谏启柳灌、金寿卿等事,命递之。同知事赵光祖曰:“副提学之任,不可以能于杂事者为之。一时公论,莫不出于副提学,下官亦取则,不可不择也。”是时柳仁淑为副提学。所谓能于杂事,指仁淑乃讽上之言也。献纳宋好智曰:“金絿为副提学未久,递为承旨。本院将欲请留,而承旨之任亦重,故未果也。”

○副提学柳仁淑以无学识,辞职,上曰:“副提学之任果重。今又方讲性理,其择用可当者。仁淑,其递之。”

○宪府启曰:“奉常寺主簿姜胤,不合于朝官,尤不宜于祭享重地。永兴府使皇甫谦,为北道虞候。近来永兴府使,或死或递,以此疲弊。皇甫谦,请仍任。沈思逊,心府深密,不合于注书。请速递。”命仍任皇甫谦。馀不允。宪府又启曰:“尹殷弼,本暗弱,又送西不久,今为承旨,此甚未便。崔命昌,器识疏脱,不合兵曹参判。李延庆,人物虽合于校理,被驳未数日,为之未便。请及未下批递之。”命递殷弼、命昌。

○以方有宁为兵曹参判,闵祥安为汉城府左尹,崔汉洪为右尹,尹自任为承政院右副承旨,韩忠为同副承旨,金絿为弘文馆副提学,赵广佐为司宪府持平。

秋七月

7月1日

○壬辰朔,御朝讲。持平丁玉亨曰:“姜胤虽正科出身,人物不可用,朝廷弃之久矣。请速递。”上曰:“姜胤出身已久,虽为主簿,亦可也。大抵近来人物不足,六寺、七监判事之阙亦多,不可不充差,堂上判事之议亦寝,尤不可得充。且亲听政事,既令政府合坐而议,但凡公事,承旨亲启,又有议事。六曹堂上亦当亲启矣。不知此外,别有听政节目耶?”知事南衮曰:“五日一衙,自隋而始,此弊政也。人君听政,不可不日日为之。虽小小之事,不以宦寺传之,令承旨出纳,乃祖宗朝故事。有识之士,孰不欲复古耶?若日日会群臣,则职事亦废,上体亦劳,而非可继之道矣。虽听政,使上体安,而百官无废职事,则可为永久。此非上古之事,乃我朝家法也,世宗、文宗朝事,臣亦闻之。古时尚书亲启,故称‘尚书口含鸡舌香’,又谓‘郑尚书履声。’亲听政,自古而然矣。宦寺只守门而已,如小小之事,则乃司谒之任也。”上曰:“日日会议,则果废事亦多。凡公事之大者,使承旨亲启,其馀六曹公事,使六曹堂上亲启则何如?”右参赞李耔曰:“臣见中朝之事,日日视朝,视朝后,又讲论于经筵,三阁老每入阙中,日与咨访。我国家本无如此事矣。大抵我国家,接群臣甚疏,虽待承旨之时,亦如大臣之礼,此甚不可。今若听政于便殿,以便服待之,则情亦相通矣。君臣虽不可谓如父子之间,自有相亲之道矣。祖宗朝亦如此矣。”衮曰:“祖宗朝为大臣者,亦入内矣。世宗朝,如黄喜、许稠皆贤相,故世宗倾心待之,而两人亦尽其道矣。”李耔曰:“承旨亲启之时,亦有出接之礼,则拘束,非常久之道。”玉亨曰:“今当亲启之时,承旨、注书、翰林,须当择之。若沈思逊,则心府深密,人无有知者。此人不可在职,请速递。”上曰:“思逊,其心术未可知,久为侍从之任,而别无所失,不可递也。”玉亨曰:“李延庆,台谏既驳之,未四五日,即为校理。人物虽可当,于国体甚未便。”上曰:“延庆之事,甚无情,而且于弘文馆,阙员甚多,故为之耳。

○听轮对。

○宪府启前事,谏院启曰:“忠州判官权劭,去冬为直长,今不可陞为五品。韩昌愈为四山监役,未二十朔,迁为主簿。请并递。”皆不允。

7月2日

○癸巳,传于政院曰:“今日当于便殿,不时召对,殿内窄狭,注书、史官各一人入侍何如?不得已史官二员俱入乎?其议启。”回启曰:“便殿不时召对及亲启时,史官一人入侍事,已有传旨,而此事不可为恒规。殿坐若于广处,则可备二人,若于狭处,则不必二人事,院中已议之矣。”上曰:“果不可为恒规,若于便殿狭处及史官有故时,则不必备二员也。”韩忠曰:“古有左、右史,则必二人入侍可也,而以位次为难故然耳。”上曰:“可。”

○御不时召对,讲《近思录》。井田、封建之语,侍讲官奇遵曰:“古之时,必以井田为贵者,以其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自然教化行矣。”上曰:“民甚饥寒,则果不可治礼义,然岂可谓饥寒而遂废教化哉?”遵曰:“仁政莫良于井田,欲使民皆有馀,则莫如井田也。”上曰:“此固至好,我国土地,不平广,似未可行。”遵曰:“井田则为之难矣,均田则可易为之。田不均,故富者尤富,贫者无立锥之地,流离破散,以其制度不公也。”参赞官郑顺朋曰:“井田制度至大,不可轻易为之。须立限田法,有兼并过度者,抑之似可。”遵曰:“近者以五十结为限而已,不得为矣。岂有五十结之百姓乎?”顺朋曰:“庆尚道土地肥饶,而人居密比。若五十结,则不可胜耕,而尤有不均之弊。故十结则可以生生,而贫民何能得十结乎?京畿人民亦有十结,则可以饶足,而有十结者几人哉?以是贫富不均矣。”

○台谏启前事,命递思逊,馀不允。

○太白昼见。

7月3日

○甲午,御朝讲。掌令朴薰曰:“不知学术之人,见学术之士,皆以为怪。靖国之初,俗人以学术之人,谓之颇僻,今《小学》自上亦读之,故下人亦好读矣。前日之所笑,今反谓所好之物矣。”上曰:“若不知学术之人,则果必笑矣。大抵《小学》,非徒小儿所读,世人皆可知之。”同知事金净曰:“《小学》、《大学》,皆日用常行之事。三代之时,皆以此进德修业,后世则好之者盖寡,其笑宜也。今下至市井之人,皆读之,此乃上之所示也。若此不已,一世之人,皆可为醇正。”上曰:“一时若皆如此,则其间虽有不善者,亦从而化矣。”薰仍与正言金𬬩论前事,上曰:“姜胤、李延庆可递,馀不须递之。”李耔曰:“近日事大之事,至为疏缓。如咨文所用纸,多年作轴,择取一张。后复如此,渐至粗恶,甚未安。今后限其课程,别造用之似可。”上曰:“咨文纸,果令造纸署程限而造之可也。”《耔》曰:“贡马看择,以三公有故,且因政事,停之。事大与政事,轻重有间。以政事之故,退看择,无奈不可乎?”上曰:“此则予未及闻。”侍讲官李希闵曰:“外方鄕校儒生,虽欲读书,书册甚少。请令广布。”上曰:“此言果是。今若设书肆,则虽外方,果可易得。昭格署铜铁器皿、皆在工曹。以此铸字何如?”耔曰:“铜铁则我国果多有之。校书馆所印书册,类皆刓缺,虽买之,不可读。今虽设书肆,若不能多印,则外方之人不可得矣。铸字则庶可多印。”上曰:“书册广布事,不可不措置。”参赞官韩忠启曰:“明日乃致斋也,经筵何以为之?”上曰:“虽致斋日,御经筵,似无妨也。”忠曰:“亲启何以为之?”上曰:“若非紧急之事,不必亲启。”忠曰:“若致斋日,则于斋室亲启何如?”上曰:“可随时处之。”

○政院启曰:“臣等闻致斋之日,欲御经筵,似未可也。大抵斋者,齐其心也。故古之人,将祭之日,齐其思虑之未齐者,以冀感格于神也。今致斋之日,不须御经筵。”上曰:“若朝讲,则与群臣相接,不可为也。若不时召对,则似可为也,今启若此,果不可也。”

○传曰:“庆会楼下甚淸凉,可于此处,御不时召对。”

○御不时召对。侍读官李希闵曰:“臣见外方之事,别无治效,而又无巨弊。然臣在外方,闻上之用人,其好恶是非之际,亦不能精详。大抵政事言动之间,不可不愼重。”参赞官尹自任曰:“大抵为上之人,尽诚待下,则下人亦自感动矣。希闵所启,亦不无其意。用人之际,虽均为正人君子,亦有先后缓急之势,此不可不知。赵光祖,速可擢用之人。大司宪之任,虽朝廷纪纲之所在,然此岂大用乎?必先用光祖,然后次用他人矣。”上曰:“光祖,升二品,则果不久矣,然此人不可计久近而用之。予意亦欲大用耳。”希闵曰:“近来陶甄一时之功,皆光祖之力也。”典经金明胤曰:“我国家士习,颓靡不振者已久,赖光祖特起于众人之中,以身救之,故士习今大变矣。”自任曰:“光祖之功甚大,如金净者亦特立,而危难不避者。然先用光祖,然后次用净矣。”明胤曰:“金宗直、金宏弼等,皆有志于世,终不能有为而死。今光祖奋发于世,使颓靡之俗振起。是宏弼等之所不能,而光祖乃行之,其功不亦大乎?”仍宣酝,左右皆醉。

○谏院启曰:“昨日教以若于便殿,则史官一员不入。大抵史官之任,深密之地,尤当愼重。且今亲启,请令史官二员备入。”且启前事,传曰:“史官事,非永除一员也。若便殿则地窄而坐次似难,故一员姑除之耳。劭等不须递也。”记事官申潜曰:“臣等意,除史官一员,以为未便。虽二员备入,犹恐疏漏,况一人其能尽记乎?”上曰:“除一员者,以其地窄故也,此果未便。史官之任,持万世之公论,不亦重乎?如时政记修撰等事,近来似缓。”记事官赵九龄曰:“史官二员,本入直,而一则在政院,一则在艺文馆,二人皆在政院可也。若于政院之侧,别设史厅则似可。”参赞官朴世熹曰:“当问于大臣。”申潜曰:“若经筵之日,则弘文馆进讲大文及经筵坐目单子,皆使翰林书之,此非史官之任,于事体似未便。”上曰:“此果未便矣。进讲大文,则弘文馆书之;坐目单子,则承政院书之可也。”

○以李忠楗为弘文馆校理,权磌为司谏院正言。

○太白经天。

7月6日

○丁酉,命遣承旨尹自任,往吊右议政安瑭妻丧。

○宪府启曰:“金麟明,不合刑曹郞官。请速递。”谏院启前事,皆不允。

7月7日

○戊戌,御朝讲。侍读官张玉曰:“今以简仪台度数差移,见之,我朝乐制,必至大讹。其器之讹谬者,亦不可不正之也。”右赞成李长坤曰:“臣亦提调乐院,见其乐器,果多讹谬。尝闻世宗睿圣天出,又有臣朴堧及乐师蒋英实,应时而出,故其制作声音,神妙莫测,闻音而改之,见器而正之,分毫不差,其妙如是。近日不知器之差谬。如郑子芝者,虽若知音,岂能识其本哉?守吏不谨,又见盗窃。虽该曹旋即改之,亦何能审考其制,以中其度?是以声音不一,果如张玉之所启。”张玉曰:“我国只务于礼,而不及于乐,上亦不留意于此,相与慢忽而弃之。礼乐不可偏废也,而乐之废至此,甚可虑也。”长坤曰:“乐,要在于和神人、通上下。今之乐不由于此,是特淫邪之乐耳。政府以妓乐已革,男乐不可并废。其冠服等仪,近当详定以启。”张玉曰:“此言至当。今废女乐,而尽废男乐,其于治道何?”参赞官朴世熹曰:“乐岂可求于声音哉?然其声音,亦不可废也。”上曰:“乐不可废,而闾巷所用,皆淫声邪乐,何以则革淫而归雅耶?可得立法章而禁之乎?”张玉曰:“岂可以立法禁之?教化明而人心正,则乐自正矣。”世熹曰:“礼乐并行,而后为乐。乐不自行,自礼而出。今礼乐不立,教化何由而出乎?”上曰:“前者有太皇太后之丧,临时不能考定,多有所失。此讲求不素之故也。”知事南衮曰:“大抵行礼,世各不同,必有该博者,能周知而用其中耳。声音则自祖宗朝,已有成规,今不须增益,因旧制修用可也。”上曰:“宗法不可不行。且冠婚丧祭,皆当求于古制而讲明之,至今不举何也?”衮曰:“宗法传教,臣未及闻焉,当退而详定。婚礼则前已令行,故有勉强而行者。冠礼亦令行,则岂不行之有?唯丧礼,人道之大事,故人常行之耳。”上曰:“已令行之,该曹自当申明也。”掌令金麟孙曰:“虽曰礼乐,积德百年而兴,然随时修举之事,亦不可忽也。”司谏李淸曰:“礼乐之兴,固非一时之所为,然不可斯须废也。今闻外方待倭人时,有以女妓着男服作乐。是必不得男乐故也。然岂可也?”上曰:“至为误矣。”长坤曰:“近者以孝理为先,故凡有归养之人,皆从所愿。此诚美事,然古礼,亲年九十,众子归养,八十、七十,各有等杀。近者权橃以亲老,乞补三陟,橃之亲年,未及七十,亦有他子备养。橃之忠直,未易得也。请勿许归养。”上曰:“橃以亲老乞归养,其言甚切,不可不从。”

○台谏启前事,不允。

○遣医问大司宪赵光祖之疾,仍赐药饵。

○上召谓承旨曰:“国忌日,如有亲启事,上下服色,何为则可?且杨州居民等因大雨山崩,全家覆没。此固莫大之变。庆州又有云霞之妖。予甚惧焉。宜速下求言之教。”

7月8日

○己亥,以燕服御庆会楼下,不时召对。

○命别赙安瑭妻丧。

○礼曹判书南衮、参判崔命昌、参议朴壕,禀书肆、宗法、冠礼、国忌日变服等事,上引见思政殿。衮曰:“先儒有言:‘收宗族、励风俗,皆在于宗法。’所关甚大。古人称尧之德,亦曰:‘以亲九族。’宗法之行,为治之本。此王政所当先者也,然三代以后,废之已久。请令大臣及弘文馆,广考经典,参考时宜,行之何如?冠婚丧祭,人道之大端,不可不行。我国家既有《五礼仪注》。此本欲使上下遵行也。礼曹更申明而已。且致斋享祀之日,则不可以接下,然若军机急遽之事,亦可以接见下人也。但如此,则正殿决不可御,或于便殿接见乃可。若斋中服色,则于《五礼仪注》,及《大明会典》,皆无可考。此不可臆度而定制。忌晨祭斋戒及大享斋,亦不同矣。”上曰:“顷者秋享大祭斋戒,承旨有所启事,引见于斋室。后日例当如是。若大臣则当见于思政殿,但国忌致斋,则以何服引见耶?”衮曰:“《五礼仪》传香仪,殿下具衮龙袍、翼善冠。以此观之,别无变服之礼,恐无所可据而定之也。”上曰:“然则虽不变服,亦可也。”承旨申光汉曰:“忌祭则与他祭有异。古人曰:‘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以《家礼》忌祭仪观之,若忌日则以素服,终日居于外云。此礼岂有异于上下乎?臣意以谓忌晨祭斋戒,则当以素服,接见下人,下人亦不可不变服。”衮曰:“臣于弘治年间,赴中朝见之,一日皇帝以玄服受朝。臣问于序班,则曰:‘今日斋戒,故皇帝为此服云。’然不可以此为据,径制大礼也。请令弘文馆,广考古礼,稍易其服。”上曰:“可。但大臣引见处,议定亦可。”衮曰:“可于便殿引见。”壕曰:“有一定之制,然后下人据而行之矣。”衮曰:“书肆设立,其意则至矣,然我国家,与中国有异。我国之民本贫,故书板及纸,私备甚难。然广布书册,使民间可易得见事,出自天衷,此甚美也。故臣等更欲磨链以启。”上曰:“铸字,民果难自备。昭格署𨱎器及外方寺刹𨱎器,皆已属公而多在。以此为铸字则甚可。此事亦磨链可也。且宗法及国忌日变服事,问于大臣。书肆及铸字等事,既有承传,礼曹自当为之矣。”

○三公议国忌变服事,宜广求古典而参定。

○宪府启:“金麟明,废朝时为瑞葱台监役官,侵渔军人,多受市货。其为人,本不齿于士类,岂可为六曹郞乎?”谏院启前事。命递麟明,馀不允。史臣曰:“麟明在废朝,才经短丧之期,食肉无忌。” ○教政府曰:“予惟无类,叨主神人,上念继述惟艰,下惧民物失所,夙夜兢惕,不遑寝食,十有四年于玆。然予诚未孚,予德未究,治功政效,迄无可纪。雨旸不时,而饥馑岁仍;民生憔悴,而愁怨日积。风俗衰薄,奸宄渐滋,以致干天和、召灾沴者,极矣。乃于今夏盛长之节,亢阳为灾,既雨过涝,川谷沸涌,山冢崩溃,杨州地面,压没男女八人,牛、马、鸡、犬,并罹其害。迺者南州,象异非常,日官方奏星变。予之恻念,曷有纪极?实由寡躬不职,不获庇佑于天地,而百姓何罪?凡我共承共莅者,盍思各尽乃心,以交修不逮,用答天谴?其体予至怀,晓告中外,虽在山林、草野,穷阎、漏屋之下,有能忧国念时者,其极斥寡躬朝廷疵病,毌虑触忤。”

○太白经天。

7月10日

○辛丑,谕各道观察使及开城府留守曰:“今雨水过多,虑有人家覆没,以致死亡者。其尽心惠恤。”

○弘文馆以国忌致斋时,浅淡服事,付标于《大明会典》以启。

7月11日

○壬寅,大雨。

○御朝讲。谏院启前事,不允。上曰:“京畿水灾为甚,人物或覆没,田土皆损伤。户曹其何以处之?”特进官高荆山曰:“京畿连年凶歉,而今又如此,人民恐不得聊生也。且臣详计之,量田期限已过而不为,此不可不为。”上曰:“量田事,以其年凶,故不为耳。”荆山曰:“量田有详定之事,不可不预为之。”上曰:“其报政府议之。”

○遣承旨,往问领相郑光弼、左相申用漑之病。用漑则曰:“臣自昨日浮肿证,鼓胀兼发,不能支持。今特遣近侍问疾,圣恩至重。小臣平日,少无丝毫之补,而病已至此,差息无期,请递臣职。”光弼则曰:“今再蒙问病,圣恩至重,无以报效。唯冀小愈,得拜恩阙下耳。且今雨水过多,虑有屋宇欹危,压死之人。幸令汉城府五部广谕,使避出何如?”上曰:“令汉城府五部检察。”史臣曰:“上闻两相之病,深有忧虑之色。光弼病危,尚虑民生,殷勤启达,有古宰相之风。” ○命致祭杨州压死人崔小山等。

○城中平地,水深没马。

7月12日

○癸卯,礼曹启曰:“玉种以妇人,能为丈夫所不能之事。友爱节义,宜优加赏典。上教以为可旌门,是甚当。但妇人外父母家,而内夫家,则此事虽褒异,而以妹为其娚割指,此实三纲外事,岂可与尽孝友者,同典旌表也?《大典》云:‘孝友节义者,赏物;优异者,旌门复户。’臣之意若依《大典》赏物复户,则于褒赏之典得中矣。敢启禀。”忠淸道木川县女玉种,其娚戒根得恶疾,断手指,烧屑和酒而馈,病得差。又有京中中部长通坊私婢淑美者,年十四,而其母病将死,割股烧馈得差。礼曹启以玉种赏物复户,而淑美旌门复户,上问礼曹曰:“玉种于兄弟致诚,人所尤难。可与淑美同旌门复户。”故来启如此。 ○御不时召对。侍读官赵佑曰:“今之言者谓,不可以古事,行之于今。又谓不可一变旧制。是皆胶固之言也。唯在见势变通耳。臣闻外人等皆云:‘年少之人,欲尽更古制云。’是知常而不知变者也。继世之君,率由旧章,是常道也。然有可变者,则岂拘古而不通也?若以古制皆善,则善莫善于三代之法也。然后世不能皆遵,而随时变易。且祖宗创法之时,岂期定万世法也?亦随时处宜耳。臣亦非欲变更古制也,必欲随势处中耳。”参赞官郑顺朋曰:“欲更古制者非也,欲固守一法者,亦非也。以一法强行之于万世,胶固莫甚。如不得已可变之法则变之,如不可变者,则不必变也。”上曰:“祖宗之法,徒守而不知变,不可也,一切更之,亦不可也。变之而后必有弊,则其弊弥甚,要须愼重。”赵佑曰:“闻上欲定亲问疾于大臣、宗戚规模,知上欲行古道也。时君世主,孰不欲致治,而其所未能者,特不行古道也。如定服色、立宗法等事,亦近古未有之事也。我国自废主大乱之后,颓废为甚,主上中兴修举,此大治之会也。愿终始如一,坚守此志,以至于至极之地。”顺朋曰:“臣考祖宗朝问疾事,与昨日传教暗合。世宗朝,柳廷显、李稷等死,而上率百官举哀。今若行之,则亦可以增光祖烈矣。”

○谏院启前事,不允。

○命议文玉明事于政府。

7月13日

○甲辰,政府议启曰:“承传色文玉明,罪在欺罔,当如律罪之。然欺罔之事不甚,若置之极刑,则似过重。请自上裁。”上曰:“可减死。”

○领议政郑光弼议:“压死人致祭事,上念至此,上以敬天灾,下以恤无辜。虽致祭,非不可也,然非国家祀典所载。备给葬需,致恤亲族,虽不致,祭可也。且与战死者有异矣。”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议:“国家设厉祭,以祀无主者,亦有例。压死人,今虽致祭可也,然若得尸身,给葬需,又有亲族用恤典,则自可致祭,国家不必致祭。若不得尸身,又无亲族者,虽不载祀典,亦可致祭。”上曰:“若不得尸身,虽致祭可也,若得之,则不须致祭。”

○春秋馆禀京外《实录》曝晒事,上曰:“史局事重。例遣史官于外方,曝晒可也。然不无其弊,以外方兼春秋为之何如?其问于春秋馆堂上。”

○谏院启曰:“弘文馆,非徒文翰为重,论思之任甚重。为此职者,不得已久任,然后所任专一。近来侍从数易,故弘文馆甚虚疏。今日政,奇遵亦为检详。检详虽重,岂如经筵官之为重?请仍任。”又请递韩昌愈,上皆从之。

○教吏曹判书申鏛曰:“直提学有阙,奇遵虽资级未满,拟之何如?”鏛等回启曰:“奇遵果可特用者,然恐其速也。”上曰:“其以单望拟之。”史臣曰:“初下问时,鏛则以为遵之人物,虽可为直提学者,但年少筮仕未久,如此速陞,于朝廷体貌似轻,深有重难之色;参判尹殷辅、参议郑忠梁,则默无言;正郞李若冰曰:‘遵人物既合,而又有上教,岂可计年少与筮仕未久耶?’鏛尚难之。” ○以金湜为成均馆大司成,奇遵为弘文馆直提学,郑譍为典翰,张玉为副应教,李延庆为校理,权云为副校理。

7月14日

○乙巳,正言权磌启曰:“昨见政事,心以为未便。前日循资格,此固有弊。今时之用人则甚善,而古之遗意,亦可复也。然人虽贤者,或有器之大小,或有等级,或有久近。若不计而用之,则此亦过矣。吏曹之任,乃如权衡,唯其称轻重而已,不可以人言为之。若如道听途说而为之,则不无珷玞混玉之弊,此非论人物也。大抵有阙位即填差,非三代遗意。待其人而填之乃可。”上曰:“用人之道,果如是也。然不异于众人者,则固当循资用之,若擢用者,则不须循资。如奇遵、郑譍者,固合于直提学、典翰故差之。如无其人,阙其位者,乃三公之谓也。若直提学、典翰之任,有其人,则不须久阙。”史臣曰:“是,磌乃知制教肃拜时所启也。昨日政,奇遵为直提学,郑譍为典翰,张玉为应教。磌虽因此论启,然其意不独在于遵等,而乃在于吏曹判书申鏛。磌常卑之,及为正言,乃曰:‘吏曹,乃天官家宰也。鏛不宜居之。’欲驳之,顾迫于僚议不一,怀而未发者累日。是故其所启,多指于吏曹。一时之议则以为,非迫急之事,而不与同僚议之,往来直启,甚轻率也云。然其指意,时人不知也。” ○御不时召对。参赞官韩忠曰:“臣顷者赴中朝闻之,前此奉使朝燕者,多行不义,使我国蒙耻。奉使之臣,专对上国,不可不择遣。”上曰:“此言果当。专对之任,岂可人人为之?铨曹当选遣。”忠曰:“我国邦也,而凡章服制度,皆中国之礼,则是必往者,有识之士,入学而见之,还本朝仿而为之者也。前朝遣子弟入学,甚是好规。今若遣子弟入学,及请书册、音律,仍求其礼仪乃可。”上曰:“书册奏请及遣子弟入学等事,果可为也。”参赞官金湜曰:“今则中朝昏乱,虽许入学,无所可学。”忠曰:“学校之事,不可不体念也。近日久废幸学。如释奠祭,不可不亲行。”上曰:“予意亦欲视学,今方暑月未果耳。待秋凉欲行之。”湜曰:“臣闻命考宗法事,臣不胜喜幸。宗法乃三代之法也。厚伦成俗,使民知本而为善者,莫先于此。然此事不可一一督行之,自贵戚大臣,先自行之,则下人自为之矣。”上曰:“大抵教化,自上为之,然后行矣。速议之可也。”忠曰:“用人之事甚重,不可不致察也。末世好恶不明,虽不正之人,或能于文翰,或能于吏事,或有才技者,则人必好之。自上少有好尚而示其意,则下人必皆趋于此,其弊不赀。若不正之人,则虽有才能,不可授以国事。今者虽无形迹,亦不无如此之人。其言辞吏治,虽可谓能,既无学术,而又其心可疑,则岂若少文而朴讷者耶?虽不名目而启之,此上之所可察者也。”上良久若有思者,仍曰:“未之知也。其谁指耶?”说经庆世仁曰:“近以特旨授官者多矣,有才气之人,不可尚也。”湜曰:“取其才能,授之官爵,其弊不赀。”上曰:“如此之人,予岂知之?惟其不知,故或有特命之事矣。予虽特命,其人若不合者,台谏自有公论矣。”忠曰:“不可喜用才能之人。”上曰:“近未知予用如此之人也。”仍目忠而欲闻者良久,忠终不达焉。上曰:“君臣之间,情意交孚。若用如此之人,则下人自当言之。”忠曰:“如此之人,自有物议之地。臣不可以名目启之。”世仁曰:“人才各有大小长短之不同,其用人之际,务适其器而用之可也。”忠曰:“用人之事,皆自上酌处。大抵用人,无机关而有质直者,先用之,然后趋向一定矣。若有机关之心者,不可用也。”史臣曰:“大抵忠之所启,皆有意。用人以朴讷质直为言者,其意在于金净;若善吏治有才能者,指柳仁淑也。世仁之言,又指李继孟也。继孟以特旨为赞成,而台谏驳递之,仁淑亦以特旨为副提学,虽不驳递,以其辞免递之。一时之论,颇有之,然继孟为人,既出于公论,而若仁淑则一时士类,皆以为有机关之心,颇疑之,而亦未得暴言之。大抵仁淑之见议于时论已久,而上之特命,亦不一矣。必喜其才能而有所异待焉。忠之所启,深有含畜之意,上颇疑之,而终不识其为谁也。大抵臣之于君,不甚含畜可也,而忠之言如此,使上不能无疑惑之志,识者以为失。” ○台谏启曰:“奇遵为直提学,郑譍为典翰,张玉为应教。此等人,其才气则皆可为也,然筮仕未久,年未三十,于国体何如?此端一开,弊终难救。且中人以上,不以爵禄动心,若中人以下,则于爵禄不动心者盖寡。臣等所启,岂无意耶?请递。”宪府启曰:“郑允谦陞嘉善,拜会宁府使,人器不合,请递。”上曰:“奇遵等果皆年少,然用人不可视年之多少,惟其贤否而已。用此等人,何弊之有?郑允谦,乃吏曹所荐,不须递也。”

○郑光弼、申用漑议:“爵命之柄,人君所当愼用。今加平郡守李成禧、重林察访具思谦,皆资穷。今若加资,必陞堂上,尤不可轻易。事目虽云给资,此在上裁。”安瑭议:“刑曹事目甚重,似难举行,然其事目,业已不改,今若不用,则是失信也。臣意当依事目。”此论捕越狱人赏也。刑曹事目过重,故议之。上曰:“堂上不可轻授。但资穷未准职者,叙之于实职何如?其问于吏曹。”

○承旨朴世熹启曰:“近来狱囚多死,考之则自六月初一日,至今月望前,死者十五人。”上曰;“近来狱囚相继而死,予甚惊怪。前日狱囚多死,则必推其郞官。其将予恻怛之意,言于刑曹。”

7月15日

○丙午,圣节使朴英,奉表朝京,亲行拜表如仪。

○左议政申用漑以疾辞,其批答曰:“卿才识挺发,文章赡富。决疑辨难,如灼龟而定吉凶;理烦应机,若运斤而破盘错。自先朝而负名,逮寡躬而著劳。遂跻三事,始卜众望。任老成之在位,动为心膂;揽谟猷之陈前,发为施措。何意一疾而引辞,遽欲全身而释负?勉思大义,毌怀固避。”

○命兵曹选武臣堪为将帅者。

○台谏启前事,不允。

7月16日

○丁未,御朝讲。上曰:“予于花石纲一事,见人君所好,不可不愼。徽宗一惑朱勔等之言,天下苍生已困,而其卒至北囚虏庭,亦由是也。”特进官金世弼曰:“人主之心,少有嗜着,则小人必乘隙中之。必加存心,常察吾之心,少有嗜着乎?不然则安知小人有窥隙,而祸及苍生乎?”知事李长坤曰:“今者圣学高明能辨是非,岂有此患?但惧一念之或误耳。”上曰:“果然。近多灾变,城中有水灾,而杨州亦多覆没,且狱囚多有死者,恐刑官不愼刑而然也。予甚惕焉。”世弼。刑曹参判。曰:“近日狱囚果多死焉。疑其疠气相染,移其病者于古兵曹,则未几而死,至为惊恸。闻狱中至狭而深,夏月蒸湿拥塞,杖伤处溃烂,以致多有伤者。然不可增大其狱。臣意如义禁府,作行廊,温凉有室,使人气疏通,则无乃可乎?又因旧廊,而隔壁别处何如?”上曰:“使之隔壁而处,则可无薰蒸之弊。且刑官全意于速决,不滞则亦可也。”史臣曰:“自金净判刑曹,徒拘文法,理狱不加钦恤,故时人以此为伤和召灾之由也。先是净为大宪,湜为掌令,互相风闻,务持深刻,如有可恶,不问情罪,枉加拷掠,至有父子枕尸狱中者。”大司宪赵光祖曰:“奇遵、郑譍、张玉等,皆明白通敏,他日大用之人也。不循资格而擢用,是固美意,然郑譍则年才三十,奇遵、张玉,皆未满三十,靑春少年子也。此岂必超陞乎?古云:‘四十强仕。’虽圣人必至,道成、德立而后可就仕也。大抵老成人,必居上列而后,朝廷礼貌重,而万事和矣。若是成例,则年少在下者,皆次次擢陞,朝廷至轻。至于圣子神孙,以此为例,则后日之弊,其有穷乎?为国之道,必重名器。名器不重,则朝廷至轻。治世则名器重,乱世则名器轻。须愼重之。”正言权磌曰:“奇遵虽是非分明而有材器,岂可谓成就乎?用人必待成就而用之,臣等非以上用人失当也,见其势不可,故启之。”安瑭曰:“在上必爱惜人材,而谨重爵赏,可也。”光祖曰:“安瑭所启,虽不能知细密而言,然其爱惜之言,甚可。若大臣则能知其材,而尽用之,使之展布,岂可爱惜而已?爱惜之言,于在下者则宜也,于大臣则未宜也。”上曰:“今闻大臣、台谏之言,不宜超用。当问于铨曹而处之。”权磌曰:“用人事,铨曹主之,不可不谨。必使公平者,主铨衡,可也。”光祖曰:“申鏛好恶明白,不可易得之人,何有不公之事?”仍启郑允谦事,长坤曰:“允谦尝为熊川县监,甚谨于事。又为南道节度使,又甚勤谨。此人人品,当于宰相之职,则未可知也,其治事,则可谓勤谨矣。”上曰:“于承旨中,有可人,而除承旨未久,故未遣耳。”光祖曰:“承旨未久而速递,亦甚有弊。”上曰:“于文臣中,择遣何如?”瑭曰:“文臣虽有弓马之能,而知边事者,不易得也。”上曰:“李世应何如?”瑭曰:“世应虽能于决讼等事,其镇服人心,则臣未之知也。”光祖曰:“臣见传旨,有捕盗人赏职事。甚为未便。《大典》内赏职事,乃指自已捕告者言之。此则乃承差而捕者,有何功焉?赏格,人之所趋,若如是猥滥,则弊将难救。”上曰:“其初议定赏格,颇为过重,而其事目已如此,不可失信故然耳。”安瑭曰:“臣亦以事目如是,不可失信,故议以当赏,然事之是非,果如是言矣。”命递郑譍等,改捕盗赏格。史臣曰:“譍,天资超迈,有西京之文;遵,金铿玉润,深得濂、洛之学,时人目为双壁。上器重之,擢用不次,间有躁进之诮,故宪府以年少弹之,屡启乃允。”上曰:“衲衣敬差官,以儒将择遣,分赐士卒,其将士在边塞凄苦者,亦宜赐酒肉以慰之。”

○春秋馆议启曰:“外史库曝晒事,欲令外兼春秋为之,然外春秋,非史官也。史局之事,如是开端,则恐史事轻矣。”上曰:“可依前例。”

○宪府启郑允谦,又启:“昨日拜表,将入帐幕时,百官皆下马,景明君,非惟不下马,又自骑驰过行。是不特无礼于百官,实乃轻蔑朝廷也。请鞫之。”上曰:“郑允谦,操心勤谨,则不可递也。景明君,其令宗簿寺推之。”

7月17日

○戊申,命召右议政安瑭、礼曹判书南衮、右赞成李长坤、户曹判书高荆山、兵曹判书柳聃年、吏曹判书申鏛、右参赞李耔、刑曹判书金净、礼曹参判崔命昌、参议朴壕,议宗子法、致斋时服色、亲临问病、听政及《家礼》、《五礼仪注》归一等事。安瑭启曰:“今日所议,皆礼文之事也。馆阁堂上,如权钧、金铨,请命召与议。”韩忠曰:“今日之议,至关国家,请并召台谏、弘文馆齐议。”

○台谏启曰:“国家大事,台谏皆可与议,此在礼文之事,必行无疑。可令礼官磨链行之,何必广议?凡事议定后,台谏自可纠正,何必会议?”上曰:“议定而台谏纠其是非,果可也。但国论一定,则后不纷更。今欲大定,故俱命召矣。今既齐会,则可即入对。”台谏回启曰:“各言其志耳。今当入对,与大臣等俱入。”承旨韩忠问曰:“国忌日服色,何以为之?”安瑭曰:“服色事,考之祖宗朝日记,亦不明言之。《朱文公家礼》云,忌日服色,以浅淡色;丘浚《大学衍义补》云:‘至日以浅淡服。’至日,其日也。《大明会典》亦云:‘前期二日,浅淡服。’今国忌致斋,启事官,用浅淡服何如?”权钧、金铨曰:“臣等意,亦如是。”南衮、长坤曰:“以《文公家礼》为主可也。左右之言皆类此。”崔命昌曰:“吉祭以翼善冠、衮龙袍、香祝亲传。夫翼善冠、衮龙袍,吉服也。似未合于礼,此亦问之何如?”安瑭曰:“衮龙袍,华服也,此于致斋,似不可也。须令礼曹、弘文馆酌定,使万世行之。”长坤曰:“吉祭变服事,须大定。”金铨曰:“古云‘斋明盛服。’吉祭则何以变服乎?”佥曰:“所谓盛服,以其精洁耳。岂谓华也?”上曰:“常时致斋日,则不为华盛之服矣。此则非特不为华盛也,乃谓变服事,故云尔。”校理李希闵曰:“其曰以浅淡服,则斋日亦必有服矣。”金净曰:“斋必有明衣布,则必变服矣。”弘文馆皆曰:“臣等亦考之,斋必有明衣布,则乃沐浴衣也。”金净曰:“然。岂无斋衣乎?”韩忠又问亲临问疾事,瑭曰:“大臣病革,而行此礼,乃古昔帝王所为之事,然臣曾未详究古礼耳。必有硕德重望,朝野所倚望者,可当此礼。然以我国见之,大臣家多陋隘,若行此礼,则一家感动,苍皇奔走,而病者亦恐惊动促死。近日遣内医问药,而又遣承旨、注书问疾,则此亦特恩也。亲临事,固非轻易,须自上斟酌。”权钧、金净、南衮皆曰:“臣等意亦同。似未可行。”长坤曰:“臣闻先代帝王,于问疾时,有闾巷隘塞者,则皆辟破而入。此可以震动臣子之诚,使一代鼓舞者也。如此美事,臣何可抑止?然当观其人而处之,不可定格例行之。”李耔曰:“古之人君,于大臣病则临问,死则亲敛,一如骨肉,非特问病,乃问后事也。今则君臣踈隔,自上若行是事,则下人亦自感奋,然不可人人而为之。”申鏛曰:“虽三公,不可人人而为之也。”上曰:“此事在下,则必以为难,必自上为之可也。然此乃新立规模,故广问之耳。且以其可当其位,故已居三公,亦何有间?”安瑭曰:“固不可一一为之。”左右皆以是为言,李希闵、赵佑、李延庆、沈达源、庆世仁、金明彻等,皆以为在所当行。韩忠问听政事,瑭曰:“大抵亲宦官、宫妾之时少,接贤士大夫之日多,则道义日长。若大事如朝启,则御正殿,命召大臣论议;若小事,则或御思政殿,或于康宁殿,或于丕显阁,令承旨、史官出入启事甚当。”权钧、金铨、南衮等皆曰:“臣等意同。”金净曰:“世宗朝,逐日视事,故治化大行。”南衮、长坤曰:“此事于外,已悉议之,无异于安瑭意。”上曰:“凡政事,承旨常亲启,六曹公事则郞官亦或引见。若逐日会大臣听政,则朝讲等事皆废,而政府六曹公事亦废矣。若不时为之则可也。”瑭曰:“不时听政事,一从祖宗朝事可也。”上曰:“祖宗朝果不时听政矣。”瑭曰:“臣闻世宗朝,皆于康宁殿,召对大臣矣,若大事,则必御正殿,如朝启矣,常行公事,则皆使承旨等亲启也。”上曰:“于便殿接大臣,不可也。”申鏛曰:“近日承旨亲启,而六曹郞官皆引见,则甚盛事也。然以是谓之听政,则后日简忽之弊,亦有之矣。未朝启之时,有所启,则引见亦可。”瑭曰:“世宗于经筵官,有时以便服见之。一于严谨,不可也。”上曰:“便殿则用便服何如?”光祖曰:“正衣冠、尊瞻视,衣冠不可忽也。虽云冠带,岂皆谓衮龙袍也?若用深衣等服,则可也,如帖里等服,不可也。”韩忠又问宗子法,瑭曰:“臣本无学术,又未考古事。大概继高祖之宗,继祖之宗,继祢之宗,百世不迁之宗,同姓之亲,则皆于宗子家听命,此古昔所为至美之事也。若行此事,则风俗一正,然我朝不行此法久矣。虽同姓亲,或居外,或居京,相远之甚,故统于宗子者专无,支子例不行祭于大宗家。虽有睦族者,亦不以为贵,虽欲行之,亦不易也。须令礼官与大小诸臣,会议酌定。”权钧曰:“宗子法,古制也。可广取古制,大立规模,必使合于古、宜于今,可也。臣不知,故不能建议。”左右皆以未谙古制为言,申鏛曰:“此良法也。若行此事,则厚伦成俗之道,何过于此?但见继祢之宗,继祖之宗,而其节目则未之见也。如我朝,大宗则立庙,而支宗亦各立庙,其立宗之意,则未之知也。须博采定之。”李耔曰:“虽未尽古礼,而举行可也。若以未知古礼而遂废不行,则治道何自而出也?”金净曰:“若欲尽行古礼而后,为之则无可行之时。以此厚伦成俗之美意,久废不行,甚累于圣治。须立一代规模可也。广考古礼,则自有节目。”光祖曰:“一世之人,虽未尽行,而如王室大宗先行之,则下人亦可观感而兴行矣。且有老儒宿德者,自立一家之政,则亦有化之之道。若详考,则岂无古例乎?”韩忠又问《家礼》《五礼仪》归一及升补事,瑭曰:“《五礼仪》、《家礼》,臣未能考之,故未能详知。然大概《五礼仪》,乃祖宗所酌定时王之制也,则遵行可也。于是有不可,则考古礼而酌定,亦可也。有志者,荐举升补事,甚好,然旧例以初试入格者及升补取才者,居馆矣。”权钧曰:“《五礼仪》与《家礼》不异,虽有异处,亦不多矣。依《五礼》行之而有不合者,则考《家礼》,酌中行之似当。升补事,三年一次为之,则有志者或未升补。从金湜议。”左右之议,皆以为以《五礼仪》行之,而参以《家礼》,可也。升补事,或曰可,或曰不可。韩忠曰:“今日所议,后于合坐时,更议书启何如?”光祖曰:“今日议大同,何可复议?自上欲行,则自可行之。”时夜二鼓矣。

○郑光弼议:“国忌日,殿下变服,则启事人员不可从而变服。亲临问疾事,古今事异,似难举行。亲听庶政,依先朝故事。宗子法,我朝之事,似乖古制,然习俗难可卒变,似难定制。《五礼仪》与《家礼》不同处,参考议定似可。学生升补,自有旧例,不须别荐。”申用漑议:“忌日,殿下御翼善冠、淡服、乌角带似当,启事人员,非祭官,不在致斋之列,则变服似未稳。亲临问疾,恐难施行。听政,不须立节目,当日日御政,或召对,或令承旨亲启为当。宗法,广考古制,酌定似当。《五礼仪》踈漏不备者,以《家礼》参用为当。升补取才,《大典》所载,不可废。但于升补外,有志学行者,令四学别荐于成均馆,拣选入学,教诲似当。”

○庆尚道镇海、熊川、昌原、金海、固城、昆阳、三嘉、河东等邑,大风雨,木拔禾偃。

7月18日

○己酉,传曰:“国忌日服色,如朱文公仪,启事人员服色亦素。宗室至亲与大臣有重病者,不可例皆临问。此则自上斟酌处之。六曹公事最大者,预入于内,先见其便否,至常参之时,与大臣及六曹堂上议决。且朝启之日,刑决之事少,则六曹各亲启其事。宗子法,更令政府、弘文馆、礼曹,博考古文,议而参定之。《五礼仪》有未尽者,与《家礼》参而用之可也。升补取才事,如左议政议,取才外,又令四学别荐,有志行儒生于成均馆,拣选入学教诲。”韩忠启曰:“前日《小学》,已颁给内外官矣。今《吕氏鄕约》,亦可皆给。请并分给于外方留鄕所何如?”上曰:“《吕氏鄕约》者,本为民也,当如所启。”韩忠曰:“京城之中,亦有坊里,必为鄕约矣。此册,令五部官员,分给于各洞约正何如?”可之。

○上曰:“今见平安道监司书状,夏月雨雹,甚可惊也,而又大风拔木,禾谷尽伤,灾变甚大。此尤可警惧者。其言于大臣。”

○三公议启曰:“《大典》连二中见罢而无限法者,必有其意。吏曹随其人物而用之,不可别立新法。”

○以奇遵为弘文馆应教,郑譍为副应教。

7月19日

○庚戌,受常参,听朝启,仍听政。

○御丕显阁,不时召对,讲《近思录》。参赞官赵舜曰:“于喜怒等事,失其中者,以其不正其心也。故先正其心,则何有失中之弊乎?故存养、省察为大耳。”上曰:“凡人于喜怒将发之时,不能制情,则自不知其过中矣。凡人喜怒,不可不谨,况人主乎?人君爱一嚬一笑。当喜则察之,当怒则察之,不使过中可也。”赵舜曰:“以一人之死,事干多至数十人,而皆无罪枉死于杖下,伤和召灾,恐由于此。”上曰:“死者不可复生。若是虚枉,则必感伤和气。大抵刑者,辅治之具也,不可以是而致治也。”检讨官沈达源曰:“此言防小人之道,正己为先。此言尤可省念。人君信能先正乎己,则何有干之者哉?”上曰:“果如欲防小人,则先正其己。正己则如鉴空衡平,奸蚩自照,无有遁隐,何有小人之干其间哉?若先有志于防小人则非矣。”赵佑曰:“上教如是,真千载一遇也。”

