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
(戊寅)十三年大明正德十三年
十四年

春正月

1月1日

○辛丑朔,上率百官,行望阙礼,仍贺大妃殿。

○上御勤政殿,受百官贺,进豊呈于大妃殿。

○饷宗宰二品以上及入直诸将、台谏、弘文馆、承旨、史官等于勤政殿庭。

1月2日

○壬寅,台谏启元彭祖、河宗海、刘永贞、金顺蒙、辛世琏、金鱼适、安瑞凰、全义常等事。上命递瑞凰、鱼适,馀皆不允。

1月3日

○癸卯,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4日

○甲辰,内资寺奴思郞孙来告政院曰:“有内资寺奴孝仁、玉石兄弟,去丙子年春,得罪在逃,希望有赦,谓我曰:‘我有二谋,一则潜入文昭殿,偸窃神主一位,则幸有赦矣。纵使有赦,法司必以轻赦争之,先射宪府之门,以劫台官,则虽有大赦,台官必无辞矣。若不得窃神主,则当偸取殿内十一位银盖儿,埋诸山谷,转卖开城府等处,以备征次知之费,则我虽在逃,必无虞矣。’盖玉石,方为文昭殿色掌,孝仁曾为此殿别监,皆详知殿内出入之路者也。奴强止之曰:‘此国之大事,我虽死,岂敢忍为?’二人恐语泄,欲杀我灭口云。”政院以启,上御思政殿,召三公问曰:“予可亲问乎?可令诏狱推阅乎?”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启曰:“此事果大。然事状不明,而已往之事,不可率尔推阅,可于诏狱推问。”传曰:“予意亦然。”又传曰:“前日递左相之命,适値为政之日,而不果差出左相者,予意以谓‘大臣不可轻递,卜相亦非轻易,欲从容问诸大臣而处之耳。’今日两相已诣宾厅,其合居相位者,卿等宜书启。”光弼等以左赞成金铨启曰:“臣等非谓此人位次相当也。常时用心平正,处事分明,故启之耳。且可置相位者,非但此人,左参赞李继孟,常时为国家计虑者甚多,兵家机务,粗尝知之。若四方有事,则此人当之。今则位次太卑,又赴京师,故不果拟焉。其陞品养望之事,当自上预知而处之。”传曰:“知道。”

○御昼讲,讲《小学》。侍讲官赵光祖曰:“此云:‘凡视上于面则傲,下于带则忧。’大抵礼法得中则可,过中则不可。我国君臣相接之礼似过矣。前日上令毋甚伏地,然因循故礼,不即卒变。臣闻贞熹王后听政之时,入侍之臣不敢仰视,积习因循,以至于此。且不知上以诚心教之也。废朝时沈顺门之死,专由仰视。顺门对废主,谏御服过狭,废主曰:”常时有窥觇之心“,因而杀之。大抵人主之威至严,故如此之礼,不能卒变。以此见之,积习之卒变难矣。”参赞官文瑾曰:“臣意‘三公,国之柱石,须愼择大臣,然后凡所施为,皆得其宜。’金应箕,人物谨愼,有儒者气象,甚合相位,自为相之后,别无建白,民不蒙至治之泽,恐未尽相职,故启而递之。今闻卜相,卜相至难,必广询众意,然后为之可矣。”光祖曰:“一相进退之间,关系至重,此非下人之所可议也。金应箕,当成宗朝,其用心终始如一,持身谦谨,无纤毫之过,成宗重待之。观近日为判书,其处事亦非轻易。大抵相业则至难,有才气、有德望,然后足以镇世。台谏之请递应箕者,非谓其不合也。上下当希望至治之时,处相位,别无辅治之事,用心且不果断,幸有诡谲小人,出于其间,或有牵制之弊,故启之耳。岂有他心哉?台谏虽欲力于国事,当补阙拾遗而已。须大臣处相位者,德望盖世,上亦至诚吻合,道同德符,然后天地位、万物育、百姓平章矣。”上曰:“予意以为‘卜相之事,可问于大臣,不宜广问于下人。’今日已问于大臣矣,若不妨广询,则可从容议定也。”光祖曰:“岁时处容莲花台之戏,是我国常事尔。臣意非谓上意怠惰而为此等戏也,然一启其端,不知终至于滥觞。殿下学术坚定,则戏玩之具,虽偶一为之,未为害也,然近所不玩之事,今亦行焉,滥入绵布于内,多有赐与。古者道千乘之国,节用而爱民。又云取于民有制。国富则民自安矣。此亦为慈殿之事,上下之情,岂有异哉?必欲慰悦慈旨而已,然于臣希望升平之心,以谓固当戒谨恐惧,有始有终,以兴至治,故敢启。君上所为,下必从之,须如古之帝王自强不息,然后智虑益高,学问日就矣。人心操舍无常,幸一放肆,则收之为难。”上曰:“岁时杂戏,是亦为慈殿而设,然年年不为,而今年有司取禀,故偶为之尔。岂有他意于其间乎?节用、爱民之意至矣。然先王后宫,不得已厚待,故以绵布赐之。”光祖曰:“人有告文昭殿神主见偸之事。虚实则时未可知也,即位以后,告变不绝,朝廷疑惧,莫此为甚。近来贱隶之徒,摇轧大臣,其弊至多,如此迷劣之徒,轻动朝廷。假使实有大变,当自上专不动念,人心大定,何患乎变起?昔宋英宗即位之初,有太后废斥之讹言,而韩、富二人,劝上镇定,讹言自息;诸葛亮治蜀,有诬告者,先治其罪,故民志大定。此亦可鉴。废朝之时,人思祖宗,希望真主,而圣上中兴,因天命、顺人心而已,其与勋靖国之人,有何功哉?至于贱孽,纡靑拖紫,光辉照日。如此类颇多,恐有隐然之中,元气自伤也。今日因思郞孙告变,即闭禁门,于人见闻,至为惊愕。如此之事,当自上预知而使之豁然可也。上曰:”外间惊动,予实不知。检讨官奇遵劝以学问,为出治根本。“光祖曰:”此实机会之间。自上正其心,以正朝廷,士大夫之心,亦皆一出于正,则国亦自治矣。君子之心,好恶是非,欲使分明也。臣虽以病退在于家,闻有经筵之日,则深喜之,闻不御经筵,则必疑于心。昔吕诲以英宗重九日,不御经筵,乃曰:‘先王朝,虽如此之日,必御经筵,今何不御?’我国进丰呈之时,亦可御经筵。且岁后三日,例停视事,此亦拘于习俗而然也。英宗当重九之日,其时太皇太后在焉,而司马光亦言之,英宗曰:‘自此日可御经筵。’大抵事虽出于积习,亦可斟酌。“

○御夕讲。

○台讲启前事。谏院又启:“茂长县监金益庆,人器不相当。茂长,地大民众,岂能合乎?请递。”宪府又启:“正言崔山斗,昨日论事之后,旋即出归可也,被酒于弘文馆,迟留不出,以致留门,失体甚矣。请递。”传曰:“正言既被驳,可递。馀皆不允。”

1月5日

○乙巳,政院启曰:“置相重事,固当难愼。古者有枚卜于曾经政丞及时任宰相者矣,然如此重事,当自上裁择也。国人皆曰可,犹为之难愼,以至察于物情之所属也。古云:‘知臣莫如君。’当今之时,虽在百执事之列者,犹不能逃于圣鉴,况已逼相位者,岂有不知者乎?昨日教曰:‘若问及政府东西壁六卿,则位势已逼,问与对皆难。’是教则未然。苟有其人,则虽不得自荐,而他人岂不得荐之乎?卜相,何计其位势之已逼与不逼哉。”

○御朝讲。司谏郑忠梁、持平李佑启前事,不允。李佑曰:“臣于去年夏为持平,其后以上疏过越见递。自是为外官,不得启达臣意,久矣。夫任言责者,固宜知无不言。虽草茅贱士,亦可言也,况言官乎?以言官而言之,则言虽过越,岂可谓过越以至于递之而后已乎?为今之计,固当追念前愆,以台谏之言为重而快从也。”上曰:“前者递台谏,非以上疏为非而递之也,以其疏中之言,多有妨害于朝廷者,故递之耳。”

○弘文馆博士安处顺呈辞,乞归养其母,下其状于政院曰:“可依古事,除近邑守令也。’史臣曰:”处顺,本京城士族,其家业在南原,故其母寡居农舍。处顺年少无学识,自入经幄,虽欲黾勉论思,而所言无所裨益。且其性暗弱,声仅出口,每发言论,支离不分明,闻者莫知其首尾。以是物论颇以为不合于论思之地,同僚之中,亦无甚相善者,然心术无慝,故不至被论弹也。“ ○献纳金絿以病辞,传曰:“其递之。”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传曰:“辛世琏、金益庆、全义常,其递之。馀不允。”

○吏曹判书南衮,方拟忠淸道观察使,首拟李荇,韩忠曰:“李荇可用于参议也,物论已著。今授方面之任,何如?”衮曰:“参议与观察使有轻重乎?此人之退居于外,宰相皆曰不可。有可拟之望而不拟,则是弃此人也。其终可弃之耶?”顾谓金克愊、金安老曰:“正郞之言若是,于佥意何如?”克愊默然,安老曰:“此望,他人已知之,若又改之,则物情尤疑,是似乎区别也。”衮曰:“此人,其终不见用于世者乎?同朝之人固当同心和平,以事其事也”遂以荇拟启,而未果受点。以金应箕为领中枢府事,申用既为议政府左议政,金锡哲为兵曹参判,庆世昌为汉城府左尹,许硡为汉城府右尹,李荇为兵曹参知,李世应为忠淸道观察使,柳湄为庆尚左道节度使,尹殷弼为弘文馆典翰,李淸为司谏院献纳,任权为司谏院正言,崔山斗为弘文馆副修撰,蔡忱为昆阳郡守。史臣曰:“忱为人,心术深刓,智虑暗浅,无才气可以任事,无学问可以通方,滥陞淸要,妄自骄纵,若言及已事,则必中其人。”

1月6日

○丙午,御朝讲。大司谏金杨震、掌令郑士龙启前事,皆不允。杨震曰:“臣闻‘典狱署、义禁府,男女之狱,皆不区别,与之混处。’重囚之人,自知己罪之无如何,不无相私之弊,或有狱中产儿者。请筑墙以别其处。”上曰:“可。”

○御昼讲。侍讲官闵寿千临冠礼之文,言曰:“冠礼,乃成人之大礼,古人重之,厥后废而不行。至唐时,有孙昌胤者,发愤断然行之,满朝皆以为怪,宋时有人,当急遽顚沛之间,而犹且为之。如此事,当自上导之如何耳?”上曰:“冠婚丧祭,皆是一事。亲迎之礼,已令行之,冠礼亦可行也。”李耔曰:“元子久在阙外,近来违和,只令内官、医员侍药。岂可使大臣不知乎?且使频频入阙,以著亲爱之情,可也。当于幼冲之时,使知其爱亲,则其知既长而益远矣。”南衮曰:“臣自十二月,屡见元子。金应箕抄略《小学》大文,大书而训诲,一日之内所读,几至二三大文,所书之字,亦成字体,虽六七岁之儿,皆未及焉。所寓之处,亦似浅陋。今元子德器早成,辅导当及时。须早入宫中,预养之。”

○御夕讲,讲《大学》。上曰:“《大学》之书,教人之法详备,非如《史记》之容易看过。当沈潜穷究,然后可以知蕴奥。经筵官相与论难,可也。”时,闵寿千、安处顺,皆非精于学问者,闻教默焉,是可叹也!

○台谏启前事,又曰:“兵曹参判金锡哲,持身不谨,不合政曹。况征倭之时,其失律陷城之罪,极矣。姜汉,持身不谨,不合监察。请皆递之。李世应,素无物望,而今为特加,以除监司,物论颇怪之。请速改正。旌善郡守文敬仝,人物无行浮妄,益甚于前郡守辛世琏,岂可以如此人代之?”传曰:“金锡哲,虽曰失于征倭,是一时之失也。兵曹亚官,可用武臣,故不递耳。李世应,出身已久,边方有事,则可用。适拟监司之望,故特加耳。馀并不允。”

○御夜对。上曰:“此曰:‘学者先要会疑。’疑处当数思之。”参赞官金净曰:“读书须有疑心也。古云:‘今人殆不能疑。’果观文义,则非似难知也。若大疑则大进,小疑则小进。学者精以寻绎,故疑生节,节生疑,以至于终无可疑者,学之成也。学问所造有浅深焉。以孔子之圣,犹曰:‘卒以学易,可以无大过’者,义理无穷故也。所谓我能之者,乃真不知者也。”

○木星入太微垣。

1月7日

○丁未,御朝讲。执义朴壕、司谏郑忠梁,启河宗海等四人及元彭祖、金锡哲、李世应、文敬仝事,不允。

○传曰:“今日当进茶礼于上殿,其停昼讲”,以人日也。

○御夕讲。

○日晕有两珥。

1月8日

○戊申,上亲传宗庙、永宁殿大祭香祝。

1月9日

○己酉,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1月10日

○庚戌,御朝讲。掌令权橃曰:“所讲《鸡鸣》篇,须当警责,使著于行事之间也。且近女色,非徒有害于政事,亦有损于圣躬也。古之圣帝、明王,必远女色,故圣算延长,或有百馀年,或有八九十年、六七十年矣。末世庸君、暗主,必近女色,故无享国长久之君矣。”仍与献纳李淸,启河宗海等四人及元彭祖、李世应、文敬仝事。权橃曰:“当庚午之变,斩韩伦而不斩钖哲,非也。伦之败,专由锡哲不救援也。伦有何罪而死,锡哲有何功而爵乎?此乃失政也。今可为参判乎?”皆不允。权橃曰:“左议政金应箕,被驳见递,其为人也,才短而有德。今固当重选才德之人,以代之也。”参赞官金净曰:“恤民、袪弊,要在得人。相业之人与任六卿之责者,皆能得其人为政,使纲举而目张,则可救今时之弊也。卜相之重,权橃亦言之矣。此事至大,须遍问群下,询谋佥同。左右虽曰可,而亦必有难愼之意,断自圣衷,可也。今临御已有年纪,而且承大乱之后,以天时、人事而见之,则治化当不日而可致矣。士林之颙望,盖如此也。自古治日常少,乱日常多者,由无君也。今上有圣明,锐意图治,遇此机会亦难矣。凡事不进则必退。若遇此机会,而不见治化之盛,渐至衰颓之域,则安有如此可憾之事乎?”上曰:“欲救今时之弊,果不可条条立法,无过于得人也。”金净曰:“若陶甄一世,则必有德又有才,然后可为也。才德不可偏废也。如古者举之岩穴之中,而置之相位,则非今世之所可为也,然就其位次相近之中,亦可愼择而用之也。如臣者微臣也。非欲与于如此大事,而敢为此喋喋也,只欲自上难愼。”橃曰:“有才无德,小人之尤者。虽在百执事之列,国家所勿用也。且臣非欲以某为相也,然古称王佐才,盖所重在才也。陶甄一世,不可只取雅望也。此隐然不许金诠为相。所谓雅望,即诠也。当时物议皆然。金净曰:”不可用循资之法于此位也,且不可擢用最卑之人也。“时议属于安瑭,非以瑭为能尽相业,盖以此善于彼也。瑭素以直称,而亦不为矫矫之行,故人无服其直者。自救解金净、朴祥以后,颇有重名于士林,且有子三人皆业儒,交游士林,以故瑭能知士林意向,言论多中士林之议,以此见重。观净所言,不可循资、不可擢用等语,可见时议之属于瑭也。然所谓陶甄一世之才,则岂瑭之谓哉?李淸曰:”当预为之养望,以用之也。“此指李耔、金净、赵光祖诸辈而言。 ○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御夜对。侍讲官赵光祖曰:“古之明主,欲一切行古昔帝王之道,则必违拂于人心矣,渐而行之,积久成习,则可以行矣。有为之主,则不可以违拂为难也。此书云:‘得朋友之助,讲论久,则日觉进也’。凡人为学之道,常与师友,讲劘切磋,着实不忘,然后其学日就矣。古者非旦学者有师友,人君亦有师友。所谓师友者,非以礼法律之也。有老成之臣,心常尊敬,则谓之师;言听计从,则谓之友也。今则虽无可师、可友之人,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虽有一善之事,学则可谓之师。今左右侍从、台谏,一日三接,虽无善言,然见古人之事而启之,浃洽圣听,则岂无所补?是亦朋友相助之事也。”参赞官韩效元曰:“此书云:‘神奸、物怪者,不能无也。或形于有形,或形于无形,而见怪于人,见理不明之人,不能无疑。孟子曰:‘知性则知天。’学至于知天,则天者物之原,知其正理之所由出,则自不于物怪矣。”上曰:“正人则物怪自不能犯,如魑魅之遁于大阳也。如巫觋、佛家之类,皆是神奸物怪也。今则释教衰,而巫觋则尚多有之。朝廷士大夫,自行正道,知其神奸而斥之,则邪类自不得行矣。”

1月11日

○辛亥,御朝讲。侍讲官赵光祖因并后匹嫡之语,启曰:“昔汉文帝幸上林,袁盎得以却夫人之座,今则外人不得入侍禁中,不知其有何等事也。当文帝之时,不有袁盎之谏,则愼夫人必不知其分也。今亦不可以外人不知而乱其分也。且于衣服之制,不可使无分也。王子君及元子既长,则自有品秩矣。至于幼冲之时,其车马、仆从,必有等级,以习于见闻,可也。七年男女不同席者,是早别之也。大抵弑逆之事,亦常由于越礼僭分之事也。”大司宪尹世豪、大司谏金杨震启前事,传曰:“文敬仝,其递之。馀不允。”

○听轮对。

○同知成均馆事李坫以老病辞,传曰:“卿之来辞屡矣。行之果难,可递之。”史臣曰:“坫,学术精熟,勤勤教诲,诱掖后进,多矣。今解其任,时论惜之。” ○御昼讲。

○传曰:“元子、王子、君出入时,皆乘轿子,果无等级矣。然元子有侍卫之军,而王子无侍卫之人,此所以异也。但于元子出入时,别设乌杖,何如?”政院回启曰:“非但乌杖也,仪章诸事,令该曹磨錬,当矣。”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曰:“求礼县监吴介辅在废朝,奴事权贵。请速罢黜,以正士习。”传曰:“介辅为守令,今已久矣。岂以废朝时事追论,而遽为罢职乎?”皆不允。

1月12日

○壬子,御朝讲,讲《大学衍义》。至凡伯剌幽王之语,参赞官李耔启曰:“自古人君,虽宠一微贱妇人,天下不至于必亡而未尝不亡者,盖以妇人,能蛊惑心志故也。心志一惑,谗谄面谀又从而至焉。赫赫宗周,褒姒灭之。后世人主之所当戒也。”领事郑光弼曰:“当初褒人献褒姒,幽王岂有以此为正后之心乎?及其蛊惑,未免亡国。骊姬、武后,皆由微贱而进。起微贱而纳王宫,失德甚矣。人主当惧,祸必由此,立后、建储,不可不愼。”史臣曰:“上庶子嵋,年长于元子,其毋朴氏有宠。光弼与耔之言,盖防嵋后日匹嫡之祸。”持平李寿童、正言任权启前事,不允。光弼曰:“反正以来,各道观察使不得以婚姻而上来。近日申公济为江原道观察使,以婚姻而上来,然江原道则无事。若平安道,则事紧之地也,今且有天使出来之言。婚姻,非病亲相见之类,事非急切,则观察使不可使离本道而上来也。”上曰:“予亦计其本道之事也。但以近者江原道观察使申公济妻上言,乞令其夫,上来成婚而许之,且不知有法不得上来故也。若有法,则不可许其请也。”光弼曰:“因婚姻上来,似是有例。”史臣曰:“此因平安道观察使申鏛妻上言,请许其夫来,干迎妇之事,而允之也。夫先公而后私,人臣之少节,非必责望于大人君子也。鏛遇知圣明,受方面之重寄,固当砥砺一节,不避险难之时,岂特先公后私而已哉?不待人言而先以此为心,可也。况于是时,边徼有虞,民食告匮,天使又将出来,宵旰之忧,专在一方。平安一道之多事,未有若今时也。凡在食禄,莫不以此三者,为夙夜之虑,况身任一道之责,而分忧方面者乎?鏛不以此经虑,而到官未久,官事尚多遗弃,乃反顾念私家,教其妻援例上言,陈乞一来,其心欲弃公而趋私,忘国而徇家,是岂朝廷与主上前日期望于鏛者哉?然则以为贤而用之,终非国家之利也。贤者之用心处事,果如是乎?其事虽小,而其失则大矣。”又曰:“疑而不敢质,故其言如此。当时大臣、宰相之为言,皆务如此,虽有疑,而亦不敢质,以此或招模棱不分明是非之讥。” ○御夕讲。检讨官奇遵曰:“大抵后妃亲蚕,天子亲耕,上为孝祀,下以示民,以农桑为本之意也。自癸酉以后,不复亲耕,民皆舍本而逐末矣。若能以身先之,则下或感化矣。亲祭社稷之命,此诚美事也,然亲耕事,亦不可废也。”南衮曰:“近来民多惰游,务本者少。欲上躬行以率下,此意美矣,但下人不知身先率下之义,但以为歌颂太平之具,则似乎贲饰太平。四民之中,惟农最苦,终岁勤动,而终无所食。若逐末者,则其为事也,不至困苦,而衣食亦足,故人皆乐于趋末也。夫王者定都,前朝后市,乃古制也。以我国之制见之,则自锺楼至宗庙,为市廛,而今则坊坊曲曲无不出市之地。以此而物价踊贵。须禁抑逐末,以示务本之意也。”上曰:“食为民天,农事为大,逐末之人,若一切禁之,则穷民恐不得资生也。”

○庆尚兵马节度使曺闰孙,请设镇于加德岛、弥助项等处,上命大臣议便否。郑光弼等议:“加德岛、弥助项两处设镇之策,自祖宗朝已有议。但土兵可耕之地及邻镇相援便否,要须商确。令节度使、观察使一同,两岛可耕田畓结卜之数,邻镇声援利害,入防军卒出处及设镇后不紧之镇,可革与否,备细亲审,启闻后更议何如?”上从之。仍传于郑光弼、申用漑曰:“近来社稷祭,久不亲行,故已有亲行之命。又有言者曰:‘先农祭亦可行。’农桑重事,予亦欲行之,而礼文甚烦,又有歌谣、结彩等事。欲一切去此文具而行之,未知于礼何如?”光弼等启曰:“以农桑言之,则先农重矣。然社稷亦大祀。先农则行之未久,先祀社稷为当。社稷之设,亦为土谷之神也。且先农祭,当依礼文而行之,然其中亦有从简之道矣。”又启曰:“近日多有引去者。若卑微之人则已,如宰相方有宁、黄孟献、李荇、黄㻶等三四人,皆退归田里。此数人者,皆非老病人也。人君虽极治之世,不遗小材。此三四人,皆令上来何如?领府事金应箕以病不受去十月及今春等禄俸矣。两等禄俸,无奈可赐之乎?”皆从之。

○台谏启河宗海等事,皆不允。

1月13日

○癸丑,御朝讲。司谏郑忠梁、持平李佑启前事,命递成顺仝、康𫖮,馀不允。

○兵曹判书张顺孙,以不晓边事辞,传曰:“勿辞。”再启,不允。

○御夕讲。

○御不时经筵。

1月14日

○甲寅,御朝讲。掌令郑士龙、献纳李淸启河宗海等四人及元彭祖、金锡哲、吴介辅等事,上曰:“介辅污行之状,未可知也,然其初出于录事,则不足数也。然欲正士习,故启之,今可递也。馀不允。”

○御昼讲。参赞官申公济曰:“孝,乃人道之大本也。各司奴子选上,愿行三年之丧者,皆可听之。岂可以公贱而不听行三年之愿乎?”特进官崔淑生曰:“古云:‘尧、舜之道,孝悌而已’,今之工商贱隶,欲避役而请行三年,则亦不可听也。自古以来,士大夫、庶人异制,今亦不可一例听之也。”上曰:“孝者,百行之源。自上行之,则下必有甚焉者矣。古云:‘求忠臣于孝子之门。’三年之丧,自天子至于庶人,一也。岂可逆计其奸伪而不从其情愿乎?”检讨官奇遵曰:“密阳人弑父事,天地间大变故也。为人子者,所不忍闻。人主常时遇灾变,则必避殿减膳。此则天下之极恶,人道之大变,自上宜当避殿,以示惊惧之意也。”史臣曰:“人君遇灾变,而避正殿、减常膳,皆文具而已,非应天以实之诚也。今密阳人有弑其父者,此乃上之教化不明,风俗薄恶而然也。论思之际,亦以此请之,岂不近于诡激?”参赞官金净曰:“孝子虽一日一刻,岂有忘亲之心乎?或拘于王事,离亲远戌,从事王庭,不遂养亲之志者颇多。昔战国时,独子无兄弟者,不使远戌,先儒多取之,欲为后世之则,使人人皆为孝悌,各得其分。愿均齐方正,以行絜矩之道。国家亦当择用孝亲悌长之人,可也。孝亲虽若私事,忠臣皆由于此,则乃人伦之至也。不如是而欲求治道,则其为治,乃苟简之治也。”遵曰:“古人云:‘事亲孝,则忠可移于君。’今上教云:‘欲孝其亲者,以成其志可也’,至当之教也。先修其家,然后可以移于国矣。然人才不可易得,忠孝且不得两全矣。欲养其亲,则不仕于国;欲从王事,则不得养亲。于国于亲,两全至难。若使两全,则岂不美哉?臣闻成宗朝,兪好仁请归养,成宗惜之,使好仁之母上来于京。此不得人人而为之,自上详量处之可也。可用之人,则朝廷及上意,岂不重惜?其于一身虽切,而当为国家惜之也。然其归养,亦厚伦成俗之大本也。”上曰:“两全至难。朝廷所爱惜之人,为亲而退去,则于国有妨。若其亲老于鄕闾,难于上京,则强使率来,亦未可也,令其道监司,各别惠养,可也。”净曰:“外方守令孰知教化之方哉?间有留心于教化者,只一邑而已,不逾他境,则其化不广矣。其馀率皆凭公营私,而许多郡邑守令,不可尽择。监司留意于教化,则守令必体监司之意。导之以善,邻邑之守亦从而观感,则治有效矣。闻庆尚道监司致意于教化,勤诲《小学》,耸动观,有志之人争慕效之,不可使人人而仍任也。一年之间,治化何能洽然?必久于其任,然后有成效矣。”上曰:“教化,朝廷之所当先务也。然外方则监司必勉力为之,然后教化行矣。安国仍任时,金安国为庆尚道观察使。便否,已问于大臣,而时未决耳。”净曰:“人之才气各异,模范不同。若贤者,则虽久任责成,然后治化兴矣。仅能知一道之事而递来,则善治终不见矣。祖宗朝以监司,兼为牧使、府尹,使之满三十朔而递来。今定法既久,不可轻易改之也,然其势则然矣。”淑生曰:“古者三公之任,必以已行守令者为之,是重民事也。今则守令之事至重,许多郡邑,岂尽得其人乎?小小之邑,并合为一邑,则减一邑之供俸,而铨曹得人,亦要约矣。合并之事,似不可轻易,然不如是,则残邑益至雕耗。此无他,残邑守令多以残劣者差遣,故每居下考,不得久居其邑,幸有气力者,除拜残邑,则百计窥免,故残邑渐至雕弊,而生民之苏复无期矣。”上曰:“遵守常法,可也。”淑生曰:“守令,不可尽择。国家人才有限。然搜访遗逸之士,又令成均馆,荐明经行修者,不计资级而用之,则岂以侵渔百姓为心哉?百姓必蒙其惠矣。”公济曰:“遣御史摘奸,守令必畏慑而不敢为非法。”上曰:“御史或可时遣,然岂无其弊?”净曰:“既择监司,委任一道,又遣御史,似狭,然出入村落,问民疾苦,则改心易虑者,必有之矣。”特进官金珰曰:“古人云:‘家有畜,猫鼠不恣行。’此言近理。然前者以军器摘奸时,巡行郡邑,实其部民之诉,尽递守令,反伤于事体也。”

○御夕讲。

○台谏启河宗海等事,不允。

○御夜对。金净曰:“以天时、人事观之,今可见圣治之时。以一治一乱之道言之,既经废朝大乱之后,今乃可治之机会也。夏尚忠、周尚文,迭为相尚。今时则有颓靡之势。今当思其用何道,可以救此颓靡之势也。如此讲求,则岂无可尚之道乎?”上曰:“凡事不进则必退。为治当急急以求之,若其效,则不可急急欲见之也,当悠久待之也。”净曰:“今在朝之士,无心于国事,而只为己者或有之,然其间岂无为国有蕴抱者乎?其心必以为将用何道,以救今时之弊乎,每每不忘于怀耳。大抵有国之先务,知人为大,而又上下之间,情志相孚,然后可也。”上曰:“致治之道,不过于得人也。欲得人,须先知人,知人自古为难。今相位有阙,方求其人,而不即补其阙者,以事重也。得一相而贤,则治可兴,俗可美也。一君子进,则众君子进。今得一贤相,则贤人自至矣。”净曰:“置相固当难愼,今时不如古时矣。然位次相当之中,亦有人心洽然归仰者。此隐然指户曹判书安瑭而言也。能举此人,而置之相位,则时世自然归美也。”检讨官崔山斗曰:“置相大矣。一世三公之才不多出。三公有阙,则拟望补之,非古之道也。以古事言之,卜相之道在人,不在位。虽在岩穴之中,亦可举而用之也。高句丽时有乙波苏者,举于岩穴而相之。置相不可以但能坐镇雅俗之人,须举上补圣德,下率百僚者。”坐镇雅俗之人,指金铨而言。净曰:“古今异时,今不可举于岩穴之中也。虽有伊、傅隐于岩穴之中,若物情骇愕,则不可举而用之也。然亦不必以位次相当者。必以位次相当者,则是乃循资格也。不高不下居中之人,措安瑭也。简在上心。”山斗曰:“今之侪辈之中,若有言其过以相责者,则内必忌之,以善杯酒者为乐,优游荡浪,已成习俗。宰相之列,亦有如此人也。立朝之人,相为掩护,悠悠以度日为事。其中若稍有明辨,不为流俗所变,而尽心为国之人,则必表而出之曰:‘此表表之人也。’若择其不如此之人,而置于宰相之位,则士习亦自归正矣。”

○大风。

1月15日

○乙卯,御朝讲。大司谏金杨震、掌令权橃启河宗海等四人及元彭祖、金锡哲等事,不允。

○传于政厅曰:“近来各司官员数易,故为官守者,苟焉具位,自知其数递,不力于其任,甚不可。且成均馆学官,专为教诲而设。成均馆、四学官员,可勿数递。且同知事李坫,学术精熟,近以年老有病已递。须精择学问精熟仪范后学者兼之。时,副提学当递,吏曹判书南衮,欲以孙澍、许硡拟之,正郞韩忠曰:”硡为此职,则庆尚道观察使,谁其当之?“衮曰:”孙澍乃儒者,不可不拟也。“遂以孙澍、赵光祖拟之,”光祖遂为副提学。为人性刚直明达,好贤乐善,通经术有孝弟之行,知名当世。释褐才四年而为堂上官,盖士林之望也。南衮以权钧、洪景舟、张顺孙,拟右赞成,衮语座中曰:“此位常阙,我见递,则必为之逼我甚矣,不可不补。上御书李继孟名,特加崇政为右赞成。史臣曰:”衮之语,岂云无私?夫官爵,乃天职,自上授之则受,不授则已。何避己嫌嫌,皆以不协物望者,苟具其望乎?非真宰相之为心也。“史臣曰:”钧,颇有器局,不至不得为赞成者,而至谓之不协物望,恐斯言之过也。“以李继孟为议政府右赞成,高荆山为左参赞,李惟淸为工曹判书,金净为左副承旨,乙亥年间,净为淳昌郡守时,李沆折简,有所求索于前守,简末书曰:”承旨李“,而署名其奴。误传于后守金净,净以绝句嘲之曰:”曾同书榻与銮署,流落南荒一病夫。天上华衔承旨李,临题还忆故人无。“时人传诵之。文瑾为右副承旨,申公济为同副承旨,赵光祖为弘文馆副提学,尹殷弼为直提学,金正国为典翰,孔瑞麟为司谏,柳沃为掌令。

○大风。

1月16日

○丙辰,御朝讲。检讨官奇遵曰:“鲠直之士,人君谁不欲拔用,孰欲用谗邪,以取祸耶?然且自古正人君子,见容于世为难。盖正人君子,枉尺直寻,有所不为,而直行以俟命而已,成败一付之于天。若小人,则谗害百端矣。汉时党锢之祸,一网打尽忠良,汉随以亡;宋朝真儒辈出,务明学术,于是奸邪之徒,亦以朋党目之,而尽害真儒,使不得行其道而宋无善治矣。至于我朝,柳子光害金驲孙之辈,自此以后,为父兄者,必以此戒子弟,为士者,亦必以此交相警戒,废主终至于败身,而无直言正论之士,几至于覆亡宗社。此,士林之痛恨叹息者也。近日自上有志于学问,士林稍有兴起之势,自此可基国家万世之福也。”上曰:“此言正是。正人君子存焉,则谗邪小人,自不得发用于其间矣。然其本则在于人君能用正人君子也。”特进官金克愊曰:“遵言是矣。我朝本无惨酷之祸,至戊午,正人君子,多见诛戮。自是以后,为士者,以言为讳,至于废主之末,无复救矣。自反正之后,虚怀听纳,士气有所增益矣。苟能拔用忠良,则士气增益,非徒一时之福,乃永世无疆之休也。”上曰:“拔用忠良之言,斯须未尝忘于怀也。但正人君子,则必见嫉于谗邪小人矣。上下当以爱惜忠良为心矣。”遵曰:“小人欲害君子,必造朋党之说。正人君子,非必欲相与甚交固结也,其道同,其德合,其为国家事,则同心戮力,其为学业,则同志同道,或相寻访,或同寝处。如是而欲害之者,必指为朋比,然上有桓、灵之君,然后下亦发为朋比之说。若上之学术已明,则虽有为此说者,亦不得施也。”正言任权曰:“戊午之祸,以大臣有猜险者故也。死于戊午、甲子者,皆无罪非命,故今皆追赠矣。李穆以论尹弼商之奸而死,独无追赠之典。上恩固当均被也。今外方荐举之人,亦多有之,而铨曹所先用者,则皆门荫之人。若一行一事,为鄕里所可推,朝廷所可知者,固当先用,而亦未见用,是可恨也。”上曰:“忠良之出,源于学校之养,师长之教也。故昨日为政时,命铨曹务择贤者而注拟耳。用人者,固当先用荐举人也。且有最贤最能者,可授六品职也。”领事郑光弼曰:“初授六品职非轻。臣之此言虽粗俗,我国用人,以科举为重。虽由科举而进者,非甲科第一人,则不得授六品职。初授六品职,固不为轻也。虽成均馆所荐人,皆知其贤,然后可授六品职也。且不必初授参奉也。参外亦有累级也,可随才以任高下之职也。”台谏启前事,不允。

○江原道观察使尹希仁拜辞,上引见教曰:“本道土瘠民贫,须以兴学校、务农桑为先。”

○元子自河城尉第入阙。在东宫。 ○上下内侍金琼归养辞状于政院,而传曰:“琼虽宦者,以其母老而欲归养,其母子之情为切。时于经筵,每论天伦之重,予亦欲以孝理国,可许琼之归养,而但今内侍,掌传命者,只数人而已。金琼、朴承恩、文王明三人,即所谓承传色。琼所掌传命之任为重,且其亲年虽老,母年九十六岁。而别无他病,故不许其归养耳。政院其知之。”左承旨李耔闻教,愀然忧之曰:“不可以传命之任为重,而不许其归养也”,左副承旨金净亦以为然也。史臣曰:“上以宦寺传命为重,而不许其归养老母,轻重倒矣。以是,二人之心,不乐如此,至欲论辨其轻重之所在而启达,为都承旨李彦浩等所沮而不果。人心贤邪之分,于此亦可见矣。”史臣曰:“不许宦寺归养,非甚过举,或争或否,此特三人所见之不同尔。指以为贤邪之分,不亦过乎?”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都摠府,统摄禁军之地,所任至重,故前日驳递全义常矣。今都事卢子纯,最暗劣,不合于统摄军士之地。兵曹初以如此等人注拟,亦为失也。且都事许羚,久为都事,老病不职,请皆递之。”皆不允。

1月17日

○丁巳,御朝讲。大司宪尹世豪启河宗海、元彭祖、金锡哲、卢子纯、许羚等事,传曰:“卢子纯、许羚,其递之。馀不允。”世豪又启曰:“吴介辅寄托愼守勤之家,为奴隶而任使焉,人皆知之。须黜于仕版,只令递差,则铨曹犹当知而处之,外人岂尽知此人之无状乎?王政当使中外洞知。请于承传,改捧罢黜。”不允。上曰:“近于政事之日,铨曹启曰:‘不可用之人,多在主簿之列,使下官不得拜参,已亦不得陞叙,当议于大臣而汰去云。’汰去之后,其所用者,皆称其职则已,如不得为守令、监察,则徒为给扰而已。铨曹当于沙汰之时,斟酌愼重之。”吏曹判书南衮启曰:“臣等非尽欲汰去也。六品,乃拜参职初授也。直长、察访、别坐与三医司、天文、杂类之官,初拜主簿,乃东班显职也。六品有其人,然后以此或为监察,或为守令,必无乏人之患矣。今之时,其得人,非不及于古之时,而常患其乏人者,究其起弊之所由,则择守令,未有甚于今也。在前,以录事杂类为守令,而见贬则必以他人代之。古之为守令者,今无处置之处,而残邑则必择显达者差遣,大邑则必遣谙链者,而或曰人器不相当,则还降主簿、引仪者颇多。若以年月久近计之,则当陞而不陞。以六品为分内之职,则岂其可乎?臣等之启,欲救此弊也。今方励精图治之时,每日传教云:‘内外官当择用之,且勿数递’,而难于推移,故敢启之。”上曰:“若拘内重外轻,不愼择守令,则生民之困悴益深。前日经筵,崔淑生亦曰:‘重民事,则台谏、侍从,亦可使为守令也。’残邑则尤当择送。”领事申用漑曰:“大臣之任,当进退人物也。如臣者知识不明,徒备员而已。臣之意,常自以谓‘后来者胜于汰去者则已矣,或不如前,则只骚扰而已。’如不分是非者,则物论岂但知而不言乎?屡被汰去,则人心不安,朝廷亦不静。”上曰:“大臣尽心于进退,而铨曹亦尽心焉,则岂有不得人之理乎?”献纳李淸曰:“近来宫禁不严,外间之人私自出入,自宫中亦有求索于外间。戚属如是,则外言岂不入乎?甚失事体。政化先自宫中出。宫中正然后,可化一国。”上曰:“如此事,未及知也。宫阙严肃,然后基本正矣。当更加愼察。”

○御昼讲。特进官沈贞曰:“此书云:‘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近来久不拜陵。日寒则已,日暖则当行也。人主奉养母妃,亦宜尽情。如进豊呈等事,不可阙也。”上曰:“为人子,虽跬步之顷,不敢忘孝。近陵则果拜矣,远陵则每値灾变、失农,畿甸之民弊不赀,故果不拜焉。若欲为则当不计此弊也。又因灾变,丰呈之设亦罕,且于慈旨,尤不安焉,故果不设也。孝不在于养口体,而在于养志,则为慈殿之诚,不必于宴享见之也。”

○命赐宁寿、咸今奴婢十五口、家舍一坐、田十五结。此皆废主之女,而宁寿则绿水之出也。 ○御夕讲。参赞官李耔曰:“此书云:‘立志居敬’。人主如欲致理,须以三代已上之治为期,而以定其基本,则自然不为苟且之事矣。立志须如此。苟不居敬,则不可也。人主立志不笃实,则虽讲论于经筵之上,亦是虚事,其规模终不成矣。”上曰:“大抵立志为大,立志居敬之言至当矣。人君则以尧、舜为期,人臣则以孔、孟,自许,可也。志虽立,不以敬持之,则果为虚言而已。”

○台谏启前事,不允。宪府又启曰:“朴秀林、南致元等事,虽命弃之,然致元被罪未久,纵恣无忌,略无悔过之心。虽寺刹,亦是人之所居,率家奴打破窗扉、器皿,又焚其谷,此岂秩高驸马所忍为也?朴秀林,亦外戚之类,交结致元,从而作恶如此,不得已罪之可也。”传曰:“彭祖、锡哲等事,皆不允。致元事,见其缄答,则寺僧射其奴,故欲执其僧而然也。若其事的实,则宜告官治罪,不如是,而欲私制之,此则非也。虽云打破窗壁,是乃寺舍,非如民家。以此虽令推之,而竟弃之耳。朴秀林,非随从致元也。其公缄以谓路中偶尔相逢而往焉。且致元欲焚其谷,秀林止之,罪与致元有异,故弃之耳。”

1月18日

○戊午,御朝讲。司谏孔瑞麟、持平李佑启前事,皆不允。佑曰:“闻全罗道罗州锦城山神堂,退米多收,而纳诸归厚署。今方禁断淫祀之时,而有如此之税,是自上教之使为也。罗州牧使以其状,呈报于户曹及本府,其呈文曰:‘米无出处,故分征于巫女’云。”时,牧使权希孟,严禁淫祀,其民不得上锦城神堂以祀之,而朝廷犹不去退米之税神堂则无复有前日所收之米,故不得已分征于巫女。上曰:“此类之税,已令不收矣。此独不及蠲耶?当审处之。”瑞麟曰:“评事任重,择其秩高贤能者,以遣之,可也。如柳庸谨者,以文官而善射御,其于所任则甚当矣。但时在经筵官,自上则可以擢用也,该曹擅拟外官,殊失内外轻重之分,事甚荒唐。不禀上旨,无端出经筵官为评事,似不平心故云然。如此等事,自上不可不察。”上曰:“柳庸谨,甚合于经筵官者也。初不为经筵官时,以武才而见荐矣。北道之事,不为重于经筵,然已为经筵官者,为评事则武士亦或畏戢矣。且在侍从者,能知边事,然后可运筹于幄也。故在先王朝,亦有时出侍从以任边事者。”

○御昼讲。侍讲官金正国曰:“有商之衰,至于忘身,而谏者只三人而已。近者废朝昏乱之时,祖宗培养之士,无一人敢谏而死者。人君之道,当预养直气,然后至于危乱之际,有忘身徇国之士矣。今士习颓靡,人君少有厌忌之色,则人皆知避而自戢。君臣之间,如天地之不相侔也。”上曰:“培养直气,非独有益于一时也,乃子孙万世之计也。子孙万世,不可永保,必有衰乱之世,直气犹可以扶持之也。”参赞官申公济曰:“往在戊午年,臣为都监郞官,士林之祸方酷。时,宰相卢思愼,独于其心,欲轻其罪,乃曰:‘朝廷无淸议,非朝廷之福也。’其时大臣,不至于皆不贤,而以废主好杀不已,故逢迎其意,卒成士林之祸。”特进官许硡曰:“思愼初构其狱,而有此言,亦何益哉?”检讨官奇遵曰:“士林非敢为淸议也,然国家所不得无者此也。是非之公论在焉,故国家赖而存焉。自古虽国乱垂亡之世,亦不得无淸议也。不在于朝廷,则在草野;不在于一时,则在于百代之下。天地间所不得无者,淸议。为淸议者,岂可罪之哉?”上曰:“正论、淸议,国家所不可无者也。虽欲使不在于一时,亦在于后世也。且正人君子,培养为难,上下所当爱惜者也。”

○三公议启曰:“密阳三公兄,知朴君孝弑父之故,而匿不告官,其罪固重。切邻里正、劝农,则当服流三千里,而三公兄,则论以天文生例,只杖,馀罪赎,当以元恶鄕吏,比律而论之。”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参赞官赵光祖曰:“进讲《大学》,今已临毕。今圣学已知其为学之宗要,然人心无常,易于放逸怠惰,难于收敛矜藏。且看书者吟风咏月,则或可偃卧而观之,或不正坐而见之,若看得理学,则非正其衣冠则不可。必须先正冠带,兀然端坐而看得也。所谓正衣冠者,非谓朝士则必具帽带也。若帖里,则近于胡服,不可衣而看书也。如直领者,所谓深衣也,可衣而看书。今之为学者,徒以句读词艺为务,而不知大义。以故人才不出,而至治不复矣。古人云:‘师友渊源。’我国自经废朝,人不知有师友之道,有名为师为弟子云者,则人皆畏之。今则圣明在上,稍有兴起者,此正兴起之初也。然若深思之,则岂不为伤心乎?今士习若能知义利之分,好善恶恶,如好好色恶恶臭,如此则庶乎其可矣,今无治效者,以士习不归于正故也。为今之事,当以上率下也,无知民庶,不足责也。下人不率,则大臣责己,大臣有违,则上自责圣躬,如是则可也,而今则不然,在己者不自责己,徒知归咎于下也。”上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近日四维不张,故国家士习日趋于污下矣。且廉吏,铨曹无分别举用之意。须举廉吏以劝奖也。”光祖曰:“臣每欲言此而未果,今闻上教至当。自上则当擢拔廉吏以劝奖也,然亦臣子分内事也。于其人,则反有愧焉。盖淸廉,乃其分内事也。人若不廉,则何事可能乎?此乃士大夫常事,非卓异之行也。自上执其要领,以整肃朝廷,则士大夫皆淸矣。若忠孝节义,人所难能,当加劝励也。请托之风,极于废朝,反正之后,犹有存者。台谏若论人贪污之事,则当快断,示以至诚恶之之意,可也。且于近日经筵,每御三时,又数御夜对,此臣民之福。但臣意以为,万几之暇,数御经筵,恐圣躬勤劳。然接群臣,见古书之时,必有持敬之心。持敬则圣躬自当调摄也,然亦恐圣躬有劳也。若心诚好之,好而忘倦,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则经筵不足为圣体之勤劳也。但于宫中,或衣服失时,御膳失调,此可虑也。又有可忧者,古者君臣之间,对面相视,故臣下察知上体有愁戚之容,则知其有病,有悦乐之容,则知其和平。今则不然,君臣之间,礼节峻截,不能察识天颜,不知圣躬为何如也。今虽命之平坐,而我国习俗不如是,故不得平坐。君父一体,而不见君上之颜色,至为可闷也。”上曰:“御三时经筵,而又御夜对者,欲接贤士大夫之时多故也,非出于勉强也。”参赞官申公济曰:“副提学之言,甚切且好。欲圣躬调摄得宜也,经筵则当常御也。方书曰:‘千方万药不如一夜独宿’,保身莫如愼色也。’如此等言,臣子所不敢言于君父,然今日入此,岂敢有所讳避乎?”光祖曰:“古者人臣常侍君侧,而今则人臣隔于九重之外,委君父于宦寺之流,安有如此痛闷事乎?昔宋仁宗有疾,命首相率百官,宿卫于禁中。大抵君上有疾,则大臣入宫中宿处,乃古之道也。君父未宁,则臣子之心,不可委诸庸医之手也。臣之言,非欲上为延年之术,如祈祷神仙,若汉武帝之所为也。是则非所望于上也。以草木之生见之,培养得宜,而朝夕灌漑,则根本盘据,而枝叶繁茂,不然则必枯死。人之有生,亦若能培养性情则可矣。”上曰:“予有何病?若乐御经筵则可矣。”光祖曰:“成宗初年,锐意于为治,一朝疝证卒发,庸医以肿证而治之,终至大变。此内医不可不择也。其时亦岂无至诚爱君之臣乎?一朝见天颜即言成宗。瘦瘠,深以为忧者有之矣。今臣所言,非欲上罕御经筵,以此机会难逢,而恐或上体勤劳,乃敢言之。苟自上于调摄之事,无所不愼,则乃万世生民之福也。”

1月19日

○己未,受常参,听朝启,御朝讲。大司谏金杨震,掌令郑士龙启河宗海、金锡哲、元彭祖、南致元、朴秀林事,上曰:“金锡哲、元彭祖,今日适有政,可递也。南致元照律,朴秀林弃之。”

○御夕讲。上命入侍之官,相与讲论,于是文瑾与赵光祖,相与讲论诚意之事。瑾发问,而光祖论之,多有比喩规讽之益。

○传曰:“禁民巫觋淫祀,而犹税其退米,甚不宜于义。可一切勿税也。”承旨李耔仍启曰:“所教之意,至为美矣。但归厚署及东西活人署,送终、活人之费,皆出于此。且巫觋淫祀虽禁之,亦不可顿绝也。不可顿绝而不收其税,则恐国计虚踈也。”

○传曰:“神堂税布退米,可一切勿收也。其以为不可弃者,以禁抑之意而然矣。然亦可言于该曹,使为公事,以报府而处之也。”史臣曰:“上意之欲去不正之税,惓惓至此,而如李耔者,不免有司之请,岂不为可惜乎?” ○传曰:“元子入阙,处东宫有日矣。观其读书,辅养大臣,抄出《小学》中要语以教之也。其所曾读者,无不通晓,而文字之摘出于他书者,亦能解读。且书其所曾读之字以示之,则能接续读之。观其所为,今正可教可学之时也。教之不可缓也,然亦不可太急,不缓不急以教之则可也。明朝可命召辅养大臣,语以此意,使议其教之之方。”史臣曰:“元子生于乙亥之春,今才四岁矣。人生四岁,能食能言,亦云鲜矣。若元子,气质之美,亚于生知者也。若于此时辅养失方,则气质之美,反有害焉。当时辅养宰相,金应箕、金诠、南衮、安瑭数人,虽有旧德名望,而岂能尽其教养之方乎?侍从诸辈,每有忧于此,常于经筵,语及于此,则必反复丁宁,惓惓以加选有学识德业者。于年少文士之中,使参辅养之职,盖欲使李耔、金净、赵光祖数人,并参之。是未尝不为忠谋也,而上每以封世子之后,则自有东宫僚属矣,不从其谋。良可叹夫!” ○以尹熙平为兵曹参判,表凭为司宪府持平,金絿为弘文馆校理,金公艺为司谏院正言,崔山斗为弘文馆修撰,任权为副修撰。

1月20日

○庚申,左赞成金诠、吏曹判书南衮、户曹判书安瑭启曰:“臣等皆无状,且无德望,而授此重任,常虑辅养失方,至恐且惧。臣等见元子,天资超凡,但今最幼稚。臣等若数往,则恐见厌倦,欲于三日一往侍坐。若教之之方,则时读《小学》抄略,欲俟其毕读抄略,文理渐至于该通,则方可教之以全书也。”即《小学大全》也传曰:“三日一往劝学,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21日

○辛酉,台谏启河宗海等四人事。宪府又启曰:“朴秀林事,下教曰:‘不与南致元同议成群而归,故弃之’云。然自有随从之律,不得已当照律也。致元则命照律,而秀林则弃之,至为舛错。且属于外戚之人,有如此事,当不少贷而如律也。若有少贷之意,则其弊必多矣。秀林则老矣,少者则不无以此而骄横矣。请如律照之。工曹正郞郑汉元,人物素不合六曹郞官,请速递。”传曰:“河宗海等四人事,不允。朴秀林可照律也。郑汉元事,其人物则不知其何如也,然岂不得为工曹正郞乎?”

1月22日

○壬戌,台谏启河宗海等四人及郑汉元事,不允。

○以闵寿千为司宪府掌令,曹汉弼为持平,金麟孙为司谏院献纳,柳庸谨为弘文馆校理。

1月23日

○癸亥,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校理金絿、副校理郑膺[郑譍],皆以月课不作被推。史臣曰:“光祖等,俱以月课不作被推。光祖本不好文词,絿与膺[譍],皆用力于文章,以时议贵理学贱文章,故不喜作文,如月课之制,亦不经意,至借于新学后生,至于被推,先进文学之士皆病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24日

○甲子,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曰:“户曹正郞许确为司议,未满二十日而递。前者累有教,以为决讼官,毋得数易,而大抵决讼官,必久任然后,可知公事之首尾也。请勿递确。温阳郡守洪混,递县监未满三十朔,别无功劳、贤能,而遽陞为郡守,未便。请递。”皆不允。

1月25日

○乙丑,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1月26日

○丙寅,御不时经筵。侍讲官金正国曰:“择相,当愼重,非六卿、百司之比也。人君虽有美政,相非其人,则不得施于下。夫德望、才识,如古之为相者,诚难得也,当拔一世之贤者而任之。知人有要,听其所言,逆于吾心,而不悖于义理,则是善人也;顺于吾心,而悖于义理,则是不善人也。以此二者求之,则任相之人,庶可得矣。若夫小有才有雅量,而不纯正者,亦不可弃,各有所当之职,不可与论于相业也。是故置相之际,自古难之。”参赞官金净曰:“才德兼备而后,可以为相。有人平日不为甚恶之事,而于事为之际,略无起动,此似德而非德者也。又有粗知世事,于应对之际,稍可观,而于其大事,不能措手,此似才而非才者,皆不可为相者也。以臣之微,何敢论置相之事?但言愼重之意如此。古者用人之际,侍从之臣,可言某合于某职,而不合于某职也。有怀则必达,今不然,故情有否隔,而事有妨害。”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遂安郡守洪泰孙,其妻辛氏,凶悍悖逆,一国所知,故定罪离异。其时亦可并罪泰孙,而辛氏罪大,故不论泰孙矣。今而更思,兼采外议,泰孙,今为守令,一家尚不能齐,况能为百里之宰乎?请递。”传曰:“泰孙递之。馀不允。”

1月27日

○丁卯,御朝讲。持平曹汉弼、献纳金麟孙启河宗海等四人及洪混、郑汉元等事。领事郑光弼曰:“臣闻恭陵陵上有野猪掘破云。甚为骇愕。若先告事由祭,则例当行也,今可遣官别祭也。且虽更为修筑,而万一复然,则亦无益也。必驱除而后可也。上曰:”大臣当往审后,当有以处之。此虽野兽所为,其实乃灾异也。社稷祭日临近,亲祭为难,可以遣官祭之。“

○太白昼见。

○御夕讲。参赞官赵光祖曰:“人皆曰:‘后世治道渐下,不能复古。’若如此言,则至今当为禽兽而无复人理矣。三代之治,即今可复,而其要至近焉。当先养己德而后,推于事,则人皆感悟,不期然而然者矣。吾德不修,而但于事为之间,虽有施措之善者,亦何益哉?须敦厚其德,使万化皆自明德中流出,下民自然观瞻欣悦,有不能已矣。又非但拱手守其德而已也。以礼乐刑政,提撕施设,如有可为之事,则当奋发为之。圣上即位以来,人心思治,而旧染污俗,不能卒革。当此机会,不正士习,不厚民生,不建万世不拔之基,则圣子神孙将何赖哉?自古善事,卒无能成者,抑未知何如而然矣。亦以小人,喜为疑贰,而生事故也。臣意以为圣学高明,而又推诚以待大臣,则所言必皆听纳,可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28日

○戊辰,御朝讲。司谏孔瑞麟、掌令闵寿千启河宗海等四人及郑汉元、洪混等事,不允。

○传曰:“禁府囚孝仁等狱事甚大。盗犯文昭殿事,未有证验,罪人不可不穷问,其父母及辞连人,数多加刑,终至殒命,则于恤刑之意,何如?去丙子年,亦以无证事鞫问而多有致死者。予甚伤焉。”

○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野兽掘破陵土,诚为灾异。礼当亲祭,而上教以为社稷祭临迫,故以大臣摄行。臣意以为社稷祭,犹可摄行,此别祭,不可不亲行以告愆也。”传曰:“恭陵祭摄行事,予意亦以为未安。当问大臣而处之。馀不允。”

○即日,政丞等议启曰:“亲祭社稷与摄祭恭陵,皆有成命,当俟其损毁处修筑后,行亲祭可也。”

1月29日

○己巳,台谏启曰:“恭陵之事,实是大变。不可遣官而祭,须当亲祭,亦不可缓也。大臣之意,皆于修筑之后亲祭,其不稽之论也。道路之艰险,未之知也,若礼当亲祭,何可以道路之故废之也?且明日别祭仪,如亲祭之例,则奠物已备矣。今速亲祭而修筑后,遣官祭之似合于情,而宜于事体也。”

○上延访大臣,郑光弼等入侍。上曰:“恭陵亲祭,初以为当,但社稷亲祭临近,故命遣官祭也。更思之,闻变不亲祭,实似未安,欲问于大臣,昨日谏院又启之。大抵事有缓急,社稷祭,常时亦多摄行,今亦摄行。暂治道路,则初三四日间,可以亲行。然初一日朔祭,以常例行之,则似无敬惧之意。欲于朔祭亲行,则诸缘未备,将何以处之?”郑光弼曰:“台谏所启,正矣。精诚至极,则不计其他事矣。然道路经冬之后,地脉融解,陷没处颇多,小臣单骑之行,犹且艰难,况人君之行,岂可轻易?然台谏论执,臣等不敢强启。”申用漑、权钧、曹继商、李成重所启亦同意。上曰:“别祭奠物已备,若于明日未及亲祭,则退行为难,遣官可也。亦以此意,言于台谏。”

○御夕冓。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大司谏金杨震等上札。略曰:

伏以臣等论河宗海等滥加爵赏,今已经岁,天听犹邈,臣等不胜缺望。夫古之圣人,爵以尊德,位以待贤,共天职也;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承天命也。曷尝滥施于非人哉?是以贤德在位而朝廷尊,政事美而治道隆。今也以尊贤章德之器,待医师、宦寺之贱,其违天拂人,亦已甚矣。朝廷何由而尊,治道何由而隆乎?顷者慈殿、储位,不豫乃瘳,一国臣民孰不欢欣?然其医师、宦竖侍药奉侧,乃职分当为。虽有微劳,赏有所宜,不必拂一国公论,滥施爵命。请速改正。

不允。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三十一

二月

2月1日

○庚午朔,御朝讲。大司宪尹世豪、正言金公艺,论前事。公艺又曰:“臣顷为兵曹佐郞。阙内闲杂人,兵曹禁止,而内人家小符一千、信符一百入内,其数太多。如是而欲禁止出入,难矣。臣恐女谒之盛也。”上曰:“此事前亦有言者,盖未能深知其故而然也。岁首虽入一千,非千人一时尽佩,盖藏其半,以备亡失。”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2日

○辛未,御朝讲。上临文曰:“党锢之论,出于昏乱之世。君子之志同道合者,小人指以为党,一网尽去。此古今所患,当常愼之。”参赞官赵光祖曰:“党锢之祸,皆昏乱时事也。汉桓、灵之时,朝廷无公论,好恶是非,紊乱顚倒,然后宦寺乘时,煽动此论。然非特乱世为然。宋之仁宗,真贤主也,司马光辈犹不得免。自古小人,欲斥君子,而难其名,必以党之一字罗织,以为此人等共为朋党,非议朝政云,然后人主信听而得售其术矣。成宗初年,好贤纳谏,一时善士,以为尧、舜之治,可复致也。于是尽言不讳,不避权势,凶险大臣,阴怀愤懑,潜有相图之者,卒遇废主,逞其蓄积之心,仁人、善士,一网打尽,无有遗者。思之至此,骨寒胆丧。近来朝廷,稍欲淸明,而外议汹汹,盖淸明则小人不得行志故也。惟赖圣学高明,立志纯笃,然一有怠惰,则浸润之谮,得而入焉。必须朝廷堂堂,然后自无此患矣。愿自上益坚心志,以定下人之趋向。”检讨官奇遵曰:“君子之与君子交也,自然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虽千里之外、千古之上,皆可相友也。况生同一世,同为王臣者乎?其所谋议之事,岂有他乎?内而事父,外而事君,修己治人,日用平常之道,而憸邪之人,指为朋党,猜忌媢嫉者,亦不足怪也。自古君子小人,势不相容,东汉之末,宦寺恣横,朝廷政事,皆出其手,好恶、是非,眩乱不明,而正人君子,方修善于下,彼意以为善人登扬,则势必至于自退,故多方以构陷之,杀戮而后已。三代以上,皋陶、稷、契乱臣十人,皆相友也,然人君圣明,故无朋党之名,而至治成焉。后世不然,人君不明,而小人得以肆其术矣。宋之时,正人君子,彬彬辈出,讲明道学,以扶植人伦为己任。然而小人常居于内,君子疏斥于外,不能一日安居于朝廷之上,使其所学不能设施于天下,岂不惜哉?”光祖曰:“今者圣明在上,若见朋兴异论者,则如见其肺肝,然必不能作朋党之祸。《易》曰:‘君子拔茅连茹。’大抵君子与君子,同道为朋,理之然也。观此范滂之言曰:‘仲尼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滂欲善善同其淸,恶恶同其污,以为当世所愿闻,不悟更以为党云。自古慷慨之士,徒知古人之可学,不料时势之难合,上忧君心之非,中虑朝廷之不尊,下惧民生之失所。以此用心,而人或以为朋党,或以淸流,或以曲学,而陷害之。若非大贤之才、立志牢定者,鲜不逡巡畏避,终为庸常之归矣。何则全身保妻子之计,既切于中,而父教其子,兄教其弟者,皆以此也。孰肯修善忘躯,终婴祸患哉?君子或有志尚太高,嫉恶太甚,不知时人不信,人主不信,徒欲复古之道于今之世,自非中庸之圣人,不能无此病。一时人主与大臣,当知而处之。”上曰:“此言甚善。大臣若中心以为非,而不露于外,则情意安得以相通?当常惕虑,要使朝廷归于正也。”光祖曰:“若宰相畏台谏,台谏短宰相,如是则何能致治乎?宰相、台谏、侍从,务相交孚,和如一家,则天地交泰,而万物生遂矣。世宗朝,大臣黄喜、许稠等与集贤殿学士,更相责善,心志吻合。当其时,有佛堂之设,大臣谏之而不见听,于是集贤殿学士,又谏而不听,皆去其职。世宗召谓黄喜曰:‘侍从皆去,奈何?’喜曰:‘臣当招来。’遂历遍诸学士家邀来。若非世宗之为君,黄喜之为相,则君必怒之,以为弃我而去,为相者亦必不肯屈身就诸其家,以请之。大学儒生道遇黄喜,责之以不能谏君,喜闻之不以为怒,而乃以为喜。大臣之道,当如是也。成宗朝大臣则不然,中朝使董越谓我国许琮曰:‘尔国有君无臣。’其时大臣不贤,故虽有圣人在上,而不能回古昔帝王之治也。”大司谏金杨震、持平李佑论前事。上曰:“医员、内官等事,非以其人可堪此职而授之,为上殿,久不允,今更思之,当赏赐之,不必授以官爵也。馀不允。”

○兵曹判书张顺孙上辞状曰:

性分暗劣,栖屑无施,而遭値圣明,滥叨崇品,揆分已极,常怀战兢。加以母年,今已九十三,坐卧须人,朝夕难保,乌鸟私情,愿不离侧,宿志未成,迁延迄今。揆量臣身,虽在闲地,尚惧不遑。况今本职,非徒务剧,臣素不晓边事,且未识武夫,临纸注拟,不拣是谁,批目才下,驳议随之。兼又西边军情,飞报非一,伐谋长算,此其时矣,而臣喑无一策,决不可冒处非分之地,久妨贤路。臣于废朝,远配海岛,五拿囚械,酷受拷掠,神魂飞越,临事顿忘。又袭瘴雾,左臂不健,贯甲扈卫,尤所不堪。于公则官事不供,以事则爱日诚迫。两念由中,恳辞益牢。乞递臣职,就闲终养,上不负孝理,且免尸素之诮。志愿已毕,死有何恨?

○命赐河宗海、刘永贞、金顺蒙、李淑春等各米、太并二十硕。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下张顺孙辞状曰:“卿意欲养老亲也,以兵曹判书,岂不得奉养乎?其勿辞。”

2月3日

○壬申,御朝讲。掌令闵寿千曰:“戊午之祸,其本在于柳子光。然大臣公平其心,则子光安得以间之,祸患何由而成乎?其时大臣无好善之诚,而有猜媢之念,子光之计,得以入焉。其源虽出于子光,其罪不但归于子光矣。后世如有议之者,则必曰:‘大臣误国。’可不畏哉?”上曰:“罪在大臣之言,正撮要之论也。若闻人言而不察,则何代无小人也?”寿千曰:“恭陵参奉等,府方推考。此必常时全不奉审,故野兽损毁陵上已久,而偶见启达矣。前者文昭殿之变,以提调不常坐,不之罪,此甚失之。今参奉等,非唯不谨奉审,朝夕焚香,专废不行,顽慢莫甚。当严治之。”上曰:“前者文昭殿有变,台谏请罪提调,而与参奉有间,故只罪参奉,不及提调。今野兽损毁陵上,非一日所为,而参奉久不知此,不可以公罪论之。罢之可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传曰:“守令事方急,洪混可递。馀不允。”

2月4日

○癸酉,御朝讲。参赞官韩效元临文曰:“汉和帝时,和熹太后以女主临朝,不得已以宦侍传命,传命之任自此始。我朝宦寺传命,亦自贞熹王后垂帘听政而始,其后遂成职任。政事出纳,皆由阉寺,公卿大夫进退甚疏。如上体未宁之时,臣恐其间或有可骇之事。中朝宦者,服饰异于朝士,我朝当初,亦给与衣粮而已。今则服饰、资级,皆与士大夫同,无奈别有处之之道乎?”上曰:“此至正之言也。非只为今世,虑后弊也。然祖宗朝旧制,不可轻改。”

○以郑士龙为弘文馆应教,金絿为校理,任权为副校理。

○御夕讲。

2月5日

○甲戌,咸镜道御史柳庸谨状启曰:

稳城府使申玉衡所率妾婢,其孽弟已曾通奸后,玉衡亦相奸。其弟以是多发愤言,玉衡即令囚狱,夜半嗾狱卒,故令致死。前判官方好义具知此意。

传曰:“其召好义问之。”

○传曰:“中宫未宁有日,而今闻女医之言,证势,烦热比前有加。社稷祭临逼,而有如此未安之事,其何以为之?”政院议启曰:“壸位证势不歇,则上意亦必轸虑。思虑专一,然后可谓之斋戒。如此则恐未克亲祭也。”传曰:“可摄行。”

2月6日

○乙亥,政院问申玉衡杀弟始末于方好义,好义曰:“所谓妾婢者,乃玉衡之自昔相奸者也。其孽弟铁衡,亦通奸事,臣所未闻。玉衡之为稳城也,铁衡潜通其官妓及府内私婢之为邻邑守令所奸者,玉衡以为汎滥而黜于衙外,将送京。铁衡以为玉衡妾所诉,窘辱即行,玉衡愈怒,使人捉来于道,著枷囚之,第七日物故云。臣之闻见止此。”传曰:“柳庸谨书状及此语,下于司宪府,推考可也。”

○持平李佑启曰:“高灵居进士权晜孙妻崔氏潜通婢夫事,自本府已行移本道矣。崔氏反谓其娚世平以宿嫌,阴嗾于臣,使之唱议于府,呈观察使,观察使捕世平父子囚禁云。敢避嫌。”

○宪府启曰:“近年济州,连年凶荒,人物流移。必须择其能安抚者差送,而文继昌擢授是职。臣等初不知其不可,今详闻之,继昌之为人,性本贪污,物接于目,不能忍欲,无所愧耻。请亟递其职,又改正其加。禹允功,贪婪残刻人也。前为卫将,台谏驳之,个满才过,而复为其职;工曹正郞成希仲,孱劣甚于郑汉元。请并递。”答李佑曰:“大抵台中风闻公事,非一人所为,而以为听其阴嗾者,至不当。崔氏,无知妇人耳。其间教诱为是说者,甚非。又监司以有识之人,实论虚语若然,则甚失矣。持平不须避嫌。”答宪府曰:“文继昌以文臣有武才,故擢授是任。其后大臣亦以为牧使既择差,何必更遣敬差官以存抚?继昌已向任所,况济州空官已久?今若更择,必又稽缓,不可改也。成希仲岂不得为工曹乎?曹司卫将,专掌分军,职任似重,其馀卫将,但出入番而已。允功,不须改也。”

2月7日

○丙子,检详柳墩以政丞意启曰:“工曹正郞成希仲,人物不堪六曹之职任者。请递之。”传曰:“昨日台谏论之,今又大臣言之,可速递也。”

○御召对。

○台谏启前事,又曰:“申玉衡事,以方好义书启之辞,可见逼迫其弟致死之状。人伦之变,莫大于此。当拿来推考,而远致事干甚难。请先罢其职,发遣京官推考。”传曰:“文继昌,初与大臣议为之,当更问之。申玉衡,骨肉相残,可罢职而推考。馀不允。”

○领议政郑光弼议:“为济州三邑残弊,择差文臣者,臣之意也。至于继昌,非臣所荐进,然常以为可当,曾不意此人不可遣也。若物论皆以为不合,则何至今日而发?然台谏必不轻易启之。但今几渡海,且不知贪污之实,臣未敢启其不当遣也。”左议政申用漑议亦同。传曰:“文继昌,初则择差,而今台谏言之,问于大臣,大臣以为有武才可用。虽未详知其人物,未敢启其可递云。继昌之有武才,可用于边地,予亦闻之久矣。且今已下去,不可递也。”以此言于宪府。

2月8日

○丁丑,传曰:“利城君惯、灵山君恮皆丧配耦。为拣处女,

设嘉礼厅,有古例否?”政院启曰:“设假郞厅,专掌为之,而别无拣择处女之事。”

○宪府启前事。谏院亦启文继昌事,皆不允。

○兵曹参知李荇谢病归田里。

○太白昼见。

2月9日

○戊寅,弘文馆修撰崔山斗乞归养,传曰:“可除近邑守令。”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大司宪尹世豪等上疏曰:

天人之际,往来流通,而相与无间。精祲以相荡,善恶以相推,其召之有由,作之有征,未有无感而自至。伏睹殿下即祚,十有三戴于玆,天灾物怪,频岁迭见,而顷年为甚。往者原庙之变已极,今又野兽来犯陵域,纵横损毁。天之谴告至是,岂不深可惧哉?殿下兢惕震恐,不遑寝处,奔省茔域,凡情礼所应为者,靡不举也,犹惧不足以塞大心谢祖宗,而上下恬然,略无惊惶竦动之意,以将祀社稷,路又险恶为。呜呼!殿下承守宗祧,尊履一国,而上不保先后陵域,其为变何如,而旋旋若平常,问道途险夷,从容简忽,若是之甚耶?况祀社稷之日尚远,展省而还,犹可及事。古之大臣,小遇变异,必以先格王正厥事为急,反复儆告,常若丧亡之祸,起于朝暮而不可救。今也値非常之变,大臣循常容默,一无诫告之辞,祗以驱逐野兽为言。夫野兽侵突,非无地也,而必于陵上,此天降大异,以警惧之也。天以是为大异,而大臣视之为适尔;天以是警惧之,而大臣归罪于野兽。导殿下慢易之心,陷殿下不孝之地,此岂大臣格君、正事,交修弭灾之道乎?昔许孜哭墓,而鹿毙所犯松下;褚无量居庐,而鹿不犯茔树。以一匹夫之微,克念诚孝,犹足以动物。况殿下为神天之主,一念终始,相为流通,苟有诚孝之感,格于上下,安有不动者乎?鲁有世室屋毁,春秋书之,所以讥其不恭也。庙陵轻重,先儒固论之矣,至于子孙敬奉之意,则无以异也。今国家虽置陵司,而类皆绮纨子弟,但知累日月以就资级,阙略祀事,如焚香、省审,亦多废而不为。至于野兽侵犯陵域,而犹不之觉,则是殿下平常敬奉之道缺矣。论其诚感,则有愧于一匹夫;揆以春秋之义,则未免不恭之责。始以怠慢召之,终以简忽应之,积怒于天,获戾于祖宗,岂不深可惧哉?抑又闻之,祭义曰:‘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先儒曰:‘君子以义处礼,则祭不至于数烦;以仁处礼,则祭不至于疏怠。’数烦之与疏怠,其事虽殊,同归于非礼。孝子顺孙,所以享祖考者,情固无既,然及其数烦,则终至于不敬,亦其势也。国家宗庙之礼,既不古矣,至于文昭、延恩,承袭汉氏谬举,陵寝朔望之典,又无经据,非礼无名之祀,纷然并作。呜呼!报本祭先,自有常所;牲器、日时,自有常度。明有礼乐,幽有鬼神,一理昭然而无间碍。礼之所不宜,神岂有享之哉?况其数烦已甚,岁月浸苒,其粢盛必不能洁,其诚意必不能一?今者三数年之顷,非常之变,迭见于陵庙,天其或者,意在是乎?呜呼!奉先之孝,不在文为,而要在尽诚,尽诚之道,亦不过主一而已,敬之谓也。一为外累所移,必不能摄精神,专意于孝。外累之移人者多矣,唯声色为最。自古英明之主,莫不自恃其明,以为此不足害,而终至于丧身覆国者,前后非一。伏愿殿下,小心翼翼,主一守敬,常如执玉奉盈,勿以聪明自恃,勿以学问已高自多,勿以一声一色为无足害,谨之于微,绝之于渐,毌使一点淫邪,污累方寸,克己复礼,日新戒惧,尽诚以事天,致敬以奉先,则自然天心悦,而祖宗享,妖不胜德,异反致祥矣。

2月10日

○己卯,御朝讲。上临文曰:“范祖禹言:‘国家当遵祖宗之法。’此言甚当。祖宗远虑深谋,以立长久之法,子孙轻变之,甚不可也。”领事郑光弼曰:“创业之君,定立一代法制,后世有不得不更张之事,则观创业定制之君意而为之,不可轻变。”参赞官赵光祖曰:“金科玉条,当遵守勿失,如有胶固,则当变而通之,此不可谓变改也。祖宗之良法美意,纷乱变更,方可谓之变改也。大抵识其势与机而为之,不然,徒变乱先王之法,则不至于丧败者幸矣。又有合于古而不合于今,则亦当因时损益也。”掌令柳沃曰:“祖宗之法,当遵守,不可轻改。然时异事殊,斟酌时宜,有所更张,则不可谓之变法也。至于民风俗尚之弊,不得不更化也。然一人言可则立之,一人言不可则革之,此不可之大者。又有不可行之法,《新续录》所载小罪,皆全家入居者,是也。”上曰:“《新续录》所载法,多有不可行者,故后不复用。全家入居,亦多减之。”同知事李惟淸曰:“下三道居人有实者,勒令入居,前者朴崇质为巡察使,臣为从事官,往见之,哭声彻天。以此观之,有罪者勿论大小,皆遣之可也。”上曰:“轻罪入居,甚不可。”沃曰:“李惟淸之言甚失也。罪有轻重之人,皆令入居,则下人将何所取信乎。”上曰:“昨观司宪府上疏,实感予衷。予之诚敬不足,故致此陵墓之变。大臣所谓泥陷之言,非引君于不孝之地。其初欲亲祭,以水多而无桥梁,故不为,非奉先之诚有所不足而然也。疏中以为诚孝之不纯,乃因于外累,此至当之言也。”光弼曰:“上意本欲亲行,臣等以为朔祭奠物已备,别祭不可以常例行之。且道路艰险,跋涉为难,故请停之。迟晩之罪,臣固当之,然修完后为之可也。”上曰:“若以为灾变,而又事于驱除,则似归罪于野兽,心实未安。”沃曰:“若诚敬不足,天欲出示灾变,则今虽大举驱除,他日其无恶兽乎?随掘随驱,不能尽驱矣。其初拘于小事而不为,今亦迁延不果,则尤为简慢也。若上体遑遑而出,则下人之泥陷,不暇计也。”光弼遽曰:“臣虽无似,岂可计臣之泥陷而废大事乎?”颇有不平之色。沃与正言金公艺论文继昌等事。沃又曰:“臣往咸镜道观之,莾哈之弟住长哈庸甚,不知报父兄之仇者也。大抵野人喜居城底,离落成村,若无私愤,必不听住长哈之言而起兵犯边也。臣到会宁北镇,一日程途,皆高山峻岭。顷者会宁府使吴堡为捍后将,有野人百馀名,负险射二三矢,堡招而谕之曰:‘节度使于尔有何怨,敢尔若是?’又到一处复射四五矢,堡又开说之。堡若从而射之,或退北则大变必生矣。”上曰:“夷狄来侵,不得已应之,可也。自生边衅,甚不可也。”

○政院启曰:“礼曹以十五日亲祭至当云,院议以为其初则当汲汲行之,今则已遣官祭告矣。道路不修,桥梁不治,人君出入,亦不可不计此也。今功役已始,修完后可亲祭也。”传曰:“礼官则以为可行,而政院所启又如此,台谏亦以为速行,上下之意,互相矛盾,何以则可也?其召议政府、礼曹堂上议定。”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礼曹判书权钧、左赞成金诠、左参赞高荆山、右参赞崔淑生、礼曹参判曺继商、参议李成童同议以启曰:“台谏所启,臣等已闻之矣。当初上虽以至诚,即欲行祭,臣等岂安然陪行于二息泥泞之路乎?今亦虽欲亲祭,而工役已始,莎土及诸工具,已置于陵上。若以亲祭,则必还移杂物,不无骚扰。今上意已欲定行于修完之后,在天之灵亦必鉴矣。十七日毕修,则十九日间行之为当。”传曰:“可。”

2月11日

○庚辰,御朝讲。大司宪尹世豪、大司谏金杨震论前事。世豪曰:“安集流民,在人何如,何必区别文臣与武人哉?”上曰:“文武何必区别也?”知事张顺孙曰:“臣闻于徐厚,厚言:‘两界人物凋残,或被掳掠,或流亡,野人等收抚安接,号为朝鲜屯。’臣问:‘何以知之?’厚曰:‘赴京时于玉河馆,见三卫㺚子,问其土俗而得闻是言。初未之信,后为林川郡守,因问向化野人,与前所闻无异’云。两界守令,须当择差。凡民之若此流离者,皆由守令不能存抚,而赋役太苦故也。”上曰:“两界之民,流入于彼地者,厌吾土守令之侵暴,而乐彼收抚也。两界守令,不必武臣,可以文臣,交拟守令。若能安抚,则人情自然怀土,不必以法令驱之而还集矣。金良弼递后,济州空旷已久。文继昌除拜亦久,而台谏论之不已,可递而择差也。”检讨官崔山斗曰:“上教不必区别文武之言,甚善。古之取人,有文艺者,不必有武才;有武才者,不必有文艺也。后世全材难得,各以所长取之,或以文或以武,文武之外,又有门荫,此取人之道也。既取之后,但取其长处用之而已。”领事郑光弼曰:“文臣其亲在远方者,归养呈辞,则皆令许归,此为亲情切。今方以孝理国之时,于公于私,皆好矣。然祖宗朝,亦不一切许归,必亲年满七十,然后方许之。今若一切许归,则有亲在外方者,皆不安心仕于朝矣。我国人材数少,自上当斟酌。”上曰:“此言至当。近来归养者甚多,由是人物数少。然若呈辞而不听,于人君孝理之道,何如?亲年满七十而归养,法也。虽未满七十,若有病,则不可不归养也。前例有以侍从,乞归养,则命差守令。前既若此,后不可异,故许之耳。”

○忠淸道观察使李世应拜辞,上引见而语之曰:“抚恤民生,守令之职;黜陟严明,观察使之任。且观察使,一道风化之主。近来有奴杀主、子杀父,亦当先化之也。至于劝农桑、恤刑狱等事,亦可尽心。”世应曰:“风化之不美,由于学校之不兴,学校之政,尤所当先。至于刑狱、农桑等事,臣欲尽心,但恐力有不及也。”

○传曰:“近来文臣乞归养者多矣。人君以孝理国,安可不听?该司当考其亲年之老少、病之轻重而处之。”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12日

○辛巳,受常参,听朝启。安东囚良人田哲同与私奴内隐山等杀害本主,罪斩待时三覆。依允。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熙川郡守许淳,前为高岭佥使,去夏居殿。堂上虽不拘经年之法,然遽叙于东班,不唯不可,其为高岭,亦多有失,非他居殿之例。今若用之,则无惩戒之意,请递之。”传曰:“熙川,乃遣武人之地,许淳其不能堪任乎?馀并不允。”

2月13日

○壬午,御朝讲。司谏孔瑞麟、持平李佑论前事。瑞麟又曰:“我国宦官之职,四品以上不可陞也。祖宗以宦官之职,不可与朝士同。故凡百官加,宦官不得授,而今则例授,或用特旨。此与《大典》之意异也。”上曰:“前日宦官之加,宪府以为非《大典》所载,当改正云,故即已申敕吏曹矣。”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侍讲官金正国临文曰:“殿下即位,于今十有三年矣。天道有数,不可久常。若委靡怠惰,失此机会,则必至颓败,不可救矣。今当振作而勇为。若循常守旧,苟延岁月,不敢为出俗之事,则小康犹可保也,帝王之治,不可复也。伏愿于此,十分体念焉。”参赞官文瑾曰:“以我国之事观之,世宗朝大臣署事,国家尊严,朝廷堂堂,治化大行,今则大臣不为远大之事,所务者文簿之末,虽曰署事,别无所为。”正国曰:“论议之际,或参判以上,或参议以上,则听之亦烦,而言之纷扰矣。至于不时接见,则可召对平时注意者,君臣相与,如朋友相交之际,然后可谓得矣。若汎以职次待之,于上体亦甚劳矣。”检讨官奇遵曰:“此言常常体念,可也。我国上下相阻之习,非旧法也。自贞熹王后听政时,不得接见士大夫。此习犹存,非美事也。”正国曰:“庸劣之人,所食虽斗升之禄,皆出于民,而治民之功,略无寸效,其与有益于民者,并受其禄,无奈不可之大乎?今以为筮仕已久,不可卒弃也,此乃人情私意,有乖于王者代天理物,共治天位,共治天民之道也。”遵曰:“官吏太冗冗,故事有可为而不为,徒费廪禄而无益于国。如军职之类,亦可减之。此似更张,而民弊不可不虑。”

2月14日

○癸未,御朝讲。侍讲官金正国临文曰:“因循之弊,当其世似无害,而终至于大,则必不可救矣。当肃、代之时,只令宦官典兵而已,未几相继弑逆。创业之君,所以传之后世子孙者,一制一法,无所不至,而后世子孙守之坚如金石,此乃常道。然创业之君,必以制作如周公则可也,不然则岂无失处?亦可以变通之尔。汉高祖除秦苛法,更约三章,子孙宜遵守不违也。然焚书一律,犹存不革,此不可以祖宗之法而必守之,故惠帝不得已除之。今之以宦寺传命,亦祖宗因循之弊也。如此等事,即当痛革。”检讨官奇遵曰:“祖宗之法幸有未尽,而不可通于今者,则亦当变而通之,然必知时识势者,然后可能也。今宦官传命之事,乃一时因循之习,痛革无疑也。今之接待群臣,只有经筵,延访而已,其馀则内外邈然,朝廷大事,专付寺人之口舌。今当淸时,虽无可虞之事,然事变之来,不可谓必无也。虽有上体未宁之时,亦可以便宜引接大臣,何有不可乎?古人云:‘君为之首,臣为股肱。’君臣须为一体,然后国家之事得矣。”知事安瑭曰:“宦寺传命,果非祖宗朝常法也。贞熹王后以女主临朝,乃一时权宜之设,因循至此,诚非细故也。朝廷大事,常令大臣及承旨,于便殿亲启,则政事得宜,而臣子之贤否,犹可知矣。今之接待群臣,只经筵、朝启而已,人物贤否,亦安能知之乎?若日与之亲接,相与论难,近而祖宗朝事,远而历代帝王行事之迹,亦皆参考,则凡朝廷政事,无不明知,而知人亦不难矣。此盖世宗、世祖所为之事也。如台谏之言,亦令承旨亲启可也。”上曰:“小小文簿事,内官当传之,若大事,令承旨亲启事,已有教矣。”

○上御丕显阁,听启事。

○宪府请以火乃同,定属残驿吏,传曰:“火乃同以贱隶,纳采用彩假,过则甚矣。大抵律外请罪,前日有言其非者,予心亦甚未安。此律止于杖一百徒赎,而今又有律外别请。当以其律罪之,不可用律外之法也。”

○御夕讲。

○承旨文瑾将台谏所启前事亲启,不允。

2月15日

○甲申,御朝讲。说经李希闵临文曰:“‘人君之不明,可与忠谋也哉!’此真西山痛愤之言。虽在千百载之下见之,犹为感激也。当是之时,宦官专横,裵度、韦处厚居大臣之位,而不为忠谋,非徒裵、韦不言,一世之人举皆默默。刘蕡以草莱匹夫,抗言极论。当时爱君忧国者,只蕡一人而已,可知其忠,而一时执政抑之不用。大抵古今天下,治乱有不异焉。文宗则昏迷之主也,虽不至如文宗之为君,而不能洞察是非,以定其好恶,则骎骎然入于其域,而不自知矣。故真德秀痛愤而书曰:‘人君之不明,可与忠谋也哉!’如此处当警省也。”侍讲官申光汉曰:“策以取人,欲闻朝廷得失,而今人之言曰:‘草茅之士,岂敢言朝廷事乎?’近者有如此议论矣。”上曰:“今时之弊,虑或有不取直言之策。考官诚贤人,则岂有此弊乎?然则当择考官也。”希闵曰:“古之人君,日与庙堂大臣及左右,讲劘治道已至矣,而必取策于草泽之士者,非徒欲闻其所未闻也。盖以草泽之士,言无所讳,不惮权势,危言谠论,常出于此辈故也。若有一毫厌恶之心,则是杜塞一时人口也。顷者议论有如光汉之言,故士林以为缺望。乙亥秋别试,李彦浩以李忠健试策,论及朝廷事,不合程式,欲黜之。古者有知贡举之法,今者不然,差一考官,铨曹至以五六人拟之,苟充其数。自上点用某人而授其责,是岂为能择考官乎?须以可典文衡者,任贡举之责,一时趋向所系,考官尤为重选也。”正言梁彭孙曰:“大臣之道,当以诚谋国也。裵度、韦处厚,苟能以诚心谋国,则其敢避远小嫌而不敢刘蕡之策乎?裵、韦虽累朝旧

德之大臣,而其诚心谋国,反不如刘蕡草泽之志。若使裵、韦,以刘蕡之心为心,则宦官可除,而国家可保矣。”上曰:“裵度、韦处厚以当时大臣,忧国爱君,不如草莱,则是刘蕡之罪人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17日

○丙戌,太白昼见。

2月18日

○丁亥,太白昼见,日晕两珥。

2月19日

○戊子,亲祭于恭、顺陵。还至停所,伶人奏乐于帐外。承旨佥议启曰:“人君举动,乐必随之,但今者拜陵,因灾致祭,不当用乐也。”传曰:“此随例为之,可罢之。”

2月20日

○己丑,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召对。

○日晕,太白昼见。

2月21日

○庚寅,御朝讲。掌令柳沃、献纳金麟孙论前事。沃又曰:“恤民之教,虽朝颁夕下,而百姓之贫残,无异前日。臣窃思之,凡民之生,以其土田而豪右兼之,穷者虽父子相传之田,皆卖之。是以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富益富、贫益贫,无如此时之为甚也。古者一夫受田百亩,八家同井。此则我国行之,势有所难也,若限田、均田之法,三代以下之良法,当与大臣议而行之。行此法,则无甚富甚贫之患也。且奴婢生产,皆从母者,以其易辨故也,而若私贱,则既从其母,而又从其父。以是私贱日繁,良民日少,军籍至于耗减,或压良为贱,其弊将至于无良民矣。臣意以谓,当与大臣议之,而勿论公私贱,一切从母,则良人渐多矣。且奴婢多者,或至五六千。此当立限定口数之法。限定口数,则良民日多矣。臣每欲言此,而以积弊难改,故不得言之。然既有之于怀抱,故不得不言之尔。若因循旧弊,不为之变通,则良民皆为之私贱矣。”上曰:“近者每闻良民日渐凋残,所言田地奴婢事,皆似是也。然限田事,前亦有此议,而不得行之矣。从母、从父之法亦有议,而竟不得施行。”

○听轮对。

○庆尚左道兵马节度使柳湄拜辞,上引见教曰:“南人易狎倭人,不无轻敌之心。防御之事,当极力措置。且其道百姓,甚为穷乏,佥使、万户侵虐水军之弊,亦多有之。时,兼水军节度之职。卿须务尽抚字之方,且严黜陟之政。”

○大司宪尹世豪、持平曺汉弼,以亲祭时未及斋宿待罪。答曰:“斋宿,载在礼文而阙宿,大司宪等势不在职。”

○御昼讲。上曰:“臣下荐人,而君上即用之,至美事也。人臣之道,见一贤,惟恐不及荐,则贤者庶不遗逸。大臣之责,固当如是也。”侍讲官金正国曰:“所谓大臣当荐贤者,非谓必荐王佐之才也。人有一才一能,皆可荐而用之,使当其才也。虽曰自不知贤,若以诚心求之,则岂得不知乎,亦岂不得其可荐之人乎?”上曰:“求贤当如饥如渴。凡事岂有急于饥渴者乎?求贤之急如此,则凡去民弊、正风俗等事,皆可为也。且廉吏,当别举用也,近未见举行此事也。”检讨官奇遵曰:“全人,固难得之。或有淸廉,或能恭谨,当各当其才矣。且如今时,则贪风大行,养廉以激之可也。教曰:‘求贤当如饥渴。’斯言至美。虽在草茅者,若闻此教,则孰不乐于进用乎?然臣恐贤士虽有之,而不能用之也。三代以前,所谓贤士者,不如今之所谓士也。古之贤者,虽或进用,而不得展布所怀,则岂欲进用哉?所谓士者,非徒欲慕禄荣身而已,欲正君匡国,而其间小有不合之心,则决去,故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自上须知三代以上君臣相与之事,然后可能用贤也。若不知此,则其何能用贤士乎?”正国曰:“前日之事,有感恻于心者。指甄城君事。既往则已,自今可愼之。臣闻锦城大君于世宗为亲子,而被戮于世祖朝,其子孙因而从贱。若以祖先视之,则莫非同气,而以当代视之,亦有服之亲也。虽得罪于宗社,岂至于三世而不宥乎?孟子曰:‘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如锦城子孙,可放之也。反正后被罪宗亲,非身犯者,亦可放之。”遵曰:“锦城大君被罪之由,则臣以后生之人,未详知之也,但锦城子花原君孟汉,孟汉子李连长,与庶母弟,皆为淸州官奴。此则臣亦知之。在世祖朝,则为大事,不得已罪之,在当代,彼岂有罪乎?周公为天下诛管、蔡。虽为天下诛之,而岂无恻然之心乎?今者上以一国之君,居高高之位,同气之人,为贱隶之役,思之则岂有如此恻然事乎?宋宰相范仲淹曰:‘吴中多有吾同姓’,至置义田宅。仲淹,一宰相而犹然。况国君乎?其身虽一时得罪,而在子孙,宽之可也。苟或如此,则祖宗在天之灵,必为之感动,国脉亦可以延长矣。宜速放之也。且反正之后,至亲之间,岂无悔恨之事,指甄城君。如正国所言者乎?若与知而被罪则已,专不与知,而以奸细一言之所及,不免于死,宜用宽典,以洗前日之愆也。凡宗室之人,身犯者则已,父兄子弟缘坐之类,皆可恕也。况扰乱之中,其能辨罪之有无乎?虽有一毫反侧之心,王者之道,当置之不录。然则反侧之心,自至消沮而不得发也。古之帝王亦曰:‘有天命者,任汝自为之。’如此然后可也。当先广帝王之度,又睦其宗族,然后可为万世不拔之基业也。”正国曰:“废朝之末,天命、人心,已有所归,而反正之事,自上不得已处变也。虽前代之后,亦必封之。况废主至亲乎?如此事,当坦然处之。近日议立废朝之后,亦无妨也,而群议以为不可,良可叹已。王者之道,以继绝世为心。左右所言数事,自上岂不知之乎?当深究其旨也。”于是上默然俯首,累为之动容,如闻嘘唏之声者,亦累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2月22日

○辛卯,朝御讲。台谏论前事,上曰:“禹允功可递。”宪府又曰:“司议尹琳,假托内旨,沮抑公论,至为骇愕,故已进来推考,然讼官不可久旷,请先罢职。”上曰:“观宪府公缄,予亦惊愕,不知琳以某事诈称慈旨也。此乃大事,可罢而推之也。”领事申用漑曰:“尹琳若诈称慈旨,则其罪不止于罢职,然凡罪状毕推后,罢职例也。若罢职而推考,或至于不罢,则于事体亦有失矣。此事当详察也。”上曰:“然则姑可递之。”侍读官柳庸谨曰:“咸镜道军额虽多,太半为官人,军器专不修链。六镇,乃国家之藩篱也,而虚疏若此。内需司各司奴婢居此者,凡一千馀口。臣意以为充定军额之阙甚当。其处居民,贱人役轻,良民役重,故男婚女嫁,必于贱口。以此军额有缩而无增。六镇居私贱,亦可充军额也。六镇,王化隔远,人心与野人无异。武臣守令,欲立其威,以一方为杀戮之场。野人如或叛乱,则非六镇之兵所能当也。”上曰:“以私贱充军额,则不得已以南方之民给价也。且以贱口为良民,亦大事,故前者议之,而不果行。”

○宪府启曰:“大司宪高荆山,不合宪长;正言金公艺以陪享官,不斋宿而不启其由。请并递之。”是日荆山为大司宪。答曰:“皆可递。”

○御夕讲。

○宪府启许淳事,不允。

○吏曹参判金克愊等,以户曹判书安瑭、右参赞崔淑生、右尹许硡,拟大司宪望以启,传曰:“所拟三人,皆当于宪长之任,但于六卿。政府,亦难得人也。今可勿论承旨与外官,皆以通政拟之。时有特旨可除拜,而宪府之长,非他职之比。予不敢自断,欲采铨曹众论。”克愊等览官案,或作喉中语良久,克愊语座中曰:“柳云何如?”承旨李彦浩曰:“虽有病,可行也。”正郞李孝彦不肯曰:“才以病递承旨,不可拟也。”克愊曰:“成世昌何如?”左右皆不应。克愊谓参议金安老曰:“令公可拟也。”仍谓孝彦曰:“何如?”孝彦不答。安老辞之再三,克愊曰:“判书在,则可拟令公也,余则不敢擅拟也。”又久之,克愊曰:“大司成丁寿岗何如?”左右皆曰:“甚合。”孝彦言曰:“此人素有淸名,久为沈滞,甚合此望也。”言之不已,克愊曰:“可首拟。”孝彦书之。选司佐郞玉亨,乃寿岗之子,避席而言曰:“父素有疾病,再拜大司谏,固辞得免。今岂得为此职乎?我且在此,请勿拟之。”克愊曰:“不必辞也。”玉亨曰:“子知父之不能行,岂敢默默乎?”又固辞之,孝彦止之曰:“君母辞也。”克愊曰:“次望可拟都承旨。”李彦浩。孝彦即书之。彦浩䩄面固辞之,克愊曰:“左承旨,李耔。亦可拟之。”孝彦即书之。遂备三望以启之,落点于寿岗。

○以李惟淸为工曹判书,丁寿岗为司宪府大司宪,金安国为同知中区府事,李淸为持平,崔山斗为正言。史臣曰:“安国,自庆尚道观察使递来。其在道也,严明正直,待守令,虽微过不少贷,一道皆严惮。但于词讼,主先入之言,偏听不回,或有误决,未免有执拗之病。” ○太白昼见。

2月23日

○壬辰,御朝讲。

○大司宪丁寿岗以病不得行,令其子佐郞玉亨,呈辞状,传曰:“大司宪有疾,予素知之。但近为大司成,必已愈而仕,故陞授本职矣。若如所启,则宪长紧关,不可久旷。其问于吏曹。”吏曹启曰:“丁寿岗有操行,大臣亦多荐之,故注拟矣。然岂不自度其气力而辞之至此?”

○御夕讲。

○宪府启曰:“司议尹琳,诈称慈旨,罪状甚大。请移于禁府。”传曰:“尹琳事,见其推案,慈旨不当及于讼厅,而诈称明白。可依所启。”

2月24日

○癸巳,御朝讲。上曰:“凡治国家,得人为急。人君当委任大臣,大臣亦当以荐贤为事,惟恐不及。若夫小小文簿,非宰相之事。予故屡言荐士之意。所谓荐贤,非必谓王佐之才。铨曹于百执事,无可用之人云。大臣平日多荐艺能之人,则铨曹于注拟之际,必无乏人之叹矣。”领事申用漑曰:“京外必有沈滞者矣,有行实才干者,当荐而用之。臣之所知,虽问于他人,不可以一二人之言,遽信之,诚恐引用之后,有不合之议。以是屡承上教,而迨不进一人焉。非特遗逸之士,朝廷士大夫之中,有才德可速用之人,则亦当登进也。”执义朴壕曰:“外方荐举之人,岂皆无可用者乎?以不试吏任才,不得叙用矣,若贤者,则必不要试才矣。自古遗逸之士,不求闻达。在上者不以诚心求之,必不枉己而来。况以试才求之乎?且荐贤而除九品官,则虽有蕴畜,将何所设施乎?”上曰:“苟有贤德者,不计试才而叙用可也。”参赞官赵光祖曰:“上下苟能求贤如渴,则岂无遗逸之人?虽未出身之人,必有合于侍从者矣。国家用人,大概以出身为重,然有大贤者,则何必拘于科举哉?昔周公之辅成王也,一饭三吐哺,一沐三握发。必如此然后,贤者在职,能者在位。故周公之不遑宁如此,今之大臣果不能知士矣。朝士不往见大臣,大臣亦不求见朝士。士之所以不见大臣者,惮与杂类干谒之人同也。大臣当谢绝杂类,诚心求见为善之人,乐其善规其恶,如子弟然,则上下同为一体,而治化可致也。如此则人之兴起,而乐于为善,又岂不多乎?无好人三字,非有道者之言也。愿上诚以求之。”上曰:“大抵人必同处而后相知,非至诚相求,必不得相及。周公以圣人,犹求士若是其急。今大臣亦当诚以求之,犹恐不及也。”参赞官金净曰:“非徒上不能知人,宰相亦不能知。如弘文录,乃侪辈中详知而选之,吏曹、议政府,不可增减也。恐有失人之弊。”知事金诠曰:“古云:‘好善优于天下。’虽小善当取也。有士人禹成勋,有一兄焉。成勋继其叔父之后,得二家,其所生父母无家,成勋与其兄以一家。今世兄弟,以一亩土田、一口奴婢,至于争讼,而此人能此,不亦美乎?臣与成勋连族,不得荐进。请令该曹荐拔,授八九品之官,使风俗敦厚。”上曰:“兄弟之相讼,或以小事之不均。此人以一家,与其兄,此亦一端之善也。令该曹夷考其人物而用之,可也。”

○以崔淑生为司宪府大司宪。

2月25日

○甲午,御朝讲。上临文曰:“自明皇毁太宗之法,宦寺之类,根据内外,交结藩镇,窥伺人主浅深,以成祸乱。唐室之亡,以此也。”知事张顺孙曰:“明皇一毁祖宗之法,而有如此之祸。祖宗旧法,不可轻变也。”特进官安润德曰:“遵守祖宗旧法,当信如四时,坚如金石,而变法之徒,有欲快时君之志,此甚不可也。故法典曰:‘新法之立,旧法之故,拟议署经。’又曰:‘辄以己意轻改旧章者斩。’大抵祖宗之法,不可更改也。”

○传曰:“朝讲,有言拜陵后,馀哀未释,不可用乐云。大抵此事,虽祖宗朝例事,自今拜陵而还,例不用乐,可也。”

○御昼讲。侍讲官郑士龙临文曰:“此书云:‘启蛰不杀,方长不折。’宋哲宗于宫中,避蝼蚁不敢践踏。程颐讲读时问曰:‘此言然乎?’曰:‘然。’颐曰:‘推此心,及于四海之民,可也。’程颐又尝侍讲,哲宗倚槛折柳枝,颐谏曰:‘方春生长之时,草木不可折伤。’避蝼蚁惜柳枝,虽若细事,而所关甚大。”上曰:“以此推言,则虽一草一木之微,仁政所不可遗。况恤民之为大乎?”

○太白昼见。

2月26日

○乙未,御朝讲。上曰:“人君有志于富国强兵,则不可之大者也。令户曹亦以无用之谷,分给于民间,而收米于百姓,实乖国君藏富于民之道也。又欲强兵,加设卫号,而保率反不足焉,此亦无益也。”领事申用漑曰:“高荆山为兵曹判书,每欲加定定虏卫,其时应为军士保率者,皆为定虏卫。此亦甚不可。其后以为咸镜道之人,欲为定虏卫许之,以为不必遣别军,而军士可得有裕也,初定为一千,后加五百,此亦不可。”正言崔山斗曰:“自设定虏卫后,人争欲属,皆称无役。前日可为军士保率者,今皆为定虏卫,正兵、甲士之有保率者,十仅二三。虽虚张兵额,其实无益也。

○吏曹荐幼学崔沄、李韶启曰:“沄,不事科第,笃志道学,淸苦自守,不求闻达,事亲奉祭,一于诚懿。韶,母有狂疾,断指以进,其后母死,居庐亲自炊饭,哭泣不辍,及其父死亦如之。二人之行有足嘉者,而《大典》有云:‘荐举者,曾经试取及曾经六品以上显官外,必取才后叙用。’崔沄等虽有行谊,而必不试才。若以无试才而不用,则有乖下书搜求之意;若不论试才与否而叙用,则有妨于法。何以处之?”传曰:“荐举内卓异之人,则不必拘于试才也。”

○御夕讲。特进官金克愊曰:“朝经筵进讲书,有齐桓公之事。桓公虽假仁之君,然三代以下,亦不易得。然不能早定国本,使其国乱久不定。夫立嫡,经也;立长且贤,权也。当择而早定,又察民心、物情之所属可也。古之圣人,于禅授之际,亦以人心、物情之所归而定之,故朝觐、讴歌、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不之舜之子而之禹,或不之益而之启。是果上之所使而然耶?齐桓公不以正心诚意为急,故于情意比昵之私,一向陷溺,不之察焉。若正心诚意而不偏于情爱,择立储嗣,则万世永赖,何有祸乱之作也?”侍读官郑譍曰:“毋以贱妨贵,小加大。贵贱之分,所当严峻。容貌威仪之际,截然待之,则等级分明,而自不能干犯矣。大抵夫妇之间,不能谨别,则其渐必至于夺嫡。此事似微而实大,更当体念。今克愊所启,立嫡常道,择贤权道,此言是也。然必关于宗社之危亡,则犹可不得已而为之,若不至如丹朱、商均之大无道,则不可轻以大器,授于不当立者也。夫人同受天地之理气以生,仁义礼智之德,初无不备。若辅养教诲之得其道,则岂至于不可立,而必择贤者以立之哉?”参赞官文瑾曰:“后世有立贤者,此乃无嫡子故也。若有嫡子,则当教养辅导,涵养德性而有所成效可也。何可遽至于弃嫡子而立贤长乎?”上曰:“齐景公无世子,择诸子中贤且长者尔。若世子既生,则教诲而已,何事于择也?”检讨官奇遵曰:“以卫庄公之事见之,桓公,庄公之嫡子也,公子州吁,庄公之庶子也,宠爱而好兵。石碏谏曰:‘爱子教以义方,防微杜渐,不纳于邪,不可以小加大、贱防贵、淫破义也。’庄公不听,州吁竟弑桓公。夫州吁初岂有弑逆之心哉?庄公宠爱无制,自酿大祸,以至于此也。岂独州吁之罪也?须自蚤岁,明其等威,使自成习,可也。”上曰:“经筵官不得数递之意,顷于经筵屡言之,此职不得已久任,然后学问精,而教导有效也。”克愊曰:“臣窃闻之,元子气度天成,诚东方之福也。辅养大臣,择定四人,或有病或有故,不能勤于教诲。当此幼冲之时,不可逐日拘迫而教之,亦不可或作或辍也。又不必教之以书也,周旋进退语默动静之间,有足取则。臣之意,又择端方年少朝士,或于大臣未进之日,往诲当矣。”上曰:“元子果能解文,辅养之事,当尽其方。若设侍讲院,则堂上僚佐,固当备具,今不必以年少之人参之,令大臣常常往诲当矣。大臣之病,亦岂久哉?”遵曰:“其所以欲令大臣教之者,必能优游渐渍,不急迫也。位至三四品,或陞堂上,有学识可为法则者,使之进退教诲,则非如大臣之严,足以发其聪慧也。”譍曰:“人生天地,气质非一,圣智之资,自孩提之时已成。规矩养之,其可不蚤乎?以大臣教之者,必能优游不迫也。然宋之时,程子论教太子之法,择士大夫子弟年少颖悟者,使与同处受业。大抵教之之道,岂必一途哉?”

○太白昼见。

2月27日

○丙申,御朝讲。领事郑光弼曰:“至尊、至亲之间,不可使有乖隔。元子近日则未宁,不得已出外矣,然大抵自幼时,两宫之间洽然和悦,可也。当速入大内也。”说经李希闵曰:“自古两宫之间,遭变者多矣。须如大臣所启,速入大内,亲爱无间。壸位如已出之子,元子如所生之母,上亦抚养膝下,使恩爱不替至当。”光弼曰:“稳城府使申玉衡杀弟事,臣意以为,天地间安有是事?似乎不实。恐难推核也。”上曰:“此事,乃人伦大变,不可不遣官推之也。”

○御夕讲。

○太白昼见。

2月28日

○丁酉,御朝讲。参赞官金净曰:“古者天子之世子,将为君者也,入学,乃与公侯卿大夫士之子,以齿为后先,何也?君在故也,父在故也,长长故也。身为世子,而以尊君、亲亲、敬长之道,为天下倡,人其有不翕然视效者哉?大抵君位崇高,不患不尊,当患不能下。是故身为世子,使知事人之道也。后世之君,自以为无有尊于我者,与在下之臣,邈然疏绝,善治不臻。故曰,知子道,然后可以为父;知臣道然后可以为君;知事人,然后可以使人。我身不能如此,而欲下人尽职,亦难矣。是故成王已为天子,周公使伯禽朝夕与处而教之。处崇高之位,须自卑与下人情意相通,可也。古之人君有宾客、师友,入学则长长尊贤之义皆备。”

○御夕讲。金净曰:“因循苟简之弊不去,则小事虽欲救,而大势已颓靡,如水之趋于下也。汉元、成之时,正如此也。今之有识者,长虑却顾,以为五六年之后,似不能支持。今得人以任职,三公统六卿,六卿统百职,方伯察守令,一人摠揽权纲,故纲举而目张。此似乎无事,而至治斯臻也。故垂衣裳而天下治。若无主张,散乱不摄,则不可治也。议政府今方署事,可以有为而别无所为之事。三公若得贤而统理百司,则治安有不治者乎?若因循姑息,所为之事,不出于文簿之末,则颓靡之势,恐难救矣。夫时有机会。今当大乱板荡之后,圣上中兴,春秋鼎盛,此正致治之机也。下人之有望于此亦久,若失此机,则人事变迁,上之志虑渐衰,凡事不进而日退。下人见上意懈怠,亦必自倦而无振作之心矣。是以自古善治之时少。今则正致治之机也。”检讨官奇遵曰:“前世之事,不当变而变之,则果非也,不得已变通之事,则彼一时此一时,岂可胶固而不更张乎?前代之事,如周公之制作则已,后世之法,岂能万世无弊?如有窒塞,当知时识势,变通之,亦圣人之法也。近者圣上,有志于治道,故变革弊端之事,亦多矣。下人之陈于上前者,亦岂无所计虑而然哉?以此为纷更,可乎?自古小人欲害君子,无可加之名,必以为专权,或以为纷更旧章。顷者经筵,梁彭孙论唐室宦官之祸曰:‘太宗之时,宦官,黄衣守门,不上三品之职,而明皇不遵此法,授以威权,以至于乱。’此言是也。有一宰相,指安润德。附会此议,引律文而言曰:‘敢以己意,轻变祖宗旧章者斩。’此岂敢言于君父之前者乎?士林闻此言,莫不愕然,相顾失色。上必洞照其是非也。当今虽有可变之事,岂至于尽革乎?宋时濂、洛诸君子,出为世用,而一时之人以为朋党小人主张,而斥逐君子,民生日以困瘁,国家气脉日以萎薾,卒致靖康之祸,二帝北狩。小人害君子之祸,千古未有若此之酷者。不惟二帝之身,受困辱而已,宋之宗室、后宫,尽归而无遗。至今有识者,读至于此,未尝不废卷叹息。愿上留念。”

○日晕。

2月29日

○戊戌,御朝讲。持平李淸曰:“近来求言至矣。但乞言于学宫之礼,废之久矣。三代之时,其君克圣,而所以如此者,取善无穷之意也。后世以桓荣等三老为戒而废之,甚不可。大抵乞言,何必于贤者哉?但以其言之或有可取也。”上曰:“三老乞言,予意以为可行也。”领事郑光弼曰:“乞言,乃圣代之事,至为美矣。然无人则不可,且物议不合,则亦难堪当矣。如横经问难,则在座之人,各言所怀,而自上采择,此则可为也。”上曰:“不欲举乞言之礼,难其人也,然人不可求于异代。若以无人而不行,则是终不可得也。无乃择其善者而行之,可乎!”淸曰:“近来风俗伤败,兄弟族亲之间,相斗争夺,无所不为,或至于相残。此皆由于不睦亲而然也。须自上率之,然后下人有所观感也。”光弼曰:“不能平施父母之过也。其心不协而至于毁父母文券,若推其渐,何所不至?以已往之事言之,宝城君,以朱溪君为不肖,减给奴婢。宝城则非也,其后因大臣等议,毁宝城文券。厥后如此之讼滋多,未始不由于此也。夫毁父母文券者,当初父母作文券之时,傍观而已,有将毁之心,及其死后发焉,此弑逆之心也。昔权㧛之父以奴婢,专与其妾子,不给权㧛。文券分明,世祖与大臣议而不毁。当如是也。”上曰:“父母则非矣,然父母作此券之时,傍观有欲毁之计,其将心甚非。讼者之类此者,无乃一切不听,可乎!”侍讲官金正国曰:“宗室之人,有非身犯而被罪者,窜在荒裔,情可矜闷。”说经李希闵曰:“风俗、争讼等事,左右已尽启之,其要不过于亲九族。正国所启,非身犯罪恶,窜逐遐荒者,虽已放之,而犹有未放者,臣于外方,亦有见焉。彼辈扶携妻子,谪居荒野已十馀年,至于生长儿子,与樵童牧竖,同处游戏,人或指之曰:‘此儿于某大王几代孙也。’闻之可谓伤痛。十年则天道亦变。岂可如此,久使困苦也?外方见此,必以为人君犹于至亲,不能相保。况吾侪小民乎?此亦可愼察也。”

○求礼县监安处顺拜辞,上引见,教以兴校学。处顺曰:“臣承乏久居侍从之列,颇知朝廷之意,而上教亦屡听矣。但材识本庸下,恐不堪职。臣尝见闻,州郡鄕校,已为无用。今臣欲使学者,致力于学问,以知孝悌忠信之道,许多州县训导,何能尽择?臣若学问有馀,则可于公暇教诲,而臣无学问,可教人也?然当尽力。臣今以母老病,受邑而归,大概朝廷之上,纪纲大立,圣学日以高明,则臣在遐裔之地,闻之岂不喜悦乎?”上曰:“朝廷果根本也。朝廷正,则百姓自得所矣。”处顺曰:“《近思录》,闾阎罕得见之。古人以此书,为穷鄕晩进,无明师良友者,得是篇而读之,则可知入道之方云。臣之所赴县有刊材、印纸,若多印出则,不徒其道之人,得以观览,亦可广布矣。”上曰:“《近思录》,果先贤紧要之言,持一本开刊,印播他方,其为有益,岂不大哉?”