7月20日

○辛亥,御朝讲。知事李耔因论蔡京事而言曰:“人君待小人,则当严正,不为体貌,若进退大臣,不可不为体貌。”上曰:“进退大臣,当全体貌。”李耔曰:“事不甚关,而轻率进退,不可也。”韩忠曰:“李耔所言,待大臣之言,乃计当今之弊而言也。若与之论道经邦之大臣,则不可同于奔走服役之臣。秦始皇屈抑大臣,使不敢仰视,其习至于后世而不废。今之待大臣,或有过失,谴责太严,似不合于体貌大臣。近日行幸时,大臣奔走于车尘、马足之间,此于体貌,不可矣。”史臣曰:“似指李继孟事。继孟非有大恶,而台谏一启,即命退之,一时之议,或以为太急。”上曰:“君臣之间,情不可不通。自秦之后,尊君抑臣太甚,故其相见之体亦严。以此情义,亦有不孚矣。世祖朝已上,待群相甚亲,自成宗朝,君臣之礼严矣。今时规模渐变,自相亲敬矣。”安瑭曰:“今时则君臣之间,渐至相亲矣。臣在中朝,见君臣之礼,侍臣皆踞床。我国习俗既如此,不可变。群臣之间,惟在相孚而已。朝廷体貌虽严,有怀必达,则何害之有?”上曰:“大抵灾变,不可视以寻常。近来狱囚,死者甚多。或云‘受刑,虽不多,必死’,此何以致之?”瑭曰:“大抵近日狱囚,死者甚多。臣恐刑官疾恶如仇,欲以刑法严治也。”瑭之意,恐刑曹判书金净,疾恶如仇而然也。上曰:“狱中无乃有病气而致之耶?此朝廷所共议处之也。且守令有亲年七十者,则法当递之,若佥使、万户之类,则不载于《大典》。此与守令何异焉?佥使、万户若非独子,则不可递之,若独子则不可差遣。此事令议之,而别立科条,以为定式何如?”瑭曰:“此事不载于《大典》者,良有以也,必不遗忘而不录也。若武才卓越而可用于边方者,不可多得,例以亲老不赴,则非徒佥使、万户,六镇守令,亦不赴矣。若非独子,则虽亲老,不得已送之。祖宗之法,必如是而不载也。”李耔曰:“国家以孝理为本,故有或年老,而乞郡者许之,然亲老者,例皆归养,则亦不可。虽有老亲,疾若不甚,而又有他子,则亦不必尽听其归养也。”上曰:“求忠臣于孝子之门。人主之于为治,孝为本也。若于朝廷有关之人,则国家不可不惠养其亲而留之;若于有无不甚关之人,则不可一一惠养其亲,亦可听其请归。”耔常欲留权橃,以此启之者再三矣。或指名而启之,上皆不听。非徒耔也,李长坤亦启之。金净则命惠养其亲而留之,权橃则耔等虽请留之,上不听,乃曰:“若于朝廷,不甚有关之人,亦可听其归。”以此观之,上之于下人,虽善人、君子,亦知其轻重而用之矣。

上御丕显阁视事。

○遣承旨韩忠,赐轮次堂上成均馆官员及儒生酒,又令试以制述。又教学官及儒生曰:“凡教诲,非贵乎教口读耳。向方不可不正,其各勉之。”韩忠自成均馆来复命启曰:臣见儒生制述,皆专力于为学,下斋儒生亦皆成才。忠醉甚,举止多失,语言亦错,上掩口而笑。命给举首儒生朴光佐三分,其馀给分有差。科场用分数,定其等第,故此给分耳。 ○命赐承旨、史官等麻布、苎布、靴子等物。

7月21日

○壬子,御勤政殿薝下,受朝参。

○御朝讲。上先指程颐书卒,论之曰:“程颐得孔、孟不传之学,诲人不倦,故学者出其门者最多。后世莫有如此者。若废朝时,虽或有诲人者,其被祸,卒如彼。至于今时,未闻有专力于此者。”同知事赵光祖曰:“上教至善。师道立,然后进知其向方,而事亲、事君之道,皆由此出。如或有人可为师表者,则后进之向方可一,而朝廷之上,名士多列焉。废朝士林之祸惨酷,金宗直门徒,皆被诛戮。当今之时,无宗直者矣。然其间或有疑虑,而不肯为之者,亦或有不敢当而不为者,欲有为者,则但以已所见,教之而已。”李淸曰:“今或如程颐之人在焉,则师道之任,亦可尽委之。”光祖曰:“当今之时,虽有一善者,皆擢而用之。若如程颐者在焉,则岂不引用乎?宋之时,若用程颐,则何至亡乎?今也师道则无矣,朋友之道,少有之。虽不尽其古之切切偲偲之道,然相与规责而为之勉焉,故朝廷气习,赖而少变焉。若朝廷后日,有所变也,则必指为朋党,而攻陷之。此书言诏诸路监司,勿任元祐学术者是也。今虽勉强图治,而后日之事,亦不可不虑也。朝廷完固,然后小人自不得干矣。成宗朝士大夫,类皆尚词章,而不好学术。此时成宗亦不无劝焉,故其习乃如是。然朋友之道,虽未尽切切偲偲之道,亦或有之,故一时相与放心交游,未久而遇祸惨酷。大抵国家士林之祸,相继而起。虽不历举而陈,上亦必知之,今世亦不可不计也。我国家,人物本不多,而一番人物出,为世所用,有志于为治,卒为士林之祸扫荡焉。此于一身,无足念也,然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可不念哉?当今之世,不必有此等事,至圣子神孙,恐或有之也。是故不欲是非,而专意于保全者,今之世亦不无焉,必须于今,振作士气,此机甚大。”上曰:“当今之世,如程颐者难得,然亦不可谓无矣。若有如此之人,诲人不倦,以师道为己任,则必有所兴起耳。”光祖曰:“程颐若见用于世,则其门人各举所知,善治可兴矣。今时如程颐者,不可谓无,未知其在草泽也。然虽有一才,必皆见用,亦不可谓必有之矣。大抵有一时人物,然后有一时之治,而其中所关者,在君相耳。君相耳之好恶是非分明,则下人亦必展布所怀;若君相之好恶是非不明,则一时人物虽在,而不可谓有之矣。大抵人才甚有关,不可以不培养也。且今三公署事规模已定,然大纲不举,而公论在台谏,台谏不得其人,则甚不可。”上曰:“远虑亦不可不有之。成宗朝,贤者蔚为辈出,而至废朝,殄灭无遗,可不念哉?”李淸曰:“谏院之职,掌补阙、拾遗也。人君动静语默,有所失,则谏院即论之。我国家设局,在阙外,故凡事但据下吏所报,以为耳目。是以人君虽有所失,或未能闻。臣意若于政院之侧,别设一厅,使谏院一员,轮次直宿,备闻人君动静过失,若小事旋即规谏,如大事,俟出直,与同僚议而论启,则庶尽其职。虽未得直宿,朝入暮出,亦不妨。今听政之时,规模一新,此亦美事。”上曰:“谏院在阙外,果似远矣。凡事时或有未及闻者,然今非上下壅蔽之时也。别设谏院,予未知其可也。”仍问大臣之意何如,领事安瑭曰:“谏院,非宪府之例也。臣于成宗朝见之,谏院只论君德而已,无与驳人。近来弹劾人物之弊渐成,遂如宪府,谏院之任甚繁重。今又别设谏院于阙内,轮次直宿,则于本院,必有未及会坐之弊。”上曰:“别设谏院,果不可也。使谏院只论君德,不驳人物,亦不可也。”淸曰:“谏院乃拾遗、补阙之职,须在左右,不可使踈隔。”光祖曰:“淸之言善矣。然阙内既有承政院,又有弘文馆,今不必更设谏院也。”上曰:“香室事甚重。予见祖宗朝古事,非徒使承旨往见,或有亲临之时。予亦欲亲往。凡祭祝文,亦亲押,其可乎?此乃人主举动,不可不愼重。左右之意何如?”光祖曰:“此甚美事,行之乃可,但香室甚窄,奈何?然美事则不可以地窄,止之也。”世熹曰:“臣见香室,地势果狭小,然其中诸事,甚精洁矣。但所谓使令者冠服,与皀隶无异,此似亵慢。改使令之号,又改冠服,如别监所服则似可。”上曰:“此言果是。文昭、延恩殿有守仆,香室亦依此例似可。”

○成均馆儒生等诣阙上笺谢恩,以前日赐酒。上引见于思政殿,讲生员李世铭、朴光佐等书。因韩忠之启,有是命。金湜曰:“臣本踈阔儒生,今卒居师长之位,其能使人感化乎?”光祖曰:“才不借于异代。今舍湜则他无可为者,不可不久任。”韩忠曰:“赵光祖亦可久任于同知,若有故,则当以金净代之。尹倬性甚淳直,于书无所不读,居家又淸简,能于训诲后进,此人亦宜久任。”光祖曰:“今圣学既已高明,国家之势庶可有成,而今世之忧,在于经筵官。上之圣德,既已日进,而在经筵官之列者,无渊源之学。进讲之官,若未称其职,则此非细故。大抵进讲,不可以臆见为之,须有学问,然后庶可称职,以此忧之也。”上曰:“弘文馆直提学、典翰、无可为者。如洪彦弼、朴祥,前日以为可当于经筵官,此人等何如耶?”光祖曰:“此二人,不可谓极尽于经筵官也。然朴祥,介洁之人,彦弼用心亦不非者。且彦弼与臣四寸,故知之耳。”忠曰:“祥之为人,有儒者气节,若彦弼则非儒者也。大抵用人之际,虽可用者,于国家,有自谋之计,而无诚心,则亦不可用也。”光祖曰:“祥亦非宽大有容之人。”忠曰:“大抵此人,不可以大规模责备也。若论人,则虽踈阔之人,尚可用也,如中立而无是无非,靡有定止,则于国家,亦非关矣。”大抵忠之意,以彦弼为无恳切之诚,故如是云。光祖曰:“虽有诚者,若无实用,则此亦不可。”湜曰:“方今教养元子之事,甚重大,此亦不可不谨。”光祖曰:“保养之官,须于宰相中,择其有德且贤者,常使之亲炙教养,以成德性可也。我国家因循为习,王子例必出避于闾阎以养之,此甚不可也。今亦使元子,入于阙中,以教养之,凡生民休戚之事,与夫君子、小人进退之机,以及国家治乱,常反复开说,则虽不尽解,耳闻心染,自然有得矣。如此然后,教养之方,庶可得矣。又时或于经筵处,使之出坐,预闻论难,则自少亦亲接朝士矣。至于今之避寓,亦使时时遣承旨,见其居处及教养之事。若保养大臣,则虽如周公之挞伯禽,亦可也。且近日祭鲁山、复昭陵等事,皆前日志士所尝愤恨者,幸遇圣世,乃得行之,此乃他日为国家祸本也。且愼氏复立事,朴祥、金净等,至于上疏,虽似狂悖,亦是正论也。然其时至欲置之大罪,此小人借口而言之者也。中夜思之,未尝不感叹。往在废朝时,有金驲孙,君子人也。既不畏权臣,又直书国之所讳,终罹戊午之祸,其可忍言乎?大抵君子之事,非为谋身也,为国家持正论而已。如此而卒被惨酷之祸。至于今时,以祭鲁山等事为言,则亦为国家之祸。若不省察,则当小人构乱之时,岂得辨乎?臣每欲启此,若于朝经筵,则左右侍从,岂皆平正人乎?是以每发一端而已,不能反复详尽也。今日则密侍,所当尽达所怀。”湜曰:“有怀则不可以左右之故,有未尽也。”忠曰:“此言亦是矣。然君臣之际,若密通无间之时,则尤可从容也。”光祖曰:“臣等每见上有一善政则喜,有一非事,亦未尝不惧也。且未知宫中居处之事,为何如,亦忧之也。”上敛容而听之。“光祖等,相与论说,诚意恳切,未觉日暮,小宦执烛而进,遂退。

○禁中外织恶布。

○以孔瑞麟为左副承旨,朴世熹为右副承旨。

7月22日

○癸丑,上以便服,御不时召对于庆会楼下。上语承旨韩忠曰:“前主簿李琬所上《古今烈女传》甚好,而其意亦佳。虽尧、舜之道,何过于三纲五常?其意欲上化民成俗而进之,必有志者也。其即召之,谕以是意。此人若在职则不可加职矣,若是闲散者,则除以军职可也。”韩忠曰:“召而赐酒,赐言以慰之,亦足矣。不问人物可否,而除职甚不可也。”上曰:“果然矣。但前既为主簿,则虽除军职,亦不至不可也。”

7月23日

○甲寅,传曰:“社稷祭香祝,则当亲传,释奠祭、风、云、雷、雨祭香祝,则摄行可也。”

7月24日

○乙卯,忠淸道槐山郡雨雹。

7月25日

○丙辰,御朝讲。

○将递都承旨,吏曹首拟权橃,次拟柳仁淑,仍启曰:“橃橃以归养老亲呈辞,已有三陟府使之命。然此人宜在朝廷,不当补外。大臣于经筵,亦有言者。且以嘉善为都承旨有例,故拟焉。”上曰:“权橃虽合于承旨,为亲归养,情义恳切,已授外任。且不乏可当之人,不须还收成命,以沮孝亲之志。其以柳仁淑为承旨。”

○上引见庆源府使潘硕枰,教曰:“北方防御最大,措置不可不谨。且守令刑罚过重,民生甚困。其愼之。”硕枰曰:“臣承命,固欲尽力,但愚昧才短,恐不副上意。”

7月26日

○丁巳,御不时召对。上曰:“鄕约,于化民为最。人皆知习于鄕党之中,而不为不善之事,则其于教化之补,岂不大哉?使勉力为之可也。”侍讲官李延庆曰:“臣在外方,见鄕约,果速于善俗矣。人性本善,以善事指导之,则自尔易化。若得善人,以为约正,则足以变习俗,而人皆乐趋于善矣。”韩忠曰:“臣家在淸州,与忠州相距不远。忠淸一道鄕约,胜于他道,而忠州为最于道内。其初为约者,乃校理李延庆也。此人为约正,以导率之,故称最焉。”延庆曰:“复昭陵祭鲁山数事,乃所以培养气节之一端也。汉光武之于严陵,待之如友,至加足帝腹,故其末有党锢许多士也。气节培养,自上须知之,而下之立朝者,亦当以此自勉也。复昭陵,自成庙朝,始有此论,而一时志士皆欲复之而不得,至我圣世,乃能复之。士气之立,此其原也。其时有一儒感慨,至作祭文,而哭于其墓者。其儒乃南孝温也,卒以此被罪于废朝。”忠曰:“复昭陵,非上下相遇,讵能为之?”延庆曰:“如宋仁宗朝事,亦可虑也。”说经庆世仁曰:“不暇远引,废朝柳子光,以先王之事为辞,陷贼士林,其祸不可胜言。”忠曰:“绍述之事,如史所录,甚可畏也。上须知之。”忠与延庆同辞曰:“后日小人欲谋陷士类者,必以此为辞。虽美事,岂无可乘之隙乎?”延庆曰:“臣在鄕家,未得详闻矣。致祭鲁山,固美矣,而继后之事,未知发落何如,今须举行,以励士气。鲁山正如甄城之事,其所不知也,深可哀惨也。今若立嗣以续之,则是存亡继绝之义也。虽以远族为后,何妨乎?”忠曰:“如此事,非独培养士气,尤关于国家之元气也。伏睹《大明会典》,自伏羲以后,历代圣王,皆立祠于国中以祀之。此皆关于元气者也。国家修举废坠,至当矣,而恐奉祭者,不以诚也。凡如此事,皆在上尽其诚耳。”延庆曰:“臣又闻恭靖大王国忌不行,而不设春秋之享,凡事不与先王同礼。曾已临民理国,而不以先王之礼,待之何耶?臣未详国典及先王之旨,然甚未稳。”上有惨恻难处之容,左右时闻感叹之声矣。因以他事答之曰:“国之大事在祀。享所器皿等事,所当精洁。”

○宪府启曰:“昌城府使李亨顺,今为北道虞候。大抵守令数,其弊甚大。且亨顺,人物非卓越,而不数年间,以县监为府使,未几骤陞堂上,官爵太滥。林千孙,亦不合于昌城大处。请仍任。淸道郡守孙世雍,素称狂妄,朝廷弃之久矣。请速递。”皆从之。

○刑曹判书金净以狱囚多死,待罪。

7月27日

○戊午,御朝讲。上曰:“宗亲若任之以事,则作非必多,从而罪之,则必伤于亲亲之恩,以是为虑耳。若二品以上,可以任事者,俾拟提调之任则可也。”同知事金净曰:“不任以事,出于后世之嫌疑,非古制也。人材可惜,择其贤者而用之,则必与国同休戚矣。”上曰:“后世有形迹,而不任则不可也。只以任事而犯罪,则恐伤于恩,故不任也。”正言权磌曰:“今虽用之,非人人而尽用,只择其中可用者而用之,则古者亲亲尊贤之意,并行于其间。”领事安瑭曰:“我国本不任事。臣但闻世祖朝,创开任用之路,而常曰嗣王不可继也。”侍读官李希闵曰:“人材之出,一时不多,我国用人之道甚隘,宜择其可用者而用之。且今贤父兄有爱其子弟者,择其师以教之,则保持门户。今或时引内殿,多方而教之,提撕而警觉,感激之心油然而自生矣。其中志学者,当特任之,以劝其馀。”所谓志学者,乃指诗山正也。史臣曰:“金净、权磌,于经筵,荐宗室诗山正、正叔,学问才气异常,可方汉之刘向,当以为宗正官,安瑭亦赞扬荐之。”上曰:“岂可以任职,为劝勉之道哉?其委责于宗学可也。且刑曹罪囚多死,予甚恻然,何故而至是耶?”金净曰:“狱室隘小,气郁不通,其势宜易死。臣不能刑措,使无枉死之人,而徒欲加筑狱室者,甚不可也。然畏此小嫌,不谋救活,可乎?”上曰:“祖宗朝尚不加作,今其加作乎?”净曰:“前虽不作,今宜加筑,则岂可徒拘于前而莫之救耶?”磌曰:“前日李长坤、赵光祖等皆曰不能刑措,而加筑狱者,不宜示诸后世也。”上曰:“后世必有借此者。”特进官方有宁曰:“狱窄,罪囚不能便卧,则虽无病之人,必速死,况杖痛之人耶?如不加作,宜分囚于他所。”磌曰:“一夫不获其所,王者之所耻。当时人多死殁,犹畏后世之议,而莫之也,是岂人主之事哉?”瑭曰:“前日长坤、光祖之所言,大概甚好,然臣尝为刑郞,亲入典狱而观之,狱间果隘。男女之狱俱窄,且卑郁蒸,人所不堪。不可徒嫌于加作之名,未有处置之方矣。且见其扃𫔎不固,垣墙低微。日者死囚之逃亡,固缘于此也。宜增修筑以防之。”上曰:“果可修理。”

○左承旨赵舜请归养老母,上命往来觐亲,连致食物于其母。

○太白昼见。

7月28日

○己未,亲幸香室,押八月朔祭各陵殿香祝。

7月29日

○庚申,御丕显阁视事。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启曰:“闻上幸香室,亲押香祝,此甚盛美,然臣等见《五礼仪注》,有曰:‘押香日,上御思政殿,使校书正字,奉香来进御前,上即亲押之。虽或不亲传,其押必于其日,如仪行之。’臣等以为《五礼仪注》,始于世宗,毕备于成宗,一代制度,备极无馀。当仿仪诖而行之,则其于尽诚敬之道,得其宜矣。”上曰:“礼文如是,可宜遵行,但此非予臆行之也。前日经筵,与右议政安瑭,左右诸臣,议而行之。”

○御不时召对。参赞官金湜曰:“臣见《国朝宝鉴》,世宗尝曰:”事须极于远大。昔元魏孝文,其时岂尽制作,而自以为盛美?自后见之,犹多阙略。’后之议今日,犹恐如今日之议孝文也。“参赞官朴世熹曰:”上之立志远大,则下必有其人矣。殿下勿以为今之人材,何足与有为也。上意既笃,则人材自然兴起矣。日月逾迈,春秋亦富,正当孜孜有为之时也。古人云:‘不进则退。’势使然也。然人君虽或有为,不能独治,必须左右。惟简在上心。“湜曰:”彼所谓伊川,每见人论前辈之短则曰:‘汝辈且取其长处。’臣谓当用人之任者,不可为如此浑然也。人材各有长短,用之各当其器可也。“上曰:”用人如良工之用木,随其长短而用之。近来铨曹,用人失当,多有不合之弊。“湜曰:”人各有能,或长于吏事,或合于侍从,而铨曹用之,不得其宜,故台谏从而紏之,彼亦终为弃人也。“上曰:”予尝见官案,二品堂上甚多,而无可用之者。铨曹其初果不审用,而滥陞之,以至于此耳。“湜曰:”人品不一,其材可列拟。三四品之人者,升为堂上,嘉善则不合矣。“世熹曰:”吏曹必不得已而例于三望,官多人少,不能尽择,而徒备数而已。惟上审察于用人之际,或议于外,或断于内,使合于人望而已。“上曰:”人君深居九重之内,何以知外人之贤否?今虽亲启,与曩日宦寺出入之时不异,而不得闻百僚之贤否,予甚悯焉。“世熹曰:”今之人,虽有识者,莫不避形迹,故有此弊也。然识见不明,则评人亦不明。论人物果难矣。且王安石,方执政,议改法,方怒言者,程子徐曰:‘天下事,非一家事。’安石愧之。明道之为人,盖浑然天成,故自然感动于人。夫诚积于内者,然后能如是耳。伊川、明道,所造者同,而伊川则一时之人皆惮之,明道则见之者皆感焉。大抵天下之化成,必本于浑厚之人。人君用人,当审观其浑厚,能使人感动者,用之甚可。“

7月30日

○辛酉,上以燕服,御丕显阁,视事。大司谏李成童等因灾变上疏,答曰:“疏语切当,予所留念。”

○大司宪赵光祖以病辞,上曰:“大司宪得人甚难,可给暇。”

○御昼讲,讲《小学》。同知事李耔曰:“我朝如郑梦周等,正可立庙以祀。”上曰:“立庙报祀,果是国家大事。”李耔曰:“金宏弼、郑汝昌等,前已议享祀,而只令其官给祭需。此实苟且。立庙报祀,有何难哉?且虽不赠爵而赐谥,古之道也。金宏弼赠爵,虽至极品,而不赐谥,亦欠典也。”上曰:“令其官给物,莫若立庙祭之。赠谥事,亦可为也。当与三公议为之。”侍读官李延庆曰:“李存吾,亦可祀也。”

○庆尚道丰基郡雌牛,产雄犊三、雌犊二,产后皆弊。

八月

8月1日

○壬戌朔,殿讲生员朴光佑等三人,上命左右,议郑梦周、李存吾、金宏弼、郑汝昌赐谥、立庙、报祀当否。右议政安瑭曰:“前日林霁光,轮对所启,祀忠臣、义士事,礼曹方议抄之,待尽抄之后,更议立庙之事何如?”礼曹判书南衮曰:“三国以来,忠臣、义士果多。尽立庙祀之固难,故欲抄启议定。”户曹判书高荆山曰:“此事甚重,岂可以一人之启,定制立庙乎?待其抄启,议定为当。”衮曰:“中朝则稍有功德于世者,举录祀典。其右善之道,视我国远矣。”瑭曰:“虽无功烈,有德望者,则令弘文馆、礼曹,同议立庙可也。”衮曰:“若择其大有功烈者,如金庾信、崔冲等,则不多,而一时能御大患者,则必多矣。”大司宪赵光祖曰:“是实美典,然不可轻议。要须愼重。”上曰:“此实美典,礼曹抄启后议定也。”瑭曰:“两界所送衲衣,其数甚少,恐不得遍及边卒。请分于朝官,使之缝造。”上曰:“衲衣,今已晩矣,不可加造。”光祖曰:“量田巡察使洪淑,信实人也。今递淑,而沈贞代之,甚未便。”上曰:“淑有八十老母,以是递淑,而贞代之。然贞时未始事,淑可遣也。”光祖曰:“今若递贞,而还遣淑,伤于事体。然贞本无实之人,量田大事,恐不能办。虽非淑、贞,岂无可遣之人?可与大臣议为。”上曰:“可。”光祖曰:“近年灾变甚多。昨见一牛生五犊。此何灾也?”衮曰:“考于《文献通考》,有牛祸、鸡祸,此则乃牛祸也。”上曰:“今年灾变极多,何缘致此?”因反复嗟叹。瑭曰:“人事失于下,天变应于上,臣等之罪也。”光祖曰:“此正上下不交修之也。”

○庆尚道镇海县,桃李开花结实。

8月2日

○癸亥,吏曹判书申鏛辞职,至三,不许。史臣曰:“鏛为政曹,累月无失政,而正言权磌有不满之论,故鏛不自安,有是辞。时论以为:‘鏛,恺悌君子;磌,妄拗小儒’,闻者然之。”

○遣承旨,问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之病,仍赐御札曰:

子即位以来,灾变无岁无之,岂卿等之过?皆予不德之故。天示警责,而予不能应答,以致此也。近者非但物怪,水旱、风灾并作,民多压死,禾谷偃仆。惟我赤子,生理甚难,诚可恻悯,窹寐未安。且近来卿等,以病不出,朝廷若空。股肱病,则元首岂能独安哉?卿等证候,近不详知,故遣近臣问之。

○御夜对。上临文曰:“此言:‘君臣契合,莫能间之。’自古君臣未能契合,故小人间之。若能至诚相契,则何能有间?父子亲戚之间亦然。”参赞官赵舜曰:“至诚契合至难。若不以诚相遇,则小人投其隙矣。”上曰:“滕文公欲行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而文公断然行之,父兄、百官,后皆感悦。若事之当于义理者,则何计人之是非乎?”侍读官李希闵曰:“三年之丧,废之已久,故父兄百官,皆不欲焉,然文公断然行之,哭泣之哀,吊者大悦。此虽异于俗,而义理胜,故人心悦服。”上曰:“三年之丧,天下古今所通行者。今士大夫皆行,庶民愿行者听之。近者闻多有诈伪者云。然此是美事,岂可逆其诈伪乎?”希闵曰:“三年之丧,行之久而成习,则不行者,反以为愧,而诈伪者自无矣。”

○以郑顺朋为忠淸道观察使,尹殷辅为礼曹参议,朴壕为承政院左承旨,赵舜为右承旨。

8月3日

○甲子,御朝讲。上曰:“近以水灾压死者多。前日杨州死者,将致祭矣,其他指忠淸之死者。亦可举祭之耶?”知事南衮曰:“灾异果大,而上之恳恻者,亦至矣。若存此心而不弛,则此一念足以动天也。水旱之灾,横罹非命者,当笃恤典,此自有故事。”上曰:“杨根败船而死者,虽异于杨州之死者,亦当致祭也。致灾之事,虽不的知其由,事事固当警惧。”特进官李耔曰:“近日灾变甚多,如庆尚道,一牛生五犊之灾,古所未闻,必有所召。”上曰:“五犊之灾,果可惊怪。庆尚道风水之灾,多害禾谷,尤切于民。灾变之生,必有所由。此应天不以实所致也。”

○遣承旨审社稷、宗庙及诸陵、文庙与诸坛。

○太白昼见。

8月4日

○乙丑,御庆会楼下,召对经筵官。

○召承旨朴世熹,教曰:“见京畿监司启本,有私奴贵千,奸其主之妹。此纲常重事,其罪甚大。政府当速详覆以启。且诸道刑决公事,亦当速详覆。”史臣曰:“上之爱民详刑,于此可见。时金净为刑官之长,而恶恶大过,时议未便。” ○上亲传社稷祭香祝。

○命停秋夕六曹进宴及进丰呈,以谨灾也。

8月7日

○戊辰,左议政申用漑,以疾辞职,不允。

○宪府启曰:“量田从事官兪仲翼、吴洁,皆轻浅者。请皆递之,得一道敬惮者遗之。”再启,不允。“

8月8日

○己巳,遣承旨,问齐安大君病。

○召承旨教曰:“大臣及宗室有病,则亲临问病事,前议已定。齐安则于宗室属尊之亲,当行其礼。今可即遣史官,更问于大臣。”

○召对经筵官。参赞官金湜临文曰:“古者设诗教,使童稚无不学,而吟咏之间,自然鼓舞振作,变化气质,今则废诗教与乐教,无感动之几,故人之变化气质,尤难焉。”参赞官韩忠曰:“中原则以文为言,故虽不知文者,其咏歌,皆拟古文,而其中有知文字者,则知其意,而自有鼓舞感动之几。我国之人,语音与文字顿异,又村巷所歌者,皆厖杂淫亵,由是易入于轻荡怠惰之中。至于祭享歌词,又甚无理,而不中于节奏。前年虽命改作歌词,岂得如古之作者?若无本之学,则所作虽有文彩,而不合于理。今之作乐词者,不考本末,而但听乐工之言以定,岂能和神人乎?”湜曰:“教养之道固重,而至于教养元子,为尤重。三代以上,天子之元子与凡民之俊秀,同入于学,而切磋琢磨,故圣贤之君,世世不绝。今古异宜,虽不得同入国学,然使元子,与端方之士同处,常以言语劝勉,则成就易矣。”上曰:“元子国本,教养为重。元子今尚幼少,辅养大臣,另加抡选可也。”湜曰:“近来灾变甚大,物怪亦多。京城中梨花又开,不可视为寻常。”上曰:“近来有灾,则大臣徒为辞免,一无措置之事,此不可也。”

○郑光弼议亲临问病可否曰:“齐安属亲而年高。若先举此礼,则必耸动一世。为之至当。但此盛礼,近代所无,似不可率尔行也。且病人恐有劳动,尤宜详审。”安瑭议亦同。申用漑议:“亲问,如宗室至亲固可。况齐安属尊,则行之尤嘉。”

○命礼官,定亲临问疾仪注以启。

○礼曹启曰:“于宗属之人,遣医问疾赐药物,尽情而已可也。人君举动非轻,不须亲临。”上曰:“属尊之人,则虽往问可也。”

○弘文馆前庭梨树花开。

8月9日

○庚午,政院启曰:“闻齐安大君家狭窄,侍卫诸将,似不可入。”上曰:“可止于门外。”又启曰:“其大门卑窄,不可乘轝以入,奈何?”上曰:“可以步入。”

○上幸齐安大君琄第,问疾,仍赐米豆五十石、绵布正布各十同。宪府启曰:“今日临问大君之疾,将复古道,闻者孰不喜感?但今闻有赐米豆等物。大抵人君,不可有无名之赐,而此人则有公侯之富。如药饵则可,以米太为赐,则是开利端。请还收成命。”上曰:“示以利端,果不可,然祖宗朝,亦有赐以米豆之时。还收已赐之物,于义,何?”再启,不允。

○全罗道珍山、锦山、龙潭地震;黄海道海州等十二邑,大风雨,伤禾;松禾县,山崩岸颓,野鸟多死。

8月10日

○辛未,御朝讲。大司宪赵光祖曰:“今申明久任之法,此甚美政也。”上曰:“久任则不可径递。此意已教吏曹矣。”知事李长坤曰:“两界将士劳犒之事甚善,然无时饷士,则彼人必生疑惑。且宣酝酒肉,转输有弊。咸镜道则咸兴,平安道则平壤,备馈为当。”上曰:“此意兵曹亦启之,故已令岁时饷军,而只行宣酝于兵使、守令耳。”长坤曰:“武才劝奖事,不可不为。”领事安瑭曰:“文武不可废一,长坤之言是也。成宗朝,每观射以劝奖。今亦为之亦当。”上曰:“习阵,须数为之。习阵后观射可也。”光祖曰:“问齐安大君之疾,孰不喜悦?但有无名之赐,此则不可。第以成命已下,不得强启。”上曰:“所启当矣。但予意问大臣之疾,则不可赐以财物,宗室至亲,则虽常时可赐。今又移寓,不无所需,故赐之,岂以是为成例乎?”光祖曰:“朴壕则前有台谏之论,固难出仕。孔瑞麟则甚正士,前日所驳,以其言错,非论其人物,瑞麟可出也。”二人皆除承旨,而以前任承旨时被论,故不即出。瑭曰:“瑞麟为人,简重好善之人,壕亦纯谨正大人也。”光祖曰:“谓之正大则未也,纯谨则近之。”

○上欲加选李长坤、赵光祖、金净、李耔为元子辅养官,而长坤荐申鏛,三公皆曰可。既而教曰:“前既有三政丞及金诠、南衮、李继孟六人。今若加此五人,则无乃太烦乎?姑以李长坤、赵光祖先除,馀可待阙补之。”

○政院启曰:“观察使久任事,已磨链。观察使,二品职,皆兼府尹,何如?”上曰:“可问于大臣。”

○传于政院曰:“欲见元子读书,其召辅养官南衮、赵光祖等。”上以便服,御思政殿,元子具便服,先坐于东壁下,端拱对案,嶷然如成人焉。上谓元子曰:“读前书。”乃《小学》也。元子读之如流,训诰分析,声音雄而淸,如识其义。上凭案,或视或笑,喜意若不得裁也。读罢,又受新读,元子掩卷端坐,熟视左右,若有默识者。光祖曰:“今闻元子声音厚重,大有人君之度。不觉感动之至。”仍辞辅养官,上曰:“辅养官,始以五人问于大臣,则皆曰:‘当也。’然人多则轮往必踈。少儿之性,数见则亲,踈则不亲,故虑是而只以长坤及卿为之耳。”光祖曰:“今闻元子音声,甚仁厚。臣甚喜之。古人教太子,必以仁厚为主。今之教,亦不须急迫为之,必从容浸渐而成就可也。”

8月11日

○壬申,御朝讲。上临文曰:“辽主淫酗,遣使以市名鹰,其使者亦贪纵,征索无艺,以致女真怨苦。此虽辽主之过,其所以怨苦者,亦因其为使者贪纵也。大抵使于敌国及大国者,不可不选择。今我国家赴京使臣以下,如通事者,亦可择遣。”特进官金世弼曰:“选择通事,徒取其言语而已,不能择其心术,故率多以贸易为先。凡贸易书册、医乐外,如纱罗绫假,皆不可贸也。”上曰:“国用匹段,尚衣院所织不足,故果有所贸。然其馀则业已立法,使不得贸,可重禁之。”同知事金净曰:“如此利端,不可自上启之。少有开示其路,则不可禁也。”世弼曰:“前此书状质正,各任其事。今以驿路困弊兼之,如或遇事之难处,则不若与众共议。臣意书状兼之,不可也。”上曰:“质正书状,果可各遣。其问于大臣。”参赞官韩忠曰:“弓角不足,则别议奏请可也,而潜贸之,则甚不可也。”上曰:“奏请之外,亦有潜贸之事乎?”领事安瑭曰:“此于事体甚不正,然弓角在我国甚大,故不获已奏请之外,别有潜贸之事。”特进官金诠曰:“潜贸之名,甚不美。虽加数外之贸,不必以潜贸为名。”上曰:“当收议为之。大概潜贸之名,甚不可也。”司谏李淸曰:“近者外方,灾变甚大,田土覆沙,人物沈溺者,多有之。灾伤敬差官,请兼御史,访问覆沙处,使百姓知上恻隐之心。”上曰:“已令兼御史访问矣,所经郡邑,皆可访之。且济州虽海外,其民亦吾民也,其可并访乎?”瑭曰:“济州则有所不可。既择遣牧使,不必更遣御史。”李淸曰:“女乐,为慈殿不能革,然考诸唐时正乐,则属于太常,倡优则别有所属。今女乐属于礼官,此甚不可。只属于掌乐院何如?”上曰:“果如此言。大臣之意何如?”瑭曰:“女乐不能革者,乃为慈殿宴享,无代用者故耳。今可只属于掌乐院。”上曰:“可。”

○听轮对。

○命承旨,往问齐安君病。

○郑光弼议观察使兼府尹当否曰:“久任,意在欲见治效,臣恐治未及效,而目前之弊益大。”申用漑议略同,但云:“今设久任之法,乃改官制也。皆兼府尹为当。”安瑭曰:“合坐目,共议启之。”

8月12日

○癸酉,上出香室,亲押文庙释奠祝文。

○传于政院曰:“烽燧屡绝,此乃大事。使兵曹加捡察,而又下谕于外方,可也。”

○传于政院曰:“前日吏曹拟朴壕于承旨望时,予固疑之,赵光祖亦云:‘可递’,今可递之。今日拟望时,须以在京者拟之。如尹殷弼,前为承旨,虽有物论,今更拟之,何如?但未知吏曹之意。至于堂下官有可拟者,备拟何如?”吏曹判书申鏛回启曰:“殷弼可合承旨,前日再拟,而皆被物论。今又不知物议何如,但以金希寿、洪彦弼拟之耳。”上落点于彦弼。吏曹启以开城府人民,请仍留守韩亨允。果善治,可许之,然个满当迁,《大典》法也,不可许。传曰:“可。”

○三公议潜买黑弓便否,:“我国三面受敌,乃用武之地。黑角非我国所产,不得已贸于中国,虽奏请加贸,必不许之。若以潜贸为名,则果不可,但不禁一行下人贸昜,则可矣。”

○以洪彦弼为承政院同副承旨。

8月13日

○甲戌,受常参,听朝启。

○政院启曰:“习阵者,以备后日不虞之变也。窃闻祖宗朝,将卒有违军令者,用刑罚以整齐。大抵军机重事。凡坐作进退,不可不严明也。”上曰:“祖宗朝,若于打围时,则或用刑杖,或下义禁府。若习阵时用刑,未可知也,习阵乃教阅,不可用刑。若失律者,兵曹置簿,待岁末抄启例也。习阵而失律者,遽罪之,则似不可,若有失律者,使诏狱拿治,示其严威可也。”

○召对经筵官。

8月14日

○乙亥,黄海道观察使金正国状启曰:

牛峰县人内侍尚烛池仲亨,横行傍近各官,直入公厅,偃然对坐,绵布、杂物,满纸列书,求索无厌,恣行无忌,为弊莫甚。若不痛绳以法,渐不可长。

命拿鞫。

○御昼讲。上曰:“近来武备解弛。为武士别立为学节目,非不美也,而自不学也。凡兵务等事,兵曹不可不念。”特进官方有宁兵曹参判。曰:“汉之光武,令期门羽林之士,皆读《孝经》,今亦可使读也。”上曰:“南北若有不虞之变,则军士无马者多,此国之大忧也。”有宁:“曰狃于升平,故军士皆无马,此可虑也。”上曰:“武学,可别设而使文臣教之。”有宁曰:“训錬院置文臣一员,即此意也。”

8月15日

○丙子,御朝讲。同知事赵光祖曰:“金涧、孟宗仁为典籍,又兼司诲。宗亲岂欲受学于此人乎?”上曰:“已令择差,而如此,铨曹甚非矣。”光祖曰:“前日权义,亦为司诲,人皆笑之。且闻沈义昨日上疏。疏意时未知之,大抵义之心术,谲而不正者也。”上曰:“义疏时未见耳。”持平赵广佐曰:“其人狂暴悖戾者。”参赞官朴世熹曰:“臣暂闻之,斥礼曹判书南衮也。彼人性本阴险。”光祖曰:“臣亦闻之。义之疏中有言南衮为无状小人,而前日柳子光上疏,乃衮之笔也。今公论在朝廷,而义乃极口诋毁一品大臣,此甚不可。他日摇动朝廷者,必此人也。衮身经废朝,畏祸之态,则固多有之矣。虽非社稷之臣,亦未见别有邪慝之心也。”正言金𬬩曰:“臣闻义之为人甚险。若得见用,则必浊乱朝廷。”记事官安珽曰:“彼其性本阴险,近来狂悖已甚,兄弟之间,不能相爱,其兄贞至有流涕时矣。义见兄之位高,怏愤不能寐。今此疏中,间有善言,皆希望之意也。”上曰:“其人若是,则其间虽有善言,不足取也。且武学,大臣虽云无例,今广议置之,何妨?”光祖曰:“唐太宗时,亦设武学。今可为之。”上曰:“如此则果极好矣。”

○议武学事,郑光弼、申用漑议:依前例,文臣一员,交差训錬院,教之可也。“安瑭议:”择文臣二三员,以他官兼带训錬院之职,教之可也。上从瑭议。“承旨韩忠曰:”臣观历代,皆置武学。请广议。“命议于六卿。

○沈义上疏。其略曰:

废主暴灭天常,杖杀父王两淑仪。其罪逆,无异隋炀。又夺其郑氏所生王子、君侍妾,分与至亲、驸马。闵子芳,憸邪淫荒,公然率畜,至有生雏,污蔑纪度。殿下非徒保全首领,使之顶玉腰金,出入朝廷,以骇观听。今有郡国,无知小民,淫蒸盗嫂者,比比有之,皆以子芳借口。臣愿明正典刑,竿之藁街,然后人伦明而风俗厚矣。判书南衮,学无定力,素乏节义。近被奏请之命,不称圣旨以还,不用为罚,反受褒赏。不特此也,奸臣柳子光,在废朝,起戊午之狱,贼害士林,及殿下靖国之后,以一代名士,为戊午馀党,上疏开陈,为一网打尽计。或云:“疏是衮手所制,书疏者,亦士类也。”嗟乎!宋朝小人蔡京,以大贤司马光,为元祐奸党立碑,而无知石工安民,犹不忍刻曰:“恐得罪后世。”今之制疏而书者,皆石工安民之罪人。可胜痛哉?衮及为监司,昵妓废事,以殿下分忧之地,为宴游啸咏之场。自相庙堂,无一嘉谟,入告于内,无一筹策,动合时宜。徒将祝𬶍之才,习为软美之态,因循苟容,以固宠禄。词章虽为优赡,亦浮靡而少气骨,不足以劝奖后进,将焉用彼相哉?昔在成庙朝,宗室朱溪君深源,学问渊源,才高经济,论道讲书,抠衣坌集。文章道德,蔚为世用者,皆深源诱掖薰染之功。力排佛教,启罢祝寿,抗疏殿陛,历陈任士洪亡国之奸,宜加斧锧。当时不察,使任奸得售秘术于废朝,深源父子,卒死于任奸之手,不亦悲哉?伏望殿下,封墓致祭,录用子孙,依金宏弼例,立祠宇以慰无辜忠魂。臣闻诗山副正正叔,以同姓之亲,慨然有志于斯道,操存涵泳,充养有素,屡上封疏,皆中时病,当今之刘向也。虽不能擢置士大夫之列,或于便殿,或于经筵,不时召对,以备顾问,尊其爵禄,共图庶政,不亦宜乎?仍以七事条陈;一曰,改官制,以定禄俸;二曰,革内需司,并于尚衣院;三曰,革寺监提调;四曰,革两府录事,以充兵额;五曰,复野史;六曰,立女史;七曰,定冠服,以别贵贱。臣退处畎亩,于今六年。著述之暇,辄推迹朝鲜沿革,以及我国,国祚脩短,得失之由,君臣善恶、忠邪之趣,经营心腑,驰骋上下,笔为野史,潜寓华衮斧钺之旨。诚恐一日死于沟壑,则臣所撰史,沉没无传。臣死之后,伏愿殿下,矜怜愚诚,依史臣例,纳于史局,以补国史阙漏,则臣甘心瞑目,不负所学。

不报。史臣曰:“义,贞之弟,曾以工曹佐郞,窃𨱎器输于家,事觉录赃,不齿于朝久矣。至是窃探时论緖馀,傅会作疏,希望爵禄,而反为时论所攻。”

8月16日

○丁丑,上亲阅于慕华馆,仍命讲宣传官阵法、兵略。

8月17日

○戊寅,召承旨,教曰:“昨日讲阵书,宣传官等皆不能对。此由于常时不讲也。因书李长坤、黄衡、安润德、高荆山、柳聃年、崔汉洪、郑殷富、李长生、金钖哲等名曰:”今欲讲论兵家方略。其即召之。“

○领议政郑光弼扶疾入阙,辞职三启,不允。

○引见李长坤等。上曰:“方略常时不为论难,故昨日宣传官等,皆不能对。为将方略,今可论难。”聃年曰:“上若如此,则在下之人,自然兴慕矣。”长坤曰:“今之武士,全不读阵书,甚无识。”荆山曰:“习阵事,狃于旧习,但持笏记而已。当如《吴子》三令之事,每月每行,如有误处,辄论罪,则自然知其坐作进退之节矣。”长坤曰:“地震之变,古人皆以为兵象。如前朝红巾,唐时安、史之乱,可以鉴戒。今当预习武事。朝中可将者,只有黄衡、柳聃年而已。须预示劝励之方可也。且军士皆无马。此狃于姑息苟且也。”荆山曰:“平安道筑城,今未得毕。彼连上国之境,当遣大臣而董治之。”上曰:“变生后,不可及救。况中原亦乱,㺚子作耗。必延及我国,当脩武备而待之。”聃年曰:“上教至当。”上曰:“其论方略。”长坤问于左右曰:“若贼来冲,则当倚险而待耶?即立防牌而防之耶?”衡曰:“不可据险,立防牌而待变可也。大抵虽无防牌,立而待之可也。”锡哲曰:“临时见贼之多寡而处之。兵不可预料。”聃年曰:“咸镜之事,尤重于平安道。”长坤曰:“所言是也。然自前朝我国之受贼,皆自平安道也,盗贼终为大祸者,必平安道也。然六镇之事,亦至为难。万一胡羌跋扈,则彼地非我所有。六镇之事,金宗瑞排置之功,虽云至矣,然非人力之所可持矣。”荆山曰:“咸镜南道之事,有至难者。彼敌之来近地者甚多,不得已将举兵而正之耳。然其势甚难,固所当虑。”左右商论不已,上设问之曰:“贼若围城,则固当自守,若旷日持久不解而粮食尽绝,则何以为之?”长坤曰:“围城而持久者,必欲拔其城也。为将帅者,通之于外,使得救援可也。且城围而持久者,必有所恃而然也。若潜遣锐卒,先攻其所恃处,则自然解围而去。”荆山曰:“凡兵事,皆可临时应变。将得其人,则事皆成矣。”汉洪曰:“北道向化胡人,与我民杂处,军籍时虽推刷,而无属处。彼居其地,多养材力,而必与其类,阴相通好。国家虽欲置之,彼居我土,则亦我之民,不可弃也。且长坤言军士无马。自经废朝,尽纳其马于国,空得马价而有之。今当推刷,或给儿马,或给绵布可也。”荆山曰:“汉洪之言虽正,今不可尽给马也。”长坤曰:“所启向化事,如镜城、北靑等邑向化,今已久为吾民矣。然镜城向化,多有交通之患。臣见向化,国家严速之,则彼必怨之,今或为司仆之任,何如?”荆山曰:“前在北道,推刷向化,其率下皆我国人也。其时成册,送于礼曹,今当悉推。虽不勒定正兵、甲士,亦可为其道营阵之任也。”聃年曰:“推刷则彼必摇动。”上曰:“军士有马者少,此甚可虑。”长坤曰:“文武本末虽异,不可不为预养。一主偏着,则悔生于后。”荆山曰:“择武士非一道,或以骑马,或以弓力可也。”长坤曰:“朝廷用武士,可谓至矣。然示兴起之道,则数年之间,必有成效。”上曰:“两界之事,大臣皆为己任矣。然各分两界,专主一道而忧虑之如何?”长坤曰:“上教当矣。然大臣则无一道不虑,何必分掌,然后任其忧哉?前者李克均则平安道,成俊则咸镜道,事无大小,皆为己任,且金宗瑞亦专任咸镜。然以今观之,皆有不可者。唯在上恳恻求治,文以理事,武以御暴而已。”上曰:“文武如左右手,不可废一也。”仍赐酒。