○义禁府推鞫尹琳,以一罪照律,传:“尹琳诈称慈旨,其罪则重矣,然不施于事为,其减死,杖一百赎、削夺官爵。”

○御夕讲。

2月30日

○己亥,正朝使通事顿伯衡先来,以太皇太后讣启,命停朝市三日。

○传曰:“先王朝,太皇后则举哀,而太皇太后则不举。二丧亦有间乎?”领议政郑光弼等启曰:“太皇太后、皇太后,何有间乎?今之举哀,为君上之事,不得已依世宗朝例,然后合于礼文也。”上率宗亲文武百官,哭临于勤政殿庭。

○太白昼见。

三月

3月1日

○庚子朔,卯初,上行哭临礼。

○持平李佑启曰:“臣与上官,意相矛盾,不就职之意决矣。又今方以宜城尉南致元事,推鞫其奴,至于刑问二次。此亦非宪长之意也,亦难同决此事。愼自治妻决杖事,不知何员启于经筵,后更考之,则先代所不为也。其后欲启此意而不果,此亦有罪。请速递臣职。”献纳金麟孙启曰:“臣前为持平时,申寿麟妻推鞫时,并推其奴仆,大司宪于经筵,启其不可之意。后更闻之,大司宪平日,亦私论之。台谏一体,不可在职。敢避嫌。”宪府启曰:“尹琳诈称慈旨,其罪大矣,而只杖赎、追夺告身。自古小人,假托宫禁,国事从而非焉。况尹琳之属于外属,人谁不知?戚里之人,虽极峻截,或有凭仗而乱事者。况如此待之,则孰有畏惧哉?请依律治罪。”传于李佑曰:“凡讼事,不必以主事,推其奴仆,闺门之事,他无依据,不得已推其奴仆也。南致元奴石从,亦当推之。愼自治之妻,祖宗朝无决杖之事。为此议者,递之可也。持平则当即言而不尔,此亦不可。大司宪于经筵,言此事时,若以为非,则当分明说之,若不以为非,则不必言之,而后复来救曰:‘臣亦推尹时衡奴仆也。’徒使台谏等,不安在职,使予亦难处置,此亦于予意未稳也。”传于麟孙曰:“成氏决杖,在尔既递之后,推奴仆事,闺门隐微之事,不得已推其奴仆。其勿避。”传于宪府曰:“尹琳妄称慈旨而已,予岂不熟计情法而定之?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等启曰:“今闻命递执义等。台谏进退,有系于朝廷甚大,不可以小过微失,摘发而罪之也。大抵申寿麟妻决杖事,于律亦不悖,其时又自上颇然其议。此事岂至于甚非也?大司宪于经筵,亦非咎前台谏也。且愼自治妻决罪事,人人多有错闻者。台谏亦必如此闻之而启之,非故为欺罔也。若以此为非,则台谏风闻之事,或恐其不肯为也,此弊亦不可不虑。”大司宪崔淑生启曰:“奴主间推鞫事,及士族妇女决杖事,计其后弊而于经筵启之,然其言之是非,果不分明,使上下皆生疑难,此乃臣之失也。岂可安然在职乎?请命递臣职。”传于光祖等曰:“予意以为,台谏今自知其非而避嫌,若是其牢固,非特其势难行也。其退去而更辞也,疑有所计而更启也,予乃许之。今虽命行,其就与否,未可知也。”传于淑生曰:“同僚以小事指斥,不能相容,此事成风。中原之事,不如此云。卿勿避嫌。”淑生又启,不允。

3月2日

○辛丑,上行举哀礼,还思政殿,释白袍从吉。

○是日未明,承旨李彦浩、李耔、韩效元、金净、文瑾、申公济会坐于思政门外,相与议曰:“会释服,实为未安。”仍启:“为太皇太后举哀之制,本不载仪注,只有为皇帝举哀之礼。其仪注云:‘初闻皇帝丧,即变服,第四日成服,即衰服也。其后第三日朝,从吉云。’昨日礼曹必据此例而启之,然皇帝之丧,有成服节次,故三日之朝,乃从吉。今则但变服而已,不可不尽三日也。昨日礼曹来启此事时,臣等罢仕之后,故未果启之。请下问于政府,兼令弘文馆,考古事以启为当。”传曰:“昨日礼曹来启此事,予以为必与朝廷大臣议定以启,故即可之,今闻承旨之言,果似未稳。其遣注书,问于政府,又令弘文馆考古事以启。”于是注书权云收议回启曰:“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等以为,昨日礼曹所启,臣等亦参闻而议定矣。今朝举临后,不释白衣,则其后释服节次为难。大抵父母之丧,亦于初期祭后着练服,再期祭后着禫服,禫祭之后,即从吉。不如是,则其节次为难,素服虽释,馀哀未殄。凡停朝、禁屠戮、断音乐等,犹当尽今日也。”

○弘文馆著作李希闵,自馆考索古事于《宋朝名臣言行录》,付标入启曰:“正如此事之例,未易得也,亦可依仿而行也,乃以宋仁宗登遐,官吏成服三日之朝,盖其遗诏云,只行三日故也。府尹将释服,程子曰:‘不可。今朝若释服,则所服只二日也。’府尹大怒,犹欲释服,程子曰:‘公自除之。某非至夜不敢释。’府中相视,无敢除者。”传曰:“弘文馆所启古事,可从而行也,其以此更问于政府。”注书又收议以启曰:“两相以为,依此例似当。然若不于今朝举临之后释之,则无可当之时矣。今夕不可复行举临之礼。不然则是人人各于其家释之,此亦不可。若于明朝,又举临而释之,则是为四日也,此尤不可。且程子所以三日内不除者,程子自以侍朝之臣,虽在外,不忍遽除。此特一时之事,似不得从此例也。”传曰:“其依大臣而为之。”

○司谏孔瑞麟、掌令柳沃、闵寿千、持平李淸、正言崔山斗、梁彭孙启曰:“昨日执义朴壕、持平李佑、献纳金麟孙,以错引先王朝愼自治妻决罪事,下教云:‘妄言台谏,在所当递。’此举甚失也,其下教之语与其命递之事,皆不优容。若台谏所为,或有情私,或至于大失,则台谏亦不免有过,此事幸传闻之错误也。岂有一毫情私乎?若以此为过,追论已往之事而递之,则台谏岂能安全,又孰敢尽言哉?”传曰:“今观所启之意,似乎以予摘发而递之,然岂以此弊,至于不能陈怀抱哉?”

3月3日

○壬寅,台谏启尹琳事。宪府又启:“近者国人之往来上国也,挟金银以贸者,国家禁之以重典,亦不得禁也。然自上亦有贸贩之物焉。如是而虽欲禁下,得乎?若国用所不得已者,如弓角、书册、药材等物,则不可不贸也,其馀则当用土产,不必求请异国也。”传曰:“尹琳之罪,死罪也。然岂至于杀之哉?不可如律也。唐物贸易事,近者果多滥矣。朝廷已议定法,不必加立法也。且国用公贸,则尚衣院与济用监,计其国用,使贸其所不得废用之物耳。”

○传曰:“人物可当,则犹不计资级而擢差也。郑譍,超二级为持平,奇遵,加一级为副校理,可也。”

○以柳聃年为议政府右参赞,丁寿岗为同知成均馆事,郑忠梁为司宪府执义,郑譍为持平,柳庸谨为司谏院献纳,奇遵为弘文馆副校理。

○太白昼见。

3月4日

○癸卯,传曰:“驾前呈上言者,若有情理不实而越诉者,固当治罪,然岂无诉冤者乎?不必推治也。”

○台谏启尹琳事,不允。宪府又启:“唐物贸易事,虽减其数,卜駄之数犹在。大抵自国开贸卖之路,则虽欲禁下人,不可得也。我国亦多有土产,虽不贸上国之产,犹可用也。请自上一切勿贸。”谏院又启:“平安一路,异于他道,边方声息,使命往来,最为要害,故大同察访,须择其人。今察访金事结,安能善其任乎?请速递。”传曰:“该司所贸唐物,如仪礼所用处亦多。如朝臣宴享、戎服表衣,则无禁也,唐物一切不用,亦难也。金事结,其递之。”

○传于议政府、六曹、汉城府、司宪府、司谏院、弘文馆曰:“置相,系国家治乱,自古帝王,莫不愼重。此下有况予即位十馀年,未见治效,相业岂不重乎之语。都承旨李彦浩等启曰:”况予以下十七字,若大臣见之,恐不得安心。虽无此语,上下文理接属,删去何如?“传曰:”予无他意,只欲示求治之切耳。果如政院之言,删之可也。“近日相位久阙,而未即议之者,其难其愼也。古云:‘三公,官不必备,惟其人。’虽不可汲汲备员,然一相得贤,则万事皆举。玆以广议。乃御制也。 ○太白昼见。

3月5日

○甲辰,大殿诞日贺礼,以权停例行之。

○大司宪崔淑生、大司谏金杨震、司谏孔瑞麟、掌令柳沃、闵寿千、持平李淸、正言崔山斗启:“今日卜相,令台谏亦入与议。大抵置相非人,则从而弹劾之,台谏之职也,若夫荐进人物,非其任也。臣等请勿随参。”传曰:“卜相重事,欲收众议,若以为未便,则不必入也。”

○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直提学尹殷弼、典翰金正国、应教郑士龙、副应教申光汉、副校理任权、奇遵、著作李希闵启曰:“今日卜相,令臣等亦参于议,卜相国家重事,臣等入参似难。自上岂不知其可当之人?前者大臣荐一二人矣。然此人等之合于物议,亦未可知也。更令大臣荐三四人,徐观其行事之迹,斟酌而定可也。”传曰:“卜相,国家之重事,而近于经筵,有以广收群议而为之云,故欲广问于侍从矣,而今如是云,可使大臣及六曹、汉城府议也。”

○传曰:“福泉寺奴婢八十口,其赐成均馆。”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礼曹判书权钧、兵曹判书张顺孙、户曹判书安瑭、工曹判书李惟淸、礼曹参判曹继商、工曹参判孙澍、户曹参判李自坚、刑曹参判金瑭、吏曹参判金克愊、汉城左尹庆世昌、右尹许硡、刑曹参议金末文、工曹参议洪景霖、吏曹参议金安老、兵曹参议赵邦彦、礼曹参议李成童等会宾厅。都承旨李彦浩将卜相之教,遍示诸坐,用漑读教辞,至一相得贤,则万事皆举处,三复其辞,不平之色,颇形辞色,因谓光弼曰:“果一相得贤,则万事皆举矣?”两相见教辞,皆有不平之色。遂与议启曰:“臣等俱以庸劣,冒处重地。上意欲广议于朝,置一贤相,固美意也。但闻祖宗朝置相之问,不及群僚。许琮为政丞时,卜相不与他人谋,而乃敢独议。是则不知其何如也,然不可同者议论也。广议而议论不归于一,则其将何以乎?设有见荐者十人,十人皆可作相乎?国有疑事,谋及卿士,古之道也,然问及六卿,可知物情矣。”传于两相曰:“果如所言。非祖宗朝所为,而议论且有不一,则自上处置亦难。可自六卿以上同议也。”权钧、顺孙、安瑭、惟淸又启曰:“卜相重事,非臣等所敢与也。在祖宗朝,问不下三公耳。今日请勿参议。”传曰:“古事如彼,可勿参也。”

○右副承旨文瑾,将义禁府所抄录宗室身犯缘坐分配、在锢人等单子,以示两相,问以当放与否之意,两相启曰:“瑜、𤥽、瑔、璎等子孙放之,则所放者少,而圣恩则重也。但得重罪于祖宗,非臣等所敢轻议。”传曰:“缘坐人等事,得重罪祖宗朝,在予未敢轻赦也。但其祖父之事,子孙所不知也。可推刷其存殁而悉放之也。”

○传于两相曰:“尹琳之诈称慈旨事,禁府照以绞律,予以为只发于言谈之间,而未有所成之事,故只赎杖一百,告身尽行追夺,台谏以予为容恕戚里之人,请如律罪之。琳则戚里也,凡常之人,有犯如此之事,其可如律罪之乎?何以则得情法之中耶?”两相回启曰:“尹琳之事,为可恶也,台谏请罪之意,亦以戚里而欲防后弊故也。若止于窜外,则可以示从谏之意,而情法亦不失中矣。”

○两相议可作相者,以金诠、李继孟。南衮书启曰:“金铨则前亦书启,臣等之意如前,故今亦书启。”传曰:“相位久阙,予亦每念于此。所书三人,皆可也,但予有怀,亦不可不言。户曹判书安瑭,亦合于相业,于大臣之意何如?”两相曰:“上教当矣。若不计其位次,则岂止于一二人而已乎?臣等意以祖宗朝置相,以次而陞,不为躐等,故不以此人书启。”传曰:“知道。”

○台谏启尹琳及唐物勿贸事,传曰:“尹琳之事,予亦深疾之,然安得如律乎?当加罪徒三年。馀不允。”

○太白昼见。

3月6日

○乙巳,右参赞柳聃年以衰病请辞职,不允。

○台谏启:“尹琳虽加徒三年,不可如此轻歇。请依律定罪。”又启唐物勿贸事,皆不允。

○太白昼见。

3月7日

○丙午,左副承旨金净启曰:“前日赐成均馆以寺社田百结,今又赐奴婢八十口,此实非常之事也。无乃别下传旨,以示敦勉之意乎?”传曰:“可。”其传旨曰:

学校,风化之源,人材之府。为国之道,莫重于此,故丰其饩廪,以厚养育;明其训迪,以隆德业,二者不可阙一。苟不厚其饩廪,而徒责其礼义,非所以尽隆。予今竭诚图治,忘寝与食,夙夜轸念,未尝不在学校。玆于视学之后,令有司赐以寺社田一百结,臧获八十口,以资廪养之助。惟尔礼官、师生等,其各体予至情,勉思自尽,庶有作兴成就之效,以副予望。

○下八道农桑教书曰:

维民之初,不克自生自养,圣人者作,教之以耕稼树艺,然后民乃衣食焉,用遂其生道。惟农与桑,实王政之大本,民事之先务。尧之所以敬授人时,舜之所以食哉惟时者,此也。惟予国家,自祖宗以来,重民农桑,教民勤实,劝课之方,靡不纤悉。予小子,嗣艰丕之业,夙夜兢惕,思体祖宗之意,凡有利害于民者,无不兴除,务使尽力于农桑,以望其富庶,而予德不类,罔能躬率。虽劝之务本,而趋末者众;导之勤俭,而奢靡不息。一人耕,十人食之,一女蚕,十人衣之,业本者先困,而利归于游手,农民日少,邦本渐凋。加以近年岁不登,民饥寒流离丧亡,无所不作,慈父、孝子,不得相保,为民父母,将如之何?言之不胜痛伤。此虽予不德所致,其为承流宣化之者,宁独无责欤?上有子民之心,惠民之政,而下不以诚意奉宣,则德泽何由而下,百姓何由而苏耶?前岁下书,丁宁晓谕,俾之懋加劝相,冀有成验,而农不见实,民困如昔。是吾诚不足以动人,而吏奉吾言不诚,而劝民不勤也。其有尽心竟力者,而予未之闻耶?古之循吏,有躬劝耕蚕,出入阡陌,开沟漑田,以致殷富。此不当法耶?呜呼!四民之中,至劳苦而常困穷者,无如农夫、蚕女。沾涂体足之劳,服事机杼之勤,穷年辛苦,所得几何?禾才登场,尽输公家,织未下机,旋偿质贷,虽遇丰年,不知暖饱,少有凶荒,未免填壑,穷困之状,有难悉言。予邈在九重之内,固不能家护而户周,劝课其业,使无贫乏者,非亲民之官之任耶?所当加意致勤,以身劝之也。劝之之道,亦曰不违其时,不烦其力而已。凡缮役、徭科,无非害其力者也;纷号烦令,无非扰其心者也。不扰其心,不分其力,则心一而力专,事治而功就。耕耘收获,不失其时,桑麻织絍,皆得其用,务有馀力,食有馀粟,养生送死,仰事俯育,无不自遂矣。卿等宜体予怀,明示劝奖,使愚民咸有所趋务也。嗟夫!古之人,一夫不获其所,若已推而纳之沟中。君臣自任之道,固当如是。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虽职有大小,任有轻重,而咸以务农、兴桑为心,俾民而本而不末,勤而不惰,则饥者有食,寒者有衣,而教化以行,风俗美矣。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御不时经筵。参赞官李耔曰:“臣以拜扫事,往龙仁见之,文忠公郑梦周之墓在焉。不为表异,与丘垅无别,诚国家欠典也。祖宗朝,嘉其忠义,封赠其爵号,而录用其子孙,圣代亦以为有功于道学,从祀文庙,又当修治其茔墓。高丽五百年,扶持忠义一脉者,只此人也,而至于今日,其遗冢几不免火烧斧寻,此岂圣朝之事乎?请别用修治。”上曰:“此人果有功于道学。宜令礼官,修治其茔域也。”《耔》曰:“人臣委质事君,至于危亡之际,皆可为主死义,而人多不能,故忠义为贵。是以前朝五百年之季,只有一人。此人岂不知天命、人心之所归乎?惟其所事而不二焉,故一死而无悔焉。祖宗亦不得已应天顺人,而知忠义之为贵,故劝奖极其道,为万世扶植节义之大本也。”

○宪府启尹琳及唐物事,传曰:“唐物贸易事,当问大臣。馀不允。”

○太白昼见。

3月8日

○丁未,御朝讲。侍讲官尹殷弼曰:“汉武帝为太子据,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宾客多以异端进,卒误太子;晋元帝以韩非书,赐太子,庾亮谏之,不用其言,故太子卒不为令主;陈太子叔宝亦以江摠为詹事,孔兴以为:‘江有潘、陆之华,而无园、绮之实。今皇子文华不少,岂藉于摠?愿选敦重之才,以居辅导之职。’帝卒以摠为詹事,终与太子,为终夜之飮,此无他,太子好其謟谀之人,顺从其欲也。”上曰:“此云:‘匹士爱其子,求明哲之士而辅之,况万乘之嗣,系四海之命乎?’此言至当矣。且于此孔兴请选敦重之士,使之傅之云。任吏部之责者,当以孔兴之心为心,可也。”司谏孔瑞麟曰:“我国之学,以文华、词艺谓之学术,似与古人所谓学术异也。于取人之际,以颂、表取之。殿试则须以对策。于策,可见其人之所学。是故古者大庭之对,必以策。前年别试,亦以词章取人,于是知名当世之人,不多登第。故人多非之。”领事申用漑曰:“得人失人,不以词章、对策而别也,果于大庭,则用对策,可也。开陈怀抱,无过于对策也。”上曰:“策以取人之事,果当矣。近者以表,乃事大之书,故或有以表试之之时。”参赞官韩效元曰:“前者儒生庭试时,南衮以为,近来儒士,专不务表辞。我国与中朝,言语不通,唯以表辞陈情。今则与上国,无谴责、乞免之事也,如有此事,则不可以他辞陈恳。今者知表体者鲜少,文辞虽丽,其体模专无其法,故不得已崇奖之,然不可专以表为主也。”掌令柳沃启尹琳及唐物事,不允。

○御夕讲。宪府启尹琳事,不允。

○太白昼见。

○庆尚道兴海及靑河县地震。

3月9日

○戊申,御朝讲。侍讲官郑士龙临文曰:“嫡庶之分,须使严明,而截然不可犯,然后可也。历代人君待嫡庶无差等,故终有骨肉之变。英明之主,则非不知其当严明,而或志气衰耗,则有所昵爱,而终成祸乱,当愼之也。”史臣曰:“士龙徒知人君待嫡之分当严,而不知士大夫齐家之道。当昵爱其妾,疏弃正妻,今出此言,其能不反愧于心耶?言与行悖,恶足取哉?”大司谏金杨震曰:“庆尚道所经各驿,金岭、分兴尤为残弊,若往全罗道公行,则拘于邪说,必避弘庆碑,故皆由于金岭而去,其受弊尤多。进上输转之数甚多,一驿之马,凡几匹哉?各官守令,分定户民,相递上来,则驿路庶有苏复之理矣。”上曰:“拘于邪说,皆由一路而往,其意未知也。苏复驿路,责在察访。察访当择差矣?”持平郑譍曰:“以邪说而避行者,正人所不为也,人心士习归正,则自无此事也。臣顷者适见济州贡物,分三四道输来。济州绝岛也,王化所不及处,其所载来之物,如此其猥滥,则小地之民,必不得聊生。如果实等物,请或蠲减。”上曰:“济州近来至为疲弊,当使之苏复,而果实进上,则有常定之数矣。其载私物之弊,则固不可也。”杨震曰:“济州全鳆之产,今则不如古矣。但于详定,有大中小之分,故该司依例而受之,其中大全鳆,所难备者。量减何如?”上曰:“全鳆不必分其大中小也。百姓有弊,则当有以处之也。”特进官尹熙平曰:“甫乙下之镇,号称北门,其处野人,皆带嘉善、嘉靖之加。佥使须以堂上官差之,可以镇压。”上曰:“边将岂必堂上,然后镇抚胡人?堂上之路,不可多启也。”

○御夕讲。参赞官文瑾曰:“近来于经筵,变化风俗等事,大臣讲究之,无馀蕴矣。以此观之,今俗几已敦厚矣,偸薄尤甚。夫变移风俗之道,不可以言语论之,又不可以刑赏劝惩之,当致其躬行心得之实也。今也风俗之不美如此,无奈躬行之实未笃而然耶?外方之人心,以京师之教化而善恶焉。今朝廷之上,尽心国事者,能几人哉?宰相贤,则中士效之;中士贤,则下士效之。今者臣未见体上之意而尽心者也。上下当各尽其自修之功也。今之所为,皆是浮文无实,能致风俗之美者鲜矣。上则不可徒归责于臣,而当自责己也。”

○宪府启尹琳事,不允。

○左赞成金诠呈辞职状,上从之。

○江原道原州村家有鸡卵,有四足,前两足指向后,后两足指向前。

3月10日

○己酉,御朝讲。参赞官金净曰:“嫡孽之分早定,然后人心有所统属。以一时情爱之偏,接待逾分,虽曰爱之,而其实毁之。须自早岁,严示等威,车服礼秩,皆有差别,至于尺寸之间不使有违。夫篡夺之祸,其渐未始不由于毫厘之差,可不愼哉?”上曰:“今者元子既生,辅养之道,至为紧关。然今之辅养,岂特读书而已?古人云:‘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当以孝悌之道谆谆教之也。”领事郑光弼曰:“稍有知识,则教养当尽其极也。”上曰:“教养之事,何必待其年长?当自孩提时教之。今元子解听人言,能别是非,失今不教,后恐难格。”光弼曰:“臣之所言,非年长后教之,而今则专不教也。今当以年老大臣之谨愼纯良者,优游教之,不可以年少之徒,定为僚属也。”史臣曰:“上颇有志于治道,而短于勇为,方依赖大臣,而大臣安常守旧,欲无一事,而保其今日。然若此,则事终不可无,而今日尚不得保也。所谓年少者,岂新学小生,急遽无渐,过乎卒迫者也耶?以学术端方,容止可则者,从容诱掖,辅之以正,有何不可而必防之也?不独此也,凡古昔良法美意,上方锐意欲复,而大臣防之,犹恐不及。不知东方之民,果何时而蒙福也?”上曰:“年少者,果不可往诲也。大臣已择定矣。”光弼曰:“辅养大臣,既择定矣,左右妇寺之流,亦当择。”上曰:“妇寺,亦宜择也。然岂如正人君子教导之正乎?”特进官许硡曰:“废主幼时,养于姜希孟家。臣之居在其近邻,臣亦幼少而见之,无一教养之事。保母之辈,欲其喜悦,凡弓矢鼓噪杂戏之具,莫不备,以供喜乐。此亦可戒也。果能自早岁养之以正,则德往可得而成就也。加择年少方正之士,从容教诲,有何不可乎?”上曰:“辅养大臣三人有病,加择大臣之可当者以遣,无奈可乎?”净曰:“医术关于人之死生甚大,近来专无本业精通者,后生之传习者亦少。昔在祖宗朝,许琮为医司提调,广选可学之人,尽心教诲,故大有成效。今之所云名医,如金顺蒙、河宗海之类,皆其时所教之人也。且医书,亦不印出,故《纂图》、《灵枢》、《难经》等书,绝无存者,只以中朝贸来者,仅得考阅。医书亦当印出广颁也。”上曰:“大抵设官分职,各有所司,而当用其心也。苟能治官事如家事,何事不得为乎?”同知事安瑭曰:“医术之废弛,无如此时者也。有一医名安瓒者,非内医,故上必不知矣,知医书、药方者,当时无比。以是拟望于医学教授,而及其除拜之后,抄医员生徒中可教者而教之,久而不废,则精于本业者,必多出矣。成庙以许琮、韩继禧、任元浚等,为医司提调,而使之教之。许瑄最精方药之理,又喜教人,劝勉之道,无所不用其极。是故今之医流表表可称者,皆学于许琮者也。为提调者,固可先知医术,而如臣辈,何能教人乎?安瑭为提调故云。大抵自反正以来,深戒废朝残猛,而狃于大平,凡事皆从宽大,以此人心日益解弛。一有所失,若欲一一治罪,则恐其伤于大体也。”侍讲官金正国曰:“臣见近日灾变岁增,三月下雪,城中降霜颇多,又有旱征。大抵人君,不惟修省于灾变已出之后,要当恐惧于灾变未出之前,然后庶几灾变未形,而今安瑭言,废朝之残虐,而以今时为大平,殆失言矣。所谓太平者,年岁丰登,民庶富足之谓也。今也岁凶民瘁,一匹之直不过于数斗,边警不绝,朝廷纪纲有颓圮而无正顿,衰世之状,尽见无馀。若以今日为太平,而陈于王前,则恐非心之从此而出也。”上曰:“大臣所言,非以今日为太平也。”

○御夕讲。

○兵曹判书张顺孙,请辞职归养老母,传曰:“即欲解职养亲,其情果切矣。予方以孝理国,欲遂卿意,第以兵曹事紧,不可递也。卿其勿辞。”仍命赐酒,慰谕以遣之。

○宪府启尹琳事。

3月11日

○庚戌,御朝讲。参赞官李耔曰:“夫误国小人,非卒生于一朝,先见人君之处事,次见朝廷大臣,而必以为此人可以威劫,可以利诱,揣其轻重而生事。汉之汲黯,如政事间才能,必有不及于其时大臣所为,而有不屈之志,故准南王安有反心,不畏其时大臣,而畏汲黯。朝廷有不屈之臣,则足以持国。古人所谓可以托六尺之孤者,此人也。是故当贵其志节也。”参赞官赵光祖曰:“汲黯则在朝之臣矣。虽草茅贱士,有志节,则一时可以倚重。东汉之末,孔融在草野,而曹操严惮之,不敢举事,必杀之而后,发不轨之谋。况在朝廷之列乎,况在大臣之位者乎?”大司宪崔淑生曰:“太子朝夕不离于人主,然后谗说无得而入焉。晋太子申生,远在曲沃,故小人在内,煽动浮言,献公不明知其实,故其谗诉易入;秦始皇、汉武帝,亦与太子阻隔,故谗乘之而骨肉莫保。此亦朝夕与处,如文王为世子,而朝王季日三,则父子之间,情义无所间断矣。”正言崔山斗曰:“自古帝王,其初岂有欲摇国本之心哉?周幽王、惠王、晋献公,得褒姒、惠后、骊姬而情意蛊惑,父子之间自然隔绝,猜嫌之心从此而长。其间邪謟谗谮之徒,何代无之?将觊觎浅深,内外交结,以摇国本,当国大臣,又无不屈之节,中立不救,终使危乱其国。如此处,当省察也。”光祖曰:“崔淑生之言,极为精切。以我国之事言之,元子、诸王子生,则必养于闾阎。今之世安有谗诉、觊觎之事乎?然岂可保其必无乎?父子之情,恐或以此而衰薄。夫谗谮之兴,必由于情义之不亲。可不愼欤?且俗言:‘养于祖父母家之儿,于其父母,情爱有异云’此必然之理也。若有此事,则家与国,何异也?须于朝夕抚爱,益敦天伦。”上曰:“今左右所言节义,果有国之大事。常时讲明,则庶几有益也。顷者刊印《三纲行实》而颁布,不知讲读,而体之于身乎,抑无奈为文具乎?又有气节之人,亦崇奖褒用,然后可改一时之好尚,此则铨曹当知而处之。”淑生启尹琳事,不允。光祖曰:“夫侍从当愼择。三时经筵,与人主讲论道义,不得已以学问充足德器成就者为之,不可以词章之秀丽,亦不可以门阀之华贵,又草茅太微贱之人,亦不可为也。已出身者,皆居高位,下无可继之人。臣意以为,今可取人以用之。”领事申用漑曰:“不可以词章取人也,审矣。然我国事大之际,多用词章,词华亦不可专废也。不特经学之人为可用也,虽才华之人,亦可入于馆中,不害为义理之学也。大抵今也,侍从台谏多阙。此由文臣喜为守令之故也。有亲在京师,而亦求外任者。此则当一切勿听也。”光祖曰:“词章不可不取,但专以词章为尚,则恐有浮薄之弊。有词章而又有德行,则固为美矣,志向未定之人,则不可必信其作善也。”李耔曰:“朝廷有人物不足之叹,此可怪也。一时人物,臣未敢知也,岂可谓之必无乎?国家取人之路,极为狭隘,故多数碍滞,而责铨曹用人,亦难矣。无乃令大臣、侍从,分明论荐,得才行可用之人乎?别试,亦祖宗朝事也,然一番如此为之,甚有益也。”淑生曰:“人物岂可谓必无乎?但国家必以科举取之,然后可任于为事之地。外方遗逸之贤,虽屡荐拔,与科举所取之人异用,则恐其人以为贱而不肯就焉。”上曰:“荐举之人,以科举出身例用之,则铨曹必无乏人之叹矣。”光祖曰:“李耔所启之言,臣等每欲为之。外方则监司、守令,京中则弘文馆、六卿、台谏,咸荐才行可用之人,聚于大庭而亲策之,则人物可以多得矣。此祖宗所不为之事,此汉之贤良、方正科遗意也。德行,众所荐也,必不虚谬。又于策,见其施设之方,则两无亏欠矣。”上曰:“此甚好事,但恐荐举之际,有所遗失也。”用漑曰:“虽令八道守令、监司荐举,不可以言语知人也。臣尝闻之,以遗逸之士,被荐而来者,乃从前每来京师,求为训导者也。不可以此一人之事,尽不信荐贤之事,然知人之难,以此亦可知也。”光祖曰:“以曾求训导之人,冒参于荐列之故,尽废荐举之事,可乎?此事颇近于古,在所当为。奔竞之风,庶可息矣。虽间有失荐之人,大概不失人才矣。”上曰:“虽如此详密为之,恐有遗者。”淑生曰:“虽间有遗者,所益大,则岂可虑小遗,而废大益乎?”光祖曰:“我国壤地褊小,人物本少,而又分庶孽、私贱而不用,中原则不计贵贱,而犹虑其不周。况小邦乎?鄕举、里选之事,远不可复矣,若如此,则至于大贤之人,亦庶几可得矣。”用漑曰:“此事非变祖宗之法也。令京师八道多荐,可也。”

○听轮对。

○传于政院曰:“经筵所言,自上何能尽记忆而传教乎?可施于事者,则自今当禀。”

○传于政院曰:“人物乏少,别举取人及荐举,而亲策取人事,可召政府郞官,使问于两相。”

○宪府启尹琳事,又曰:“汉城府左尹庆世昌,人物庸琐,所为烦杂。本府,听讼之处,与六曹同,安可以如此之人冒处乎?请速递之。稳城府使朴世英,人物不合边将。六镇中防御,稳城最紧,顷极疲弊,今方苏复。请递世英,更择人以授之。”传曰:“尹琳事,非以干于戚里而省其罪也。徒三年杖一百不小,今不可加也。庆世昌,近日所失未可知也,然岂不得为左尹乎?朴世英,武班之有武才者也,岂不得为稳城府使乎?”

○吏曹判书南衮等,以权钧、洪景舟、张顺孙等,拟左赞成望以启,御书安瑭名,又书超字以下。传于南衮等曰:“全罗道观察使赵元纪,前以淸白吏被荐。今方崇淸白之时也,且以个满,其超资,刑曹判书单望书启。”以李继孟为左赞成,安瑭为右赞成。史臣曰:“瑭,素无见识,又乏器局,但以历仕累朝,勤谨任职,驯致六卿之列。先是金净、朴祥,以废妃愼氏复立事,疏请之,朝廷欲置重罪,而瑭方救获免,因此稍见重于士林。厥后其子处𫍯等,交游名士,凡有所闻,必告其父。及秉铨选之柄,甄拔荐用之儒,皆士林之望也。持公论者,咸曰才器可合相位,自上知公论之攸属,而以秩卑难之。至是特陞赞成,以养其望,呜呼!瑭也,岂公辅之器哉?”柳聃年为左参赞,沈贞为右参赞,高荆山为户曹判书,赵元纪为刑曹判书。史臣曰:“元纪淸德,虽见重于当世,气度疏脱又固滞,凡所施为,多不称时宜,物望轻之。”李彦浩为全罗道观察使,孔瑞麟为司谏院司谏,柳庸谨为献纳,闵寿元为弘文馆校理,李希闵为博士,尹漑为著作,金诠为判中枢府事。

○同知成均馆事李惟淸,大司成柳云等,率诸生奉笺称谢,特赐臧获。

3月12日

○辛亥,御朝讲。上曰:“近日所讲,皆论历代易太子与嬖宠之失也。晋骊姬谮杀太子申生,而立其子,终亦未免于祸,此偏爱之故也。其心以为爱,而终反害之,此姑息之爱,非真爱也。”侍讲官申光汉曰:“人主志有所偏爱,则迷而不知其非。若明知祸乱之定出,则必不为也。常时嫡庶之分,当使严明。若常使紊乱,而一朝矫拂,则其祸大矣。”掌令闵寿千曰:“溺于女色者,皆历代庸主也,间有英明之主,亦未免于此祸者,必以为我能明矣。此何足畏云尔。故遂至于惑,一惑则骎骎沈痼,终与庸主无异。唐明皇当励精图治之时,岂知其终至于此耶?即位累年,升平日久,自以为吾治已足,复有何患?故以一念之失,而终有嬖宠之祸。三代以下,汉高帝规模有可观者,而天下才定,遂有戚姬之祸。想其时,沈于戚姬之悲歌,夫鸿鹄之歌,与大风之歌,气象大不相侔。大风之歌,则有定天下之气像,鸿鹄之歌,气象萎薾,与乱亡之主无异。其心志一惑于女色,而气像之卒变如此,可不惧哉?故《大学》论治国平天下,以齐家为重,而言欲收治平之效,当先正其家法;《书》曰:‘观厥刑于二女。’古之圣人,所以愼重如此。”光汉曰:“若惑于姬嫔,则其心之荒固矣。虽不惑于姬嫔,若于诸王之中,有所偏爱,使其礼秩,无别于太子,则或有窥伺之弊,而祸乱从而起矣。唐太宗爱魏王泰,欲废太子承乾而立,其终两不能全,而立晋王治。隋文帝废太子勇,立晋王广。勇、广,皆独孤后之子,而偏爱于广,乱其名分,终启弑逆之祸,不特妃嫡也。诸王之祸亦大,名分须当严正也。”同知事南衮曰:“我国家俟元子年七八岁,必封世子。以古事观之,大臣每劝以早定太子,然封世子,则有视膳、问安等事,不可以弱质为也。今元子则非寻常气质,虽不至于七八岁,犹可封之也。”上曰:“封世子之年,自有祖宗之法矣。封世子之后,则自不出闾阎矣。”寿千启尹琳、庆世昌、朴世英等事。司谏孔瑞麟曰:“大概则当计后弊,若事之至善者,则不可计后弊而不为也。今之所启,六品之不合于守令、监察者,不可不去。国家用人,所以治事。如此不用之人,岂可容忍也?量其人器,付于军职,可也。”南衮曰:“此言至好矣,然不能行也。若为之,则暗昧之言,无所不至。臣则庸劣矣,虽大贤之人,必不能为矣。若朝廷别有规模,则臣谨当依之,若擅自弃之,则其人必怨望矣。”上曰:“计嫌疑故如是耳。宰相当奋不顾身,岂可虑人之怨哉?”瑞麟曰:“上教至当。衮之言,于其身则可谓得计矣,然古之宰相,公耳忘私,国耳忘家。今衮所言,甚不当也。”

○右赞成安瑭启曰:“臣今授不次之职。赞成,乃贰公,弘化所谓三孤。臣本无才德,敢辞。”传曰:“其勿辞。”又启曰:反复思之,万无可居之实。今也已经本职,而职次相当者,亦多有之。若必以居省宰者为之,则如李长坤,尽心于国事,持身淸简,文武兼全,为人方严。今之所患,纪纲废弛也。若以此人处之,必能修举废坠矣。且如李惟淸,臣少与相善,为人律身,无一点尘埃,气像崛强。若不计其位次而用之,则舍此等人,而以臣为之,固为不可矣。臣非敢进退人物也,知人之详,岂如侪辈乎?故敢启之。“传曰:”卿之所荐宰相,亦予之所尝属意者也。予每欲大臣荐贤,而曾无荐进一人者。卿今荐之,此所以尤合于赞成者也。“

○御夕讲。侍讲官申光汉曰:“顷者赵光祖所启荐举取人事,馆中佥议之事也。各别荐举,仿汉贤良、孝廉科,为之可也。此事不可数为,此正可为之机会也。或有虑其后弊,或有虑其不公者,然大概美事,则虽一二人失荐,为之何疑?若无公论之时则已,有物论,岂可虑一二人之有弊,而废美事哉?”司经李希闵曰:“古有鄕举、里选之法。后世科举之制,出于不得已也。人主之以科举取人者,岂好其一日之技哉?欲得贤良方正之人,以须于用也。昨日所启荐举取人之事,非一二人言之,而或有虑后弊者。大抵今有阔远之事,必以有弊之言防之,甚不可也。一得众善而布列朝廷,则国家必有赖焉。”上曰:“既令荐之,则必有其德,又策以大庭之对,则其才又可见,人物必多得矣。但恐或有遗漏耳,馀事不足忧也。当与大臣议之。”

○台谏启庆世昌事,又启曰:“沈贞为参赞。政府非他司之比,表率具瞻之地,望轻之人不可冒居。李世贞,人物残刻,不合礼曹参议。请递。”谏院启曰:“尹漑为弘文著作。不须以年少之人,汲汲备员也。”宪府启朴世英事,又曰:“刑曹判书赵元纪,淸廉愼厚,又有德望,乃善人也。今也超擢用之,下人皆喜,但刑曹,事务浩繁,元纪无剪烦治剧之才。监察张温,人品狂妄,前为监察见驳,后为守令,亦见驳。南弼元,人物狂悖。今为甫乙下镇佥使,本镇防御紧关,事务浩繁。请并递之。”传曰:“庆世昌近来所失,未可知也,然不可递也。沈贞事,必以政府为重而言也。然已经六卿,岂不得参赞乎?李世贞,旧人也,不可递也。赵元纪,前以淸白吏举荐,超擢则可劝后人,故擢为刑曹之长。刑曹,果事务烦多矣。然慈祥恺悌者,可当刑决之任也。朴世英,不可递也。张温以监察,被驳于本府,可递也。南弼元有武才。甫乙下防御之地,岂不可乎?尹漑事,弘文录不足,博士以下,岂必以老成者为之乎。”

○领议政郑光弼议:“才行可用之人,自上欲得而用之之意,臣已知之矣。今荐举策取事,有才行可用之人,则虽非出身,犹有荐用之路,出身之人亦有登进之路。今若为此事,则其初荐举之际,才行卓异者,或有遗失之弊,及其策取之时,卓异者或不中,而其未卓异者或反居上列。此事果非更变祖宗科举之法也。然一时偶为,而后来之弊,未可知也,莫如遵祖宗科举之法。臣意恐不可行也。”左议政申用漑、右赞成安瑭,左参赞柳聃年议:“此荐举策取之事,如古之贤良方正孝廉之科,为之当矣。但荐举之际,若不精审,如常时科举之例,人争欲赴,以如此之人,或被荐而得赴,则反不如常时之科举矣。然则莫如不为。若欲为之,其荐之之规模、节目,反复精详,何如?若如是则其中者,尽是才行可用之人,非常时科举侥幸得中者之比矣。”传曰:“荐举取人事,后弊未可知也,予意,上则求贤如渴,大臣则进贤惟恐不及之时也。且此事非更变祖宗之法也,但恐有遗漏之弊耳。虽一二人失荐,自有朝廷物论,节目详尽磨链,可也。”

3月13日

○壬子,御朝讲。上曰:“荐举取人事,已问于大臣。今之所当汲汲者,在于求贤而已。荐举策取,于予深以为好,但恐遗漏耳。多取善人,则于国有益,非毁祖宗之法也。”领事郑光弼曰:“凡作事,当虑后弊。此事虽似美,不知其终何如也。臣则愚暗不知也,祖宗朝有荐举用之之路。若贤则历试而可至公辅,用人之路非不广也。人才或有盛衰,然岂至无人乎?臣非吝惜此举也。恐有后弊,此非毁祖宗之法,而又不可谓不毁之也。此必欲见至治,而何必胶守常法云而然也,然世宗、成宗朝之事,遵而行之,可也。”持平李淸曰:“科举之格,在祖宗朝,各有异制,或讲书焉,或不讲焉。今所云荐取之事,非惊骇之事也。初以荐举,则德行不遗,又试之以策,则才行可见,此至美之事也。国家取人,所以济于用也。近来号为正科出身,而无所于用者亦多。荐举而试取,则士皆有欲善之心,此非毁法也。大臣之所以不肯为之意,未可知也。”光弼曰:“上意以为然,台谏亦欲为之,臣则以为不可。”知事张顺孙曰:“上求善治,臣等孰不喜悦乎?臣不知古事,然世宗大王,称为东方圣人,遵其制而不失,则盛治可致也。古云:‘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又云:‘率由旧章。’此外臣未有所闻。”上曰:“轻变祖宗之法,则果不可也。此则一时可偶一为之。”侍讲官金正国曰:“荐举取人事,所见各异。大臣之中,或有以为可者,或以为不可者,议论若是其不同。夫式年取人之制,自祖宗朝,有不易之制,其间别试,则或一度试策于大庭而取之者,或幸学而取之,非有定规也。近来科目所取,无行优之人,故欲为非常之事,此非只取于一方也,当广求于四方也。尽得贤才,不可必也,比之于常时科举,必有间矣。如此之事,下议固宜纷纭,须自上决断而行之。大臣所启遵旧章之言,固当矣。然古云:‘汉、唐不及三代,宋、元不及汉、唐。’若期望祖宗之治而已,则其及于祖宗,亦不可必矣。”上曰:“昨闻大臣之议,恐有滥失之弊。然自有举主之法,私情不可用也。”顺孙曰:“广荐贤才,观其怀抱而用之可也。如金杨震所启,称之以科举之名,则不可也。”特进官姜澂曰:“若名之曰科举,则恐贤者之不肯赴也。”李淸曰:“若不以科举名之,则不可用于弘文馆,是无益也。”光弼作声曰:“何必用于弘文馆乎?犹可用于百执事也。”正国曰:“自唐、宋以来,为科目者,必大用,故英雄豪杰之士,皆由科目而进。其间或以门荫,致位宰相者,然曾几人哉?我国则规模尤狭,凡淸要可以为事之地,则必以文官待之。今其习已成,不得已以出身者而后,物望亦尊重,故启之。议论若是其不同,愿上自定焉。”杨震、李淸启沈贞、庆世昌、李世贞、赵元纪、尹漑、朴世英、南弼元等事,皆不允。光弼曰:“臣少与赵元纪相善,为人质直,真三代以上之人物也。台谏之言,非驳之也。刑曹果非所长也。刑曹亦不可旷也。”正国曰:“成庙于许琮,委任至矣,故亦尽瘁国事。琮之家在社稷前路傍,琮居忧,成庙有事于社稷,还宫时历问琮之有无于其家,琮亦感激,一时闻者,莫不奋发。夫大贤之人,固不以其君待遇之厚薄而分别也,然人君之待之也,则当用其极。”

○台谏启沈贞等事,不允。

○太白昼见。

3月14日

○癸丑,御朝讲。持平郑譍、正言梁彭孙启沈贞、赵元纪、庆世昌、李世贞、朴世英、南弼元、尹漑等事,皆不允。彭孙曰:“自古朝廷之上,善人常少,不善人常多。君子、小人,如冰炭之不相容,而人皆务存嫌疑形迹,而先身虑后国事,故若是其委靡。台谏入侍经筵,或言宰相所失,宰相当以为此责善也而喜之,百僚各闻其过,莫不皆然,则国安有不治者乎?今时则不然,若闻某人言某人过失,则必推其言根出处,思欲阴中伤之。是以入家,则妻子亦戒以勿言,以为朝夕祸起,以是周旋顾虑,处事顚倒也。”上曰:“今所言,乃衰世之事。今岂至此乎?”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并不允。

3月15日

○甲寅,上御思政殿,讲儒生金𬬩、尹寿、任柄、金麟孙,给分有差。上命入侍宰相申用漑、张顺孙、南衮、李惟淸、崔淑生、曹继商、李自坚、金克愊,论难《大学》。史臣曰:“上之命左右论难,此其盛意,而其所论难,皆糟粕緖馀,不能窥斯道之仿佛,可羞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3月16日

○乙卯,御朝讲。上曰:“观此李泌之言曰:‘臣若畏陛下盛怒而为曲从,陛下明日必悔之尤臣。’此言极是。德宗曰:‘此朕家事,何预于卿?’此言甚非。岂非后世之所宜鉴乎?”侍讲官尹殷弼曰:“唐明皇一日杀三子,以李林甫之一言也。夫宰相系国家轻重。张九龄未罢相时,太子得无动,九龄罢后,太子乃死。先儒言:‘相贤,则父子得以相保;相侫,则亲戚灭为仇雠。宰相一言实系国家。相苟贤矣,则中和位育之功,可自此而治也。”上曰:“大臣于国事,莫不皆然,况废置,乃大事,而曰此陛下家事,李𪟝之言甚失矣。今也人物进退,台谏亦当与大臣议之。”掌令柳沃曰:“进贤退不肖,此正大臣之职分也。大臣不以为己任,故台谏不得不驳击。一不正之人居官,足为一官之害也。”上曰:“大抵人物,台谏所当论驳也,然若进退之大者,则大臣于经筵,与台谏论难,可也。”柳沃曰:“若可退之人,大臣亦辨白则可矣。”上曰:“何独可退之人也?可进之人,大臣亦当议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3月17日

○丙辰,御朝讲。大司谏金杨震、执义郑忠梁启沈贞、庆世昌、李世贞、朴世英、南弼元等事,命递李世贞、朴世英、南弼元,馀不允。

○御夕讲。司经李希闵曰:“上之轸念民事,至矣。今者上教云:”节用,爱人,使民以时。’此意至当。宋时宰相李沆,侪辈中推为李文靖公,真圣人也。沆喜读《论语》,尝曰:‘如《论语》中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两句,尚不能行。圣人之言,终身诵之可也。’此其根本也。今者上与群臣从容论难讲究为民之事,而守令亦岂有剥割之事?然而如此其困苦者,以因循之弊多故也。若不祛此弊,则民无奠安之时矣。国家经费甚冗,先减经费而后可也。今也稍尚俭约,糜费不如古矣。然当先减经费,然后有次序也。“

○平安道义州雨雪交下,霰雹间作,山上积雪。

3月18日

○丁巳,听启覆。

○御朝讲。大司宪崔淑生、献纳柳庸谨启沈贞等事,不允。上曰:“近来民之穷困甚剧。此由于不务农桑,而商贾太多故也。抑末利事,欲与大臣议之,商贾亦不可无者也。”

○宪府启曰:“大司宪孙仲暾,不合宪长。宜及今日政而递,故即启之。”台谏仍启沈贞、庆世昌等事。传曰:“孙仲暾、被驳于本府,可递也。沈贞,曾经六卿,似可为参赞。但年少之人物议,必欲以耆旧之人为之,可递差也。汉城府,废事已久,庆世昌亦可递也。”

○京畿观察使李自华状启:

乔桐人末应今,水军李继常女也。年十六丧夫,日夜悲号,泣血三年终丧。其父怜其少,欲夺志,逾墙逃走,因投于亡夫同生之家,逾月不还。其后其父招来,犹欲改嫁,乃以刀斫断无名指,以矢之死靡他之意。

传曰:“此人节操卓异,宜可褒奖。”

○吏曹判书南衮启曰:“主簿元数三十六七员也,如张温之类,几至十六员。以此授职,则用人之路甚为妨害。请与大臣议定,以立规模,则必无弊矣。前于经筵,掌令闵寿千闻臣所启之意,以为此言,乃欲免众谤,以保其身之意也云,臣何敢以此为心乎?”史臣曰:“已为宰相,则何有嫌疑哉?南衮前于经筵,面启以不得不免谤之意,而今则以无是心启之,是前后异辞也。大抵衮之为人,颖悟有文章,然性近慧,多修饰边幅,无大臣度量。”传曰:“所启之意当矣。如以此等人任职,则果为妨贤之路。其以所启之意,后于阙庭,问于大臣。且前日大臣荐李惟淸曰:‘崛强淸简。’如此人可置政府。至于大宪,亦岂不合哉?但予意以为咸镜监司李长坤,今几个满,可为宪长。”仍以御笔书名以下。

○以李惟淸为右参赞,崔淑生为刑曹判书,赵元纪为知中枢府事,孙仲暾为左尹,李长坤为大司宪,柳聃年为咸镜道观察使,李彦浩为全罗道观察使,李认、沈思顺为弘文馆正字。

3月19日

○戊午,御朝讲。参赞官赵光祖曰:“凡事不可求见速效,当以悠久待之。特旨为当之意,或有启之者,然若数为,则恐下人以此揣其好恶也。幸有错认贤否之实则未可也。”上曰:“特旨不可屡下。屡下则幸有不合者,此言是也。”光祖曰:“臣之为此启者,非欲以特旨为不可也,须愼重而为之。若专不为,则上之知人处,于何见之?且人物虽多,而无可用之才者,是不择于入仕之初也。铨曹当初入仕,择其人而用之,则虽未尽为善,安有不合于百执事者乎?其初不择而用之,累历迁次,以为旧任之人,不可一朝而弃之,则是在职者滥矣。审取舍辨贤否,则士习自然而正矣。”

○传曰:“昨日朝启三覆,依允。强盗朴之每,明日当刑,但今生长万物之时,而乃用刑杀,于予心甚为未安。秋乃肃杀之时也,待秋处罪何如?此事先代所未有之事也。然若是,则欲为定规,其问于大臣。”大臣回启曰:“上教之意,欲顺天道而为政也。以此为心,诚东方万世生民之福也。不但此也,刑狱皆当如此钦恤。然朴之每则杀人残忍,非如他囚。大抵罪有轻重,故古人制律,亦有斩绞待时、不待时之差等。如此之人,决断无留为当。”传曰:“知道。”

3月20日

○己未,检详柳墩,将政府意启曰:“褒贬居中人员迁转事,他官则后褒贬前勿叙,右职法也。《大典》又云:‘四馆官员居中者,其都目勿叙。’虽于都目,未得陞叙转动,政则可为也。咸镜观察使柳聃年,洞知边事,当留帷幄,而决胜四方也。北方虽重,在内尤重,请递其职。”传曰:“可。”

○宪府启曰:“龙川郡守申孝昌,前任珍岛郡守时,与谪配野人莾哈,作耦而射,且所为多泛滥。龙川,非独防御紧关,治民之事亦重,孝昌不可差遣。请递之。”传曰:“孝昌与莾哈对射,则其馀事不必问。但顷者闻铨曹堂上之言,武班之中,只数此人,予熟闻之矣。全人不已难乎?”

○太白昼见。

3月21日

○庚申,政院启曰:“经筵,乃重事也。虽将行大祭之时,散斋日则每御之矣。今因金氏之丧,累日不御经筵,外人颇以为未稳。虽于尊属宗亲之卒也,只停朝市而已。况为外戚无服之人,累日停之,无乃不可乎?”传曰:“政院所启当矣。自明日当御之。”

○宪府启申孝昌事,不允。

○太白昼见。

3月22日

○辛酉,御常参,听启覆,御朝讲。同知事南衮曰:“自荐科之议出,臣私自以为何以处置,则得宜也,广考古事,自三代鄕举、里选之制废,而至于汉有贤良、方正、力田等科,于二十万户取二三人。此亦与古制异,然令州县荐之,名曰九品中正。其后颇为猥滥,至于晋朝,时人语曰:‘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至于隋时,为糊名之制,欲其公正也。唐太宗时,为三礼、童子等科,而以明经进士为最。当时大人、善士,皆由科目而出,宋之所谓进士者,亦未闻荐举而取之也。今若荐举而试策于大庭,则与古之贤良、方正之科近似,而然不得已令外方皆荐,则必致猥滥。若人所共荐之人则至少,且并罪其谬举者,此亦难矣。科举之法,非徒我国如此,自隋以下皆然,虽以科举取人,为善之人,当自尽道。鄕举、里选之法,虽欲复行于今日,其举人者安能如三代之人乎?荐举取人,虽一为之,不可常行。”持平李淸曰:“婚姻之际,乃合二姓也。要当两家通言,以情愿为之。中闱初定时,自国拣择者,奉承宗庙之重也。国家于王子、君择室时,亦亲拣之,虽祖宗之法,甚为未稳。况王子再娶之时,亦自内主之,甚未安。时利城、灵山方举再娶之礼且宗亲告官强娶之法,于婚礼不正。当改之也。”上曰:“王子婚姻时,自前国家委择其配匹,且两家相为通言,而主婚,宗亲专主也。宗亲告官之法,既如此,则恐难更改。”

○吏曹判书南衮以病辞,不允。

○御夕讲。

○宪府启申孝昌事,又启:“敦宁主簿崔仁寿、中部主簿李玮,贪污无状;训链主簿李世忠、义盈库主簿李颜友,狂悖;军资主簿姜汉、养贤库主簿姜演,无行;司赡寺主簿成希赤、缮工监主簿李自英、济用监主簿李复亨,残劣;部将权倬、薛衡,庸劣。如此无用之人,壅遏用人之路。须先去此等人,然后用人之路果广,而国事从而举矣。”传曰:“沙汰人等事,铨曹前日言:‘六品之不可为监察、县监者,不得迁转,而积滞于主簿之类。欲使大臣,议其处置之道’云。此人等,必其类也。其时已令铨曹抄之,当即问于铨曹,以送西汰去便否而处之。然予意以人物进退为难也。”再启曰:“如此事,果大臣之所宜为也。大抵朝着大小之臣,无所适用之人,岂可胜计?今所启之人,乃其中庸劣贪污残劣狂悖无行之尤甚者。请命罢黜以广用人之路。”传曰:“孝昌,不可递也。主簿等事,予以进退为难也。”

○太白昼见。

3月23日

○壬戌,以宪府所论冗员汰去事,检详柳墩将两相意启曰:“职卑之人,不可的知其人物之何如,又不可以人言而进退之,且一时沙汰,则其代又不可尽得其人。大抵考功百执事,而进退之者,吏曹也。本曹当徐考其勤慢,而有不堪其任者去之,而得其代,则自然人物得,而事无不举矣。”传曰:“知道。”

○平安道监司申鏛状启:

龙岗县居良人金敏,年至八十馀岁,而不废父母坟朝夕之奠者,五十馀年;良女郁非,其夫有恶疾,断指以食,得痊其疾。

上令礼曹议赏格,礼曹以为:“金敏孝行卓尔,旌表门闾;郁非为夫若是,此亦可嘉。请赏布物。”传曰:“可。”

3月24日

○癸亥,太白昼见。

3月25日

○甲子,受朝参,御朝讲。参赞官赵光祖曰:“昔世宗朝集贤殿学士朴彭年有可种五六斗之田于广州,其友责之曰:‘古人云:“禄足以代其耕。”何必别置田也?’彭年即卖之。盖其时士习至正,故如是也。当时在相位而致化者,黄喜、许稠而已。今当上下,以至诚为事,然后至治可兴也。若悠悠泛泛,姑息偸惰,则不得其理,而纪纲日以颓靡,一朝至于危乱,则不可复振矣。愿自上须刻意为之。不然则土崩之祸,不难致也。”又曰:“虽士大夫,或有不贤者。况百姓之中,岂无恶者乎?但百姓穷困之甚,无室无家,无所爱惜,故多有逃亡者矣。若上父母下妻子,牛马财产,衣食有馀,则不必逃去也。人之常情,莫甚于怀土。古云:‘狐死首丘。’怀土之情,人皆有之,而逃散者,以其无田地,无财产,无所顾惜而然也。且民专不得蒙惠之言,多有启之者,然言之则非也。在上之施惠虽小,下民之受恩多矣。”史臣曰:“今也,上方励志于兴化,岂无小效乎?人臣每以民不蒙小惠为言,则上之立志,不其解弛乎?光祖常以当今委靡之弊,益进圣学之方,屡陈于王前,而于此又以是言之。光祖之论,可谓委曲微婉,劝戒兼进矣。”掌令柳沃曰:“恤民非不至矣,而困穷如旧,大抵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虽革一弊,而民之所受实大矣。不但以空言为也。且臣前于经筵,启咸镜道户布之事,不知何以处之也。其初以民俗尚巫觋,故征此而禁之也,今则不业巫者,亦皆征之,用以纳之于监司、节度使之营,且补军资。虽以此而充溢于国库,王政之所可羞也。镜城则几至千馀匹,安有如此无名之敛乎?当即革之也。”参赞官金净曰:“灾变之作,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须讲求其所以然之实。京外冤闷之事,岂不多乎?臣恐乖戾之气,以此而著见也。如左右所启,得人而正士习,则是其本也。百执事皆得其人,各以其司之事为己任,则如兼并之弊,即可禁断,而浮言飞语不足畏也。铨曹每以乏人为言,此果然矣。今之百执事,皆以身谋,而无尽力于国事者。大抵用人之路狭隘,只以科举出身者用之,亦杂于文词之偏。虽有荐进之人,铨曹亦不得随意用之。顷者所论以荐举之人,亲策取用事,士林以为美事,而窃闻之,大臣议论不同,似不得决定为之。必以时有古今为难也,然每若如此,则近古之事,何时可为乎?徒汎汎悠悠,苟延岁月,而善治终不可复矣。依今所启,荐取实用之才,则士之趋向皆正,而治化可得以兴起矣。”上曰:“自上出治,自下承之,则治化可成矣。”金净曰:“荐科事有弊之端,臣未之知也。以为居于大学馆者,不得尽取,则其不见取之人,难于居馆为言,此则不然。若以贤否取舍,则其不得与选之人,必有激厉之心。如欲得人,当有鼓舞振作之方。今之闾阎之中,年少之人,鼓舞于圣上躬行之化育,皆有志于古人之学,至于佩服等事,皆仿古制为之。父兄或畏惧而禁止者,此正使人兴起之机也。”光祖曰:“臣于庚午年,中生员上成均馆,其时居馆儒生,皆赤脱出卧。若独加冠带而坐,则人皆笑之。欲读《小学》书,而不得出于稠人之中,潜于箱箧间见之,常自以为,圣人平常之道,一至此哉!于今八九年间,习俗大异于其时,如贱隶之人,皆欲服父母三年之丧。近日有小子之辈,至为总角之制。父兄或有禁止者,此人等皆欲自为也,非有师友为之导率也。此辈皆将为有用之才。荐举取人事,臣非欲上必为之,今者言端适出故启之。其初欲为者,因人物之乏而启之也,其时申用漑、崔淑生皆是之。近来宰相议论,颇以此为难。此无他意也,必以近古所无为难也。然今日为之,则明日为古事也。如用漑所云,居馆之儒,或取或否,则其不参选之人怀恨者,甚不然。今年之秋,亦有式年,非无登进之路也。”持平李淸仍启前事,不允。

○以崔淑生为议政府右参赞,李惟淸为刑曹判书,柳聃年为工曹判书,黄孟献为汉城府左尹,孙仲暾为咸镜道观察使。

3月26日

○乙丑,御朝讲。掌令闵寿千论前事。同知事南衮曰:“臣前日所启者,六品之出,固非一途,或为县监,或为监察。若不能守令、监察者,则久坐其职,而不得迁移,故欲为处置之所。又承抄启之教,昨日亦可抄启,而欲反复详量为之,故不及抄启,今日当退而抄之。且此事,上意欲百执事,皆得其人也。但此人等,亦自九品,久于其职,而至于六品,一朝汰之,则其怨必多。此至重之事也。今虽以荐举之人叙用,然个满置簿,而陞者亦百馀人。此人等朝夕望其迁转。臣不可擅自尽废此辈,而皆用荐举之人也。前日台谏等,以臣为辨别嫌疑,以图一身之计。此至正之论也。臣实惶恐不敢言而退,然臣则欲谨守成规而不敢逾越也。夫迁转之际,置簿次第之中,一日二日,或失其先后,则议论嚣然,臣不敢不计此事也。如庸劣不堪事者,可以汰去,分贤否而不拘次第迁转之事,臣欲待国家定模,然后为之。”寿千曰:“铨曹进退人物,乃其职也。何以更待他规?窃闻祖宗朝,考功司郞官,犹能考官案察勤慢,贤者进之,不贤者去之。进贤退不肖,乃铨曹规模也。今也因循杂进,贤不肖无分。若欲兴治化,则不可如是而为之也。此非各别规模,而衮重难之,是未可知也。”参赞官李耔曰:“近日将使议政府该司议定之事甚多,而皆自下建白。或自上传教,皆时政急务也。前日教,以当延访议之。夫致弊之由,革弊之方,无乃在外,而从容详察后,延访可乎!若卒然问之,则恐不详悉也。”议定事,谓合并郡县、革除察访、贡案详定、务农抑末、充实军丁、唐物贸易、李希雍削功之类。上曰:“可。”

○御夕讲。

○宪府启前事,不允。

○吏曹以六品庸劣人七人抄启。

○太白昼见。

○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荐举曰:“幼学卢㻶,居固城,年过不惑,行实纯至,仪表极伟,孝友笃至。少与金宏弼同志业,探究性理之学,动以古人为法,不赴科举,恬静自守,儒林推重。幼学安遇,居草溪,少游金宗直门下,耽经好古,操履甚高,动法古人,与金宏弼同志业,探究性理之学,宏弼称其笃志固执,不赴科举,恬于声宦。年过六十,气力虽衰,精神愈明,儒林推敬。进士金颙,居尚州,向志性理之学,颇得其力,见识甚正,操履甚端,穷居养亲,不汲汲于科举。进士卢友明,居咸阳,为人淸修恬静,与郑汝昌同鄕,颇有所得,学问见识甚正。常以经史自娱,不汲汲于利达,儒林推重。生员卞璧,生员邢士哲、士保,皆居居昌,三人皆有学问孝行才器,而学问则士保最优。卞璧养偏母,亲供甘旨,平生无违,士哲兄弟养亲尽诚,丧亲尽哀,葬祭一依朱文公家礼。鄕人评论,士哲不如卞璧、士保。幼学柳子房,居居昌,孝友笃志,操履修洁,存心不苟,常以古人为师法,亦有学问,又能制述,每屈场屋,不事举业,年过五十,儒林推敬。幼学朴继李,居三嘉,有孝行学问,操履才器俱优,儒林推重。幼学洪继玄,居星州,夙遭愍凶,养母纯至,本性朴真,谨言愼行,博学于文,朋友有信。幼学都衡,居星州,生事以礼,死葬以哀,三年之外,朝夕仍荐,出告反面,无异平日,兄友弟顺,居家有法,朋友有信,业专于学。自亲没之后不赴科举,恬静自守,不求闻达。生员李光,居星州,小失父,独与兄居,孝养母与祖母,朋友有信,解识天文地理。儒林议论,与洪继玄、都衡相上下。生员金大有,有学问操行,才器可堪任用。幼学金始昌,居金山,有孝行,少笃志力行,动以古人为法。屡屈场屋,而不求仕宦,持身廉介,存心不苟,操履端方,兼有干才,鄕里推称,可堪任职。进士朴彦诚,居尚州,稚年丧父,稍长追慕,每朔望陈酒果,以祭家庙。事母至诚,朝饔夕飧,躬自进之,昏定晨省,日弥笃焉。幸微疾,寝不解衣,一朝母有疾病,身侍汤药,少不自怠。闻鳢鱼可医,时値腊月,剖冰躬自入水得之,即馈焉,疾遂愈如常。与鄕里朋友游,见可馈之物,则求而馈之。虽贪寠,不计有无,专意事母,食必甘旨,游必有方,非有事未尝出入官府。鄕党称孝,宗族称悌。常览经史,治家有法,年过四十,不求荣利,虽小学问功力,器识非凡,可堪职任。幼学高自平,居咸阳,兄弟稚年丧父,稍长追慕罔极。事母至诚,朝饔夕飧,躬自进之,昏定晨省,日笃弥甚。厥后其母缠疾四五朔,侍侧不离,衣不解带,至于临终,尝粪以验生死。当废朝短丧之时,常服衰绖以祭,昼夜哀痛,守丧中礼,又于兄弟之间,克尽友于,鄕党称孝,宗族称悌。丧制一从礼文,操行干局,俱出于人。性又恬静,不求营利,所行卓异,干局则自平为优,可堪职任。进士李仁坚,居荣川,所学精通,操心简直,不为非义,又有干局,鄕里推重,可堪职任。生员金孝卢,居礼安,有操兼有干局,鄕党推称。年过六十,精力不衰,可堪职任。进士姜末仁,居晋州,修谨有操守,鄕党推称。可堪职任。进士韩终杰,居醴泉,修谨有学识,友爱兄弟,兼有干局,可堪职任。进士尹汤辅,有学力器识,用心不苟,可堪职任。进士孙季暾、进士曹仲谦、进士徐勇元,皆居庆州,三人学问才行,一鄕称道。季暾才器学识最优,可用之才。二人亦有操守,虽无大过人,可堪百执事。生员李涏,居仁同,有孝行,谨愿有守,可任百执事。生员朴文孺,居星州,性本纯正,孝亲至诚,持身甚谨,又多才艺,屡举不中,虚老江村。虽无大过人,可堪百执事。进士秦公亮,居丰基,恬静谨默,善于书画,虽无大过人,可堪百执事。进士权哲经,居安东,不为非义,且有吏才,可任百执事。幼学安世豪,居龙宫,父母俱没后,末弟世彦,尤怜尤爱,未分财产,任弟择占,自取恶物,雍穆绝嫌。其弟早死,救病护丧,终始尽诚,若执亲丧,几乎哀毁,一鄕推敬,至今称道孝友,又有吏干,可任百执事。进士曹孟诚、进士徐叔元,皆居永川,居鄕谨愼有操执,可堪百执事。前参奉朴贞坚,居昌原,自少操行稍异于众。父没,不畏废朝短丧之制,哀毁过礼,以终三年,事闻旌闾。忠义卫李继俊,居知礼,遭父丧守庐,三年不到其家,友于兄弟,谨愼鄕党,好学不倦。前参奉杨拜善,居大丘,持身谨愼,文艺有馀,可堪吏任”云。

○御夜对。侍讲官奇遵曰:“治理何有古今哉?但在乎为与不为耳。虽三代之时,若不力行,则何有治效乎?至于圣人之学,不明于世,君不知王道,臣不识引君之道,徒以伯术苟且之事,以说其君,旋得旋失而治乱无常。今君若以古昔帝王之道,发愤行之,则以臻至治何难?以常情观之,尧、舜之行,果似巍巍广大,邈然难及也;天性则尧、舜,途人一耳,而无古今之异。苟能格物致知,精一执中,则治何难致?后之儒者,长于习俗之中,各拘所见,不知教化之何如,乃曰:‘世道日卑,人心不古,其何能复三代之治乎?’是则妄人也。若真实着力,上下发愤力行,则岂不几乎三代之治乎?”上曰:“治无古今,在于人君行之力与不力耳。人君期三代之治,而得贤佐同心致理,则以臻至治何难乎?后世无善治者,或有君而无臣,有臣而无君,不相遇而然也。”遵曰:“今方沙汰,徒汰之,而又所用之人不贤则何益?今之被荐之人,年老可用者颇多。以此为守令,则岂无益乎?”上曰:“以荐举之人,为参奉、奉事,则虽于一事,为可详尽,何见其政绩乎?且非别求贤能之意也。初拜六品为守令,则必有可观之事矣。”遵曰:“以有为之人,为九品之官,何有益哉?果拜守令,则一邑之民,庶得其安矣。闻庆尚道荐举,多有金宏弼、金宗直之门徒,以此士林尤喜焉。如此人果用焉,则岂不有补于国哉?”参赞官李耔曰:“其被荐人,臣前为其道守令时,或有闻者。金安国体朝廷之意而或亲自接见,或力于访问,其精详至此,若列于百执事之中,则岂不美哉?六品之职,若凡人则不可轻易初授也,择其中年高有才行者,为六品可也。铨曹或以为行事于规矩之外,则虑其有后弊也。大抵纪纲不立,则行胸臆之人,虽以规矩之法用之,有何畏惮而不肆其术哉?习俗皆避形迹嫌疑,故如臣者,受国之任,虽可堪当之事,先以苟免己过为心。以此弊风积滞,至治无期,人之气习,不可一朝卒变也。此无他,人心屡经变故而然也。如此之言,臣虽启乎上前,退而思之,则其弊习犹旧也。此习不革,则自上虽求治之心极矣,治效何由而著乎?此当今之巨疵也。须自上得一良相,推诚委任,使之展其所怀,然后可以能施于今日也。不然则人皆以不担当所任为心,而不力事其事也。此风岂易卒革乎?因循积习,则欲望治化,而终不着矣。”耔之所启,隐然论南衮之言也。上曰:“前闻吏曹判书之言,其言曰有弊者,其计虑远也。然不贤之人,不顾规模而用之则误矣,事之甚善,何计后弊乎?为大臣者,不可以此为心也。”遵曰:“上以诚心而接下,则下必以诚奉上矣。观近日之事,虽断然可行之事,必循旧例而防之,是亦远虑也。岂以有益无害之事,计后弊而不为乎?虽圣王法制,久则必有后弊,公论行,则何事不是?有可行之事,则断然犹可为也。若以后弊为虑,则敛手安坐,何能展其底蕴哉?上下徒事目前姑息苟且,恬然自安,则无有振作之时矣。大抵为宰相者,取舍不定,事之不善者,断然行之,则果非矣。是非确然坚定于胸中,则其发诸行事必得宜矣。人君虽有帝王之度量,不能施诸政事,则治效何自而著哉?凡所施为,固愼重之,而愼重之中,有发愤振作之气,然后可以修举废坠也。自经废朝之祸,因循偸惰之习既成,其发愤忘身,体上之意,赤心许国者,有几人哉?皆怀保妻子之念,家耳忘国,苟延岁月者,滔滔皆是。若有志之士,则委质为臣,忘身辅国而已,岂有他念哉?今朝廷之间,贤愚岂尽分明,公论岂尽大行哉?当于此机,整顿纪纲,而自上立志坚定,在下之臣,以古昔圣王期望,而在朝之列,岂无疑畏顾望者乎?须于此机,整顿纪纲,使国势堂堂也。”耔曰:“平安道事变书状云:‘义州越边野人,多数屯住,掳掠人畜,今奏请使迎逢军,隐伏林薮,不得进去辽东云。’且满浦佥使崔世节牒呈:‘某月某日,三卫野人作耗中原,若不得利,则将作贼于方山地面云。’其野人来告满浦之言,与义州牧使边报相同,而五百馀骑见形于义州越边,则不可寻常置之也。野人跋扈中原,其势张皇,则宜当预防,狃于无事,边备疏漏,则侵犯之患,安保其无也?且奏请使路梗,不以时还,亦大可惊也。”上曰:“近来野人数犯中原,幸不得利,则不无转入我国之患。边将视为寻常,使防御虚疏,则必有大患,须使预防至当。”

3月28日

○丁卯,传曰:“沙汰主簿之辈,几至十六员。循资格之法,在所可用,而今则非循常守例之时。寻常人物,则当计日月久近而陞之,若可人沈滞于参奉、奉事之中,而吏曹审知其才智、干局之可堪,则当不计久近,以授参职也。此事不可常常为之,今则别令汰冗,而只观岁月之置簿,次次以填其阙,则不如不汰之为愈也。已前被荐者尚多,且今庆尚监司金安国荐举者亦多。不可皆授参职,亦不可例用于参奉、奉事也。择其尤者,授参职,其馀亦斟酌用于百执事可也。吏曹判书已于经筵闻教也,然可更谕于铨曹,使政化淸明。”

○礼曹启曰:“今日本曹会政府而议之,郑光弼、权钧、曹继商、成世昌,则议以为今之以荐举取人事,必有后弊,不可为也;申用漑、安瑭、崔淑生,则议以为偶一为之不妨云。议论岐而为二,相与矛盾,磨链节目为难,唯在上裁。”传曰:“取士今虽以荐举,偶一为之,而至于后世,依仿此例,荐举不以公而以私,则岂无其弊乎?其虑亦远矣。予意以为,式年则有规矩,别试则无定式,故祖宗朝或以刻烛,或以词华取之,至于世祖朝,令宗室亦参于科举。非以此为法也,亦见其取人之非一端也。予之初意,使之荐举,亲策大庭,则虽不承传,犹之可也,而令该曹政府磨链节目者,务要得宜,且恐其谬举也。偶一为之,若不妨,则何计后弊乎?其更商确以启。”

○太白昼见。

夏四月

4月1日

○己巳朔,同知中枢府事金安国启曰:“臣为庆尚道观察使,观其道人心、风俗,颓弊乃极。今者上方有志于转移风俗,故臣欲体至意,变革顽风,而窃思其要,取古人之书,可以善俗者,详加谚解,颁道内以教之。此等书册,臣有志修撰,而第缘事务烦剧,未遑详悉,错误必多。今方别设撰集厅,印出文籍,此等书,使之更加雠校,印颁八道,则于淬励风化,庶有小益也。如《吕氏鄕约》、《正俗》等书,乃敦厚风俗之书也。《鄕约》虽载于《性理大全》,而无注解,遐方之人,未易通晓,故臣乃详其谚解,使人接目便解,《正俗》亦翻以谚字。如农书、蚕书,乃衣食之大政,故世宗朝翻以俚语,开刊八道。今亦颇致意务本之事,故臣亦加谚解,如《二伦行实》,臣前为承旨时,请开刊。如三纲之重,虽愚夫愚妇,皆知之,至于朋友、兄弟之伦,凡常之人,或有不知,故臣依《三纲行实》,撰类以刊之。如《辟瘟方》,则瘟疫之疾,易于传染,人多死伤,故在世宗朝,重惜人命,翻以俚语,印颁中外,今则稀罕,故臣亦加谚解以刊。至如《疮疹方》,曾已翻译开刊,而不颁布于中外,人之夭札者,多以此疾,故臣往庆尚道时赍去,刊印于本道,已颁布矣。愿依成宗朝广颁《救急简易方》例,多印广布。”传曰:“卿在其道,尽心于学校、转移风俗之事,予闻之嘉美。又复撰此等书以教之。此书皆有关于风教,其下撰集厅,开刊广布。”

○大司宪李长坤,自咸镜监司来谢恩,仍启曰:“前者,臣以所居家石柱过制,被推于本府,而不被罪矣。然本府今方检举汉城府过制家舍之未撤破者,悉毁之,而臣家亦在其中。坐职治事未安,敢避嫌。”传曰:“宪府常时检察家舍奢僭。前虽以此被推,岂可不得为大司宪乎?其勿避。”长坤再启,传曰:“卿果难就职。”承旨李耔等相顾曰:“若以此递长坤,则殊无特召之意。又宪府检举本意,非为长坤之类,乃为韩叔昌等夸奢无识,已撤而还构者也。吾等当启禀。”于是屏下教而启之。 ○谏院启曰:“弘文馆著作尹漑、正字沈思顺,时尚年富,后日所就,未可知也。然其好恶是非,未能明知,立志无诚实,又无所取信于侪辈。经筵官至重,不可以如此之人备员也。前者论启而中止者,本院不署经,则自不得就职故然耳。不署经已久,而犹未有递命,故更启。”传曰:“尹漑、沈思顺事,正言前于经筵,亦言少不更事,不署经之意。然予意以为不可以此递之,大臣亦言其不可递之意。不必递也。”

○政院启曰:“李长坤,乃远道之臣,特命召来,而以不关之事,遽即递之,异于事体。请自上斟酌。”上命勿递。

○大提学南衮启曰:“前者命臣,改制乐章中语涉淫词、释教者,臣与掌乐院提调及解音律乐师,反复商确,如牙拍呈才《动动词》,语涉男女间淫词,代以《新都歌》,盖以音节同也。《新都歌》,乃我朝移都汉阳时,郑道传所制也。此曲非用文词,多用方言,今未易晓,土风亦当存之。且节奏,古则徐缓,今则急促,不可改也。舞鼓呈才《井邑词》,代用《五冠山》,亦以音律相叶也。《处容舞》、《灵山会相》,代以新制《寿万年词》,《本师讃》、《弥陀讃》,代以新制《中兴乐词》。盖此二曲,皆涉异端,亦命臣正之故,不得已撰之,此曲乃世祖朝所制。《灵山会相》,则只以《灵山会相》佛普蕯一语,以至于成。大抵《处容舞》,本奇邪不正之乐,故亦以此曲节之。臣意若不以此舞,呈于杂戏之中,则此词虽不制,可也。《灵山会相》代用新制《寿万年词》曰:‘碧海仙人乘紫烟,分曹呈舞绣帘前。插花头重回旋缓,恭献君王寿万年。’《本师讃》、《弥陀讃》代用新制《中兴乐词》曰:‘维天眷海东,维圣启中兴。紫极光宝命,贞符显厥征。氛霾划剟割,阳德迺昭升。成功兼创守,仁义以坚凝。治极于时,百孔又千疮。掇拾而补缀,粗复旧典章。人心尚未淑,惟利而劻勷。咨咨隐入井,诱掖用多方。瞻彼泰山,崔百卉之所植。吉士秉文德,蔼蔼生王国。赞襄缉熙功,中化致位育。寅恭夙夜心,期入皇王域。安民即为惠,知人斯乃哲。仰惟祖宗圣,以此垂谟烈。悠哉未有艾,永言思绍述。子孙千万年,尚念无疆恤。’”传曰:“所启之言皆是。《处容舞》等,如所启革之,则可也。但不正之旧习,不特此也,必多有之,不可一切革之。”仍命以衮所制乐章,代旧乐章。

4月2日

○庚午,太白昼见。

4月4日

○壬申,上将于明日,亲祀宗庙,牺牛将入庙门而毙。亚献官郑光弼等,请代以他牛。

○都承旨李耔、左承旨韩效元、右承旨金净等,自宗庙来启曰:“臣等欲看审享所事,往宗庙,见牺牛将入庙门而死。此诚莫大之变,而三公礼官以执事,皆在庙庭,臣相与议之,皆以为‘今之大祭,似不可行。但祀日临逼,今若不行,后难复行,为今之计,莫如于祭文,并载诚敬不足,有以致灾之意也。’且弘文馆及台谏,亦多差祭者,又就以议之,则以为‘灾异,必生于牺牲者,必神不享而然也。可于今日,先行告愆之祭,而明日乃行大祭,但急速草率,事必不及。不如更择日,改卜牛,随后行之。’且政丞等又以为‘如此之事,古必有之,可兼考史籍。’又以为‘明日虽行祭如贺礼、飮福等事,可勿行之。’”上从之。李耔等又启曰:“广考古史,如此变异,古亦无之。但晋元帝时,郊牛死,然其后事不载,故不知何以处之也。且今之变异至此,当祭而不祭,与不当祭而祭之,无非重难。臣等朝往庙庭时,虽与政丞反复议之,苍皇惊惧,未遑详议。庙中亦有弘文馆、台谏往斋焉,令承旨更往议之。其馀六卿及侍从、台谏不诣宗庙者,皆以斋戒各会于其司,皆召会于阙庭,议之何如?”传曰:“所启当矣。礼房承旨可往宗庙收议也。其馀宰相、台谏、侍从,并如所启,悉召而议之。且明日虽行祭,如还宫时动乐等事,勿为之意,预令礼官知之。”李耔等又启曰:“政府、六曹堂上之外,从二品以上可与议事者,请并召之。”政府、六曹外宰相,乃姜浑、黄孟献、金安国也。传曰:“可。”

○大司宪李长坤、掌令柳沃等启曰:“牺牛到庙门自死。岂有如此骇愕之事?夫灾变出于牺牲,必有其由。须先自责躬告愆而后,当行夏享也。今朝政丞等来达变故时,当言灾异作兴之由,与夫报答神意之方,而智不及此,但言代用预备之牛,亦甚失矣。当速亲诣宗庙,责躬告愆,博采群议,广求古事,然后方行夏享,使祀事得其正也。”

○大司谏金杨震、正言梁彭孙等启曰:“变异之作,至于此极,当先行责躬之祭,而后行大祭也。”

○姜浑、张顺孙、安瑭、高荆山、李惟淸等议:“今将有事太庙,有此牺牛之变。按《礼》‘帝牛不吉,以为稷牛’注:‘帝牛不吉,或死伤,为用稷牛’。其祭稷之牛,临时别取牛用之,则古者不以牺牲之故,而废祭明矣。况四时大享常事,陵寝、原庙,同日而祭,明日行事,不可进退。于祭文并述遇灾惊惧之由,亲享展敬,且将不尽之意,别行亲祭,以伸馀敬何如?”崔淑生、黄孟献、金安国、许硡议类此。赵光祖、任权、李希闵、李认等议:“凡享祀主于诚敬,以致昭格,故祭则神介景福,诚敬小或未至,神必不享。今当省牲,遽有变故,神之示谴,甚严且昭。宜先以诚敬亏阙,为文告愆,不可强冒神威,苟荐明祀。臣等意即行责告,更卜日修祀,似合情礼。”郑光弼、申用漑、洪淑、曺继商、金克愊议:“今当大祭,遇此变告,上意必大惊惧。下至百执事,莫不皆然。诚敬似未专一,然此惊惧之心,出于奉先之或未尽,庶事之未合于祖宗之意耳,非他遇灾之例。况亲祭已定,祖宗在天之灵,亦已默昭,今停亲祭,辄令摄行,似未合宜。若欲以此,祭为告变别祭,而退行大祭,则大祭卜日已久,且各陵殿亦皆行之,独于太庙退行,似未稳便。臣等意于祭文末端,并述遇灾惊惧之意,亲行似当。”南衮、李自坚议:“当祭而遇此非常之变,下至诸执事,精意必至解散,蒇祀未安。况牛及庙门,不逾阈而有故,祖宗谴告之意,昭然有在。今虽行之,恐不足以当祖宗之心。宜省愆罪己,至诚恳恻,思所以致灾之由,以答示谴之意。更择日斋洁,以寓告谢之诚。今此大祭,虽摄行亦可。”尹殷弼、金正国、申光汉、闵寿元、奇遵、闵寿千、李淸、郑譍、柳庸谨议,与赵光祖等议同。传曰:“今观群议不一,莫适所从。今之变异,至于此极,明日之祭,当行而不行,与不当行而行,其失则同。于政院之意何如?”承旨等相视不决者久之。李成童、申公济、文瑾等曰:“吾等各言所怀,都令公择之何如?”李耔曰:“然。”成童等曰:“大事临逼,变生不测,上下恟惧,心志不定。祭祀主于诚敬,明虽亲祭,必未专一。明日则遣官致祭,更将恐惧之意,躬诣太庙,以致其诚似当。”金净曰:“净之初意,亦如右矣,更思似不可。”李耔曰:“皆不然。岂可如是无稽?”遂更佥议以启曰:“变异甚大,上下惊惶,必未得行。退而行之,虽似不易,然《家礼》《四时祭》篇言:‘上旬不吉,则中旬为之,中旬不吉,则下旬不卜而为之。’陵寝、原庙与太庙,虽同称大祭,然其实不同。何者,陵寝、原庙之祭,皆无誓戒肄仪之礼。以礼文考之,大有轻重。陵寝、原庙,明日虽行祭,太庙则明日先行告愆之祭,大祭则改卜日、改卜牛为之,甚未晩也。礼记所载帝牛不吉之事,以本文考之,非如今时临逼有故之例也,预卜而不吉,遂改其牛,而不退其祭也。又于大祭祭文,并述祖宗示谴,遇灾恐惧之意,语势亦难。”传曰:“予之初意,正与政院所启同也。四时大祭既卜,则不可改易之言,盖因大臣之意而言之也。若如承旨所启,通三旬行之无妨,则岂可强冒神意,苍黄急遽而行大祭乎?明日当躬诣庙庭,告愆责己,更卜吉日,以行大祭为当。”

○夜二鼓,舍人柳仁淑以政丞意,自宗庙来启曰:“将行大祭,前期择日已久,不可退行。且各陵殿,亦皆行之,独于大庙退行,至为未便。大祭断不可退行。请于明日亲行大祭。且祭先,虽无灾变,固当亲行。况遇灾变,尤当亲祭,以谢愆尤。”

○礼曹启曰:“臣等之意亦非欲摄行也,以为与其退行,宁摄行云矣。大祭断不可退行,请亲行大祭。”传曰:“今可亲行大祭,而于祭文兼述告谢之意。”

○正旦使同知中枢府事李之芳,还自京师。

4月5日

○癸酉,质明,上亲行夏享大祭于太庙。国制,庙庭行事,必于四更一点,而此质明行之者,前日论议不决,至暮方定故也。上入太庙未几,大司宪李长坤、大司谏金杨震、掌令柳沃、正言崔山斗等启曰:“凡祭祀之礼,惟牺牲为大,而将入庙门自毙,诚莫大之变,而神明之示警明矣。当先责躬,而大祭则随后择日,行之为当。今欲强行大祭,则无遇灾恐惧之实矣。”传曰:“宗庙有此大变,是予奉先之诚,有所未足而然也。当先责躬告愆,而退行大祭,侍从、台谏之言,于予心亦合,而大臣以为大祭,不可退行云。于祭文并述遇灾恐惧之意而行之,大臣岂偶然计而言之?”长坤等再启,传曰:“大祭若进退,则先行告祭为当,予意颇以为然,故昨日定议行告祭矣,夜闻大臣之启,欲仍行大祭。今不可更改也。”既毕祀,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等启曰:“大祭牲牛到庙门乃毙,变岂有大于此者乎?变不虚生,必有所召。非独于祭祀,诚意有所不足而然也,庶政、庶事,必多阙失故也。臣等虽不可的指为某事之应,然必有所失,求之于庶事,可也。”传曰:“庙庭之变,岂有大于此者?大臣所言,乃恐予只知奉先之诚,有所未定,而不虑其庶政、庶事也。然予亦于何事,不求其所以致灾之由乎?然此实由于予德不类而然也。当上下交修不逮也。”光弼等更启曰:“虽似文具之事,然当减膳、撤乐,使人人举知惊惧之意,可也。且上岂有阙失乎?臣等以庸劣,冒居重职,事之当启者,亦必多阙而然也。请命递臣职,登庸贤良,则庶可答天谴也。”上不许,命减膳、撤乐,勿进香酝。

○台谏请恐惧修省,多方以求弭灾之道,上曰:“予当面对,商论阙失。其退而俟之。”传曰:“今遇大变,上下要当讲求其所以然。其召议政府与六卿、汉城府判尹、弘文馆台谏。”

○上御思政殿檐下,召见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兵曹判书张顺孙、吏曹判书南衮、右赞成安瑭、汉城府判尹洪淑、大司宪李长坤、刑曹判书李惟淸、右参赞崔淑生、承旨金净、大司谏金杨震、副提学赵光祖、直提学尹殷弼、典翰金正国、掌令柳沃、闵寿千、应教申光汉、持平李淸、郑譍、献纳柳庸谨、校理闵寿元、任权、奇遵、正言崔山斗、梁彭孙、博士李希闵、正字李认等。上曰:“大祭牺牛自毙,变异无大于此。予未知其由,朝廷必有可言之事矣。”光弼曰:“牺牛之毛角或伤,犹可谓之灾也。此则到庙门乃毙,至为惊愕。不能先察于变异未著之前,乃臣之愚暗也。既著之后,亦未能的知为某事之应,庶政、庶事之中,虽无伤于今世,而不能无弊于后世之事有之。请于奉先之诚,民间弊端,无所不究,逆耳之言,亦须深思而处之。以奉先之事言之,非徒奠物也,或有非常之萌兆,违于祖先之意与众心则不可也。亦须详究之。”用漑曰:“近来灾变,连年不绝,而庙庭之灾,亦不独此也。前岁,祭豕逸走,又雷震庙中松树,又失原庙之主。天灾物怪,无岁无之,必天心仁爱人君,先出灾异以警惧之也。且感召之由,必有在矣。夫不合于祖先之心,岂独奉先之事乎?虽一事之不中,神明必冀嗣王之无少欠缺,以示告谴之意也。要当无事而不警惧,不可的指为谋事之应也。”长坤曰:“圣上天资甚高,动遵古制,无所阙失,而灾变连岁何欤?不知圣躬有失,祖考不享而然耶?非独祭祀之时也,常时念虑无邪思,则此乃克享天心也。苟能遇灾而念虑,顷刻之间,皆以诚实,日用学问之际,不以浮文,则上顺天理,下宜人情。祖考之灵,何不享之有哉?”光祖曰:“臣意以为我国祭祀之礼,不合古昔帝王之制者必多,而祖宗在天之灵,有以示其不合之意也。国家陵寝之祭,至为烦渎,庙祭亦不如古。昔祖宗朝,必与大臣商确而为之,然岂无误处?此甚难言之事也。然恐祖宗以为未安,而示此变异也。昔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天地之间,理与气而已。人之生也,以有气,故或有非事,及其死,则气散而只有理本。至正之神,以非礼事之,则神必不亨矣。非徒圣学未至,朝廷之上,因循苟且,淹延岁月。大抵我国气习,本皆如此,人人皆有形迹嫌疑,以为保一身之计。况于圣躬万一有此,则万化之理,其将奈何?凡国家之事,大臣当为之,然若揆之于理而合当,则圣心可自断然行之。且君臣相和而和气充溢于天地,则安有变故之作乎?今左右所启,祭祀之际,诚敬不足之言,正中时病。须体念于圣躬。朝廷政事,莫不推类求之,皆惧诚实之不足,可也。今日大祭,初则议以为,当兼告遇灾之意而行之,中则以为,当行责躬告愆之祭,终至夜半,还以大祭兼告而行之,须臾之间三变而行之。外位陪祭之官,至不知是某祭,本馆官员亦有以为别祭,而还宫后到本馆,方知其行大祭也。以此观之,可知国事之苟且也。”闵寿千曰:“如庙制,其初岂能一一合于礼乎?必以不尽料度而不合于经典者,当反复详察。”南衮曰:“庙制事,议论至难焉。宋之敬宁宫制度,于太宗故邸,构别室祀之,岁岁增饰,反大于宗庙。先祖为之非矣,然朱子虽知其非矣,而反有取焉。”光弼曰:“原庙,陵寝之事,乃儒者之正论,不可禁也。”用漑曰:“三代之后有原庙,而陵寝之祭,近代所创。然先王初不为之则可也,既以为之,则废之难矣。至如昭格署,非干于祭祀之事,而甚无依据,撤之当也。”光弼曰:“昭格署,亦祖宗所为之事。今不可崇奉而置之,则圣人之意,隐然可见,何必撤之?”申光汉曰:“今日之祭,外位参祭之臣,不知是大祭、是别祭。祭祀之事,如此其紊乱,而安能致祖宗之来格乎?左右以庙制不古,启之者,以神不享非礼。今之变故,恐由于祖宗之灵未安,而有以示警也。南衮所启朱子取敬宁宫制度之说,不须言也。朱子本非原庙之制矣。朱子立朝仅四十日,当时之制,不可率尔明辨也。若使朱子在朝,而有所施为,则其于制礼、作乐之际,必将舍此而取彼矣。孔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至于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孔子,大圣人也。岂尝不知乎?盖讳当时之失也。若使孔子行道于天下,则必先正非礼之事矣。”南衮曰:“孔子为鲁司寇而尚不改之矣。”光弼曰:“庙制事,听其议论,可也,然不可行也。不知本意,而轻改先王之制,可乎?”李淸曰:“祭祀不可烦渎。祖宗欲以至诚奉先,故别设庙室而祭之,然生死异道,事之不可以一例也。朔望祭陵庙陵谓陵寝,庙谓宗庙。朝夕祭文昭,此可谓孝矣,而非礼也。又安能其诚敬哉?然则灾变之生,岂虚乎哉?先代所为之事,固不可轻易改之也,然祖宗不得安享,则其轻重岂不有间乎?若真知此意,则岂可仍旧而置之也?每遇灾变,上下惊惧,然苟若此其烦渎,则必至于虚伪,致灾诚无怪也。但此事不可轻易,无乃当此机会,与左右商确可乎!”庸谨曰:“近来之变,多出于陵庙。臣恐陵庙之中,有不合之事而然也。古人云:‘神不享非礼。’又云:‘渎于祭祀,是谓不钦。’今之庙制,大概不古,而其中尤有因私意为之者。古人云:‘奉先思孝。’又云:‘孝思惟则。’以此言之,宗之意,以非礼而示警也。”郑譍曰:“我国宗庙之制,大异于古。又有原庙朝夕之祭,此则全不合古制。自古制度,岂能于一时尽备哉?必有一代之损益。今方复古之时,虽先王古事,若在所当改,则改之为是。徒曰古事而因循苟且,非孝也。”寿元曰:“近者之灾,不在乎他,在牺牛,意者得罪于祖宗而然也。岂但粢盛不洁而获谴于祖宗,若是其大哉?如庙制之不合,祭祀之烦渎,皆不安于祖宗之心者也。”奇遵曰:“享祀不可以非礼之意,左右皆已启之。臣岂知之,然尝有所计较矣。虽曰事死如事生,然岂不有间乎?事神若一如事人,则必不可矣。人则有血肉之躯,神则与大空无异。其所以干之者,非正理,则违拂矣。如此事不可以口舌争也。须上之学术高明,讲求义理,而知其意则可矣。”上曰:“变不虚生。今也大变作于大庙,诚敬不足之言,是也。”

○夜五更,坤方、巽方有气如火。

4月6日

○甲戌,台谏启曰:“富宁府使金骥趾,庸劣不堪任者也。富宁,乃六镇初面大邑也,今方残弊,所当苏复。骥趾必不能任,请递之。新溪县令赵演,本性贪污,今无改过之实,下民颇为怨苦。请速罢。长湍府使李希雍,反正时以注书录功,而承旨尹璋等,功臣削籍时,适见漏。岂可以一体之人,独不削乎?请速改正。”宪府启曰:“吉州牧使黄甫谦,前为富宁府使,递任时,官谷加数置簿,欺其交代,冒出解由。吉州亦大镇,请递其任,而并削其加。”谏院启尹漑、沈思顺事。传曰:“赵演以守令贪污无比,然为守令已久,且数递不当,不须改也。金骥趾事,以文臣且有武才,前为守令,亦非一再。以此可知其宜为守令也。不可递也。李希雍事,果与尹璋等似同也,然尹璋等所行荒唐,大亏臣子之节,可戒后人故削之耳。然功臣重事,不可轻易削去也。黄甫谦,朝廷皆曰可用,故超陞堂上而遣之,然富宁解由,虚张其数,则至非也。然守令数递未便,亦不可追论已往之失而递之。馀亦不允。”

4月7日

○乙亥,御朝讲。大司宪李长坤、正言崔山斗启李希雍、金骥趾、黄甫谦、赵演、沈思顺、尹漑等事,传曰:“金骥趾,其递之。馀不允。”

4月8日

○丙子,台谏启前事。宪府启:“内赡主簿安遇,比之卢㻶,盖同时荐举人也。颇有不及,而其褒爵同焉。此人当用诸百执事,不当陞之与卢㻶同也。祥原郡守洪寿,前任东莱时,以其子作收养于本县首户长,使之出入衙内,作弊民间。祥原亦大邑,此人不可差遣。节度使成世贞,所历多有所失。庆尚右道,防御甚紧。此人于无事时,不能镇静,有事则不能御敌。请递之。五卫将李坤,贪污无用之人。五卫将,亦统属禁军之任,请递之。都摠府经历朴培根,与柳子光婚姻家也。謟事子光以发迹,物论鄙之。请改正。副司正安尧卿,在废朝为领置事,领置事,乃废朝别设官名,盖领狱囚者。刻害士林之被拘幽者,无所不至。在今时,多致屠牛人于其家,屠杀牛畜,殆无虚日,人称屠牛主人。请不齿士类。李谌乃承健之子。承健在废朝,为咸镜道观察使,到端川磨谷驿,见壁上李宗准书李师中送唐介诗,有愤时之意。承健欲悦主意,将撤壁以闻,高荆山,时为都事,固止之,竟不听而驰启。废主肆怒,非徒宗准,茂丰正六父子,一时就戮。戊午年士林之祸,终使宗社几亡,盖初启之者,虽他人,柳子光、李克墩之类。张大之者承健。小人之后,岂可录用?请追夺承健官爵,子孙禁锢。玄健、成烈、赵汝猷、申光祉、李谌、洪义亨、李成桢、南嫡允、罗世杰、徐虎、边寿杨、姜世准、金礼孙、李洵、元畬,皆于昨日政拜军职。大抵军职,或有功而不可绝禄,或可堪任职,而于东班无阙则付之。此人等既无功劳,又乏贤能,请并罢黜。常时台谏、侍从,或有各别擢拔除拜之时矣,若以本品平授外任,则专无重台谏侍从之意。柳沃以掌令,除富宁府使。富宁虽重镇,比之台谏,岂无轻重乎?”传曰:“庆尚道观察使荐举状云:‘安遇,少与金宏弼学道同门,颇有所得。’然则岂不美乎?洪寿,前为东莱时,虽以其子寄养于首户长,然岂可以已往之一咎,追论之乎?朴培根,以子光为非而言之也,岂以子光之罪,并及培根乎?安尧卿,屠杀牛畜,可递。李承健,废朝之事,未之详知,然岂可以旧事,至于追夺官爵,禁锢子孙乎?玄健等十五人,此正沙汰也。吏曹察东班贤否,黜陟之;兵曹察西班贤否而黜陟之。沙汰当如是也。予意似非台谏之任也。北道守令,率皆年少粗猛之武人,欲立其威,严酷刑罚。柳沃惯知北方之事,今若在其处,武夫之徒庶几畏戢。此非不尊重台谏之意也。馀不允。”

4月9日

○丁丑,台谏启前事,传曰:“尹漑、沈思顺,人物似得为经筵官,然以为不合而不署经,则果难就职也。馀不允。”

4月10日

○戊寅,御朝讲。侍讲官金正国曰:“国家有以言官,补外之时,隐然说柳沃以掌令为富宁府使之事。臣以为不可。人君虽设言官而使言之,其能直言者几人哉?自古直士抗言,则人君不能无厌恶之心,下有权臣,专擅威福,则必以为外之某任重地,必某人可堪为此任也,而除之。臣非谓今有此事也。须勿以授言责之人,补外任也。忌嫉谏士之渐,必由此以生。如此等事,须一切不为也。”上曰:“此言甚是。”领事郑光弼曰:“富宁,当用武臣也。”上曰:“武班无可当之人故也。”史臣曰:“柳沃为掌令,直言少讳,时论毅之,而上以特旨,除富宁府使。侍从等惧其疏远正士之渐,委曲启之,而光弼之所言,不过于富宁之遣文臣当否,惜哉!”掌令闵寿千、献纳柳庸谨启成世贞等事,不允。

○传曰:“柳沃,其递之。”

○传曰:“宗准所题古诗,欲知之,其书以上。”政院启曰:“戊午十一月,前义城县令李宗准,配富宁,行至端川磨谷驿,书宋李师中诗于壁上云:‘孤忠自许众不与,独立敢言人所难。去国一身轻似叶,高名千载重于山。并游英俊颜何厚,未死奸谀骨已寒。天为吾皇扶社稷,肯教夫子不生还。’咸镜道观察使李承健,令端川郡守,囚鞫宗准,遂驰启曰:‘李宗准与茂丰正摠同行,写诗于壁。宗准以宗直门徒,坐罪付处,犹不惩戒,假托古诗,以寓己意,不可不问。若自知其罪,隐讳其情,刑问何如?’”传曰:“李宗准及茂丰正六父子,死于戊午年事,予闻其言,而未知其由也,其至此极乎!此诗乃古人所作。虽非古诗,而宗准自咏,亦为社稷之至意,极为嘉美,有何罪恶?承健之无状不可胜道。其罪则当问大臣而处之。”

○台谏启李承健等事,传曰:“李承健使士林横罹祸网,甚非矣。然已久之事,资级则似可改正,禁锢子孙,不已过乎?馀不允。”

○政丞启曰:“西班军职人员,事甚微小,知之为难。间有一二知者,不可以是陞黜也。令该曹详实,汰去为当。且李承健,已为朽骨,今不可追论,死犹馀罪,则不可以死而救之。其所行至酷,终贻士林之祸,宜追夺官爵,然其罪不至于弑逆,则子孙禁锢至大,似不可为也。”传曰:“可。”

○云水君孝诚卒,命停朝市。

4月11日

○己卯,台谏启曰:“李承健,只夺官爵。臣等之意以为如此险恶之人,安保其无也?必为子孙计之,而不敢肆其恶,请禁锢子孙。”又启黄甫谦等事,不允。

4月12日

○庚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4月13日

○辛巳,御朝讲。大司谏金杨震、执义郑忠梁启李承健、李希雍、黄甫谦、朴培根、李坤等事,不允。

○吏曹判书南衮以病辞,传曰:“礼曹亦典礼重任,其以衮为礼曹判书。”

○以安瑭为吏曹判书,柳聃年为左参赞,崔淑生为右参赞,赵元纪为工曹判书。

○吏曹判书安瑭启曰:“臣资质庸暗,朝行间年少之士,专不知之。前此亦授铨曹之任,而所拟除之人,未免于论劾,皆由于臣不知人之故也。敢辞。”传曰:“卿前日亦为是任矣。其勿辞之。”

○弘文馆直提学尹殷弼、典翰金正国、副应教申光汉、校理闵寿元、副校理任权、奇遵、博士李希闵、正字李认等上疏曰:

臣等闻天地鬼神之理,充满流动者,与人无间,故人之所为,无不流通,作善作恶,乖顺以应,如影响之不爽,可不惧哉!为人君者,当思天地鬼神之道,察感应休咎之理,能正身修德而致敬尽诚,事之以礼,则亦可以克享天心,协和神意,无乖戾不顺之事。夫天心仁爱,人君尚不忍于祸败,而随事示戒。况祖考在天之灵,彼此一气,精神相贯,感通之机,尤切且速,其示谴咎者,岂不益严而甚畏乎?殿下即位以来,应天以实,奉先惟敬,夙夜祗栗,思所以格天享神者,可谓至矣,而天神不佑,变怪弥繁,至于近年,灾变之作多见于陵庙。今又夏禴,祀礼既具,牺牛至庙门,临阈即毙,凡在见闻,罔不悚愕。此祖宗谴告丁宁,不享殿下之祀明矣。未审殿下有何愆咎,而不顺于祖宗,至是耶?殿下检身昭德,以修于内,发政施令,以率于外者,能出于至正,而无毫丝差谬,以全其所付者乎?殿下平居追慕,以奉祖先,斋庄洁净,以供祭祀者,能出于至诚,而无一毫间断,以交于神明者乎?是必内而为德者,有愧于道;外而为政者,有悖于理,奉先修祀,有未尽合礼,固不在于一有司之不谨,一俎豆之不洁也。其积咎累愆,得罪于祖宗者非一,所以警责殿下者,至是极矣。殿下奉神灵之统,理万物之宜,而其不得于祖宗如此,将何以示民?臣等闻孝子之事亲也,生而致孝,无所不至,死而致祭,殁身不怠。虽其岁月之已远,若未易格,而至诚所感,无幽不通,故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此理昭昭,无足疑矣。殿下一年之中,与祖考交接者,但有四时之享,而犹未尽躬行,摄行者居多。孔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殿下使人摄祀祖考,而邈然退处,其能致如在之诚乎?虽能尽吾诚敬,以祀祖考,若不以礼,则其为不享,均矣。孔子曰:‘神不享非礼。’非礼之祀,谓之渎神。彼漠然涣然,归于自然之至理者,其肯拂理而享淫渎之祀乎?神意所在,虽难的指,当尽其在我者而求之于彼。今在我者未尽其道,而所求于彼者又多非礼,宜乎神之不享也。国家渎礼弊典,因袭已久,似难卒更,在乎殿下,学就高明,理通死生,知礼之本,则知所以事神矣。臣等又闻《易》曰:‘无所往,其来复;有攸往,夙吉。’传之者曰:‘无所往,谓天下之难,已解散无所为也;有攸往,谓尚有所当解之事也。’天下国家,必纪纲法度,废乱而后,祸患生。圣人既解其难而安平无事矣,则当修复治道,正纪纲明法度,追复先代明王之治,是来复也。国家在废朝,可谓乱之极矣,殿下入承大统,以济其屯,可谓难已解矣,而至今十有馀年,事之当解者,尚多未解,弊之当祛者,尚多未祛。无夙往之吉,有颓靡之势。嗟乎!解所当解,祛所当祛,正纪纲明法度,追复先代明王之治,其不在此时乎?当今之翘首拭目,想望治化,如饥者思食,渴者思飮,讴吟戴待之心,曷有极已?《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意所在,当卜诸民心而已。民心若是,则天意可知。祖宗在天之灵,所以望于殿下者,亦岂寻常而已哉?殿下当上体祖宗之意,下顺民心,益自愤发,赫然有为,而今者因仍苟且,不务所以兴起振作,为大臣者,蓄缩退避,不务所以竭诚补治,纪纲不立,法度不明。朝廷上下,偸惰姑息,外若周详,而内实萎馁,正如衰病之人,形貌不至羸悴,而元气日益耗损。苟非投以良剂,补以梁肉,将无及医矣。此治乱、安危之所存,进由此进,退由此退。天地祖宗所以示儆者,意者其亦不在于玆乎?臣等伏睹殿下,虽锐意求治,而触理未尽明,诚意未甚确,知事之是,而不能勇行,知事之非,而不能果去,政日益偸,若无所统摄。顷日论祀事,众议纷然,其中必有一是。揆以至理,岂无所当?殿下眩于取舍,靡有所定,臣等窃恐小人得以窥其浅深,以试其术,君子无所倚恃而为善矣。伏愿殿下,益勤学问,讲明义理,兼听而不惑,守善而不移。发于政事者,一出于正,而无有间焉,则治定化成,神人以和,天地以顺矣。伏愿殿下留意焉。

传曰:“神明之不享,是予不类之所致也。今又尽陈其由,予之所当服膺者也。”

4月16日

○甲申,台谏启前事,不允。

4月17日

○乙酉,遣陈慰使许硡、进香使尹世豪如京,雨不亲传。

○御昼讲。参赞官金净曰:“后世道学不明,以身心内外,判而为二。是故人或言:‘心若有主,则身不必正也;大纲正,则节目不必察也。’以放达为尚,至于威仪礼节,皆以为外事,而不足检,是岂正理哉?未有箕踞偃卧,而能齐其内者也。若能齐其内者,则其外自然整肃。岂有内外之二理乎?故曰,内外判别之论,出于末世道学不明之后,而人伦、风俗,从而斁矣。”典经李认曰:“此云:‘君子勤礼。’昔成子受服于社不敬,刘子知其弃命而不返。凡礼,虽小当谨。至于事上之礼,尤致诚谨,然后下人有所观感而成化矣。今日拜表,又非常例,而以权停礼行之,臣恐诚敬不能至极而然也。”金净曰:“此言是也。事上之际,拜表之礼,果极重大。古人见礼,而知国之存亡盛衰。礼存则国存,礼亡则国亡,此必然之理也。人心之污隆,教化之明暗,皆可以此而知也。国家制度、政治,极盛于世宗朝,而最重者,事神、事大之礼也。臣窃闻之世宗数幸香室,如有不谨之事,罪其官吏,事大之礼,亦无所不用其极。朝闻传教以为,以下两,未敢亲传拜表,心甚未安。是心至为美矣。凡礼有度数,如或不谨于分寸之间,古人以为如不行也。今也祭祀之礼,异于古之制度者颇多。若如此苟从简便,则恐不得以当神意也。”上曰:“事大之礼至重。如拜表之时,非有大故,则固当亲传也,如今日进香陈慰之事,尤当亲传也。予意已言于政院矣。”

○御夕讲。侍讲官柳仁淑曰:“民生之困瘁,风俗之薄恶,未有甚于此时者也。意者官吏不能奉行,故上化有所不通而然也。忠淸道观察使李世应、都事朴世熹,皆以侍从,出受方面之任,故凡风俗之事,莫不尽心,但周年之内,节目才张,其效未见。后来继之者,何必贤也?监司若使二周年而递,则风俗庶可变矣。”参赞官金净曰:“臣窃闻之,祖宗尝以监司久任,而兼府尹、牧使矣。若不立久任之法,则新旧监司,虽同是贤才,其设施相异,而民不蒙实惠矣。近者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尽心于兴学校、厉风化等事,一道百废,庶有俱兴之理,民间颙望大治,而间有奸狡之徒,恶其详明,于其递期将迫,计个满之月,而相语曰金三月。”言未既,典经李认曰:“此乃臣所闻之语也。本道之民,与守令奸巧之辈,喜其将递也,谓之金三月。安有如此薄恶之风乎?”金净曰:“近来闻闾巷市井之人,亦皆与昔日异,如孝行善道,无不乐为焉,至于士类小子之辈,欲遵《小学》。自上若不此机会而益尽圣学,以明好恶之分,则岂患治之不如古也?”李认曰:“民之冤抑者何限,守令之能爱民者几人哉?若或有刻毒,则愚民以为可诉监司而得伸也。呈于监司,则守令等同心,以此人乃诉守令者也,使不得传闻于他人,必扑杀之。监司定差使员凭推之,则差使员终为掩覆。安有如此痛心可怜之事乎?监司刚明,此弊可救。”金净曰:“大纲正,而朝廷百僚能称其职,则内外皆然矣。大小郡不合并,监司不久任,则臣以为不可致治也。且置相之事,须审思而处之。上岂不知洽于物情者,与不洽于物情者乎?古云:‘难得而易失者,时也。’人之血气亦有盛衰。若岁月已过,而血气已衰,则虽欲奋发,难以力矣。若知时之不可易得,又观今时之势,实知而用之,则人物岂至于不足乎?若上意所的知之人,当用之无疑也。大抵用人,不可以一概论也。若可大用之人,则不可久置卑职,当陞之犹恐不及,若非大贤之人,则不须超擢,当用于所当之职,久而不迁,或十年或终身无易,可也。且别试,欲得人也。近日所议荐举才行之人,而亲临策取,乃至美之事也。下人之颙望至矣。顷已承传,而不见其商确决断之意。如此之事,所当速为也,而顷者南衮启曰:‘如此取人事,自汉而后,未有行之者。’此则不然。近见《大明会典》中有言,本朝初为贤良、方正、孝廉、力田等科,宋之富弼以直言极谏科进用。可知近世之亦为此事也。况此荐取事,不毁科目之规?若如此取之,则必皆有一能可用之人,至于大贤之人,亦可得也。”上曰:“民之不被实惠者,以不得其人也。荐举取人事,必众议不一,而久不定也。可速决断。”