8月18日

○己卯,户曹启曰:“江原道,失农尤甚,请停量田。”从之。

○向化人择差司仆事,命议于政府。教曰:“李长坤、崔汉洪羁縻之言似可,而予意以为异类多聚京师,不可也。晋时之弊可鉴,羁縻似可而滋蔓,则必有后患。且汉洪所言给马价事当矣。虽不能一时尽给,或以马或以绵布,充给似可。诸道牧场,马非不多,老死无用者,亦不少。若散给军卒,则自为熟马而用之矣。其问便否于兵曹。”

○召对经筵官。上临文曰:“安不忘危,至当之言也。狃于升平,则必解弛。文治未洽,而武备亦弛,非细故也。唐明皇,正坐此,而致播迁之辱。近者边境无虞,故武备解弛。须预为之备,乃可无患。”参赞官柳仁淑曰:“武事不可不务。文武犹阴阳,当知本末先后而俱举,不可偏废也。”

8月19日

○庚辰,召承旨教曰:“养老,国家大事。近多灾变,不可设宴,男女老人,其给酒肉。”

○殿讲肄习吏文、汉语文臣。

8月20日

○辛巳,召夜直承旨,下禁忌单子,因教曰:“此单子,从何处入乎?”承旨洪彦弼曰:“国母有诞事,虽不必禁忌,如朝参等事,亦可斟酌行之。此单子之入,臣亦未知。”上曰:“此乃闾阎间邪伪之事,甚不可也。”

8月21日

○壬午,政院启曰:“禁忌单子,昨日内药房官员,书来而启。”

○宪府启曰:“尹孝聘事干,既已归一,当身亦详悉承服,不可更推事干。近来朝廷欲淸污习,而被赃罪者,尚不惩止。此赃法不严之所致,请改判付。且忠淸观察使郑顺朋,宜于是任,然比前观察使柳云则有间。云按道阅岁,其措置之方,已悉于心。况云之政,已信于本道?请仍之。”上曰:“尹孝聘,犯赃污罪,至于死,必无一毫可疑处,然后启详覆,故判付更推矣。详尽推鞫,俾无一毫可疑处可也。柳云则已递,不须仍任。”

○传曰:“武学事,其依申鏛议得,奉传旨施行。”其议曰:“今患武士之不学,将才之难得,欲别设武学,以训诲培养之,其意甚美。训錬院,本兼掌武学。其主簿以上文臣一员,择教训可当者差下,而一员不足,或加差学官数员,务令勤谨教诲,亦须别择有名文臣,分训下,诚心教诲,或时殿讲,其褒勤罚慢,一依《大典》及《续录》施行。或有特异者,另加显擢,以激劝之,专务责实,不小慢弛。”

○忠淸道沿海洪州等十一邑海溢。

8月22日

○癸未,召对经筵官。

○宪府请仍任柳云,上曰:“郑顺朋,非不堪其任者也,但似不及于云耳。今云已递,不可复留。顺朋若递,则朝廷人物有数,难于其代。问于大臣。”

○礼曹判书南衮上辞状,传曰:“非以病也,以有沈义之疏也。沈义狂悖,人所共知,其勿辞。”史臣曰:“沈义之疏,目南衮为小人。崔溥为司谏时,衮为正言。劾一宰相,使衮草疏,殊无直气,溥尽抹去,自制用之。其后溥常言,衮当为小人。至是,人谓知言。”

8月23日

○甲申,郑光弼议:“柳云于经理庶务,无处不可,可谓长才。宪府所言,意有在也。”申用漑议:“台论甚当,但柳云既递,不须还复其任。顺朋详明谨愼,似是堪任,然台论以为不足,更选才贤者,改授何如?”安瑭议:“柳云名望素重于忠淸道,又备谙各官事,仍任似当。”

○全罗道观察使金安国状启曰:

潭阳府居私奴朴有岩谓其子谨曰:“妻主金末文祖上,葬于潭阳东面明堂之地,而四兄弟及第,其将为王,以治国矣。”与其邻人宝麟言之,语涉败乱,置之为难,故敢上闻。其辞连人皆捉囚。

上览讫,笑而授其状于承旨曰:“初不当问者也。”政院议启曰:“此无知者谈话间事,而安国以是为乱言,驰驿上闻,甚不可也。为大臣者,当持大体,镇绝妖言,岂可如此轻率哉?请下谕,使知其非。”上曰:“彼语涉于国,不能自擅,故如是。然当谕之曰:‘今观卿启,事甚无谓。王者体天,小民詈咨,不足以为病。矧此细民邪怪之说,在卿犹容一哂,任自处理,何远达予为?卿其更思之。予之望卿者,盖非浅浅,卿加勖励,不孤予望。囚人等,可即放之。”

○平安道平壤、三和等邑大风。

8月24日

○乙酉,召承旨,教曰:“政府所议,咸镜道向化差兼司仆事,予意以为‘自古夷狄之滋蔓于中国,必有后弊’。今向化者,许多上京,恐未可也。其问诸三公。且来月朔后,欲行文庙亲祭,又举别试。并问之。”

○宪府启曰:“全罗道观察使金安国,以乱言驰启,甚为轻妄。大抵小民有如此之言,使之镇静潜消可也,而安国不料虚妄,至于启闻。若用刑杖推鞫,则人心骚动,国脉斲丧矣。府使柳希渚,迷劣不足数,安国则不宜如是。刑曹参判申公济,罢职未久,又为参判,被罪者于何惩艾?李胤宗,前守长湍,不能救荒,旋即见罢,今复为大丘府使,甚未便。请并速递。”传曰:“金安国,只可推考。申公济罢职,亦非自犯,不可递也。李胤宗可递。”

○以赵元纪为开城府留守,申公济为刑曹参判,柳云为忠淸道观察使。

8月25日

○丙戌,御朝讲。知事李长坤曰:“昨议欲以向化为司仆,上谓夷狄有滋蔓之患者,甚是。然晋之时,徙诸胡于秦川,为一部落,终酿五胡之乱。此则不可也。如崔汉洪所启向化,则彼入吾地,为我编氓久矣。凡有婚媾,皆与我民相结,而使令于节度者也。彼详知胡路,有一不合,拂袖经往,则一日可至于胡地。汉洪欲启为京官,固欲羁縻之术也。”上曰:“此虽不知晋时事,大抵夷狄,多在中土,则终必有祸,亦不可不计。”领事安瑭曰:“彼来为编氓,久矣。其中有弓力者,择为兼司仆,则彼必乐为之用矣。”掌令朴薰曰:“金安国以虚诞之事上达,至为轻妄,当推问也。”正言权磌曰:“安国在大臣之列,不知事君之义,请推之。”上曰:“果不可启也。”薰因论申公济事,不从。瑭曰:“今年式年别试,已两行之,视学后,不须取人。”上曰:“视学取人,今可姑停。”

○京畿骊州等十七邑,陨霜水冰。

8月26日

○丁亥,听朝启。上曰:“尹孝聘事,台谏以为既服之,今不可更推。此言亦可当。何以处之?”安瑭曰:“士大夫,罪至于死,则极尽明辨,然后置之于法可也。”李耔曰:“孝聘非徒贪污,母初死,即割封,而偸官物,此人情所不为也。然刑推事干,则似未便矣。”上曰:“既已服矣,今欲更推者,欲其无遗意也。虽不更推,详覆之时,当更议之。高荆山曰:”捕越狱人论赏事,刑曹当如教矣。然加平郡守,非庶人例,不可赏布也。“瑭曰:”赏以鄕表里则可矣。“上曰:”赏加则不可也,鄕表里则似可。“

○召对经筵官。

○平安道慈山郡陨霜水冰。

8月27日

○戊子,御朝讲。上曰:“庆源府使当递,而武班无可为者。六镇府使可当之人,预议何如?”领事安瑭曰:“臣不知武士,赵寿千有识之人,可不次擢用。”知事李长坤曰:“金海府使河珽,能别是非,而江界府使金秀渊,勤俭淸白,有将帅才气。严正武毅,则秀渊优于珽,而能文理,则珽优于秀渊也。司仆判官河禹治,其器纯实,而不作非事者也。赵寿千出身已久,而亦解文,皆可用之器也。珽有老父,不可遣北道也。庆源当要害,择人以遣,可也。训链佥正柳荣元,其才可用。”瑭曰:“许琨为金海府使,居官甚淸。如此之人,亦可用之。”长坤曰:“皇甫谦,前被论,而能自悔悟,待人以宽,人亦怀之,亦可用也。金铁寿,今虽被罪,亦可用者。”瑭曰:“选将、链卒,不可不预图。安不忘危,当戒于无虞。今文事至极,而武事解弛,甚可忧也。”

○陨霜杀禾谷。

○太白经天。

○黄海道大风雨雹,霜降如雪,禾谷多伤。

8月28日

○己丑,平安道观察使许硡驰启曰:“圣节使护送军回程时,道遇㺚子千馀名,我军十馀名及马三十馀匹被掳。”云,即召政丞及兵曹知边事宰相引见曰:“平安道驰启事,乃近日所无者。若如此,则赴京亦难,闻之甚惊虑。”安瑭曰:“彼贼非不知我国之人,而乃掳去,恐将有大变也。此可以邀击,其追逐与否及我军被掳之多少,至于节度使凡所施为,皆令驰启,然后可处置。又令招满浦近处野人,开谕之亦可也。”李长坤曰:“彼贼若避叆阳堡,则必由我境而还,亦可以邀击。今闻结阵于松站云。若使二三人往窥之,可知其留住与否。以书状观之,凡处置之事,无一言及之。以此知常时军令不严明也。”瑭曰:“彼贼必由一路而往来,其势可邀击也。”上曰:“更无他路,而必由此路耶?”长坤曰:“只一路耳。”黄衡曰:“邀击之势昜也。”长坤曰:“邀击之事,下谕何如?”柳继宗曰:“彼贼若来寇,则必不遽还,或留十馀日,或留七八日乃还。今使邀击,尚可及矣。”长坤曰:“虽令邀击,若发内地兵,则必甚纷扰,只使江边军邀击。”高荆山曰:“节度使今以病不出云。凡所施为,谁能措置?”上曰:“果然矣。今使二品人即驰往,与节度使同议处置何如?”左右皆曰不可。长坤曰:“择通达者一人,以单骑驰谕何如?”荆山曰:“柳荣元可也。”左右曰可,乃命招之。荆山曰:“兵使有病,则其何以处之?”长坤曰:“柳荣元,今受上教而去,可能处置。定州牧使吴堡,亦可措置,并下谕何如?”上曰:“既有节度使,不可又使他人号令也。节度使虽病,号令则可行。”长坤曰:“贼兵络绎往来,邀击不可不为也。”上曰:“可击也,然恐生边衅也。”长坤曰:“彼既先失,今虽邀击,未必怨矣。”上曰:“大抵兵事解弛,今可共议措置。万一有边事,则军马甚不足,如之何?”聃年曰:“春秋例为点考,而军马则羸弱。”长坤曰:“禁军军装,皆借用,故皆不精善。”承旨朴世熹曰:“尚衣院弓角,陈陈相因,以此造弓,给军士何如?”长坤曰:“武人专不喜射,不可不惩劝。时时殿坐于后苑,使武士争胜负赏罚,则武士自然感动矣。”

○命遣官点阅军装于慕华馆,备不虞也。

8月29日

○庚寅,御朝讲。上曰:“昨日所议护送军被虏事,不可说也。今谢恩使还来时迎护事,令兵曹议之何如?”领事安瑭曰:“谢恩使闻之,必不遽还。”上曰:“邀击事昨议已定,其曰:‘彼贼先为无道,我以此声罪,则敌不敢报复于我’云。此言未知何如。”特进官高荆山曰:“见彼敌之势,利尽于中原,则必犯我土。”瑭曰:“此虽偶遇之事,然团链使使㺚卒,先探归路而行,则必无此辱矣。”执义朴守纹曰:“臣闻护送军,多负私物,不持军装。大抵贼兵甚多,我军至小,则不能支矣。其势不可坐此遥度,但武备解弛,今不可不严惩。”上曰:“徐可详闻而处之。节度使、义州牧使,势可邀击,而无设施之策,未知其所由也。”司谏李淸曰:“阃外之事,皆付于边将,何待朝廷之命令乎?节度使、义州牧使,亦可罪也。”上曰:“团链使固当有罪,而节度使、义州牧使,亦宜治罪。守纹曰:”视学取人,不可停也。“淸曰:”欲其多取之,则必广取八道之人,不可只取在近之人。“上曰:”今秋未得取人,则明春人愈饥困,不可为也。“

○召对经筵官。上曰:“昨日或议举兵问罪者,甚不可也。彼若来犯则可击也,不可故为生事也。”参赞官韩忠曰:“邀击固不可也。举兵问之,近于王政,而亦难举也。”侍读官李希闵曰:“古人相时而动。今平安道不足以救民,况可动兵乎?”上曰:“西方之事,当择人而付之。”记事官权𫐐曰:“司中杏花满枝盛开,至为异矣。”上曰:“怪变甚多,至为忧虑。”𫐐曰:“霜陨杀菽,是亦大灾也。”上曰:“变异之至,非但恐惧而已,为政择人可也。”忠曰:“应天以实,不可徒恐惧而已。”上曰:“果不可如妇人忧愁郁悒而已。”

○御夜对。上临文曰:“释氏地狱之言,令人欲入于善,然不可以此劝善也。”参赞官韩忠曰:“释伽本恶其俗之贪恶,乃设教而欲化之,其弊流入于中国。”侍读官李希闵曰:“欲使下品之人,见而畏之之计也。然岂有其理哉?”上曰:“以天堂地狱之说,虽欲化民,然其教伪也,岂能久乎?苟以善道导之,习俗必美。”

8月30日

○辛卯,召对经筵官。侍读官李希闵临文曰:“凡人节嗜欲定心志,则自然延年。大抵生死之际,人所易惑,故秦皇、汉武,惑于虚诞,仅免危亡。”上曰:“有生则有死,自然之理,求神仙欲长生者,不过欲耳。”希闵曰:“凡人之心,色欲为大。人君则尤不可不知戒也。”

九月

9月1日

○壬辰朔,政院启曰:“陈田免税,户曹虽防启,京畿监司韩效元所启,必有见而然耳。”上曰:“当问于大臣。”

9月2日

○癸巳,上以浅淡服、乌犀带,御丕显阁视事。

○谢恩使金克愊驰启曰:“宁王起兵江西,皇帝征诸道兵往讨之,又将自征云。”克愊在辽东所启。承旨韩忠持入仍启曰:“臣往北京闻之,宁王乃弘治皇帝之弟也,而有贤闻,故天下皆属望,至于儿童,皆知其贤。今已起兵,天下之事,自此易定矣。”上曰:“宁王若于弘治为弟,则于正德叔父也。此与弘治同母乎?”忠曰:“然矣。正德若奔溃而见逐,则必来于辽东矣。”又以平安道兵使护送军被掳书状启曰:“护送军逢贼,而兵使二十四日闻变,至二十六日往稼山,又不遣兵邀击,此甚缓慢。”上曰:“节度使事,朝廷自有公论矣。若团链使洪自渊,则领军而往,被掳于贼。”大臣等皆曰:“此不斥候故也。其令禁府,拿来推问。且中原之事甚大,而平安道亦将恐受弊,即命召政府及兵曹堂上,会议措置。”

○平安道献贼首。护送军所获斩。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安瑭、右赞成李长坤、左参赞李惟淸、右参赞李耔、兵曹判书柳聃年、参判方有宁、参议金谨思、参知成云议启曰:“此事甚为惊愕。若措置之事,则兵曹自当处之,但节度使尹熙平,谨愼之人。然闻变之初,当探其贼之留住与否,又使邀击可也而不尔,踈缓太甚。且义州牧使权胜,亦廉介之人,然措置斥候等事,恐或解缓,不能应变故也。若仍在本职,则朝廷殊无惊动之意。团链使洪自渊,则请令禁府拿推。”熙平、权胜递差事,瑭力主之。上曰:“然则节度使及权胜,皆可递之。但此人等,事甚踈漏,只使递来,则无朝廷动念之意。其令禁府拿来推问。且边事,今方重大,须择其望重位高者为之,遣李长坤,何如?其问于大臣。”安瑭曰:“儒将李长坤,武将柳聃年、黄衡也。若有边事,则长坤当在此,运筹帷幄不可遣也。”聃年曰:“若非长坤,则李安世可也。且中原之事甚大,我国亦不无受弊。宜令户曹储谷,兵曹训链军卒。且南衮以沈义之言,呈辞不出。衮若代述柳子光之疏,则朝廷岂待沈义然后知之耶?此则朝廷皆知其非实也。且沈义为人甚凶恶,乃圣世之鬼蜮也。朝廷既不取信,请速命召南衮出仕。且初九日亲祭于宣陵,此固美矣,然此日乃俗节也。年凶虽不能大享于慈殿,亦可进酌矣。请退行亲祭何如?”上曰:“长坤事,予意亦如此,不必送之。李安世可遣。且今若为进宴停拜陵,则于事体甚未便,而慈殿亦为之未安。拜陵不可停也。”光弼等启曰:“尹熙平、权胜等拿来事,臣等更计之,熙平既不越境被掳,我军又无战败之事。今熙平等,若皆拿来,则似无差等。虽只改差,边方之人,孰不知朝廷之意?请勿拿来。”上从之。

○太白昼见。

9月3日

○甲午,御朝讲。上曰:“中原之事,至为扰乱,而西方亦如此,上下忧虑。昨日欲以李长坤为节度使,更思之,长坤若去,则边事无可议之人。可勿遣也。”领事安瑭曰:“中原之事,至为忧虑,昨日所荐李安世,可为节度使之任者也。”大司谏李成童曰:“李安世、尹熙平,相上下者也。义州牧使权胜,亦非庸常之人。今以相等之人物,互相递代,则恐无益于事,而徒增骚扰而已。前日兵曹所启邀击之事,臣亦以为此境,乃连上国之地,而且贼之出入无常,今不可击也。且军士渡涉之间,幸有覆没之患,则此固预虑也。动兵行上国之境,亦有嫌疑之迹,不可为此举也。”知事李长坤曰:“此地乃胡地,非上国之地也。”成童曰:“长坤之言,至为误矣。今提兵而行之,后日若明天子在上,而问动兵之故,则何以答之?”安瑭曰:“成童之言,是也。然今以胡地,为上国之境,而不为之邀击,则甚不可。计事不可如此迂阔。”长坤曰:“成童所启虽是,然此乃胡地,非上国之境也。且尹熙平虽淸介廉谨,而临机应变之才,则素不足也。胜之为人,亦等于熙平,不得已而解边将之职也。”上曰:“大臣所启是也。”掌令朴薰曰:“禾谷未熟,而繁霜已降,霜则已降,而花则烂开,此亦灾之大者。所当恐惧修省。”上曰:“灾变今年尤甚,上下所当惕虑。”

○三公议启曰:“陈田以年凶,例为免税,则虽有力者,不为之耕也。然今年京畿,则饥馑已甚,限今年兔税。”从之。

○宪府启曰:“尹熙平、权胜,乃军务之事,不可以宪府推之。且执义南世准所启,陕川郡守金瑊滥刑之事,不可不惩。”上曰:“大臣议定,令宪府推之,不必改之。金瑊可递。”

○下全州府尹李思钧上疏曰:“别无举行之事。其曰文多实少。岂如是其甚乎?”其疏略曰:

亲民之官,莫如守令。守令视民如赤子,民之视守令如父母。民有不率,如严父之教子,然后上下相保,名分不乱。若徒知民之可恤,而无教以率顽,则民之不率者,令有所不快于心,思所以去之,令亦见民之如是也,恐吾今日率顽,而明日毁至也,令畏其民,民慢其令。至有官自备贡,以恤其民者,欲免多桀之名,反被宽貊之诮,彼岂知民可使恤,不可使慢?观察使亦或以民之毁誉,上下其令之第,或以文书行滞,指认为贤否,文多实少,上下相蒙,虚伪自生。如使进退守令,专责其实,不为浮文流谤所动,则民志定习俗厚矣。物之有名,实宜副之,名立于外,实没于内,在法为徒,在事为末。军器之设,所以备有用也。设之已久,实未称名,充栋满架,半是百年旧物,尽为蛊蠹之食,一日修一破,数日补一折,积日成月,积月成岁,今岁之錬,已作来岁之弃。弓上百架,百不十弯,甲缀十部,十无一擐。其视箭、抢、胄、仗,物物皆然,数盈千百,积如丘陵,将焉用之?臣请尽去无用之器,着力精錬,使皆可用。今者四方无虞,兵革久韬,将惰卒懈,卫士无马可骑,戍兵无弓可张,每遇点阅,转相借与,至以一段布,为一日点马之具。胄甲弓矢,不破则折。段令曰:“彼自成习,吾难卒变,与其欲变而招谤,不如因抚而有。今且升平,安有外侮?”水使同流,兵使复尔,皆不知军可使抚,不可使过逸,设有一隅生梗,则虽韩、白为将,亦何能赤手防敌,只身摧锋?臣近点府装具二三者,十无一二,马具大小者,百无二三,无马者皆是,无装者居半。若恬于因循,不亟更张,日又日,岁又岁,卒遇有事,虽威以𫓧钺,限迫星火,已无及矣。是不独狃于升平为然,亦由兵额过多,而家无漏丁,助其治产,饥寒切身,力不及装。入既无丁,不能治产,出又无保,可以助行,士马何从而完,何从而精?宜减其额,优其保家。且有丁徒之生业有赡,军马可完,万有大举,其不在籍者,亦皆出而为兵。兵贵于籍,何必多为?其曰步兵、水军者,例赴土木驱之役。若不堪役,必代人归直,代者或阙,罪归于己,竟亦不堪而逃,征及一族,一族不支,延及远族。又有甚于此者,选上是也。不问贫富,计口定贡,必取盈,不支则逃,逃则族从而散,日销月削。臣请减其额踈其番,以保其生,不然则请减其贡,毋尽其财。

○以郑顺朋为刑曹参议,房贵温为司谏院正言,李安世为平安道兵马节度使,李芑为庆源府使。

9月4日

○乙未,受常参,听朝启。

○南衮辞礼曹判书及大提学,不允。

○御不时经筵。侍读官赵佑曰:“异端之中,释氏之事,最近于理,故古人曰:‘其弊甚于杨、墨。’至于程子之门人,多有逃入者。此不可不知也。”参赞官朴世熹曰:“其论心性,皆近于理,故其弊甚大。是以程、朱极力辨之,然儒释如阴阳,不可无也,其盛衰各有时。若前朝则不可齿论,我朝世宗以东方圣主,至晩年好尚释氏,至作内佛堂。是未知实陷于其术也。然如弘文馆官员及成均馆儒生,皆上疏而极论之,终不肯听,以至罢弘文馆官员。未知何故而然也。今时则无少可疑,然及至晩年,志气衰耗,则亦安知有此弊也?此不可不体念。”上曰:“世宗时崇佛事,未之详知,是无乃高丽馀风未殄,为习俗所移而然乎?今时上下皆知其非,必无此弊,然所谓愼终如始之言,果是矣,远虑不可无也。且欲排佛氏者,必欲毁寺刹,此特不知其本耳。僧若在,虽无寺刹,必为窟穴而为之居矣;僧若无,则寺刹徒为空器而已。大抵僧人,虽不作害,游手而食,莫甚于此。若无僧人,则寺刹自无矣。今外方僧人推刷事,不可不详悉为之。”佑曰:“上教当矣。”

9月5日

○丙申,上御思政殿,讲专经文臣,仍引知边事宰相,询以边事。右赞成李长坤曰:“李芑,每为六镇之任,于彼人目瞻视,似有我国人物不足之状。且芑可谓计虑长远者也,送之义州何如?”上曰:“前日以芑人物,可当于庆源,故持拟除之也。”右议政安瑭曰:“申玉衡虽知文学,必不及于李芑。以李芑为义州牧使,申玉衡为虞候何如?”上曰:“欲以武士为牧使,故以玉衡为之耳。”长坤曰:“李芑亦有武才者也。”大司宪赵光祖曰:“庆尚道水使高自谦,气质残弱,且病不能治事,前守安边,亦被论而递。今不可为边将也。”上曰:“递之可也。”判书申鏛曰:“左右所启如此,当以李芑,换申玉衡。”上曰:“群议如此,换之可也。”

9月6日

○丁酉,御不时经筵。

9月9日

○庚子,上亲祭于宣陵。

9月10日

○辛丑,同副承旨洪彦弼以疾辞,不允。

○领议政郑光弼辞以疾,不许。

○以李延庆为司宪府持平,李芑为义州牧使,曹闰孙为庆尚左道水军节度使,禹孟善为忠淸道兵马节度使。

○太白经天。

9月11日

○壬寅,御朝讲。大司谏李成童曰:“黄海道风水之灾,甚为骇愕。致灾之事,必有所召。”上曰:“灾变果有如此之甚,故已问于三公。若人心狃而为常,则不可也。昨日出东郊,观禾稼多不实。此甚可虑。”成童曰:“张彦良,已为北靑判官,而今移为虞候之任,递代之间,必有弊焉。”上曰:“果如所言,人物不足,故不得已尔。”成童曰:“李芑,今为义州牧使。芑有武才,且怀方略,必善其任也。然义州,乃要害之处。幸遭有事,则当被甲驰马,身先矢石之间者,乃能其任。芑则恐不能也。”上曰:“前日大臣等言之,李长坤亦言芑之能于武事,而可当其任,故为之尔。”

○谏院启曰:“延安府使李继福,贪污不合;刑曹正郞权愚,不合六曹。请并递。平安虞候张彦良,已为北靑判官,挈家而往。今若移徙,必有弊事。”宪府亦请递权愚,皆不允。

○中朝刷还济州漂流人十七名。

9月12日

○癸卯,台谏启前事,命递李继福、权愚,馀不允。

○御夜对。侍读官赵佑曰:“小臣学术本不足,虽有志向,气质昏浊。今冒处重地,甚为未安。”史臣曰:“佑前以工曹佐郞,登荐举科,迁弘文校理,有一时物望。及荐举科罢,居家不至穷贫,而营求小官,得拜水运判官,遂为结城县监,其所为,别无所取,时论轻之。如金𬬩之家贫亲老,不辞末官,人皆恕之。其守静闲退,必如李延庆、姜㦩,然后可谓终保君子之志焉。”

9月13日

○甲辰,政院启曰:“讲榻事,昨与政府议之,则皆曰:‘前日视学时,亦未知其意,故阙而不设。’问于中原礼部郞中崔杰则云:‘榻之为言,床也。非上降坐,乃三老、五更升坐之榻。’然未知其详,姑阙不设。使正朝使金世弼,详问而来后,行其礼,何如?”上曰:“可。”

○咸镜道安边府地震。

9月14日

○乙巳,谢恩使金克愊,至自燕京,书启曰:

皇帝出游行院,与养汉的游戏无度。行院,是养汉的所聚处也。帝又屡幸会同馆,与㺚子、回回等诸酋相戏,使回回具馔物,帝自尝之,或着夷服,以习其俗。出幸无常,大监、小宦等,轮次递宿于此。帝常以游戏为事,一不视朝,都察院交章谏止不听,游戏自如。六部尚书,率其僚属,亦极论列,帝以越职论事,特宥尚书侍郞,自郞中以下诸员,令于午门外长跪五日,随其罪之轻重而杖之。自此朝无谏之者。

9月15日

○丙午,上幸大学馆,以大牢亲祀先圣,遂御明伦堂视学,行飮福礼毕,饷儒生。仍命同知事尹倬等,论难经义,又讲儒士。史臣曰:“祭之时,月星开霁,庙貌肃然,豆静嘉,环佩铿锵,主上陞降,诚意不散,只闻玉声而已。及至视学之时,靑矜济济,充溢于庭,观听者犹可以万计也。然其讲论、问难,尚愧于明帝,而未洽于听闻,识者大有憾。” ○谏院请仍张彦良,从之。

9月16日

○丁未,承旨朴世熹,以尹孝聘越狱逃走事入启,上曰:“此甚可骇。”世熹曰:“晋州人物繁盛,而牧使申永洪,坐见叛狱而莫之擒,请拿问。”从之。

○命遣承旨,问宁山君恮病。

○宪府启曰:“李认以吏曹佐郞,升弘文馆校理。出身未久,请递。韩世昌,本以绮纨子弟,不谙事理,不可为铁山郡守。请递。”传曰:“李认不可递,世昌依启。”

○以尹自任为承政院左承旨,权磌为吏曹佐郞。史臣曰:“磌前为正言,欲驳判吏曹申鏛,以僚意不一未果,屡于经筵,极论鏛失。至是磌为郞,鏛使有欲休之计。鏛士林所重,别无所失,独于金湜,有不相能者。磌识量暗浅,常傅会湜之馀论,有此议,士林深惜之。”

9月17日

○戊申,御朝讲。同知事赵光祖曰:“李认为校理,虽是可用之人,然汲汲擢用,则臣未之知也。又闻认为吏曹郞官时,与同僚不相协。请姑递之,使无浮薄之习。”上曰:“以无人物,故升用耳。”光祖曰:“视学之事,极为盛美。但讲论之事,颇似儒生所为,而上下不能相为问答。昔汉之明帝,非极至之主,当临雍拜老之日,环桥门而观听者,以亿万计。今不能及,诚为可憾。其日事未从容,而天意似不留念,臣其有恨于中心也。自此以后,上亦平坐而讲论可也。”上曰:“近见各道书状,风水之变甚多,民生甚可虑也。”光祖曰:“以今士习,似有可观,而灾变之作,无异于乱亡之世。是因何事而然耶?如臣辈居于重地,恐致纪纲解弛而然也。”上曰:“朝廷纪纲,可谓解弛。近见尹孝聘越狱之事,甚骇愕。”光祖曰:“臣等亦甚惊愕。孝聘本狂悖者,其逃也,死有馀罪。若其子闷父之罪,谋与奴仆,脱之于狱,则此如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之类。虽可罪之,其为人子无穷之情,固不可顾其罪也。臣见其子,尝上疏,来诉于司。臣甚惜其人也。”正言房贵温曰:“前者臣入于政院,见有一人,高声读人之疏。问之则孝聘之子也。父在死狱,当匍匐救之,安敢阳阳然如平昔之为哉?”光祖曰:“不为之读则可也,然岂以此,论其人物哉?”史臣曰:“光祖之言,拘于私意,闻人正论,不能反悟,尚以苟且之辞遏之。其在上前,犹敢如是,况其他乎?其为心术,灼然可知矣。”光祖又启李认不宜陞职,上曰:“可递。”

○上引见开城留守赵元纪、平安道节度使李安世。

○左议政申用漑以病辞至再,不允。

○太白经天。

9月18日

○己酉,大雪。听朝启。持平李延庆曰:“闻忠淸监司柳云临递时,率淸州妓,至镇川,动乐于楼上。今者朝廷,新革女乐,至欲不用于慈殿,而云以一道之主,乃敢如是,下民何所观化?请罢职,使知其失。”献纳宋好智曰:“云非不知是非,而今闻延庆之启,果为失矣。须递其职,俾知其失。”上曰:“云之善治,朝廷皆称美,而率妓动乐,未为得矣。于大臣意何如?”右议政安瑭曰:“今闻延庆之言,柳云之事,甚为失矣。女色惑人,最易难解,自非节操坚确者,皆陷溺焉。恐以此多伤人也。”好智曰:“户曹正郞尹溪,已失婚姻之礼。事固不正,不可为六曹郞官。德川郡守李坤,无廉耻之人。请并递。”不允。史臣曰:“溪初与宗室孽女约昏,及登第取嫡女为妻。后与沈思顺相友,日以飮酒为事,思顺为谏官,又驳其不谨父丧。非徒薄其思顺之卖友,溪之取友,人亦笑之。坤于靖国时,泣而哀乞,得参其勋,人皆鄙之。” ○咸镜道观察使孙仲暾,以病辞职,命递之。

○御昼讲。

○大司宪赵光祖等启曰:“持平李延庆启柳云之失,至请罢职,而臣等前日之启,则以云为能于职事,请仍任。以一人之身,而善恶立异,以一司而公论岐异,臣等在职未安。”命勿辞。

○谏院启尹溪、李坤事,不允。

○金浦幼学朴珣上疏,大略请择任守令,革罢训导,又曰:

“参天地,赞化育,讲明其道,经纶其邦者,宰相之职也。苟或不尽其心,则何以尽人臣之道,而致君于尧、舜之圣乎,何以致阴阳于燮理乎?顷者我国公卿大夫,挟势放恣,无所忌惮,敛财巨万,奢侈相尚,子弟第宅,僭拟宫掖,至于江湖山上,斩茅伐石,掘土平基,数月之间,华亭起焉,飞甍渠渠,丹靑赫赫,以为观游荒乐之所。安有臣克艰厥臣,奉天惕若之理乎?殿下鉴废朝之败,毁游观之所。此臣子所当鉴则,而公卿大夫不体圣旨,常以构亭之华丽为夸,而荒淫无度。伏愿殿下,京外构亭者,命毁之,以戒臣子咸与惟新,则天之休征必应矣。

史臣曰:”世谓疏所言构亭游观者,指沈贞。贞其时被论于年少之辈,时或游曾所构孔岩之亭。其弟沈义恶其兄,为阴嗾朴珣,使之疏云。义之为人,虽似愚妄,然兄弟至亲,虽阋于墙,当外御其侮,贞若无议者,则义必不至于是。况义常诋毁其兄,至于疏奏,非一再,不但止此而已。“ ○京畿水原、杨州等二十三邑下雪,深可一二寸,山野尽白,至翌日乃消。

○全罗道全州下雪,人家蔷薇花,满发如夏初。潭阳、茂长,梨花开。古阜郡雨雹,桃及玉梅花满开。灵光、淳昌等十二邑,或雹或雪。

9月19日

○庚戌,御朝讲。上曰:“近日灾变无不作,而昨日下雪,有如深冬,甚可惊愕也。”领事安瑭曰:“天灾、物怪,叠见层出。致此之由,虽未的知,如臣无才德者,备员三公,岂有一事可称者乎?天之降灾,恐必以此而致也。古之人主,策兔三公者,岂无其由?请递臣职。”上曰:“灾变固不可指为某事之招,然最切者民事。禾谷在野,而积雪如此,其将何以收齐耶?”大司谏李成童曰:“致灾必有所由。外方狱讼,无乃不得其情而然耶?”上曰:“应天以实,不以文,恐其以文,而不以实也。予尝以是为虑。”大司宪赵光祖曰:“灾沴之作,若此不止,岂无其由耶?今朝廷淸明,上下协和则可矣,而或有被论而退者多。不平其心,则其气自不得和矣。”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安瑭,因灾变请兔,不允。

○宪府启曰:“忠淸监司柳云,率妓戏乐,不可表率一道。请递之。晋州牧使申永洪,既命拿来,而所犯非轻,其势不可还任。请先递之。”谏院亦启柳云及尹溪事,皆从之。

○三公请仍任孙仲暾,从之。

○冰。

9月20日

○辛亥,政院将兵曹意启曰:“平安道节度使启本内,建州卫野人事,甚为可虑。请与大臣议处。”其酋长来言于边将曰:“我部落有一人无罪,见杀于朝鲜,其子弟欲报复,宜可慰劳,使之安集”云,节度使具由以闻。上曰:“其与政府及知边事宰相,同议以启。”

○以崔重洪为忠淸道观察使,朴濠为判决事。

○宪府启曰:“崔重洪为忠淸监司。重洪平日所经历处甚简,而且有政迹,然于教化、黜陟之任则短矣。况久任之初,多模画建置之事。请递。”不允。

9月21日

○壬子,刑罪囚十馀人。

○宪府请递崔重洪,又启武科取人,不可不讲书,上曰:“重洪曾有善治之迹,不可递也。武科讲书,依所启。”

9月22日

○癸丑,京畿长湍府雨雹雷震。

9月23日

○甲寅,忠淸道忠州、槐山、延丰等邑地震,屋宇皆鸣。

9月24日

○乙卯,御不时经筵。上御丕显阁,引见礼曹判书南衮、右赞成李长坤、京畿观察使韩效元等。衮曰:“臣等往审厚陵,今年则非汲汲修改处也。以不紧之事,动役于陵寝,于神道恐为未安。”上曰:“若不得已修改处,则当不顾民弊矣,不然则不必动役也。”顾谓效元曰:“畿甸之内,大有水灾,而霜又早降,禾稼多损。穷民之生,厥惟艰哉!卿岂偶然惕念而措置耶?”效元曰:“今年私储尽荡,而公廪亦乏,不得已而有漕运之策矣。且畿甸之民,贡赋杂役,倍于他道,可为矜闷。请与大臣议减可除之贡何如?”上曰:“贡物前日或有蠲减之时,而各官犹不遵行,故民不被实泽云。其何以然耶?”效元曰:“非徒守令不即遵行,该司亦不趁时行移故然耳。”上曰:“将议于大臣。”

○宪府请递崔重洪,从之。

○传曰:“洪自渊,只杖赎充军。”

○以成云为忠淸道观察使,朴壕为兵曹参知,徐祉为判决事,朴薰为司谏院司谏,崔山斗为司宪府掌令。

9月25日

○丙辰,御朝讲。执义朴守纹、金𬬩,论忠淸道监司成云,不合方面之任,请递,上从之。史臣曰:“昔柳下惠三黜不怨者,知其在我者,虽见黜而亦未有见黜之实,故在外之患,不足介于吾心,而怡然自得,不见喜愠之色。云则不然,一失其职,遂含之而不忘于心,俟时得中,犹日汲汲,及其己卯祸发,与其用事者,助为唇齿,以成其志,小人之怨毒,亦可戒也。”守纹曰:“今月二十一日,刑叛狱罪人,彼虽自作之罪,为人上者,当存自责之心,而其日行望阙礼习仪,举朝皆往,鼓吹如常,甚为未安。”上曰:“行刑之日,本不视事,而其行习仪,礼曹之失也。”𬬩曰:“百姓方困于饥寒,皆为流散之计,而赋役则与古无异,是可虑也。”同知事赵光祖曰:“今年凶荒尤甚,而视为丰年之例,不举蠲减之事,则恐无以救民之流离也。”𬬩曰:“京畿,学校之事,甚为废弛,臣窃寒心。”光祖曰:“京畿监司,全不用心于学校等事,甚不可也。”侍读官赵佑曰:“今畿甸,将为饥饿。国家虽有蠲减之事,民不得蒙其实惠矣。然当此流离之时,不为救济,则恶在其为民父母乎?”特进官闵祥安曰:“各官输纳于掌苑署实果,如榧子等物,厥数甚多,每欲启减其数。”上曰:“提调酌减其数则可矣,何必捧承传而后为之乎?”

9月26日

○丁巳,同知中枢府事柳云来启曰:“凡监司递还,例授同知。小臣则大有所失,被驳而递,反为同知,非徒小臣未安于心,其于国政,亦未为得也。臣本无状,猥在宰相之列,而有如此之失,其辱朝廷甚矣。小臣若于声色淡然之人,则安有如此之失乎?平昔不为检束,故得其名也。请递臣职而致罪,使有所惩戒。”史臣曰:“物议云:‘云事不然,而李延庆所闻有误’云。”上曰:“其递本职。是亦惩戒也。勿辞。”

○敕刑曹,毋滞狱事。

○以朴壕为刑曹参判,特授申公济为忠淸道观察使,成云为兵曹参知。

9月27日

○戊午,御夕讲。侍读官赵佑曰:“昨日特拜朴濠为参判。臣等闻之,至为未便。特拜之事,必须物情称服,然后可矣。壕之人物,别无拔萃之材,而如是超迁,则窥伺侥幸者,恐从傍而闯然也。”上曰:“壕虽非大材,有纯厚之心,故特拜。然物论如此,则递之亦宜。”说经庆世仁曰:“特旨之事非轻,不可为试验而已也。”上曰:“非以为试验,意谓可用故耳。”

9月28日

○己未,御不时经筵,讲《近思录》。侍讲官奇遵论民同胞之理,上曰:“仁者,以天地生物之心为心,故如是耳。近来百姓饥荒,将何以救之哉?”检讨官李认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也。人以生物为心,而私意无所间,则慈仁之心油然而生。古之人有视民如伤者,下车泣辜,而远其庖厨,乃出于自然之心也。若其本心有所茅塞,则好杀而天理亡矣。”参赞官朴世熹曰:“上之是念,能扩而充之,则其效甚大,其于发端,克加体察可也。”遵曰:“臣见全罗道,亦为凶荒,禾谷已长,而圬落于秋涝之馀,不能结实,而京畿为尤甚。朝廷之运粟而救之者,只赖全罗之谷,而本道之凶灾如此,将何以救之哉?”上曰:“然则为之奈何?”记事官赵九龄曰:“全罗之农事,为秋涝所伤,皆不得收获,且无绵花,衣食俱艰。今若转运其道之谷,则监司、守令亦恐不得救本道之民。”世熹曰:“近观国事,大纲则几已定矣。岂有伺隙侥幸者乎?但朝臣疾病者颇多,三公之中,二员病卧于家,不能行事,已过半年,事多解弛。大臣虽退在于家,当不忘职事。人君亦毋以退在为心,每加咨诹可也。非徒上不下问,大臣等于辞兔议事之际,亦无别启。臣恐朝廷之事,自此踈虞也。近来朝廷论议之间,或有未便之端。凡于人物进退,常为重难可也。虽似公论,而亦不可轻易者,或有流言飞语,而竟无实者矣。臣每欲启此事,而嫌于越职而未敢也。”史臣曰:“时,士林侪辈之间,有相责而言之曰:‘何必苟同?’时之不知者,假此而欲扰之,乃曰:‘侪辈不相协。’或以飞语间之,语侵有志之君子,而闻之或因而疑焉。世熹将忧其弊,故反复微讽,冀上之知此弊而正之也。”上曰:“近来大臣疾病者果多。朝廷之事,似不如古,岂其可乎?”遵与世熹进言,言甚切恳。史臣曰:“遵等自以千载相遇,专持圣明,锐意图治,各陈所抱,情辞恳至,上亦优容之。非徒遵等为然,一时狂简之辈,不揆时势,嘐嘐然而叹,以为古治,可复于当世,旧习难以卒变,而人心惊怪者多。岂意奸邪因此傍观窃笑,欲打尽于一网乎?赵光祖虽知士习过激,而不得裁抑,私以为忧,未及措施,以速士林之祸,可胜惜哉?” ○领议政郑光弼以病辞,上引见问救灾、安边之策。

○太白昼见。

9月29日

○庚申,全罗道兴阳县簟岩里,棠花、梨花,处处开发。

○宪府启曰:“今朴壕特除为刑曹参判,至为未稳。请改正。”从之。

○命纳《大明舆地图》于内。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三十六

冬十月

10月1日

○辛酉朔,京畿灾伤御史李希闵复命,上引见。希闵启农事不实、人民饥困、学校废弛等事,上命召谕观察使。

○太白昼见。

○庆尚道南海县地,自前月晦,梨花盛开。

10月2日

○壬戌,上亲传大祭香祝。

○命赐剂药,以救申用漑病,又遣承旨问疾。

○命纳常品沙器于内。史臣曰:“沙器,物之细琐,至烦于命令,不知有此旧例耶?上未尝以各司之储,有所入,故即位之初,国储充饶,及己卯之后,凡物入内之命屡下,至于末年,官储荡竭,若有国事,则皆责贸于市,各邑所供,亦皆引纳后年之贡,民之所赋,倍于常贡,中外困弊。经筵常论及此事,上犹不能改。”

10月3日

○癸亥,左议政申用漑卒。上闻讣惊恸,命都承旨别致赙赠;命政府、礼曹议举哀。郑光弼、安瑭、南衮、李惟淸、尹殷弼等议启曰:“举哀虽载礼文,而《大典》亦云:‘有特旨乃行。’但自祖宗朝,未尝行之,且礼文云:‘当行于别殿。’我朝无别殿,今又雨湿,恐未可行礼。”上曰:“此果礼文所载,故议之。但今日雨势如此,似难行也。”史臣曰:“用漑,高灵府院君叔舟之孙,倜傥有侠气。父㴐以咸镜监司,死于李施爱之乱。公年尚稚弱,奋然有必报之志,尝胆未忘,物色加害之人,値于都下,请力士必杀后已。人服其义,以气概知名,士林交游者,皆一时俊彦。成庙选贮玉堂,赐暇读书,久秉文柄,早上台辅,久协淸望。心不回曲,坦率多大节,不修细目,居家事国,内外如一。及入廊庙,但提纲纪,不治节目。常于经幄,众论杂进,公独揭义理,一言断之。而平生不屑屑于名行,颇有声色之癖,而人不以为疪,物望自高。不好为是非、排诋人物,又不以技能轻人,惟喜酒放逸,于财泊如也。以名家世阀,位势亢极,而门无杂客,其疏简如此。疾之方殆,上遣内官问之,则扶起礼拜,如在朝廷,恪谨又如此。”又曰:“国之有宰相,如屋之倚柱石,安危由是。苟非謇謇匪躬,临大节而不可夺者,虽苟居其位,其终也未免明者之讥。用漑平生处心,似有丈夫之气宇,而其文章,亦有可称,故历扬淸要,人无间言。所少者,穷格践履之学,故为大臣,不能善处事机,反为身谋,内怀不平,则过飮至醉,或忘形倒载,人虽曰歇后宰相,其中未必有也。”又曰:“用漑性度坦易,风神毫迈。自少虽以文章为名,尤长于吏才,且有弓马之才。其用意平正,浑然天成,自是一德器。是以及其卒,人无贤愚贵贱,皆惜之。”又曰:“前者上于齐安大君之病,亲临问之,今又为用漑之卒,议行举哀之礼,其慨然欲行古礼,尊宗属、重大臣之意,岂偶然哉?当此机会,人心之可以为善,古治之可以复见,而况用漑虽于经纶辅相之功,未有能焉,有才名能文章,为一时名儒,而既至三公之位,则上之举哀,未为不可,而政府、礼曹以重难为言,诿诸祖宗亦莫之行,既不能引君当道,又从而遏其为善之机。得君如是,而古礼不复见,能不憾焉!”