○礼曹启曰:“前日下教云:‘今正朝使书状官安仲孙闻见事件曰:“举哀三日,百官各宿于司,无归其家云。”此制甚美,亦可用于我国乎?’臣等以为我国之事与中原有异,有衙门之官则已,如宗亲及军卫之职,则居宿之所、飮食之奉为难。三日之丧,犹当如此矣,若日久之丧,则何以为之?更议施行何如?”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平安道虞候李海,于庚午年倭乱,全城陷没,大失臣节之人,不可用也。乐安郡守金应璧,曾为侍从之人也,今其行实至为无状,当不齿士类。史臣曰:”应璧后妻,即柳仁汾之女也。乙亥春,中闱缺位,方择妃,而仁汾之女,与于选,几将纳而止焉。于是应璧遂聘为妻,议者曰:‘若父兄为子弟求妇,循例成婚者则已矣,如应璧,曾在侍从之列,方仁汾女之入选,已闻其姿行之异常,才许嫁,便自娶之,其用心近于有将。’士论甚非之。应璧闻有非议,犹不惩悔曰:‘虽百论之,得此婵妍哲妇,过百年足矣。’时议尤非之。“金事结,今为祥原郡守,朔数未满,不当陞职,且其人物,烦而不简。祥原近来至为疲弊,事结决不能苏复。请并递之。工曹判书赵元纪,淸德则有之,而心无定力。今为六卿,有妨上知人之明。”传曰:“皇甫谦、朴培根、李坤事,不允。李海南方所失,人谁不知?然不可弃之。金应璧,今之所失,未可知也,此人从前为侍从者也。然若有所失,则不可论前日之侍从而不之过也。但守令赴任已久,不可递也。金事结人物,不知何如也,然岂不得为祥原郡守乎?侍从等每以为今有贪污之风,而赵元纪有淸德,故崇奖而擢用,予非自以为知人也。”

4月18日

○丙戌,御朝讲。侍读官奇遵曰:“自戊午年来士气惨凄,父兄之教子弟,只劝勉以科举之事,皆以仗马为警。夫如是,故方废朝昏乱之时,无一人敢言者。桀、纣之为君,其为恶亦已极矣,尚有龙逢、比干,而废朝则无一人谏之者。方其恶极之时,宜不可言,其恶之未极也,亦无言之者,只食禄而已。经此之变故,圣上虽极崇奖,而人之兴起者盖鲜。今须振作士气,然后可矣。若不及今时而培养之,则谁有敢言如古者乎?夫一世之事,皆由于人主裁培之如何耳。苟能崇奖培植之,则自然公论昭明,而人皆兴起矣。”领事申用漑曰:“直气,固所当养也,然忠厚之气,亦须流行于其间。但养直气而已,则无乃有所伤乎?故汉之时,耻言人过失。忠厚之风,须兼济流行,然后国势益固矣。”奇遵曰:“正直、忠厚之气何异焉?忠厚之弊,似乎缓;正直之弊也,几于刻,其本盖不然也。古人所谓忠厚者,为能整顿纲纪。岂如后世无所区别,淹延岁月者哉?危言正论,慈仁敦厚,必相资而为善也。然幼学之士,岂无过直之病乎,岂可必责之忠厚乎?其论人君过失,亦惟直斥不避,人主养之,惟恐不及。若以此非真直,则是摧折之也。”上曰:“今观皇甫规之说曰:‘灾异不息,寇贼纵横’,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近年以来,灾变之作,连绵不绝,未知果由何事而然也。夫奸臣权重者,必有其渐,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权柄之归,惟所当在。若归于不当在之处,则无乃不可之大者乎?”用漑曰:“近来太白经天者,亦屡矣。灾变不绝,果由何故也?我国权门众手,岂有专擅者乎?执柄者,幸非善人,则国事皆误矣。”正言梁彭孙曰“变不虚生,岂无其由?然方今之时,岂有权重者乎?若果有之,方今太平圣代,公论兴行之时,岂不论弹乎?今者百姓不蒙实惠,白屋之下,穷居无状,上所不亲见知,岂不为可闷也?古云:‘节用而爱民。’今者四方贡献之来,亦不甚少。苟能节用而使之蠲减,则此亦爱民之一端也。”上曰:“今方民生困瘁,灾变不绝。太平圣代之言,所不当言也。”用漑曰:“金安国其在庆尚道,勤于为政,至夜不寐。若此之人,虽三年可支也,气力不足者,其人虽贤,恐未堪也。况如庆尚道,地大民众,若兼府尹,则分为二道,然后可也。夫一年之间,凡公事亦多未毕。只此而递,果若不可,但其老病之人,则不喜巡按,似为养病之所矣。”

○正言梁彭孙启曰:“臣于经筵,偶发太平圣代之言。居台谏之职者,虽在尧、舜之世,犹当以为不测之祸,近在朝夕矣。臣之本意,虽不然,然言辞之失,于左右观听,亦大不可。敢避嫌。”传曰:“太平圣代之言,上下所不当言也。然偶发于言端,勿避嫌。”

○刑曹启曰:“庆尚道东莱居人李春茂,以许接良人,将全家徙边,而其妻宋氏以孝女,亦将旌门,本道监司启请特免其入居。若以其妻之故,而免其入居,则春茂之罪,宜不可释,若以春茂之罪,并与其妻而徙边,则亦无以劝善。将若之何?请博议于大臣等。”传曰:“此曾启下该曹者。该曹当为公事,报于政府而处之,可也。”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以李希闵为司谏院正言,李忠健为弘文馆著作。

○全罗道南原府大谷里鸣岩连鸣四日,声如微击大锺。

4月19日

○丁亥,承旨金净启曰:“昨日吏曹判书安瑭启云:‘外方则荐举人才事,已下谕于监司矣,京中则令成均馆、四学荐举云。’然四学以年少之儒,聚学于此,升补于馆。臣之意只称成均馆,则四学亦在其中矣。且馆中所荐,则必明经德行人也。究其下谕之意,则虽一才一艺,皆可采择之。只令成均馆荐举其人,则其路似不宽大。令吏曹、礼曹、成均馆,荐之何如?”传曰:“可。”其传旨曰:

治道所急,莫先于人才,求之之方,不可不尽。外方则已下谕各道监司,岩穴草泽之士,一才一艺以上,皆令搜访驰启矣,京都,人物之会,学校贤士之关,而尚未搜扬。一才一艺以上,可备采用者,详知询察,无遗搜举,以副予求贤如渴之意。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4月20日

○戊子,台谏启前事,又启:“刑曹参金末文,不合刑官;司议朴守纲,不合讼官;兵曹正郞朴稑不合政曹;户曹佐郞安处明、工曹佐郞沈光门,不合六曹;司赡正李世弘,不合长官;内赡佥正朴基,邪謟。并请递。礼宾副正崔世珍,奸细无状;司䆃佥正安熟、军器判官罗缉、军资判官李寿长,贪残,请并罢黜。义禁府都事芮兰宗、李种、郑寿纲、权顺衡,不合诏狱郞官;缮工监佥正金友谨,妄侫不合朝官;宗庙署令洪庆昌,虽文臣,本贪鄙无耻之人;司䆃主簿李㻋,泛滥妄悖。请并改正。此人等,腾播于物论久矣。台谏不得已驳击,须快断无留。”传曰:“金末文、朴稑、李世弘,皆正科出身者,岂不合于所任乎?处明、光门、守纲等,虽门荫出身,亦岂不合乎?崔世珍人物,未详识也,事大之事至大,不可罢其职也。朴基、安熟、罗缉、李寿长、金友谨、洪庆昌、李㻋等,岂不得为百执乎?经历权顺衡等五人事,大抵义禁府公事,堂上摠理焉,如此人犹可堪任。馀并不允。”史臣曰:“举淸励浊,虽足以沮恶劝善,矜愚忘过,共成美化,亦君子之所当为心,而致理之本也。近日以来,持言论者,嫉当今之宿弊,思欲一朝祛之,而徒恃公义,激昻立论,弹射弥甚,故居官者虽勤其职,贪风稍戢,而然其被论之人,不以闻过迁善为意,而反相毁訾,怨愤颇深。虽不见斥者,亦不自安,则为大臣者,其可容其保位,莫或是非而坐视得失哉?上补君德,下镇人心,以淸治化,真急务也。”

○大司谏金杨震等上疏。其略曰:

伊尹曰:“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惟天降灾祥在德。”今我殿下圣德纯茂,即位以来,恭俭身先,率励民众,纷华盛丽,玩好珍异,一无所喜。所勤者经筵,所事者道学,所亲者儒雅,其澄心凝虑,究明治道,靡不笃志。然而治无显效,天变物异,岁增月积,年比凶歉,生民戚困。是则天之惧殿下明矣。其在丙子,有原庙之变;在丁丑,有太庙当享,而牢豕逸在;前月,陵寝有兽异;今当夏禴,牺牛及庙阈旋毙。是何变异之作,多发于陵庙若是哉?是则祖宗怒殿下,不享其祀甚矣。夫天惧之,祖宗怒之,犹能长久保有禄位者,殿下其亦有所闻乎?程子曰:“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以近日之事观之,宰相则以为大祭,改日不可;侍从则以为既遇大变,宜卜改日,议论各异。殿下或与此,或与彼,莫有所适从,事急势迫,然后率尔敢行大祭。以此而言,殿下之前此,未有素定,盖可见矣。程子又曰:“义理不先定,则多听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或移。”伏惟殿下审察焉。古者:“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故政乃乂,黎民敏德。”今殿下果知其所以为克艰乎?今之大臣亦能知夫所以克艰乎?呜呼!虽殿下独能克知其艰,而臣或不然,安于尸素,喜于苟简,画于小康,谩于纪纲,因循度日,莫以为意,则殿下独且乃何哉?大臣亦不可谓不以道矣,然而尚未有格辅之益,又不能振肃朝纲,委靡颓隳,暗于通变,迹嫌情疑,低回瞻顾,而临事缩趄,政事废缓而不知忧,纪纲日毁而莫之救,子而弑父,妻而杀夫,兄弟相残,斁败彝伦,而恬不为怪,其为不敬,不亦甚乎?夫纪纲颓、风俗偸、生民戚,而欲免天谴,欲享祖宗难矣哉!呜呼!殿下志未克一,大臣亦不协力,臣等诚未知毕竟亦且何如也。伏愿殿下,畏天威以实,不负天仁爱之心,敬祖宗以礼,不悖祖宗默佑之爱,益加勤戒,动心勇往,穷其理而长其智,定其志而固其守,自知极于明,信道极于笃,弘含广纳,以畜人善,发愤行果,以宣其德,旁招俊乂,布列庶位,而加而志远大、广规模,知变通、务诚实,则灾转为祥,俗变为厚,而德化通焉,纪纲自尔立,生民自尔安矣。

传曰:“疏言正中时病,予当省察。”

4月21日

○己丑,奏请使李继孟、李思钧,还自京师,上幸慕华馆迎敕。

○中宫御康宁殿,受诰命、冠服,仍受内外命妇贺。诰命皇帝制曰:

我祖宗,奉若天道,仁覆万方,封爵之恩,无远弗曁。然推封内子之典,则惟于礼义之国,有特施焉。成宪具存,不可忘也。尔尹氏,乃朝鲜国陪臣尹之任之女,克循内则,继配贤王,中馈攸宜,有裨治化。玆特从王之请,封为朝鲜国王继妃,锡之诰命。於戏!以顺为政,夙闻衿帨之辞;儆戒相成,亦赖𬞟蘩之助。尚存敬愼,共迓嘉祥。

其冠服、物件,则珠冠一顶,大红纻丝夹大衫一件,靑纻丝彩绣圈金翟鸡夹褙子一件,靑线罗彩绣圈金翟鸡霞帔一件,绿细花纻丝缀彩绣翟鸡团衫一件,红暗花纻丝夹袄儿一件,靑暗花纻丝夹裙一件,牙笏一部,金坠头一个,杂色纻丝四匹,杂色罗四匹,西洋布十匹等也。

○左赞成李继孟启曰:“臣今授分外之职。敢辞。”传曰:“勿辞。”

○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直提学尹殷弼、典翰金正国、应教柳仁淑、副应教申光汉、校理闵寿元、副校理任权、奇遵、博士权云、正字李认等启曰:“赦者,出于末世之事也。三代之君,虽于即位之后,亦不肆赦,而秦二世始有之。自是厥后,虽小有庆事,必肆赦,以喜悦小人之心。今闻有肆赦之事,臣等深以为不可。前月于经筵,上教曰:‘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人君之所不当喜用者,臣等闻而未尝忘于心。今之所为,有乖于前日之教,臣等不胜缺望。作罪者受刑,乃其常理也。国家有庆,何与于其人哉?大抵国家有因循苟且之习,将有庆事,则小人等皆以为将有大赦,而无惩恶之心。近日亦有将赦之议,故小人必有故犯罪恶者矣。先儒之论曰:‘赦者,贼良民之甚者,不当以国之有庆,为小人喜悦之事也。’盖初册封中宫,则既有疏放,岂可复为苟且之事乎?人主操好恶赏罚之权,于下人之作善作恶,揆之以理而应之,则善者劝、恶者惩,何必用赦乎?百官加,亦均是当不为之事也。”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启曰:“今闻传教,将依辛丑年例颁赦云。夫受帝命,得允所请,果为重大之事。然中闱之定,重在初册封,今不必复用赦也。人君当重愼用赦,常存于心可也。人君之用官爵,虽一资一级,要当愼重。百官加,亦不须为也。”传曰:“古人云:‘赦不数下。’人君不计大事,而妄用则非也,于所当为之事,不为则亦不可也。前年亦止疏放而已,今不可不为也。百官加,亦无妨也。”

○大司宪李长坤、大司谏金杨震、执义郑忠梁、掌令柳沃、闵寿千、献纳柳用谨、持平李淸、郑譍、正言崔山斗等启曰:“赦者,人主之不可用者也。无赦之国,政必平平,则人不犯罪。今受帝命,事甚重大,故欲颁赦也,然前年封册时,徙罪以下悉放之。赦者本不可,岂可二度为之?官爵不可猥滥。百官加,亦不当为也。”传曰:“赦不可数下。数下则非也,然若不赦于应赦之事,则亦不可也。”大臣及台谏、弘文馆再启,皆不允。

○政院佥启曰:“赦与百官加事,大臣再三启之,台谏、侍从又言之。是朝廷皆言之也。无乃允之可乎!”传曰:“祖宗朝事及予意,政院已知之矣。”

○上御勤政殿,受百官贺,遂颁赦教曰:

国以家为本,内和既形于中闱;天申命用休,麇恩覃被于遐服。惟玆荣宠实关宗祊。予以眇末,叨嗣丕基,夙夜忧惶,罔知攸济。方倚阴化之助,遽値中壸之阙。内外之政,非予独理。爰求淑德,册立为妃,诞告境内,以正厥始。谨具玆由,请命于朝,今者使臣之还,既允所请,锡之诰命、冠服,重以赐赉之便蕃,加之敕谕之丁宁。念此非常之恩,实是莫大之庆。玆岂予一人之独享!当与尔众庶而同欢。今四月二十一日昧爽以前,除谋反大逆、谋叛、子孙谋杀欧骂祖父母、父母、妻妾谋杀夫、奴婢谋杀主、蛊毒魇魅、谋故杀人、但犯死罪及强窃盗奸赃、关系纲常、永属定属安置外,已发觉未发觉,已决正未决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语者,以其罪罪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推恩霈泽,用涤旧染之污,宜室刑妻,期臻新化之美。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4月22日

○庚寅,晋川君姜浑启曰:“前者臣之母,年未七十之时,以独子无兄弟,可以侍养之意,呈辞而未得蒙允,其后不敢烦渎更启。今则臣之母,年已七十二岁,衰病日深,左右无可侍养者。请归养。”传曰:“独子而亲年已过七十,归养之心果切矣。予意可从仕,而间或往觐,故不允。”

○台谏启前事,又启:“申叔桧,崇飮废职;李孟友,狂悖无状;成希雍,非徒贪污无耻,不孝、不友之人也。其兄希颜生时,其母许希颜以一口奴,希雍即发怒,不孝于其母,希颜至痛哭。以希颜之兄而得一口奴于其母,不为横得,而希雍之所为如是,其鄙吝无状可见,而前为开城经历时,多受市人货物。请不齿士类。李保元,庸陋无状;李允亨,薄行不合师儒;李寿,庸劣不合长官。请皆递之。”谏院又启曰:“咸镜北道节度使权胜,残忍凶暴,多杀伤人,既失人心,为士卒所不信服;稳城府使金良弼亦残暴,所历残伤,至为人所不忍为之事,而稳城今方残弊。前除府使朴世英以残忍不能苏复,递之,良弼则尤甚于世英。大抵六镇重地,当择贤能,岂可使如此之人任之乎?请并速递。”传曰:“成希雍以一口奴,不孝、不友,则宜不齿士类。然其家中之事,他人岂能灼知乎?申叔桧虽好飮,而岂至废事乎?权胜、金良弼事,则武人大抵多残忍而少慈祥。此二人,武臣中最可用者,故授以边镇之任,岂可递乎?馀并不允。”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启曰:“近者灾变日甚。宗庙之事,上之所知,尤为惊愕。皆臣等所为,不能当理之致然也。以此日夜,以在位为未安,而又以烦渎来启为难,且不行告祭,而行大祭之事,物论以为非是。臣等至今思之,未知何如而为当也。臣等意以为,祖宗之法,遵守奉行,则必无过举之事,而物论以不能变通振作,为未快。以此臣等每每辞职,而未得蒙允。须择贤良,置之宰辅,请递臣等之职。”传曰:“侍从之臣论事者,亦非好为生事。大臣之以为可否,亦为国事。大凡朝廷以和为贵,不可以相异为也。卿等其勿辞。”

4月23日

○辛卯,受常参,听朝启,御朝讲。台谏启前事,上曰:“近者所论人物甚多。大抵进退人物亦重,大臣、铨曹,亦可同议。”领事郑光弼曰:“人物贤否,臣等固未之知,如赵元纪,淸廉愼重,其心淳直,如三代之人。但不合裁断,工曹似不可递矣。”掌令郑士龙曰:“臣闻南原大邑,军额甚多,而绝户至八十馀户,保人亦多不充,而以虚张之数,推于一族切邻。以此流离失所者多矣,而村居弃为丘墟者有之,小民之冤莫此为甚。又闻如泰仁等邑,亦多类此,九重之内,安能知如此之事乎?须与朝廷大臣讲求之,以减其额,以除其冤何如?军人固是国家之元气也。平日虚张其数,仓卒必不能用之矣。”上曰:“当与大臣议之。”

○赐奏请使李继孟、副使李思钧、检察官文瓘、通事李和宗、顿伯衡等,奴婢、田地有差。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传曰:“朴培根、申叔桧、朴守纲,可递矣。馀皆不允。”

○下传旨曰:

国之大事莫过享祀。神人感应,元无二理。有其诚,则焄蒿凄怆,昭格无间;无其诚,则漠然空虚,了不相关。精诚之至,严敬如存,忽慢之极,粢盛不供,故报本追远,民德所以归厚,谓祭无益,天心所以厌绝,应响不爽,可不愼欤?予小子,叨主百神,夙夜祗栗,常恐荒坠,以获恫怨,而积诚未孚,德意凉薄。虽留心祀典,而式礼或愆,虽申饰惇至,而反成文具,其于斋沐涓吉之仪,荐祼祝告之礼,粢盛牺醴之品,簠簋乐悬之具,黻冕衣佩之饰,升降拜跪之节,率不寅肃精洁,合于礼制,而多有因循狃习,卤莾亵渎者。以此神祗不享,谴告屡降,孽沴繁兴,丰穰莫应。此虽有司慢于供职,而不加虔恪,然而究厥所原,实由予不能笃孚诚敬,懋率以躬之所致。抚愆兢惶,轸割于衷。惟尔礼官,自今尚体予至怀,凡关祀典事务,尽整肃明洁之实,以祛因循亵渎之习,倍加虔恪。献官执事等,多以不晓事人,淆杂差遣,享祀简慢,亦由于此。今后亦须择差事,其言于礼曹、吏曹。

4月24日

○壬辰,御朝讲。持平郑譍曰:“汉、唐以后,国势孤危,悉由外戚之权盛也。盖因缘攀附,与宦寺同机共计,拟为一家,结缔坚固,以相济奸,祸乱之出,岂不易哉?若梁冀之与通宦寺,售奸恣慝,逮夫权势隆赫,在一时,虽如胡广之号为中庸者,怵于威势,非徒不能抗议,而又崇之。且如杨雄者,亦盗名于儒者,而当王莽之时,顿无一言救正之,至作书美之,以成篡夺。是故士之操守非正,则鲜无趋入于权势者。若今宫阃之中,凡如问安之事,外人因之,易为交通。今有失志之人,必日夜窥觎,托附内族,欲蛊惑圣心,以乘其隙者,若一朝小售其术,祸且大矣。至如英明之主,志气方强,本源已固,此辈固不易惑也,若幼弱之主,则即试奸术,以期必陷之。人主当远立贻谋,毋使后嗣,或陷于其术可也。”上曰:“外戚、宦官,为历代通患,然外戚则或有乘乱之时,知其制之之道,则可以防之,宦者则虽平时,亦有交通,以成其乱者。向者反正之初,成胤以张气势,如闵蕃者趋附之,此亦可见。今时亦不可谓必无此事也。”郑譍曰:“小人不知己分,徒事目前之利,登进奸回,陷害善类,百计中伤,而君子横罹祸患,引身而退。自古小人用事,则君子被惨酷之祸,君子进用,则小人只令斥去而已者,君子待之缓,而小人嫉之已甚故也。近日失职之人,怨苦怏怏。积愤之毒,若溃于他日,则君子不惟不见用于朝廷,祸患有不可胜言者。今之为大臣者,明其好恶,公平以镇之,则公论自尔而行,祸败终不生矣。自上尤当轸念之。”正言李希闵曰:“今者经筵之上,每曰如宦者,宜不借辞色,待以仆隶,而在上亦援据古事而已。今闻接待王子时,命宦者,与王子,并肩投,赏赐亦同。凡初待宦者之时,始虽不宠昵之,或一时技戏之稍善者,人主或许之,则渐至于欺蔽聪明。自古宦寺将技术,以中人主之所喜,终为蛊惑者众。夫宦者于君前,不使儆饬,而与王子比立,此辈必自此有窥觎之心矣。”愿殿下,须勿复狎昵此辈,以杜窥伺之心也。“领事申用漑曰:”臣未闻此事矣。人主岂以技戏而假借此辈乎?自古宦官之贤者不多,虽贤自有所任,不可假以非礼也。“上曰:”所言甚当。予初不思而为之,引接王子,不可虚待也,故以谓投壶,乃礼器也,使王子投之,然不可独投,故命宦者与之投也。“郑譍曰:”臣亦未及闻之。臣僚若闻之,必皆解体矣。殿下笃志学问,常要无愆,而反不知此事之为非也。外人若知之,将缺其望矣。宦者日夜伺候其隙,一与之接,则后虽不复小借,而其所窥望之心,竟未永绝,必谓殿下有所嗜好也。既失之,事已矣。愿殿下必改而勿复如此也。“侍讲官金正国曰:”以宦官为对客者,犹可也,至于与王子作耦投壶,王子乃至尊之遗体,名分不可紊乱。昔唐玄宗设五王帐同寝,其华萼相友之状,史官得以尽书。今上之待宗亲,史官亦可入侍也。“参赞官文瑾曰:”宦者投壶,外人犹知之,政院不知。若关于朝政之事而如此,则所害必多。明主举事,史官、侍从不知之,岂美事哉?“上曰:”其时匆卒之中,未及料之矣,如此纠正,则后必不复为也。“

○全罗道观察使李彦浩拜辞,上引见。仍传曰:“本道人心不古,俗渐偸薄,学校废弛,为教授、训导者,惰弃职业,以至庙舍颓毁,言者有之。卿其勉力。”

○御夕讲。

○台谏启皇甫谦等事,传曰:“安处明、沈光门、安熟、罗缉、郑守纲、李种、芮兰宗、崔孟浩、李允亨等如启。馀不允。”

4月25日

○癸巳,御朝讲,讲《大学衍义》。至梁冀杀士大夫之事,上曰:“东汉之初,光武明章,培养一代之节义,故其后虽权臣作势,擅自杀人,而危言劲论,不绝于士大夫之间,以扶植国家之纪纲。人君其可不培养节义乎?”特进官孙澍曰:“此真王者之格言也。然知之非难,而行之为难。愿加察焉。”

○台谏启皇甫谦等事。谏院又启:“金良弼,今为稳城府使,稳城残邑也。良弼禀性残酷,必不能苏复。请递之。”上曰:“权胜可递。馀不允。”

○御夕讲。上曰:“天生人君,所以为民也。人主不能独治,故设官分职,亦所以为民也。人主固当勉励,人臣亦当勉励也。‘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金玉多积,亦何用哉?一善人为国,足以致治。善人若布列,则不亦乐乎?求贤为大,近来求贤不以诚,故贤者亦不至矣。”参赞官李成童曰:“善人,果是国家之元气也。人主须明好恶,善则用之笃,不善则去之远,然必须学问高明,然后可以分别善恶矣。”上曰:“果然。君子、小人,如薰、莸不同器,然知之甚难。若能使君子在上,小人在下,则岂不可谓之高明之主乎?”侍读官奇遵曰:“近者上方留意学术,在下之人亦有兴起者。往者金安国为庆尚道观察使,以《小学》一书,兴起一道之人,使之正其趋向。道内之人或云科业之外,别有可乐之地。何必寻章摘句,为利禄之资也?大抵一时好尚,上之所向,下必响应。安国递来时,有一私奴,粗识文字,心存《小学》之道,乃为书上于安国,光明义理,出于天性,非庸常之人所知矣。其意以为天地之间,父子君臣之道正,然后天理正,而人道立矣。废朝之时,人纪废弛,及至今日,圣上有志于建立人极,而使相亦朝廷之大臣,须勉力而体圣上之意,可也。臣初见其书,不觉出涕。在仆隶之人,兴起之易,犹能如此,况士君子乎?大抵政治之行,必有机会。近者上之所为,亦有牵制。此固士君子可疑之处也。”上曰:“风化始于学校。安国以学校为重,故致此耳。”奇遵曰:“大抵近者,上以学术为务,而施之于政事之间,然臣未知其用功之诚、不诚也。以近间御经筵事观之,亦恐其未诚也。往者停经筵亦数,今又日长而不御三时,且不夜对。学问之功,须当连续不绝,无少间断可也。时或不时召对,孜孜讲论,以养德性,不亦美乎?岁月已过,春秋多算。当惜寸阴。此臣之所惜而敢论不已者也。”

○传曰:“弓角、书册、药材,则不得已贸于上国,其他则自有土产,不必贸也。以国有贸易,故通事辈,凭借恣横。欲杜其源,以绝弊端。其问于该曹及政府。我国服用仪章,多有用唐物之处,其将何物以代之?其议启。且李希雍,靖国功臣,削籍当否,并议之。”领议政郑光弼、晋川君姜浑、判中枢府事金诠、左参赞柳聃年、右参赞崔淑生、户曹判书高荆山、参判李自坚、参议金硡等议云:“国用仪章,如凉伞辇饰,不可染鄕䌷而为之。且御服衮龙袍,与杂用绡假,宜用鄕织,而以我国之丝,不能织造,则不得已贸丝于中朝。且如饰珠帘丝、妆册丝,则可以鄕丝代用矣。席縇匹假,亦代用绵䌷,然鄕丝必分定于民,然后可用,则是亦有弊也。岂为通事作弊之端,而废其御服哉?代用丝则已矣,织造丝,则势不得不贸于中朝也。但我国表里赏赐,今则皆用土宜,不当滥为贸易于中朝也。要在斟酌国储段匹,而令该曹裁减贸易,可也。”传曰:“可。”光弼议:“人臣有微劳,策名勋列者,非关社稷大罪,则岂宜容易更改乎?功臣削籍之议,出于当代。追改之论,无世无之,恐非示信于下也。李希雍事,虽与尹璋同科,今复追改,岂无亏损乎?张顺孙、南衮、安瑭、高荆山、柳聃年、崔淑生议同。申用漑议:当废主逊位之日,希雍等先自弃出事,臣虽在谪中,未知其详,然废主大失君道,宗社无所倚赖,天命、人心,既归圣主,希雍等之出,势不得已尔。但尹璋等,方直禁院,値君上遑遽无依,图为自全之计,接武逃出之罪,既追削勋籍。希雍之事,若与璋等同科,勋籍削否,亦当同科矣。”李惟淸、孙澍议同。史臣曰:“此议,识者快焉。”上从光弼议。光弼又启曰:“臣以一事,再三论执,似乎烦渎,荐举取人,臣昼夜料度,未安于心。虽大贤之人,科场得失,未可必也。一时居馆生员,不贤者则已矣,诵《诗》、《书》欲用于国者,为吾君耳。不与荐举者,岂安于心乎?人君抚世,使贤者咸得以登用,可也。上之欲为者,臣非欲强止之也。志则美矣。假令于群意,所欲为者,不中则岂将再立科目而取之乎?大非人君取人之道。今日来会处,问其便否,何如?”传曰:“荐举取人,岂为大不可乎?居馆之儒,报国之心,非曰无也,今年荐人而试之,则他日亦当如是。其儒生之未安,未可想也,非予固执而强为之也。偶一为之,未有害也。所启之意,问于大臣无妨。”姜浑、张顺孙、金诠、南衮、高荆山、李惟淸、孙澍议:“以荐举取人,闻其名则美,究其实,则似有未便。凡人才行兼备者盖寡,或行高而才劣,或才高而行不足。初既以才行荐举,而后以文艺取也,则其间必多失实,行高者未必皆中,恐有乖于先德行后文艺之本意也。宋朝程明道、朱文公诸贤,孔、孟以后传道统者也,皆由科目以出。其得人岂让于汉时孝廉、贤良哉?自隋以后,历代不废科目,有由然矣。况今荐举之人,皆已随行录用,其中若有才行兼备者,自当就有司之试,登名于科目。不必别立一科,以变旧章。”安瑭议:“式年科举,自有规矩,当一遵成宪,如别试,则自祖宗朝无定规。古有贤良、方正、孝廉之科。今以才行兼备者,荐举得实,则仿古取人。是亦盛事。”崔淑生议:“荐举试取,曾于经筵入侍臣,已言其可行。”传曰:“凡可为之事,既奉承传,而今又止之,则政令无乃不一乎?为之不妨,则斯速行之。”

4月26日

○甲午,政院启曰:“今正朝使新贸来《大明会典》内,我国世系舛谬,亦有我祖宗所不为之事。臣等见之,甚为惊骇。此册非民间私撰,始面有皇帝御制序,乃朝廷共议所撰者也。今日乃斋戒之日也。启之亦难,然事甚非轻,故不得已启之。广议处置何如?”《大明会典》以我太祖,乃李仁任之后,弑王氏四王而立云。传曰:“予曾见此册矣,卷帙甚繁,未及见此。今见之,至为惊愕。其召大臣议之。”上问领议政郑光弼曰:“《大明会典》内,有大惊愕事。将何以处之?”光弼曰:“凡创业之主,多有惭德,我太祖无可疑之事。以此伤害之言,分明载录,安有如此虑不到之事乎?臣昔闻之于言语间,《大明祖训》条章内,亦以太祖为李仁任之后。其时太祖大致辨明于上国,臣其时迷不记忆。此说若然,凭此可辨,辨明于上国,使之变其书,亦不易。然如此则可使中原,知其果是非实也。今日臣合坐于政府,共云太祖时,闻有辨正之事也。今臣独来,愿与礼官,共议如此之事。太祖岂忍为之?又闻太祖之受位也,太祖曰:‘予若强健,则当匹马赴避。’臣常谓盛德之言也。先祖微时,自全州徙居咸镜道,与夷獠杂处,率化顽俗,若酋长然。以此当时不指为世族,上国未知显姓,又仁任之姓,适同于国姓故然也。祖宗蒙不义之名,而今犹未雪,臣实痛焉。”李耔曰:“此《大明会典》,非一二人所撰之册,乃朝廷共议所撰者也。见其序、年、月,乙巳间所作也。又有皇帝之序,实重籍也。如《大明一统志》,载我国,叙其世系,自远祖至太祖,甚为分明。且书曰:‘王瑶昏弱,众推门下侍中某立为王。’其后又赐诰命,然诰命之赐,在太宗朝,其时唯称权知国事也。此则未知其何以然也。夫祖宗虽若有惭德,不合于实,则亦所憾也。况如此无妄之事乎?此说必已颁布于天下,非徒颁布于天下,亦必流闻于后世也。大节之事,如此传之,不亦痛乎?”光弼曰:“辨此之策,不可要其遽改也。今若辨之,虽或不能改,必有文书传于后世,庶有知者。太祖开国之时,我国耆老军民,奏请于上国,其文有曰:‘奸臣李仁任云云。’若此文书,在于上国,则可凭此以辨其非其后也。且李仁任之举兵攻辽,其罪甚大,而太祖之回军,则顺于臣子之义。太祖与仁任,行事亦殊,此亦可明。”李耔曰:“恭让请命时,皇帝曰:‘王氏世立,而近世非王氏者立,非三韩世守之良法也。’上国亦知辛氏之非王氏也。所谓弑王氏者,因此可明也。”光弼与礼曹判书南衮等议启曰:“今考承文院文书,太祖朝果有辨明非李仁任之后之事,再请于上国而得请也。其时上国,已许其改《祖训》条章内所书。今亦不可不速辨,然今谢恩使之行,必未及也。如此大事,不可容易为之,广考文书,徐辨之何如?”传曰:“祖宗岂为如此事?宜亟请改。”

4月27日

○丙申,受常参,听朝启。

○御朝讲。侍读官闵寿元曰:“臣闻防纳人重罪之事,深中当今切民之弊,而特减其罪。人君之用法,固不当如是也。人称此辈之族类,有出入于宫禁者,必有私谒行于其间也。不然,何以虐民之甚者,不置重典乎?外间之传言,虽不可谓之必然,昔宋哲宗朝,范仲淹为翰林,闻宫中抄乳母,上疏以为‘帝年少,非近女色之时。’太后曰:‘虚传之语,实非有也。’范祖禹以为‘事虽虚传,仲淹之言果善言也。’今外间之言,果虽虚妄,臣之所以敢言者,愿防微绝渐于未然之前也。”大司宪李长坤、献纳柳庸谨启赵元纪等事,上曰:“李海其递之。馀不允。”同知事南衮曰:“臣闻平安道两麦已枯,时未付种。凶荒之渐,已可知矣。请命祈雨于其道名山、大川。”上曰:“祈雨,非可以答天之谴,大抵人心和,则天地之和应矣。”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全罗道长水、南原、锦山雨雹。

4月28日

○丁酉,御朝讲。参赞官赵光祖曰:“近者推刷都监,以弘文馆无厮隶可给者,将还贱奴,分定于馆,乃金陵副守之孽子也。皆曰此奴之不上《璇源录》,甚暧昧。今当使役,则或为馆官之马卒,或定于厨供之役,或使负直宿寝具。以金玉之枝叶,而乃从贱役,甚所未安。前者瑜之嫡兄弟,屡已上言辨之,其父亦尝上言矣。若非亲子,则必不辨也,兄弟亦必不辨也。且此奴晓知文字。其初生长之时,养以宗亲之例,今乃拘于法,而虽从贱役,其情则可怜也。”上曰:“《大典》内医女家畜前所生子,勿许为良,故瑜亦从贱也。”

○传曰:“金陵副守孽子瑜,免贱当否,问于大臣。”

○御夕讲。参赞官赵光祖曰:“人主之一心光明,然后可以知人之邪正。小人亦有如君子者,但不可每疑其臣之无奈小人也。若见其所言、所行,则自知其贤否也。但在上无格致之功,则或以君子为小人,或以小人为君子也。且小人之攻君子,亦指曰小人,或谓言行各异,或谓钓名,如党锢之士。人君不可不察。君子惧小人之得志,或于经筵之间,虽反复言之,在上若不诚心好善,则必不听用君子之言,而惑于小人,反以为疑也。夫君子与小人,如冰炭之不相容,小人者,必芟夷君子,终亦不保其身,小人亦云愚哉!古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人之谋陷君子,亦岂无所执之辞乎?我国自废朝,士习已不正矣。今虽稍有可言,而嚣嚣之言甚多,至为可惧。今宜在上辨明其类,若真奸邪者,则当曰奸邪,在上度之,而曰是曰非,可也。是是非非,自上而出,则自然士习之渐趋于正也。自古为善之事,鲜能有成,如宋时小人,指韩琦、范仲淹,以为欲专权自恣也。二人所为,规模阔大,不合于流俗,故一时皆为更张无渐,谤论纷然。如王安石者,学术不精,未知帝王之大略,反欲效富国强兵之霸术。学者但以富强为计,是岂儒者哉?且近日之几微,上亦知之,或有上疏以窥之者。前者李诚彦上疏,将谋陷士类。士林曾见废朝丧乱之祸,已为寒心,而又见近日之几微,恐或如废朝之惨酷,至有欲远退藏者,故臣每欲上常御经筵,以笃学问也。小人欲人君心术不明也,君子则欲人君心术光明也。若君子而或有过,则上当曰汝有过也,唯公其好恶而已。夫人心之公者,自古盖寡,故类皆不能平心察人,或有为善者,心忌而惮之。臣之有此言,非曰今时有如是之人也。古今固异,须审其几,明以察之。若幸一至于差违,则一毫而终为千里之谬也。圣上勤于学问,朝夕每御经筵,康宁万岁,此微臣之愿也。愿圣上毋小弛忽也。”参赞官金净曰:“上欲分善恶,则以言观之亦可也。君子、小人之消长,专系于上。上若心地开通,小人陷君子之言,自不入也。宋时沈继祖乃曰:‘乞斩朱熹,以谢天下。’君若明察,则可辨之也。夫君子,其学古淸修,飮食衣服之际,亦甚苦矣,宜异于人,而小人指以为妖邪而攻之。此可易辨也。苏轼亦云:‘乞斩程颐之奸。’轼亦一时有名之士,而至于此也。必须人君好恶是非公明正大,然后无惑于邪说也。且不先正士习,而若至于危乱之时,谁肯有立节者乎?在平时,自附于百僚之间,自谓委质为臣也,而一朝临乱,则畏祸而先遁者,皆是也。一时正人君子,欲有所为,则指曰此亦疑安石之类也。安石有文章、节行,而但不公其好恶之心,故至此也。方今有攻君子者,亦用此术,以安石欲疑惑君心。上宜加察焉。”光祖曰:“小人之不甚者,亦不必深治之也。臣之所言者,非必曰今时然也。君心之操舍无常,故先戒之也。如经筵进讲时,每反复陈其当审用人,流泽后世之意,愿主上深念焉。臣见历代及废朝之事,曷胜伤心?君子亦知其败也。朱溪君在成宗朝,见朱溪君名深源,毅然有落落之节。成宗朝台谏论任士洪以为小人,成宗诘问小人之状,台谏不能对。成宗大怒,即下台谏于禁府。深源乃抗疏,一陈其状,且请面对。成宗命入疏勿面对,深源即置疏于勤政殿,乃痛哭。成宗问其故,深源曰:”小人将胜,君子将败。国家存亡之机,决于今日。故臣欲面陈士洪小人之状,上不许故哭之。“上即命入对,深源历言其奸术之状,言甚愤激,成宗乃悟,罢士洪。至废朝深源被杀。成庙待群下,犹不严明,故以为祸出朝夕。金驲孙有节行,废朝时被杀。亦知有祸,然犹不能亟退者,眷眷之心,以废主初颇刚明,承成庙宽弘之际,自以为可辅废主,以成其志,不知在成庙时,宰相已出入其间,萌兆已成,而犹欲依废主为治,而终不得展抱所蕴,而相寻于釜锧。如此之祸,姜浑亲炙于其徒,亦必知之也。”姜浑曰:“果如光祖所言。金驲孙在时,知其不能免也。”光祖曰:“如金宏弼,虽不显仕于一时,然今之士子闻其风,而欲为善者亦多,此皆宏弼之力也。其士习之元气,赖而犹存如此。宏弼虽未登扬于朝廷之上,而尚流其馀风。况若设施于一时,则其效岂偶然哉?为善之士,饬励不弛,恐人之非己也,而不敢为不善也。其间有不公之心者,忌善人之不与己也,积愤怨之心,一朝若发其愤怨,则士林之祸必极矣。为善之士,亦非不知有祸,但恃圣明在上而已。然势甚孤弱,恐主上一回所向,则将必有废朝惨酷之祸也。所谓朋党云者,大为可惧。且如李承健之事,士林痛焉。承健在成宗朝,蒙国厚恩,至陞二品之位,而不为小补于一时,徒做士林之祸。承健为翰林时,嫉金宗直、金驲孙之徒之所为,书于国史曰:‘南方之人,师誉弟子,弟子誉师,互相推许,自作一党云。’金宗直初受业于吉再,再即郑梦周之门人也。宗直传业渊源,固有自矣,在今稍知为善者,受业于其门者也。其时善人,以类相从,自然道同,互为推荐,固也,而承健书曰:‘互相吹嘘,自作一党。’所谓党者,营身谋利,相与为徒,则曰党,可也,如金宗直之徒,公心协力,相与为善,而承健所书如此,痛矣。李克墩常曰:‘将吾直笔来。’其后如金驲孙之徒、贤士大夫,比肩就戮,其祸惨矣。故废朝之末,几如晋风。幸圣上知所以振作之道,故士亦自奋,然其所为之事,必不合于时类,则人皆持此生嫌也。今之宰相,目见废朝之祸,受刑杖者多焉。今虽欲为善者,其气象如初春之生草,若受微霜,旋即枯矣。臣入侍上前,岂为虚妄之言乎?愿主上料度时事,大定其好恶,而知迟速之宜,可速则速,可迟则迟矣。夫然则社稷万世之业,自此而始矣。且今颁赦而加百官资,在古则无之,而祖宗朝有之。大臣、侍从言其非者,欲动遵古昔也。朝廷方论执也,而自上促制赦文出赦,非甚可惊之事,而台谏、侍从论之再三者,盖罪者罪之,宥者宥之,不可赦其有罪之人,以弛其政令也。方论之,而一面促赦文,是殿下以他事为主,而不虚己以听也。不有大臣、侍从之言,而邈然不顾,臣等疑殿下以臣下之言,为可慢也。”上曰:“赦,果为不宜之事,我朝自祖宗朝,国有庆则必赦。其时日晩,促制赦文,非以朝廷之论,为慢而然也。”史臣曰:“宏弼,近世大儒也。平生处身学问,一以程、朱为法,潜心圣学,所得甚高,一动一静,无或悖违,周旋中规,折旋中矩。初学于金宗直。宗直亦一时名儒,其学颇拘于文章,宏弼心嫌焉,即弃而乃专意于圣学。废朝时,任士洪以为矫行而杀之。”史臣曰:“克墩为春秋馆知事,修实录时,见金驲孙所书,即言于柳子光。子光以其事构成罪端,上于废主,废主即囚金驲孙,比引贤士大夫,罗织大罪,诛杀甚多,实克墩致之也。” ○台谏启李希雍等事,不允。

○郑光弼、申用漑议瑜免贱事曰:“《大典》云:‘家畜前所生,勿许为良。’不可开端毁此法。但别命免贱何如?”传曰:“以瑜免贱,赐姓、从良。”

4月29日

○戊戌,受常参,听朝启。

○御朝讲。大司谏金杨震、持平李淸启李希雍等事,不允。

○命遣注书尹衢,谕于左议政申用漑曰:“卿以病辞之,今许调理,其安心保疾。”用漑曰:“上恩至重,然臣暗劣,加之以病,不宜居职也。”

○御昼讲。侍讲官尹殷弼曰:“《小学》关于名教。汉明帝时,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近日学《小学》者小,皆废讲习。金安国为庆尚监司时,使之家家户户皆读《小学》,故其道之人皆乐于学此书也。如武班之人,虽试弓马,不习讲学,所为卤莾,类皆粗率,若遣边方,则徒杀伤人耳,了无慈祥恺悌者。武班之稍有可者,已择而定训下矣,当使教以《小学》,或讲于科举,则庶有可观也。”上曰:“此书皆谓小儿之所读,非长者所读,读者则恐人指笑之。”

○台谏启李希雍等事,不允。

○及第沈义上疏,论天灾、时弊,又进十箴。

操存箴曰:“危哉,心之放也。势利诱之,物欲汨之。惟其操存而勿失,故神明之能持。”用人箴曰:“薰莸殊品,贤愚异区。妍蚩任彼,取舍在吾。周用以治,汉锢以亡。愿续赓哉,以起明良。”声色箴曰:“淫声、美色,疏之犹或亲,况亲而未溺者,其几人?噫!”异端箴曰:“稂莠为五谷之害,异端为吾道之贼。拔其害然后谷归于茂,攻其贼庶几道出于一。”史臣曰:“不以人废其言。取善当如是也。”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三十二

五月

5月1日

○己亥朔,工曹判书赵元纪以不职辞,传曰:“毋辞。”

5月2日

○庚子,御朝讲。参赞官李耔临文曰:“人臣兴复国家于几亡之际,此是不世之功也,而昏暗之君,不能保全之,如唐宗者,固不足道矣。大抵功大,则疑间之心生矣,此不能保全功臣之本也。且大功之人,虽为极恶,不得已诛之,而议功之事,亦不可无也。近间大功之人,为恶已甚,曾被其诛,然其家属、戚属,亦须分别贳之,则于其待功臣之道,庶亦可矣。臣意以为,如辛允武之妾,亦可命贳之也。”上曰:“此言是也。大功之人,自作极恶,则不得已诛之,而缘坐之人,可以贳之。其妾之放与不放,有何关焉?”掌令郑士龙、正言李希闵启前事,传曰:“李寿长,可递也。馀不允。”希闵又曰:“金良弼,自上必以为,虽不至于慈详,岂至于残酷?然臣闻之,此人其性甚酷,而且奢侈,若飮食不洁,则必碎破所盛之器,纳之于执馔人之口,而打其两颊,口颊尽伤裂。且其所飮之水,冷热不中,则必汤之甚热,灌之于口,尽为烂伤。及为水使,营中无狱,其所憎恶之人,作围空地而囚之,不分暑雨隆寒,因此致死者颇多。非人之所忍为也。岂可使如此之人,任之于重镇乎?北方远于京师,朝廷耳目之所不及。若恣行其所性之残酷,则非但不能苏而已也。”上曰:“良弼果为如此之事乎?所不忍闻也。其递之。”上曰:“近者用人之事,若拔萃之人,则虽不次用之可也,若尽以荐举之人用之,则恐或有躁进之患也。铨曹之所以为难,亦以此也。祖宗朝六寺、七监之正,多有年老之人,今则年老者,以为老不治事而弃之。若不至甚者,则弃而不用,亦未可也。”希闵曰:“人主必须广四方之视听,故近因灾异,下旨求言,而无一人陈其时病。诠闻沈义,因求言上疏,而即下政院,曾无一言。义之为人臣,亦未知其如何,而其疏亦不之见也,然有如此陈言之人,而忽焉不之察,则草莱之士,恐无有陈其怀抱者矣。昔宋仁宗以侍从、台谏、大臣及士大夫之疏,常置于龙图阁,必于燕闲之时,每阅览而留意焉。此不当法耶?”

○台谏启曰:“今政,闻以崔连孙为刑曹参议。此人物论之所不容,请递。”又启前事。传曰:“崔连孙可递。其馀不允。”

○吏曹判书安瑭、参判金克愊、佐郞李若冰、梁彭孙入政厅时,持平有阙,安瑭启曰:“持平无可当之人。掌苑金湜,职次虽卑,有物望,且有荐举,请拟除。”传曰:“前于经筵,金湜之贤,言者众。可擢用之。”

○以赵光祖为承政院同副承旨,柳云为司谏院大司谏,朴壕为弘文馆副提学,尹殷弼为成均馆大司成,金正国为直提学,柳仁淑为典翰,申光汉为应教,闵寿元为副应教,鱼泳浚、金湜为司宪府持平,任权为校理,张玉为副校理,黄孝宪、孙洙为修撰,权云为副修撰,李忠楗为博士,李认为著作。史臣曰:“湜,字老泉,潜心经史,学有所得,不专于举业。方与一二友,奋志力学,留意圣贤。嚣嚣之徒多毁之,湜犹不变其志,其后稍稍从之,公论渐扬。湜与赵光祖同荐用,迁户曹佐郞,以疾辞,改除掌苑。今超持平,士林庆之。”又曰:“甚矣,人之难知也!虽以唐尧之圣,亦病之,则信乎其难矣。方湜潜心经史之时,将欲研穷圣贤之学,措一世于唐、虞,其志岂不甚嘉?及乘时擢用,乃与光祖辈,盘据台阁,又有安瑭论启升迁,同陞于朝,迺变乱朝政,顚例国论,喜附己者,而斥异己者,人多畏其气焰,莫敢开口,将有危亡之势。赖大臣议启追罢,别设科目,定其乱政之罪,湜竟亡命,诱结河珽辈,谋为祸乱,不旋踵败露,终乃自缢,则其人之贤否、是非,亦可概见矣。此辈之馀烈,迄四五年犹未已,谋欲报复大臣,群小之乱,相继而作。虽朝廷炳几除之,而其于国脉,损伤实多。然则当初倡为道学之时,尽是盗名眩世之术,岂中人之资所能洞见?由是观之,为国之道,用人为大,而用人之术,知人尤大也。”

5月3日

○辛丑,听启覆。

○御朝讲。同副承旨赵光祖以病辞,不允。

○御昼讲。

○传于政院,令谕谢恩副使金安国曰:“闻卿有疾,调保随后而往。”安国启曰:“臣非卧痛之疾,岂安心随后?当与上使偕往。”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曰:“尹殷弼不合大司成,朴壕不合副提学,李希辅憸邪,不可长于军资监。”传曰:“尹殷弼、朴壕,曾为台谏、侍从,岂不可于本职乎?馀亦不允。”

5月4日

○壬寅,上亲传谢恩表。

○御夕讲。特进官赵元纪临文曰:“修己治人之道,无过于正心诚意。正心诚意,则所谓忠臣之道,皆寓于其中矣。朱子每以正心诚意,陈告于君,或曰:‘正心诚意,上所厌闻,愼勿复言。’朱子云:‘平生所学,不过四字。’孝宗、光宗,宋之贤君也,然必厌闻,故其言如此。夫苟正心诚意,则所谓骄泰,不复虑也。”参赞官赵光祖曰:“自古人君孰不欲治安乎?但于义利之间,君子、小人之际,多不能明辨,以义为利,以利为义,以君子为小人,以小人为君子者多矣。盖以分辨之不明也。学者常处静中用功,而其学未至于坚确,但学糟粕而骤登仕路,则曚然不知事物无穷之理,举措舛错矣。况人主深居九重,万几之烦,安能如学者处静中与朋友讨论乎?虽或进讲于经筵,君臣之间,名位甚严,臣下虽有所怀,岂能尽陈哉?如是迁延,岁月易过,春秋鼎盛,治效庶几可见,而终不得见。夫时难再得,机不可失。此正圣上学问之时、治致之机也。但上下之志,不能相通,故不知主上学问之何如。虽或知其大概,而不知其悉也。经筵之官,退校进讲之书,反复讨论,将欲一陈于上前者,不啻万分,及进对,则仅达一分,若又有不肯容受之色,则所谓一分者,亦不得陈矣。虽朋友之间,情意相孚,然后可与尽言。况君臣之隔绝乎?古云:‘不耻下问。’唯能忘其位势,然后方能不耻下问。不然,位势隔绝,加以接见有时,臣下之不能尽达所蕴,宜也。古云:‘君臣之间,或召入内,与议古今治乱。’四方水旱盗贼,至于人情世态,无不周咨,雍容燕闲,情意相孚矣。今者只于经筵进讲而已,孰能从容讲论乎?宋朝王安石,以文章名于天下,而本无学术,执拗固滞,斥君子而引小人。此其迹,辨之不难,神宗以欲有为之主,终莫之悟焉。大抵一时有志之士出,而欲以设施,则或曰纷更,或曰盗名,如此离间者,今岂无乎?如伊、傅、周、召者,后世未易得也。亦当以至诚,旁求老成之人,付之国政。弘文馆诸儒又得其人,则使绳愆纠谬,补其不逮,优游渐渍,则必有所益。圣学已进,是非好恶已分明,当优游讨论,以养其德,不可限以矩律也。且金安国,诚心向君,尽力于国事者也。曾以承旨,出为监司,期年递还,适有疾,一未赴经筵,不能见天颜、承天语,而又使于万里,其慕日之情,岂有极哉?孔子曰:‘泛爱众而亲仁。’若有诚于爱国者,则不可以寻常待之也。如安国,待之当异于诸臣也。权钧亦大臣也,别召对慰劳,则岂远于古之遣使臣之义乎?”侍讲官申光汉曰:“孟子曰:‘王无亲臣矣。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臣子进退,人主当知之。金安国,久在庆尚,岂无所怀欲陈于上前乎?其在南方,所采民风、土俗,与其歌谣、颂声,使之得陈于前,岂无所益?民间疾苦,其所得闻者,亦多矣。且闻有私奴吕衡者,有志学问,求《小学》于安国而读之,及其来也,作书而献之,其言虽号为儒者,亦有不到处。安国若在此,则此书亦可入内而见之。”光祖曰:“见其所作,亦能识事几者。夫以贱隶而若此,岂不嘉乎?虽不可许通,宜别有恩典,姑许免贱。且闻其父祖世世,能尽忠于其主者也。如吕衡之所为,在庸贱之中,夫岂易得?盖本心,无异于贵贱,所赋之天理,岂有丰啬乎?以此见,矫人之恶,专在于教化也。”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权云,年少者也,时无著善,遽以陞副修撰。李认,出身不久,岂可遽为著作?请改之。金鱼适,今为卫将,向为咸镜虞候时,冒夺他人之奴婢,事觉受罪,未久而又为卫将,无惩戒之方,请递之。持平鱼泳浚,前为修撰被驳。其时台谏,今亦为台谏,不可相容。请递。”传曰:“权云、李认,虽曰年少,岂不可为修撰、著作乎?金鱼适事,归咸镜者,果有如此之事,然武班之人,岂以此而弃之乎?鱼泳浚,其递之。馀不允。”

5月5日

○癸卯,御朝讲。大司宪李长坤、正言李希闵启前事,上曰:“大司成之任至重,物论若以为不合,则可递。朴壕,弘文录未久,而骤为经筵之官,故或以为未便。虽递是职,岂无他处可用者乎?李保元,废事日久,亦可递也。权云、李认、尹殷弼、鱼泳浚如启。馀不允。”参赞官金净曰:“经幄之责,大司成之任至重,或教育人才,或辅养君德,故得人为难。赵光祖其在经幄,辅益弘多,士林皆以为合于其职。今为承旨,亦必出入经幄,然不若专主其职。上意真知其合于其职,则不必迁转也。臣与光祖,志同之人也。其得同任,固所多幸,但计其轻重启之耳。”上曰:“予意亦如此,但拟望于承旨者屡矣。承旨亦喉舌之任,所任为重,而且不可常在一处,故移授矣。且光祖辞以有疾,此亦不合于承旨之职。果可还授。”净曰:“大司成,为人表率。得如程、朱,然后可谓得人。必须别择其人。”

○台谏启前事,传曰:“洪庆昌以宗庙为重而言之,可递。馀不允。”

5月6日

○甲辰,御朝讲。

○传曰:“承旨赵光祖有学识,群议皆谓合于副提学。且成均馆,作成人才之地。大司谏柳云,亦合于大司成云。并问于政厅。”吏曹判书安瑭启曰:“承旨、副提学,同是重任,光祖素有风湿之病,必不能行承旨之职,还授副提学甚当。大司谏、大司成,亦同是重任,然可为大司成者绝无,以柳云还授为当。”

○领议政郑光弼启曰:“右相之位久旷,而犹不更置他相,盖难愼而然也。然近者左相申用漑,有疾在家。国家如有机会之事,臣独议之,恐或有误。请亟出右相。”传曰:“卜相之事,其难其愼,未果出也,岂可久旷其位?宜可出也。”又传曰:“置相重事,前虽已卜,可以再卜。再卜之后,可以亲政。此意言于两相。”

○晋川君姜浑,上疏乞归养老母,传曰:“今见上疏,情甚切至,又再三来请,不得已许之。”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传曰:“大司谏职次相当人不足,则不计资级,有物望人,并拟之。”司谏孔瑞麟超五资擢拜。以赵光祖为弘文馆副提学,柳云为成均馆大司成,申光汉为司谏院司谏,尹自任为校理,权云为博士,李忠楗为著作,李认为正字,参奉闵怀贤为军资主簿。以荐举也。

5月7日

○乙巳,受常,听启覆。

○御朝讲,讲《续纲目》。检讨官孙洙曰:“古之帝王,常于不时,引见士大夫,于宋主引见窦仪可见。今主上,动作威仪,一遵法度,臣等未见其怠惰之容也。但未知燕闲之时,亦如此否?且群臣相接之时,过严其礼,亦不可也。接见之至亲者,无如经筵,而其礼过严,但闻天语,未见天颜,史臣只书天语而已。古史书有云:‘上勃然变色。’又云:‘耳边有红色’等语。以此见之,其时君臣之间,必得见其颜色矣。”上曰:“燕闲之中,虽不能常御正服,岂废其冠带哉?宋主常时,不正冠带也必矣。然一闻人言而改之不吝,此亦盛德之事也。”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恭愼翁主以成庙之女,自废朝奔窜之后,资计荡散,契阔甚艰,无以自存,节义愈厉,予甚嘉之。赐米太并五十斛。”

○命宰臣、六曹堂上及弘文馆、台谏,会议《大明会典》所录我太祖被诬事,辨明申达便否于阙庭。郑光弼、李荪、张顺孙、金诠、南衮、安瑭、高荆山、李自健、洪淑、柳聃年、李惟淸、沈贞、赵元纪、曺继商、黄孟献、孙澍、李自坚、尹熙平、金克愊、朴光荣、金硡、赵邦彦、尹殷弼议:“见先祖被诬,急欲洗雪,不得不尔。今宜开其首尾,申达朝廷。其依准改正与否,虽未可必,庶几使上国之人,晓然知传讹之失,不为无益。”赵光祖、柳仁淑、闵寿元、金球、奇遵、张玉、孙洙、李认议,上同。李长坤、郑士龙、柳庸谨、崔山斗议:“《会典》所录,错妄至此,岂唯圣衷痛怛?百代臣庶之所共痛愤。固当申奏痛雪,但璇系之错,已于先朝奏准改正,而《会典》尚因袭旧谬。今虽复辨,恐或如前。四王之事,尤所痛愤,似不可不辨,但自古革命之际,或有微辞。据今中朝文籍,亦无凭证以白。”孔瑞麟、郑忠梁、闵寿千、金湜、李希闵议:“《大明会典》所录,不特璇系谬误,至以所无之事,加之圣祖。臣等不胜痛心。是必一时撰集之际,谬采谎胡之说。申达辨白,义不可缓。蒙准改正,虽未可必,臣子见君父受诬,其为洗雪,在所当尽力,岂忍容默?”申用漑议:“《大明祖训》条章所载,李仁任父子,系派非实,故先王朝已奏闻辨明,回咨云当改,而今来《大明会典》,犹袭其误。无其实而被恶名,流布天下,实所痛心。况洪武七年,恭愍被弑于崔万生辈,绝嗣,禑、昌以异姓袭其后,至洪武二十五年,恭让王反正,在位凡四年,天命归于我太祖。恭让逊位后三年,薨于三陟。其云:‘凡弑王氏四王者,亦可痛甚。夫系派失误,既蒙许改,而犹未改。’且高皇帝圣旨云:‘自王氏被弑后,虽假王氏,以异姓为之,非三韩世守之良谋’,则此两条之误,犹可更奏辨明。其他无事可据者,则虽失实可痛,皇朝于我国辨明之辞,恐不尽信无疑。如此则虽尽情奏明,无益也。皇朝虽取据实之辞,许以当改,恐复如前日之因循旧误,而其不许改者及流布天下者,亦难尽改也。然,在我国欲详辨更奏者,虽知其无益,亦出于至情,庶几昭雪诬名也。但今奏辨皇朝,以凡弑四王姑待之之语,谓出于祖训,不许并改,则必再奏,再而不听,则虽至三四,期于必准,终难保其必改也。若遣使臣,则宜别择专对之人,与来秋圣节使一行,赴京何如?”宋轶议上同。上从光弼等议。

○光弼启曰:“前启四人金诠、李继孟、南衮、安瑭之中,上自斟酌。”时,左相用漑,病在私第,命遣注书尹衢问之,衢以用漑语启曰:“知臣莫如君,上自裁断。臣等前所启,议启三人之中,斟酌之可也。向者上以安瑭为可相,而臣等不能承其教者,以其时职秩尚稍卑耳,今则陞为一品,并此四人之中,其取舍,直在于上矣。”史臣曰:“尹衢收议时,翰林柳希龄以奏请事收议,亦到左相家,参听是事。左相曰:‘知臣莫如君,自上裁断,然臣之意,前启三人之中,定之可也。’其时上教以安瑭为可相,然臣意则前启三人之中可定云,盖用漑之意,不归重于安瑭,而在于三人矣。及尹衢临启之时,承旨李耔、金净,以有属望,问曰:‘左相亦必归重于安瑭矣’,衢遂依违,不以实对。以此左相本意,与今所启异,上固不知用漑不归重于安瑭之意也。既启之后,衢谓翰林沈思逊曰:‘吾之所启,与左相所言不同者,盖承旨先问曰:“左相亦归重安瑭”云,而然矣。君之书于史也,知此意而记之’云。衢传王命收议,卜相重事,而不书其言于用漑之前,参质来启,其舛妄可知,而至于变辞回启。虽上素所注意,而群意已定,承命往复之间,不当有毫发之差也。况用漑以大臣,临疾承问,何不书其意,封缄付进乎?若其金诠、南衮、继孟之可授相位与否,自有可观之地,不须论之。”又曰:“衢,性本虚疏,但以才艺,侧于士林,又附承旨等属望安瑭之意,承顺无违,至使大臣之议,中沮不达,以诬天听,其无识可知。衢又怵其事觉,得罪于史家,出语沈思逊曰:‘左相本意,归重三人,而迫于承旨等急催,书启之辞,归重安瑭。史册须以实书之’云。既诬宸听,则虽以实书之,何益哉?巧且愚矣。” ○御不时召对。典经李认曰:“臣常在草野见之,一邑之中,必有一人可堪为师表者。若能登用,则群邑虽多,岂可不得其人乎?一道之内,择其大邑,学徒之数,别为定额,以属公寺社之田养之,其师表者,亦别择先生长者为之,则必有成效矣。如此之后,学校之中,有成就其业者,升之于国学,则其于养育人才之道,亦可得矣。”侍读官金絿曰:“各邑学舍颓败,庙貌不成,先圣、先师位版,顚仆错置,见之未安,趺版之木,皆破缺。或云依神之物,不可率易改作,岂无处置之事乎?”上曰:“虽不可轻易改造,若至于甚,则不可不改。当问于大臣及该曹。”

○黄海道黄州、载宁、松禾等官雨雹。

5月8日

○丙午,御朝讲。掌令闵寿千曰:“人君接对臣下,当以诚意而使之亲近。若君唯命臣,而臣但报命而已,则情不得相通也。如大臣有病,或亲幸其第,死则或亲临吊丧,皆帝王事也。宋之时,有大臣死者,帝亲幸,闾巷隘不容辇,帝为步进。此甚盛事也。我国家亦有着令,《大典》有大臣死而举哀之仪,徒有礼文,而不举行也。人主为臣举哀,则尤感动臣子之情也。臣以亲见之事言之,虽宰相,丧事甚繁,故有子孙者,则能办之,无子孙者,则虽三公,必为窘乏。向者领相金寿童之卒,无子孙,故丧事多窘。以三公而不能办丧如仪,于朝廷亦无光彩矣。虽无古例,犹可厚赙。况国有着令乎?”上曰:“大臣之卒,亲往吊丧,前已议之,皆以为难行,故果不举行也。”台谏启李希辅等事,皆不允。希闵曰:“近者内自京师,外及八道,咸荐举贤士,其中有齿德者,已命乘驲上来,臣闻之,多有来京者。此人在岩穴之间,抱负亦多,或于经筵之后,别加访问甚当。”上曰:“其荐举之人,岂皆见之?使之乘驲上来者,欲亲听其怀抱,而予未知已来也。”史臣曰:“希辅,乌川正之女婿也。乌川附托废主之幸姬绿水,即所谓张氏也。乌川超封君,希辅亦屡陞秩。废主尝爱‘武帝去来红袖尽,野花黄蝶领春风’之句,每吟诵之,一日问希辅以此诗何如,希辅曰:‘此诗固好。然太平盛德之主,何为好此寂寞之诗乎?’废主大悦。有幸姬死,废主使希辅作挽辞,希辅制进曰:‘金门深锁月黄昏,一夕那知背主恩。何许黄茅埋玉骨,秋风落叶不堪闻。’废主泣曰:‘当时之能诗者,无出希辅之右者。’以此宠之。” ○传曰:“庆尚道荐举乘驲上来之人,欲访问怀抱。虽非乘驲上来之人,若可访问,则承旨其抄择以启。”

○传于政院曰:“御经筵时,夏节则思政殿甚热,故向者御庆会楼下事,问于院,则以谓非正殿不宜云,故未果也。若常参、朝启,则不可御楼下,经筵时则可御楼下。予意何如?”回启曰:“前日下问时,前承旨等防启之事,臣等以为误也。人君与经筵官讲论,岂有常处?古之人君,或于居寝,亦受讲读。况今当暑月,御楼下讲论甚好。宋时有延和、迩英之殿,迩英颇隘,当暑则热,故废讲,延和稍豁,故程子尝劝其君御于延和。今者以思政为热,而受讲于楼下,甚当。”传曰:“知道。”

○台谏启前事,又曰:“承旨金杨震,人物不正,不合近侍。前为台谏、弘文馆时,物议不协。岂得为承旨乎?请递。”传曰:“杨震,曾为副提学、大司谏,则岂不得为承旨乎?馀亦不允。”

5月9日

○丁未,有旨于各道观察使曰:

学校,风化之源。人才作兴,必由于此。迩来各道郡邑教授、训导,惰弃职业,教学废替,守令等教养兴学,例不致意,往往庙宇、堂舍,颓毁不修,以至神位版,或多陋破,殊无隆学尊道之意。卿其体悉予意,申饬修举。如有不奉教令,如前慢弛者,严加核治。

5月11日

○己酉,义禁府以录案人金孟规、金舜辅、曺亨孙等前例,书启曰:

祖宗朝如此被罪录案者多矣,与金友曾相似者少。此人等例,自上见之,则天意必斟酌矣。

传曰:“金孟规以甑山县令,承差上来时,粮米三四石,赍来入已,而录案如此。友曾之事,虽判官所给,其为入已,则与孟规无异。其更照律,移文录案可也。”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曰:“奏请之事至大。崔淑生有才华,人物固非偶然,然专对之人,其应变思虑,恢恢有馀者,可堪其任也。物议皆曰不当,则斯速议于大臣而递之。”传曰:“金友谨依允。馀不允。奏请使,须学博而思虑有馀者,可堪其任。淑生学问、人物,非偶然。宰相岂不堪专对之事乎?宰相有数,不可改也。”

5月12日

○庚戌,受常参,听启覆。

○御朝讲。持平任权临文曰:“所谓常参官转对者,即今轮对也。今之宗亲,其数几于五百,其中岂无有怀欲陈者乎,亦岂无有益于国哉?故宗亲轮对事,前于经筵,亦启之矣,但非祖宗朝旧例,故以为重难而不行。且近日被荐举而来者,固非一二。既以有旨召来,可于不时召对,或叩其怀抱,凡其动作举止,亦可以概见矣。自上亦岂不欲引见乎?如此则其在草野苦修而有所怀者,亦乐于披沥无隐,而于作成兴起之方,岂不美哉?若止在百执事之列,而其所怀抱,亦未得陈,则其心固有所不快,而乌在其为荐举之本意也?”上曰:“祖宗之不任宗亲,亦岂有他意也?既任之以事,而或有所失,若欲罪之,则不能无伤恩,如不罪之,则是废法。以此不任以事。轮对则前于经筵,亦有言之者,故问于大臣,大臣以为非旧制,不可为也。虽不可人人皆令入对,其中择其有学问识见者,使之轮对可也。”领事郑光弼曰:“宗亲其数甚繁,盖虑其人才或有遗漏,故有启之者矣。然祖宗成宪,不可一朝变更也。”又曰:“近者荐举之人,皆令乘驲上来,此甚不可也。有才行之人,在于草野,虽不可示其崇奖之意,然使之尽令乘驲上来,则不无纷扰,甚不可也。被荐者,皆陞六品,亦不可也。虽在朝从仕已久之人,若有一过,则并弃其所长。今荐举之人,骤陞于六品之职,若有微过,则众必以为盗名,盖其人心忌其骤陞。见小过而欲黜之,不若初自卑官,循序而进,则人自无言,而其人亦必自安于心也。”侍读官尹自任曰:“官爵固不可不重,然于可用之材,亦不可吝惜之也。若以循资为重,而使贤愚不分,则尤非国家之福也。”光弼曰:“世宗曰:‘我之所持以待人者,惟此官爵也’,凡其一资、一级,亦甚惜之。官爵,王者固当惜也。近日百官各加一资,此有贤愚混进之弊。百官加,亦重事也。”大司谏孔瑞麟曰:“大抵人物,自有差等,有当不次而用之者,有循例而用之者。至其最下者,或终身沈于下僚者,古今居多矣。近日少年之辈,稍以为可,则骤于陞叙,此何有分辨乎?大抵虽可擢拔而用之者,必飏历庶务,使之有所学,然后于身于国,皆有益矣。至如臣,素无一才、一艺可观,而不以循例以迁,超擢不次,无益于国,而未安于心。如此之事,虽自上有命,铨曹所当防启。近有物望者,亦有蒙其超擢,然此非臣之类,士林皆以为庆。其于如此之人,固不可计其资级也。”上曰:“荐举之人,于百执事,亦可试也。然若用之守令,则必有实绩可观,而别有所处矣。此不但用之主簿而已。”知事南衮曰:“荐举之人,亦无几矣。列邑之多,岂足充之乎?凡善人,当用之朝廷,朝廷严明,则守令虽有不贤者,而亦或畏法而不敢恣行其不义,自然民被其实惠矣。是以祖宗朝文臣,为守令者无几,今则至三十馀人。此人在京,则皆可堪为大任者也,不可不计其内外轻重之势也。”上曰:“用人固不可有定规。近者掌苑金湜有物望,故铨曹请拟持平望而为之。如此之人,岂易得乎?如或有之,不可以常规用之也。”特进官金克愊曰:“前者金湜,亦命为守令。如此之人,不用于朝廷,可乎?”上曰:“前者左议政申用漑以湜为有病而言也,非予之本意也。若宪府不必出身者,然后可用。今为持平,亦已晩矣。”

○御昼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5月14日

○壬子,传曰:“奏请使崔淑生再三辞以老病。台谏亦言之,问于两政丞。”

○弘文馆直提学金正国等启曰:“今遣奏请之事,实国家之大事。当其初见《会典》之言,朝廷上下,当遑遑若有所不暇。今见自上所为,颇似缓忽,而奏请使时未定,此亦缓矣。此乃大事。上使一定,然后有所计较磨度而处之者多矣。至今不定,无汲汲重遣之意。设使淑生合于专对之任,而自上不听台谏之言,然被论而往,亦非为重之之意,恐反有伤。此非职事被论之人也,速定何如?”传曰:“淑生亦以病恳辞,台谏又论之,当待两相之议而处之。”

○注书具寿福,以奏请使事,收议于两相光弼、用漑。启曰:“崔淑生,博识古事,又能于文。臣等之意以为,甚合专对之任,常时公会,以病不参之时果多矣。虽无事赴京,此事非如他例之使,须与通事,躬进礼部通政等司,恳请竭诚,然后蒙准。若然则须择其无病者而遣之,可也。”传曰:“可递之。”

○成均馆博士任继童启曰:“诸生等于大成殿内仰视,则有三矢着于梁上,即怪而问诸守殿人,则曰:‘馆奴玉连,去四月初生间,鸟入殿内,与守直军士射获’云。及推玉连,则推于守直军士,其实玉连所射。”传曰:“成均馆所启事,甚可惊愕。此虽人之所射,不可谓非变也。亟召领相,以言予意。”领相及吏曹堂上,承命皆会于宾厅。领相郑光弼启曰:“文庙矢变,虽愚民之所为,不可以愚民之所为而不谓灾变也。且此亦由于馆官之不为检举,而无恪谨之心也。馆官,例以朝夕焚香于庙内,盖欲其奉审而无愆也。近来专废此礼,以故有矢变久矣,而迄今犹未察也。其常不焚香之官,当推之,玉连等,下诏狱推之甚当。”传曰:“可推。”光弼且与吏曹判书安瑭、参判金克愊等,同议以启曰:“奏请使,须以能文人遣之。前所拟南衮、李长坤、崔淑生,此三人之外,更难得焉。但在前,无以大提学出使者。大司宪亦重任也,大提学南衮、大司宪李长坤。然自上重此奏请之事,则何惜其重任乎?”上御思政殿,光弼等入侍。上曰:“今闻文庙矢变。此虽无知者之所为,而射矢庙殿之内,实是大变。前日尊经阁灾,而今又有是变,至为惊惧。问于礼官,以为宜遣大臣而祭之,然未安。欲亲祭,何如?亲祭之时,兼欲取人。”光弼曰:“今文庙矢变,虽人之所失,亦是灾变也。闻灾变而上欲亲幸躬祭甚当。但取人之事,无干于为灾视学之事。成宗朝视学,则必取人,此非为灾,故视学而取人也。且今取人,亦数矣。今方为御灾,视学而取人,尤不可也。”上曰:“奏请之事至重,予初以为宜遣三公,大臣以为不必遣三公,故以正二品以上差之也。前日于经筵,大臣云:‘南衮主文,李长坤宪长,职任皆重,不可遣也’,不得已当遣淑生耳。今已递淑生,当差遣南衮,而主文不可遣也。然则当遣李长坤乎?”光弼曰:“闻台谏之言,其意欲遣南衮也。奏请之事至重,虽主文,果可遣也。”

○传曰:“奏请使,以南衮差遣为当。”盖从物议也。

○传曰:“文庙内射禽玉连、军士等及成均馆当该官,皆下义禁府。”

5月15日

○癸丑,上御思政殿亲政,吏曹判书安瑭、参判金克愊、兵曹参判尹熙平、参知赵邦彦等入侍。承旨金净曰:“自上别为亲政者,欲闻左右论人物之言也。今远坐一隅,推移拟望,则其规模,与在外注拟无异。虽庶官之望,自上下问曰:‘此人、此器何如也?’详听评论之说,则有益矣。”金净又以金克愊意启曰:“前日所卜大臣凡四人,金铨、南衮、李继孟、安瑭也。若拟望,则当拟三人。且侍从等前日启曰:‘卜相,当自上独断。’今何以为之?”上曰:“此言果合予意。吏曹判书安瑭,可合相位,以单望书启。”瑭闻教惶悚,措躬无地,良久失色,仍进曰:“臣非敢辞避也。相位之人,须以识见高明,有才德,宜可为也。郑光弼、申用漑岂偶然计之,而首荐金铨乎?臣仅参科目,自少筮仕,历代之事,莫之能识,居官就职,欲操心行事,力犹不逮。敢居大臣之列乎?须以识治体达理者为之,然后处大事、决大疑,自无迟难之事矣。臣自知甚明,幸于所任之事,虽不汎滥,大概识见短浅,暗于大体,又不识军国大务,我国虽小,如臣者岂合相位乎?士林年少儒臣,果有称道于上,岂若自少至老,比肩相知者乎?光弼之不举宜矣。徒以爵禄为荣而苟处,智虑有所未及,则恐于国事,有大不可焉。”上曰:“相职至重。大臣当初卜相时,不及于卿者,以其职秩之卑也。今则职次相当,岂不合于相位乎?勿辞。”瑭又启曰:“金诠,德行兼备,又能文章,所守至正,物望攸属;李继孟,气宇宽大,多才多艺,能处国大事,无有难处;南衮,非徒能于文章,操守卓尔,凡所设施之才具备。如此人在相位,则其于处大事,豁然无碍也。自上难愼,而更择贤者为相,至当。”上曰:“人物果然。金诠、李继孟皆重臣也,但以病不能仕进。左相亦有疾,领相独行,南衮今受重任赴京。非卿其谁为相。”瑭曰:“二人虽病,南衮岂非可当乎?”上曰:“勿辞。”金净以吏曹意启曰:“吏曹判书,今当差出。李继孟人物甚合,李长坤虽为大司宪亦合,崔淑生人物亦次故敢拟。”上落点于长坤,即命召之。上召金净曰:“弘文馆应教有阙。意以吏曹正郞韩忠为可,必其资级不足。然欲加资级而除之。”金净曰:“上教甚善。”长坤启曰:“臣智识暗浅,居官处事,未尝自断,必赖同僚。此侪辈之所共知也。请辞。”上曰:“勿辞。”承旨文谨,以孔瑞麟、金正国、朴英等,拟承旨启曰:“朴英虽武人,平生用力于理学,学术高明,操履端谨,行已有度。今为府使,且有声绩,故并拟之。”上曰:“朴英之为人,前已闻之,今则平安道防御方紧,故不落点耳。”

○台谏启前事,不允。

○酉时,地大震凡三度,其声殷殷如怒雷,人马辟易,墙屋压颓,城堞坠落,都中之人皆惊惶失色,罔知攸为,终夜露宿,不敢入处其家。故老皆以为古所无也。八道皆同。

○传曰:“今玆地震,实莫大之变。予欲迎访,大臣、侍从其召之。”政院请并召礼官之长,于是礼曹判书南衮等先入侍。上曰:“近者旱灾已甚,今又地震,甚可惊焉。灾不虚生,必有所召。予之暗昧,罔知厥由。”南衮曰:“臣初闻之,心神飞越,久之乃定。况上意惊惧,固不可言。近见庆尚、忠淸二道书状,皆报以地震,不意京师地震,若此之甚。窃观古史,汉时陇西地震,万馀人压死,常以为大变。今日之地震,无奈亦有倾毁家舍乎?夫地,静物,不能守静而震动,为变莫大焉。自上即位之后,无游佃、土木、声色之失,在下之承奉圣意,亦皆尽心国事,虽不可谓太平,亦可谓少康,而灾变之来,日深一日。臣非博通,未知致灾之根本也。”上曰:“今日之变,尤为惕惧。常恐用人失当,而亲政才毕,仍致大变。且今日之亲政,又非如寻常之亲政,而致变如此,尤为惕惧者此也。”未几,地又大震如初,殿宇掀振,上之所御龙床,如人以手或引或推而掀撼。自初至此,凡三震,而其馀气未绝,俄而复定。时承召大臣等,以家远近,来有先后,而来即入侍。领议政郑光弼曰:“地震前亦有之,然未有如今日之甚者。此臣辈在职,未知所为而若是也。”弘文馆著作李忠楗曰:“近来灾变,连绵不绝。地震古亦有矣,岂有如今日者乎?朝廷政事得失,民间利害疾病,固当讲究,如臣愚贱,何知之有?然纪纲若可以立,而终未立焉者,非自下民,而盖自大臣也。以才行可用者取人事,朝议已定,上有成命。大臣苟以为不可行,则当辨明其不可行者,如不得已而行之,则当速为之可也,而淹延于今,略无奉行之意。自上有命,而大臣若此,则况其下者乎?臣意以为,纪纲未立,盖大臣自毁也。”上曰:“荐举取人事,初以为当行,而中间众论有异,未归于一。其后廷议已定,然其节目磨链,该曹、政府当共议之,观近日大臣有故,而该曹未议耳。”光弼曰:“时未磨链者,盖以臣独在也,且此事,臣实未知其尽善也。上心虽远期唐、虞之治,法则当守先王之法。若一切改更,后必有弊。所谓科举者,公心以取人,故三代以下,独此法为公平矣。今若先料当取其某与某而取之,则此非公心而取之者,臣实未知其可也。”上曰:“此非毁祖宗之法也。一时荐进善人,又试策问以取之,非为一定之规也。若果有节目,则此似立法矣。不必更为节目,而只以荐举试取何如?若是则亦无规矩,而非定法矣。”副应教闵寿元曰:“荐举取人,此甚美意也。且非一定其法,而例为举行者也,岂毁祖宗之法也?”光弼折之曰:“何其言之若是乎?此皆苟且之言也。”南衮曰:“臣等非不知荐举试取之为美事也,但后世人心不古,巧诈日生。乃以公道设科取士,然犹中间有猥滥之弊。况望其荐举之公乎?此事所当重愼。今日之灾变甚大,当思致灾之由而日愼焉。此必有兆朕于隐然之中,而人莫之知也。祖宗之法度,守之坚如金石,可也。”于是右议政安瑭又来入侍,进曰:“夫相位,所与共治天职,而如臣亦且冒处,今日即有大变,恐由臣而致之也。此未可的知也,臣之意如此。如臣庸劣,置之相位,安能保其无灾变乎?”是时夜已二更,大臣皆留门以出。台谏合司,聚于光化门外,请面对,即令留门以入。大司宪高荆山、大司谏孔瑞麟等入侍,上曰:“今日地震,非常之变,初甚惊骇。即召大臣,已亲访之,闻台谏合司以来,欲闻阙失,今乃召对耳。”荆山曰:“今日地震,古老皆言:‘生来所未闻。’人皆虑其压死,不安于居。有若是可惊者乎?司中之意,谓阴盛阳微,则致此灾变。上意欲进君子退小人者亦极矣,然抑恐小人之未尽去,亦有潜藏祸心矣。”瑞麟曰:“闻近来亦有不平其心者。今圣学高明,向方已定,固无得以乘其隙矣,然人心终始如一者鲜,若有丝毫间隙,则浮言邪意,易得以动摇。况因此灾变,亦有欲摇动者。请勿为邪议所动焉。”

○黄海道白川郡,地圻水涌。

○以安瑭为议政府右议政,李长坤为吏曹判书,金克愊为户曹判书,金净为吏曹参判,高荆山为司宪府大司宪,韩效元为承政院都承旨,金正国为同副承旨,韩忠为弘文馆应教。史臣曰:“士林议欲荐瑭,而众议则不然,故不敢焉。是年正月,上问于大臣等,启曰:‘金诠,用心平正,为可当;李继孟有急难可用之才,亦其次也。’其后经筵官多短诠等,上累下教曰:‘闻众议未快于前荐者。’至是大臣又以诠首书以启,上知士林之意不与,故特用瑭。”又曰:“人皆谓韩忠有才器,且多气节,及己卯见败之后,以罪被系,诬告朴英等谋叛,卒露凶慝而死。天道岂无知乎?”

5月16日

○甲寅,避正殿。

○政院启曰:“昨日为灾变,召迎访大臣、侍从,其于警惧之意得矣。然当广询、博访,冀闻阙失。且求言之教,已下于四方,宜令六曹及汉城府堂上,曾经六卿及昨日不入侍经筵官等入对,使各陈其所怀何如?”传曰:“可。”

○领议政郑光弼启曰:“近者灾变甚大,天地之气不相应。昨日地震,近古所无,天之示警,固不虚也。传教以为有冤狱耶?然非徒此也。习尚或用人等事,无奈未得其宜耶?反复思之,必由于臣之不能燮理也。臣请解职。”右议政安瑭启曰:“如臣者,材器固出群臣之下,而擢用不次。退后思念,无有小能。昨日地震,彻夜四震,前古所无之变。夫置相,大事。不善者居相位,旷废天职,此亦可召灾变。请亟递臣职,更择有物望之人以授之。”传曰:“自昨日接见大臣及台谏之后,心不自安,未能就寝,至四更又震。自昨日午夜始震,彻夜连震,甚可骇愕。予之暗昧,未知其由。方今在下,欲致唐、虞之治,尽心辅导,由予不善,未能究化,以当天地之心,故示警若此。岂大臣不能尽职而然也?其勿辞。”

○上召见郑光弼、安瑭、洪淑、李长坤、李惟淸、沈贞、赵元纪、金克愊、曺继商、黄孟献、崔汉洪、李自坚、尹熙平、金净、朴光荣、金硡、赵邦彦、成世昌、尹殷弼、柳仁淑、尹自任、奇遵、张玉、孙洙、权云、李认等曰:“今者地震之变,阴盛阳微而然也。阴即小人,阳即君子,在今虽有小人,不得施其术也。然唐、虞之时,亦有四凶之厕迹。无奈今亦有小人,将乘君子而然耶?虽不指为一事之应,然进君子退小人,大有所关。”光弼曰:“地道宁静,而今乃震动,失常甚大。非徒震之彻夜,馀气未殄,震之再四。臣愚蒙当局,未知何以处之。似出于君子小人用舍之顚倒,然恐或习尚之归于非也。无奈将有未来之祸而先示兆朕乎?”瑭曰:“自古君子少而小人多,然今时岂有君子而见陵于小人者乎?虽有小人,不能用事,变岂由作?”光弼曰:“今之有小人,亦未可知也。先儒曰:‘宋朝之小人难知。’虽有之,未可知也。”上曰:“小人不可谓之今必无也。欲害君子,乘时窃发。以灾变见之,阴盛阳微,无奈有小人乎?”瑭曰:“国之置相,重事也。朝野属望于才德之人,而群臣之中暗劣最下如臣者,乃擢置相位。如此大变,恐因置相之误而致之也。”上曰:“置相重事,前既屡卜,上下皆以卿为当。群意既云当矣,亦当于天心也。”瑭曰:“臣反复思之,了无才德。论人,一曰德,二曰才。须任有德、有才之人乃可。如臣之暗劣,而在百僚之上,国之用人,岂云当乎?”上曰:“予意当今急务,要在君子满朝,则小人自不得容矣。进用君子,应答天变,御灾之道,无大于此。”淑曰:“近日天灾物怪,层出叠见,今又地震。臣之生亦久矣,所闻、所见,无如昨日者。此果阴盛阳微之应。今虽有小人,臣愚岂能知之?然非徒阴盛阳微,天地之气和者,因人之和气也。方今见罢者多,此亦不无人怨。虽不可指曰因此而致变,凡人自知其罪恶者鲜矣。无奈或由于人怨而致变乎?且外方穷民,岂无怨讟?当讲究而处之。然皆在于主上侧修之何如?若不应天以实,则岂能消灾乎?”长坤曰:“以主上之励精、群下之尽心见之,如此召变,固未可知也。以君子、小人见之,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则可以消灾。近日崇奖士类,每留心于贤士,虽在外方鄕党之人,皆进用之,岂曰今时有小人之厕迹乎?小人外似君子,乘机偸隙,下手于昏乱之时,甚可惧也。然不可吹毛觅疵,一切指斥。若一得小人之名,则虽欲革心,自谓不复与于君子之类,而不能改也。若小人之迹彰著,则当快决无疑,如无形迹,则涵容之,使皆化于君子之德,则初虽有奸心,终亦必化也。”上曰:“小人岂无才学?但无德而有才,以济奸术,此小人也。夫才亦不可弃也,而先取其德,才固末也。但能辨君子、小人,人君所难也。”贞曰:“今之地震,以为阴盛阳微之应者,至论也。在今不可必曰无小人也。虽至治之世,不无小人。先儒曰:‘唐、虞之世,一何君子之多,而小人之少?’在治世,不得发其奸术,则谓之无小人,亦可也。先儒又曰:‘汉、唐之小人,易知;宋朝之小人,难知。’在平时当以谓君子,而乘国家昏乱之时,即发其术也。近日上方留意于用人,励精图治,而百姓则不得蒙实惠,愁怨者多,因而地道不得其宁。且古人云:‘地震或兵象。’我国三面受敌。平时不为之致意,若一朝有不虞之变,卒然而起,则边患可虑。如此之事,亦当存念。”上曰:“我国果三面受敌。若平时不进用武人,临变卒然用之,则于边事,必未谙处也。”元纪曰:“灾变之作,不可偏谓因某事而致之也,然阴盛阳微之说,当也。小人在明时,似君子,未易知也。臣在废朝,乃为修理都监郞官,任士洪为堂上。一日废主召柳洵、士洪及都监郞官等问曰:‘予欲为楼台,何如?’柳洵等皆曰:‘当如命。’士洪独曰:‘臣见之,虽一县,尚有纳凉之处,凡寒暖所居之室,皆备焉。况人君乎?’臣前未审知其士洪之果为小人也,及闻此言,方知小人之不掩真情也。是故小人在明时,不可知其为小人也。”继商曰:“近日之灾变,可骇者固多,而昨日地震之变,可骇之中,尤所骇愕者也。上教以为阴盛阳微之应,无奈有小人乎?虽有小人,实难知之,外似君子,而中则小人。夫小人类多才干,岂出形迹,以显其状乎?其所为则似是,若人主慕古,则视其趋向,不揆时势之不可为,阳以古道引君,而实欲行已之所欲。然此徒不有人祸,则必有天刑,终亦不免祸败也。夫灾变,必由于人事之失也。大抵惠迪则吉,从逆则凶。当与大臣,讲究审处,不为从逆可也。主上虽深居九重之内,人心、风俗,朝廷弊端,岂不知之乎?宜与大臣审处,要使朝廷无虚伪之事也。方今不无处事之不中,须审度而处之。”孟献曰:“今之地震,欲使知其应,而人自不知耳。不知刑狱不理,而有冤枉耶?应天不实,而未能感化耶?当上下交修,以答大变也。且君子、小人之分辨甚难,在宋朝,举世不知王安石之奸,司马光亦以安石为君子。在治世,果未易辨也。见人君好尚而随之,当谨其好尚,毋使小人间之,此应天之实。”汉洪曰:“灾变之生,臣未知其端,大概人之常情,虽有喜事,喜之不过二三日,有所怨,则终身不忘。怨悯之人多,则灾变必多也。即位之后,下赦非一,凡有罪者,若已至配所,则以为已至而不赦,虽重囚,在狱则皆赦之。是故徒一年者或不被赦,而徒三年者反见赦,此甚乖事理。”净曰:“臣观一时人情,善类欲行古道,要于归正,则其间媢嫉忌克者,必相战搏,以为徒知慕古,拂于人情,而因进浸润之诉,以排善类。今不可谓之必无,亦不可谓之必有,遇变警省之道,则不可不察。”仁淑曰:“入此宰相有启曰:‘小人难知,外似而实非。’然下人有尽其情,欲导君以善,而谓之曰:‘外似实非’,此甚不可也。大抵君子,忠直事君尽节,若人主不用其言,则奉身而退。小人非愚暗,必有才干,将己之才,百计伺隙,以为今可用其术而试之。人主不知而入于其术,将必斥逐君子,国事日非,此宜审察。”玉曰:“今日朝廷皆入侍,各言所怀。一言有可弭灾,一言有可召祸。夫为善,不法乎古,则不能为善也。不法古,则致治之道,偸惰委靡。若能笃志古事,则虽不必如古治,小康之治可致也。古事不可法之言,隐然指曺继商之言。乃沮遏致治之言也。上下皆慕古而出治规模,皆如古法,则乃可消灾也。且每疑臣下,以为外似而内非者,亦指继商之言。亦非观人之术也。昔在宋朝,朱熹,愚夫、愚妇亦知其为君子也,而其时至有上疏乞斩朱熹,以谢天下者。如此之事,当审察之也。”史臣曰:“是时说者,以沈贞奸邪,必误国事,淸议摈之。李孝彦闻之曰:‘吾自少知贞之为人,才器过人,酷贪功名,必当酿成大事,后日当自知之。”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兵曹判书张顺孙事,甚大。不可以言传启,故两司合议,略书其状以进。户曹判书,至重之任。金克愊,才器不合,请递之。”其论张顺孙札子曰:

昨夕京师地震,有声如雷,墙屋压毁,人畜辟群者凡五。历观载籍,阴道失宁,未有若斯之甚者,而其为象,则皆阴盛阳微之应也。夫天下之理,阴阳二气而已。此盛则彼衰,彼盛则此衰,理之常也。撮其大者言之,天运之消长,世道之否泰,君子、小人之进退,由斯焉已。今者,一阴之月。阴之崩于地下者甚微,而动于地上者已极。国家祸乱,其兆于此矣。臣等不胜寒心。殿下自近年来,知学之有本,知道之可好,知邪正进退之分,知治道之必本于一,孜孜讲讨,日求高明之域,锐意图理,褒善贬恶,明示好恶。此君子之所深愿,而小人之所深忌也。其琐琐庸愚,固不足数,而包藏祸心,媢嫉彦圣,侧目观衅,欲肆其阴险狠戾之性者,亦岂无人哉?兵曹判书张顺孙,本以阴戾鄙夫,位秩崇班,已为非据,而尚不知惧,牟利无厌,忌人议已,嫉恶士类,不啻仇雠,图为挤陷,阴嗾多方,欲以一网打尽。此正柳子光故智,而顺孙亦祖是辙。幸赖殿下明圣,大臣镇压,虽凶谋未遂,而其祸心嚣然未已,倘得其便,其为祸可胜言哉?往在丁巳年,宣政殿柱震,此亦变之至也。虽不可的谓之某应,而其后奸人柳子光构成戊午之祸,至废朝末年,尽歼善类,以绝天纪,宗社几于覆灭,言之可为痛哭。此殿下之所亲经也。今之变,甚异于震柱,亦安知不由于此耶?伏愿殿下,亟正厥罪,迸诸遐裔,以答天谴,宗社幸甚。

传曰:“张顺孙,不可但以札子而知之。其入对,亲陈其状。”持平金湜、正言李希闵入对,上曰:“予见两司所进札子,张顺孙之事,甚可惊也。常谓顺孙,诸宰之中,亦可取者也,而今者两司所论如此,不知果何如也。”湜曰:“顺孙之事,曾欲论执,而未得细知其状,近日凶慝渐著,适又有大变,故因而论启耳。顺孙性本险谲,忮害善类,此其素心也,外则似与善类同志,而实怀大慝。近者主上圣鉴昭明,知其不为所容,往来宰相之家,谋陷士类,欲构乱上下,有识宰相知其所言之非,沮止之,故不播凶谋。若使施其奸术,则戊午之祸必生于今日矣。宜亟逐遐裔,以沮小人之类。”希闵曰:“顺孙筮仕已久,自为郞官时,皆知其用心之不平,一时亦不免讥议也。盖本无才德,用心贪鄙,善治产业、臧获田、财货,日益丰富。是岂宰相之所忍为者乎?本一穷士而致富如此,又久执柄,多受贿赂,门户如市。方今圣上锐意旌别,自知不容于公论,欲先斲丧元气,以消公论,使朝廷昏乱,而乘机以行胸臆也。凡善类,恃其圣明方欲施设,而顺孙则忌惮而嫉之,言之于执政大臣,以谓为某言某事,以疑主上,则此辈可以一网尽也。大臣适有知识者,故不听从其言而止之也。虽不遂其凶慝之谋,其祸心则犹在也。顺孙在前,虽无才德,犹勤于国事,近日则已知不容于公论,了不用心于国事也。曾欲论启,而论崇品大臣,必待下人遍知其凶状,然后可论也。近则情状已见,又适有变,不得已论执也。顺孙之事,出于未试凶谋之前,此国之福也。在成宗朝,共以任士洪为小人,而成宗犹不远斥,故终致祸乱。今此顺孙之过,速发于公论,实国家之福也。君子、小人相倾之势,每于经筵,尝论之,主上必已知也。请亟窜逐。”上曰:“今闻所言,甚可惊也。往于大臣之家,谋陷士类之事,台谏必不偶然闻之而论执也。予不图顺孙之至此也。当问于大臣。”希闵曰:“隆爵重禄,出入人主之左右,而挟存祸心,甚可惧也。顺孙出于议论,久矣,今则详知其凶状,故论启也。”湜曰:“台谏岂偶然闻之而论启乎?不信台谏之言,而问于大臣,于事体未便也。”上曰:“予非不信台谏之言也。进退人物,宜问于大臣也。”承政院、艺文馆请入对,上引见,使各陈弭灾之道。同副承旨金正国曰:“夫神道,不异于人情。地震之时,掀动大庙,先祖之神,必皆惊动。以主上一身之有愆,朝廷之阙失,而至于惊动祖宗庙宇,尤当尤惧,修省而不弛也。”记事官曹彦卿曰:“近来灾变,如日食、雨雹、地震,皆阴盛之应也。此必人事未尽而然也。夫宫闱之间,隐微之事,外间岂得知之?古者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而洞豁无间,故正人君子,日侍左右,自无非僻之行也。虽内间事,皆得知之而规正,故或有过焉,则旋即改之,后世内外阻隔,宫闱之事,了无知者。方今外间之人,疑主上有偏爱。若小有偏爱,则宫闱之中,必有窥伺观望者也。自古一心之差误,而易至流入于邪者,个个可见。嫡妾之间,幸有偏私钟爱,则兆朕必著,而灾变辄应焉。不可不愼也。”记事官尹漑曰:“地震,非常之变。岂偶有一二事之阙失,而致此大变乎?必圣躬有所失德也。昔严光横足加帝腹,太史奏客星犯帝座。天之著应甚速。如嫡庶之分,或宫中不睹之际,或有陵僭,则便各以象类应也。遇灾则上下交相警戒,若无所容,以当天心,可也。”彦卿曰:“臣常有所怀而欲达,然臣之职分,非言事之官,故未敢陈也。今因灾变访问之际,敢陈其常所痛心者也。如宗庙第四室,乃文宗位次也。以文宗为得罪于祖宗,则虽庙庭之内,亦不宜处,不然则无奈戾于义乎?且闻祝文,不称祖、不称孙。此不合于礼文,未安于人情。夫天人一理,幽明无间。前日牺牛之毙,无奈或由于此乎?此事大臣、台谏欲言之久矣。然若圣学未尽高明,恐徒烦陈启而无益也。待圣之尽到,欲启之,非以全无失德而不肯陈启也。前者牺牛之变,其时赵光祖,尝陈启此事矣。先王所失,子孙改之,亦不失为孝也。”正国曰:“文宗别处外室之事,臣亦曾以为舛也,而未知何以如此也。曾为侍从,每欲启之,而不知首尾,故未之启也。后闻之,文宗亲尽当出,出时必别置他室,仍迁永宁殿云。但不称祖、称孙之事,未知何以如此也。与大臣议而处之,何如?”上曰:“庙制之事甚重,且非近日之事。考之,可知其由也。”

5月17日

○乙卯,命召政府,以台谏札字示之曰:“两司以张顺孙,欲谋陷士类。顺孙,予之所信任大臣也,而两司之所言如此。顺孙果何如人也?”领议政郑光弼曰:“臣与顺孙,非徒自儒时相知,一时为弘文馆,久与之同仕,其心之阴谲,不知其至此也。为执政牟利之事,台谏之言,必有所闻,命递其职可也。但近者,年少文士,欲为其不可行之事,或有请变通祖宗之法者,而朝廷大臣以为不可者,非独顺孙,亦多有言者。臣以为彼虽如此,上岂卒然闻而行之?且其本心甚善,不可非之也。顺孙言,若有欲变祖宗之法者,则大臣当执之如金石云耳。其一网打尽之言,臣未之知也。且台谏以为大臣镇定之,臣无有镇定之事也。若因此罪之,至命窜逐,则无有与大臣言者,其弊大矣。”上曰:“若以议国事,罢大臣,则其为后弊,必不少矣。然台谏之言,非以为议国事也。”光弼曰:“顺孙若与大臣,言除去某人,则此其心术,与任士洪一律也。然如此之言,虽于父子之间,不可发也。臣则未知其必然也。”右议政安瑭曰:“臣与顺孙,生员同年也。一时居馆,相交久矣,实不知其心之阴谲也。朋友之间,或以顺孙为迂阔,而笑者有之。其后臣先出身,虽不得与之同任,亦不废相交。近年来臣多疾病,本不寻访,幸于朝行间,相见而已,如此谋陷士林之言,臣未之闻也。然其为政曹,牟利之事,台谏必有所闻,递其职可也,罪之则不可也。”左参赞柳聃年曰:“臣与顺孙,文武异路,非徒不能相知,亦无同任同事之时。然近间武班之人以为,顺孙为兵曹判书,不能公正云,则臣亦闻之。”右参赞崔淑生曰:“顺孙之为人,臣于儒时,但知其面,未知其心。但公论以此人为烦杂,其心亦不公正,得罪于公论久矣。”上曰:“今朝廷之间,岂无公论,此人岂敢以排陷士林之言,说于人哉?必不然也。得谤于兵曹,果可递也,若罪之,则无与大臣言者,其弊岂少哉?且近间论者以为,士林之人,皆不归大臣之家,故大臣不知士林间事云。罪此人,果不可也。”淑生曰:“地道宜静,今反大震。今之应灾,须以安静。”上曰:“地道本静而动,宜以静应之,此言是也。昨日迎访大臣,或言朝廷和,则万民和,人心和则天地之和应矣。应灾之事,固在于人心矣。兵象亦可虑也。予意柳聃年,可任兵曹判书也。”光弼曰:“可为兵曹判书者,文臣则高荆山、李长坤,武臣则柳聃年而已。臣意以为,户曹判书之任,亦甚重大。今也年少之臣,虽以财利为俗务而不言之,然财利,本也。方今户曹之任最重。以高荆山递为大司宪,臣意以为未便也。”上曰:“两司论金克愊,以不合户曹。此人果不能堪此任耶?”光弼曰:“克愊,亦非人物不足者,然于户曹之任,则必不如荆山也。”瑭曰:“克愊之为人,臣久与之同任,其人才器,无所不可。然人各有所长,户曹之任,必不如荆山之能办矣。”光弼曰:“臣每欲启沈贞之为人,可任两界边将,而但有老亲耳。且臣意以为亦可任兵曹也。臣少养于三寸叔母,乃金宗瑞之三寸侄女也。其人虽妇人,智识无异丈夫。常语臣曰:‘世宗以宗瑞为北道节度使。宗瑞有老母,在任所,闻丧而来,世宗特命起复任之。其在北道凡九年,其后为平安道节度使,亦至八年,递来时,升为赞成。’若可为边将者,则祖宗用之如此。不可以有老亲而不用也。”聃年曰:“此言是也。两界之事,为节度者,才识其事而递来,甚不可也。择任知边之人,久而不递,使之熟谙边事,有时召谕圣旨,则其人感恩,至死不厌边地矣。”

○传于政府曰:“今仍地震,宗庙内栏墙颓败,神驭惊动。今欲行告谢祭,并及文昭、延恩殿及各陵。于大臣意何如?”光弼等启曰:“人君以宗庙为重。若遣官奉审陵殿而有动摇颓落之处,则亦可告谢矣。”传曰:“可。”

○御夕讲。侍读官张玉曰:“闻之,外方寺社尚多,且或有重修者。僧徒之多,可知。今若先撤陵寝寺社,以绝其根本,则四方寺刹自无矣。寺社既无,则僧徒安所容哉?一朝卒然去之,则彼亦民也,恐艰于生生之理也。”上曰:“游手而食者,果无如僧徒,然卒令禁之,则壮者为盗贼,弱者因穷,甚不可也。其要莫如使民,乐趋于农业。民既以农业为平,则其肯为僧徒耶?”玉曰:“昨者讲究弭灾之道,臣子之所当尽心论难,而礼曹参判曺继商之言,至为憸邪。其言曰:‘人君慕古,则小人视其趋向,阳为君子之事,引古逢迎,而实欲自济其志。如此者不有人祸,必有天刑。’此言上摇君心,下丧士气,可为寒心。盖其平日,包藏阴狠,如鬼如魅,谋陷君子,而一朝卒然发之,当上心遇灾惶惧之际,欲一试其术于左右。言论峥峥之时,了无忌惮,曾不知人之洞见其肺肝也。且其意以慕古为小人。于此尤见其欺诬之甚也。傅说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非说攸闻。’孟子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士君子当治世,而事其君者,不以古,何以也?是宜窜逐遐裔,以正其罪。”上曰:“其言予意亦以为误,故答以古事岂不可法耶?然此必言端之错误,其心岂至如此阴狠也?”参赞官金正国:“曰其言臣未得亲闻之,然其意以上方向意正道,而士大夫以古事为言,故欲因灾变而动摇也。大抵君子之欲吾君行古事者,是固区区爱君之心也。继商欲以一言排陷之,以为阳为君子,而引古导之,是皆虚伪。果以古之善事,皆为虚伪,则周、孔之事,亦必以为虚伪也。此言甚关国家治乱兴亡之几。当明察之。”

○谕八道观察使,使录冤狱以启。

○传于台谏曰:“今闻大臣之言,皆云未知顺孙之阴险。予意亦以谓,顺孙筮仕已久,岂不知事理,为此言乎?况经废朝几死之祸,身逢惨恻之事,反正以后,位至亚相,有何忿恨而欲害士林乎?然顺孙不知边事,又得谈于人口,递职而使知过自悔可也。”仍传曰:“其令两司长官亲启。”大司宪高荆山曰:“顺孙其心之包藏险陂,将欲排陷士类,非一朝一夕之所计也。近者灾异之变,屡见层出,而皆阴盛阳微之应。此固君子、小人消长之几也。故臣等上札论之,此固不可问于大臣,然后决也。且大臣虽不斥言其小人,而其意则亦与臣等之所启相同。请窜逐遐裔。后之改过与否,非可论也。曺继商以为,人主慕古,则小人引古逢迎,虚伪成风。惟此一言,可以丧邦。上有失德,而臣下逢迎,则固是小人也,上有志古昔帝王之治,而臣下逢迎,则是乃将顺其美之事,有何不可,而至谓之小人乎?此其设心,欲先荧惑上听,沮上向善之心,然后排陷一时士君子。其凶谋、谲计已露于言语之间,亦宜迸诸四夷也。”大司谏孔瑞麟曰:“顺孙,自资宪之后,汲汲于营私,所行贪鄙。彼亦自知其不容于物论,常怀不平之心,每欲倾陷士类,而行其胸臆。大抵人君之好学,朝廷之淸明,小人之所深忌惮也。此固人君之所当痛惩,不可宽容者也。曺继商于反正之时,幸参功籍,其人物本庸细,无可用之材。至于今日,位至六卿之亚,犹怀未足之心,每欲谋害君子,及于迎访之日,其情状已吐露而无隐。是宜与顺孙,并逐遐裔也。”上曰:“欲陷士林,小人之极也。此人有何不足而然耶?必一时言语之错也。”

○左议政申用漑上札曰:

臣窃观近岁,戾气伤和,灾荐臻,变见于陵庙,异形于物怪,雨燠寒,风俱不顺。适今又京师地震,一日三四作,屋舍尽摇,或有倾坏,至颓城堞。是何变异至此极耶?地者,阴也,理宜安静。若阳伏而不能出,阴迫阳,使不得升,于是有地震。夫阴胜阳,不顺其序,其应必大,可不惧哉?古人云:“阴盛而反常,则地震。”其占,为臣强,为后妃专恣,为夷狄犯华,为小人道长,为寇至,为反臣。又曰:“臣下强盛将动而为害之应。”又曰:“臣事虽正,专必震。”又曰:“地道贵静,数震摇,兵兴、民劳之象。”又曰:“民,安土者也,将大动行,地大震。”又曰:“地震以四月,则五谷不熟,人大饥;以五月则人流亡。”凡变异虽不可以某变为某事之应,然古人之言,亦有理会,或多应验。修省应天之实,当尽心讲究施措。方今南北,虏情艰保,农务正急,亢旱为愆,年饥民流,兵兴动众,为可虑。贤愚混进,小人道长,毁誉乱真,廉耻失维,臣强而专,后家或恣,为可惧。伏愿殿下,见影而正形,弭患于未萌,诚心戒惧,常如遇变之初。凡祛弊补阙,次第举行,庶几天谴可答,咎惩可休也。臣方辞职待命,病又未痊,惊惕数日,未诣阙庭,猥厕燮调之任,尸素失职,罪谴难逭,伏摅愚抱,仰尘天听。

○弘文馆典翰柳仁淑等上札。略曰:

自古小人之覆人邦国者,诬饰奸言,疑乱君心,伺其志向,阴试其手,构陷善良,以起祸乱。继商欲因灾变,以动殿下,而巧构谗说,潜试咫尺之下,眩暓主听,排挤善类,奸邪情状,已暴露矣。其言之诬罔,不暇攻破,所谓虚伪慕古者,尤见其诬。君子既正身修道,不可以他事陷之,则必曰虚伪也,强作也,指以斥之。人君一惑其言,则不信君子,狎近小人,坐就灭亡,可不惧哉?君子、小人,自不相容,必务相去。君子道长,岂小人福乎?继商见殿下慕古好善,亲近君子,不能显然摈斥,阴以奸计去之,面欺殿下,是无殿下、无朝廷也。继商,本一憸邪,贪饕狠愎,见弃物论,常怀忌克,以伺其隙,一朝乘殿下危惧之际,假托论议,以肆其毒。苟非圣鉴昭明,不陷其术者几希矣。今当邪正消长之机,不明示好恶,以惩此人,则君子日以沮丧,小人日以潜滋,谗贼之口益开,忠正之论渐抑,国事日卑矣。伏愿殿下,决示乾断,明正继商谗乱之罪,屏黜遐裔,以厉群小,以正朝廷。

○忠淸道观察使李世应遣海美县监曺世健,赍地震状以闻,传曰:“监司别遣守令来启者,以其变异之甚。予当亲问,其留门。”上乃面问地震之状,世健曰:“今五月十五日至酉时,有声如雷,自东始起,人不自立,四面城堞,相继颓落,牛马皆惊仆,水泉如沸,山石亦有崩落。监司以为莫大之变故,令臣赍启本以闻。”上曰:“禾谷不害耶?”世健曰:“不害。”上曰:“人民不伤耶?”世健曰:“不伤。”记事官尹衢曰:“朝廷上下,无异心,然后万民和,而天地之和应矣。今者如曺继商者,常怀险狠之心,一朝因上心危惧之际,欲排陷君子,而自济其志。幸赖圣鉴昭昭,不能行其奸术,然其设心,至为凶狠,故台谏、侍从,交相论启,而上不之允,臣实未知其然也。继商之心,如是其甚,台谏、侍从之言,如是其切,而自上所答之言,如是其缓,后世以殿下为何如也?”