10月4日

○甲子,命停大内宴,以大臣卒也。

10月5日

○乙丑,正朝使金世弼启曰:“护送军所持义州军器,尽为散失破敝。请出军器寺所藏以持去。”传曰:“问于该曹。”兵曹请如所启。

○太白经天。时日晕两珥。

10月6日

○丙寅,御朝讲。同知事赵光祖曰:“我国自祖宗朝以来,导人以利,赏赐无章,甚不可也。日者以一李颗之事,当时在朝者,滥得功臣之号,甚不可也。一竖李颗,块然守父之坟,往擒而来,何有可录之功乎?”参赞官金絿曰:“如告变事,不可徒谓之功,而勋旧之臣,著劳于国,泽及于民,则可谓有功矣。”光祖曰:“大臣之任重矣。臣闻左议政申用漑之卒也,上欲举哀,而事遂寝,何也?昔许稠卒,世宗哭之甚哀,声彻于外,至今闻者,犹为竦动。稠乃真贤相,虽一食之顷,不忘国事,故世宗亦优待焉。大抵君相之相须,古人以元首股肱比之,不可不重。”上曰:“果欲举哀,而政府、礼官,以无别殿难之,且其日,亦因雨退行耳。”光祖曰:“闻遣八道御史,审量钱谷事,不知以何故而然也。臣意如此事,宜令监司主之。于君德修否,似不关焉。”上曰:“果因他事而兼按之则可也,别遣御史,似不可也。户曹启军资不足而然耳。”左参赞李惟淸曰:“成宗朝,平壤之谷,多致虚耗,成宗闻之,别遣御史而按之,果多耗矣。今者极为虚疏之邑,别遣御史而见之可也。”光祖时为大司宪。曰:“京畿监司不能其任。闻学校之事,甚为虚疏。今欲驳而递之。”上曰:“递之则不可,但谕其意耳。”史臣曰:“效元,性品庸常,又无学术,虽欲为学校,其能乎?不可驱迫而为之也。” ○大司宪赵光祖辞成均同知,不允。

○宪府启曰:“京畿观察使韩效元,于学校之事,专不用力,又发农民而役私事,不禁道内守令用僭物,不可不递。”不允。

○右副承旨韩忠,以母病在淸州,上辞职疏,命递之。

○以崔重洪为刑曹参判,洪彦弼为承政院右副承旨,朴薰为同副承旨,兪汝霖为司谏院司谏,闵寿元兼司宪府掌令。

○全罗道谷城县雷;锦山、龙潭、镇安、戊朱、长水等邑地震;兴阳县梅花开。

10月7日

○丁卯,进画物于大妃殿。

○宪府请递韩效元,又启:“刑曹参判崔重洪,被论未久,不可遽授此职。请递。”上曰:“监司重任,不可轻递。今若推考,使知其非,则后必勉焉。崔重洪亦不可递也。”

10月8日

○戊辰,御不时经筵。

○宪府请递崔重洪,不允。

10月9日

○己巳,上召都承旨柳仁淑曰:“见金守敦上疏乎?”仁淑曰:“臣等已见之,疏中有无根之言矣。守敦本有心疾之人也。”上曰:“甄城之死,实由于守敦之告,而今则归罪于柳顺汀,甚不可。且金净、李荇之事,亦附会时议而欲伺之,此自有公论,不必罪之也。”

○御昼讲。上曰:“淸俭之德,崇之于上,则下人自然争慕之矣。前日淸白吏子孙,当先录用事,已教吏曹。其尽用之乎?”特进官尹殷辅曰:“录用淸白吏子孙,此甚美政也。故吏曹皆录其子孙,欲详知其材,随器而用之矣。”

10月10日

○庚午,御朝讲。大司宪赵光祖曰:“崔重洪,不可不递。”右赞成李长坤曰:“臣为掌乐院提调。乐律之事久废,已令择其年少文臣,读习《律吕新书》矣。然此辈只解用律,固无成效矣。今须更定节目,令《性理大全》所读之人,讲明之可也。近日台官论忠淸道观察使柳云事。臣闻云于都事金公艺父母茶礼时往见之,以淸州官婢乃旧奴也。唱歌,似不甚妨。且其镇川楼上唱歌事,是虚语也。台官闻儒生之妄传,必信而启之也。此不可不察。”上曰:“台谏有一时所闻,则不可不启,若错闻而妄启,则不可也。”光祖曰:“长坤,乃大臣也,以爱惜人材而启之耳,若少有私意,则是妨台谏之言路也,长坤岂有私意哉?此事果李延庆所启也,并于父母茶礼时唱歌,则岂甚不可哉?延庆所闻,亦岂可尽信?楼上唱歌事,更闻之,则专是虚事耳。延庆有慷慨之志,故闻之即启,长坤之言,可斟酌而听也。专以台谏为非,则有弊矣。”上曰:“风闻虽如是,后必知其虚矣。”光祖曰:“近来武科,多至五十人,此甚不可。给其科名,而务悦人心,则是亦姑息之计也。”上曰:“文、武科别试,无定规矣。前者大臣等,以边方有事,欲广武士之路故然尔。”记事官李构曰:“臣归觐于庆尚道闻之,醴泉郡守曹致虞,承差出去,空官时,有一人驰马入郡,坐于东上房,会吏卒点考,又会僮奴,问衙中食口及杂弊,一邑以为御史暗行,顚倒苍黄,终问其人,则乃舍人司药资求请书吏也。其所持书状,乃舍人闵寿千、苏世让等名署也云。”上曰:“此事至为过甚。”构曰:“臣见外方之事,以有鄕约,故皆知廉耻矣。”光祖曰:“鄕约本意则不如是,今之鄕约,大似迫促,甚非王道之事也。其故乃监司,迫而使之行也。京中亦如是,故臣召五部言之矣。治道不可急迫。当以德优游而使民化之,然后可以言治也。”史臣曰:“光祖论鄕约之言甚当。人不知其要,使不得安静,或至以赞成而兼行都约正之事,人有非之者。外方则监司迫而行之,故亦或有骚扰,是岂法之过也?行之未得其要而然耳。” ○宪府启曰:“李长坤所启柳云事,台中闻之甚骇。大抵台谏,岂必亲见而后启之?亦可风闻也。云之镇川载妓事,虽云虚语,而台谏有所闻故启之。长坤亦岂亲见而知其不然也?以大臣轻沮台谏公论,必大妨后日之言路也。宰相以台谏风闻,例以为误,而每抑不伸,则公论无自以立,其弊将不可救。安知后日奸雄用此为藉,以挫台气,阴济其胸臆也?长坤居重位,妄出谬计,壅阏台议,以启奸凶下手之地,殊失大臣之体。请递其职。”上曰:“长坤非抑台论,乃言其实,不可递也。”持平李延庆启曰:“长坤沮台论,则已失大臣之体矣。然大臣非之,则台谏岂敢安然在职乎?请辞。”命勿辞。

10月11日

○辛未,宪府请递长坤,不许。

10月12日

○壬申,太白昼见。

10月13日

○癸酉,正朝兼发回漂流人玄继亨等谢恩使礼曹参判金世弼,奉表如京师。

○右赞成李长坤以被论请辞,不允。

○御不时经筵。上曰:“安百姓,尧、舜犹病诸,而不以吾治已足,常恐四海之内,一物不得其所。况后世人主,其可谓吾治已足而不抚百姓乎?”参赞官金絿曰:“人君代天而为万物之主。若使一物不得其所,岂为人君之道哉?古之圣人,不以吾治为已足。此足字,大妨于治道,须加致察,勿使自足之意生于心。”

○宪府启曰:“今日拜表,乃朝廷大礼。礼曹判书南衮,所当预先赞定,不使失次,而百官皆会后入来,请禀奉表,至为稽缓。且政院当此大礼,所当预定节次,而专不纠检,以至无押班之人。李长坤位居亚相,知三公皆有故,无押班之人而不来,甚无礼,故本府皆已推之矣。安瑭位居三公,当留心朝廷之事,而不计家故。亡妻归葬,虽有国典,而非无子弟可以护丧者也。况当大礼临近之时,谓拜表及文武科殿试也。不念国事,久出在外。且闻其葬妻,备极厚礼,涉于奢僭。身任国家者,所宜先行正道,以率其下,而乃先犯之,请推之。”上曰:“亡妻归葬,乃有国典,不须推也。治丧奢侈,非大臣率下之道,其推之。他事知道。”史臣曰:“瑭之葬其妻,丧车设雕栏、彩幄,圹中镕松脂为椁。时,丧葬靡丽,竞尚浮文,以此或有过期不葬者,已成弊习。其子处谦等,用奢灭戚,瑭身任钧轴,风化之所自出,而以父不能制子,治其下丧,先率以侈,将安取法乎?”

10月14日

○甲戌,太白昼见。

○江原道平昌县地震,人家摇动,野雉惊呜。

10月15日

○乙亥,京畿安城郡客舍,蔷薇数株开花。

○是夜,月食之既。

10月16日

○丙子,御昼讲。

○传曰::大抵日月之食,虽有其常,是天变之大者也。今乃食之既,其灾变莫甚。其言于三公。“

○以柳云为刑曹参判,金良弼为全罗右道水军节度使,韩忠为忠淸道水军节度使,李希闵为持平,李阜为正言。

10月17日

○丁丑,上御勤政殿,亲策儒生,仍幸慕华馆,亲试武科,取洪思禹等十七人。下传箭官于狱,以误录矢数也。

10月18日

○戊寅,宪府启曰:“殿试事,至为虚疏。不可只推传箭官。请并推试官及色承旨。”不允。

10月19日

○己卯,谏院启曰:“陕川郡守郑沈,人物贪墨不正,三度越署经,请速递。政曹,本精选之地。吏曹佐郞,曺彦卿,自少无操行,请递之。”皆不允。

○忠淸道公州、怀德县地震。

10月20日

○庚辰,谏院启郑沈事,又启:“曹彦卿,用心险诐,又无操行,以非理讼事,至于衰绖之中,长立讼庭,人皆鄙陋。不可置淸选之地,请递。”不允。史臣曰:“彦卿,外若好善,而内实阴险,日以害人为意。自翰林,已有物议,李希闵以其同鄕之友救之,故未发。一夕与兵曹正郞金克恺,同飮于友人家,知克恺当夜直,先出以阙直摘启,遂罢克恺。其阴险类此。人皆痛愤,至是弹之。”又曰:“彦卿有兄彦亨,台官以彦亨,为非法争夺人臧获论之。时,记事者因台谏之言,书其被论之由,实不知有涉于彦卿,彦卿见而恶之,遂自以其意删改,使没其实。凡修日记,上官取而见之,从公删改则有之,其是非稍与于已,则虽一字不敢下手擅改,而彦卿敢尔,其无忌惮类此。”

10月21日

○辛巳,谏院请递郑沈、曺彦卿,从之。

10月22日

○壬午,平安道观察使许硡状启:

渭原郡守李俌,庸妄贪污,而妾及奴婢,纵恣无忌,专不捡防,又好畋猎,不恤民兵,不合守令。请罢黜。

从之。

○取文科金珌等十九人。

10月23日

○癸未,吏曹判书申鏛辞职,不允。

○政院以观象监领事郑光弼意启曰:“埋律管,所以候节气,验其动、不动。重室所入不多,不至有弊,今后亦可埋而验其节候。且中国所造铜管则常应,而我国所铸铜管,常不应。其与中国管一样铸造,埋验可也。但今年凶荒,待明春改铸铜管何如。”前日上曰:“十二律之皆应,已验矣。然其后埋验乎否?此意令观象监官员,问于领相”事,传教故启。上曰:“可。”

10月24日

○甲申,御朝讲。大司宪赵光祖曰:“朝廷之事,必多阙失,故灾变亦多。如小臣骤居大位,未省其事,使纪纲废弛。为台谏者,于国家之事,知其几微,则当不计其身而扶起纲纪也,固非以论一事之失,驳一人之非,为尽其职也。须念其利源之开,而预图之,以善其后,可也。台谏虽欲尽职,而上不见信,则亦不能行也。若有大奸,藏畜其凶心,则又可虑也,臣久为台官,无一效焉。”又曰:“近者百职之事,至为解缓。如许安国,初亦迟缓而归,又使败船二十馀只,溺死人不可胜计,谷石亦多虚弃,罪甚大矣。请须依律定罪。”上曰:“此可罪也。”知事李长坤曰:“今年黄海、平安、咸镜等道,皆失农。臣曾见之,如腊月猪等物输转事,民间至甚骚扰。且捉猪不难事也,今姑减贡,而以留卫军捉用,何如?”上曰:“以留卫军捉猪,似有弊矣。”长坤曰:“京畿之民,生道艰难。”正言李阜曰:“如朝官禄俸,半减可也。民生失食,而朝官独享其禄,岂可也?”上曰:“减禄非轻也。”阜曰:“如内需司长利,亦可分给于民也。”光祖曰:“内需司长利,已罢之矣。”阜曰:“如兵曹军职,此可减之。”上曰:“岂以一二军职减下之故,禄食有馀哉?”史臣曰:“光祖之意,将欲发靖国功臣改正之事,故言辞重难而恳切。且虑大奸藏畜祸心,则审察其几微,当思所以镇定,俟君德益明,人心渐定,优游善处,期于有成。何遽挑众怒而败治几乎?况南衮有一时才名,初若不有嫉害士林之心,则姑当宽容之,不使有忿怨之心,以纾其祸。洪景舟之辈,潜畜奸心,而欲发无助,试言于郑光弼,而光弼拒之,言辞严正,知其难动,然后附于南衮,衮曾怀怨望,相与和之,以成士林之祸。自古小人,必倚名重大臣,以助成其势而售其奸,不其然乎?” ○宪府启曰:“李永符以刑曹佐郞,特加二资,为正郞。永符,庸常人也,不必加资陞叙。朴禧本庸贱人,不合刑曹重地。请并递之。”不允。

10月25日

○乙酉,御不时经筵。

○大司宪赵光祖、大司谏李成童等合辞启曰:“靖国功臣,岁月虽久,参此功臣者,多是废主宠臣,论其罪则固不贳矣。虽废主宠臣,若有功于反正时,则可录之,此则又甚无功乎?大抵重其功臣,则贪功冒利,而弑君、篡国之事,皆在于此。人主若欲致治,须先防利源,可也。成希颜则其时亦不欲如此,而柳子光欲贵其子弟姻娅,乃使之然也。大抵专是小人参谋之事也。今方上下求治之时,以利为先,而不改正此事,则恐不能维持国家也。此则二三等中尤甚可改者,故书启耳。二等,柳洵、云水君诚、云山君诫、德津君𤂾、李季男、具寿永、金勘、金寿童;三等,宋轶、姜浑、韩恂、李荪、郑眉寿、朴楗、金寿卿、尹汤老、申浚也。四等则五十馀人,皆无功冒录者也。李堣等皆已削籍,堣、尹章、曺继衡。则此亦削去何难?若面对则下情可尽达也。”上御思政殿,台谏全数入对。赵光祖曰:“靖国功臣,已至十年之久,事多虚伪。成希颜,不甚庸者,而其器不远大。虽有大功,其人不足尚也。朴元宗,纯直人也。此等人则不为如此也,功臣磨链,柳子光,专主为之,故至此滥也。”正言金𬬩曰:“子光欲录其子弟,而先录其成希颜、柳顺汀子弟矣。”光祖曰:“人皆有图富贵之心,利源大开。不于此时,洞断利源,则孰不有富贵之心乎?今不快从,则后无可改之日。”李成童曰:“士类以此功臣,不快于心,常怀愤郁。以至姻娅之类,皆为功臣,此甚痛心也。”光祖曰:“元宗、希颜,只倡导之耳。然其功岂不大哉?”献纳宋好智曰:“功则大矣。然非人力也,天命人心,自然归之矣。”司谏兪汝霖曰:“祖宗朝论功,不如是也。”光祖曰:“自以为功臣,而歃血同盟,以告天地神明,其为欺罔孰甚焉?姜浑,至邪之人,以文章媚世。柳洵当反正时,惶惑之态,至今人皆笑之。具寿永死有馀罪,而犹得享功,何也?权钧等皆在门外而得功。今若未蒙快断,则何可中止也?”正言李阜曰:“身为一等功臣,而其子弟则皆录于四等。于此亦可知其伪也。”执义朴守纹曰:“今则圣学高明,如此虚伪之事,自可快断。太祖朝开国功臣,不过三十馀人,今之功臣,何以至此?”光祖曰:“希颜亦岂不知伪事哉?亦自悔之云。”掌令金麟孙曰:“此无状小人柳子光之事也。圣鉴已洞照矣,不宜留难。”持平赵广佐曰:“不于此时勇断,则后弊至多。”上曰:“功之有无,未可知也,虽小功,既定功而后改之,甚不可。所论防其利源之事,每于经筵启之,此意甚善。利源当以渐杜之,何遽以此防利源乎?”好智曰:“事若有误,则虽十易之,未为不可。”上曰:“今不可追改之也。”成童曰:“柳子光老奸之事,人心愤郁,已十年矣。”李阜曰:“其时或以贿赂,或泣请而得者多矣。此甚可愧。”光祖曰:“潘佑亨,以大司宪居功矣。申浚等录功,尤为可笑。此事须问于洪景舟,以有功者录之可也。”麟孙曰:“顺汀、希颜等,陷于子光术中矣。”光祖曰:“宦寺参录,尤不可也。”汝霖曰:“宦寺虽有微劳,只可赏赐。岂可录功也?”光祖曰:“须问于朝廷而处之。且如金勘、柳洵、姜浑、具寿永,皆导君淫荒,媚谄得宠者也。闵孝曾无状奸诈,当置重典,而反加大勋,至为痛心。柳泓则以顺汀子,赴鄕试参录,成瑮则年才十七,而参元勋,此尤可痛。”承旨朴薰曰:“此乃国论久积而发,不可迟疑也。臣闻之,朴元宗赴京还来,而其时危疑,欲以苟悦人心,故如此论功耳。”光祖曰:“其时李继孟为大司宪,而不纠之,其心凶暴可知。”上不答。

○副提学金絿等请从台谏之言,不纳。

10月26日

○丙戌,全罗道灾伤御史张玉来复命,上引见。张玉启曰:“全罗风俗,乃顽悍一区也。不惟不知廉耻,而杀人如杀鸡犬。蔑视守令,又以发人冢墓,为寻常事,故监司之意,必请京官以鞫之,示朝廷惊动之意也。”上曰:“近闻‘京畿,亦有此事,外方成此风矣。’监司若令都事治之则可矣,不必发遣京官也。”张玉曰:“宗亲包山监,全罗道流配,而衣布褐,乞粮于人家。是虽有罪,不至于系关宗社,则当不使至此。”上曰:“宗室之亲,穷困至此,甚未安也。然包山累度结无赖之徒,以犯罪故已定罪矣。罪人存恤,似不可,然当问于该曹。”

○台谏启功臣事,上曰:“功臣改正事,甚难。故前者李希雍削去时,虽一人事,尚已难之。况此多数之人,今岂可抽拈而改正乎?”七启不允。弘文馆亦累启,不听。

10月27日

○丁亥,台谏、弘文馆论功臣事,不纳。至累启,上乃引见长官,谕以不久之意。

○政院请从公论,不从。

○户曹判书高荆山辞以疾,累启不允。荆山因启救荒之策,上引见询问。

○台谏辞职而退。

10月28日

○戊子,上命召台谏,令就职,又辞退。

○弘文馆请从公论,又上札论之,皆不允。

10月29日

○己丑,台谏辞职。

○弘文馆请纳公论,不允。

○御不时经筵,令弘文馆官员全数入对。副提学金絿等力论功臣事,上曰:“今难改也。”政院亦启之,并不允。

○召宪府、谏院长官入对。赵光祖、李成童极论功臣事,谆复不已,不纳。时夜已三鼓矣。

○台谏又辞职而退。

10月30日

○庚寅,命台谏就职,又辞职。

○右议政安瑭以有物论辞职,不允。

○御不时经筵。弘文馆请从公论,不纳。至于上札极论,亦不允。

○太白昼见。

十一月

11月1日

辛酉朔,命纳绵䌷二同于内。俗云五十匹为一同。 ○弘文馆请允公论,不允。以论靖国功也。 ○台谏又辞职,命就职。

○艺文馆奉教赵九龄等请快从公论,亦不允。

○上召对大臣,又令台谏、弘文馆、成均馆长官入对。大司成金湜曰:“此事非卒然发也,其猥滥甚矣。实开无穷之弊,今乃发之者,见其机会也。改之则利源防而国脉永,宜计其利害而决定,时不可失也。”大司宪赵光祖曰:“死生之际,臣所甘心,至于置极刑窜逐,臣亦其心如此区区者,此实国家大事。大臣恬无一言,国家将何所赖?南衮以一品宰相,居六卿之列,不虑国事,差英陵香使而去。观变巧避,其用心邪谲甚矣。如柳洵、金勘,亦当明正其罪,而反居功籍。利源一开,国脉蠹丧。”上曰:“彼之为香使,不知果欲避之而乃尔也。”大司谏李成童曰:“衮之心不可知,而其迹则似异。今大臣亦入侍矣。此功臣事,请快断。”承旨柳仁淑曰:“大臣之言,亦云不可迟疑。须速勇断。”光祖曰:“安瑭,士林中人,何不直启乎?”安瑭曰:“宜速决断。”上曰:“今将放榜,今虽听之,似迫于不得已之形。近来如此事,必发于朝廷有大礼之时。虽听之,似非诚意也。”光祖俯伏曰:“上教至当。臣意固欲从容论启。事适如此,然逼迫之心,万无矣。”上曰:“非谓今台谏如此也。朝廷大礼之时,近多类此,故言耳。”光祖曰:“反正时柳洵,到军门股栗,而其子亦参功臣。以此为元勋可乎?”湜曰:“此,冯道类耳。何补于国乎?且发之不可中止,中止则祸大。”光祖曰:“何可中止?臣虽窜殛,实甘心焉。请速听纳。”上曰:“不可改也。”台谏辞职。

○庆尚道晋州、昆阳、河东、泗川等邑地震。

11月2日

○壬辰,弘文馆、承政院请从公论,不允。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安瑭、左赞成李长坤、左参赞李惟淸、右参赞李耔启曰:“靖国功臣,既与之歃血同盟,今不可追改也。然今台谏之论已久,至于辞职。请于四等中物论腾播者,特令裁减,则公论定而朝廷安矣。”上曰:“今将引见。”

○台谏不就职。

○户曹判书高荆山、吏曹判书申鏛、刑曹判书金净、户曹参判金瑭、兵曹参判方有宁、吏曹参判尹殷辅、刑曹参判柳云、礼曹参判崔命昌、兵曹参议金谨思、刑曹参议尹希仁、兵曹参知成云、礼曹参议尹殷弼、吏曹参议郑忠梁等,请改功臣。上曰:“六曹堂上与大臣,皆许入对。”及入对,光弼等各陈不可不改之意。上曰:“功臣改正,前古所无。但定难功臣,果上下洞知之事,故改之,此则录之久矣,不可改也。”

○太白昼见。

11月3日

○癸巳,赐暇读书工曹正郞李若冰等及六曹郞官,上疏极论请改功臣,不省。

○台谏辞职。

○弘文馆上疏,请改功臣,上出御丕显阁,引见副提学金絿。承旨朴薰、记事官安珽、赵九龄、李构等亦入侍。上曰:“今见札子,其意果切矣。朝廷大臣,亦岂有他意耶?然若不重难,则何至此不改也?”金絿曰:“下人所以共请者,乃公议也。今者不改,则是蔑公论也。”絿乃伏地待命甚久,上默然不答。

11月4日

○甲午,文、武科放榜,贺礼办严,而因台谏不入班,命停之。 ○台谏辞职。

○政府启曰:“台谏去就甚重。上教云:‘政府入,则台谏岂不入乎?’此教尤不可矣。”上曰:“三严后,大臣皆以冠服入来可也。”上御思政殿,安瑭、李长坤、李惟淸、李耔等入对。安瑭曰:“今日之事,乃大礼也,台谏必随班,然后可行也。今辞职不入,命使外办,臣等未知上意也。靖国功臣,素多不正,不可不改正。”上曰:“予意台谏必入,故命外办矣,非迫而入之也。台谏若不入,则贺礼当退。”长坤曰:“无乃以台谏之言,为拂意耶?深恐深恐。帝王之学,当于心之发见处察之,察与不察,尧、桀之所由分也。今若反之,则可以至于光明正大之域矣。一念之微,要须察之。”史臣曰:“承旨知台谏之不入班,外位之必久立,启请勿击严,而上强令击之。其厌台谏辞职之久,欲以大礼之故,而仍使就职焉。其迫骤之意,已见于言色,欲望其嘉悦而听从,难矣哉!”又曰:“长坤此言,恐上有非台谏之心,而祸萌将起故云然,上已厌苦台谏之言,而有一端非心,故奸凶伺隙,蛊惑君心,潜图肆志,缔结内外。况当改功臣,众怒切齿?至于十五日之夜,潜通神武,神武,阙北门名。大变乃作,士林之祸惨焉,则长坤甚恐之言即验。所谓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者,不其然乎?” ○上引见宪府、谏院长官赵光祖、李成童。上曰:“如此大礼,累为退定,实未安。其即入参可也。”光祖曰:“人君以威势而待臣下,不可也。臣子之于君父,亦岂可逼迫乎?”上曰:“予意亦岂谓以势迫之乎?”光祖曰:“今见玉体,具冠服而坐,臣等尤为未安。然台谏已辞其职,而入参大礼,若此成习,则后弊不可言矣。”上曰:“予意‘台谏,虽入参,不妨’,故然耳。台谏不参,则放榜可退定,传语之际,或未尽上下之情,故召之耳。”

○砺原府院君宋轶、坡城君尹金孙,上疏请改录勋,不允。轶、金孙,即靖国功臣,自陈无功,请改。 ○弘文馆启曰:“近日上之所为,至极荒唐。臣等不知上意。今朝廷迫台谏,尤为未便。此不得不改,请须快断。”上曰:“不知台谏去就,而欲行贺礼,是果予之过也,然非迫促之也。功臣事已尽言之。”弘文馆又上札,亦不纳。政府、六曹请从公论,不允。

○砺原府院君宋轶,又上疏请改勋籍,上命留其疏于政院。

○命纳白、黑布各四十匹于内。史臣曰:“昔在成宗朝,二十年间,未尝一有横费,亦无无名之纳。王子、女虽多,皆有惟正之赐,故其时王子、女,货财不饶,或有告窘,成宗曰:‘予有帑藏,举以与之,谁有所禁?然轻自耗竭,其于后王何?’于内帑犹然,况于外库之储,其敢轻有所施乎?以此内、外库储盈溢,至废朝,荒淫游宴,奢侈无度,充溢之藏,几尽荡竭。自反正之后,上亦务修俭德,不喜纷华,庶几国储,还见其充衍,而中年以后,入内之命屡下,至末年尤甚,于是各司所储俱尽,至于引纳来岁之贡,民赋益急,因致困匮。臣寮之以此陈戒者,非一再而终不能救。今此命入虽小,实后日费用之渐。”

11月5日

○乙未,台谏辞职。

○以金克愊为知敦宁府事,金诠为工曹判书,申公济为忠淸道观察使兼淸州牧使,李沆为庆尚左道观察使兼庆州府尹,文瑾为庆尚右道观察使兼尚州牧使,金安国为全罗道观察使兼全州府尹,金正国为黄海道观察使兼海州牧使,金硡为江原道观察使兼原州牧使,李世贞为判决事,崔重洪为兼判决事,李淸为司宪府掌令,李延庆为持平,李元干为淸州牧庶尹,郑宗辅为尚州牧庶尹,金麟明为庆州府庶尹,蔡世杰为全州府庶尹,金协为海州牧庶尹。

○庆尚道庆山县地震。

11月6日

○丙申,台谏辞职。

○御不时召对。

○政府、六曹、弘文馆,请从公论,不允。反复论启,夜已三鼓。

11月7日

○丁酉,台谏辞职,久废经筵,但御不时召对。 ○台谏辞职。

○永昌君权钧、燕城君金俊孙,以滥录勋籍辞,不允。

○政府、六曹、汉城府、弘文馆,请从公论,不允。弘文馆又上札论之,亦不允。

○掌令李淸启曰:“六卿,统摄于三公。国有大事,则公卿可诚心竭力启请,而今日六卿自便,先三公出去。此由三公平日不能振起,纲纪颓靡,太甚矣。至为骇愕。”上曰:“所启果当。”史臣曰:“李淸此言,正中时病。非徒如此而已,或有称病,故不参启辞者,其间岂无见上之持疑,朝廷骚扰,人怀忧惧,规为自保者哉?”若奸凶则阴蓄异图,伺其间隙,谋逞其志,终成士林之祸,惨矣哉!“

11月8日

○戊戌,台谏辞职。

○上御不时召对。

○政府、六曹、汉城府、弘文馆,论功臣事,不允。仍请面对,初昏,上御思政殿,引见政府、六曹堂上、判尹、宪府、谏院、弘文馆长官。安瑭等极论功臣猥滥,不可不改之意,谆复不已,上曰:“七十馀人,岂可尽改乎?其公议腾播者则改,可也。”左右请尽改,上曰:“台谏书启之类,只抄二三等,而四等则不抄矣。”承旨柳仁淑曰:“何以为之?”上曰:“二三等抄启人及四等专数,书单子,明日承旨亲启,可也。”

11月9日

○己亥,上以柳洵、金勘、具寿永、姜浑、郑眉寿、李荪、卞隽、柳泓、成瑮、李诚彦、文致、徐敬生、金继恭、金叔孙、金银、任元山、权钧、金俊孙、李坤等名,付黄标以下,仍传曰:“人谓具寿永,在废朝得幸则可矣,然奔走于反正之日,予所亲见。李季男,虽曰婚姻家,与柳顺汀为婚家。而其时为六卿,则必参谋矣。其召政府议之。且文致以下至任元山六人,乃宦官,其时岂无奔走之功乎?然以内官录功,固为不可,故并付之耳。”

史官曰:“李季男与柳顺汀,录功后乃结婚,上教恐未之察也。”

○全罗道扶安县雷动。

○领议政郑光弼等启曰:“其时一等洪景舟,二等崔汉洪尚在,请命召同议。”光弼独启曰:‘若一下手,则四等当无馀者矣。成瑮、柳泓,表表故自上知之,然此则父子间,瑮,希颜子;泓,顺汀子。必与闻其谋熟矣。“上曰:”洪景舟于反正初,即为承旨,入直政院,而朴永文、柳子光等,往太平馆磨链,则景舟实不知也。予意以为,表表腾播人口者,可减之,不必更定也。“

○台谏启曰:“四等则以子弟姻娅而得者,三十馀人;以纳赂于柳子光而得者,五六人;以宦官而得者,七八人;以宰相威势而得者,十馀人。尤可丑焉者,崔有井以永安道人,多赂于宰相而得录。皆削之可也。大臣虽有苟且之计,愼勿从之,且请许台谏同入议。”上引见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安瑭、右赞成李长坤、左参赞李惟淸、右参赞李耔、大司宪赵光祖、大司谏李成童。上曰:“此标付人,亦不必尽去也。台谏亦以废朝时得幸人多录,故如此云耳。如郑眉寿、李荪,果于废朝时,皆养阳平君、昌平君等,以附于内,具寿永亦是内附人也。”光弼曰:“寿永、眉寿及荪,外间物议皆言之。既得宠,禄于其朝,当同受其祸,而反面事他,又得大功。此路当塞。云水君,其初建议,必同参矣,是则可疑。云山君则与寿永同类矣。”上曰:“云水君则乃成希颜三寸叔,而参谋之事,予亦闻之。”光弼曰:“如卞隽、边士谦、尹熙平、康允禧等四人,不知所以参也。且亲父子间,则同受祸福,故犹可说也,此则于元勋,为四寸、六寸,而多与大功,此固可改。”上曰:“若行大事,则一族必相与谋。”光弼曰:“张温、李硕蕃、柳泾等,外议皆以为无功。”光祖曰:“如柳泾者,则以入番参知,得功,如尹璋辈耳。”光弼曰:“成希颜与云水君同议而后,召云山事,臣素闻之矣。大抵先期参谋者,则犹可谓有功,举事之时,闻而往会者,岂可谓功?”光祖曰:“果何功也?”成童曰:“前日所书启之人,乃其表表者也。”安瑭曰:“招问洪景舟则可知。”上曰:“尹汤老,乃至亲之人,言之似难。然朴元宗每云:‘汤老密谋已久,可录一等,而适以承命出外,录三等云。’故今不付标耳。云山君,其日参于举事,予所亲见,洪景舟,其时为承旨,故不知其功耳。”安瑭曰:“录功时,亦有哀乞者。”上曰:“李坤哀乞事,果表表传播人口者,故命减耳。”惟淸曰:“云水君事,问诸景舟等而处之,则四等可尽削。”光祖曰:“至使子弟录之,是何事耶?”上曰:“行大事,则子弟岂不与焉?”光祖曰:“其间有赂貂皮而得者,五六人。功臣岂可以贿赂得之耶?”上曰:“贿赂得之者,谁耶?”光弼曰:“如崔有井是也。”光祖曰:“张汉公亦是也。”上曰:“崔有井,北道人,果无功矣,张汉公有武才,其时岂无功哉?”光弼曰:“汉公因缘柳子光,物论自此起矣。”长坤曰:“传说既久,孰不知四等之无功乎?”上曰:“在门外而得功者有之,此果表表,可削也。”惟淸曰:“权钧、金俊孙是耳。”李耔曰:“此功杂乱,尽是虚事,今朝付标者,尤为虚事。李荪、金寿童同也,而独付标于荪,不付标于寿童何耶?”长坤曰:“柳泾、张温、李硕蕃,并削可矣。”光弼曰:“今已采纳公论,须明正大定,然后待功臣之道得矣。”上曰:“予意则欲以传播人口者,改之耳。”长坤曰:“其时主张者,如朴永文,甚凶黠无状,鄙陋之事,岂云少哉?”安瑭曰:“其时有疑者,问于景舟,而其馀甚者,削之可也。”上曰:“表表者,加付标入之可也。”光祖曰:“所谓表表者,乃指四等也。”上曰:“四等之中表表者,可速议定也。”光弼曰:“柳洵乃其时首相,得保首领亦幸矣。有何功也?”光弼以金寿童名禀之,上良久不答。光祖曰:“如是则不可决也。须退而处之。”光弼等诣宾厅,以单子书功臣可削者曰:“云水君孝诚、柳洵、金寿童、金勘、云山君诫、李季男、具寿永、德津君𤂾二等也。申浚、郑眉寿、朴楗、宋轶、姜浑、韩恂、李荪、金寿卿、尹汤老、柳泾、张温、李硕蕃巳上三等也。曁四等全数。”上曰:“今午,已反复论之矣,何如是骚扰乎?若可尽改,则大臣初何不请尽改乎?大臣若难之,则予当酌定也。”上复召承旨曰:“尹汤老事,朴元宗公言之,非予私意也。李硕蕃等,不出于初论,云水君亦当置于四等,而择其表表者,付之可也。”光弼等又启曰:“二三等,皆相等耳。何有异也?今不可择减。”上曰:“大抵人君之于大臣,虽一言必可取信。前者以表表者请改,而今请尽改,大臣之言,何前后有异耶?四等亦有行赂者则可改,而其馀则何可纷扰改之。”

○台谏启曰:“今午既命大臣削去付标,而今又教以依初付标,君臣间何如是不分明乎?”上曰:“予若初命尽改,而今忽中变,则所启当矣,只改表表者,乃予初意也。大臣亦谓表表者可改,而久于论执,朝廷骚扰,故予决意而命改表表者矣。”仍作色曰:“台谏若欲尽改,则当初奚不曰请尽改,而曰表表者请改乎?予意则乃欲改其表表者耳。何到今变辞乎?”台谏又启曰:“当观事之是非而处之。岂可以言语之错,诿而防之耶?若以大臣,不能主一,持两端为非,而责之,则犹可也,上心实有偏系,而以大臣前后各异,欲屈抑之,则人君之道,大有妨焉。”上曰:“大臣当主一,而前后果异,今不可改也。”

○太白昼见。

11月10日

○庚子,台谏请快改功臣,不允。

○兵曹判书柳聃年以病辞,命递。

○领议政郑光弼等请削四等功臣,不允。

○弘文馆请面对,上引见大司宪赵光祖、大司谏李成童、副提学金絿。光祖等力请之,不允。光祖曰:“大臣皆以为不可,而上意牢执,恐上意有偏着处也。”成童曰:“若于圣虑,少有偏系之私,则大可惧也。”上不答。

○上遂引见郑光弼等。上曰:“一一尽改,则不可也。当论功之有无,酌定耳。”光弼曰:“若使改正,须循物议。若以柳洵为滥冒而削去,则其子柳应龙,不改之可乎?成瑮,成希颜之子也。希颜举大事,则瑮有必死之志而随行者也。若削去成瑮,则申寿麟等,以希颜妹夫而不改之可乎?今以臣等之言,为前后各异,至为惶恐。”上曰:“非以前后各异为非。予初闻大臣之言,表表腾播者改之云,故言之耳。”仍与大臣等,论功有无,付标于名上者十八人,付于名下者五十八人。付上者,问质之类;付下者,改正之类。上曰:“明日召洪景舟、崔汉洪、沈顺经问之。”史臣曰:“台谏与大臣之意,以子弟、亲戚,无功滥参,为不可,而上以子弟、婚姻亲戚,必相与闻,亦为有功。台谏所论,上有偏系之私者,此也。且时以洪景舟为可信,拟以为问而决定,安知景舟之奸邪,方怀隐谋,疑惑君心,缔结内外,伺其隙而图逞其毒心也?” ○太白昼见。

11月11日

○辛丑,命召南阳君洪景舟、汉城右尹崔汉洪、靑城君沈顺经等,与郑光弼、安瑭、李惟淸、李长坤、李耔,议功臣事。

○靖国功臣改正事传旨:

奥昔帝王陟,丕釐景命,乃有宏硕之辅,翼猷定命,以树勋庸。于是乎,有酬劳报功之举,惟其施之不滥,受之不僭,上克迪厥典,下不敢侈志凯幸,仁让之道旁达,功利之习远矣。昔遭时艰,宗祊阽危,越予寡德,罔敢自恤。厥惟我二三荩臣协力,曁奔走服采之臣,举能奋庸,匡扶我社稷,拯我兆庶,弘济艰难,用推予后,丕恢先緖,予罔敢鲜厥功,勒录勋籍,用垂永久。然当草创,事属仓皇,昧厥经远之虑,不克秉用裹断,用侈于功,载用淆我功宗,其不几于率国而趋饕之路乎?职是舆论激起,愈久愈郁,亦越不穀,其敢不曰与有咎焉?呜呼!惟天惟祖宗,付畀我丕基,厥艰大,今不大整顿基本,以树国脉,以答天命,而曰尚有后日哉?乃今习俗靡然,人将去义趋利,遗亲后君,殆无所不至,其将何以为国?予怀肃然。惟予股肱,耳目之良,怀经远之见,尽匡救之诚,牖予迪予,惩僭滥之失,塞功利之源,以义为利,以长我国家,予何敢不从,不洒久受之垢哉?上帝孔昭,有临赫然;蒸蒸黎元,明有常性。从古建业承统之君,罔非上帝所监临,有众所指睹。予惟不良,亦非敢诬于天,敢罔于民。予讵有虚籍非勋,不断之以国是?其以云水君孝诚、柳洵、金寿童、金勘、云山君诫、李季男、具寿永、德津君濊、张温、李硕蕃、申浚、郑眉寿、朴楗、宋轶、姜浑、韩恂、李荪、柳泾、金寿卿、尹汤老、卞俊、边士谦、韩叔昌、朴而俭、柳溁、成希雍、尹衡、洪景霖、姜渍、尹金孙、柳应龙、尹坦、申寿麟、赵世勋、韩世昌、李孟友、尹汝弼、安贤君盛同、李宗义、许矿、李翰元、柳泓、李夔、成瑮、赵元伦、金瑄、闵孝曾、金克成、黄孟献、成梦井、李世应、张汉公、韩斯文、金任、曹继殷、遂安君𧭢、朴而温、李诚彦、辛殷尹、尹熙平、康允禧、李敞、崔有井、蔡寿、禹鼎、文致、徐敬生、金继恭、金叔孙、金银、任元山、权钧、金俊、孙金碔、潘佑亨、李坤等,追正冒滥,澄固功券。为呼!愿治之主急仁义,谈道之士贱功利。予念终始于斯,凡我庶官庶士,悉体予意。

事下议政府。

○庆尚道大丘、庆山等处地震。

11月12日

○壬寅,忠淸道水军节度使韩忠拜辞,上引见。

○台谏启曰:“靖国功臣等,今已削功,而不改其亲受加资。既无其功,则何可仍带其资乎?申永洪罢职未久,即叙京职,无惩戒之意,请递。”宪府独启曰:“各司久任之法,申明未久,以南世准、金公望,即陞于判事,甚不可也。请仍还本职。”谏院独启曰:“晋州牧使金末文,庸下贪鄙,必不能镇压;梁山郡守柳世雄衰老,不合治民;军资判官金湜病甚,断不能行。请并递。”上曰:“金湜有病则可递。馀不允。”

○以李耔为议政府右参赞,李长坤为兵曹判书,柳云为刑曹参判,朴光荣为敦宁府都正,尹自任为承政院左承旨,任权为司谏院献纳。

11月13日

○癸卯,上御勤政殿,唱别试文武科榜。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曰:“功臣等,虽削籍,凡赐给杂物、家舍、家价,皆勿还收。史臣曰:”信者,人君之大宝。一失之,则下无所恃,而离叛之心所由生。故古之王者,令出不反,坚如金石,然后足以为王者之体。靖国功臣,虽或猥滥,然而山河之盟已久,幽明之约难负,虽从时说,削其铁券,上心未厌,仍给其物,识者知其不久当复也。“

11月14日

○甲辰,御朝讲,讲《续纲目》。上曰:“祖宗之法,不可轻变,必便于时百倍,然后可改也。王安石托于周制,乃变祖宗旧章,贻患苍生。虽或有更张之事,当深计其利害,不可轻易为之。”侍讲官郑譍曰:“圣教至当。一法立,一弊生。祖宗旧章,不可轻变也。然若祖宗朝有未尽计而至于弊,则亦不得不改也。”参赞官朴薰曰:“我国之习轻躁,故虽有良法美意,犹不遵行。官吏数递,亦不知有法,而多行苟且之计。久任之法,不可废也。”上曰:“久任之法,果不可毁也。”

11月15日

○乙巳,江原道江陵府,连日霪霖,日气和暖,山茶花开发。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夜二鼓,禁中惊扰,承旨尹自任、孔瑞麟、注书安珽、检阅李构,皆直宿政院。顚倒而出,则延秋门已洞开,而门卒整仪而立。趋入勤政殿望见,则靑衣军卒,左右拥立殿陛下。自任等排突而入,直就经筵厅,阁门内外皆张灯,其坐于阁门外者,兵曹判书李长坤,、中枢府事金诠、户曹判书高荆山、花川君沈贞、兵曹参知成云也。自任大唱曰:“公辈何以至此?”长坤等曰:“自大内标信召之,故来耳。”《政院日记》曰:“上御便殿,密召洪景舟、南衮、金铨、郑光弼、而李长坤、安瑭后至,议下光祖等于诏狱。”自任曰:“岂不由政院而出标信乎?”即请承传色,欲入启,则承传色辛顺强,即出召成云曰:“以尔为承旨,即可入听传教也。”自任叫曰:“是何事也?”成云即起将入,自任呼云曰:“虽为承旨,岂可无史官入对?”使注书安珽止云,珽曰:“虽有急,史官则不可不与。”遂揽云带欲共入,云击珽臂,趋入内,守门五六人推珽而出。未几云还出,以小纸出示曰:“此等人,皆下义禁府。”其所录,则承政院直宿承旨,尹自任、孔瑞麟、注书安珽、翰林李构及弘文馆直宿应教奇遵、副修撰沈达源也。自任等皆就狱。又命禁府,拿囚右参赞李耔、刑曹判书金净、大司宪赵光祖、副提学金絿、大司成金湜、都承旨柳仁淑、左副承旨朴世熹、右副承旨洪彦弼、同副承旨朴薰。此后史官不与焉。 ○夜五鼓,命复奉教蔡世英、待教权𫐐、李公仁等职。是夜政院、弘文馆、台谏、翰林,皆命递职,故其时事无记者。先是以兵曹参议金谨思、参知成云为承旨,奉常寺直长沈思顺为假注书,又召礼曹佐郞李龟龄。盖龟龄兼春秋馆记事官,故欲代翰林记事也。龟龄既至,寻复世英等职,故即退去。上召成云曰:“朝廷大事既定,不可中间淹留,反如儿戏。其速传旨即罪光祖传旨。以启。再三促之,而竟夜未决,甚不可也。”

○申鏛夜,鏛以吏曹判书,递为礼曹判书,南衮以礼曹判书,代鏛为吏曹判书。皆未下批,只口传也。成云、金谨思,等亦仿此。后来,乃启曰:“臣见光祖等,只看古书,欲臻至治,而年少骤登,顾无涉世之事,违拂人情之失,则果不无矣,然以此罪之,其何如?”上曰:“朝廷已议为之,当如朝廷处置。”

○召禁府堂上于丕显阁。郑光弼、安瑭、金诠、南衮、李长坤、洪淑、成云、蔡世英、权𫐐、沈思顺等入侍,上命成云,书推考传旨草。领议政郑光弼、南阳君洪景舟、工曹判书金诠、礼曹判书南衮、右赞成李长坤、户曹判书高荆山、花川君沈贞、汉城府左尹孙澍、兵曹参判方有宁、参议金谨思、参知成云、户曹参议尹希仁等启曰:“伏见光祖等,交相朋比,附己者进之,异己者斥之,声势相倚,盘据权要,诬上行私,罔有顾忌,引诱后进,诡激成习,以小凌长,以贱妨贵,使国势顚倒,朝政日非,在朝之臣,潜怀愤叹,而畏其势焰,莫敢开口,侧目而行,重足而立。事势至此,可谓寒心。请付有司,明正其罪。”上曰:“罪人不可无律。朝廷亦有请,可速定罪。”光弼曰:“使一人收群议,以成罪案可矣。”上曰:“南衮可。”衮稍前提笔而伏。光弼指案中一语曰:“诬上行私,似非惬实。此人辈过激则有之,诬上行私,恐戾于其情。”上曰:“果可改也。凡人受罪,当以其实,乃服也。其以朝廷之意为之。”于是书赵光祖、金净、金絿、金湜、尹自任、朴世熹、朴薰名,上曰:“奇遵亦可并书。如沈达源,不足数也。李构入直翰林,何可罪也?”光弼等曰:“以谁为首乎?”上曰:“以光祖为首。”光弼曰:“此人等推考传旨,上层人以激论,其次以和附等辞,问之似当。湜以上为上层,自任以下其次也。上及左右皆然之。光弼曰:”此辈常时所为,皆托于正,难以名言其罪。当斟酌为之。“

○下传旨于义禁府曰:“光祖、金净、金湜、金絿等,交相朋比,附己者进之,异已者斥之,声势相倚,盘据权要,引诱后进,诡激成习,使国论朝政日非,在朝之臣,畏其势焰,莫敢开口事,及自任、世熹、朴薰、奇遵等,和附诡激之论等事,推之。”

11月16日

○丙午,御丕显阁,视事。十五日夜二更出御,遂至达朝。郑光弼、安瑭、金诠、洪景舟、南衮、李长坤、高荆山、韩世桓、洪淑、沈贞、申鏛、李惟淸、孙澍、方有宁、尹希仁、金谨思,咸在经筵厅。 ○郑光弼、安瑭,书弘文馆典翰郑譍、校理宋好智、赵佑、修撰权磌、副修撰沈达源、著作庆世仁、正字权樯、金明允名以启曰:“此人等,臣未详知。请斟酌处之。”上曰:“皆可罢也。”史臣曰:“光弼、瑭私相语曰:‘此事之出,不知其端。以常时接待之事见之,万无有如此事矣,似有谗入之。’上教云:‘此事大臣,当早裁抑。’瑭曰:‘虽有刚直者,上之待遇至隆,不能裁抑矣。’洪淑曰:‘此事固非如明时事也。’” ○郑光弼、安瑭、申鏛启曰:“不能裁抑,臣等固有罪矣。然彼辈以自上使之尽言,故知无不言,有怀必达。臣等虑其言路之塞,不敢裁抑。自上以为过激,而非之则可也,今指为浊乱朝政而罪之,于四方人心,听闻未洽然,而又非如明时事也。今虽有过越之事,无显然之过。欲矫弊,而又使下人皆噤默如聋瞽,则后难救矣,须使之无弊。”上曰:“非欲塞言路也。朝廷事大误,则不可也,故欲矫之。朝廷既请罪,有司推之,则其罪自现矣。”光弼等更启曰:“上教以为朝廷有请,此甚未便。臣等之来,先到者云:先到谓洪景舟、南衮、沈贞、金铨、高荆山、李长坤等也。上使之请罪,是皆上旨。’云,而上教则如是,寔臣所未解也。臣入内,亦如是启之矣。若直以为误朝廷事,则自上明示好恶可也。臣等非谓彼人无罪,谓朝廷请罪云,则不可。臣承召驰到,则已成请罪单子矣。今推考传旨,于人心不为洽然,故反复启之。”史臣曰:“罪光祖之前日,南衮着笠持密旨,昏谒于光弼,光弼漠然不接。及会于阁门外,光弼猛视衮,衮无以为颜,光弼有问,则衮不能自对,每顾长坤曰:‘希刚尔白之。’其严重若此。至于上前,或微辞或正论,极力陈之,冀其感悟。此岂徒为光祖辈?为国家耳。善人亡则国随以危亡。大臣忧国之念,为何如哉?此光弼所以确然守正,终始不变者。真所谓社稷臣也。”上曰:“朝廷事,至于大谬之由,大臣其深念之。”

○前承旨柳仁淑、孔瑞麟、洪彦弼等启曰:“臣等既命囚,故皆就狱,今又命放之,未知其由。彼人等岂有他意?只以赤心辅国而已。臣尝与彼流,同心事国,独蒙恩宥,于心未安。请还就狱,同被罪诛。”今日所启,谨思、成云迭为亲启。上曰:“大臣等,皆以尔等不干于彼,故免放矣。其退去。”仁淑等累请,不许。

○汉城府左尹闵详安、右尹崔汉洪、户曹参判金珰、工曹参判尹世豪、吏曹参判尹殷辅、礼曹参判崔命昌、礼曹参议尹殷弼、吏曹参议郑忠梁、刑曹参议郑顺朋等启曰:“赵光祖等,岂有他意?恃圣上待遇之隆,只欲行其所学,使人心、风俗归厚,朝廷淸明矣。而今乃至以朋党目之,而欲罪之,臣等未知上意。骇愕敢启。”上曰:“朋比之语,果似朋党云也。且朝廷有大误之事,卿等不知乎?”祥安等请面对,不许。

○吏曹判书南衮以病退去,命以高荆山为大司宪,尹希仁为大司谏。

○副修撰沈连源、前注书李夔、安珽、前大司谏李成童、前执义朴守纹、司谏兪汝霖、掌令李淸、金麟孙、献纳任权、持平李希闵、李延庆、正言李阜、金𬬩、弘文馆典翰郑譍、校理宋好智、修撰权磌、著作庆世仁、正字金明胤、权樯等同辞启曰:“同事之人,既被其罪。请就狱,同受其罪。”上不许。累启,亦不允。

○郑光弼、安瑭等请面对,上曰:“大臣未入前,先入推案。”遂引见推官金诠、李长坤、洪淑等,仍命迟晩取招照律。金净招曰:“臣年三十四。年少愚戆,性又褊迫,滥登六卿,常自兢惧,思效国恩,凡论思之际,务欲一出于正,日夜忧念而已。交相朋比,诡激成习,使国论顚倒,朝政日非事,臣实无之。”金絿招曰:“臣年三十二。性本庸愚,只慕古人师友之助,与同志之士交游耳。进斥人物,非下类所为。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徒持公论,相与是非而已。朋比诡激,使国论顚倒,朝政日非事,非臣之情。”金湜招曰:“臣年三十九。滥蒙天恩,擢为台官,及登科第,升授大司成,欲效丝毫之补而已。不居权要之地,专无进斥人物,至于交相朋比,诡激成习,使国论顚倒,朝政日非事,臣所不为。”赵光祖招曰:“臣年三十八。士生于世,所恃者君心而已。妄料国家病痛在利源,欲新国脉于无穷而已,顿无他意。”尹自任招曰:“臣年三十二。性本狂愚,但读古人书,粗知是非,当国家论事之际,或与赵光祖、金净、金湜、金絿等相同,故仍与之交游而已。其所论议,不知诡激,私相和附,臣所不为。”奇遵招曰:“臣年二十八。自少读古人之书,意谓在家,则当尽孝悌,在国则当尽忠义。与同志之士,讲究古道,欲使国家期臻尧、舜之治,善者许之,不善者疾之。赵光祖则少时交好,金湜、金絿、金净,晩来相从。其所论,不知诡激,与之交游而已,私相和附,臣实无之。”朴世熹招曰:“臣年二十九。非徒年少,性且疏愚,外无行检,读古人书,参酌时宜,临事致诚,臣所职分。赵光祖则臣自少从游,金湜、金净、金絿,亦常时交游。其所议论,不知其诡激,相从而已,实非私相和附。”朴薰招曰:“臣年三十六。质本迷劣,然读古人书,立心行已,以古人自期,忠君孝亲,日夜为念。且无师友,则不能以成人,故赵光祖、金净、金湜、金絿等,相与交游而已。其所论议,不知为诡激,私相和附,非臣之为。”

○郑光弼、安瑭、洪景舟、韩世桓、沈贞、李惟淸、申鏛、孙澍等入对。金诠、李长坤、洪淑,先入仍在。光弼曰:“此人等,果圣明待遇之隆,为过激之事矣。虽古善人君子,欲有更革之事,则亦不无过激之事矣。朋比之说非轻。幸被罪过当,则甚不可。况此辈有过激之失,是上优容之所致也。若加以重罪,则大关言路。”安瑭亦以是启之。光弼曰:“彼人等,上皆擢置显列,言无不听,而一朝罪之,似挤于机陷也。”上曰:“好生恶杀,人主之心也。彼人等,久在侍从,予岂欲罪之乎?果以朝廷事见之,不如此罪之,则益至于误,故不得不尔。”惟淸曰:“彼人等,若真以为朋比而重罪之,则不可。朝廷自经废朝而来,以言为讳,莫敢开口,至逢圣明,彼人等恃其优容,知无不言,故间有过重之事矣。”世桓曰:“自古朋比之论,误人国家事。彼人等恃圣上优容,乃得尽言。若深罪之,则后弊亦多。此事大关于国,须为国家长远计虑可也。”安瑭曰:“成宗朝,台谏有过中之论,则面对诘责。近来则台谏虽有过激之论,上不诘责而优容,故彼人亦恃圣上,尽言而乃至于此也。非但彼人之失也。”沈贞曰:“光祖等事,须博采众论,远虑后弊,使不失中可也。”申鏛曰:“尽言不讳,圣朝事也。彼人自以为身逢尧、舜之君,欲尽愚忠,知无不言。上之罪之,乃为社稷也,然今若矫枉过中,则朝廷事,反至于误矣。近日圣学高明,偏滞之私,血气之怒,皆克去矣,而今一朝至此,殿下纳谏如流之事,皆归虚矣。此宗社大关事也。”景舟曰:“光祖等,果恃上优容,多有过激之事。大臣亦以为言路不通,而不为裁抑,彼人不知习成于弊,先王旧章,不可言之事,亦议而欲变之,令天威震动。臣等恐过中罪之,故启之。须收群议,更加斟酌。”孙澍曰:“光祖等岂有他意?须斟酌,使赏罚得中。”承旨金谨思曰:“罪之过于物情,圣德亦大累矣。”上曰:“此非以私怒罪之也。果初不使至于此则好矣,今则事势至此,故不得不如是也。”光弼曰:“不能救过激之习,臣之罪也。今闻光祖等,初不知事出于上,恐中间有变,不即出来,趑趄于其家云。至为惊愕。”安瑭曰:“成宗朝,如任士洪所为,则实甚奸邪,其罪之果当矣,光祖等,欲以直道事君,而乃至于此。其曰朋比云者,似不可。”申鏛曰:“彼人等,为一身而至此,果可深罪之也。此则学古书,只欲为国事,而不知过越之至此也。论事是非,台谏之职也。以朋比目之,则书于史策,亦不美于后观,又恐士气沮丧也。下人之言,须虚怀听纳。”世桓曰:“欲救弊习,而反至过中,其弊大矣。罪此人等事,大关宗社。”上默然。记事官蔡世英启曰:“今日之事,未知端倪,记事甚难。此甚重事,万世之后,凭何考实?请闻出事之根。且光祖等岂有他意?只为国事而已。”记事官李公仁启曰:“不知根本,安能记事?且光祖等虽有过激之事,岂为身谋?只为国事,而不知流于此也。”上不答。史臣曰:“光弼等,皆退坐经筵厅,光弼顾瑭曰:‘上教生杀之言,未稳。’” ○大司谏尹希仁启曰:“去夜朝廷书启单子,指请罪单子。臣名亦书,故不别启矣。今任言责,而此事甚大,故启之。光祖等,十馀年优容培养,故恃圣上,知无不言。虽有过激事,不可加罪也。虽只此而止,士气必尽沮丧矣。”上曰:“光祖等事,朝廷既尽知之。”光弼、安瑭、申鏛启曰:“光祖等之罪,以情而言,似只罢职。今观上旨,恐过中也。”光弼又启曰:“光祖等事,非干于台谏,弘文馆请勿递。”上曰:“此事,大臣早能裁抑,则安有今日之事乎?朝廷既请罪,亦可知其事矣。台谏方请与光祖等同罪,虽不递,不就职矣。”光弼等又启曰:“台谏则果不可仍也,如弘文馆,若命复职,则安可不行乎?高荆山厚重,宜为大司宪,然今四方凶歉,京畿尤甚,救荒诸事,荆山专掌为之。大司宪之任虽重,户曹事亦重。请以荆山还仍户曹。”上曰:“户曹判书可仍也。弘文馆虽不递可也。”巴陵君璥启曰:“闻赵光祖、金净等下狱,不知以何事至此,至为悯郁。”上曰:“朝廷大臣等,以光祖等,误国事请罪,故罪之也。”

○金诠、李长坤、洪淑,赵光祖等罪启曰:“无元律,照以比律,至为过重,臣等大为惊愕。闻光祖等,当迟晩取招时,皆痛哭曰:‘只恃圣明,欲为国事,何有他情乎?’臣等闻此,至为不忍。若以此律罪之,则万世有关。”并与光祖狱中疏以入。其照律曰:“赵光祖、金净、金湜、金絿等,交相朋比,附己者进之,异已者斥之,声势相依,盘据权要,引诱后进,诡激成习,使国论顚倒,朝政日非,在朝之臣畏其势焰,莫敢开口。罪皆斩,妻子为孥,财产入官。即《大明律》奸党条也。尹自任、奇遵、朴世熹、朴薰等,和附光祖等诡激之论。罪以随从,减一等,各决杖一百流三千里,告身尽夺云。”光祖等狱中疏曰:

俱以狂疏愚戆,遭遇圣朝,出入经幄,得近耿光,但恃吾君圣明,展竭愚衷,冒犯群猜,只知有君,不计其他,欲使吾君为尧、舜之君。玆岂为身谋?天日照临,无他邪心。臣等罪固万死,但士类之祸一开,将不念后日邦家命脉耶?天门阻隔,无路达怀,泯默长辞,实所不忍。幸一许躬问,万死无恨。情溢辞蹙,不知所云。

○政府、六曹、汉城府同辞启曰:“今见照律,至为惊愕。交相朋比之语,彼辈不服,又无证验。若以此律罪之,则大累圣德。请面对亲启。”上曰:“光祖等,初心则虽不欲误国事,然朝廷如此请罪,不可不罪也。赵光祖、金净可赐死;金湜、金絿可决杖一百,绝岛安置;尹自任、奇遵、朴世熹、朴薰,杖赎告身尽夺,外方付处。其以是即可判付。”记事官蔡世英、李公仁曰:“光祖等岂有他意?只欲为国事而已。请更问大臣,判付何如?”上曰:“此事议之详矣。其以是判付。”于是谨思顾欲取世英草笔,为判付,世英即携笔远退而不许,又曰:“此大事也。王言一下,改之亦难。请召议大臣。”谨思曰:“更问于大臣,而判付何如?”上曰:“可与大臣议断。”郑光弼、安瑭、金诠、李长坤、洪淑入对,上曰:“赵光祖、金净、金湜、金絿等,照律则同矣,然四人之罪,其皆同乎?有间乎?”光弼曰:“未知彼四人罪状同异,又未知上意欲以何律罪之。若欲依照律罪之,则虽减二三等,不可也。虽毫毛之罪,过于情,则大为圣明之累矣。”诠曰:“无情之事,故臣等照律时,相顾失色。”上俯点照律公事,若有不忍开说之色,良久乃语光弼曰:“此朝廷请罪之事,不可轻罪之也。赵光祖、金净赐死,金湜、金絿绝岛安置何如?”光弼愕然俯伏曰:“虽判然事,圣明之朝,安可以此律罪士类乎?成宗朝,任士洪之罪,足当此律,而不以此罪之。士洪则实奸巧之人。光祖等有士洪之心,则可以此律罪之也。固不如是,岂有他意乎?只为国事而已。臣虽迷劣,不能以善导之,岂以杀戮之事,导君父乎?彼人心志,小无邪曲,安可赐死乎?”洪淑曰:“臣以推官参鞫,光祖等曰:‘只恃圣明,欲为国事,而反至于此。’听之至为感动。”安瑭曰:“圣明之朝,安有如此事乎?光祖等,皆年少之人,是疏戆之致也。岂宜深罪?”光弼曰:“金净于臣,三寸侄也,生平以淸流自许。臣非欲庇彼人也,圣明之朝,不可以此律,罪士大夫也。”安瑭曰:“彼人等,小无罔上营私之心,只恃圣明,欲为国事而已。”光弼曰:“人君启杀戮之端,则国家气脉大伤矣。须加斟酌。”上曰:“此重事,不可卒然决也。当深思反复而决之,大臣姑可退也。”

○成均馆儒生李若水等一百五十馀人,抗章阙下,排阙门阑入,直至阁门外痛哭,声震阙庭。承旨成云持封章入启,上曰:“彼哭者何人?”云曰:“成均馆儒生等封章伏阁痛哭。”因启阑入之事,上曰:“上疏犹可为也,岂可阑入痛哭乎?儒者事体如是乎?今闻哭声,至为骇愕。其魁首五六人,即下义禁府囚之。”上览疏毕曰:“疏义失矣。朝廷皆请罪,岂谗人间之乎?”仍下问于大臣曰:“今日儒生,阑入阙庭,痛哭可乎?虽不可一一治罪,其倡之者五六人,囚而罪之何如?”大臣等启曰:“年少儒生妄量至此,不必罪之也。”上曰:“其姑囚五人。”

○命下生员李若水、金遂性、朴世豪、尹彦直、洪舜福禁府,仍令发军士驱出儒生。其疏略曰:

臣等常以为圣学至明,好善至笃,其于群下邪正之分,国体治乱之机,明析痛辨,志意坚定,虽百雄奸巨侫,善候市谗,巧计万端,必不能搀摇圣虑。被系之臣,亦恃圣上至公至明,其设施、行事,陶世化俗,咸期至善之极,不意谗奸一摇,圣虑遽回,前日所与朝夕讲思尊重信任之臣,反置缧绁。上下汹汹,不知所为,以为殿下必信谗间,则与圣上平日所期者,臣等所望于殿下,大相乖戾。臣等不忍见国势奄奄土崩之患,终不复救。

○大司谏尹希仁、典翰郑膺等请面对,不许。希仁启曰:“光祖等,始为国事,终被大罪,则士气摧沮,而国脉雕丧矣。且今儒生等,狂妄不知事体,阑入阙庭痛哭,声彻御所,果可惊愕,然令军士驱出,亦不忍也。此非待儒生之道。请勿而放之。”上曰:“光祖等罪,则斟酌定之。儒生场中作乱者,亦以军士禁之,况阙庭乎?”

○六曹判书等请面对,不许。承旨金谨思、成云启曰:“刑人、爵人,不可有所偏系,须加详量。”上默然,俄而召成云教曰:“光祖等之罪,以照律见之,果可赐死。然深计之,又反复念大臣之言,赐死则似惊愕。光祖等四人减死,告身尽夺,决杖一百,远方安置;自任等四人,告身尽夺,杖一百赎,外方付处。其以是判付。”

○大司谏尹希仁启曰:“闻以减死判下,天恩至重。然只为国事,而受罪至此,恐士气沮丧。须更斟酌。儒生囚鞫,恐太过也。”上曰:“此人公事已成,不可改也。儒生事,当鞫而斟酌之。”

○儒生等上疏,请同就狱,上问于郑光弼等曰:“今日儒生事,甚可骇愕。皆欲就狱,不可尽囚也。阙庭作乱者,不推则必有后弊,故欲推而惩之。”光弼等启曰:“此辈不识事体,狂妄乃尔也。上可裁决。”上曰:“推鞫后当斟酌。”

○光弼等启曰:“既减其死,天地之仁罔极。然减死者,欲使生全也,而彼人等皆病弱,若受杖,则恐死于中路。如是则朝廷得杀士之名,而无减罪之实也。须更加详念。”上曰:“予亦偶非然计而如是也。今不可改也。”仍令禁府堂上,速往决罪。

○郑光弼等与六曹、汉城府,同辞更启,请勿决杖,希仁亦启之,上曰:“既减死,故决杖耳。”启至五六,不纳。时夜已三鼓矣。

○以南衮为吏曹判书,请罪之前,自中拜之,今日下批。洪淑为刑曹判书,申鏛为礼曹判书,柳云为司宪府大司宪,柳仁淑为户曹参议,孔瑞麟为兵曹参议,洪彦弼为兵曹参知,金谨思为承政院都承旨,朴壕为左承旨,成云为右承旨,尹殷弼为左副承旨,赵玉崐为右副承旨,金希寿为同副承旨,谨思、成云,亦于昨夜,自中拜之。李成童为礼曹参议,尹希仁为司谏院大司谏,尹世霖为执义,吴洁为司谏,李谦、任枢为掌令,申抃、赵广佐为持平,李忠楗为献纳,尹漑、兪炯为正言。

○全罗道同福县,天有白色,如一匹练,自东贯日向西,三丈许,日之北,如虹霓二画,匝日两端,皆向南。又如虹霓二画,相背而起,两端皆向北,形则皆如半轮,日上虹外东有红点,大如启明星,日下虹外西有红点,西点差大,光芒相射贯日。白色则至未时末而消,虹霓色则至申时末而消,红点则与日同时而没。南原、海南,日变与此略同。

11月17日

○丁未,上以便服御丕显阁,召承旨成云曰:“其召禁府郞官,即令堂上坐府,而承旨亦往同坐,致光祖、金净等于庭,传以予意。”其教曰:“汝等皆以侍从之臣,出入经幄,上下同心,期见至治。汝等人物,不为不贤,而近来凡事过激,使不平常,故朝廷事多误矣。今则予岂以此安心哉?朝廷大臣,亦何有私心乎?凡使汝等至此者,皆我之不明,而不能先处之也。汝等之罪,若以律断之,则不止此也。然汝等非有私心也,只为国事,而不知过激,故末减以罪之。若凡囚则不须此教也,汝等久在侍从,予岂不知汝等之心乎?今误国事,故示以此意。”成云启曰:“闻昨夜决杖后放送各散矣。今当还聚而教之乎?”上曰:“不可不谕予意也。”史臣曰:“初上之系治净等甚严,乃有是教颇温,皆幸其或可平反有贳,而竟未也。日复有甚,终至诛窜,无隐闷之情何也?是皆光祖自取也。光祖已不暇论,附光祖者,徒以时势为可长保,自相推高,争为讦激,触犯忌讳者久,而又有畜疑之端,激怒上衷,虽欲幸免,可得乎?” ○执义尹世霖、司谏吴洁、掌令李谦、任枢、持平赵广佐、申抃、献纳李忠楗、正言兪炯、尹漑等启曰:“光祖等,滥承天宠,言听计从,如是信任,一朝罪而弃之,未知其由。前台谏无故全递之,是亦未知其由,臣等不敢就职。必复用光祖等,然后可就职事。十馀年圣学之功专无,故臣等虽就职,无可有为,请辞。”上曰:“光祖等,予果相信,可与为朝廷事,而不知违忤物情,以至今日。物情如是,不可不从。台谏、侍从,则当推阅其可罪者,故已递矣。今不可复职,且既已罪之,还放难矣。”

○大司宪柳云启曰:“金湜等,见上之擢用亲信,徒知赤心报国,而不知物情之违忤,上之待其人已误矣。若使裁制成就之,则若是之人,岂可易得哉?不然而一朝弃之如草芥,谁信圣上之心哉?固非贻厥孙谋,延长国脉之道也。臣虽就职,无所可为,士气沮丧,尤可惨然寒心,故敢辞。”不允。

○政院请面对,上御丕显阁。承旨成云启曰:“光祖等已到汉江近处,不可复招来也。当何如耶?”上曰:“行已远则虽不谕之,皆当自闻之矣。”承旨金谨思曰:“此人辈,非设心邪慝也。自上断罪,人情汹汹,此非镇定之道也。虽不得全减,半减其罪何如?且儒生何有情哉?”上曰:“光祖等,其心则公耳。急迫求治,故物情违忤矣。今既罪之,不可复矣。”谨思曰:“此事之始,不知出自何人。史官、下人,罔知端由。”上曰:“大臣等共议此事,而以政院及弘文馆官员,多在其中,故不欲由政院,而乃欲由神武门共会云,故予谓不可,而乃许开迎秋门以入矣。”承旨朴壕曰:“凡事不由政院,甚不可。物情由此益激矣。”成云曰:“臣虽先入,亦未知始末也。承旨、史官,在于其职,而不知其事可乎?人君好尚,要须自然,不可如此秘密也。何不谕政院也?”上曰:“朝廷大臣欲举事,而有干于政院,故不谕耳。”记事官权𫐐曰:“欲识始谋之人,而不知其某也,不胜闷郁。匹夫处事,不光明正大,犹不可也,况人君乎?此安危存亡之所系也。若行如此之事,则大臣当会于都堂,白日中为之可也。夜则不合,而神武亦非学事之地也。臣于其夜,直宿春秋馆见之,初疑有何大事,而秘密至此乎?惊惧莫知所为。虽甚大事,宫门当使注书开之也。”上曰:“其时使受钥匙于政院而开之也。必下人不告,或承旨不在也。大抵机事不一,有正大之事,有秘之事,不可一概言之也。”权阋曰:“闻‘反正时之事,亦不明正’云。其事虽正,而其施为则不正也。我朝之事,每如此也。坐朝堂,举大义,明正其罪,则其人岂不服哉?其人虽误国事,其心则岂有邪哉?”上曰:“此人其心则果正,而处事则过激矣。”壕曰:“闻儒生痛哭阙庭,过则过矣,儒生岂有他意?只是师弟间事耳。”上曰:“虽爱师长,岂可乱于阙庭哉?”承旨尹殷弼曰:“今举大事,而不论政院,不觉伤痛。夜闻此奇,驰到阙门,见金净项锁而去,不知由何事。又到西门,欲将入启,则以非命牌不入,故退去也。时有持平欲入者,守门者捽出,尽裂衣衿。此衰世之事也。弘文馆、台谏,亦皆命递,故着笠而环坐门外,惨惨然如乱世之事。圣上即位十馀年,锐志道学,培养士气,故士气振作。如赵光祖等,谓之中道则未也,使之成就,则岂易得哉?但无有践历谙练,而徒见古事,知无不言。一朝罪之如反逆人,且使宣传官,固闭宫门,虽六卿不得入,相顾失色,臣忝在侍从之列,不觉惊痛。大抵人臣密启者,非奸则侫。古云:‘不由中书。’中书即政院也,政院乃朝廷命令出入之地也。古何有如是之事乎?自此而国家元气斲丧,士气亦必摧沮矣。自经废朝,遭逢圣明,如大病之后,仅得苏复,而今至于此,诚非国家长远虑也。”上曰:“此人等,果有为国之诚矣,然处事过激,物情皆忤故耳。大抵朝政,当与大臣谋之。事涉于政院,则岂必谕政院乎?凡事不可一概论也。”赵玉崐曰:“此辈徒知好古,而不度时宜之所致也。然非为一身谋也,专恃圣学之高明,敢言如是,顷刻之间,遽命罪之。且儒生虽狂妄,至于囚禁,则恐士气由此而沮丧。请速放之。”云曰:“成宗朝,儒生上疏,亦有过言,而皆以狂童赦之。”金希寿曰:“去夜闻光祖等被系,即驰到阙门,守门者拒之不纳,亦不知号令所从出,深为忧闷。大抵虽事涉于政院,当教曰:‘汝等有罪,故更以他人为承旨也’云,则犹之可也。外间汹惧,皆疑是中间所作,至今纷纷不定耳。”上曰:“事涉于承旨,故以入直堂上官,使之为承旨之任,而亦命假注书耳。”史官李构曰:“欲闻始谋之人及开门等事而记之,臣秉史笔,莫知根由,诚可悯也。”上曰:“请罪大臣,则可于郑光弼等单子见之耳。开门则以政院钥匙而开之矣。”构曰:“臣直宿政院,而不知其出钥匙之事。”上曰:“其时承旨等,皆往简仪台,何以知之?”构曰:“承旨等,果往简仪台矣。其时臣就狱,则光祖等相持痛哭曰:‘此必变起于中间也。’晓闻引见大臣,皆酌酒相贺曰:‘此乃出于宸衷也。吾辈虽死,有何恨也?’臣以为遭我圣上,岂料有此暗昧之事乎?”希寿曰:“大臣当于白日启之,不可潜伺于昏夜矣。光明正大之时,安有是事乎?废朝时,有于差备门内启事者。其后即位初年,李茁不由政院而潜启,茁坐此,不容于世。臣忝侍从,或至论朋比事,则上教常曰:‘设言朋比者,欲其士林一网打尽耳,非国家之福也。’闻此上教,孰不欣戴,而尽言所怀耶?今反若此人,怀自退之心,孰敢尽心不讳也?”上不答。

○成均馆生员林鹏等二百四十馀人上疏,申光祖之冤,仍请就狱,上不纳。

○判中枢府事崔淑生等启曰:“臣等不料罪光祖等至此也。似失下人之望。且年少之儒过误之事,请特宽恕。”上曰:“光祖等之罪,已议决之,今何改也?儒生则当推问处之。”

○上引见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安瑭。上曰:“昨欲开谕而,夜深未及言之耳。年少之人,但读古书,不知事体,使朝政日危者,诚予之过也。促致年少之人,皆在高位,而耆旧老成,皆散弃于外,大不可也。大抵朝廷之事,大臣秉持,而台谏纠其阙失而已。”光弼曰:“近日之事,岂朝廷之福也,此辈岂有一毫私意哉?但不知王道,而为事狷狭,故驳人太过,虽有微过,使不容于朝廷,则过中而已,岂有他计哉?大抵国事,使明白书之,可也,史官全不知首尾矣。当初命召大臣也,若有后到者,则必问其从否,是不美之事也。”上曰:“事发之因,史官亦欲闻之。此事果于六卿中先议,而其日洪景舟等,聚于神武门,予谓不可聚于此处,令自西门而入。此是朝廷大事,非一人所得为,当各以其意,书名于单子。若首相则尤不可不知故耳。”光弼曰:“此人之事,自上谋诸大臣而为之则可也,若自下始谋,而又由不正之路,以秘密成谋,则后弊至多,而莫可胜救矣。且人臣恃君,卒多妄言。今施威怒至此,士气沮丧,人皆畏缩。此机甚可畏也。”上曰:“予岂使之不得言哉?”光弼曰:“此机甚多。若如此之事,不出于上,而自下先谋之,则大不可也。”安瑭曰:“废朝谏诤路绝,自上即位而来,洞开言路,故人皆乐谏,而上亦优容,有直言不讳者,则超擢之。以是成习,驳人太过,使权在于下,尤有所不可也。臣承命召,最后到见单子,始知其事,而犹不知所因也。此人所误,若自上裁断,则可也,因有启者而罪之,则当御正殿,备史官而问之,朝廷皆知其人之过,而事且明白矣。今不使政院、侍从知之而秘密处之,则外间惊惧,而侍从、台谏,终无腹心之臣。”上曰:“必差新承旨,然后乃可故然耳。”光弼曰:“臣但知此人之过激耳。其他非事,则未之知也。儒生等抗疏哭庭,似为过甚。成宗朝,亦有如此事,则待之以狂童。今台谏不就职。台谏亦儒生有所憾,则必愤激矣。大抵人君举事,须明白洞快,可也。如有过举,岂可隐讳乎?须为台谏洞快言之。朝廷一日,不可无台谏也。”

○弘文馆典翰郑譍等启曰:“臣等乃负罪之臣,断然不可在职,亦不可徒以言进启,故上此札子,须详览焉。其略曰:

燕雀焚而仁鸟增逝,愚夫戮而智士远举,况忠义之士,结君臣之义,人主之所尝亲宠赉之,亲信任之者,而又从而亲暴戮之,虽廓大之材、忠耿之徒,安有尽忠信而趋阙下,以蹈其危机哉?此鲍焦之所以立枯,屈平之所以沈湘也。夫国之有士,犹人之有元气;气散而人亡,士亡而国丧。建宁之党祸起,而汉祚非;元祐之正士销,而宋室危。斯固殿下所洞照者也。臣等忝侍经帷,密迩天聪,天地神明,亦所共临,死生荣辱,义不可苟。

上答曰:”非如议出台谏之比,不可辞避。“

○大司谏尹希仁辞职,不允。

○台谏合司启曰:“大抵刑人于朝,与众弃之,不可诡秘也。闻此事,乃出于奸邪之徒密启也。前者李茁密启于差备门,其时台谏极论之,圣上亦自洞照矣。大臣中若有知者,则岂不知密启之非耶?此宗社危亡之渐也。三公、六卿莫敢开口,时事可知矣。臣等虽就职,无可回天,不可就职。”答曰:“在政院者,亦与于此,故不谕矣。”

○生员林鹏等又上疏,请待命于狱,答曰:“汝等事,至为惊愕。可罪而不罪,其知之。”

○黄海道饥。

11月18日

○戊申,命召台谏。大司宪柳云等启曰:“臣等反复启之,不可就职。金谨思、成云,素皆不容于物议者,而今入政院,今不面对,恐中间阻当,不尽达臣等之意也。政院即喉舌之地,何可以此等人,苟充其位乎?臣等今虽就职,而大臣莫敢开口之时,有何所为乎?”上曰:“国政当在于朝廷。朝廷之政,大臣为之,而台谏则补阙拾遗耳。古云:‘政在台阁则乱。’近来政不在大臣而在台阁。人君、大臣,知其弊而莫之救,过激成习,使耆旧大臣,皆被论退去。此宗社所关。必矫此弊,然后朝廷安静,故乃尔。昨闻下议,则皆云邪流之所为,此与大臣,为宗社大计,协谋而为之,非奸邪一人之所为也。谨思等前日论其不合,亦岂大假事乎?其量度而处之。”台谏又启曰:“光祖等,虽有可罪之事,当光明正大,会聚其人等而教之曰:‘非以恶闻谠论也,非以摧沮士气也,弊至如是,故不得已罪之。’或置闲散,或为远贬,则其人等亦服其罪,而中外咸快矣。不然而常积畜不决,因其一二人密启于昏夜之际,罪之如此,则乃诡秘之甚,非如国事也。臣等昨闻邪流之密启,今更闻之,则自上密谕于洪景舟曰:”光祖等羽翼已成。其初欲设贤良科,予意以为好矣,到今思之,则实树羽翼也。欲尽除去,而卿之婿金明胤,亦在其中,故不为云。’是言今已腾播于外矣。君臣之间,必推诚无间,情志相孚而后,可以保有其国也。以人君之威,罪此二三儒士,有何难焉,而乃至有密旨,昏夜之间,秘密为之乎?若信任,则当推诚不贰,有罪则当明正定罪可也。外示亲信,而内怀剪除之心,君心如此,危亡之兆也。臣等不胜痛哭流涕。金谨思、成云事,非以旧失言之,其日儒生等上疏也,居喉舌之地,当危疑之际,如是阻当,甚不可,故启之耳。“上曰:”此台谏误闻之矣。予亦欲言之,使朝廷洞快知之。当初洪景舟,于南衮、宋轶、金诠等家闻之,则武士三十馀人,欲剪除文士。然岂可以此告变也?必自朝廷处置则可也。光祖等心虽是,而诡激成习,以至于此,使朝廷矫其士习,则处置得宜矣。以是与六卿议合而启之矣。其不谕政院者,是似诡秘,予亦自知其非矣。密谕事,闻之误矣,金明胤事,腾播亦误矣。大抵贤良科,非祖宗朝旧事,不必为也云尔。岂可为尽除之云乎?此误传之也。“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安瑭、左赞成李长坤、左参赞李惟淸等启曰:“有急启之事,请面对。”上即御丕显阁,光弼等入对。光弼曰:“长坤有急启事。”长坤密启曰:“前日闻武忿怨赵光祖等以为斥已,或有谋害者曰:‘若打杀彼人,则丈夫虽死,何有悔恨’云。今日南衮招臣言之曰:‘闻前日武士三四十馀人结谋曰:“国家轻罪彼人等,又有漏而不罪者,犹未惬于憾愤。今明日,会于训链院,将举事杀害彼类。”其谋首则朴培根也云。前者宋轶、洪景舟,亦曾闻此事曰:“汝可进告也。”臣是以来告。”上曰:“今发言端故言之。近者洪景舟,以至亲之故来云:‘有急启事。’予问之,景舟曰:‘武士等忿疾彼人等,谋欲尽杀。若朝廷不先处置,则恐至于大乱。朝廷不先罪新进之人,则其祸不止’云。予以为‘若抑彼新进之人,先示好恶,则彼武士之怨自释,而朝廷之祸亦无矣。’故不得已罪光祖矣。然今罪之犹轻,故武士等,犹未洽足于心,乃敢如此耳。武士不先发,而朝廷知机先罪,光祖等之大幸也。”光弼曰:“自上欲矫其弊,则乘其隙而动,犹可也,上意不欲如此,而下人窥其隙恐动之,使至于此,则甚不美矣。”上曰:“予意亦以为过激然耳。”光弼曰:“下人之乘隙摇动,大不可也。”上曰:“武士等已会训链院乎?”长坤曰:“南衮云:‘有如此几微’耳。”安瑭曰:“外人则皆以谓:‘下人谗告,而士林之祸如此。’”光弼曰:“果外人不详知上意,皆曰:‘洪景舟、南衮等所为,将不容于世也。’”上曰:“予果因洪景舟之启而深思,若士林之祸出,则宗社必不安矣。故予意先以彼人等为过激而罪逐,则武人之心自定,而朝廷安矣。昨昏大臣等会于神武门外,欲入而启事,予意以为似出不正,故令入迎秋门矣。政院则不知矣。”光弼曰:“若自上先发之事,则明白示之,使人心释然可也。”上顾长坤曰:“其结谋之事,初何以知之?”长坤曰:“有武士郑归雅者,来南衮家,发说曰:‘一日予归朴培根家,培根语我曰:“我为训链院佥正,韩忠听其三寸叔之言,驳我谓盗贼之谋主。安有如此暧昧事乎?今若系杀韩忠,则国事亦好”云。’衮详闻而与臣说之。”记事官李公仁曰:“朴培根,尝一见于儒生之家,其为人极庸下。虽有凶谋,稍有知识者,则谁敢听从其言而为悖逆之事乎?若实培根为谋首,此不足畏也。郑归雅、朴培根,果皆罗州人,必相从矣。”上曰:“虽不足畏,结谋而起,则岂但害士林而止?国家亦及其祸矣。”光弼请议推事,上曰:“此乃大事,可于思政殿月廊,亲问也。”长坤曰:“南衮、洪景舟详知此事。”上命召景舟、衮,已进阙下,即入对。衮曰:“今朝闻武人以罪光祖等,犹未快,故结谋欲举事云。”上曰:“郑归雅、朴培根,其速拿致。”景舟曰:“臣尝闻宋轶之言:‘衮云:“余族有河澍者,与武士郑归雅善。归雅与澍言曰:‘武士等欲害士类,而其魁则朴培根。’河澍语我云。”此可畏也。’臣答曰:‘培根,我之同年,前为训链佥正,被驳而递。必以此愤郁欲害之也。’轶曰:‘闻此言,欲为告变,恐人心骚动,不果’云。”上曰:“今罪光祖等事,大臣其知之乎?其源盖出于此矣。”衮曰:“朝廷不知根本则不可,大臣处,上可明言其事。”上曰:“此事至此者,专由朝廷不先裁抑也。若不如是,则恐生大变,故不得已先罪之耳。今罪之犹轻,年少之人漏而不被罪者多,故武人未快于情,而乃敢如是。”景舟曰:“朝廷不知论罪彼人事,至为悯郁。分明知之而后,人心定矣。自上欲矫士习之弊,而臣亦尝痛士习之至于大误,故今此事出矣。”衮曰:“此事为传旨晓谕,则人皆洞知矣。”光弼曰:“自上为之之事,则虽或过当,岂足为圣德之深累?须无隐洞示可也。”上曰:“今闻台谏之言,果疑下人谗诉。儒生之疏,亦以为谗入之。”光弼曰:“下人则皆云:‘此人等指景舟、衮也。为之也,目为奸邪。将不得容于人类,须明示之可也。”景舟曰:“欲害士林,以臣为倡则不可。今日见金诠,诠谓臣曰:‘士林皆目余等为谗人云。’彼金诠、南衮等,若以臣之故,得恶名,安有如此事?臣知上意以为过越而欲矫,故臣谕诸南衮、金诠等,来请明正其罪矣。其初臣往见金诠,论士习之误,发矫救之端,诠曰:‘今国家事,至此大谬。若知上意,则虽朝启而夕就死,何悔乎?第未知之,何敢轻发?’臣于是,言上意。又见南衮语曰:‘士习之误,一至于此,天意亦欲矫弊矣。’衮曰:‘余尝洞见其误,心以为若知上意,则后世虽曰以小人害君子,欲进启之。’臣详言上意。遂与衮议之,以为:‘此事,朝廷三公为之,则善矣。上之知误朝廷事,而欲纠之意,首相郑光弼。岂得以知之乎?首相知而能纠之,则善矣。’即令衮,往谕于郑光弼,光弼曰:‘余尝见彼辈光祖等。过越之事,心以为“若一二人于经筵之上,以为过越而裁抑之,则可矫其枉,而势有所不可,余亦不良,不能为也。”今闻公言,余不能出谋矣,汝等欲纠之,可善处之。’罪之夜,以为:“大臣断之则可也”,故启请招大臣,议而断之。且此事臣知上意,故说上意于金诠、南衮而为之。臣一身则不足计也。诠与衮,以臣之故,而皆得谋害君子之名,则安有如此事?须洞示之可也。”光弼曰:“此过越之事,臣意常以为‘于经筵之上一二人,以谓:“过越而纠抑之”,则其过激之弊自无,而臣不能善处。’及南衮来言,臣以谓:‘余平昔之计则如此,而今所言事,余庸下不知出谋,不敢为也。汝等善为之’云耳。”

○上御思政殿檐下,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安瑭、工曹判书金诠、吏曹判书南衮、兵曹判书李长坤、刑曹判书洪淑、大司宪柳云、承旨尹殷弼、司谏吴洁等入侍。上令长坤,先问归邪,军器寺主簿。归雅曰:“今年八月,臣到朴培根家相话,培根曰:‘今此圣朝,文臣作朋类,以其好恶,进退人物,如吾辈草芥耳。勋旧皆退处,使人心乖违。若掠除此类而启达则可也。’又于今月十七日,培根到臣家,语臣曰:‘今者文臣等被罪时,儒生诣阙上疏,天意必以此文臣等为贤矣。若有武臣宰相唱之,聚于训链院,以人心乖违事上疏,则武士谁敢不从?天意亦知彼辈之事矣。’云。”又问朴培根,历历培根曰:“八月中,郑归雅到臣家云:‘今此圣朝,台谏所为混杂,人谁敢安心?’臣答曰:‘台谏本检察国事,而自上斟酌处之。’仍言韩忠三寸叔权自恭,以我为匿其逃奴,忠信听其叔之言,驳我递职。归雅闻韩忠之名,答云:‘韩忠之家甚孤单,金净家亦在都城门外孤单处,虽一二人,可以击杀。’臣答云:‘如此浪语,何以轻发?’其后归雅又到臣家曰:‘古有沈朝廷事。盖有如此人,故殄歼无遗。’臣答云:‘如此言,不可与他人语。今者登庸之士,几五六十馀人。汝心虽勃毒,岂能尽除?如此言,更勿轻发。’今月十五曰夜,闻台谏、承旨等拿囚之奇,十七日,臣往归雅家,郑连宗又至,三人相话。臣问曰:‘被鞫文臣等,何以处决?’归雅、连宗云:‘初以死罪,照律以启,然减死决杖安置矣。’臣答曰:‘如此圣朝,罪虽抵死,不必杀之,决杖安置,无异于死矣。’连宗曰:‘文臣被罪时,儒生亦上疏。吾等武士,亦以被罪同类尚多之意,上疏启达可也。’”又问郑连宗,连宗曰:“今月十七日,往归雅家,朴培根先到。归雅曰:‘政丞及兵曹判书李长坤。洪二相景舟。等,推鞫赵光祖等,已分配。儒生等阑入阙庭,上疏号哭,以救彼辈。宰相之论启请推者,其势反似弱矣。吾辈若剀切作疏以启,则彼辈之当见斥者,又多有之。’观两人之意,皆欲上疏启达也。”更问归雅,其答如前辞。光弼曰:“此非大事,而外间惊骇。请下诏狱,委之有司以鞫。”长坤亦启之,上曰:“此甚大事。其下狱,明日訉鞫之。”柳云曰:“光祖等既定其罪,无赖之徒,反自为乐。窃恐奸谋,自此而长,士气自此而沮,国家元气,随而萎薾矣。彼人之罪,不关于国家,而罪之太过,使士气摧沮,元气萎薾,故虽小小儒生,皆愤激。夫善人者,朝廷之元气。其心本为国,而罪至若此,甚可惜也。愿斟酌放之。”上曰:“有何斟酌乎?光祖等事,大臣亦以为非。若以其罪罪之,则不止此矣。”光弼曰:“光祖等被罪过重。其所施为,非一身私事也。台谏所言至当。”吴洁曰:“彼人设心,初非浊乱也,而罪之过重,士气沮,元气丧。危亡之渐,自此而兆,愿速放之。”上曰:“其罪此辈者,欲矫朝廷之弊,不可更论。”史臣曰:“光祖系狱时,不知得罪之由,以为奸臣壅蔽而为之。既窜出,申鏛、柳云等相议曰:‘孝直不知而去,不可不谕。’使里中儒生,追及于果川,以南衮、洪景舟、沈贞等会议于衮家,先以谶说,摇动上心,举事之夕,入神武门,侍上于楸子亭,议毕还出,由迎秋门,入于阁门外,招大臣列书其名,如朝廷请罪而罪之者,颇尽首末,光祖曰:‘上心岂为若此?少无疑焉。’南衮常曰:‘光祖等,虽被眷遇,而上之心易可移也。’至是以谶说动之,其术高矣。光祖以教化为务,而省刑罚,小民皆服其仁慈,而憸巧之辈,以为收合人心云,故至于被罪之日,大小士类,皆上疏救之,至有入哭阙庭者,而上益信其谗。光祖非宗室、勋旧之臣,而乃一儒生也,岂有嫌乎?光祖等非为爵禄而丰其家,只欲致君济民而已。上若有𫍙𫍙之声色,则即当退矣。先是黄孝献为弘文博士时,独谓上虽好善,而至于谠直之论,必改坐动容,吾甚疑焉。至是其言果然。”又曰:“光祖之学,出于金宏弼,而貌端语辨,风彩动人,士心钦仰,趋附盈门。净以能诗名于世,年三十四,而为刑曹判书,力行鄕约。湜有口才,虽不能该贯经传,而能为性理之说,擢魁贤良科,为大司成,每于通读之日,学者盈于明伦堂,终日倾耳,亹亹无倦色。此三人,皆士林领袖,而濯磨为善者亦多。倘能裁抑其过锐,而成就其德器,则人材之盛,指日可待,第以渐立新条,而多斥旧臣,不悦者众,而阴谋构陷,始虽擢拔而信任,终疑其党盛而权重,至于密谋而除之,其祸惨于党锢,惜哉!”又曰:“有问赵光祖于方有宁曰:‘光祖何如人?’曰:‘光祖,善人也。其一生,何尝为恶哉?但其病生于自专,至于官爵之拜,皆出于其徒之推与。虽帝王于除拜,与有司共之。必欲自专,不可久也,况人臣乎?’”