鼓,京中地震。声如微雷,黄海道地震,屋宇皆摇,至六月初八日连震。

5月18日

○丙辰,卯时,地又震。御朝讲。司谏申光汉曰:“张顺孙以圣明在上,故不得试其凶谋,如曺继商,迎访时所启之言,至为骇愕。人主平时,虽若高明,一遇灾变,便生疑惧之心,此谗言所以易动也。唐明皇开元初,用宋璟为相,立纪纲修法度,小人颇厌之。适値旱灾,令优人戏陈怨苦宋璟之事。明皇疑之,乃罢璟,终致幸蜀之祸。几微之际,不可不谨。继商,本憸邪之人也。前为大司宪时,台谏议欲追夺李克墩官爵。其时大臣议,以为不可夺,执义金宽、掌令安处诚等附会其议而止之,持平宋好义独奋然不顾,乃论继商等三人,皆罢去。其后或处之六卿之亚,那知其中有如此毒心乎?不得已窜逐可也。”上曰:“求言之际,又罪言者,则无奈有妨于言路乎?”领事郑光弼曰:“顺孙之言,臣未之闻也。若其谋陷之事果的实,则虽置重典,何惜?徒以言语间事,亦未知其的实而已。令递职,人君之待大臣,至此已极矣,苟至于窜逐,则过重矣。凡论叛逆谋乱,与乱言异律。今方恐惧,以应灾变之时,唯务镇静人心,甚可也。”侍读官尹自任曰:“继商,本一狎邪小人,如光汉所启。止其追夺克墩官职之事,尤甚邪慝。其时物论腾播,恨人之知己心术,每怀愤怨,但以上志坚定,公论昭明,故不能发之。今値非常之变,上下忧惧,恐有不测之祸,正人君子皆扼腕丧心,而邪类则弹冠相庆,以谓如此之时,可得行其术也。其他阴党,亦皆相煽而起,欲试其术。继商适在宰相之列,入参迎访,故乃进丧邦之言。其言亦非偶发于言端也,与张顺孙一体之人也。此乃君子小人消长之机,宗庙社稷存亡之会也。不得已当窜逐也。”光汉与持平任权论前事,皆不允。

○传曰:“近遇灾变,尽访宰相、侍从矣。副提学赵光祖在外而今始还,晋川君姜浑亦归远鄕。将欲并访之。”未久上出御思政殿檐下,浑等入侍。上曰:“地震,至连四日。古岂有若是之变乎?”浑曰:“若偏听、偏信,则有害于光明正大之道。请容受直言,以增士气,图任老成之人,以谋国事。谨之于精神心术之微,察之于幽独得肆之地,预防其非心,以当天心可也。”光祖曰:“今者朝廷淸明,外至守令,亦知自饬,不可谓之阳气屈伏,而阴气盛也。然天意必先见十年后之事。几微已有兆朕,故亦如此也。且姜浑所启,图任老成者亦当矣。然老成之臣,亦岂尽无不善之事乎?或有溺于习俗,过于思虑。夫再思之,则犹可也,三思之,则不可。如此则不可徒以老成而偏听之也。大抵小人,幸国之有灾,摇撼君心,则人君莫适所从。不知变之生,由于此乎?由于彼乎?以此虽善士,不为快然而行。盖小人喜生事,朝廷不安,然后可试其术。今者灾变,有识者必以为,亡在朝夕,上下苟能交修,则灾可弭也。”浑曰:“祖宗列圣相承,制为法章,金科玉条,所当坚守,若其中不得已当通者,则如水之壅塞,不可不开通其波流也。故有不得已变而通之者,大概当坚守也。”光祖曰:“此老成人之言也。所谓变而通之者亦当矣,但祖宗朝之法,下人欲尽变更,固非也。夫文王、周公之法,终亦有弊。况后世之法乎?可行而必欲变之者,不可;可通而必欲不通者,亦不可也。但愿圣学高明,应事接物之际,自然理会,则可矣。昨日来时,路见舍人柳沃,臣始闻曺继商所言,乃大惊曰:‘臣之下来,仅数日之间,既有大灾,又有如此之言乎?’夫人主慕古,则君子当豹变,小人当革面。继商之言,欲因灾变而排陷士类也。”上曰:“予闻此言,以为慕古,未必非也。予亦知其言之误,故即辨析之,使自知其非。其心则未可知也,其言则果误矣。”光祖曰:“自古小人之攻君子,不曰贪,不曰淫,不曰黩货,而或以谤讪,或以朋党,或以假作,或以虚伪,类以此等言中之矣。夫继商设计已久,乘机而发,君子岂能保其无祸乎?白日照临,岂为诬哉?臣且直言之,则继商真无状小人也。又见民间有一弊焉,如樱桃、紫桃、黄桃、林檎等物,乃其弊也。民甚苦之,可减则减之何如?”上曰:“外方所进果物,止以荐新而已,此未必多定于民间也。”

○御夕讲。

○台谏合司启曰:“张顺孙、曺继商事状,岂尽启之,然后自上知之哉?继商之意,以谓他人逢君之恶,而是不过自道,不可容贷也。张顺孙之进退,乃君子小人消长之机,国之治乱关焉。自古败国小人何限?臣等不暇远引,以我国之事言之,任士洪进四不足之谮,成宗洞知其奸,而终不能快去,竟贻毒国家。今不夬断,则其祸大矣。”传曰:“昔者李诚彦上疏,亦为排陷之谋。朝廷共欲大罪,然因求言而上疏者,故止罢之。继商亦宜如之。”台谏三启,不允。副提学赵光祖等启曰:“曺继商之言,邪慝极矣。欲乘机,使人心摇惑,平日陷害之计,发见于此,殿下已知其情状矣。其好恶是非,须严明示之,然后众议自定矣。已知其邪慝而优容,则可因此而窥测上心矣。慕古有弊之言,非人臣所忍道也。小人当于几微,痛惩斥逐宜矣。张顺孙事,司中累启矣。合司论请,亦非细事。顺孙之言,臣等不能分明听之,然必有所以。岂虚发哉?明正其罪宜矣。其侪辈皆以谓不平正险侧云。同列岂不知其人物乎?非朝廷所可爱措也。”再启,不允。

○台谏、弘文馆又将论启,传曰:“台谏、弘文馆所启之辞,承旨亲启之。”文瑾、权橃将台谏、弘文馆之意以启,上曰:“继商之言,发于延访,不必深罪也。顺孙已递兵曹判书,不可加罪。”台谏又进札子,极论张顺孙、曺继商奸谋情状,请正流放之典,不允。

○太白昼见。

5月19日

○丁巳,御朝讲。参赞官权橃曰:“因史官,细闻曺继商之言。盖其积愤于平日,其心之奸谲,不难知矣。此人本憸邪,前为大司宪,以公事发其私怒于同僚,同僚尽知无状。且为观察使时,以私事刑推吏民,人皆怨之。且每每通简于外方,求婚需,守令等以为继商之子,何如此其多也。其素为无行若是,而今又欲摇动上心,排陷士类如此。台谏之请窜逐,不得已也,非过论也。古人云:‘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于圣明之时,其所欲为如此。况于昏乱之时,则必成不测之祸无疑矣。”持平金湜曰:“不正之事,不可枚举。其为庆尚道监司时,欲得寺社田地,令一同年生员耕食曰:‘吾当成给立案。’而于立案,潜以其子之舅安㥠之名成券。其后以其立案授安㥠,与生员讼而胜之,卒入已。其凶险之计,于此亦可见矣。如此之事,每恐士林议之,而欲掩之,反生谋陷之心。其无厌之欲、凶险之术,若至权势已极,则虽弑逆,亦可为也。”侍读官奇遵曰:“顺孙常时,每以中毒为事,顺孙与安润德有隙,遇于道,必相避,务相倾轧。谓中毒,指此事也。可见其阴谲之至也。且其所行不义之事,亦多放恣。自知其不逭于圣鉴之昭明,朝廷之公论,故欲成陷害士林之计,此小人之常情也。其经乱而安分,是知义理者之所为,岂此人之所能为乎?臣之欲去此人,如螂之拒辙,极知其无益,但一时同列之大臣不言,在下列者亦不言,使上不知其为小人,则将来之祸必大矣。此臣之不能自已也。且曺继商之欲眩乱是非,以摇动上心之罪,亦大矣。皆令置之大辟,亦可也,而自古君子之待小人缓,故只请窜逐,而亦为之留难,臣实未知其然也。”湜与正言李希闵论前事,上曰:“李世弘可递。”大司宪高荆山、大司谏孔瑞麟等,合司启张顺孙、曺继商等事,传曰:“继商可罢。馀不允。”副提学赵光祖等启曺继商、张顺孙事,不允。

○领议政郑光弼启曰:“人君治人之罪,虽小民,必推阅取招,使当于罪也。况大臣尤当愼察也。近日台谏论张顺孙,以谋陷善类之计,言于大臣。今之大臣,非臣则申用漑也。此事非相与同心计较者,虽父子之亲,不可言也。但于前岁申寿麟妻决罪后,顺孙到臣家言‘士族妇女,非奸淫之事,则岂可如此治之?’郑士龙,臣之侄子也。其时为掌令,故顺孙曰:‘公何不招士龙,叱责之乎?’此外,臣未尝闻一言也。问言根于大臣,亦似不可,然可问申用漑也。若昭然明白,则罪之可也,但其形于言端而已,则不可定罪。且虽死罪,宰相则犹或末减。况非死罪乎?若以未形之事罪之,则恐伤于大体也。”上曰:“当问于左议政。”

○高荆山等又上札曰:

臣等闻,不见其形,当察其影。明者能图未萌。况事已暴著者,尚复何待?今玆张顺孙、曺继商奸凶之状,殿下其不能知欤?其知之而或不能断欤?诤臣、侍从连章合攻,其奸凶情状,已不能逃乎睿鉴,言者愈多,天听愈固,是殿下浸润已久,不能无疑于左腹之术,反以今日言者,为不足信已。既不自辨于早,又以言者为不信,则奸凶之根据,人主之孤立,势所自至,岂非寒心之大者?若复知之审,而姑难于进退,缩默而无断,则是殆郭公取亡之道,殿下欲忍为之耶?呜呼!人主无职事,唯进退贤邪,乃其职事。如知其进退,当愼其机耳。机而不断,坐使滋蔓,虽欲有为,吁亦奈何?千丈之堤,溃于蚁穴之漏。况此二凶,去而不远,乘危抵巇,以肆其术,殿下其能自保明圣,而付之无虞耶?小人之败乱人国家者,自古何限?臣等不暇远引以喩,而每以柳子光、任士洪之事,反复论辨者,是诚殿下与群臣所共目睹者也。宜监而不监,宜戒而不戒,迟疑不决,驯致失机,凶谋益肆,奸术显行,权不可收,势不可遏,祸乱之起,不朝则夕,在廷之臣,俱不知死所。言之可胜于邑?《易》重豮豕之象,《书》愼去邪之戒。伏愿殿下,廓断乾刚,快正罪凶之典,使君子有所恃,小人有所惧。

上曰:“二人皆不可窜逐也。”

○副提学赵光祖等,启张顺孙、曺继商等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今者台谏以为张顺孙欲谋陷士林,言于大臣家,故领相郑光弼以为,于臣家则不言,可问左相。顺孙果有此言乎?其以此遣注书,问于申用漑。”政院又启曰:“领相以为可问左相,故有是命,然顺孙事,台谏方合司论执,而问左相以虚实,是似问台谏言根之出处,甚不可也。且所谓大臣,岂特政丞也?六卿以上,亦可谓之大臣矣。若问其定罪之可、不可则可也。”传曰:“领相以为可问,故使问之。大臣果非特政丞,问言根所自出,似不可。其召领相,更问之。”

○台谏启曰:“人君明四目、达四聪,岂皆亲问而后知也?今以顺孙事,既问于领相,又欲问于左相,是以台谏之言,质正于大臣,其不信台谏之意已著矣。且大臣无言责者,岂有指斥如台谏之所言乎?天意必以为信任之人,不可轻易窜逐,此成宗之所以不去任士洪,而终致祸乱者也。固不可不明断。”不允。

○传于领相曰:“张顺孙事,卿以为可问于左相,今政院以为不可问台谏言根所出,台谏亦以为不可质正。台谏之言于大臣,其强问之乎?”光弼曰:“君子、小人,宜可明辨。但虽笞杖之罪,必尽得其实,然后罪之。虽曰小人,岂不尽知情状而轻罪之乎?须细知然后处之。”传曰:“知道。”

○副提学赵光祖等上札曰:

君子、小人,势不并立。进君子而间以小人,则君子疑畏,不能尽其心;退小人而不能远之,则小人潜蓄快愤,伺间幸几,必售其凶。故古之明王之去小人也,明以烛之,严以断之,屏黜四裔,痛绝根柢,不使至于滋蔓。滋蔓,难图也。治乱安危之几,于此决矣。今张顺孙,性本阴凶,心实险诐,嫉善如仇,饕利无厌。然而上畏圣明,下忌朝议,未能任肆其术,图害善类,煽动宰执。若使凶计得遂,则其祸可胜言哉?曺继商,本一憸小,常怀冒嫉,巧伺间隙,外假言论,潜售奸计,谗乱之状,不容揜矣。殿下既烛二人之凶邪,而台谏、侍从论启已极,犹未决示好恶,以正其罪,臣等未审殿下,何惜丧邦之贼,以基他日无穷之祸欤?圣意以为,我学已明,我志已定,虽有小人,奈朝廷何,只示递罢,以明好恶,犹足以镇压,是特未之深思耳。小人,知之实难,去之亦难。知而不去,则势渐胶固,根益盘结,后虽欲去之,不可得矣。伏愿殿下,廓挥刚断,亟加窜逐。

命遣注书,问张顺孙、曺继商治罪当否于申用漑,用漑启曰:“罪大臣,不可轻易也。须知其实,然后可加之以罪也。”

○以高荆山为户曹判书,柳聃年为兵曹判书,孙澍为礼曹参判,李耔为司宪府大司宪,郑忠梁为直提学,柳仁淑为执义。

5月20日

○戊午,听启覆。

○御朝讲。参赞官赵光祖曰:“赵普常荐某人为某官,宋主不许,乃复奏,又不许。明日复奏,宋主大怒,裂碎奏牍,普颜色不变,跪而拾之。他日补缀旧牍,复奏,宋主悟,卒用其人。又有宋主所恶之人,普坚请迁官,宋主怒起入宫,普立宫门不去,此真刚毅果断,有大臣之体也。后世以为刚毅切谏之事,宜在下,而大臣不当如此也。夫大臣担当国事,必如赵普之切谏,立宫门不去,补旧牍复奏等事,然后为得大臣之躰也。后世之弊以为,大臣当持大躰,与台谏固异也,此甚非也。大臣刚毅切谏,然后上下之体统相维。人主之过失,大臣先为之规正,可也。臣闻在世宗朝,如黄喜、许稠等,见世宗微有过举,不待台谏而即诣宾厅,自为论启。若未蒙许,坚坐不去,必得允乃退。退家正衣冠端坐,未得就寝,须臾不忘国事。大臣固不当如是乎?如宋太祖,事无大小,皆委之于赵普,普亦以天下为己任。既置相位,则专委任之,然后大臣得行其道也。但不辨贤愚而徒专委任,则不可也。”台谏启张顺孙等事,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等启曰:“顺孙、继商情状,启之已悉,宜亟快断。”不允。

○御昼讲,讲《小学》。至声色之语,参赞官赵光祖曰:“男女之欲,虽达人不能无也。以今见之,在朝列可取者,于男女之际,不能善处,以此沈滞,不复进用。虽欲用之,而大节已毁,隐然为物论所不容。此辈或可用于侍从,而大臣以妨于大节,而不复举用。如男女会合有时,不失其正,则此为道心,非私欲也。若偏绝之,则非人类也。”上曰:“飮食男女,皆不可无,而不得其中,故为私欲也。不然则乃是常道,不可废也。”光祖曰:“圣贤以下,于男女之际,能遵道心甚难。自古英雄豪杰之主,英气盖世,凡处事皆得严明,而至于女色,未免为所夺,而柔弱不振,沈淫日渐,终至于败亡也。臣非以主上为如此也。臣子恳恻之情,不得不尔,故启之也。”金净曰:“自世宗朝士习始励,其后如成三问之徒,见危授命,其节义为后世推服。凡学问及义气之培养,皆根本于世宗朝也。人君做一一世之趋向,固非偶然也。”光祖曰:“顺孙、继商事,台谏、侍从,共力论执。凡小人,岂必见于施设,然后逐之?见言行而可知也。若待其行事之迹,则无及于排陷君子,危乱国家也。大臣所谓不可轻罪之说,乃深思而言之,然台谏非一人,侍从亦非一人,而大臣亦有言其不正者。若不可窜逐,则尽夺告身而罢去,亦可也。”上曰:“可尽夺告身,罢其职。”

○传曰:“明日夕讲后,当引见卢㻶、安遇,大臣亦可入参。其馀荐举叙用者,举皆引见乎?”政院回启曰:“百执事,尚因轮对引见。况荐举之人访问怀抱,夫岂不可?”传曰:百执事轮对,自有其法也。荐举者数多,岂尽引见乎?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以卢㻶等三人,荐进于朝,朝廷择其尤者,以卢㻶、安遇陞六品,命乘马上来,至是到京,将引见访问。是日夜,京师地震。

5月21日

○己未,御朝讲,续讲《纲目》。记注官张玉曰:“大臣只为国而已,当不顾其身,人君亦当不动其心。一心之摇而一国亦摇矣,邪说固当愼听。”上曰:“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人心之不定,则人言必间矣。既不能定,而少有不信,则虽曰予不听人言,而必有疑惑之时也。”张玉曰:“此书言:‘命太常定雅乐。’宋祖得其规模之大者。今者音乐坠废,亦可修正其律吕也。”上曰:“观乐,可知其治乱,乐不可轻。故祖宗重之,今则必失其正也。”李耔曰:“昨日命罢张顺孙、曺继商等之时,政院不及计之。古者罢大臣,必有责辞,而今则但命追夺官爵,外方何以知其罪状?臣意以为明正其辞,可也。”孔瑞麟曰:“近者天灾时变,年年沓至,民生困悴,税入倍减,百官禄俸,亦恐不足。如张玉所启,乐器亦可修之,然不但事于末文,而重大本,可也。”李耔曰:“此亦非末节。若其制作,则必有其时矣。因旧修缉,岂不可也?”安瑭曰:“国家之弊,立法易而守法难。治效之不成,以此故也。太祖、太宗之《六典》,世祖之《经国大典》,若能遵守,则非徒少康之治也,然其宜于古,不合于今,不得已改者,则不可胶固矣。”上曰:“立一新法,必有一弊,故民不信之。予意以为,祖宗之法,不可行于今者则已矣,当一一遵守可也。”大司宪李耔、大司谏孔瑞麟启李希雍、梁麒孙、李守义等事,不允。安瑭曰:“臣为吏曹判书闻之,麒孙有孝行,其所历虽多有所败,亦有廉节。但年老,于治事之地,则不合矣。训链佥正,似不可递也。”上曰:“麒孙之有贤行,予未闻也,有孝行,则不须递也。”李耔曰:“武人仕路,但训链院、都摠府而已,一资一秩,所当愼重,然麒孙有孝行,不必递也。”

○听轮对。司赡寺副正李元湜曰:“近者都中,旌表门闾甚多,此岂皆实?臣见外方,残忍之人,有因愤断指者。此亦不可不知其虚实而表异也。且近日朝廷,尚敛束之士,都中之人,素不敛束者,亦皆阳为敛束。如此之类,进用之时,不可不察其实。”

○上引见荐举人典牲署主簿安遇、长兴库主簿卢㻶。安遇进前,上曰:“大臣其问所怀。”郑光弼问曰:“所读几经?”对曰:“五经皆读,而今已忘之。”光弼曰:“人君治世,以《庸》、《学》见之,则何者所当先务乎?”对曰:“《大学》诚意正心章,皆备矣。”问曰:“何也?”对曰:“诚意而正心,正心而修身,推而至于平天下矣。”问曰:“其以设施者,启之可乎?”对曰:“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此先儒之至言也。且人主之大德,莫如好生。殿下以仁政为国,而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可也。一君子进,则众君子进,一小人进,则众小人进,其于邪正之间,所当明察也。”安瑭曰:“若兴学校,则何以耶?”安遇曰:“以今之训导教之,欲望学校之兴,难矣。”光弼曰:“择训导甚难。许多郡邑得守令亦难,况训导乎?”安遇曰:“以今之规式,欲得人于训导,固难矣。若以训导,为通仕路阶梯,则可用之人,亦为训导,而训导不贱矣。今或以察访而个满者,除为守令。为训导者,亦有成效,则岂不可为守令乎?”光弼曰:“此言是也。以训导有成效者,其递时除参奉、别坐,以通仕路,则训导果不贱矣。”光弼曰:“此人有学识雅之人,然年已至七十,不可为京官。除为守令,使尽怀抱可也。”上曰:“予意亦如此也。”卢㻶进,光弼曰:“汝所业何经?”对曰:“所读四书、三经。”光弼曰:“何以则能知人之贤否耶?”卢㻶曰:“臣意谓知人,君相之事。自上明好恶,以烛臣下之贤否,三公六卿,举其所知者,其所知者,又举其所知,如此则可矣。”安瑭曰:“此亦然矣。然末流必有徇私不公之弊。”光弼曰:“知人用何道?”卢㻶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若能孝悌,则其于知人何难哉?”光弼曰:“若汎论人君之德,则以孝悌为本,若论知人,则岂可以孝悌为哉?何如而能照人如鉴乎?”安瑭曰:“孝悌,所以修之身者。能孝悌,则其于设施之方善矣,然但能孝悌,何遽能知人乎?”对曰:“吾身既能孝悌,则可知其孝悌之人矣。”㻶曰:“臣意以为,今之人材,恐未能尽用也。如臣之愚劣者,亦令参职,而近者守令治邑有实效者,国家亦不特用者,有之矣。”光弼曰:“谁欤?”㻶曰:“河珽为镇海县监,其县东南西北,仅七八里,而其恤民也至矣,其使民也均矣。自庚午年倭变之后,苏复生民,无如此人者,而未蒙擢拔,是岂可也?”光弼曰:“臣亦闻河珽,可用者也。”㻶曰:“今者如臣草野之士,亦欲用之。况此人其实绩已著?若除为水使、节度使之任,则其所属军卒,亦必受其惠矣。”瑭曰:“臣亦知其贤而欲启久矣。且如朴英者,亦可擢用之人也,而资级太卑,须问于铨曹,升为堂上而后,用之可也。”权橃曰:“朴英之为人,本不乐仕进,耽于山水,亦不好声色纷华之事。前以荐举,为黄涧县监,心甚不乐。今则特除为江界府使,恋朝廷而不能去也。”㻶曰:“臣以不材,谬蒙拔擢,既无丝毫有益于国家,而臣所居之邻,有如此之人,谓珽也。故敢荐所知也。”上曰:“武班之中,得人为难。其人果如此,则可擢用也。且荐举人多矣,今将连续引见。何以处之?”光弼曰:“卢㻶、安遇,特令乘驲而来,待之亦当异于他人,以荐举而来者,不可尽使之然也。于轮对日,可引见,问其怀抱。其间有未参职者,法不可参于轮对,然荐举之人,可不计其品,一令入对,而可减轮对官也。”指常时轮对官。上曰:“凡轮对时,只陈其一二事矣,必须从容问难,然后时弊亦可知也。”光弼曰:“轮对之日,亦有入侍宰相,可令问难也。”

○传曰:“今日引见安遇、卢㻶,已年老不可为京职,故上下之意,皆欲除为守令。其言于吏曹。”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舒川郡守卜禧达,人物残劣,而舒川人心暴恶,事多务剧,不合其职。况禧达前为天安郡守时,考课居下,又为灵光郡守时,吏胥叛逆。所历如此,请速递之。金克愊,既以物望不合而递户曹判书,则其资级亦不可不削。大抵人主之砺世磨钝者,爵赏也,不可猥滥于平常之人也。请改之。”传曰:“金克愊虽不合户曹判书,岂不可为他正二品之职乎?卜禧达虽前有所失,岂可终弃而不用之乎?馀亦不允。”

○京师地震。太白昼见。开城府地震。

5月22日

○庚申,御朝讲。上曰:“宋主念西征将士,即解裘帽,以赐首将。深居九重,犹记将士之劳苦。此所以能感动下人而成功者也。今者边方虽无事,然边将及士卒,岂无劳苦?别欲下谕慰抚。前者虽赐衣,此岂足以示予心之恻然乎?”南衮曰:“向者庆尚道地震,次而忠淸道又震,次而京都大震。见天意,自远渐至于近也。天之丁宁示戒如是,而人犹不知也。近者被罪者多,若如继商、顺孙等,皆公论所斥,乃众所与弃之者也。不可以是谓致灾变。必有人所不知之事,伏于冥冥之中,而天乃示戒也。”上曰:“予亦非以顺孙、继商之事,谓可以应灾变也。凡授罪不可不谨也。”高荆山曰:“今之灾变,固未知其何应也,然见刑曹狱囚,乃八十馀人也。自上虽命疏放,有司执法,不能一切放之。宜与大臣议之,令该司原情录启,别为疏放也。且地震,亦以兵象之应论之。边境今虽无事,恐乱出于朝夕。夫休养士卒之事,当先讲究,预为处置也。虽有恤刑、保边之言,徒言之,不求其实,则岂见成效乎?”上曰:“斯言果然。徒言之而无其实,不可也。”台谏启金克愊、卜禧达事,不允。

○左议政申用漑肃拜,用漑前以病辞,上不许,命使调理,至是肃拜。命入对,问曰:“近者台谏、侍从共论张顺孙,以为将构谋陷士林之计,乃言于宰相之家,故予问领相,则曰:‘未闻也,宜问于左相。’将欲问之,而更思之,则似乎问台谏言根,故但问顺孙之可罪与否也。”用漑曰:“顺孙近者到臣家,问病而已,不言时事。但前冬到臣家,谈论之馀,乃曰:‘李荇之真为小人,吾未知也。今得此名,无奈有暧昧乎?’臣亦答曰:‘李荇误国情状,吾亦未知也。’但有此言耳。欲倾陷士林之语,固未闻也。今者议论各异,故建白者欲改祖宗法章,则有嫌其轻改,而为言者固多,非徒顺孙而已。凡事可听者快从,难从者则不必曲从之。今者尽夺顺孙之告身而罢之。若真设谋为倾陷之计,则只夺告身,犹云未足,若如寻常有嫌者之言语而已,则不必罪之至此也。台谏亦必传闻于人耳。然台谏之言,不可以是而不信。若疑其传闻,而不以为实,则非所以任台谏寄耳目之本意也。但非的实,则以此而遽黜大臣,是亦不可也。不信台谏,固非,而轻黜大臣,亦非也。处之甚难,唯在上之斟酌而处之也。”上曰:“台谏必欲窜逐,予乃量其实,而只许罢去。但嚣嚣之言,近来尤甚,为大臣者,当使镇定。”

○御昼讲,讲《小学》。尹自任曰:“夫养亲之道,上下不异。为天子,则养以天下;为诸候,则养以一国。如为慈殿之事,不计小弊,而尽其奉养之道而已,此非徒自上行之,亦可以率示下人也。且此书云:‘父母病卧,委之庸医,比之不孝。’我国内医院之设,只为内事,今之入内医者,率是庸流。若不幸慈殿未宁,而用药失宜,则安有如是寒心之事乎?宜更择其精于术业者,以授内医之任。且此书云:‘事亲奉祭,不可使人为之。’夫祭欲简,祭烦则不能尽其诚敬。我国祭祀烦渎,而所祭之处甚多,不可一一亲之也。”南衮曰:“自任之言是矣。孔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也。’始虽诚敬,终则诚意渐弛。况今所祭之处既多,又烦渎莫甚,百官之斋戒,亦必不能致洁也。凡庙制设祭之事,未可易议,然如文昭殿设祭,乃象平时,一如奉生,凡所烹饪宰割之夫,岂皆精洁?一日奠祭三四,必皆循常,不无亵慢。祖宗所制,今不可改,但太庙四享大祭,上宜躬执祀事,如文庙朔望之祭,亦可时时亲祭。”

○坡城君尹金孙,以久病辞,不允。史臣曰:“金孙一子三婿,皆处显要,尝自语曰:‘我素无才德,与勋靖国,驯至卿相,加以子婿出入淸班,未安于心。’其畏盛满如此。移病,岂无所见而然也?” ○阳智县地震。

5月25日

○癸亥,听启覆。

○御朝讲。记注官张玉曰:“以石鸣之事,考之于古,汉成帝时,有石自鸣,声闻二百馀里,世传以为石鼓。其后有兵乱,夷狄侵中国。且《舆地胜览》有大井水赤浊,则有兵变之语。今开城府大井水,亦赤浊,岂无其应?大抵有备无患。须与大臣,讲究措置,以备不虞之事。”上曰:“近者之灾,皆云兵象。今平安道,连上国之界,接野人之境,而连年凶甚,兵民皆困,诚为可虑。大臣岂偶然计之?”上曰:“各道牧场所养之马,预给军士何如?军士皆有马,则此甚好事。何必徒聚于牧场而不散之乎?马政,国之所当重,而渐不如古。”领事申用漑曰:“牧场之马,亦不可轻易散给军士。其马之数,不及祖宗朝之盛,而牧子奸诈者,或盗或宰杀,奸伪日滋,孳息之数,太半不及于古。若多散给,则孳息尤不能蕃。然抄出分给,亦或可也。”

○御夕讲。上曰:“凡国家之弊,若得其人,则必能祛之矣。故自古得人者昌。今以荐举之人,引见于轮对事,大臣之议也。予意以为,不必于轮对引见也。”金净曰:“为国家者,当用善人,今荐举之名为贤者,而以轮对接见,甚不可也。既有自外方来,则须速令入见,或于朝讲后,或于不时。何必有定规?”参赞官金正国曰:“好善之心,上下何异哉?在下之人,闻某之贤,而以荐举来,则其汲汲欲见者多。自上亦岂不欲速见乎?”张玉曰:“必须引见于轮对,甚不可也。其初荐举,亦不以壳率为也,其引见,亦不可以轮对凡例为之也。外方之人,闻上不以诚心待此人等,则恐有解体。且引进草泽之士,问以生民休戚、国家治乱,岂非盛事?四方闻之,必有兴起为善者矣。”正国曰:“上意亦不欲皆除守令,如安遇、卢㻶引见时,政院亦召见,与之言,安遇果是有学问之人,但年已至七十,为京官,不可趋走从仕,可除守令也。卢㻶则才器固非常流,而年不甚老,其用之于京官,岂不可也,而欲除外任乎?”金净曰:“一见之际,虽贤者,必不能尽展怀抱矣。侍从之臣,朝夕出入者,亦或有所局促,或欲尽言而不能者。况草野之士,一朝入君门,仓卒之间,岂能尽其所蕴乎?一见之后,不令更进,尤不可也。且此人等,虽不可与正科出身之例用之,或除为司宪府官员,出入经幄,岂不可也?”

5月26日

○甲子,御朝讲,讲《宋元纲目》。至雷德让论赵普事,司谏申光汉曰:“人君之喜怒如是,其可乎?宋主之意,以慰安赵普也。盖任大臣,不可以小过而有摇也。宋主委任赵普之意得矣,而但喜怒之无节,此其失也。”持平任权曰:“社稷之臣,当舍其小过,然大臣揽权纲、论生杀,下人畏之,犹甚于君。其间乃能抗言过失者无几,而太祖乃怒其敢言,非人君养直之道也。”侍讲官韩忠曰:“宋主享太庙,则笾豆簠簋,即令撤去,盖无学识,不知礼故也。其时臣僚,无一人有救正者,上下皆暗于礼,行事之际,必有顚倒遑遽,而失其仪也。我国有所别祭,则临时讲究而处之,然事讫则群议哗然,以为失仪。如是则岂免其后讥?在平时,讲礼而处之,则临事自能合礼。”上曰:“礼文,礼官当先讲究。”韩忠曰:“嫡庶之间,为一家之主者,小示好恶之偏,则下人因其便而有所倾挫。虽家主之所不知,而自至于为恶、为慝,终必为不忍为之事。如宫闱深严,虽非如朝廷显有公论,苟有紊舛,人皆知之。与天地同德者则已,不然,爱憎好恶,岂能无毫发之差?大抵在壮年,虽有志戒谨,及志气衰耗,易为沈溺。下人窥其意向,以为向背,必无所不至也。如此等处,所宜猛省。今者中位新正,元子未长,主上处之,必各尽其道,然臣子至情,虑主上之何以处之,则甚有可惧之机。”光汉曰:“引见荐举之人,问其所怀,帝王之盛事,然前者引对也,如讲儒生,出题目,问之以事。待贤士,不可拘迫之如此。自上宜问以道理,亦令大臣,与之商确。”特进官李长坤曰:“近日闾巷,愚夫、愚妇,为妖怪之说,转相喧播,或云:‘某日,则地当陷。’或云:‘黜巫觋、废释道,故有此变也。’士人则岂信此言?妇人、小子,恰然惊动,未解其惑。愚妄之说,固当置之,大抵在人君,修省而已。”上曰:“不宜致祥而致祥,不可真谓之祥也;不宜召灾而召灾,未足害于吾治也。惟尽在我应天之实耳。今闾巷妖言,则予未知也,但不可惊惑而已。”又曰:“学校,当择其师长。外方训导,有名而已,了无寸效。何以则校与学,皆得其实而有成效乎?”长坤曰:“今者司成阙员久矣,迄未填差。且为宰相者,亦有数焉。如柳云,不可久置一官,而将为他职,则当大司成之任者,亦无其人,自司成以下,亦难填差。臣谓前司艺李得全,本天安郡吏,好读书家甚贫,郡中厮隶,皆悯,或与衣食。亲丧居庐六年,不出闾里,此其操行之可见。又善教后辈,学者多赢粮来学。及取科登仕,见谪废朝,分配龙川,一道之人皆就学。向者以微过,被罪见罢,今可复用于成均。”上曰:“罪李得全者,盖惩后人,如得全、尹倬等,大臣亦有言者。今可为学官。”司谏申光汉曰:“国家取人路狭,唯文武两科及门荫此三途耳。近以才行可用者,荐举试取事,已定其议,而有司未克举行,甚为缓慢。臣见《周礼》选人之事,有六德、六行、六艺。曰德、曰行、曰艺,而皆曰六者,以各取偏长,不遗一德、一行、一艺也。先儒之议以谓,必欲废科,不可。若废科,徒欲为鄕里之选,则谓之不可也。既取科以收才艺,又取行以收实德,何不可之有!”领事安瑭曰:“荐举试取,群议各殊,但近者似不得亟行。礼曹判书南衮,方事奉请之事,因无暇,恐未能亟定节目也。”长坤曰:“取人虽频,然犹有乏人之患。夫取门荫,亦有可用。况正科乎?当大举取人,拔其尤者,或用于侍从,或擢用,则于用人之路,亦不甚狭。近数荐用,闾巷之秀,几尽矣。其馀则不见重于鄕党者也。今须以正科取,然后用人之路可广也。”台谏启:“边脩合执父母臧获,情义乖戾。位至二品,自活已非不足,虽将应得之物,以济穷族可也,而使昆弟姊妹,终身穷困,而不分与土田、臧获。请如律定罪。”上曰:“边脩事,不为分辨,而将其田,遽使属公未便,故令改辨耳。”

○御夕讲。韩忠曰:“奏请使请封妃诰命也。李继孟回自上国,以谓叙班李钦,尽力我国之事,其所求之物,已磨链矣,然叙班,如我国通事之类,微乎微者也。国家为致赆遗,不亦辱乎?”上曰:“此言是也。言之则此亦可谓行赂。中原以我国为守礼义也,而行货微官,以求济其事,此甚可愧。然不得已以赆,则似为使臣所自与,可也。”

○台谏启金克愊等事。谏院启曰:“闻朝讲,有请为别试者。然荐举试取之事,成命已下,且秋试逼期,若既大举取人,又荐举取人,又式年取人,科举重叠。勿为别试,请速行荐举之试。”传曰:“卜禧达,铨曹亦言其误为拟除,可递也。别试事,时未定,观政府之议而处之。馀不允。”

5月27日

○乙丑,御朝讲。领事申用漑曰:“取人之事,不可数也。科举数,则无储养之才,取人多,则不能精择。今则荐举取人,成命已下,秋场亦近,四馆权知亦多,别试今不可为。”

○大司宪李耔启曰:“臣以奏请副使赴京。奏请事甚重。于古必有其例,而时未考。昔苏颂请改其父事,神宗许之,追改国史。如此事必复有之。请令弘文馆,广考史籍。”传曰:“可。”

○上引见荐举人工曹佐郞朴薰、造纸署司纸郑浣、司赡寺主簿朴遂良等。申用漑问朴薰曰:“人君治国,何事为先?”朴薰曰:“人君治国,在于用人,用人之本,在于得人。择任之际,须先定其心。昔文王用三事、三俊,皆以有德之人,此所当法。但知人最难,不可以外貌、言语知也。”用漑曰:“知人果不可以外貌为也。何以则可以知人耶。”薰曰:“自上学问高明,知识聪睿,则群下贤否,可以洞知。有诸已者,必见于外。观于外,亦可知其贤愚。”用漑曰:“若欲使灾异,转而为祥,君子之道不衰,则何道以致也?”郑浣曰:“治世则虽小人,亦皆革面改心,顺从君子矣。用漑问转灾为祥,而浣之所对如此,未可知也。且今之事,凡谋议,出于下,而行于上,逆理之甚也。必须出于上,而行于下,如水之流可也。夫三公者,上承君德,下统万事。今之三公,凡作事之际,皆不快断。是必自上不能委任以诚而感动之也。”用漑曰:“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之本何耶?”遂良曰:“臣意以为,雍熙之治不难矣。臣在草野而思之,昔神农尝百草,其甘者至今犹甘,其辛者至今犹辛。乌之反哺,鹊之善巢,亦至今不变。人性岂独变之?今之人,即古之人。古云:‘君仁,莫不仁。’为人上者,苟能导之以德,则自然鼓舞兴起,故曰唐、虞三代之治,不过仁而已。”用漑曰:“一于仁而已乎?”遂良曰:“以仁为本,则义在其中矣。人君之道,法乎天而已。天道以春夏为仁,秋冬为义,不可一于仁,亦不可一于义也。且臣平生有欲达于上前者矣。”用漑曰:“其启之。”遂良曰:“我国家,民之贫富悬绝,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虽井田之法,今不可行。若为均田之法,则民被实惠矣。”用漑曰:“均田果是善政,前亦有议。然今若减富者之田,给其贫者,富者之子孙若贫,则不可还夺,此亦巨弊也。”遂良曰:“仁政必自经界始。一邑之内,一人有田数百馀结。若过五六年,则一邑之田,必聚于五六人家。是岂可也?今若均之,则是固先王井田之遗意也。”用漑曰:“遂良之言,今虽不可行,亦至当之论。”上曰:“均田果是美事,而势难行矣。”

○命议别试便否。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左赞成李继孟、右参赞崔淑生等议以为:“来秋式年初场已逼,荐举取人成命已下,似不可一时并举。”传曰:“知道。”

○御夕讲。记事官柳成春曰:“朴遂良所启均田之言,深中时病。其在草野,必自反复商量者也。臣于外方亦见之。如顺天等处,豪富之民,一家之积,或至万石,或至五六千石,其田落种之数亦至二百馀石。天地所生财货百物,必有所归。岂可聚于一人?一邑之内,二三人耕之,其馀无可耕之地。在朝之臣,生长京师者,岂知如此之弊?今若均田,则割己之有以与人,虽怨毒不无,而民得蒙其实惠矣。”上曰:“均田之事,其势今不可行。非徒割己与人之为怨,贫民不能耕种,还卖于豪富,亦无益矣。”参赞官权橃曰:“古今之法,久则必弊,安可不为而先计末流之弊乎?朴遂良,江陵人也。江原道土瘠民贫,而其所目见如此。况全罗、庆尚道乎?其豪富者筑场于其家,在逃之人皆聚于此。如此之事禁之,则兼并可少抑,而良民均被其惠矣。”上曰:“当议于大臣。”

○台谏启金克愊等事。

○京畿阳城雨土,大风拔树木,偃麻麦。

5月28日

○丙寅,听启覆。

○郑光弼等议七事。其一,议各道监司递期。郑光弼、申用漑、安瑭、南衮、高荆山、洪淑、柳聃年、李长坤、李惟淸、崔淑生、赵元纪等议曰:“两界外监司一期之法,乃先王成宪,而行之亦久。虽曰实效未著,亦未闻有弊。今若以再期为定,则必置本营,许令挈家。万一非其人,则其弊反有甚于今日。祖宗朝亦尝立此法,而未久还废,岂无所见而然欤?莫若因旧之为愈。”金净、金安老等议:“依两界监司再期之例何如?”上从光弼等议。其二,议教授、训导择差。光弼等议曰:“凡儒生、生员、进士、文科、汉城试入格人中,有学识堪为训诲者,令所居各官留鄕所,荐于守令,守令审核其实,报于监司,监司亲加考讲,录其姓名启闻,下该曹,该曹更试才,除训导、教授。生员、进士年四十以上学业精通者,亦令监司录启,虽无取才,亦许差除,京居人,令该司依前例试才除授。其中勤于教诲,著有成效者,令监司具实迹启闻,随才叙用,则学校庶不至于废弛。”其三,议军额减缩。光弼等议曰:“军额不敷,果由隐丁之多。如诸学生徒、前衔不仕者、及各司数外书吏、乐生、乐工、皀隶等,窥避隐漏者,令各该曹无遗搜括,移文本曹,以充军额。”其四,议务本抑末。光弼等议曰:“治农利少,逐末利多,民之弃农趋末,势自难禁。若亲民之官,尽心民事,轻其徭役,劝课农桑,使民得遂生生之业,则逐末者亦将乐趋于农。场门开市,懋迁有无,民之所资亦多。在荒年虽不可禁,然逐末之徒,凭此纲利,民之偸惰者争趋,亦为盗窃之薮。所宜禁断。且兼并之徒,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民之困穷,职此之由,亦当禁抑。今后元有田五十结以上,而又加占者,令所在守令,纠察禁制,暗录他人名字者,亦令依法痛禁。今后逃亡绝户人之田,若有耕治者,只税役所耕之地,且勿征逋债。其未耕者,劝令起耕,随起随税,则民皆乐耕,无田之民,庶将有业。”其五,议各道贡物。光弼等议曰:“因地之产,定为恒贡,使民无弊,此固良法。然物之产,古今各异,邑之残盛,亦有不同,今不可遥度改定。令该司所纳物贡,考其足不足,各道监司审问产不产,磨链启闻后更议。”其六,议各道郡县沿革。光弼等议曰:“郡县合并,事甚重难,不可轻议。但残弊最甚,殆不能自存者,亦不可无策。如京畿积城,则合于麻田;忠淸道海美,则令监司审其傍近可合之处而合之;平安道宁远,非徒残弊,道路险绝,土地峣薄,无田可耕,可革本郡为驿;黄海道文化、凤山、载宁,疠疫兴行,民多夭札,邑居几空,亦可择地移排。令各道监司审度合并、移排便否及人民情愿,详录驰启,然后更议。”其七,议各驿合并便否。光弼等议曰:“属驿仅五六,而置一察访,官冗而弊巨,合并似便。但驿路残盛,道里远迩,不可遥度。令各道监司审度便宜,兼访驿吏情愿,启闻后更议。”传曰:“可。”

5月29日

○丁卯,以南衮为礼曹判书,方有宁为兵曹参判,尹熙平为工曹参判,郑忠梁为弘文馆直提学,卢㻶为长兴库令,郑琼为户曹佐郞。琼,亦被荐之人。

5月30日

○戊辰,御朝讲。

○舍人李元干,以政府意启曰:“昨日以卢㻶为长兴库令,臣等之意以为未便。荐举之人,虽不可以凡例用之,然已为主簿,是亦不次。不见实绩而陞之,官爵不可如此轻也。”光弼曰:“前日引见卢㻶时,臣亦入侍,其人之学术,亦未知其卓异,请改正。且近者方议观察使、都事不可数递之事,而以忠淸道都事朴世熹为吏曹正郞,铨曹既失,而上亦不可落点也。”传曰:“卢㻶等并递。”

○上引见荐举人户曹佐郞郑琼、监察闵怀贤、典牲直长金大有。安瑭问郑琼曰:“帝王治道,何者可先?”郑琼曰:“以宽大忠厚之政为先,可也。《大学》曰:‘为人君,止于仁。’人君以仁道为本,则其政自然宽大忠厚矣。所谓仁者,非指其一端也。生之、育之,亦仁也;刑之、戮之,亦仁也。若偏于一而姑息,则不可谓之仁也。人君之道,当以天地生物之心为心,而法乎四时之运,可也。自朝廷百执事,下至田野之氓,皆囿于生育之内,其中或有包藏祸心,以害生物之心者,不可不以政刑齐之也。求之于古,则尧、舜可谓至仁矣。进八元、八凯,退四凶而九族既睦,黎民于变。故臣之言曰:‘生之、育之,亦仁也;刑之、戮之,亦仁也。’人主须能克明好恶,然后是非得其正矣。否则处事顚倒,是非错乱矣。”安瑭曰:“此人有学识,又能启治道时务矣。”安瑭问闵怀贤曰:“治道何先?”怀贤曰:“臣在草野,孤陋寡闻,既无学识,何以知治道之所当先乎?然以臣耳目之所及,推言其根本,可乎?唐、虞三代之治,至今仰慕者,以其百姓安乐,含饱扣腹也;后世之衰乱者,以其民失其所,流离饥寒而不能自保也。是故《书》曰:‘民惟邦本。’又曰:‘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国之兴亡,必由于民生之休戚。自经废朝,百姓流离失所,不得聊生,大佑神助,圣主中兴,日御经筵,宵旰图治,而民生之困,无异废朝。其所以然者,虽务于农,一年所得,尽输于公私债,而未得尽还,则年年以长,至其子孙而未酬。以此民无苏息之期。大抵人受天地之气,人气和,则善祥应之。近者灾变,虽不可指为某应,恐或因民之怨,而伤天地之和也。国家不可人人而济之,守令若得其贤,则民怨庶几可除也。须择贤能,使之以至诚体圣上恤民之意,不违农时,开民衣食之源,以民之好恶,为之好恶,爱之如赤子,则岂无苏复之理乎?”安瑭曰:“祖宗朝有监司,而又有按廉使,三年而递之,然不信监司,而又置按廉使,岂可也?且古云:‘期月而已,可也。’何必三年乎?”怀贤曰:“此可者仅可,而有未尽者也。虽以孔子之圣曰:‘三年而后有成。’况今之监司乎?且择守令,在监司,而择监司,在大臣。三公、六卿共议择遣,岂不可也?然其本在于殿下之能明其德也。不能明其德,则群下之贤否,不能明辨。一人毁之则信之,一人誉之则亦信之,必有贤愚混进之弊矣。朝廷既得其正,则监司、守令皆得其人,而四方亦正矣。”安瑭启曰:“此人言论该通。”安瑭问金大有曰:“今者自上方砺精图治,而朝廷之上,纪纲不立,百执事废弛,民生亦困者何也?”大有曰臣在草野,朝廷之事,何以知?至于民生之困者,则可知之矣。近者国家恤民至矣,而民未蒙实惠,饥困极矣。当今之患,在于上下情意不通也。若能民情上达,教化下究,则风淸俗美,民得苏息矣。今自上爱恤民生如此其至,而民之困穷如此之甚,如人食之不下咽,腹则未充,而其气馁矣。岂不寒心哉?今之守令,虽有知识者,其于词讼簿书之间,则有能尽心者矣,至于民之休戚,则不致意焉,其能慈祥恳恤者,无一人矣。若守令之居下等及罢黜者,终身不得录用,则或有不得恣行之理。“安瑭曰:”一失之后,岂可终身不得叙用哉?如此则人无有自新之路,是岂可乎?“大有曰:”臣意以为,如此则虽贬一二人,惩戒者多矣。“安瑭曰:”庆尚道,六十七官也。其守令岂皆贪者哉?间以文臣有淸望者,亦任之,其中之贤者谁耶?“大有曰:”闻前玄风县监朴瓒,慈祥恺悌之人,民皆爱慕,其递为安东判官也,玄风之民,老少皆泣,今则未知何以治邑也。“安瑭曰:”今之议者,或云遵先王之法不可改,或云可变通而损益之。何者可乎?“大有曰:”虽不可改,亦不可无权变也。“安瑭曰:”一法立,一弊生。何以则立法而无弊耶?“大有曰:”立法之际,先计其弊,不为轻易,则无弊矣。“安瑭启曰:”此人知时病,有学识者也。“

○都承旨韩效元等议启曰:“卢㻶为长兴库令,政府以为不见功绩,而陞品未便,乃命递之。臣等之意,以若寻常之人,则必须见其功绩,然后陞品,此人以荐举而来,其一资一级,岂可惜哉?本以才行用之,今不知其何如,而以为不可陞品,则其于待贤士,为何如哉?其人亦必不自安矣。今方求贤如渴之时,待之如此,贤者恐或解体也。”传曰:“卢㻶,荐举之人,而才行可以超用矣,政府之意,以为见其功能而后,可以陞品用之,故乃命递之。议政府,进退人物而已,既命递之,不可改也。”

○御夕讲。参赞官文㻶曰:“今日政府以卢㻶不可陞品,启而递之。政府之意以为,不见功能,而陞品不便者,果是也。然卢㻶,初既以荐举,特命乘驲上来,则不可循资。自少至老,修行洁己,拔于鄕曲,一朝以不次登用,甚是美事,以一资一级之陞为不便,则于人之见闻,亦甚不可,其人亦不自安于从仕矣。臣等之意以为,政府之启,不便于事体也。”侍读官尹自任曰:“此事既甚失之,今虽还授其职,亦无益也。大抵草茅之士,待之如此,书于史籍,甚为美事,有关于国家气脉,士习之趋向也。所谓见其功能而用之者,必其寻常一端之人也。此人本以才行,荐举而来,则吏曹之升用,岂不可也,而政府如此,非徒大臣不知事体,有累于国家之治也。臣在本馆闻之,终日未安于心,即欲启之,适以同僚不会,未能也。卢㻶一人,进退有关,被荐者,必皆解体,悔其来也。”上曰:“予亦见卢㻶,年高而所言亦当于理。其在草野,不有所得,何以能如此也?如此之人,不可易得。虽陞品用之,亦岂不可?更问于政府。”

○台谏启金克愊事,又曰:“尹汝弼、尹之任,皆无识之人,而汝弼为军器寺提调,之任为典舰司提调,甚不合。凤山君敦,人物贪婪,为司饔院提调。虽非治事之地,然膳物监纳之时,恐有猥滥。请并递之。边脩,以合执被罪。其所带之职,不可不递。会宁府使、义州牧使,例以嘉善人差之,以此嘉善之路甚广,官爵猥滥。今后请勿以嘉善除之。义州牧使禹孟善,无践历,物望不合二品。请改加。李孝彦为正郞未满十朔,为奉常佥正。请改正。”传曰:“金克愊事,不允之意,已言之。李孝彦,则铨曹启云:‘奉常寺方议谥,而人物无可当者。’孝彦虽未个满,其为正郞亦久,故落点,不可递也。义州牧使、会宁府,前日经筵,亦云:‘不须以嘉善差遣。’但大臣云:‘会宁野人多居,而野人亦有为二品职者;义州则接待唐人,假着金带,故以二品遣之,其来已久。不可改也。’禹孟善,武班之中,荐举而用者,其加不须改也。尹汝弼、尹之任,虽以国舅为一品,然岂不可为提调乎?且汝弼为军器寺提调已久,而亦未闻有所失,不可递也。凤山君则司饔提调一员,例差事知宗亲一人。云水君死后,以凤山君为解事而任之,不可递也。边脩,虽以一家之事定罪,其提调等职,何必递也?”