11月19日

○己酉,吏曹判书南衮启曰:“其日罪光祖等之日。自禁中,除臣判书,不即辞免者,以其事其纷扰也。臣之为吏曹判书,今至于三。一人何敢三执政柄乎?请辞。”上曰:“其日差出承旨,故令为判书耳。勿辞。”

○成均馆儒生李若水等三百馀人上疏。其略曰:

今者国家之治,至于少康,忠邪之路,几于大辨,而七八年相得之君臣,聚精会神,自以为遭遇,而乃至一朝遽幽牢狱,疑侍从之解冤,则尽递而逐之,畏台谏之进言,则拒门而不纳,变置朝位,罢黜名士,中外壅蔽,罔知所为,而朝野之人,叩痛叫冤,悲泣于殿庭,而不得自达。呜呼!此岂殿下之本心哉?不知何人,倡为何谗,以惑圣心,至此极乎。伏闻教旨,首以朋比诡激为罪。呜呼!此果出于殿下之所自疑欤?今日之谗,指为朋比者,起于善类之多也,诬为诡激者,起于忠谠之甚也。彼谗人者,何独忍是也?汉之哀、平,唐之禧、昭,诚可为鉴。伏愿虚心反省,以慰四方臣民之愤。

上曰:“光祖等初意,岂欲误国事乎?自上亦伫观至治。但此辈徒知古书,不度时宜,多有过激之事,故不得已罪之。大臣之意,亦欲安静朝廷而然耳。非由谗邪,排斥君子也。”

○江原道淮阳地震,声如雷,窗壁皆动。

11月20日

○庚戌,命议卜相于领、右议政。郑光弼、安瑭。郑光弼、安瑭、李惟淸启曰:“臣等昨闻上体未宁,以问安将诣阙,得闻卜相之事。此可面启,请俟上体平复后视事。”上即引见。上曰:“近日触寒乍汗,气候似未安。姑停亲启等事矣,然今日有政,故出坐也。政丞一员久缺,谁其可者?”光弼曰:“金诠之为人,一向善心,而更无他志,此甚可也,第以老病,恐不能行也。李继孟亦可,近者年少之辈,攻击太甚,故心不自安,退去矣。于边务等事,皆尝涉猎矣。”安瑭曰:“臣意亦然。继孟性甚屈强,多有干能。”光弼曰:“耆旧之臣,当先用之。”上曰:“此二人中,当斟酌处之。且鄕约本意,乃德业相劝,其意固美,然近日闻约中之人,自用刑政,至有呈诉法司,而法司亦从其所为,是刑政在下也。此无乃终至有弊乎?”光弼曰:“鄕约,古人有不得行道者,在鄕中相与为善之事也。若京中则既有法司,尤不当为也。此事臣等将欲启之,今可晓谕中外,使知其本意,行之可也。近闻‘工商之人,频数群聚,不得作业’云,此亦有弊。虽京城,若使之死丧相救而已则可也,毋令群聚,自用刑政亦可。”

○吏曹禀功臣改正人送西事,传曰:“姑勿送西。功臣改正事,甚纷扰,明日命召政府,更议之。”

○以安瑭为议政府左议政,金诠为右议政,南衮为左赞成兼吏曹判书,李长坤为右赞成兼兵曹判书,沈贞为花川君兼知义禁府事,韩亨允为刑曹参判,李𬞟为司谏院大司谏,李思钧为弘文馆副提学,特旨。郑士龙为直提学,柳溥为应教,特旨。任枢为司宪府掌令,尹漑为司谏院正言。

11月21日

○辛亥,左议政安瑭、右议政金铨辞职,不允。

○吏曹判书南衮、兵曹判书李长坤辞本职及兼赞成,不允。

○教政府曰:

呜呼!予惟不明于德,徒切求治之志,而罔有知人之哲,用舍之际,大有纰缪,予甚恧焉。顷有赵光祖、金净、金湜、金絿、尹自任、奇遵、朴世熹、朴薰等,俱在侍从,以性理之学,朝夕劝讲,予意其为人,可与辅成予治,择美官以处之,超资序以迁之,不数岁间,皆擢显列,予所以待遇之者,可谓无负矣。而不期光祖等,交相缔结,附己者进之,异己者斥之,声势相倚,盘据权要,谓祖宗之法不足守,谓老成之言不足用,引诱后进,诡激成习,至于议事之际,稍立异同,则必极口排沮,要使折以从己,以致国论顚倒,朝政日非,在朝之臣,潜怀愤叹,而畏其势焰,莫敢开口。察其所为,归于乱政,事状已著,终难可贷,固当按律治罪,以明示百官。第念前日侍从之臣,特从末减,光祖、净、湜、絿等,远方安置;自任、遵、世熹、薰等,外方付处,各以罪罪之。此岂予之得已欤?其布告中外,咸知予意。南衮所草。

○命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安瑭、右议政金诠、吏曹判书南衮、兵曹判书李长坤、参赞李惟淸、礼曹判书申鏛、刑曹判书洪淑等,议勿改靖国功臣事。光弼等启曰:“靖国功臣,其初皆谓猥滥,而阿附于废朝者亦多,故臣等亦尝启之矣。初非和附台谏之意而然也,事甚可也,故启而改之也。”南衮曰:“录功之际,虽曰猥滥,歃血同盟,甚为重焉。勿改初盟可也。”传曰:“予反复思之,彼之录功追改之,甚未便。且追改之命,亦为未久,况时未改正乎?七十馀人录功,追削于十年之后,事甚重难。佐理功臣,虽曰无功,录功已定,故未闻祖宗朝,有追改之事也。是以更问。”光弼等再启曰:“录功猥滥事,台谏以物论启之,非以己私为也。然此人皆已罪之,又改其所启之事,则人必以为此人所启,故改之云尔。人情必不洽服之矣,似不可复议其勿改也。虽不可尽令削去,其表表而出于讥笑者,亦可改也。”

○上引见光弼等曰:“予不知大臣之意,欲亲闻之。”光弼曰:“既命改正,又命勿改,似涉烦扰。”上曰:“若小事则已命改正,不可更议也,此则大事,故昨者为政时,封君者,吏曹欲改正,予意以为重难,故今令大臣更议也。此事似难追改,又不可以表表者改正也。全数勿改似当。”光弼曰:“果改正则全数改正,不改正则全数不改正可也。”安瑭曰:“不为追改,果当矣。”金诠曰:“初命改正,又令勿改,于政令似纷扰,故启之,然更思之,录券已久,果不可改也。”南衮曰:“功臣非轻,会盟、歃血,亦非偶然。初出追改之议,大谬矣。”长坤曰:“追削之事,果重难矣。”洪淑曰:“已命追改,又令勿改,似为未稳。”李惟淸曰:“果如长坤之言。”申鏛曰:“追改重难之意,初已料之,然台谏累日辞职,而朝廷似不安静,故佥议而启之矣。言事者被罪,而又命勿削,其机似不可,故大臣反复启之。其形迹则果似不可。”上曰:“罪彼人等,而更议此功臣,形迹则果似不可,然岂以此事,罪彼人等乎?果改之则全数改之也,不可以表表者而改之也。”仍顾问光弼曰:“仍而勿削乎?”光弼曰:“果可勿改也。”左右皆曰:“不改似当。”上召承旨曰:“今闻大臣之言,皆欲仍而勿改,且录勋已久,不可追改矣。其奉承传。”

11月22日

○壬子,行冬至贺礼,用权停例。

○宣酝于政院。

11月23日

○癸丑,传曰:“高敞监之罪,今当详覆,然是乃宗亲也。予欲减死,其令政府议启。”高敞监,打杀延安府吏贡贵孙。大臣议启曰:“宗室之亲,可减其死。”上命减死。

○宪府启曰:“南衮、李长坤,以赞成兼判书,事甚不可。所治职事,亦有不专一之弊。郑士龙,多失于室家、朋友之间。人有五伦,而乱其二,不可居辅养君德之地。柳世雄,衰病不可为梁山郡守,金克恺以兵曹正郞,见罢未几,今又升为佥正,甚不可。请皆递之。”上曰:“以赞成兼判书,乃祖宗朝之制。郑士龙,前亦被论,然不可终弃者也。金克恺,果以私罪而见罢,然乃阙直事也。此是西班,岂不可为乎?柳世雄则可递也。”

11月24日

○甲寅,上御丕显阁视事。

○宪府启前事,不允。

○朴培根以乱言为首,决杖一百,流三千里;郑归雅以随从,决杖一百,徒三年。义禁府以此照律,上允之。

○全罗道长兴等三十四邑,下雪、雷电;咸平县雷电、雨雹交下,小如鸟卵大如梅实;罗州府,大雪、雷震。

11月25日

○乙卯,大司谏李𬞟启曰:“近来臣久为外任,朝廷之事,未得详知。今者闻台谏新除授,不待署经与谢恩,径治职事,大失事体。安能行台职乎?请速皆递。”从之。是时柳云为大司宪,因𬞟有是启,乃递。史臣曰:“光祖之被罪,云与妻子永诀,极谏于上,以死为期。是以𬞟先驳云,及李沆为大司宪,相议尽黜一时之名士。议者云:‘𬞟、沆刻毒同,而𬞟尤甚。’后年疽发背死,人谓愤气未泄,乃发于其背。𬞟若在焉,士类无遗矣,𬞟之死,天实为之。一时畏其深酷者,李惟淸及𬞟也。” ○以洪景舟为判中枢府事南阳君,李惟淸为议政府左参赞,黄衡为工曹判书,李沆为司宪府大司宪,柳云为同知中枢府事,权胜为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皇甫谦为庆尚左道水军节度使,金克成为庆尚左道观察使兼庆州府尹,尹殷弼为承政院左承旨,赵玉崐为右副承旨,尹倬为成均馆大司成,朴守纹为司宪府执义,南世准为司谏院司谏,蔡忱、李得全为掌令,李英符、吴准为持平,南孝义为献纳,赵琛、韩承贞为正言。

○求礼县地震。

○报恩县地震,屋宇振动。

11月26日

○丙辰,执义朴守纹,以论递未久辞,命递之。

○以禹孟善为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姜澂为忠淸道兵马节度使,柳灌为司宪府执义。

11月29日

○己未,御朝讲。上曰:“全罗道日变甚大,极可惧也。将欲迎访矣。”领事郑光弼曰:“地震,灾变之大者,而近来甚数,今有此变,尤可验。此变适当彼类得罪之日,天道似为幽隐,不可的指,然朝廷之事,似不安静。彼人等心术之邪,臣未得见焉。但有轻薄之习,至于过激。自上矫弊固当,然至于矫枉过中,则年少之人,虽处谏诤之地,恐有解弛也。今须推诚迎纳可也。”上曰:“此事果不能早断而至此,予之过也。自上与之同心而为事,一朝而罪之,人之疑也果是。然非以言论罪之也,为事而至于过中,不得已而罪之,朝廷谁不知之?”大司谏李𬞟曰:“彼人等本非不善也,而有过当之事。明正罪之则可也,而上不如此,故外人皆疑惧也。”执义柳灌曰:“人君处事,须光明正大而为之。此事于夜间,䌸致而罪之,人心之疑惧,何可治极乎?彼人等之事,虽或有过中,而别无邪心也。”上曰:“其日大臣及史官,皆未及入参,故下人宜如此疑惧也。”知事申鏛曰:“今灾变适出于十六日,推诚信任之人,一朝罪黜,天道岂无知乎?须深念焉。”上曰:“此灾变,虽适出于其日,然不可指一事而言也。”鏛曰:“灾变以一事指言,则似乎固滞,然臣之告君,不可不指言也。人君之心以为汎然,则其于自责之道,怠缓矣。”灌曰:“年少有志之士,一朝罪之,恐士气自此摧沮而无复振起也。今者培养之事,当百倍于前日可也。”

○上御思政殿,迎访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安瑭、右议政金诠、吏曹判书南衮、兵曹判书李长坤、参赞李惟淸、副提学李思钧、大司谏李𬞟、执义柳灌等。上曰:“今全罗道有非常之变,故迎访耳。左右各言厥由。”光弼曰:“近来灾变之发,非特此也。地震屡作,近古所未有。今此日变,则虹霓干于太阳。古皆以为凶象,或叛乱危亡之兆。以邪害正,妾妇乘其夫,夷秋侵中国,其应如此,可不惕念乎?灾变虽不可指一事言之,然近日朝廷,欲矫弊习,事出不得已,而天之应验如此。”安瑭曰:“天变之事,虽不可指以为某应也,自前年五月以后,地震、雨雹,或太白昼见。朝政有失耶?或兵象耶?上每自惕虑,凡事光明正大而为之。至于近日之事,人皆畏之,不得进言,极可畏也。”金诠曰:“臣见图形,甚惊骇也。当如光弼所启,阙失之事,固当省觉,而亦为敬天勤民之实也。自近来天威一动之后,人心汹汹不定,须极为抚定可也。天象,虽不可指言某事之应,然见此图形,有相背之状。恐人心相背而然也。变乱旧章多矣。臣意以为一遵旧章可也。大抵新进喜事之人进用,则必起此纷更之弊,是可虑也。”南衮曰:“天灾虽不可指的言之,然垂象则必有应验。近日大事,既处置矣,而人心不定。人心不定,则犹可致此灾变也。至于政事间得失之事,深察之,以谓某失致某灾乎,是非邪正,洞分可也。自即位以后,灾变连仍,前年地震,今此灾变,尤为可惊。上下交修,而灾变若此,天意未可知也。今须惊惧,加于前日,励精图治,以示大公至正之心,使上下洞然,则可无其灾也。”李长坤曰:“大抵上下交修,至于政事之间,亦当警省可也,果如南衮所启。近日欲矫误为之事,而人心皆惊惧不定。天威一动,下人自然畏惧而如此也。天之垂象,虽不可指言以此,而人皆疑惧,不敢进言,则此非小事也。且国家政在台阁,自古非美事也。近来年少之人,虽有干能,朝廷之事,皆欲自为之,此人心之扰扰者也。当与大臣裁抑而为之,使政出于一可也。”惟淸曰:“自即位之后,声色、游畋之事,绝不为之,而求治极矣,灾变相仍,前年地震之后,屡震不宁,是可虑也。近者擢用年少之人,贤不肖相杂,故过误之事多矣,法章亦似纷更。自今以后,请务去弊习,而心无间断。《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君须体此言,可也。”思钧曰:“所谓白虹,乃阴气也,而敢干大阳,见于冬月,此大变也。虽不可的指而言之,适出于罪光祖等之日。光祖等以经学欲致治,而自上言听计从,故知无不言,后进之士,见而效之,以成过激之弊,然彼人等其心,只为国事,而一朝窜黜八人,外人皆疑中间所为也。士类孰不疑惧?人君之事,与匹夫异,一毫有差,则犹可动天象也。长坤所启,政在台阁不可云者,似当矣。然但与大臣谋议,而不肯博采众论,则事似一偏,须断自上心,权在于上可也。大臣不可以一概观也,或有慷慨而无才者,或只平常者,或有容量者。《秦誓》曰:‘若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人之有技,若已有之。’大臣有如此者,则人心自然和协而天道和顺矣。大臣虽若平常,而无才德者,则自然误国家之事矣。非知而故误之也,自然不知国事之至于误也。须先定圣心,温温和平,如门之洞开,使下人皆得以见之可也。”李𬞟曰:“当事皆存警省,使圣心公明正大,人皆曰一哉王心,大哉王言,可也。”灌曰:“近来灾变每作,而今此大灾,适出于罪彼人之日。其日闻命召大臣之时,或疑有不测之事,人皆惊惧。然则果可动天象也。克勤警省,遵守先王之法可也。且人君待遇臣下,不可率尔也。彼人等以经学欲辅导,故拂于物情者多矣,至于斥人,亦大误。少有异志者,则指谓小人而痛斥之,故人不得开口。大臣当禁抑而不能,固不得辞其责矣。然非徒大臣不能禁也,自上信之重,故大臣不知上意而不得禁耳。”上曰:“近来灾变,果连仍不止。变不虚生,虽数迎访大臣,然应天以实,不以文,须指所当为之事,而议之可也。大臣所启,周为之思虑云者,似当,然用人尤重。古云:‘为政在于得人。’吏曹判书,亦今在坐,深虑可也。兵务甚解弛,此可虑也。”长坤曰:“国之所恃而安者,兵也,而禁军尤虚疏,诚为可虑。军机所当愼严也。”衮曰:“上意已定其是非邪正,则谁能逃于圣鉴哉?如或不明,则有以奸邪为贤矣。自上深念之。”上曰:“政在台阁则乱。大抵朝廷之事,大臣力为之,则必不如是,大臣不为,故政归台阁矣。近者之事,果出于夜间,故下人疑之,然不得已矫之,故如此耳。若大臣早加裁抑则,此亦不至是也。”光弼曰:“彼人所为皆善,故虽有过激,而不敢沮抑矣。”上曰:“前日光祖于经筵,常曰:‘大臣待士类,如亲子弟,而教之可也。’予甚嘉其言。果大臣如此为之则好矣。”光弼曰:“若贤者,则彼必心服,可能如子弟而教接之,若非贤者,则势不能如此也。且彼人等欲改《五礼仪注》。臣闻之虑必生事矣。”上曰:“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祖宗朝事,间有可改之事,然不至百倍,则不如遵守也。”光弼曰:“彼人议论方张,故虽刑官,不得自擅为公事。如全家入居之人,不得放还,古也,而彼则论议而放还。情虽有可哀,法不可枉也。宗亲许通事,彼人等亦欲启之,祖宗之不许通,岂无深意乎?”上曰:“光祖等,果欲为善治,而不计后弊,至于过矣。”光弼曰:“光祖等,以激浊扬淸为事,故人不敢异议,靡然从之。凡事可否相济而后可也,而或有异议者,则必曰沮抑善类,斥之矣。如臣等,何能裁抑乎?”长坤曰:“军事在平时,则不须议也,然不可不虑后弊也。今日大臣,皆入侍,议之何如?”上曰:“军务之事,果可预讲也。”光弼曰:“军务之事至重,自上亦可知之。经学虽本源,军机亦不可不预讲也。祖宗朝,或亲试射,或遣大臣试射。须如此可也。”上曰:“试射事,果如领议政所启可也。前日欲为观射,适因灾变停之矣。”光弼曰:“武士安能皆以洽于物望者用之?其中稍可者,用之可也。成宗朝,如陆闲者,心类犬豕,尚不弃而用之。承旨之任,非武士所为之任,而朝廷多疑而任之者,以示武士劝励之方也。”李𬞟曰:“臣在边方三年,详见彼敌之势,甚难矣。近者虏人,掠去团链使军卒,而不兴问罪之事,彼敌狃以为常,患必复出矣。固可问罪,而近适年凶,兵食不足,故难举耳。闾延、武昌来居彼人,今且不禁,则必如三浦之患。议者以谓今欲逐之使还,则如惊宿虎。臣未知国家何以处之。是亦大可虑也。前日朴佺上疏,欲击三浦倭人。其时朝廷以谓不可从之,未久而乱作。古云:‘兵难遥度。’必目睹而后知之矣。朴佺则居其道,深知其情,故欲早图之,而朝廷不知,故不从耳。西方之事,臣亦详知矣。”上曰:“闾延、武昌事,前日于经筵累议之,果不至滋蔓,而除之可也。然我国虚踈,不可不计也。且庆尚道监司,当初不为久任,故分为两道,及为久任,而又不合一,似不可也。久任则可合为一监司也。”光弼曰:“久任事,已有成命矣,然似有后弊矣。臣初以为不可者,恐生后弊。”诠曰:“久任事,虽已有成命,然至为有弊。世宗朝,只设三年而还罢云。今亦不至有弊,而停之何如?庶尹之设,尤有弊。”于是左右皆陈其弊端,上曰:“予意初以为虽有小弊,久任则好事必多,祖宗朝,亦有为之,故议于大臣而定之。然今至于有弊而还革,则宜及其未设而革之可也。”承旨金希寿曰:“今此日变,不可指因某事而发也,然凡天变,或登时应验,或久而后应。臣意以为十五日之事,甚非美事也。自即位以后,凡事皆分明正大,而只此事,独不分明,甚不可。臣虽迷劣,居近密之地,岂敢一日安寝乎?光祖等本心,公明之人也。上若从容责其过误之事,则光祖等必服其罪矣,而今者如乱臣告变之事,而急迫治之,人心苍皇,不知圣虑之何如。天之示变,恐或以此而致之。自古变乱旧政者,皆怀邪念,欲成已事,光祖等则专为国事,而至于窜逐,故人不能无疑焉。朝廷大臣,爫则已知上意,外间年少之辈,不知端倪,皆以谓:谗邪之人,谮说于上,斥逐正人,危亡之势,朝夕必至’,安有如此可惧之事?今虽百为传旨而下之,何能晓解下人之心乎?臣不敢望回天听,然上若已知其无他邪念,稍减其罪何如?”即位以后,凡事皆分明正大,而只此事,独不分明,甚不可。臣虽迷劣,居近密之地,岂敢一日安寝乎?光祖等本心,公明之人也。上若从容责其过误之事,则光祖等必服其罪矣,而今者如乱臣告变之事,而急迫治之,人心苍皇,不知圣虑之何如。天之示变,恐或以此而致之。自古变乱旧政者,皆怀邪念,欲成已事,光祖等则专为国事,而至于窜逐,故人不能无疑焉。朝廷大臣,则已知上意,外间年少之辈,不知端倪,皆以谓:‘谗邪之人,谮说于上,斥逐正人,危亡之势,朝夕必至’,安有如此可惧之事?今虽百为传旨而下之,何能晓解下人之心乎?臣不敢望回天听,然上若已知其无他邪念,稍减其罪何如?“

11月30日

○庚申,上御丕显阁视事。

○持平李英符辞职,不允。

○御召对于丕显阁。上临文曰:“此云:‘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果徒以言举人则不可。大抵后世,徒见其言,而不以其实,故误用者,多矣。然亦不可以人废言。”侍读官任权曰:“心有偏系处,则甚不可。有偏系则人之善、不善,无从而知矣。先修本源之地可也。此又云:‘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若心未至于尽善,则虽号为贤人、君子,终未免此弊,而人亦以党目之。”权仍进曰:“臣至为迷劣,徒知食禄而已,然近见灾变,不能无忧虑。天灾时变如此,而年又饥馑,父子夫妇不能相保,填死丘壑者甚众,此甚惊愕。近或阴霓干于大阳,此又非小变也。臣于废朝,年虽少,然目睹惨酷之事矣。幸赖圣明振作士气,固非偶然矣。近日之事,颇不分明正大。臣家世食禄,虽迷劣,岂敢忘国?今者培养士气,须百倍于前可也。”上曰:“近来果灾变连仍,无岁无之,上下虽恐惧修省,而犹不弭焉。今有日变,方与大臣议之,而恐或有未尽耳。顷者朝廷事,不能预为之所,而使至于大谬而后,不得已而矫之,以致朝廷不能安静。今虽不反复论启,予岂不知乎?予亦甚不安也。”

○政院以罢监司久任之法,有旨于八道曰:

呜呼!予以寡昧,叨守艰大,励精图治,十有四年于玆,泽未下降,民不见德,常自痛责,究厥所由。言者以为:‘咎在数易监司,宣化未孚。’庆尚一道,物众地大,殆非一监司,所能胜治。予以为信,然定以两期,或分为二,岂意民病之至此?要与乐成,反致骚扰。迷而不复,弊将滋蔓。事贵得宜,不关屡易,故与大臣、台谏、侍从,反复面论,深悔既往轻变之失。六道监司,还令一期而递,庆尚道复合为一道,遵祖宗久行之制。

○谏院启曰:“忠淸道兵、水使,皆用文臣。升平时则犹可,然于边圉,不当如此也。且永兴,以有浚源殿献官之故,必以堂上差之。今金铁寿,堂下官也,亦未便。”传曰:“金克成为庆尚监司,故以忠淸兵使禹孟善,为庆尚水使矣。今若庆尚道,合为一监司,则克成可还为水使,孟善可还任忠淸兵使,而姜澂可递。皇甫谦已令仍任永兴矣。”

○全罗道求礼县,日之西东南三面,有虹横空,长皆如一链匹馀,其状皆外向。南原府,日之东二丈许,有虹直上,可二十馀尺,俄而渐消,虹气聚于日轮,靑赤色相杂掩翳。

十二月

12月1日

○辛酉朔,宪府启曰:“咸镜道节度使申公济、会宁府使禹孟善,得罪罢职,遽即叙用。若此则边方恐至虚疏。工曹判书黄衡,前日被驳,以其人物不合也。宜城尉南致元,被大罪未久,得见免放,今至于叙用训链院佥正;金克恺,罢职后陞品而叙之,未便。请并改正。新及第,于四馆,本有古风,今新来等甚顽恶。请全罢一榜人之职。”上曰:“新及第则四馆,虽曰无礼,四馆之侵虐,亦非美事,不可罢职。馀亦不允。”

○以李长坤为右赞成兼兵曹判书,柳云为同知经筵事,孙澍为同知义禁府事,金谨思为吏曹参判,李沆为兼同知经筵事,尹希仁为承政院都承旨,表凭为弘文馆修撰,孙洙为副修撰。

○太白见于未地。淮阳府地震,声如雷,窗壁摇动。

12月2日

○壬戌,御朝讲。上曰:“凡事预为之可也。我国军粮不足,不为预备,临其有用,督之于民,则必生怨矣。”知事南衮曰:“事变无穷,而不知出于某时也。今两界似无可虞,然兆朕伏于隐微,未可知也。然朝廷之间和协,则足以无忧,而前日李𬞟所启,闾延、茂昌之事,亦可虑也。待我国稍丰,先令谕之以义,慑以兵威可也。”领事金诠曰:“闾延、茂昌之贼,其势将如三浦倭人之患,驱逐可矣,而顾无蓄积,不知何以处之也。”参赞官李思钧曰:“北道凶荒,南方亦然,为守令者,其于国谷,不能善为措置,此可恨也。夫民无远计,所储之谷,尽用于数月之内,而守令欲避侵督之嫌,不能及时而收纳,仓库仍为虚疏。幸有事于边方,则不知移何谷而救之欤?”上曰:“边方之事,亦可忧,然得一将帅,则犹可措置耳。朝廷则腹心也。但当益固其根本,而得宜则可也。且彼罪人事,于传旨可见也,罪人指光祖等。其中有异于已者斥之者,今日大臣可议之事也。”衮曰:“彼得罪之人,其心少无邪慝也,但其人以经学,欲致君于尧、舜,而人有非之者,则恐所欲不成,极论而斥之,人岂有高识之见,而非光祖等之所为者哉?其势自靡然从其议也。自古新进喜事之人,有如此之弊矣。”上曰:“大臣从其议,不能裁抑,其弊至于此。新进喜事之人,亦不可一切不用也。各展所怀,可否相济,则何有不可乎?”衮曰:“上教至当。今已罪光祖等,则上下皆知彼之为非,而彼之心,亦必自知其非也。惟上难愼于用人,可也。”上曰:“台谏开言,而大臣不早为之图,故其弊至于此。”特进官崔命昌曰:“彼辈等,其心本无邪也。亦知学术,而见圣学高明,将欲致治,而不知其事之过中也。如有过中之事,而果能裁抑,则岂有不可?”上曰:“求治之心当急,而速见功效之计,则不可也。”命昌曰:“彼辈年少,徒欲至治,而至于荐举人材之际,有不快于人心者亦多。昔王安石,其心亦非邪慝之人也,其终之弊,至于不可救。彼辈之心,亦非如安石也,然执拗则有之矣。”上曰:“大抵执拗则不可也。凡事当与朝廷相议而为之,可也。”参赞官尹殷弼曰:“上至诚求治,而今有如此之事,是何然耶?彼辈之罪则可也,然士气之沮丧,自此而始也。大抵作成之功,非数年之间所能致,而堕毁之事,在一朝之顷而有馀矣。有志之士,恐其不复有兴起之望也。”思钧曰:“此辈之事,臣在外方,不知也,近来伏见天意渐悟,而大臣之在左右者,亦无忮害事。臣知朝廷之事,至此可好,且彼辈本心则善也。汉、宋之间,自相攻击,非尽小人,乃以君子攻君子。其时则主昏而然也,可谓惨恻。”

○台谏启曰:“近来变乱祖宗之法多矣,如贤良科,乃变乱中之甚者也。只抄其欲取之人而入试,又于试取时,或以在下者陞之,或以已落者擢之,太不公矣。科举自祖宗朝行之,最是公道,而今若是,请罢此科,然后士习亦有定向矣。安瑭,当初议设贤良科时,既为建白,而政府磨勘时,三子皆在荐中,而略不避嫌,请罢其职。”宪府启黄衡等事,及金谨思,以承旨被论而遽为参判。尹希仁,前以都承旨论递,今复为政院长官。请并递。宁海府使金杨震,未至个满,可仍其任。原州牧使金寿卿,无行而得罪于名教者也,岂可为牧民之官?“台谏又启曰:”新及第不可只罢壮元。请并罢一榜。“谏院启曰:”监察李思俭,以荐举而除典牲主簿,今为监察,行不卓越,不可为参职。请降叙。“上曰:”此科果是祖宗朝所无,其初大臣多以为不可,而予意人物,用处至广,故特设尔。科举,重事,不可罢也。当依甲子之科,姑勿叙显职,可也。其可问于大臣。安瑭事,大臣进退,不可轻也,三子皆入荐中而不避,则似非矣。新及第,只可罢其状元,不可罪其一榜也。黄衡,岂不可为六卿乎?南致元,罢之已久,岂可不叙?金谨思,前虽被论,今已止之,何有不可?金克恺,罢虽未久,西班则可为也。尹希仁,前虽被论,今岂不得为也?大抵人物不足,故铨曹以外任人拟之。况个满巳近,则金杨震不可仍也。金寿卿,岂不可为守令乎?李思俭,其降授。“

○持平吴准、李英符启曰:“今日两司,会议于中学,皆以贤良科当罢矣,而臣等意以为‘科举革罢,古未有也,祖宗朝亦然。’台谏意不协,则固不可相容。请递臣职。”上曰:“各以所怀言之,岂可以此不相容也?”又启曰:“台谏意不合,则不可苟容。请速递。”上曰:“近来台谏意异则递之,然大臣及予意以为未便。以古事见之,御史大夫曰可,谏议大夫曰不可,各以己意言之。近日以不相容递之成风,此固不可。”

○传曰:“贤良科,非祖宗旧章,其初设科时,大臣多言其不可者,但有用之材,非科举,则于用文臣处有碍,大臣亦有言其可设,故乃设尔。今台谏言其当罢,然罢榜重事,而罢文科,则武科不可独存,若尽罢之,则武科四十馀人并罢,甚未便。虽勿罢而姑勿叙显职,如甲子科,已有其例。须依此,以示不公之意何如?其即遣史官,收议于政府。”

12月3日

○癸亥,御朝讲。上顾左右大臣曰:“昨日持平吴准、李英苻等,以议论不合避嫌。以古史见之,有谏议大夫,亦有御史大夫。其所怀虽异,不可不相容也。前日大臣亦以此言之。”领事郑光弼曰:“若其人回邪,则不可容也,不可以议论各异,而不相容也。且其议论,则不必皆同也。如臣等在政府,论议亦或各异。以是而退避乎?若排斥小人之事,则不可不同也,于可否之间,靡然苟同,则是岂可乎?”上曰:“果然。近日台谏,意不合则必不相容,此甚非也。且近来弘文馆,虽小事,必论劾台谏,此亦不可。”执义柳灌曰:“台谏之意,岂必苟同?各以其意论启可也。昨日两司会议时,议论皆同,而吴准、李英符之意,独异。今欲镇定人心之时,罢榜则人心骚扰,臣等非不知也,然此科举,至为不正,不可计其骚扰而不罢也。吴准、李英符,则只以人心骚扰为重,不与臣等议同而避嫌矣。”上曰:“台谏之意,非独不一,大臣之议,亦不一矣。前者靖国功臣论罢时,大臣之议前后各异。今台谏之所启,未为不可,而两持平各言其志,亦不为不可。且此科当初议设时,领相深以为不可矣,但有可用之材,而有碍于文官之路,故命设尔。然以各人所荐,一度试取,因而出身,尤知不可。今台谏所启至当矣,然既设又罢,似不可也。予意如甲子科,勿叙显职也。”光弼曰:“臣当初不欲设此科者,非他,我国人非如中国之淳朴,后弊亦多。如循资格,虽似不美,非特我朝,自三代以后,莫不用此格也。以荐举骤陞,则人心易摇,弊习大成,故不欲尔。然试取时陞黜不公事,臣未之闻也。参试大臣、侍从非一,而科举规模,又无不备,今而遽罢,似甚失体。且其中阿附而入参者,则必有之,然良善者必多,如全罢则失人亦甚矣。随其才品,或用之于淸职,或用之于训导、教授,陶铸用之可也。择才以用,使之和平,乃王者之政也。若以谓罢榜,而人心骚扰,不能镇定,则不可也。此四十馀人,虽失志,岂至于骚扰不能镇定乎?然此于王政,甚不可故启之耳。”知事李长坤曰:“此科似区别人物,臣之意甚未稳。其时见外议,皆以为未便。非唯取儒士,亦取六曹官员,固非国家取士之规也。但试取不公,臣未之闻也。式年科举有不公,则或罢之而改试。况此科罢之何难?”史官权𫐐收议而来,上曰:“见此议,则皆谓文科可罢,而武科则非荐举,不可罢也。若只罢文科而不罢武科,则不可也;若并罢武科,则亦不可也。姑勿叙显职可也。”正言赵琛曰:“此姑字,尤不可。姑者,乃姑息之言也。臣于此科试取之时,以誊录官入见之,有一人誊书抄集,而终为擢第。谓之贤良科,则似难焉,故谓之荐举科,以示后世,其为欺罔,孰甚焉?彼流以好古导上,而不知根本。好古虽是美事,然古之心法,则真可师法也,其制度文为,固可因时制宜。故傅说劝高宗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非说攸闻。’大抵我朝气习,不如中国,而甚浮轻,俗谚以为:‘朝鲜之法,三日也。’近来变乱祖宗之法,甚矣,此科乃变乱中之甚者也。今方示其大公至正之道,则须罢此科,使人心定,然后可也。左右大臣知其不可,而乃云不可罢,则必以罢科举为重故也。”柳灌曰:“甲子科则其人所制,乃所不忍言之事也。故其时欲罢榜,而姑勿叙显职之言,乃出于柳子光之意也。其出身人,终叙于淸职,今则皆入侍从之列矣。此科乃各举所知,而有异己者斥去之,试取之时,或有不欲赴者,则令吏胥请赴。自祖宗朝,至公之事,莫如科举,此科中亦岂无可用者乎,无行者亦与其中,而试场中,亦有不公之事。须即罢之,以正欺君之罪。大抵习尚如此,故有持论者,一时儒士,争趋其门。不然则虽出身者,亦不叙于淸班。以是儒士,废其所业,只尚高谈诡言,以售于世,试场亦取此等人物矣。”上曰:“儒生弊习,果多矣。谓常读经学,不取词章,而经学、词章,两失之矣。大抵经学本也,词章末也,然皆俱失可乎?”长坤曰:“此事臣欲启之矣。谓之尚理学,而不知大纲,悠悠度日,无异僧辈之坐禅。道学本也,词章末也,然词章亦岂可不为也?外方儒生,不知此习,而能于制述者,则有之矣,京城人未有能制者。臣尝于成均馆试之,至为寒心。”光弼曰:“若上志大定,则士习自然归之于本矣。”上曰:“此非儒士自为之也,习使然也。”光弼曰:“科举之重,不可易罢之也。今别试,有一试官,为一儒生所制,推扬擢高第,他试官皆和附,以此尽罢一榜乎?人君须广大其度量也。”上曰:“姑勿叙显职之言,果不知出于柳子光也,罢榜则不可也。”特进官李惟淸曰:“初议此科时,臣亦启可设矣,郑光弼甚非之。臣在刑曹,亦荐人,非唯臣也,六曹皆荐,而光祖于意不合,则皆削去。此甚不公。”柳灌曰:“所荐之人,若皆贤良,则是公荐,不必论也。至如无行之人,以其所知,举皆入参,以此人皆痛愤。今虽问于左右,谁曰不然也?此甚欺君故启之。”光弼曰:“若罢此科,则荐举叙用之人,亦皆罢职乎?”柳灌曰:“荐举叙用之人,岂皆罢之乎?只可罢此榜,馀外何论。”上曰:“两科壮元外,不可为参职,即参上职,指六品也。今则皆拟以参职,甚不可。”光弼等同辞启曰:“参职则甚不可也。”长坤曰:“臣当初在铨曹时,议参职叙用,臣以为不可,而恐沮善路,故遂拟耳。今见年少之人骤陞,则甚不可,故前于省宰除差时,臣启之耳。”上曰:“申鏛为吏曹判书时启云:‘可拟承旨者,唯朴薰、奇遵外无之。’一国人才,岂止是哉?”光弼、长坤曰:“此非申鏛之意也,其时议论如是也。”长坤曰:“尹殷辅谓臣云:‘近日用人之路尤窄,非如尔为判书之时也。”长坤递吏判,而申鏛继之故云云。柳灌曰:“贤良科出身人,初虽分馆,次次皆叙参职,或叙于他职,谓弘[文]馆及艺文馆也。今别试出身人,亦谓可叙于他。自祖宗朝,三馆之风甚峻,有不可之人,则越荐状者,乃三馆之风也,今陵慢至此,须痛惩,以防其源。”上曰:“前者韩忠榜,亦如是,故只推韩忠耳。一榜人,不可尽罢也。”光弼曰:“辛卯年金䜣榜谒圣时,不遵三馆之风,自排圣殿门谒圣,故壮元金䜣久罢不叙矣。”上曰:“只推壮元,则一榜尽知其非矣。”长坤曰:“前有其例,果如上教。”柳灌曰:“今别试,有一儒生所制,语涩难读,而乃谓不可不擢取,则他试官,初虽以为不可,终为苟合。由此而擢第者,又慢其长上也,不可不惩。”赵琛曰:“见此流气习,则虽罪其状元,固无少愧也。”长坤曰:“观近日试场,讲书之事,亦不严肃。若年少之人,试官欲取之,则必皆引问开说,于年老儒生则不然。须正此习。”光弼曰:“古则三公皆入讲书试官,而礼曹堂上亦皆入参,今则不如是矣。”上曰:“此礼曹当察,而试官拟望时,亦不谨择故也。”长坤曰:“骤陞之弊至大,须防此弊。”上曰:“以击驳人物已甚,朝廷若空,故乃尔。”光弼曰:“驳人不可不为。今日姑以无人而释此人,则明日必谓彼尚为之,此何不为乎?渐次收用庸流矣。”柳灌曰:“金谨思为吏曹参判,尹希仁居政院长官,甚不可。请速递之。”上曰:“如是数递,故改拟之时,无其人矣。此乃骤陞之由也。”柳灌曰:“初议设科者,安瑭也,而其三子处谦、处𫍯、处谨也。才行不高,而皆参于荐科。其以不知而不避嫌乎?知而不避嫌,是乃不正也。其何以置诸相位乎?请速递之。”上曰:“瑭之近日误为之事,予未知也。大抵近日大臣不预防,故以至此极,若有言彼等之事,则彼必以为奸邪小人而斥之,故不能预断裁抑矣。然大臣不可计其身也。”光弼曰:“岂独瑭误为之?臣亦同焉,臣之罪亦大矣。安瑭首设此科云者非也。其时申用漑、崔淑生,乃主其议,臣每谓用漑曰:‘何以为此议乎?’争辨之,用漑曰:‘为此,有何不可?’安瑭于其三子参选之时,以为无显行参选,以此为避嫌也。岂为其三子,谋设此科乎?用漑正主其议,其终悔而谓臣曰:‘我之初计,误矣。我实轻薄故如是,固未及公,远矣。’”赵琛曰:“郑光弼,乃非凡庸之宰相也。然当初新进喜事之人如是,而不早处之。臣在下僚,每闻光弼中夜潜叹矣。为大臣,只为中夜潜叹,而不能救正,何补于危?是岂社稷之臣哉?”光弼曰:“邪正之间,甚显然矣。若至邪之事,则大臣可易处之矣,此辈非邪,而欲为善者也。虽似过中,若下手,则似沮圣上向善之心,而亦妨言路,故不得为耳。”上曰:“此果事之是者,故大臣恐妨言路而不为也。然为大臣者,当于微,图之可也。”光弼曰:“为大臣者,欲卒救其弊,而有妨于言路,则其弊亦大矣。”长坤曰:“臣尝往郑光弼家,每与论此事,乃谓若大发端,则可能处之矣,事未发端,而若遽发一言,则必谓大妨言路,而使不能措一手矣。臣为铨曹时,欲矫骤陞之弊而不能,申鏛亦欲矫之,而台谏将驳去,故亦不能为之。臣不能早抑,而今乃举颜启之于上前,至为惭栗。”柳灌曰:“其时虽大臣,若发一言,则不能容于一朝而被斥矣。”上曰:“其时之事,若欲历言之,则不能尽矣。”知事韩世桓曰:“长坤所启儒生讲书事,果然矣。亦可申明,使正之也。且殿讲儒生时,先书大文,以谕儒生,亦不可。今后令承旨、史官,召入儒生后,出所讲书大文,可也。”上曰:“旧例如是,故然尔。今后当如所启。”

○命议荐举科革罢便否。领议政郑光弼议曰:“初议设荐举别试时,臣窃念非但取士之道不广,有乖祖宗朝公选之意,有无尽弊端,故臣每言不可。既取而日月已久,分列庶官,今遽罢之,似非朝廷政体,姑勿叙显职之事,亦似区别。臣意非徒不罢,如是区别,且为未稳。待之如旧,用之如前,使展布四体,以为世用似当。”右议政金诠议曰:“祖宗朝举遗逸用之则有之矣,未有如此科者。武科则非因荐举,乃公取于殿坐之前,不可并罢也。但既赐第而旋罢之,其间岂无可用之才?全弃之不可,姑勿叙显职。古有其例。”左赞成南衮议曰:“当初建议请设科,虽违祖宗之典,既已开试而所取者,大抵皆可用之才。今乃追咎设科之不正,而并弃可用之才,近于矫枉过正。勿叙显职之例,有妨用才之道,然台谏既以变乱旧章为言,姑依例亦可。”右赞成李长坤议曰:“虽式年科举,若试取不公,则或有罢榜之时。今荐举别试,既非祖宗旧章,又有试取不公之论,罢之为当。但武科则非因荐举,乃公取于御前,多至四十馀人,不可并罢。臣意虽独存武榜,恐或无妨。”左参赞李惟淸议曰:“近来多有变乱祖宗朝法章之弊。今此台谏所启贤良科事,变乱中之尤甚者也。命罢之则公道幸甚。”上曰:“荐举文科别试人,除姑字,勿叙显职;武科则非荐举例,其勿举论。”

○右赞成李长坤入侍经筵,退坐宣传官厅,忽不省人事,遣内医治药。

○台谏启贤良科罢榜事及安瑭、金寿卿新及第等事,宪府启黄衡等事,不允。

○日晕两珥。

12月4日

○甲子,文昭殿提调宁山君恮等启曰:“饭监丁老告以各色掌论同、善伊等,神主位版偸窃,故臣等诘问以启矣。”上曰:“神主偸窃事,出于言端,其推于诏狱。”

○台谏启曰:“持平二人议论不合,故不仕,宪府只有二员,故连日不坐,废事甚多,且于论驳大臣,畏缩不为,请递之。”正言赵琛独启曰:“昨日上教至当,故臣闻教迟留,更思之则甚不可。荐举科甚不正,不可不罢,而二人议论不同,又欲论驳左议政,畏缩不为,独自退坐,此排抑公论者也。固不可置,而宪府亦多废事,请罢职。”传曰:“罢职则过矣。可递差。”

○韩山郡守孙世雍,因求言上疏凡五条。一曰,守旧章;二曰,敬大臣;三曰,正士习;四曰,愼用人;五曰,杜毁誉。

12月5日

○乙丑,下传旨于议政府曰:

呜呼!予尝惟念近世得人,专凭科目,只试发外之词,未验存中之实,大比之外,连续取之,适用之才,犹且鲜少。论思之间,或有劝予,仿古孝廉贤良之举,庶可尽得其人,故令中外该荐学行才能,别设一科,优数而选,布列庶位,期修职业。及今台谏以为科举之规,本要弘广,不宜偏狭,况非祖宗之旧乎?各举所知之际,颇有偏私之弊,请罢此榜,以恢公正。玆用议于大臣,议虽不一,咸以率由旧章为便。以此计之,亦可罢之,然既取而临朝受贺,各授官秩,日月既久,遽又并罢,亦是先朝所无,而一榜之人,多有行能,弃而不用,诚为可惜。荐举文科出身人,但令勿叙显职。

12月6日

○丙寅,台谏启曰:“贤良科,非议其人物而欲罢也,不公正故也。勿叙显职事,须勿举行,必罢榜然后,是非公道昭明矣。”赵琛曰:“自上不分明是非,故在下者有阴附之弊。当于此机,示其大公至正之道可也。”台谏又启曰:“左议政安瑭,非徒误于事也,人器不相当。持平李英符、吴准,破毁台风,沮抑公论,而得拜政曹正郞。请并罢。金寿卿,大节已亏,请递。”上曰:“贤良科果非祖宗朝事,亦云不公,然罢榜,重事。已与大臣议,而令勿叙显职。左议政,论以人器不相当,则似难在职,然大臣不可轻递也。金寿卿若无行云则可递。吴准、李英符事,台谏不必苟同矣。然今于大事,以不同论之,故既今递差,罢职则过矣。”

○以权钧为兵曹判书,尹世豪为全罗道观察使,韩效元为工曹参判,李纯、表凭为司宪府持平,朴闰卿、李芃为弘文馆修撰。

12月7日

○丁卯,御朝讲。上曰:“此言:‘傅察使于金,不屈而死之。’乃素养节义,故能自立于仓卒之间矣。节义,国家之大本也。须预养之可也。”侍读官任权曰:“大抵士气培养甚难,而摧沮为易,当大事,奉头鼠窜者多,而为君父效节者少矣。三代以后,节义盖不多。常时不有直节者,则临难何能取效耶?且此书有言匿不以闻者。此事在我国,不无其弊。边民虽多被掳,不即以闻。近者朴英赴京时,私贸者随行而被掳,不即以闻。此甚可惊。”上曰:“边方匿不以闻之弊,果多有之,故已令勿拣赦前论罪尔。”领事金诠曰:“须先培养节义可也。平时则不知有节义,临乱乃知之矣。”上曰:“虽平时,岂不知无气节者也?常于议论间,有中立观变者,则临难何能为也?”司谏南世准曰:“斥去人等,偏执不正,自上知其罪而罪之矣。然不谕史官,又不广谕大臣,不明正罪之,甚未便。”上曰:“此言至可。朝廷事,大臣非不知也,若有一言,则彼以斥以奸邪小人矣。大臣以此疑恐而不正之,此特保身计,而不计国事也。既囚其人而后,召大臣则果误矣,然其类在政院,故不谕政院耳,固无他意也。”世准曰:“虽有上变之事,必召大臣议处之,以示朝廷明正之道可也。其人等以祖宗成宪为不足守,此大过也,而贤良科,乃变乱中之甚者也。其意虽善,而所举者皆非矣。鄕举里选,非不至也,而后世不行者,固有以也。今之公道,独此科举尔。自祖宗朝重其事,故虽于鄕试,若有借述者,则必即罢榜,此则非惟不正也。先王百年取士之道已毁,大臣亦不为经国远虑,而只为偸安苟且,勿叙显职之令,尤甚非也。请罢此榜。安瑭不合于三公,须速命罢。吴准、李英符,排抑公论,上以为台谏不苟同,此教至当,然人心愤郁,公论所激,不可不从。台谏论人君过失及大臣事,只怀保身之计,不顾大义,则何用焉?平时无直节特立之人,则临乱何能为也?”上曰:“此科名为贤良,则名实似异,可罢也,此则名为别试矣。大抵科举,初试则可罢,殿试罢榜则先朝所无,今不可罢也。”世准曰:“勿叙显职,则如废锢也。虽罢此榜,而他日更能出身,则此人等何处不可用乎?”上曰:“此科非安瑭主议而设也,但养成此习者,安瑭也。今被论而在相位,实未便,可递差。吴准、李英符事,近日士心不定,皆有疑虑,必罢此人,然后人心大定矣。罢职可也。”特进官孙澍曰:“先朝以欲接见宰相,故设特进官,虽非文武之臣,若位至二品,则皆许入经筵矣。若使久在边方及外方者引见,则下情无不上通而无壅蔽之患矣。近来台谏论启,必择而入之。是以朝廷勋旧之臣,皆见驳而不得入参,尤未便。”上曰:“台谏谓左右前后,罔非正人可也,而欲择之志,非不美也,而有违祖宗之意,故今已令政院,更择取矣。”特进官方有宁曰:“科举事,不可不愼。近来别试,则例不为讲经,故儒生不读经传,今春式年,亦不满额。今后虽别试,须抽牲讲二书何如?”上曰:“别试则无定规矣,或可不讲而为之也。然今后每令讲书可也。”任权曰:“以年少武士,为内地守令,甚不可。年少之时,链习边事可也。内地则年少武士,粗疏不能治任,而又不能链习兵事矣。”上曰:“内地不遣年少武士至当,但不可以此为定式也。铨曹可斟酌而用之。既差遣南方,而又即移差于北道,则迎送亦有弊矣。”

○传曰:“经筵官退出时,自下而出,自先朝然也。近者翰林申潜启云:‘宰相后出,而史官先出,则其间不能无疑’,故自上而出,议已定矣,此非大关之事,而不可疑其宰相也。一依祖宗朝古事,则亦自下而出可也。其问于经筵大臣。且近者台谏,以他司定罪全家入居人等告诉,取其推案,改辨放送者,多矣。全家入居,大罪也。已定其罪,则后不可改也,其未决事,则抄出以启,与大臣议之可也。”

○台谏启曰:“上教云:‘罢榜事,祖宗朝所无。’然而祖宗朝未有如此不公之科。各与其所知而试取之,固非祖宗旧章。请即罢之。”宪府启曰:“全家入居者,固不可放,而前台谏多有改辨。待大司宪上来,当抄启。”谏院启曰:“李思俭,降为直长。直长与主簿何异乎?祖宗朝,虽有公荐之人,皆叙于参奉,次次升用,未有如是超擢者。”上曰:“各司有误决公事,而讼者以误决,呈于宪府,则当改决也。以方讼未毕之事,宪府先取决之,则甚不可也。且罢榜过矣。李思俭,曾为六品,故命降为直长矣,更问于吏曹,降授可也。”

12月8日

○戊辰,传曰:“近日日候至寒。大抵隆冬、盛暑,则不御经筵,已有前例。非欲久废经筵也,日寒故云尔。”

○台谏启贤良科罢榜事,不允。宪府启曰:“检阅林百龄,以一等及第,已叙直长,而荐入艺文检阅,无前例。宜宁县监朴佺,前者行不义之事,故见罢,今不可叙用。请并改正。且以前台长光祖等。误决全家入居公事封进。”谏院启曰:“史官之任,乃传信后世者,而奉教赵九龄,人物不正。原州牧使韩世昌,无践历,不曾任事。原州,大地也。不可以此未更事者差遣。请并递。”上曰:“林百龄事,异于他例,则可改正也。朴佺,岂可以一失,终弃之乎?赵九龄、韩世昌事,依允。且全家入居及流三千里之罪,固不可轻易,而前台谏误决矣。其推案,当授政府、郞官,示于大臣,若非可放者,则还发配所可也。”

12月9日

○己巳,台谏启贤良科罢榜事,又启:“水使韩忠,路遇一人,以谓得见善人,权铎也。而遂以其人疏章来启,至于物色求之。铎非但庸人,长为外知部,又于废朝时,为张绿水所谓张淑媛也。书题者。且其上疏,忠私自润色而上之,其欺罔天聪甚矣。请拿推,依律科罪。且翰林李构启曰:‘外方今为鄕约,故道不拾遗。’今者全罗、庆尚盗贼兴行,攘人之财,仇嫌必报,辄烧人家。风俗之薄恶如此,而曰道不拾遗,安有如此谀侫之风耶?请推李构,与韩忠同律罪之。赵光祖于禁府取供时,呼李长坤之字而戏之曰:‘龙哥龙哥,何薪薪者也!’又呼洪淑名曰:‘汝何敢推我等乎!’遂以供纸,置于膝上,以手打之而不肯署名。夫诏狱,非他狱比也。堂上若能严正,依法鞫问,则罪人何敢若是乎?请推禁府堂上,以罢其职。判事金诠、李长坤,知事洪淑,是日往鞫。崔山斗为检祥时,与闵寿千、苏世让,同着名于求请简,而即腊药事。推罢寿千及世让时,山斗以掌令,安坐而推之。请依世让等罪。近来淸选重职,不次擢用,故阶不准者,超五六级,而六曹郞官,亦率超授。如此之类,当尽改正,而其中如柳庸谨咸镜北道节度使。本无才德,既被场中借述之罪。为造纸署徒役。其心自初如此,而四十朔内,遽陞二品。河珽金海府使。以县监为府使,岂由治绩?不过善事左右而已。朴英同知中枢。以武班未数年,超陞参判。如此过越擢用者,请并降授相当职。今时不可谓平常之时矣。宰相不能建力图之,而委诸台谏,此无他,上之是非不定故也。是非洞快,则宰相亦无中立者矣。且三馆官员,授例加,则不为仕加,例也。近来以职卑者授特加,又有计仕加,甚有躁进之习。今后特加者,勿授仕加,以防后日之弊。”宪府仍启朴佺事,上曰:“韩忠事,果其时持儒生疏草来,即令搜访,则果是无行人也。推之可也。李构事,果似欺罔也。其考《政院日记》以启。光祖事,甚可惊愕。以罪人安敢如此?此乃诏狱堂上所失之事也。当召金诠、洪淑等而问之。长坤移病。崔山斗事,罪同罚异,果为未便,其依寿千等例,罢之。庸谨果有所失,兵使可递,而降授似过焉。朴英、河珽,亦不可降授也。朝廷事,宰相当为,而台谏则补阙拾遗而已。近来朝廷事,宰相有若相忘,不致虑焉,然闻是言,则宰相自然知其非矣。特加后计仕加事,问于吏曹后发落。”贤良科及朴佺事,不允。

○庆尚道昌原、漆原雷动。

12月10日

○庚午,政院考翰林李构所启之言入启。见十月初十日记而构乃略之,注书李夔则颇详书之,其言曰:“岭南鄕约,稍知廉耻,不相窃夺,以此悠久,则其效将至道不拾遗。”上曰:“予所闻亦如是,其以此意,言于台谏。且其言虽过,不可以韩忠例推之也。韩忠推考传旨,当以台谏所启为之。但台谏言韩忠将儒者上疏而启。此予亲见之,非疏也。乃如疏草,而实匿名书。隐姓名,似若不求闻达,尤为奇谲。此假意,并入于传旨。昨见安孝根内禁卫也。之疏,有言黄海道内群数十,聚为民害,故已命捕捉矣。为方伯之任者,虽鼠窃狗偸,在所当捕。黄海道年方凶歉,又有盗患,方伯宜即驰闻而不尔。大抵近来方伯及边将等,非但不能捕治,又皆匿不以闻。黄海道观察使推之可也。”政院启曰:“匿不以闻之事,似过于情。常时边将,则畏罪以匿,而此则特未详察耳。黄海监司金正国也。其推考传旨,何以为耶?”传曰:“边将有被掳人,而当初不知,后乃知之而不闻,则受匿不以闻之律。今者我国之人,作为盗贼,焚人庐舍,杀害生民而不启。此则尤甚于边将之事矣。但被盗之家,惧其报复,而莫敢告,则观察使亦或未闻也。其以不能救捕,又不驰启之意,推之可也。”

○上召见右议政金诠、刑曹判书洪淑,教台谏所启之意于诠等曰:“此等事甚可惊也。赵光祖供招时,不恭之事也。近来朝廷之事,至为解弛。虽无知之人,不可如是。此人等,非无识者也。况以罪人,安敢若是乎?”诠曰:“彼辈自分必死,彻霄飮醉,无一人醒者,而光祖尤甚,正如儿童之啼号,不省人事,至呼李长坤之字曰龙哥龙哥,而欲陞大厅,臣等使人扶止之。又呼洪淑名,而不肯纳供,良久不署。甚为不道。常时则即当启之,以其罪罪之,而醉酒而不省人事,不足数也,故不以上达。”洪淑曰:“彼辈皆泥醉,朴世熹稍醒,故先推之。光祖则犹且未醒,使吏扶起而来。其取供也,呼李长坤字及臣名,而大唱龙哥。大概如斯而已,汝安敢推我等之语,臣未闻也。”诠曰:“醉酒,大概则已启,而其间所为,不即启达,臣等实有罪焉。”

○台谏全数启前事,上曰:“台谏长官其入对。”上曰:“问光祖事于推官,果如台谏所言,但泥醉,故不足数而不启云,然不严密,故如彼矣。长坤、洪淑则可推,而金诠则已登相位,且不举名,不为光祖所呼也。可勿推也。执义柳灌曰:”诏狱当极严肃,而罪人推鞫时,使发不道之语。诠之名虽不被呼,同坐者若有纪纲,则罪人安敢如是?彼辈等自上宠待,而官爵不次,故甚为骄纵。光祖以大司宪诣阙时,高荆山先行于路,时为户曹判书。光祖怒其先行,使吏往谓荆山曰:‘何先我行耶?以吾前导人,立于马后而行,甚为埋没。当囚陪吏,而缄问于判书,今姑不尔,后勿若是。’人皆以光祖为圣人,而骄人如彼。况其类之下者乎?“大司谏李𬞟曰:”政在台谏,自古大弊。近来宰相,皆不与闻国事。宋朝王安石,非真小人,但不合己议,则恐妨于新法,故排斥之。近观时事,宰相多有中立者,虽有欲言者,上之是非不定,故如彼矣。贤良科,欺朝廷而滥设,以城上所逐日来启,似为寻常,故伏阁论之耳。“灌曰:”祖宗朝取士,岂有如是乎?抄出而悬注于名下,皆非其实矣。以至公之器,为一人私物。若不罢此科,则后恐有援例者矣。勿叙显职之事,又甚拘迫。罢之则其中可用者,必中后榜而为显职矣。“𬞟曰:”且闻今秋别试,入格对策,多有不属文理者,策题亦预出,而使所知之儒制之,虽有大提学,无能措手足云。必速罢,然后公道昭明矣。“上曰:”议政府统治百官,而近来大臣,专委诸台谏,习使然也。柳庸谨、朴英、河珽等,皆可用人,故不次加资矣。已行二品实职者,降之未安,只递实职可也。“𬞟曰:”若不改加,则今虽不为东班,岂每为护军、司直乎?庸谨之同年,今未免三馆,而四十朔内,遽为二品。虽为正、佐郞,亦极矣。此非但下人之失也,上亦不计而为之。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知其过则当即改之也。河珽不能治民,而人言案上,只披览《近思录》而已。朴英则出身已久,而可用之人也,然以县监为府使时,给八九资,且以隐役白丁,当坐罪,而以谓贤而原之,虽待大臣之道,无以加此也。请并降授相当职。古者多有白头宰相,故朝廷尊严。今之宰相,皆靑年人也。爵赏之滥,未有甚于此时也。“灌曰:”庸谨降为五六品为当。大抵二品宰相,则国家殊待之。庸谨年少无功劳,而只以名骤陞二品,安有如此滥陞者乎?必须降授。被有知识,则必亦安心。朴英虽曰可用,无高出之才,一年之间,骤陞二品,岂能谙练朝廷之事乎?近来超用者,非一二而此人等尤甚。河珽有何才能乎?金海物众地广,以无知一武夫理之,百姓何赖焉?请皆降授相当职。“𬞟曰:”守令之任,虽小,邑治,天下规模皆备。臣在朔州,见义州之事,若通政人为牧使,则下人皆有不满之意。河珽以县监为金海府使。下人岂以为满足乎?今所为又无显迹,宜速改正。“上曰:”河珽则非堂上人也,可降授也。李构所言,虽若过矣,然有将然之意,非欺罔也。“𬞟曰:”语势虽有将然已然之分,然鄕约之弊,人皆知之,而构独曰:‘道不拾遗。’其献谀则一也。仕进之初,不可如此。须治其罪使知其过也。“上曰:”近无务实之事,仕进之途,亦多侥幸,有面对、疏札而得官者,故顷者有训导殷林,疏陈杂事,而且请面对。构亦见他人之事,而言之也,欲矫后弊,则当推之。“灌曰:”古有烂羊头、续狗尾之诮。废朝滥爵之人,即位后,一切改正,而朝廷尊严焉。“𬞟曰:”古之文臣虽老,气尚健则皆为司成、司艺之职矣。近者宪府,以李纯良老不治仕,出公缄问之。臣为长湍府使时,与纯良共为穆淸殿诸执事,高低陞降,不至艰涩。问其齿,则八十有二矣。“灌曰:”法虽七十致仕,而岂可以老不退去为过,而迫逐之乎?“上曰:”成均馆则当任老成人也。其出公缄事,予未之闻焉。“𬞟曰:”贤良科事,大臣在家,则曰可罢,而议得则异焉。上若快示是非,则大臣安敢如是乎?臣等伏阁累日,外人皆以为惊,不宜留难也。“灌曰:”近来人皆务名,今当示以务实之事。如今岂有如贤良科之虚伪乎?此事甚关于务实之本。请速罢之。“上曰:”近者大臣不为朝廷事,而委诸台谏。当召政府堂上,语以此意,而又议贤良科等事而处之也。朴佺事,不允。“

○台谏启曰:“贤良科及柳庸谨、朴英之事,是非判然,虽不问于大臣,在所当改。自上若见其当初荐举时名下题目,则可知其虚伪也。金克恢,今日政为原州牧使。其人甚贪污,不合朝官。请改正。”上曰:“罢榜及庸谨等事,皆重大,故欲议于大臣。金克恢,可递也。”

○上引见郑光弼、金诠、南衮,李惟淸等曰:“士习趋向,朝廷政事,大臣之所当为,台谏则只补阙而已。”光弼曰:“近日所为之事似是,而但与臣意,大相辽异。贤良科事,臣之意,巳详于议得矣。其应举人,多有良能。虽间有不可者,然自古无榜不然也。今若罢之,则是合一榜良才,而全弃之也。革命之主,亦用前朝旧臣。台谏所启,臣未知可也。”上曰:“柳庸谨、朴英,谓之骤陞则果然矣,然既为宰相,而还降为难。”光弼曰:“上教至当。”上曰:“人心趋向,在上之好尚,大臣明其趋向而定之,则人心自然归正矣。”诠曰:“贤良科事,非论其人物也,谓非旧章也。别有私意,则虽罢之可也。”上曰:“近来变旧章之事,大臣议而复之可也。近日彼辈等、欲禁奢侈,而使宰相常时不着纱罗绫假,而只着于宴享时及戒服矣。如旧章,使服之何如?”光弼曰:“此非急急之事也。”上曰:“立禁则巧矣。”衮曰:“初议以为近来服色,崇着唐物,虽贫者倾财而效之,故其时立法而禁之耳。此有崇俭之意,岂无所益?如此之事,不必复遵旧章也。贤良科,我国所无之事,而以私意为之,极误矣,其所取之人,则皆可用之材。今若罢榜,则举二十八人,全弃之也。以我褊小之国,如此人才,岂易得乎?”上曰:“服色事,特论旧章而发,非今日所议之事也。”诠曰:“因旧章而不过侈,可也。”衮曰:“朴英、庸谨等事,既锡命爵而还夺,未可也。”上曰:“可用于边方守令,而渐次陞叙也。”光弼曰:“被罪人等,与已异者则斥之,故有二三人迭相为台谏。虽唐、虞之际,岂无凡材乎?人君为国,须当爱惜人才。”

○以安瑭为领中枢府事,申鏛为礼曹判书。

12月11日

○辛未,御朝讲。侍讲官柳溥临文,举李纲所言法度纪纲荡然无统之语,而论及方今纪纲之弛,上曰:“大抵名分定,朝廷肃,则纪纲自立。近日之病,在于上之人不能检摄故也。”溥曰:“立纪纲,不在于刑罚。名分归正,则朝廷自严,纪纲自立。徒尚刑法,则国脉反为索然矣。近见时事,纪纲专废,此非一朝之所能立也。”上曰:“近无敬长之礼,故上下无别,先后顚倒,至于堂上、郞官之间,亦然矣。”领事郑光弼曰:“宋徽宗,无人君大度,不念治天下之事,犹着意于花石。自元祐来,朝臣相为倾覆,或以君子攻君子,以君子攻小人,以小人攻君子,人才荡然矣。”上曰:“以真君子而攻小人则可,以君子攻君子则大不可。”溥曰:“不可谓宋则如此,而今时则不然也。乱亡之渐,固非一途。宋虽与今有异,若以谓异以不念,则一念之发,兴丧判矣。不知事之将误而不为之虑,则纪纲之立难矣。”上曰:“若争于立纪纲而欲速,则未便矣。”执义柳灌曰:“顷者患纪纲之废而欲立之,只为虚事,徒务严治,此甚失矣。”上曰:“果然。宪府知此意,而为之则可也。”溥曰:“见今之事,可谓寒心者,多矣。近来祖宗朝宪章荡尽矣。”上曰:“顷者罪光祖等之时,专无纪纲。儒生上疏则可为,而乃排门阑入阙庭。儒者则不足数也,至于朝士亦然,正如争斗之事也。”灌曰:“今之儒生,哭于阙庭者,大不近于人情。常时侪辈中,喜言过恶,如未及,而痛哭于被罪之日,岂其情乎?”献纳南孝义曰:“稍有纪纲,则虽于宰相之家,不可哭,况于阙庭乎?”上曰:“李延庆、李希闵以台官,争入宫门,至裂衣服,是斗也,非国事也。”检讨官李芃曰:“宋朝纪纲之毁,非始于徽宗,其所由来者渐矣。委靡之后,国势板荡,则虽有智者,亦难能也。今时纪纲无统,不知厥终何如也。”溥曰:“近来兄弟叔侄之间,明言其过失于人,虽父子之间,自以不隐为直。此无他,喜锐进也。人心、风俗、是非向背如此,须自上使知邪正可也。”上曰:“父兄虽庸,当教其子弟。若子弟反言父兄之过,则甚不可。前闻子弟之所为,父兄禁遏,而不肯受教,故父兄莫能教也。”光弼曰:“言父兄之过者,上何能知某人乎?当摘一惩百。”上曰:“推而罪之,则似未当。”参赞官金希寿曰:“间有一二人,虽言父兄之过,一世之人,岂同然乎?上下皆谓之不可,而使自知其非,则自然潜消矣。”上曰:“禁府所推郭胤源事,宪府以为不从己意,宪府之意也。而杖其吏,禁府之意也甚不当也。”特进官黄衡曰:“君子、小人,势如冰炭,仔细明辨,则自然正矣。汉之策贤良也,以天下而仅得一二。况我褊邦,岂有贤良之若是多乎?”灌曰:“贤良科事,是非判然。观其被选之人,注行迹于名下,大乖于实,故阿谄之徒,皆与于选。外方之人,仅有一二。非徒毁祖宗旧章,亦必传笑于万世矣。且入格对策,多有不属文理,而状元之策,亦不善矣。”特进官韩亨允曰:“其时皆畏势焰,莫敢有违,而张顺孙、曺继商,坐言时事见贬。当时孰有不知而不言哉?特畏之耳。今则上既洞知,宜即罢之。大臣初既误为,而今亦执以为不可罢,臣未知其心之何如也。”孝义曰:“臣为礼曹佐郞时,掌其事而观之。领议政指郑光弼。在都堂,诚心大唱其不可,而左右无有对者。臣往其私第,亦曰不当,判书权钧亦难之,故礼曹初则淹然,而谏院启推礼曹,未几钧递,而南衮、李继孟相继而遂行之。衮、继孟皆经判书者。光弼始言不可,而今所议如是,臣未能知也。”溥曰:“鄕举里选之法,尚矣,后渐多伪,故程子亦言后多诈伪。士欲出身,则当赴科举。我朝数百年来,稍存公道者,唯科举而已,而一朝毁之尽矣。亲临受贺之事,不足计也。李芄曰:”非徒贤良科,今秋别试,亦皆抄其门下之人而为之云。“上曰:”何至今不分馆欤?“光弼曰:”台谏方论合榜罢职,故时不分馆。且承文院先择而后,分他馆,例也。此榜新来,无礼于先生、长者,故四馆不往于庆宴,承文院亦不欲拣取也。安瑭、南衮等语臣曰:‘有一对策难读。’而光祖等乃言曰:‘此某人之策也。其为人物可用者,不可不取也。’“上曰:”谓人物可用,而使得中焉,甚不可也。且其名谁欤?“左右皆不以名对。即成守琮而难言其名,故不对也。金希寿曰:”李耔入直于都摠府,召臣而议公事其时希寿为承文院判校,耔为提调。后,共见其策。臣谓耔曰:‘四宰耔为右参赞。解见此策乎?’耔曰:‘虽百样看之,不能解也。’南衮以大提学,入为试官,场中策士之事,当以典文衡者主之,而光祖、金球、金湜,而擅之,岂其可乎?“灌曰:”一家之内,杀其四人,岂人之所可忍为乎?且湜与崇善副正约婚,崇善之妻,乃斑城尉姜子顺之庶出也。欲贵其族,以班城之妾,为后室,嗾台谏使之论执,不正之甚者也。“孝义曰:”景仰彼人者,皆有利心者也。古者出身则分四馆,门荫则为参奉,渐次以陞矣。近来过为弹驳,而荐举人,则即授六品职,故人皆趋附焉。“灌曰:”此所以朝廷不尊也。“芄曰:近者人皆知国势之附倾,而其时或启于经筵,或言于私,则必深斥之,故畏其势焰而不敢发矣。幸赖祖宗阴佑,天诱圣衷,快然贬逐,而今无一大臣,言其是非。顷日靖国功臣之改否,不大关系,而政府率百官,伏阙极言,似若危亡立至焉,今反退缩,何欤?”光弼曰:“臣迷劣,不知何以则国势好欤、罢科而可乎、加罪彼等而可乎,趋附于彼者,不可尽治之。彼等之罪,岂过于流放乎?今率百官何为乎?”上曰:“彼辈定罪时,六曹长官以上则曰可,参判以下则曰不可。朝廷之议,如此不一,故人心未定,是非难知矣。大抵是非,宜定于一。”希寿曰:“大舜,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此万世帝王之法也。下议辐辏,上自用中,善则从,恶则勿举耳。”上曰:“予意非苟合于一也。贤良科,事一而议异故云耳。”希寿曰:“置相重事,不可谋诸下僚,而安瑭之为相也,不与大臣谋之。臣闻成庙,欲广卜相,令参议以上,会议于庭。”语未讫,亨允曰:“此乃臣之为注书时事也。常参后,命大臣会议卜相,许琮曰:‘既以臣备位三公,不宜与众卜之。’遂荐卢思愼、李克培,而竟以克培为相。”希寿曰:“今亦相位有阙,须与大臣议之。”灌曰:“申用漑卒后,下人有启:‘在下位者,亦可擢置云。’当自上简,非臣下所当言也。安瑭之初入相也,甚不协于人望,吴准、李英符,独避而不论,故以谓失体,而启罢矣。瑭之不合相位,小民皆知之矣。”又曰:“台谏以一人所见言之,则不可从,如公论所在,则当从之。”上曰:“近日可从之事,则即听之,欲罢贤良科之意,予岂不知?但人才可惜,只令勿叙显职耳。”

○台谏合司启贤良科罢榜事,不允。又启:“安瑭,昨日政,拜领中枢及经筵。是只递相位,而所任则犹在也。请罢之。今日经筵,台谏、侍从,谓大臣不为国事,而光弼乃曰:‘加罪彼等乎,又治徒党乎?’此非稳平之语,乃钳人之口也。岂大臣之所言乎?自上须使光弼,知其言之误发也。”上曰:“安瑭事,三公进退为重,不可轻递,而谓酿成彼等之事,故免相耳,不须罢也。光弼事,岂以言端,责大臣乎?”又启:“今秋别试不公,多有不成文理者。贤良科既已误滥,又恣行不忌若是,请并罢榜,复以公正取士,然后公道昭明矣。请推其试官。”上曰:“朝经筵,有启一人之作,文理不属而得参。岂可以一人之事,罢其榜乎?试官则可推。”

12月12日

○壬申,台谏合启前事,不允。又启:“军器寺佥正李允湜,前为延安府使时,多有贪污之事,不宜在仕版。都摠府经历吴汉相,前为工曹正郞时,为人所不为之事而见罢,今岂可用乎?请递。”上曰:“李允湜、吴汉相事,人孰不有一过?岂可以此终废乎?”上又曰:“台谏之意,似乎辞职。近日人心扰动,今若台谏辞职,则尤为骚扰。且此二榜皆罢,则人心尤不静,而史官、弘文馆亦多阙。人物难得,则别试尤不可罢也。”

○大司宪李沆启曰:“掌令李得全,其用心则别无可非之事,然人器各有相宜。是人于台谏则不合,请递之。”传曰:“可。”

12月13日

○癸酉,台谏合启曰:“贤良科,非但非祖宗朝事也,其为欺上莫甚。臣等取荐举单子见之,皆是伪也。若自上见此,则可知不公也。参于其选者,非特不贤而已,皆是无行者也。乃以父丧食肉者,谓有孝行,以奸燕山所幸者,谓有操行。罢此则可谓复祖宗之典章矣。”仍再启前事,不允。

12月14日

○甲戌,生员黄李沃、幼学尹世贞、李来等上疏。略曰:

顷者渊衷自悟,放逐八臣,中外咸服,谓圣明同尧、舜也。然病草蔓者,绝盘根,蔓难图也。殿下厚有馀于仁,而刚不足于断,大臣重杀戮之启,而无长远之计,示三苗之窜,宽两观之诛。屈法伸恩,虽帝王之美事,罪死而宥之,恐祖宗之不许也。政法者,我祖宗之所造,而后嗣之所守也。虽殿下不可轻变,而人臣尤不可擅乱之也。况我朝决小大罪,用《大明律》,律亦高皇帝之法也。有臣变乱祖宗之法而不诛,是无祖宗也;有罪律当斩,降而流之,是无高皇帝也。殿下重七八罪臣之诛戮,而无祖宗高皇帝者若是,臣等不知当时与后世,谓殿下何如主也?周公、管、蔡,兄弟也,而周公诛之;石碏、石厚,父子也,而石碏诛之。君子谓:“周公、石碏,纯臣也”,贵其大义灭亲也。汉武帝诛昭平君曰:“用一弟故,诬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高庙乎?”即以法论。奈何以殿下之圣,惜罪人之诛,反居周公、石碏、汉武之下乎?臣等备言其党也。赵光祖、金净、金湜、金絿等四人,分据权位,排摈老成,引诱后进,列置要路,柳庸谨、韩忠、郑譍、朴薰、尹自任、奇遵、朴世熹为爪牙,崔山斗、张玉、李忠楗、李希闵、赵广佐为鹰犬,安瑭、李耔、金安国为羽翼。形势相倚,表相济,日废者祖宗之旧章,日引者喜事之新进,日斥者背己之正人。分曹合党,激养诡习,子议父者,谓之直;弟议兄者,谓之公。上则变革祖宗之法,中则浊乱殿下之朝廷,下则斁败我国之彝伦。人臣而有此大罪,不斩何待?《春秋》,圣人之刑书,而人臣有将,《春秋》诛之。臣等所谓斩之者此也。当其时,父兄钳口,莫敢教子弟,朝廷畏焰,莫敢告殿下,朝野但知有赵光祖、金湜、金净等,不知有殿下也。天诱圣衷,明见邪心,赫然震怒,先治八人,付处安置之诏下,臣民始见生杀与夺之权,自殿下出,知有殿下也。然八臣罪当诛,安置付处之有异,疑殿下于奸情,未甚洞见也。今大慝虽去,稂莠未除,爪牙、鹰犬、羽翼,其馀厮养趋走之辈,充满朝廷,在下和附之白面书生,盖多有之。倘使日月既久,天怒稍解,旧臣退老,台谏递职,此党乘间盘据如旧,安置付处之臣,又从而蒙恩,渐次以进,则变乱、更张,必倍于旧矣。殿下之国家,伤之极,祖宗之法政,伤之极,虽诛之,无补于国家、政法之伤也,无慰于祖宗在天之怒也。愿殿下行孔圣之诛,以早谢臣民。曩日殿下,志在尧、舜,治切唐、虞,适得此等人,俱擢显列,不三四年,位至卿相,置诸左右,以备顾问,言听计从,一无违议,宜其为尧、舜不难,而治道皞皞如也,熙熙如也,近年以来,世道益淆,人心尤诡诈,父不父者滔滔,子不子者滔滔,兄不兄者滔滔,弟不弟者滔滔,五品失常,莫甚于此时,而此等人,方且铺张孝悌,诬饰太平,以为唐、虞之治,庶几而至也。殿下亦以为然,而其应上感天地,仆木自起,八月殒霜,众花冬华,牝鸡化为雄,五月地震,八月海溢,岩石自鸣,犬滩水七日赤,日有两晕,白虹贯日。如此大灾,殿下所亲闻,其他晻昧不见之小变,难以枚举。加以水旱相仍,年谷不登,饥馑荐至,贫民失业,流离四散者,四载于今矣。此等人,欺殿下之心,何不于灾异征也?臣等以为欺罔之罪,殿下擅之可也,欺天之罪,非殿下所擅也。愿殿下诛之,以答天谴也。且群党不散者,恃七八人之生也。诛此党魁,以威其馀,则乌合退缩,朝廷立定,何难而不为?臣等又闻大臣者,犹元首之股肱也。元首病焉,股肱救之义也。今臣郑光弼,位居首相,率百官立殿陛下,上达天聪,下谕群臣,诛乱政大夫,以正朝廷,职也而未能也,犯雷霆之威,缓斧钺之诛,畏其后祸,首末相救,将焉用彼相哉!大抵近日,朝廷宰执,见殿下不断,谓此党必复起也,多持两端,唯四五台谏、侍从之臣外,未能出一谔言,为殿下飏言之,臣等窃为殿下群臣流涕。

史臣曰:“光祖被窜将月馀,上怒未解,而无有请杀之者,故不得快决。生员黄李沃揣知之,与狂生李来、尹世贞二人上疏,极诋光祖,又多引士类,指为瓜牙、羽翼、鹰犬。上览疏即赐死,因褒李沃等,命馈酒。李沃初闻光祖等下狱,即草伸救之疏,以示朋友,卒不果上,至是改草诋讦,以逢迎上意。人皆谓素性凶慝,而来与世贞,相善者也。” ○台谏全数诣阙,上命两司长官,入对于便殿。大司宪李沆曰:“前此承传,有淸选重任,则虽一二资不足,不次擢用,故近来官职猥滥。请依祖宗旧章,计日给仕,而其所滥授者,并皆改正。近来赵光祖等,交相朋比,紊乱朝政,一国皆痛心。其所以定罪,虽自下启之,或自上发之,皆光明正大事也,中外不知所由,或云自上有密旨,或云大臣自神武门启之。朝廷事,不可如是黤昧,使人不晓也。且贤良科,不得已罢之可也。初闻金湜,虽非及第,彼类皆欲引以为经筵官与大司成,而非祖宗之法,故名为贤良科,只取其所识者以试,而题其人之名下曰经济裕馀,曰学问渊源。夫经济裕馀云者,乃能到圣人地位者然也。博施济众,虽尧、舜不能焉,如是之人,岂可谓之经济裕馀乎?且学问渊源者,亦圣人地位人也。孔门弟子,唯颜子一人当之,虽游、夏,不能焉。况如彼者岂能之乎?此皆罔上者也,而其他皆类此。上能觉悟,则快断以罢,不可若是留难也。”又列书安瑭、崔淑生、李耔、柳庸谨、申光汉、郑顺朋、韩忠、郑譍、崔山斗、张玉、李希闵、李淸、梁彭孙、具寿福、郑浣、李延庆、李若冰、权磌、巴陵君璥、诗山副正正叔、嵩善副正灇、长城守俨、江宁副正祺二十三人名以启曰:“此皆朴世熹等类也。与赵光祖交相朋比,相投宿于家,及其政事时,其所拟望与论驳,皆自私论预定,使至扰乱。若不同其罪,则彼被罪者,亦不得便心矣。附会光祖者亦多,此特抄其甚者耳。请与被罪者,同其罪。且安瑭、崔淑生,其年岁与此人等,不相等而又非交结者也。然瑭初入相时,非宰相公荐,乃因子弟,交通彼类以得之。淑生,一岁中,超迁至崇政,其间岂无邪慝之事也?请下世熹罪一等罪之。且宗亲不得干预朝政,而诗山副正等,交通朝士,且听同类之言,乃至上疏之意,亦甚非矣,非公论也。欲加罪李诚彦之疏。且巴陵君,当光祖等被罪之日,诣宗亲府,尽会宗亲,而欲启救之不得,又诣阙庭,夜半群聚,欲启救之,甚可惊愕。请与彼类同其罪。”又曰:“朴英加资,请改正。今秋别试,亦可罢也,但今方推考试官,毕推后,当更启。”上曰:“淸选重任,不次擢用承传,勿复举行可也。赵光祖等所为之事,上下皆以为浊乱朝政,大臣虽欲发之,有不能焉,故虽其夜深,而特令开西门,命兵曹入直堂上任事耳。虽昏夜为之,似若不当,然乃所不得已者也。且光祖等,至于此极,大臣不早矫之以正,此又大不可也。”遂以黄李沃等上疏,授沆等曰:“儒生疏意若此。若朝廷有公论,则儒生不必上疏矣。此儒以不得明正光祖等之罪,故若是尔。然如其所言,以断彼等之罪则过矣。”沆曰:“凡事优游而不辨邪正,既不可矣,又敢为过刚,亦不可也。彼等之罪,如以法,则虽如此可矣,然待士之道若此者,自祖宗朝所无之事也,上之即位以来,亦无是事。儒生之言过矣,不可从也。自上斟酌为之,可也。且光祖自拜大司宪以来,小民之犯禁者,一皆舍之,苟悦其心。此违道干誉之人,其用心奸诈。金净则猜忍愚惑,金湜,则残酷深刻。臣闻金湜,以其江边居人,为依朝士作弊,捉致刑曹,使之讯鞫,一家内五人皆死,残酷莫甚。以此视之,则虽以律罪之,不足惜也。”上曰:“其罪大矣。初以为以律罪之,亦不足惜也,然斟酌为之。若以律,则朝廷待士,有所不可,而非徒一时之害也,或贻后世之弊,故如彼而止。虽治大党之盗,犹不可尽治其类。古人亦曰:‘胁从罔治。’近者朝廷及人心,亦几安静。光祖等既皆治罪,不可尽治此人之类也。”指安瑭等二十三人。大司谏李𬞟曰:“宋之危亡,专由仁厚有馀,而刚断不足。愿上须以刚断处之。今若不分荆榛而杂处,则凡士之欲有为者,不得安其心,须自上远虑而处之。今是非之论,自上不定,故大臣亦不能定其议也。昔王安石,初不为误国之计也,其心本不欲如彼之所为也,蔡京之辈,纷纭和倡,以至于乱,故古之为史者,以安石书于列传。今光祖等,其心本不欲若是也,此辈纷纭,终至若此也。请皆罪之。”上曰:“安瑭等事,当与大臣议之,然不可尽治其罪也。”𬞟曰:“若以此辈为何能为,而不治其罪,则后必有大事也。若自上快断,则大臣之议,亦可定矣。”

○上御思政殿教曰:“欲与大臣面议。但夜深论事,人所惊愕,然既来,可与面对矣。大臣等细看台谏所启及儒生上疏,然后入来。”俄而郑光弼、金诠、南衮、高荆山、黄衡、洪淑、李惟淸、申鏛等入对。上曰:“全罗道灾变之作,至为可愕,而日变又在于去月,晦日又雷而震人。近日台谏,亦多劾人物,而欲与彼等指光祖等。同罪,儒生等亦上疏。他事则已,灾变尤可畏也。”领议政郑光弼曰:“近者灾变叠现,宜当惕虑,凡所抵罪及用贤退邪,罔不敬恪,以务消灾之道。且与彼流相附之辈果多矣,然人君但当明示好恶,而不可一一罪之也。近者利禄之路一开,其趋附者岂寡哉?然使之自悟而革心改虑可也。若抵罪此人,指书启人等。则虽不在书启中者,亦必怀惧而不定其心矣。人君当以镇定人心为务,亦当斟酌也。”上曰:“近者灾变叠见,此君臣所当敬谨交修之秋也。台谏书启人等,若皆罪之,则其弊大矣。宋时有朋党之议,朋党之名,甚不可。且光祖等,今从宽典,既已减死,其趋附者,岂可一一追罪乎?予意以灾变之兴,由于人心之不定也。”右议政金诠曰:“人心和平,则灾变可无矣。彼辈在朝时,人心不和,而彼辈见窜之后,士林危惧。天变之作,职此由矣。且当初人人皆以彼流,谓之正士,而及其一朝被罪见窜,其所与相附之士,必皆危惧矣。若抄其类,一一以交结罪之,则人心之不和极矣。”光弼曰:“以宗亲许通仕路之言,乃欲变乱成典也。虽非文臣,而欲除弘文馆等职,此甚不可。”上曰:“请罢安瑭,予意以为不可也。”光弼曰:“瑭之一心,恒念国事而已,岂有他心哉?”上曰:“宗亲则罢之,使知其罪可也。”工曹判书黄衡曰:“此人等,变乱祖宗之旧章。古云:‘去草不去根,从当滋蔓。’台谏之意,亦如此而启之耳。”上曰:“岂可不恃人心如此乎?”衡曰:“此人等,以士类待之,则虽不加罪可也,以乱政见之,则固当罪之也。”上曰:“光祖等之罪,国人所共知者也,其相从之辈,则讵能穷治之乎?”荆山曰:“去年地震之后,旱干、霜雹之灾,连叠有之。大抵人心和平,然后天地之和亦应矣。光祖等在朝之时,人心不和,故灾变如彼。臣恐今之灾变,亦由于人心之危惧矣。”洪淑曰:“贤良科,其所荐举,不循公论,而举一榜皆彼流相知之辈,不公甚矣。罢榜之事,虽为重大,而其不公之弊,亦甚未便。虽改正,亦可也。贤良科,乃仿古孝廉、贤良,而今若不罢,后世亦借此,以为无穷之弊矣。”惟淸曰:“荐举不公,则如洪淑所启,罢之何妨?”上曰:“一榜之人,岂尽不公乎?此人等,皆谓之邪,则不可也。”光弼曰:“岂可尽谓之邪也?王安石虽终误国,而当初安石,亦不自知其非也,不可谓之邪也。”惟淸曰:“王安石,执拗者也。”上曰:“执拗,故事终为误矣。”

12月15日

○乙亥,台谏再加抄书金安国等十二人金安国、柳云、柳仁淑、金正国、赵光佐、尹光龄、宋好智、宋好礼、金光复、李忠楗、曺彦卿、权樯启曰:“光祖之类,不止于前二十三人。今此书启人之罪,与前人等,较其轻重,则见其重,未见其轻也。金安国,苛刻而固执,不可以任大事者也。前任庆尚监司时,所荐非一,而皆不得人。猥滥之弊实多。柳云,多术而寡直,不可以易测者也。前任忠淸监司时,报恩县监宋好礼、黄涧县监崔沄,不善治民,人所共知,而以其曾与相从之友,故褒誉启达,至于褒奖。其心之不正如此。且顷为大司宪时启曰:‘以快奸人之心。’所谓奸人,不知指谁而言耶?大臣虽论光祖等之罪,不可谓之奸人也。若授之以位,则事将大误矣。此二人等,公论既播,物议已定。若任言责者不启,则孰有忘身循国者乎?”仍启朴英事,传曰:“虽小事,当有远虑。况此大事乎?不允。”台谏又启曰:“上教远虑之意至当。然自古定大事者,必当明是非、顺人情,然后人心镇定,事理得宜矣。不然而徒以苟且之为,则议论蜂起,而事多误矣,况人皆有是非之心,是非不明,则大事安可定乎?大臣之不欲加罪于此人之类者,欲其镇定人心耳,然此非所以镇定人心;臣等之欲去此类,乃所以镇定人心而亦所谓远虑者也。朋党之说有二。当汉之末,朋党祸起。此朋党,乃宦竖恶君子,而诬构其罪,称朋党以眩其君者也,名与实异。唐顺宗时,柳子厚、王伾、王叔文之徒,相与朋比。此朋党,乃真小人也,名与实副。今此人之类,非交相朋比而何?与王伾、叔文之事,同归一途。若不罪此等人,则是罪同而罚异矣。且贤良科,非国试也。是则谓之国试,非则不可谓国试也。举国皆知其不公,而不罢之可乎?朴英事,虽一级之资,固非轻矣,而英则非止一级,数年之间,位至二品,不可之甚。且自人器相当,不次擢用之法,一立之后,光祖之类,凭借此法,任官授职,都不计仕,猥滥莫甚。当依祖宗朝旧章,计日给仕然后可也。请改正。”传曰:“光祖等,既以宽典治之,其馀人,不可以朋党罪之也。况三十馀人,岂可尽谓之小人乎?且大臣于国事,视为馀事,于台谏之言,无是无非,一无决之者。予意三公,皆不堪其职矣。”

○京畿金浦县人金奇贞妻良女水德,行山谷间,为人强逼,至死拒之,终为所害。事闻,命旌门。

12月16日

○丙子,上御丕显阁视事。大司宪李沆,大司谏李𬞟等合司启曰:“昨日上教云:‘三十馀人,不可以朋党罪之。岂可尽谓之小人乎?’臣等以为朋党之说,非自臣等始也。当初光祖等被罪时,以交结为名,故言之,且此人等,亦非尽以小人启之也。更相推誉,故谓之朋党耳。朋党本小人事,故释朋党之名,则必谓之小人也。大抵心之异者,不可同处。若同处则此人等,必凭借公论,援引其类矣。如此则今之欲去之弊小,而不去之弊,后必复大矣。圣明既已洞察彼类之罪,宜当不待人言而决之。臣等所启,以其罪同而罚异矣。近有积弊,凡所陈论,上不听纳,弘文馆、议政府六曹及儒生等,上疏极言,然后听之,故凡所定议,非自上定之,而权纲不在于上也。臣等所启,但欲权纲在上也。且臣等之言,是则行之,非则当罪臣等矣。贤良科,则不可不罢。朴英滥受加,亦可改正。”承旨赵玉崐亲启于丕显阁,上曰:“前日光祖等定罪时,以夜之故,事不分明,而前时台谏,亦欲知其所由也。然予意以为,朝廷有贪乱乐祸之臣,而几事不密,则必不就矣。光祖等,盘据权要,声势相倚。当其时,若人以虚事告之,则非谗则侫也。国有大变而告之,其谋之密否,不须论也。唐时宦官权盛,犹且渐致危亡。今士类党据,若疑而不治,则贪乱乐祸之徒,必凭借矣。然既诛其首罪,以示好恶,则人心趋向自定矣。若欲尽治其类,人心危惧矣。设若小人满朝,而或请罪非所当罪者,此大关宗社事也。为大臣者,固当国耳亡家,公耳忘私,昼思夜度,以定其是非矣。今大臣等,视国事为馀事,徘徊顾望,持其两端,此必坐视彼类被罪之轻重,以自处其身耳。大臣岂可如此乎?如此则虽至百年,而是非不决矣。大抵论人之罪,当先治其根本。比之于木,根本既朽,则枝业自枯。元恶既诛,则胁从不足罪矣。今大臣不决是非,以侥幸苟免为务。如此则国之危亡,将自此始矣。且今台谏,非启杀戮之端,亦非欲以律外加之耳。然不欲治其本,而欲治其末,则未知其可也。光祖等罪,苟以王法加之,则人心定而议论息矣。大抵今是非不决,人心未定者,乃三公不职之故也。光弼、金诠其亟递之。朝廷之事,予不忍视焉。贤良科及朴英事,不可允也。”沆等又启曰:“王言正大如是,臣等复有何言?然大臣去就,不可轻也。况谋国之缓急不同,人之计虑亦异。近日不决是非之罪,固不得免焉,而然别无大愆,一时俱递,恐非宜也。”玉崐以此启之,上曰:“三公于国家治乱,有所关系,而不决是非,岂可谓之三公乎?今而俱递,则后为者,庶几黾勉用心矣。”即命召南衮、李惟淸为政丞,衮等承召而入。上曰:“三公进退,固非轻矣,然三公不徒备员,而务为职任可也。前日事至大误,三公知而不救,今台谏所启,甚大事也,而三公不顾,故己命递也。予意但诛其根本,则其类自止,而今台谏累诣阙庭,纷纭不止,人必危惧矣。台谏之不治本,而欲治末,不可也。光祖等,依律明正治罪,然后可也。”衮曰:“光弼,夙德已著,久在首相,尽力国事,无有显过,而遽递之,乃以臣等代之,不知上意何以如此也。一司之长,且不可轻改。况大臣用舍,岂可如此乎?一朔之内,既递安瑭,又递此二人,臣等亦甚未安。朝廷之上,一政一令,四方闻之,子孙守之,岂可轻易为之?臣筮仕仅二十馀年,位至三公,朝野必骇。是臣蒙私恩也,非公举也。臣非避嫌也,恐国事误矣。且台谏所启,以彼类为非,故言之耳。然不可尽求其类而罪之。台谏之意,亦岂欲尽罪之也?必将欲使上知也。昨者光弼等,勉言不可尽罪所启之人,而今又书启,凡三十馀人矣。先王时任士洪,浊乱朝政,其罪固大矣,止于流三千里。执法之人固当据法,而其权轻重,则在于上也。光祖等,非任士洪之类,但欲致君泽民,而恐人沮之,故异己者斥之,而自不知其流入于小人也。岂可遽以王法加之哉?如此则人心亦不得安矣。”上曰:“有罪者罪之,无罪者赦之,然后人心定矣。”衮曰:“凡事必当为万世子孙,商量处之,俾无圣德之累也。”惟淸曰:“虽百执事,不可无故递之。况光弼等无有显过乎?递之不可也。臣昏庸,不知何以为之。且台谏所启,其类过多,首罪者,既已罪之,其馀不可一一罪之也。”上曰:“律外之罪,固不可加,以律断之,则何害?当以王法,治其本可也。”衮曰:“如此则以雷霆之威而服人也。人虽畏之,非心服也。宜使人心,自服而定。”上曰:“三公不职,递之何咎?朝廷之事,当速定之耳。光祖等之罪,自有其律,以律断之,则人心定矣。”衮曰:“无知百姓,犹恐横罹非辜。彼类等,前在侍从之列,若以律罪之,则恐非宜也。”上曰:“论人之罪,当自上断之。不待下言,当以罪罪之也。”衮曰:“若上意如此,则当加流配,不当以大罪加之。古云:‘宋朝三百年,未尝杀一朝士,而培养根本者,至矣。’今自即位以来,虽微人,未有被刑者。光祖等,虽不肖,曾为侍从,不可以律加之。但照律未知何如也。”上曰:“光祖不得无罪。既有罪如彼,而又就鞫之时,呼堂上名与字,此亦大罪。”衮等曰:“闻洪淑之言,皆极醉不省人事,或㗛或泣,似狂人矣。光祖非无罪也,但不可若此。当以物议及台谏之言,折中而处之。”上曰:“台谏论启人等,当与大臣,议其轻重,抄其重者而罪之。”命召诏狱堂上沈贞、孙澍谓曰:“光祖等四人金絿、金净、金湜并四人。赐死;自任等四人朴薰、朴世喜、奇遵并四人。绝岛安置。须及今日,发遣郞官。”衮曰:“不可尽其律断之。光祖等四人,绝岛安置;其下四人,远方流配可也。”上曰:“刑罚不可以私意行之。宜明王法,以定人心矣。”衮曰:“虽微物,无不畏死。人之死生大矣,可察之也。”上曰:“予之所以如此者,不可罪同而罚异故也。但不知四人中,轻重亦何如也。”惟淸曰:“四人中,亦有分别矣。”上曰:“其推之,既同律矣。然与大臣可议定。”衮曰:“其中岂无轻重?馀皆被光祖之指挥耳。”上曰:“朝廷之议,既以四人同罪,今不可分别,然四人中有轻者,则当言之。”衮曰:“金絿不可与光祖同律。”上曰:“然则金絿以下,绝岛安置;光祖等三人,赐死可也。”沈贞曰:“唐时王伾、王叔文等,作朋党,浊乱朝政,然诸人皆免,而唯王伾赐死。今若尽加死罪,则恐累圣德也。唯治其魁首可也。”上曰:“光祖则死无所惜,被鞫时所为,亦足死也。且光祖久在侍从,予亦稍知其人,其心不直。金净愚惑。”衮曰:“国事之误,皆光祖导之,置诸绝岛可也。古云:‘迸诸四夷,以御魑魅。’王者之道如此也。”孙澍曰:“帝王当有好生之德。彼流等,或放诸绝岛,或远配西北,则上之好生之德著矣。”上曰:“光祖则当赐死;金净以下三人,则绝岛安置,自任以下四人,则西北方远处安置可也。此书启者,固当广议于诸大臣,然祖宗朝,虽以一大臣而决大事矣。”惟淸曰:“宜召台谏,共议之。”上曰:“台谏可尽入来,但台谏既已启之,又使抄之,无乃有难意乎?且此处狭窄。”乃御思政殿曰:“彼类等,今已加罪,人心当自定,又不可复治其党类也。”衮曰:“彼类等,皆为经筵官,其所相交者,岂止二三人乎?今已罪魁首,虽不治其党,人心必知其非,而趋向自定矣。”上曰:“加罪光祖等者,不欲罪同类也。”沆曰:“臣等所启罪同罚异之言,非欲并皆罪之也。所书启之人,臣等所闻及公议所播者也。其罪则当自上裁度也,果不分轻重,则固不可也。此人等,亦有与流配之人,其罪无异者,则不可不罪。臣等与大臣共议,则可分其罪之轻重矣。”𬞟曰:“光祖之罪,人皆知之,然宜从宽典。”执义柳灌曰:“国家待士大夫,不可如是。其人虽有罪,曾在侍从之列,待之当示以天地之量也。且此人等,臣请治罪,而上只以治本为言。此不可也。”衮曰:“其中有各别深交而相从者。此则可罪也。”沆曰:“大事不即断之,则异论纷起。须即大定于今日,可次其轻重,明正罪之。”上曰:“罪之轻重,予不详知,可与大臣议之也。”沆曰:“此事甚大,不可使定于台谏也。臣等言之不难,而今大臣在座,不可以微官之言而决大事也。其间失当事,则臣等可论之。”上曰:“赏罚皆自台谏出,故事至于误。今台谏欲使大臣专制,而自为补阙云,其意甚善。大臣与六卿共议似当。”沆曰:“大事不可使人人下手也。大臣多则纷扰不决,与作舍道傍无异矣。使在此大臣,参论台谏之言则可也。但于上前议定,恐未尽也,出外议启乃可。”上曰:“在此议之可也。”𬞟曰:“尹光龄,为鹰犬于彼人等,而人多被毁伤。”衮曰:“果如此。”正言赵琛曰:“非徒光龄也,其类不止一二人矣。今若罪之,则中外人心皆快,岂有不服者乎?”沆等以黄纸贴人名上讫,即以单子上之。黄纸贴名者,安瑭、金安国、崔淑生、柳云、柳庸谨、郑譍、崔山斗、李希闵、梁彭孙、李延庆、李若冰、尹光龄、李忠楗、赵广佐、宋好礼、宋好智、郑浣等十七人。大司宪李沆主之。上曰:“此付标者,何如人?”沆曰:“其中罪重者也。”衮曰:“臣意付标者,似过多矣。”上曰:“当与大臣更议之,不可遽定也。”沆曰:“贤良科,亦可罢也。大事岂每议论乎?今若罪付标人,而又罢贤良科,则不亦快乎?”灌曰:“台谏启请而罢之,亦不可也。自上当问于大臣而议罢,则事体为当。”惟淸曰:“其荐举,甚不公,罢之为当。”上曰:“台谏、大臣议如此,可罢之。”遂还御丕显阁,召大臣南衮、李惟淸等,以台谏所付标单子与之曰:“此付标者何也,不付标者亦何也?未知台谏之意也。”衮等曰:“付标者可问,不付标者不足问。”上曰:“韩忠以他事推之,自有其罪矣。”衮等曰:“然。”上曰:“台谏以安瑭为非,光弼亦以为然,然窜则过矣。”衮等曰:“然。”上曰:“罢职可也。”又曰:“付标者,无乃过多乎?”衮曰:“然。自上宜酌量而处之。”上曰:“李耔则已罢,崔淑生不知有何别事。”衮曰:“但与年少辈相从耳,朋比则未之闻也。然其付标,亦有意焉。”上曰:“金正国,不可付标者耶?淑生与柳庸谨,其罪一耶?”衮等曰:“台谏意如此耳。然有可罢者,有可窜者,亦有可夺告身者。请上裁焉。”上命注书郑世虒曰:“罢者付标于名下,窜者付标于名上。”又曰:“梁彭孙何如人耶?”衮曰:“彭孙从彼类,占好爵者也。”上曰:“李延庆、宋好智等,既罢贤良科,则此二人,乃布衣也。”衮曰:“崔淑生,虽与年少辈相从,若与郑浣等同罪,则似乎暧昧矣。”上曰:“柳庸谨、郑譍、崔山斗、郑浣,其罪同耶?”衮曰:“此辈年少不识事理,依附于彼者也。”上曰:“安国虽荐举多不得人,而亦以朝廷之命而荐之也。柳云虽有褒启之失,其情则无矣。”又问:“李忠楗何如人耶?”衮曰:“年少多所失也。”上曰:“尹光龄、李忠楗,孰轻孰重?”衮曰:“光龄以生员,欲占官爵,趋附于彼,而其心愚戆耳。忠楗则臣不知有何事也。”上曰:“李耔曾与彼类相从,当罢职而已。”衮曰:“南方风气柔顺,虽绝岛可居,北方风气劲悍,不类于南方。金净、自任等,罪有轻重,而轻者反居北方,事甚未便。”上曰:“自任等,前皆付处,而今则安置,果与前日有异矣。”衮曰:“自任等,南方安置何如?”上曰:“极边安置,配所已定,不可改也。”衮曰:“台谏以安国、柳云,欲不授重任而已。”上曰:“此书启人中,虽不付标者,亦岂安心哉?不必更举其馀而罪之。”衮曰:“安国、柳云之事,臣尤未敢度也。”上曰:“安国则果勤于国事者也。台谏之启,欲其不任之以大事也。”衮曰:“闾阎间,务行《小学》,皆由彼类唱之,而彼类见窜之后,无知细民,皆谓被罪,乃由于行《小学》之故。闻之心甚未安。光祖等被罪,非行《小学》之所致,事势至此,亦不得不为之罪也。”上曰:“此士气之所以摧沮也。今当开言路纳直谏,与大臣共图国事之时也。”衮曰:“自今以后,励精求治,警谨侧席,无一毫懈惰之志可也。”上曰:“朝廷事至此,可为惊惕。凡事防微杜渐,使之不至于大。若大而后制之,则事至烦扰,而人心不定矣。予常怀惕虑,未尝一日安心。李延庆、宋好智,若罢榜,则虽不罪之可也。”衮曰:“台谏之启,欲加其罚,使之自知其罪也。”上曰:“柳庸谨等四人,郑譍、崔山斗、郑浣并四人。远方付处;安瑭等三人柳云、金安国并三人。罢职;李耔等十一人崔淑生、李希闵、李若冰、李延庆、赵庆佐、尹光龄、宋好智、宋好礼、梁彭孙、李忠楗。告身尽行追夺。”

○传曰:“顷者赵光祖、金净、金湜、金絿、尹自任、奇遵、朴世熹、朴薰等,交相朋比,附己者进之,异己者斥之,声势相倚,盘据权要,引诱后进,诡激成习,使国论顚倒,朝政日非,在朝之臣,畏其势焰,莫敢开口,其罪大矣。论王法则固当按律治罪,而特从末减,或安置、付处。大抵罪有大小,而罚无轻重。一科罪之,有违于法,故与大臣商论轻重,光祖则赐死,金净、金湜、金絿则绝岛安置,尹自任、奇遵、朴世熹、朴薰则极边安置。”史臣曰:“台谏论光祖之徒,如水益深,日发其所未发,以至赐死焉。上自即位之后,台谏论人之罪,或欲从苛峻,上必留难平反,未尝以己意诛杀者。今者台谏,亦于光祖,无加罪之请,而忽有是教,无乃揣知时议之所在而至此乎?前日之昵侍左右,三接宠遇,情意如父子至亲之无所间者,而一朝变起,严治不饶,今杀之,又出于宸断,无少怜惜矜恻之心,与前日眷注宠待,如出二君焉。”又曰:“光祖之死,郑光弼最伤念不弛,虽南衮,亦甚嗟焉。成世昌梦光祖如平生,作诗与世昌曰:‘日落天如墨,山深谷似云。君臣千载义,怊怅一孤坟。’闻者莫不怜之,至有潜下泪者。然时议或以世昌之轻播,为不可。光祖,温雅从容,在谪虽厮役,皆待以诚,且未尝有愤憾之语,人皆敬而爱之。及义禁府都事柳渰,将赐死之命而至,光祖诣渰自谓曰:‘吾固罪人也。’坐于地,因问曰:‘但有赐死之命,而无赐死之文乎?’渰以小纸所录示之,光祖曰:‘吾曾在大夫之列,今至赐死,岂但为一小纸,付都事为信,而令杀之乎?若非都事之言,似乎不可信也。’盖以渰为必不欺也。光祖之意,疑上之所不知,而嫉光祖者,从中有制也。因问谁为政丞,沈贞今为何官,渰言之以实,光祖曰:‘然则吾之死无疑。’盖以嫉己者,皆在当路,必杀无疑也。又问曰:‘朝廷以吾辈为何如?’渰曰:‘似有以王莽事为言者。’光祖笑曰:‘莽则为私者也。有命死之,而尚延良久,无乃不可乎?然死不出是日,则何如?吾欲修书,送于家,且有分付措处之事,俟处置毕而死何如?’渰许之。光祖遽入,从容修书尽意,又书其怀曰:‘爱君如爱父,忧国如忧家。白日临下土,昭昭照丹衷。’且属所率人曰:‘吾死棺宜薄,毋令重厚。远路难归。’屡从窗隙窥外,盖察变也。修书分付毕,遂引重烧毒酒,多飮乃死。闻者无不泣下。初至绫城,县倅送官僮数人,令供洒扫之役,及将死,各致殷勤焉。且召主人曰:‘吾寓汝舍,竟欲有报,而报则未矣,反使汝见凶变,而有污于汝舍,虽死犹有恨焉。’僮与主人,悲不自胜,泣下沾襟,久不食肉,至今言及光祖,则便下泪焉。”又曰:“时之为言论者,有定议,不复为异同,然或有为平反之论者,沈贞辈亦示不为已甚,似无苛峻之议,而阿附者希旨争攘臂,日出新议,必至于杀光祖而乃已。如赵琛,在光祖等未败时,虽不相许,亦无所轧,及其为正言,论治如仇家,摘疪觅瑕,而中陷者,虽贞等,亦以为太甚。然以此得阶扬显之路。初庆世仁,僦舍与琛为邻,琛知世仁为时流所推重,遂纳交得其欢心。世仁亦甘于厚己,尝右琛延誉,几于发迹,俄有此变。其反复无状如此。”又曰:“庸谨为兵使,刑简令信,军民畏慕,庆兴年饥,除营供赈饥,使不流离。” ○传曰:“惟我祖宗朝取士之路,不为不广,而其取士之法,自有定规。日者言者以为,欲得明体适用之才,宜仿古贤良、孝廉等科,令中外广荐才行兼备、德器成就者,别设一科,则庶可尽得实用,以辅予治,而期修职业矣。及今大臣台谏皆曰:‘荐举非祖宗之制,而当初荐举之时,颇有不公之弊,策取之日,亦多偏私,其于国家设科之意,较其名实则大相纰缪,不可不罢云。’荐举别试则罢榜,武科则仍旧勿罢。”史臣曰:“科举之法,其来尚矣。然而王者之心,但欲立贤无方。以我先王之事观之,求贤之方,不出于恒式,而亦有非常之命,但未别立科目而已。其得人之实,则无异于成周之鄕举里选,而与科目之士,同于擢用,顾不美欤?今之得与于贤良之目者,虽未尽善,然而彼之得名如此,则其自修也,宜如何,自力也,岂可放心怠惰,以取人笑哉?且王者之用人,取其所长,弃其所短,则以此科目之人,各当其任,能者进之,不能者退之,则安有不可哉?始不能不设,而终不得不罢,曾未逾年,自我设之,自我罢之,臣恐吾王之不得无讥于后日也。”

12月17日

○丁丑,南衮、李惟淸请辞议政,上答曰:“近来朝廷之事,几至于不可为者,专由予之暗昧,不能知人也。事至于大而后,乃罪其人,反有愧焉。然昔舜诛四凶,非舜诛之,罪在四凶,乃公天下之心也。顷者罪彼士类,不得不尔,若大臣早为之计,则事不至此矣。大抵为国之道,人君不能独断,况今更始之初!三公所当勉力,以图国事之时,而以卿等为合三公,故特拜之,其勿更辞。”

○传曰:“十一月三十日有日变,而观象监不启。大凡地震之类,发作有处,故或有不知者,日月星辰,乃天下所共见,而观象监不知,则不察故也。其推之。”

○台谏启朴英事。宪府启曰:“权橃为郡径递,不数年骤陞二品,猥滥极矣。请降授。前者韩忠,以权铎疏入启,其时承旨,有请以物色求之者。且宫禁,本严肃处也。顷者儒生阑入阙庭,或至拳驱守门之人,而守门将莫之禁御。请并推核。”上曰:“韩忠以权铎事入启时,权橃为承旨请之。其与同僚议启与否,令政院考启。守门将,果可推之。阙内事,兵曹掌之,当其时,不独儒生阑入也,朝士亦有突入者。其时兵曹入直堂上、郞官,并皆推之。朴英、权橃事,不允。”

○传曰:“鲁山后宫惠养节目,已有前例。废朝淑仪,唯郭氏、尹氏生存,依前例惠养。”

○以南衮为议政府左议政,李惟淸为右议政,郑光弼为领中枢府事,金诠为判中枢府事,李继孟为左赞成,韩世桓为左参赞,沈贞为吏曹判书,韩亨允为汉城府判尹,韩效元为刑曹参判,李思钧为工曹参判,李荇为弘文馆副提学,许迟为典翰,徐厚为司宪府掌令,金瑛为应教。

12月18日

○戊寅,御丕显阁视事。

○南衮、李惟淸再辞,不允。衮等仍启曰:“大提学可当人,在嘉善以上者数三人,入于被罪之类,指崔淑生、金安国、柳云等。其外则不知其人也。通政之列,惟李荇,人物甚当,但秩卑矣。臣闻世宗朝,申樯、辛硕祖等,皆以嘉善、嘉靖,守大提学,有此前例。但荇之资级,犹未及嘉善,启达为难,其他则未得其人也。”上曰:“大提学之任,不可久旷。李荇曾为嘉善而还改,今可以荇授嘉善,为守大提学。”

○政院考物色权铎事,启曰:“权橃与政院同议,则未可知也。且但言搜访,而无物色之语矣。”上曰:“其日事予详知之,此果橃之所言也。此虽略记,乃物色搜访之意也。且爵赏不可人人而议之,近来朝廷事多误者,皆由此弊。人主有失,大臣救之,台谏纠之,非人人所得擅议也。前日崔淑生,当赴中朝,托病不往,朝廷论定其罪罢职。其后权橃乃请还给告身,此乃人主之事,而非承旨所当请也。前者南衮,以礼曹判书辞职之时,韩忠乃启曰可递,而迁为赞成。此非忠之所当擅启也。韩忠所启匿名书事,虽父子之间不可言,而橃不特不禁,乃请搜访,当推之。政院居喉舌之地,但出纳惟允可也,而不禁韩忠所启之事。其时承旨,可并推之。赵光祖等定罪时,金谨思以承旨,奉教判付,翰林蔡世英,禁止阻当。此虽因循近来弊习,然刑赏,非下人所当言也。史官但记事而已,无与于他。罢黜后推之。”又传曰:“其日使承旨制光祖等罪目传旨,而蔡世英乃启曰:‘当出外,与宰相同议制之可也。’岂可在君前如此乎?判付时又启云:‘当问大臣。’此乃承旨成云所知耳。自即位以来,无此等事。今不惩之,则年少之辈,后无所御也。若侍从、台谏,皆言事之时,则虽史官,犹可言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禁府请刑讯韩忠,上曰:“前日但推权橃请搜访之罪,他承旨则只推以启达匿名书之罪。今见韩忠招辞,则政院皆云:‘虽无姓名,此必有志之士,可启达。’其以此意,推问承旨等。且权橃闻韩忠欺罔之言,从而赞扬,启请搜访。当详据韩忠所言而推之。”韩忠在狱上疏。略曰:

臣去戊寅年夏,归见病母于淸州,还过稷山,道旁有人,呼臣名邀话,臣意谓有异,下马因问其名则不言。遂出袖书以示臣,臣益异之,再问名,又不应。即载马同行,至振威,与县令权沃同话,力求其名,犹不答。臣又问曰:“今闻君语,兼见君书,诚有志之士。何不亲呈此疏于阙下乎?且讳名,有涉奇怪,非正也。”答云:“此书之意,君陈达圣代而施之,则远方寒士,不须亲呈,吾名亦从可知也。”夜未明,遂弃书辞去。臣私心以谓,斯人必是有志,虽有所抱,避名不为。其书所言,似不悖时措,故持而诣阙,就政院乃示承旨,尽陈其事。且问:“此书无姓名,又乱草,于上达何如?”承旨披阅,咸称其奇,不言名,亦士之志也云,而仍启之。上即令承旨及臣面启,臣与权橃,同入启其首尾,橃因请访求其人。其后儒生郑源来臣家问曰:“路见人形色何如?”臣一一陈道,郑源曰:“此吾所善者,其名权铎,昨自鄕来矣。”臣即求见,问曰:“何以上来?”答曰:“闻有旨访求,惊惧不知所以,上来闻见云。”臣审察为人,且广问质,果非高人。即进政院见权橃,明言其名与其为人,使之上达焉。臣初妄意台谏、侍从,为人君耳目,出入朝野,凡所闻见,虽微事,必皆上达,然后君泽降而民隐达,言路洞开,上下无阻,庶答圣明勤遇之望。唯此心而已。且其书有若谋不轨,谋杀人、谋陷人,凡不道之事,而自讳其名,则果可隐绝不传,而此所陈皆时弊,顾无不道之言。如有不道事,则铎乌得面言,臣亦岂无所疑哉?政院尤不可转启也。此可圣明裁察而易明者,况圣旨以为拟为贤者,欺罔启达?是臣似与权铎,曾有所私,故托不名荐达,而遂至欺罔之地。臣诚如此,罪无所容矣。臣初见权铎时事,则有成欢驿子焉,及其知名之时,则有新及第郑源,乞进各人,兼进权铎,乘此不意,推明其实,则情可见矣。

12月19日

○己卯,台谏启前事,不允。

○义禁府启曰:“韩忠之罪,无相当律,故不得已以大臣专擅选用之律比之,然忠非大臣,而亦非专擅选用也。”上曰:“韩忠欺罔之罪固大矣。但予不料专擅之罪,至于如此,故今时推照律,罪若至此,则不可不取服而照律,更推承服后,照律可也。”

12月20日

○庚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夜,月晕,又有白气贯月,令图形以进。

12月23日

○癸未,传曰:“候气重室,其初金安国建白而设之,欲验即已,而领事郑光弼以为虽常行无妨,故至今因循不废矣。然先王时,亦验之即罢,固不可常行。今亦既已考验,其终不可已乎?其令观象监提调议启。”

12月24日

○甲申,传曰:“守令之不及日期赴任者,自有定法,而近来守令,率不趁期,使从马苦留,其弊不赀。申明此法,使之趁期赴任可也。”

○传曰:“兵曹收职牒人员至多,明日欲御便殿,与大臣共议轻重而还给。其知之。”

○观象监启曰:“候气重室,自先王时,或只验冬至黄锺之律。黄锺乃十二律之源,虽只验此律,可占十二气应不应矣。”传曰:“今后只埋冬至律管,以验其气可也。”

12月25日

○乙酉,御朝讲。大司谏李𬞟曰:“韩忠之罪,不下于光祖等,而今以他事推之,而照律亦异,不知何以如此也。”上曰:“予初意以为虽以他事推之,自有大罪,故不以彼类之例推之矣。”𬞟曰:“前日书启人等,贴黄标时,不付金正国。今闻正国,当彼类被罪之时,封章驰启,而见彼类等罪目,不分昼夜,遣人还取去。臣不知疏意为何事也。李淸,中无所主,愚惑之甚,故置之不论,今而闻之,无异于彼辈,而独不被罪。淸素无执心,一从彼类指挥,固不足数,而于国家无益而有损也。宗亲事,诗山正正叔辈也。当初书启,而自上断之,以定其罪,故不敢更启,而今闻之,巴陵君,其时于中夜,诣宗亲府,聚宗亲等,至令王子君,惊惧顚倒。请问其故。”上曰:“近日被罪者颇多,人心不定矣。大抵朝廷定,然后人心自定。今若更探其类而加罪之,则人心尤不定矣。但李淸、金正国,无异于彼类者耶?若罪同而罚异,则亦不可也。”领事南衮曰:“金正国、李淸,非不能悔过者也,但知识未高,故趋附于彼耳。今若更探而罪之,则人心无安定之期。虽不加罪,亦自知其前日之过矣。”上曰:“正国上疏,不知为何事也。”衮曰:“自知其上疏之非,还自取去,何罪之有?”上曰:“此言当矣。但宗亲事,前日面对大臣时,皆云其不可,而重难其窜逐,只夺告身而已矣。若巴陵君所为如此,则罪果重矣。”𬞟曰:“巴陵君,不可以他宗亲例,论其罪矣。”衮曰:“朝廷政令,一而后可也。既已去其太甚者,其馀则虽有遗漏可也。今若更加其罪,则似乎苛刻矣。”执义柳灌曰:“前日书启时,多有遗漏,而彼辈亦曰:‘尤于我者,亦多不录。’此虽未知其所指,然正国上疏之意,亦可问。”上曰:“若欲穷治其类,则人心果不定矣。但巴陵君事,至为惊愕。”灌曰:“宗亲不干于国事,而巴陵君,其时终日来在阁门外,不知为何事也。”侍讲官柳溥曰:“科举不可不公。贤良科既已罢去,今闻别举,亦甚不公,物论腾播。其时南衮,亦为试官,岂不知其不公乎?既已为之,虽似难罢,知其不公而不罢,亦甚未便。”上曰:“别举与贤良科有异矣。台谏以谓预出题以试,此不过一二人也。举场岂能尽知其题乎?当摘其不公而中科者而削之,不可以一人之故而举榜罢之也。”衮曰:“臣与安瑭,共为试官。彼类等,见一策甚誉之。臣与瑭以为此文不称于科场,而彼类等皆以为此策不可下也,臣亦懦弱,从其所为。大抵科举事,不可独擅,必合众论,而彼类等,见其策辄誉之,如有知所制者。臣意亦以为人物裕馀,则其于文词,虽或不优,亦可用也,故从其言耳。且出题时,以气膂为主者金湜,而作题则众所共议也。预出题云者,甚虚语也。”灌曰:“其时试官处,问其不公者,则可知矣。大抵策问有规矩,故题意同,则文字虽或有异,而其大略则无异矣。彼类已谕题意于所知者,而其间预闻者,皆得中科云。此不公之甚也。”衮曰:“近日文体,甚不古,皆由彼类倡之也。今为文者,欲效古文,而务为诡激,古文之体,不应如此,虽村野之人,可使皆解之矣。李荇上来,则荇前见贬在外,今拜大提学故云。使之变其文体可也。昔宋朝改西昆之体,此亦大事也。”灌曰:“台谏不入殿试,例也,而其时政院,多以台谏拟之。”上曰:“此非止政院之所失,予之落点,亦且误,而台谏之入,亦甚不可也。其榜不公者,谁欤?既罢贤良科,又罢此榜,则亦恐乏于用人也。弘文馆、史官,多有阙员,此榜既定,然后弘文录可为也。其不公之人,台谏抄而启之。”衮曰:“虽有不公者,非如借述之类,皆所自制,但奇僻耳。削之甚不可也。”溥曰:“文虽奇僻,而若取之以公则可矣,此则容私,而有绸缪之意,大不可也。且只削一人而不罢之,则亦未便。”上曰“以一人之故而罢之,宁削去也。”𬞟曰:“四馆以此榜为不公,而欲不拣取。若自上令拣取,则拣矣。弘文录则岂可以此为之?”灌曰:“不才而中第者,自前多有之,然人不以为非者,以其试官公取之也。此榜则不公甚矣,物论腾播,极口非之。如此则虽十罢之,未为不可也。”上曰:“此榜人,得罪于四馆,若不拣取,则不可自上使拣取也。然若不罢,则四馆岂不拣取也?”同知事申鏛曰:“前日如有借述者,则只削其人而已。此榜亦只削其不公之人,当矣。”上曰:“若屡罢,则后之下第者,必胥动浮言,以冀其罢也。前日贤良科罢榜时,大臣亦以为必有后弊,况此榜乎?其不公者,可削矣。”溥曰:“宋太宗曰:‘文衡公器,岂宜私滥?’若不公者犹存,则亦有后弊。当罢之无疑也。”灌曰:“此榜初试时,臣亦为试官,而首试官则崔淑生,其馀则金絿、金湜、朴薰等也。出题时,彼类等不谕臣等,自相私议。已出试策,臣初未知策题,为何事也。此乃私也,非公举也。”衮曰:“如此则固不可也。”灌曰:“此事赵玉崐,亦知之矣。玉崐亦为试官故云。溥曰:”鄕举里选之法,其弊至于不公,故历代皆以科举为公。程子亦云:‘取人须以科举。’如此则科举之法实重,近来科举,因循苟且,不公亦多。今若以罢榜,为一时之弊而不罢,则不公之弊,后必无穷矣。“参赞官赵玉崐曰:”承文院拣取,然后可分于他馆,而今闻承文院,欲不拣取。“上曰:”果若如此,则何以处之?大臣当决之。“衮曰:”此皆臣之罪,殿试时,衮亦为试官,而从光祖、湜等之言,而取成守琮故云。然罢之恐未可也。前时四馆,多有权知官,今则闻之,无一权知官。若连罢二榜,则臣恐朝廷无可用之人,而后世必借此为例,则其弊曷极?“𬞟曰:”不公之人,非止一二,举榜不公明矣。四馆之欲不拣取,亦以此也。今若特罢此榜,荡条不公之弊,则明日亦可大举也。“衮曰:”臣闻人皆以成守琮为不公。“上曰:”削去之弊,与罢榜无异。予意虽不削之,知而用之可也。“衮曰:”上教当矣。“灌曰:”申鏛登科时,郑绍宗亦被削去矣。“上曰:”今日可佥议以决。“灌曰:”弘文馆南行,多有阙员。“溥曰:”弘文馆,无可当人员,故如是多阙矣。臣曩时,承乏为弘文馆南行,凡五年后,为博士,当时宰相,犹以为骤陞。成希颜则从仕南行,为弘文正字。至于九年之久,而当时亦以年少能文者,择而授之。今则不然,为南行未久而超陞,此不可也。“衮曰:”近有骤陞之弊,故当其任者以为,我之为此职,必不久也,专不顾见在之任。此甚不可。任有轻重,事有大小。在成宗朝,随其轻重大小,而任人各适其用,故人虽非尽善而百职尽矣。近日则不然,人有小疪则斥之,使之不容于朝,故各司之员多阙。岂可谓一代无人材,而旷废其职也?此不可使闻于后世也。“上曰:”近日之弊,议论不在朝廷,而专在台谏,台谏屡辞其职,其弊尤甚。“灌曰:”台谏任言责。岂可任言责而不言耶?若不得其职,则当辞职矣。“上曰:”台谏亦有可言之时,但近日之弊,则议论专在台谏矣。“鏛曰:”大臣及台谏之言,必自上折中而用之可也。“灌曰:”光祖等乱政,而今皆被窜,人心皆以为快。然非但彼等之罪,当彼辈擅政之时,朝廷不能沮抑,此亦上之所致也。而近者彼辈抵罪之后,自上无责躬之辞,臣意未便。“上曰:”彼亦当初非显为不善,凡事率皆仿古而为之,故大臣虽知其非,而不敢开口,予亦不知其彼之误国事也。“衮曰:”引咎归己,台谏所启是也。“上曰:”以荐举,为六曹郞官及百执事之任者,果多有之。然欲尽改置,则朝廷无人矣。但择其不可用者而改正可也。“衮曰:”罪彼辈,为朝廷计也。若不至于甚者,则当依旧勿改。昔汉文、景之时,耻言人过,此厚风也。若以论人物为事,则人心不安。“溥曰:”近者官爵猥滥,故人心不服,而国事亦非。前日被斥之人,岂尽不可用者?彼等斥去旧人,专任荐人,荐人之为守令者,不知事理,坐如尸童。其时大臣虽知其非,而畏其势焰,莫敢开口。今则上已洞察,其是非不可不辨,其贤愚使之杂处混用。“衮曰:”当初人人,皆以彼类所为,为美而从之,今既定其好恶,则人心自知是非而改过矣。不须改正也。“特进官洪淑曰:”不可以为荐人,言一切去之。若人物贤则用之,否则去之可也。“𬞟曰:”臣闻金正国前日在黄海道,有所启请,而朝廷不从,正国怒,至欲解职而去。此盖凭借势焰,欲遥制朝廷。此人不可用也。“上曰:”大抵监司,以所见启之,该曹当论其便否。正国以不从其言为怒,则甚不可。其时下书,以谕其不可之意。今不可追论。且前日书启之人,若一一追论,则恐人心不安。但正国、李淸,则台谏必因物论而启之矣。“衮曰:”既议其轻重而罪之,今若更治,则人心危惧矣。“上曰:”宗亲之罪,虽止罢职,可也。但巴陵君,则不可以他例论也。“申鏛、洪淑皆曰:”既已罢职,今更加罪,未便也。“上曰:”宗亲有怀,必达可也。巴陵君夜半之事,至为可愕。“淑曰:”正国、李淸,则若追论其罪,则人心亦必危惧矣。当去其甚者,不宜一切治之。“上曰:”此人等,必有物论,故台谏启之。别试则台谏当抄其不公者,而大臣决之可也。“灌曰:”抄之难矣。“衮曰:”罢则不可。“

○传曰:“台谏于经筵,以予无责躬之辞。近日予与台谏论难之际,微示责躬之意,然非台谏侍从,则有不知者。政院其制责躬传旨以启。”

○上御丕显阁,召见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左参赞韩世桓等曰:“近者日变叠见,去月晦有日变,而今月二十三日亦有之。灾不妄作,而日变尤可愕也。予甚惊惕焉。”衮曰:“前日臣历考《文献通考》,冬月虹见,乃非其时。宋高宗时,亦有曲虹之变,近日之虹,与此相似。大抵变不虚生,然不知此为某事之失而见也。若谓某事失而某变应,则不可也。上下交修,则亦可以变灾为祥矣。”上曰:“近日被罪者多矣,而今朝台谏,又以金正国等为言。不知以何事言耶?”衮曰:“宗族至于唱率同类,此则不可。”惟淸亦曰:“不当。”上曰:“金正国、李淸,窜逐则过矣。”惟淸曰:“今更追论,不可。”上曰:“若罪同罚异,则亦不可,未知大臣之意何如?”世桓曰:“此等人,虽从彼辈,今若追论而尽逐之,则恐未可。”上曰:“此人等,逐之则不可也,可以夺告身也。弃此两人,其材可惜、然当论其所失,以惩后人。”衮曰:“虽罪此人,而此外亦多有之,则将何以处之?”上曰:“台谏岂不计之?此人等定罪后,则必不更举他人而启之。”衮曰:“如此则疑惧者多矣。”上曰:“兵曹收职牒人员至多,若缓而不决,则后多积滞。大臣当议其轻重而决之。”衮曰:“天道十年则亦变。被罪之久者,人君亦当宽焉。若罪之重者,则不可宽也。”上曰:“然。”衮等考阅推案,议其轻重而贴黄焉,命议罢别试当否。衮曰:“罢榜重事。成守琮之不公的矣,可削去。”惟淸曰:“可削去而不可罢也。”上曰:“其不公者削之,而令分馆可也。”命付处巴陵君璥于远方;尽夺金正国、李淸告身;削去成守琮名。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工曹参判李思钧,用心不纯正,不合六曹。工曹正郞卢㻶,虽云荐举,实无行检。连原察访金泰岩、幽谷察访尹来莘、庆安察访尹商霖、禧陵参奉奉天祥等,奴事金湜,朝士羞与并肩。请改差。”上曰:“朴英非徒荐举,立朝已久,不须改正。李思钧,心术则不可知,然前日侍从已久,岂不得为工曹参判乎?卢㻶则前日为持平时,见其为人似淳厚,荐举中可用者。其行实虽不可知,然不须改差。金泰岩等,皆是微官,而一切追论则人心骚扰矣。不允。”史臣曰:“思钧为副提学时,以光祖等为国无私,欲臻致治,未为非也,罪不宜至此,屡达上前,故有此论启。” ○传曰:“韩忠与赵光祖、金净、金湜、金絿等,交相朋比,附己者进之,异己者斥之,声势相倚,盘据权要,引诱后进,诡激成习,使国论顚倒,朝政日非,在朝之臣,畏其势焰,莫敢开口。其以此,命禁府讯鞫。”

12月26日

○丙戌,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27日

○丁亥,下传旨于议政府。略曰:

日者光祖之乱政,是虽新进喜事,敢为专擅之致,良由予未能循序责实,不次超擢,无所裁抑,使得骄恣。及夫滋蔓,几于难图,从而罪之,以至刑上大夫,分窜侍从,岂予所欲?势所不得不尔。恒怀怛然,痛自刻责。往不可追,来犹可及。愿与臣僚,务调和平,期寿国脉。其体予意,晓谕中外。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28日

○戊子,台谏启前事,皆如启,仍传曰:“凡人不须深治。台谏当虑此意。”

○传曰:“前日左议政于经筵言:‘近日文体不古,当待李荇来,矫此谬习’,予未及可否。政院须待李荇上来,即谕此意,与左议政,共矫正文体。”

12月29日

○己丑,禁府照韩忠罪以启,命依金净等例,决杖一百,绝岛安置。

○禁府启曰:“善山安置金湜,当移配巨济,故本府发遣书吏,金湜当夜而逃。即令搜捕而未获,善山官吏,致令逃逸。请推考。”上命磨链搜捕节目,命拿推善山官吏。又传曰:“金湜,黄海道人,不无投匿于彼处族亲之家。其速下书于其道,亟令搜捕,且谕他道搜捕。”

○是年计京外户口,户七十五万四千一百四十六,人口三百七十四万五千四百八十一。

○史臣曰:“赵光祖等,以靖国功臣无功滥录者多,请追削论执。上尝偏任此辈,朝廷勋旧多不悦,上亦忌之。至发此论,南衮嗾洪景舟,以危亡之祸,迫在朝夕,恐动之,上益疑惧,屡降密旨于景舟,而其密旨有文义难晓者,或杂以谚书。今不录之,其大概则曰:‘人君与臣,谋除人臣,虽近于盗谋,然奸党已成,人君孤立难制,欲共谋除之,以安宗社云云。’”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