○京畿地震。

六月

6月1日

○己巳朔,御朝讲。参赞官金正国临文曰:“赵普无学术,且不纯正,故创业之初,身为首相,而先以私怨,杀姚恕。大臣不公其心,而少间以私意,则必败国事。此亦非已之利。赵普终以此不得保其位而见罢,宜哉!”上曰:“僭以私怨杀之,宜人之不知也,而乃书于史。为大臣者,不可不谨也。盖心既如此,则自不可掩也。”司谏申光汉曰:“唐主以银五万两遗赵普,以普为大国权臣,故欲媚而如此也,此甚不正。宋反遗唐使白金,如遗赵普之数,唐君臣震骇。夫事大国,不能以诚,以为遗赂权臣,可以事大国也,然凡事不如正。臣见我国之事上国,自古不闻别行货赂。近日无奈我国使臣,不能善于奉使之任,故如序班李钦者,敢求货赂耶?夫封王妃诰命,国之大事。共谓赍诰命上国之使出来,则西方受弊云,此但计目前之事,不恤国之大事。无奈奉使者区区求乞于礼部,勿遣使臣乎?传诰命而不遣其使,亦所以轻之也。”上曰:“此言是矣。我国始谓托人情云而行赂,故因此而如李钦者,多有求赂也。中原,本以我国为礼义之邦。若请于上国,令不遣使则甚非也。”领事申用漑曰:“请勿遣使,不可出诸口也。臣固未知李继孟之果请于礼部,勿遣天使也。但中原货赂公行。夫守正而感以诚意,宜可也,而黩货之习已成,不为赂遗,则情意无所凭而相通也。今奏请大事,若以正道言,则动以诚意可也,而其习俗如此,徒持正道,不事货赂,恐未易成事也。”上曰:“此云:‘郑王宗训薨,宋王素服发哀,辍朝十日。’此甚美事。如废王之事,曾与大臣议之,虽略定守护之人,予心未安焉。”用漑曰:“前已曲尽处之。但位号有分,不可逾越也。”正国曰:“今闻上教,可以感动人心,出于天命之不得已。事势虽至于此,使不绝祀,永有主祭者,此甚厚道,而朝廷以谓不可,是皆中心不能坦然,而有所回曲疑虑也。在末世之习俗,类以如此事,谓重难。古昔帝王,虽非大贤之君,亦有立前代之后者。此盛德之事也。”用漑曰:“以宗室之人继后,则无他虞也。”正国曰:“国之治乱在君耳。以周、秦见之,始皇尽灭六国之后,唯至二世而亡;武王封微子、箕子,以武庚奉纣之祀,历年八百,天下宗周,此可验也。废主昏乱,自底于灭亡,曾所北面而事之者也。主上虽不能违天命而即位,使之绝祀,其非厚道也。”掌令闵寿千曰:“我太祖之即位,臣未知待王氏何如也。但王氏之后甚少,初立崇义殿,求王氏,仅得于编氓,而使主王氏之祭。此则世宗盛德之事也。”史臣曰:“正国之启,出于诚恳,用漑之言,庶合物情,而自上慨然于无嗣,则宜笃《常棣》之情,命立宗室之人,断然俾续其嗣,不为浮议所沮矣。惜乎!徒羡宋主之美,而不能反观于已,其能免后世之议乎?”上曰:“近者引见卢㻶,其人物固非偶然。虽陞为五品,为长兴令,何妨乎?政院之所启,亦当矣。如㻶等人,当养其气也。”用漑曰:“臣之意荐举之人,超陞六品,已重矣。被荐到京,未逾数月,不见行事之迹,而遽为擢用?若见所行之事,果有出众之材,则擢用可也,不知实迹,徒以荐举而如此超陞,不知其可也。今侍从之人,优于虑㻶者固多,而犹循资格而陞。夫循资格,似非美法,然三代以后,不得已用此法也。以谓被荐,而数超不次之职,亦有后弊也。若三代以上如伊尹者,虽即置诸相位,亦无不可,在后世则顷见实迹,然后可陞也。徒取言语而即为擢用,臣意以为不可也。前者金湜,亦以主簿,超授持平,盖既云贤矣,而立朝亦颇久,故擢之也。凡人不可徒取其言也。金宏弼,一时以为大贤,而初为参奉,久而后陞为佐郞。此乃在废朝初年之事,其时犹未甚荒乱,为政有序,而待宏弼如此。如卢㻶之超陞,太过也。”光汉曰:“宏弼,大贤之徒,岂止可陞六品?如此贤者在下,故废主竟不保位。如卢㻶,未知果贤也,然虽三代以下,亦有直拜谏议大夫者。若真贤者,则人谓之不合于陞秩,其人必不苟处于朝廷也。此言颇有弊。光汉之意,恐当时被荐者,闻嚣嚣之论而引退,故如此言之。然小人之斥君子者,未必不凭此说而为祸基也。小人若因此言,以为果贤士,则必闻其嚣嚣之言而引退,不然则非贤士也。夫贤士,若有志行道者,则自非无道之世,而贤士大夫所与者多,则必不以一二人之有所论斥而徒自悻悻然退去矣。于是小人乃曰:”闻物议而犹不决然去之,此但贪官冒禄耳,固非贤者。“人主眩于似是之说,渐踈君子,养其渐,而至于不信举朝之臣,则此正小人攘臂之秋也。至此然后,虽遑遑救辨,小人若诘之曰:”尔曾云云,而今反以不退为是?何前后所言之相悖,而反复难信也“,则必将见辱于小人之辩给,而人主以此,尤疑其果反复难信也。夫光汉汲汲然每恐贤士之不乐进而思退,故常自心之,而不觉其发。自古为君子者,言之则实可谓愚也。直从其事之是耳,不恤利害,而危言激论,则小人之徒,傍观而收拾所言,目求其疵而必得焉,凭以基祸,闷哉!夫见其事迹,然后超秩用之,固可也,然皆以为贤也而升用,岂但取其言乎?更思之,评论被荐之人,而还降其职,虽真大贤者,必不肯来也。”正国曰:“爱惜官爵,固人君之事也。然官有可爱惜处,有不必爱惜处。臣非以卢㻶为大贤也。若始以为贤,而时犹不见行迹,先划曰:‘徒取其名。’无乃不可乎?如金宏弼之初为参奉者,其时士习不正,从事于圣贤者,人皆恶之,一时宰相,亦皆不好,故不为擢用,此甚王政之失也,而以此为法,非所以志于高远也。如宏弼、郑汝昌之徒,见用一世,能尽其道,则废主岂至于此乎?”郑汝昌,与宏弼,同时人,其操履亚于宏弼,为人志意坚确,凝仪饬貌,澟然不可犯。拱手徐行,虽在雨中,未尝趋走遑遽。一日有过其门者,因暴雨疾驰入于门者,汝昌家人曰:“主公来也。”有老婢独曰:“吾主岂遑率如是乎?必是客也。”见之果然。同知事崔淑生曰:“荐举之人,非徒卢㻶,随后而出者亦多,则如是超擢,恐有后弊。大抵当今之弊,务名而不务实。循名责实,岂不可乎?”上曰:“所谓循名责实云者,固是也,然谓今有务名不务实之弊,予未知也。虽善事,徒谓之务名而不用,则大不可也。”寿千曰:“自古以务名之说,基祸士林者多焉。指君子为善之事曰:‘此非真情,务名而已云’,则士林之祸,出无几也。如此等语,不须复说也。”光汉曰:“君子之事,不得已名随之。求士于三代之上,犹恐好名;求士于三代之下,犹恐不好名。君子是终避名者乎?所谓务名云者,甚不善之言也。”

○上御思政殿,引见荐举人佐郞赵广佐、司评宋好智、主簿宋好礼。申用漑问广佐曰:“人君治国,用人为大。何以则贤者、能者布列朝廷,职事修举,使民无弊瘼,皆安于富足,而治道兴乎?”广佐对曰:“须人主学术高明,然后可以知人。然人材不可徒取于一时,须预养而后,可以得人也。”又问曰:“将何道以养成乎”广佐对曰:“唐、虞之世,无为而化,然惟设官分职,各自敕励,人材最盛。后世蒙养不端,故实材罕出焉。如欲得人材,当以三代以上培养之道养之,然后可也。”用漑又问曰:“国制,各学皆有学生之额数,而今学者皆不肯就,常不满其数。何以则使学者,肯就学乎?”对曰:“学者不可以法律驱之也,在上崇儒重道耳。如大学,则今方别选儒者,而拟除以教之,今虽不见人材之出,后必获效矣。若四学及鄕校,则不得尽选可当师儒者,故学者不就也。夫祖宗之法,不可轻议也,臣以为,一道之中,择其大邑十馀处,以置教授,其馀尽革之,则择师长之官少,而易得也。师长得其人,则学者皆有兴起之心,必乐趋乎学矣。”用漑问宋好智曰:“古人云:‘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方今四维,可谓张乎?不张乎?”好智对曰:“夫礼者,天理之节文也。今之所谓礼者,岂尽合于天理乎?义者,事之也。今之所谓义者,亦岂尽合于宜乎?礼义虽不可谓不张,而亦不可谓大张也。所谓大张者,朝廷万民皆有廉耻之心,然后可谓大张也。”金正国曰:“咨访为治之道,固美事也,然恐有驱迫不能尽也。使自言其怀抱,或陈人君之失,时政之阙,可也。”上曰:“有所怀,言之可也。”好智曰:“臣曾为参奉,又迁为义禁府都事,奔走于官事,未能专心学问。如今侍从大臣,日陈嘉言,又引臣等而问其所怀,乐取诸人,犹不弃浅近之言也。凡人臣之进善,徒以文具而已,则虽日闻千万言,何益于治哉?今方求贤如渴,万民望治,如饥者之求饱。必须大臣尽辅相之责,如伊尹之辅太甲,而在上亦定其好恶,赏善罚恶之皆当,则朝廷自正,而万民随而归正矣。如圣学工夫次第,侍从诸臣言之已尽矣,非待臣言而知也。”用漑问宋好礼曰:“制度、文为,随时损益,而古今异宜。古道亦可行于今耶?”好礼对曰:“在力行何如耳。欲为之,则古道岂可不行于今乎?”用漑曰:“所以可行之道何如?”对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在上自亲亲始,则下皆化,而尧、舜之治,可复于今日矣。盖尧舜之道,非高远难行之事也,只在日用之间耳。”用漑曰:“有怀抱则启之,可也。”好礼曰:“辅养元子,非不至也,故择大臣之端良者,出入辅导,至美之事也。然大臣既退之后,日与宦寺相处,而蒙养不正,则甚不可也。臣尝为王子教官见之,福城君已知学文,而犹以金银珠玉为首饰。幼稚之时,不可习以奢侈也。臣窃恐元子之服饰,亦如此也。古之时,犹使元子处于闾闬,以知民间疾苦,而习其艰苦之事。是可以奢侈之事为导乎?且见近日地震之变,振古所无。盖天心仁爱人君,必先示灾谴以警之,然不可指的为某事之失也。当毋不敬而已。如进贤退邪,尤不可不明也。近日不善者,皆已逐之矣,安知复有小人,傍观而伺之乎?”上曰:“近日听荐举人等之言,皆有所守。果若徒听其言而弃之则何益?”

○御夕讲。

○台谏启李希雍等事,不允。

6月2日

○庚午,御昼讲。司经权云曰:“卢㻶之为人,未可知也,但其初,监司以谓可用,荐报于朝,铨曹亦以为可,升之六品。虽增授一级,于待贤之道,岂猥滥哉?”

○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等上疏,略曰:

伏以人主,一身之小,而建四海之极;一心之微,而运万化之妙。其精神、智虑、动作、施为,无不与天地流通。一念之善,天地之所顺也;一事之邪,天地之所戾也。顺所积,应之以和气;戾所积,应之以乖气。乖气致异,和气致祥。伏睹殿下,即位以来,心存敬畏,志在致治,内而非常之变,可愕之灾,以岁荐兴,罔有止息,至于今弥甚,自京师迄于外,同日地震,声如雷殷,川岳振翻,人畜惊仆,地或折或缩而坎。人心汹汹,讹言腾哗,苍黄失措者,日有五六。奈何此等变怪,而发于殿下励精之日欤?殿下不处正殿,以示贬损,延访群臣,以求阙失,其亦警谨矣。然此特浮文小节而已,岂所谓应天之实乎?一国之政,万机之繁,固不可枚举,撮其大者言之,古之人推阴盛阳微之兆曰:‘妾妇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国。’妾妇之于宫闱,小人之于朝廷,夷狄之于边圉,皆所当虞也。臣等闻,人主阳也,后妃阴也。人主理阳道,后妃理阴德。阳唱而生物,阴和而成物,以遂其化。天尊而临下,地卑而顺上,以定其分。其义至明,其礼甚严,不可以相替矣。夫贵贱之分,不可侵陵,嫡庶之伦,尤当严别。辨同异,异物采,所以杜陵僭而别嫌疑也。使兄弟妻妾,截然有序,而不可犯,然后陵犯之心闭,窥觎之望绝。不然,徇于爱恶之偏,以紊其序,则家道乱矣。况以床第至密,人情所慢,而无箴规之警,有蛊艶之妖,一有阴邪非僻之念,得以戕吾光明正大之心,则沈湎昵比之意,自不能克,偏党反侧之事,由是而起。寅缘攀附之路开,浸润肤受之谮入,女谒行、苞茸盛,遂至交结内外,僭窃威福,怙权恃宠,以紊朝政者有之。今者宫闱之事,臣等固不得以知之,修治之责,只在于殿下。殿下正已而率下,明礼而处事,恩义必信,几微必防,使其正心修身之功,根于宫闱,而达于邦国也。臣等又闻,君子阳也,小人阴也。阳必刚明,阴必柔暗。《易》,内君子而外小人为泰,内小人而外君子为否。君子进则天下泰,小人用则天下否。盖君子、小人,杂处并用,则未有不相害,小人必去君子,而施其术,君子必抑小人,而行其道。一去一抑,安危决矣。故朝廷之务,莫先于辨君子、小人而进退之耳。殿下未尝不用君子,而不能纯于用君子。是以朝廷之间,邪正混淆,忠谗并进,论议纠纷,黑白倒置。殿下虽或辨别,而亦不能明示好恶,故君子有危疑之心,小人无顾忌之意,扇动宰执,图害善类者有之,巧饰奸谗,欺罔天聪者有之。近日张顺孙、曺继商之辈,是也。殿下虽斥以绝之,而君子、小人,如阴阳昼夜之相存。如此之类,安保其必无耶?彼藏机相势者,一朝得乘机会,以试其手,则未知殿下之事,终何如也?其柔邪巧侫,阿意承志者必逐,而刚方鲠亮犯颜逆耳者必容;轻儇便急,狡慧刻峭者必远,而庄重嘉靖,温纯朴茂者必亲;出入多岐,阴有所主者必屏,而忠信不二,孤立无比者必用;尸位素餐,旅进旅退者必抑,而一心奉公,忧国如家者必进,则朝廷之上,君子布列,小人屏迹,纪纲立而庶绩熙矣。臣等又闻,中国阳也,夷狄阴也。此盛则彼衰,彼盛则此衰。彼其性气贪犷,强则侵犯边境,驱掠人畜;弱则乘间窃发,以害边氓。是故有道之君,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强暴为寇,而兵革不加远征,扣塞纳款,而边城不弛固守,期令境内获安,疆场不侵而已。我国以褊小之邦,三面受敌,而西北尤剧。二道土瘠民贫,兵力不给,守战之备,率多艰难,而近年以来,升平日久,谋猷疏缓,防备解弛,军资已竭,兵额日减,障隧坍塌,壕墙营堡之具,未能修完,兵甲兜鍪,弓矢戟弩之器,不得坚利。且授边任者,粗暴无识者,酷滥刑杖,残其无辜;嗜利无耻者侵渔军民,市利于敌;果敢徼功者夸示威猛,或构衅端;衰懦偸安者,不恤军政,坐经岁月。如此而望边圉之固,得乎?加以频年旱荒,兵无见粮,戌卒寒饿,怨苦日甚,多逃散之心,少守战之志,设有不幸,边尘一惊。未知国家将何以措之耶?今之计,在于愼择将帅。得其人,然后选吏士以抚宁众庶,修纪律以训齐师徒。修封疆、守要害,愼禁防、明斥候,务农以足食,练兵以蓄威,或绥德以抚之,扬武以威之,则边境可保无虞矣。凡此类者,皆国家之大维,政事之先务,而其所以为事者,无非扶阳抑阴之道也。殿下若能尽此数事而无欠缺,则庶可以上答天谴,而其扶阳抑阴之效,亦足以为万世太平之基矣。然所谓扶阳抑阴之实,必尽于殿下之一心,然后可以推及于万事矣。殿下虽勤御经筵,讲论不怠,然于义理之精微,或不致思,而缉熙之功,有多间断,故处事则有是非相眩之患,立志则少发强刚毅之守。学问之未尽,治道之未立,皆由此也。是以,因循苟且之习胜,颓靡不振之势成。若此不已,终无类矣。国家自乱政以后,士习污蔑,人心偸惰,纲纪紊舛,法度陵夷,至今十有馀载,而犹未能革化者,实殿下所与共天位、治天职者,不能尽辅佐之功。此虽殿下未能推诚委任之所致,然为大臣者,亦安得辞责?大抵君之得臣,难也;臣之得君,又难也。今得君如此,得时如此,犹不克奉承德义,宣扬素蕴,而因仍退托,尸居其位,悠悠泛泛,玩愒岁月,斯岂仁人君子之所忍乎?夫责难陈善之任,不可以琐务细故而当之;论道经邦之责,不可以簿书期会而塞之。循常守旧,流俗所同;姑息偸安,人情所趋。引嫌之事胜,而自任之道废,私身之计多,而忧国之诚小,以致君泽民为高远,以燮理阴阳为何事,变异之大,至于此极,而恬然不动,出入如故,略无恐惧损贬之意,大臣之事果若是乎?其上下交修之意安在?伏愿殿下,以诚意感之,以隆礼待之,委任责成,期于必效,上下相勉,以尽厥责,不胜幸甚。

传曰:“疏内所言,甚中时病。其言选将重边事,尤是也。”

○太白昼见。

6月3日

○辛未,听朝启,御朝讲。知事南衮曰:“臣方为礼曹判书,闻之于参议成世昌,云:‘其家婢子,浣衣而布于庭,自空中挼土以下,至染其衣。’此亦非常之变也。”参赞官权橃曰:“铨曹初荐李宗箕,以为有武才,可为参职,后因政府之请递卢㻶,而存其形迹,还请勿用。且卢㻶,年过五十,居家有法,且有行实之人,则铨曹之拟望五品,不为滥,而吏曹经自引嫌,并与宗箕而不叙,甚不可也。”上曰:“吏曹初不荐举则已矣,既已启请捧承传,而因卢㻶之事,并改宗箕陞叙之命,予意亦以为非矣。”光弼曰:“今之荐举为六品者甚多,为七品者亦有之。此虽美事,祖宗朝则用人不如是也。成宗朝有安良生者,馆中之士共荐之,只拜为参奉。其后良生于初试、覆试、殿试,皆中壮元,然后陞为六品。祖宗之重惜官爵如是也。今卢㻶则不见有着于行事,而为主簿,又未久陞品而用之,反复计之,未知其可也。”持平任权曰:“大臣以卢㻶引见之时,言语、学识,无甚卓异。请递之。于用贤,实有累焉。”光弼曰:“引见时,学识无甚卓异者,乃小臣之私言于申用漑者,非以此启之也。”权橃曰:“舍人李元干,别启光弼之意如此也。”柳庸谨曰:“臣之意亦如此,故以为无意也。”光弼曰:“若如此启之,则后来引见之人,皆有惑而不能展尽所怀,是岂可也?”献纳柳庸谨、持平任权启李希雍、金克愊、禹孟善、金佑汉、边脩、申活、尹之任、尹汝弼、凤山君等事,传曰:“金佑汉其递之。馀不允。”

○台谏启李希雍等事。谏院又启:“奉常寺正、承文院判校、通礼院通礼、训链院正,若个满,则陞为堂上,例也。今者朴认为奉常寺正,金缀文为通礼,郭顺宗为训链正,此等人,皆不可为堂上者也。今通政之官至二百,而无一人可为参议、参知者,以如此之人,例陞堂上故也。请皆递之。”传曰:“郭顺宗、朴认、金缀文,皆无过恶,而以不合阶梯堂上之职,递之,则不可也。馀亦不允。”

○京师地震。

6月4日

○壬申,御朝讲。领事申用漑曰:“灾变之生,未知其何由而起,无奈狱讼之间,有冤抑耶?若真有罪者,则不可赦也,情理暧昧者,略加疏放何如?”上曰:“欲弭灾而释有罪者,不可也。今刑曹、司宪府所推者,若关于纲常者,则不得弃也,元非死罪,而受刻刑者多。亦可斟酌而处之也。且政府该曹同议荐举人试取事,只令六曹、汉城、成均馆荐之,恐不博也,故令广荐而取之。”用漑曰:“臣意凡试取之事,四馆皆掌之,而儒生之贤否,四馆之所详知也。四馆既荐之,六曹、汉城府,各举所知,则亦非不广也。台谏之所当纠正谬举之人,不宜自举,故不使之荐也。”上曰:“荐举试取,美事也。但恐谬举,此台谏之所当纠正也。”大司宪李耔曰:“六曹、汉城府、四馆荐之,则庶无遗矣。若有各别详尽之事,则更可详尽,亦无不可。如谬举者罪之事,固当,然不可预虞其谬举也。”耔与正言李希闵又启李希雍、金克愊、孟善、朴认、金缀文、郭顺宗、边脩、尹汝弼、尹之任、申活等事,不允。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等启曰:“近来灾变,日以滋甚,必有其由。臣等在位,智虑浅短,无有所为,以当天心,弘文馆所言,甚是也。悠悠从事,但得谤毁,非徒臣等得罪于明时,亦必有累于国事。请亟递臣等之职,更择贤者以代之。”传曰:“近来灾变叠出,予亦惊惧。弘文馆上疏,非所以斥三公也,盖欲其益勉耳。卿其勿辞。”

○御夕讲。

6月5日

○癸酉,右议政安瑭,自禧陵奉审还,以弘文馆疏意辞职。不允。

○议政府、礼曹同议书启曰:

曾有传教云:‘为治之道,在得贤材。今厉精图治,求贤如渴,选用之路,亦非不广,然常行科目,只较文艺,难得贤才,间以荐举,亦拘出身,未尽实用。以此求治虽切,而治效未著,予甚忧焉。祖宗朝取人之制,式年则自有恒式,别试则因试禀裁,别无定规。今欲仿古贤良、孝廉等科,令京外广荐才行可用之人,亲临策取,以观其蕴抱,庶得明体适用之实材,以辅予治。但荐举之际,或小不精审,名实纰谬,则因此贤路溷淆,所系非轻,甚非予搜罗俊乂之意。其荐举策取节目,不疏不冗,务使得中,反复详尽,与该曹共议事,传于政府。’今考之历代取才之法,规制各异,难以遍举,惟两汉孝廉、贤良等科,最为近古。又其举选之方,考诸史可见。元朔五年诏,郡国县官,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鄕里、出入不悖所闻,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其可者,令与计偕。建武十二年诏,三公、光禄勋、监察御史、司隶、州牧,岁举茂材、四行各一人。四行,谓淳厚、质实、谦逊、节俭。郡国茂材,偕计到京师,天子临轩亲策。右件节目,详悉备具,今宜仿此,才行兼备可用之人,令京外审核名实而广荐。京中则四馆专掌,勿论儒生、朝士,荐报成均馆,成均馆转报礼曹,中枢府、六曹、汉城府、弘文馆,亦举所知,移文礼曹。外方则留鄕所报本邑守令,守令报观察使,观察使更加详察,移文礼曹。合取京外所荐,开具姓名、行实,报议政府,启闻后,殿庭亲策事,临时启禀。间有名实乖戾谬举之弊,亦可为虑,其举主姓名并录启,以凭后考何如?

传曰:“可。”

○御夕讲。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6月6日

○甲戌,听朝启。安城居郑业守,与其妻玄非,谋杀其主裵允谦,罪陵迟,初覆。上曰:“依律。”

○御昼讲,讲《小学》。上曰:“此言:‘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其言善矣。近者有上疏云:‘早孀之妇,可许再嫁。’此言甚不可也。崇奖节义,尚有失节之人。况国自毁之乎?”典经李认曰:“为政,必先鱞寡孤独,固可使之得所也,然若命之改嫁,以毁大防,则固不可也。”上曰:“然。”侍读官尹自任曰:“此言:王吉曰:‘夫妇,人伦之大纲,寿夭之萌。’故古者三十而娶,二十而嫁者,以待血气盛壮而然也。其于人理,岂不宜哉?我国习俗,上自王宫,以及闾巷,早嫁成风,不知为人父母之道,而又不能裁制欲心,则其夭札之兆,萌于此矣。然须自王宫,先革此风。其王子君吉礼时,不择其善行,而先观阀阅豪富之家。财利之事,自上先示之,则在下之人,于何所观感?见贫富、权势而成婚者,夷虏之道也。”上曰:“予见《国朝宝鉴》,则有废妃尹氏交通外间之事,成宗即言于政院而止抑之。人君于宫中,见如此之事,而即令政院知之,则必无预政之事矣。”参赞官韩效元曰:“成宗圣明至极,故先事处之如此,今亦安保其必无耶?”上曰:“人君接贤士大夫之时多,则自无如此之事矣。”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忠淸道观察使李世应状启曰:

臣窃惟前朝高丽正言李存吾,天畀忠义,秉心耿直。身遇丽季,妖僧辛旽,窃位纵邪,上下怵慑,莫敢枝梧。存吾能奋不顾身,披批死争,张目叱旽。精义所激,旽乃夺气,不觉下床。玄陵不察,卒见摈窜,未几见宥,还居石滩别业。石滩在今公州治西扶馀东境,著在《舆地胜览》。及其终也,因愤成疾,数起大呼曰:“旽尚炽乎?”侍者曰:“尚炽。”曰:“旽亡,吾乃亡。死而后已。”其意以为恭愍蛊惑逆旽,国将危乱,以身之死生,为国之存亡,庶几戮旽而存国也。忠忱、义烈,高出千古,上可以争日月,下足以激万世臣子之义烈。恭愍后犹悔悟,赠职褒直。我国家亦当褒崇彰异,以厉节义,至今尚无褒典,实所大阙。存吾遗墟,尚在石滩之傍,泯灭榛芜,无迹可寻,田夫野老,犹称某人之墟,有识过行,指点咨嗟,至有彷徨不忍去者。其风声之久而犹激者,如此。且存吾少时,有‘大野皆为没,高山独不降’之句,言者以谓终树大节之谶。臣等所料,于石滩之上,竖短碑,以志其居,前面书曰:‘高丽正言李先生存吾寓居之所’,两旁分书大野皆为没、高山独不降’两句,阴记平生所行大略,环以短墙,使其后孙世守之,则可以旌示永久,庶使见其地而思其人,感动奋发之念,自不容已。昔武王伐殷,封比干之墓,式商容之闾,乃为举义之首事。今此之举,亦实国家盛典。且其后孙,在公州者五,在沔川者五,姓名开具启闻后录。其中择其堪为朝士者录用,其不堪任者赐物复户。旌死劝生,不惟振作一道士气,其于转移一世之机,岂不大关?请令该曹磨链施行。

史臣曰:“此非世应之志,乃都事朴世熹所欲为,而世应不能抑,敢启请之。” ○太白昼见。

6月7日

○乙亥,御朝讲。上曰:“宋太祖言:‘尧、舜之罪四凶,止于流、放、窜、殛,而何近代法纲之密耶?’大抵法愈多,而民愈犯,其冤抑者必多矣。我国之法,《大典》外,又多有受教,无奈伤于繁乎?”领事安瑭曰:“末世法网渐密。如约法三章,今不可为,然法条所当愼重,不宜轻立。夫治世大纲严整,而禁网疏阔,近来大纲不严,而法密文峻,朝士得罪,皆以法治之,故有不情而治罪者。古云:‘罪疑犹轻。’疑者而若重之,则甚不可也。”上曰:“士大夫被罪者多,故用人之际,有所不足。盖有不得已而罪之者,则罪之可也,然如此不已,则虽竭天下人材,亦不足矣。”知事金诠曰:“大辟则已矣,虽小罪,其初推阅时,欲亟取服,必用刑讯,而士族之人,不堪棰楚,即诬服。既服则不得已当之以律,以此多被情外之罪也。如义禁府诏狱也,其推阅,皆捧传旨,故推官一依传旨,必得其服而后已,岂无冤枉者乎?其初下旨之时,兼举可恕之意,则刑官亦必斟酌而处之也。”执义柳仁淑、献纳柳庸谨启李希雍、金克愊、禹孟善、尹汝弼、尹之任、朴认、金缀文、郭顺宗、边脩、凤山君等事,不允。

○御昼讲。上曰:“范文正公置义田宅,以济宗族。夫待宗族犹如是,况至亲乎?近日虽兄弟之间,亦有争讼者,甚非美风也。”参赞官金正国曰:“范公且云:‘若独享富贵,而不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耶?’此能使感动之意也。国朝宗姓之人,有犯大罪者,其子孙皆为庶人,未免饥寒,至为可怜。前者已命索其子孙,推问分拣矣,指言锦城大君之子孙也。锦城与安平大君,皆世宗之子,世祖之亲弟,世祖即位之初,俱被诛焉,皆编配子孙为庶人。锦城之后,犹有存者;安平之后,今无子孙。然如此事,常常体念可也。”又曰:“国家冗费,皆由于奢侈相尚。人君以俭德率下,则奢靡之习,将自变矣。向者士大夫之家妇女,凡衣服,必用纱罗绫段,虽穷贫之家,必罄财以办之,至如无貂皮上衣者,不敢与于门族之会。奢侈之习如是,故财力穷竭。幸自上痛抑此风,故其后有一宰相家,行婚礼会女客,而有衣貂皮者,必在外脱之而敢入与焉。李继孟之妻也。于是族属,相与传播,远近闻之,自相慕效。自此之后,弊习不复如前矣。夫宰相在家,所为如此,而人之取法者犹然。况人君以俭率下,则其效尤易也。”

6月8日

○丙子,御朝讲。知事南衮曰:“词章之事,国家之所宜虑也。小臣多见诸友所制之文,则其词章,渐不如古,各以意,别作一体,不顾规矩,随意放下。古人则尽其学焉,然后恣意下笔,不尽所学,而先为效此,岂足可观?在世宗朝,中朝倪谦,奉使而来,我国文学之士,于斯为盛。其相所唱酬,不下于中朝之所作,倪谦还上国,极赞文章之盛。且倪谦了事将还,世宗令在朝文臣,皆作送别诗以与之,又令郑麟趾序其端,成三问跋其尾,倪谦受而归,名其所编曰:《辽海篇》。中朝之人,至以刊板而传播,真盛事也。在今若倪谦者,奉命而来,则岂能如是乎?是亦可虑也。”侍读官张玉曰:“词章,乃是技艺之事。虽非本根,不可使之无也。果若有天使之来,善为酬唱,则亦有光彩矣。然人主欲以此华国,则其志甚卑矣。夫文章之事,或斗才或挟才,因此而或不相保。实欲见服于中国,则虽非文章,岂无可服之道乎?如滕文公,行三年之丧,邻国效之;梁时君臣,以联句自娱,终贻乱亡之祸。前朝之君,日会文士,相与酬唱,终有武夫之祸。词章之习,其弊如此。然其兴励文章,在典文衡者之所以率之也。在上不可以此而奖劝之也。夫道德、文章,固非异事也。古之儒者,知学之大本,则自然发为文章,末世岂能如此乎?”上曰:“理学、词章,岂有异耶?若崇理学,则词章亦在其中也。词章虽不可无,而举其本,则末自随之也。”掌令郑士龙、正言李希闵,启前事,不允。

○御昼讲。参赞官权橃曰:“古人云:‘言必称尧、舜。’尧、舜乃公天下,而以天下若不与焉者也。人主以君位为公器,则其用心周遍,固可以泽蒙于民,若以为已私,则自私于已,而欲心又生,以自奉而充其欲,为事耳。如宋太宗之致一弟一侄,不得其死者,是亦由于以天下为私故也。昔汉文帝时,淮南厉王长谋反,文帝不诛而废处蜀郡,厉王途死。时人犹讥文帝之不能容,文帝亦自深悔也。末世之君,以所居之位,谓吾之私物,而若或有嫌于逼急,则必芟夷灭尽,此皆出于私心也。夫父子兄弟之间,能尽其道,为难也。”

○吏曹启曰:“窠阙多而人物少,屡经除注,犹未填差,强欲填差,则其才难选,其弊反甚于阙员。大抵国小而贫,员多而冗,非徒择人难精,不事而食者甚多,靡费难支。员多故偸惰不职者,得容于其间,懈慢成习,百职坠废,积习益甚,皆出于此。闻于户曹,近来连岁凶荒,税入甚少,冗员甚多,今年又若不实,则明年禄俸,将乏绝矣。若不预为之所,坐待其弊,而至于极,则虽减禄省员,亦无及矣。若预虑而汰省冗员,则改更官员,不可轻议。请与议政府,同议施行何如?”传曰:“祖宗之设官分职,不可轻改,然随其阙而不填,非革改之类也。可与政府议之也。”

6月9日

○丁丑,命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吏曹判书李长坤、判尹洪淑、户曹判书高荆山、右参赞崔淑生、刑曹判书李惟淸、户曹参判李自坚、左尹黄孟献、吏曹参判金净、参议金安老、户曹参议金硡、刑曹参议尹殷弼及大司宪李耔、执义柳仁淑、掌令郑士龙、闵寿千、持平任权等议刑曹、司宪府可疑囚人分拣疏决及义州牧使例以嘉善人员除授便否。郑光弼、申用漑、安瑭、崔淑生、李长坤、金净、金安老等议启曰:“会宁府使,自祖宗朝,例以二品遣之者,以其城底野人,亦授二品职故也。其来已久,野人自高,曾皆知之,今不可改也。若义州牧使,不须以嘉善遣之。”传曰:“可。”台谏启前事,命改禹孟善嘉善加,馀不允。

6月10日

○戊寅,台谏启前事,不允。

6月11日

○己卯,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曰:“吏曹考功司,检察庶官功过勤慢休暇之法,载在国典。近来考课陵夷,致令各司官吏解弛,旷废职事。其令申明考功之法也。”

6月12日

○庚辰,台谏启前事。谏院又曰:“诠闻,以潜邸时本宫,赐福城君,而今又加造成。大君、王子君之家舍,必有等级。右本宫,本以大君家制度造成,则于王子君已过矣。又何加造乎?不可以如此奢侈之道,示之也。请勿加造。”传曰:“本宫,非赐福城君也。福城君所受禄米,无置处,故输置于此,非给之也。以此家无外行廊,不得已加造而后,可用也。予岂以奢侈,导诸君乎?馀亦不允。”

○太白昼见。

6月13日

○辛巳,台谏启前事。谏院又曰:“李宗仁、皇甫谦、申玉衡等被罪,才过一月。既已罪之,而遽用恩典,使复叙用,甚不可也。况如李宗仁之贪婪,申玉衡之罪关人伦,皇甫谦之诈谲,皆非轻罪也。岂宜遽贳乎?应罪之人,以其罪罪之,然后可当天心,而乃反赦其有罪,欲以慰悦人心,不几于姑息乎?金应壁、崔士淳、安熟、罗缉,皆不可齿于士类,故请皆成命。”传曰:“李宗仁、皇甫谦、申玉衡、安熟、罗諿等事,每岁都目,凡被罪之人,以例抄启,而特使叙耳,非遇灾变疏放之例也。崔士淳,铨曹之抄启,果非也,勿令叙用。本宫之役,其令停之。馀并不允。”

6月14日

○壬午,台谏启前事,皆不允。训链院佥正金守敦上疏。

其一曰,正宗祧。臣闻王者宗庙之制,诸侯得祭五庙,而其有功德显著,而为子孙所宗者,则不在是焉。以我国言之,殿下以上四代,则皆在当祀之数,而不及于迁祧之代。且当祧则祧之,未闻当祀而不得正祀,与祖宗同享馨香,而别在一室也。今文宗大王之于殿下,尚未亲尽,在当祀之位,而别享夹室,谓之祧则非祧,谓之正祀则独异。借曰祖宗所定,非子孙所得辄改,则昭陵之复,亦在殿下之公明,而独靳此耶?其一曰,新科目。今科举之法,俱讲四书、三经。夫四书,固圣贤为学之门户,不可废也,至于五经,则中朝之士,亦各治一经矣。夫以有限之力,兼治四书、三经,精之则不及为力,不精则多而无用。臣闻举子等,于初试入格之后,历抄章句之短而易读者,读之,先儒注疏,爻抹过半。四书、三经粗治于五六朔之内,及其试也,仅对一二训诂,则谓之粗通,而终以制述取高第。夫章句训诂,尚不尽读,况义理哉!我国之经学,可谓苟矣。故多而无用,人所共患也。

传曰:“此疏虽下该司,亦无所关之事。因留于院后,大臣若以事诣阙,则令视之。”

6月15日

○癸未,台谏启前事,不允。

6月16日

○甲申,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南阳君洪景舟、判中枢府事金诠、礼曹判书南衮、户曹判书高荆山、刑曹判书李惟淸、花川君沈贞、右参赞崔淑生、礼曹参判孙澍、兵曹参判方有宁、户曹参判李自坚、大司宪李耔、吏曹参判金净、吏曹参议金安老、兵曹参知赵邦彦、户曹参议金硡、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刑曹参议尹殷弼、大司谏孔瑞麟、直提学郑忠梁、执义柳仁淑、司谏申光汉、掌令郑士龙、闵寿千、副应教闵寿元、校理尹自任、献纳柳庸谨、持平金湜、任权、副校理奇遵、张玉、正言李希闵、正字李认等会于阙庭,议奏请文书笔削之处,而金诠、南衮、沈贞、崔淑生、李耔、金安老、金净等实主其事,或删繁或补缺。于是郑光弼、申用漑、安瑭以其所校之文,入启曰:“改其未稳,缀其可补,大纲则如是尔。然恐有未尽之处。更令南衮、李耔衮为奏请正使,耔为副使。等,反复详究校正后,臣等亦复审见而定之,何如?”传曰:“可。”其所校奏请之文曰:

朝鲜国王臣姓讳谨奏,为陈请乞恩事,正德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陪臣李继孟回自京师,说称伏睹《大明会典》内朝鲜国下注云:“李仁任之子,旧讳今名讳者,自洪武八年,至二十五年,首尾凡弑王氏四王姑待之。”听此不胜兢陨。照得洪武二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钦差内使黄承奇等赍至告祭海岳、山川等神祝文内节该:“高丽陪臣李仁任之嗣某,今名某者。”钦此先臣康献王某,即将本宗世系,于李仁任,不干事理,具本奏闻。至永乐元年正月初八日,陪臣赵温回自京师,说称祖训条章内云:“朝鲜国王,系是李仁任之后。”听此先臣恭定王某,将前项宗系,再行闻达,乞赐正。永乐二年二月初十日,礼部尚书李至刚等钦奉圣旨:“朝鲜国王奏,既不系李仁任之后,想是比先传说差了。准他改正。”钦此举国欣幸,上表陈谢,子孙世世仰戴皇恩。臣今听知《大明会典》所录,不惟宗系未蒙改正,又加先祖所无之恶名,一国臣民惶骇罔措。窃念臣之先世,原出本国全州。二十八代祖翰,仕新罗为司空,及新罗亡,翰六代孙兢休入高丽,十三代孙安社仕于前原,为南京五千户所达鲁花赤。世袭其职,及季兵兴,安社曾孙子春,带男旧讳,避地东还。至正辛丑当恭愍之十年,有红巾贼毛元帅、关先生等二十万众,阑入境上,先臣旧讳,始属大将麾下,先登有功,授武班职事,尚未知名。于时,恭愍无嗣,阴将宠臣辛旽之子禑,称为已出,养于宫中。逮至晩年,躁暴无常,多杀近臣,嬖臣洪伦、内竖崔万生等,于洪武七年九月二十三日,暗行弑逆。权臣李仁任,将伦、万生,车裂于市,贪立昏弱,仍以禑为嗣,其子昌为世子。至禑十六年,以先臣某,素心谨愼,无有愆过,始举为门下侍中。有武臣崔莹,不学狂悖,谄事辛禑,纳女为妃,妄兴师旅,欲犯辽东,督遣诸将。先臣旧讳,时为副将,亦在遣中。行至鸭绿江,以为与其得罪上国,无宁得罪伪姓,以安一方。乃与诸将,合议回军。禑乃自知其罪,恇惧辞位,以与子昌,人心不付。然其党与众盛,无敢诵言废之者。洪武二十二年八月初八日,陪臣尹承顺回自京师,钦捧到宣谕圣旨节该:“自王氏被弑绝嗣后,虽假王氏,以异姓为王,亦非三韩世守之良谋。”恭愍王妃安氏,钦承圣旨,询诸国论,始黜伪辛,以王氏之裔定昌君瑶,权署国事。论仁任冒立伪姓之罪,窜逐于外,仍将禑、昌父子,并莹诛之。既而瑶又不义,罔辨是非,昵近侫谗,杖逐言者,又兴杀戮,大失君道,国人愤怨,咸思离叛。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十二日,大小臣僚、军民、耆老等,共诸恭愍王妃安氏,请废王瑶,择于宗室,无堪托附,一国无主。乃以先臣旧讳,有事大之诚、安民之功,咸愿推戴。牢让不获,迫于群情,权知国事,即具奏闻。钦蒙太祖高皇帝灼知其情,命为国王,赐国号为朝鲜。先臣旧讳始改名新讳,将王瑶便养私邸,使终天年。先臣宗系源流,前后如斯而已。臣又照李仁任,乃本国星山府吏长庚之裔,其祖兆年登第,官至政堂文学,父褒同知密直,累代宦族。及仁任之身,兄弟六人,并列要剧,招权纳贿,势倾中外,秉政既久,穷凶极恶,废立由已,国人但知有仁任,不知有王。先臣旧讳,自与国政以来,将仁任所为不法等事,一皆厘革,大为其党所恶,谋蹈百端。又尹彝、李初之徒,潜投上国,巧构虚妄,无所不至。尚赖太祖高皇帝明见万里,二人俱伏其辜。今《会典》所录弑四王之说,想亦出于此等人虚捏之口。其冒称仁任之嗣者,盖以仁任宗强权重,久畜无君之心,指为其嗣,则迹颇疑似,闻者易信,诬之以此耳。臣又念古者重世,大曰世家,小曰家谱,无非所以辨姓别宗。今夫牛医、马隶,至贱至微之人,尚皆有籍,毋失其世。小国虽在夷裔,仰承天明,有社有民,以备藩封,而宗系之录,冒以他姓,至今百有馀年,因仍载录,尚未解改。况弑逆,天下之大恶。无其实而诬被其名,亦天下莫大之冤也。先臣新讳出处本末,及四王终始,无一毫可疑之迹如此,而不逞之徒,造为诬辞,流闻上国,不惟地下之灵,含怨抱痛于冥冥之中,抑亦圣朝宝典,恐或未免于传讹。此臣之所以额捶胸,而不知自止者也。臣若文辞冒陈,则上有天日,下有臣民,且有信史,记载昭然。自且有止昭然八字,后又削去。盖恐上国,或要见史籍,故削之。一国耳目,尚不可诬。况敢仰欺圣聪乎?伏望圣慈,仰遵先皇帝之命,许正传说之谬,臣一家得祖其祖,先臣某亦雪幽冤,不胜幸甚。大提学南衮所撰也。

○郑光弼、申用漑、安瑭等以金守敦之疏,启曰:“此疏非偶然浅虑而成之也。其所言皆美。至如宗庙之制,其意则美也,而行之实难,然志则嘉矣。疏中所陈,岂无可以举行者乎?见而弃之,甚可惜也。须下该司,使之施行何如?”传曰:“可。”

○台谏启:“杨州牧使李翰元、仁川府使柳轼,贪鄙庸劣,议论之出久矣,而想于殿最,必见贬下,故不即启焉。监司必闻公议,而犹不贬下,亦误于等第。翰元、柳轼,不可一日在官。请并罢。”又启前事,传曰:“李希雍事,大臣之议,或曰可削,或曰不可削之议多,故从众不改耳。李翰元、柳轼等事,监司与台谏所闻各异而然也。不可无故而遽罢其职。馀不允。”

6月17日

○乙酉,台谏启前事,不允。

6月18日

○丙戌,咸镜道观察使孙仲暾状启曰:

有住张哈,欲为其兄莾哈报仇,射杀城底吾道里一名,掳七人,且捕前日与莾哈同时上京把里革等,穷诘曰:“无罪吾兄,汝何谗诉朝鲜,拘留不还乎?”言多不逊,势将滋蔓。

兵曹启曰:“此虽住张哈自中之乱,然语涉其兄之言,多有陵犯,不可稽缓处置。请与三公及知边事宰相,共议措置。”郑光弼、申用漑、安瑭、户曹判书高荆山、知事黄衡、兵曹判书柳聃年、左尹崔汉洪、兵曹参判方有宁、工曹参判尹熙平、参知赵邦彦等议启曰:“臣等料,住张哈必将举大事,而先威压城底野人,使不得漏说所为。若我国兵力有裕,则固宜严治其罪,然在今军兵,甚不裕,不可更出他计。当令新兵使,召住张哈,严辞诘谕,若自生疑贰之心,不出来,则令城底野人,就住张哈之处而谕之,以细探虏情,其所问所答之辞,具录驰启后,当更议措置。但尹熙平之意,欲朝廷为遣宣传官,严责之,盖以臣等之所议为缓也。然臣等以谓不可径曰:‘朝廷知之也。’当谓之曰:‘朝廷若知尔之所为,必将问罪矣,尔若不悛而犹尔,则不得已报于朝廷也。’”传曰:“可也。”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6月19日

○丁亥,御不时经筵。参赞官赵光祖曰:“近日上体未宁,日气酷热,重以霾雨薰蒸,常人犹苦之。况玉体乎?久不御经筵,外人疑惧,今日乃命入对,外人始知上体之获宁矣。且淸凉之处,或一日一御,或三四日一御,量其圣候之何如而为之。”

○弘文馆应教韩忠,自淸州还,至于稷山县境,路傍遇一士,相与邀语,因偕至振威县宿。其人乃与一纸,略言时弊。韩忠受之而来上达,命亲启,韩忠手持其书而进曰:“臣至稷山境,有一人立路傍,要与语,臣下马礼之则曰:‘我本儒生,在草野。窃闻朝廷之失,不敢陈达,今闻侍从之人过境,欲言其所怀而来耳’,仍授此书。问姓名,皆不言。”史臣曰:“厥后忠淸监司访问求之,则乃幼学权铎称名人也。性本淫邪,小无学术。在废朝,出入张淑媛绿水家,掌纪理之任,不容于儒辈,人人唾弃久矣。虽使庸流见之,固不满于眼矣,忠非不有所闻,而陈于上,俾物色旁求,耸动见闻,其能逃当世与后人之罪乎?”上笑而受其书,即披见曰:“有志之士,必陈其怀抱也。如书中祭享、宦官、夫妇事,其来已久,不可卒变也。”参赞官权橃曰:“见其所作文字,盖能文者也。太一殿事,乃前朝之弊习,而因循之也,非祖宗朝所创设也。今之议论,不归于一,而可独断宸衷也。此人不言其名,甚可取也。韩忠曰:”臣见忠淸监司,刊印《吕氏鄕约》,以教鄕中年少之士。以故士皆知是非好恶之所趣。虽蠢蠢之民,皆知为恶之可恶,乃曰:‘某也不孝于其父母,某也不弟于其兄’,皆欲斥而不齿。臣问古老则曰:‘向者朝廷虽曰方兴善道,而犹未见其效,今而后知朝廷之所为也。’监司又择其耆老,为一鄕之所推者,为都约正、副约正,以兴励一鄕。其所以善俗作民之道,无过于此。臣见鄕中小儿所读《鄕约》,乃金安国所校谚解者也。须广印《鄕约》,颁于八道可也。“权橃曰:”金守敦,憾慨之士也。在废朝,愤世而因得心证,其疏可取。自上只经一览而下之,甚非求言之意。“

○以韩忠所遇人上疏,示政府大臣。其略曰:

风俗薄恶,世习奢侈之弊,难以悉举,姑取其最关于纪纲者言之,今者有三巨弊。惟我朝鲜,自箕子开国以来,华人皆以为礼义之邦云者,以有其本,学校是也。郡守、县令,或非其人,师表亦率非其人,徒费廪禄,倚席不讲,校无人材,凡以此也。教官递代之时,先问学田之肥瘠、斋仆之多少、诸生之众寡,奔竞晨夜,贿赂势家,百计除授,迨至学宫,则寂然莫闻弦诵之声,只有点检田民之数,以为私计。处山林之下,蔬食菜羹之生,闻之不觉流涕,而况居庙堂之高者,其心其志,为如何哉?以祭祀言之,内有三淸殿,外有太一殿,此郊祀耶?醮祭耶?何等命也?道流之官,食禄之人,非以一二数,所谓道者何道也?若以谓先王治国平天下之道,则知道者几人?宗庙之外,别立文昭殿,孝则孝矣,其于礼,烦则乱何?以婚嫁言之,宦官非男非女,而许为婚嫁,贫寠愚氓,徒欲富贵,暗于事理,听其嫁女。阴阳失位,感伤和气,上者或召水旱之灾,下者或污妇道之义。此非细故也。一女含冤,霜击燕地。况我国阙庭,宦官几人?至于民焉,而不事其事者,附托宦竖为率丁,避其庸、逃其调者,有不可胜数。兵额日削,人伦日割,以此也。请先申明学田,养贤之方、教之之术,一依舜命䕫之法,在宽勿迫;如太一、三淸、文昭三者,不可不汰,而祀事,一依《朱文公家礼》;宦官独子无兄弟,亲老事生为难者,从自愿,限给率丁,以代其养;馀丁虽明白保率,令所居官,闻见除出,并录军籍,以充卒伍之绝户,时使薄敛,则昔者三弊,转为今日之良典,官得其人,情得其节,士乐为善,民安作业,鬼神享之,子孙保之,内无怨女,外无旷夫,渐致于变时雍,而都兪吁咈之治,可复见于今日矣。

○上御思政殿,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右参赞崔淑生入侍。上曰:“北方之事,兵使必度虏情而处之,然边将固尝择遣,无奈有未尽择耶?”郑光弼等曰:“住张哈事,前于议得,已启之矣。”光弼曰:“我国风气绵簿,人心不善,自少学孔、孟之学者,犹难于为善。况武班之人,岂尽知其道哉?台谏则欲使尽精,其心则固是也。如金良弼之事,则凡边将以杀人为常,固宜小示惩之之意,不可如此而永废不用也。且前者以李之芳,为有武才,不宜置于无事之地,递全罗水使,而代以李菤,菤亦武才卓越之人也,岂容分辨?凡武士鲜有知识,然不可弃也。”上曰:“住张哈,时不侵犯我境,使兵使开谕可也。但边将所当择遣。如李宗仁、申玉衡、皇甫谦等,皆有名武臣也。近以被罪未久,而遽令叙用,非徒台谏论之,侍从亦有言者。然申玉衡则见其推案,非为故杀同气也,但处置之失耳。”上又曰:“今日韩忠得儒生上疏而来。其中二三事,欲与大臣议而处之。”光弼曰:“疏中所言学校之事,果是也,但恨韩忠不推见其人之踪迹也。且学田,本为儒生设立,而训官皆收为已用,久矣。近日所以择训导者,要其不为如是之事也。但鄕校无学田处亦多。其初置学田者,夏则昼饭儒生,冬备油炭以与之,今率为训官已有。然不可自朝廷区处之也。如太一殿、昭格署等事,非徒自今始论之也,自古论启者多矣。虽以其道言之,其道流之人,了不知其门户。况大纲亦不正乎?论其实则可革,而其来已久,故犹未革者也。文昭殿之事,必其人素议于师友者,其言至当。然祖宗所创之制,不可轻改。但其经费,则可裁减也,然臣亦不敢必曰可减也。宦寺夫妇之事,所当禁也。果可因此而伤和矣。中原则无之。但我国无分明禁革之典,盖欲因以资生。今欲一切禁之,则不可也。”用漑曰:“学田之事,宜令监司检察。三淸、太一之事,虚诬莫甚,徒为縻费耳,但自祖宗朝所因循,不可卒革。文昭殿事,固不合于礼,然自祖宗朝,祀享已久,虽革之,于上心亦有所未安,在下者亦不敢安然启罢也。虽不合于先王之礼,于臣子之情,不可自今而绝也。如宦寺之有妇,固中原之所无也。但为衣服飮食之资耳。不可每在阙庭,则出而无所依也。然则量给率丁,以为濯衣之资可也。于事无益,徒为伤和,此言可行也。”安瑭曰:“能择遣训官,则必无此弊矣。训官已令监司,荐四十岁以上堪为教诲者矣,然臣恐有志之士,不应其荐而上来也。且学田所收,不可令训官一切勿用也。但使监司知而区处,则训导必不得滥费也。昭格署、太一殿,既知其为非,则痛革,不亦快乎?文昭殿,乃类于汉之原庙,不合于古制,然世宗出于孝慕之至诚而建设,后嗣子孙不可轻改也。但一日之内,三时享祀,至为烦黩。黩于祭祀,时谓不钦。如三时之享,似可减也。然不可必谓之可省也。大概上疏之人,非不能文者也。其所以不言其名者,近日上疏之人,或为进用,故若言其名,则恐人以已为要见用也。且宦官之有妻,果可以伤和。虽无妻,有可以为衣食之资,则禁之可也。”崔淑生曰:“草泽之士,亦欲陈达其所抱者,盖知自上方图帝王之治,欲移风易俗,以变弊习故耳。今若用是人之言,则必将有优于此者,日陈嘉言、善政于王前,渐至野无遗贤,嘉言罔攸伏矣。如宦官畜妻之事,臣亦曾欲启之,而未果也。在帷幄、侍从之列者,犹未克启之,而草野之士,乃敢先涬,此臣等之所愧也。如学校之事,自上每加留念,至诚劝之,则下人亦自观瞻感化也。若能择遣师长,则凡事自底于善也。如学田所收出纳之事,乃学校中枝叶,不宜留念。昭格署、太一殿等事,乃道教,今方革去异端,而独存此乎?文昭、延恩殿之设,虽非经制,下人不敢擅启其可革与否也。且宦官畜妻之事,于理甚悖。夫男有室、女有家者,顺天地生生之理也。宦者夫妇,其于感伤和气,莫此为甚。王者体天地生物之心,使之勿绝生生之理,可也。虽曰自祖宗朝而其来已久,自今改之,则后必为良法矣。”

○传曰:“承旨权橃启云:‘韩忠所遇儒生,名虽不知,请因韩忠之言,物色求之。’何如?”光弼等启曰:“搜访固当。”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6月20日

○戊子,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忠淸道监司李世应,乃取前监司所决,不顾公事之大纲,而径自改决,故本府移文缄问,则其所答之辞,大有轻蔑法司之意。近来法司所推者,自上例令末减,故执法之官,其势反轻,而人不畏法。法司轻,则朝廷亦不尊重,当革此弊。请先罢其职。”传曰:“李世应授重任,为方面之主,不可轻罢。李翰元、柳轼事如启。馀不允。”

○下书于京畿忠淸道观察使曰:

今观韩忠所遇人陈弊,言皆有理,必有底蕴。虽在草野之间,其爱君忧国之心,诚发于中,不能自已,予甚佳焉。且讳其姓名,不求自售,亦足以激世激俗,可为嘉尚。予方急于求贤,深恐适用之士,隐迹林泉蓬荜之下。其姓名、居住,卿其尽心搜访。

6月21日

○己丑,礼曹判书南衮请辞判书及大提学,传曰:“勿辞。”

○御不时经筵。参赞官金正国曰:“因草野之人所言,而即矫其非事,则犹愈于施用朝廷大臣之言也。盖下人之心必以谓,言之善,则草茅之言,亦能动朝廷,皆将斋涤其心,而欲有所陈。其兴起士心,岂偶然哉?顷者以草莱之言,延访大臣,下人之心以为,必其言将以施用,而竟无施用之事,无不缺望。今又下旨于观察使,令搜访者,亦美矣。且其人虽不可谓如古之君子,亦不可必谓之寻常人也。若果善人,则不采用其言而招之,必不肯赴召也。”

○台谏启前事,又曰:“昭格署,乃左道之甚者,而所当革罢者也。近闻因草茅之言,延访大臣,大臣皆言可革,而自上独执以为不可,朝议咸以为未便。且此乃出于黄、老之术,其初要为祈天永命也。两汉以前,但有修禳之事,而固无此等事。至唐而醮祭始焉,玄宗酷好之,终不免祸乱。宋徽宗崇信笃尚,尊奉之至,而祸亦极矣。以此观之,非徒不得以永命,而年代尤促焉。三代以上,固无左道,而年代久长。衰世之君,不先修身于内,而外奉左道,以祈长年,万无是理。请速革罢。”皆不允。

6月22日

○庚寅,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6月23日

○辛卯,台谏启前事,传曰:“李世应罢职过重,当递监司。馀皆不允。”

6月24日

○壬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6月25日

○癸巳,台谏启前事,不允。

6月26日

○甲午,台谏启前事,不允。

○成均馆以才行可用之人,荐报于吏曹,生员金世辅、进士赵佑、生员李延庆、生员李若水、进士金𬬩、幼学安处𫍯、尹麋等七人。

6月27日

○乙未,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宗室登临守舜臣,其嫡兄临江副正死才四日,招诱兄妾,匿于其家,有丑声,仍欲灭迹,使邻居皮匠,置于兄妾所居之房,逼令淫之。宗簿寺摘发以闻,命下义禁府推鞫。

○太白昼见。

6月28日

○丙申,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南衮为议政府左赞成,李继孟为礼曹判书,丁寿岗为兵曹参判,李沆为司宪府大司宪,李成童为忠淸道观察使,申光汉为弘文馆典翰,郑士龙为司谏院司谏,南世准为掌令,崔山斗为持平,丁玉亨为献纳,金匡复、李忠楗为正言。

6月29日

○丁酉,奏请使南衮、副使李耔启曰:“太宗朝请改先系奏本内,自兢休、安社皆先系讳也。十三世,而今考诸璇源殿所藏《先系图簇子传写记》,则自兢休至安社十二世也。郑摠所制《桓祖墓碑记》云:‘忠敏生华,华生珍有’,则奏本云十三世者,以此也。《璇源图》则只书忠敏之后有珍有不载华,故欠一世。请与大臣议,而且承文院所藏本国推戴太祖奏、太宗朝请改宗系奏、太宗朝再请改宗系奏、礼部准改宗系咨、本国谢改宗系表等文书,请誊书一通赍去,以备答问,何如?且臣等闻中朝扰乱,皇帝亦不在内。臣等赴京时,若于中路,闻不意变故,则其处置之事,何以为之?且奏请之际,必有难对之事,请与大臣议之。”传曰:“依启。”

○御不时经筵。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礼曹判书李继孟、应教韩忠以质正官,将赴京参焉。等,承命召议启曰:“《璇源图》,忠敏、珍有之间,欠一代之事,臣等亦未详知其故也。但忠敏、珍有之世,乃新罗之代也,虽考之于国史,必无有矣。大抵世家人,皆于故鄕详记之。臣等之意以为,全州,御鄕也。令其道备细详问以启,后录何如?且承文院所载文书,誊写赍去事,可依所启。且奏请使于中路闻变故处置事,臣等之意以为,若才到辽东闻之,则当驰报本国,取禀而后,进退可也。若深入其境,闻变欲入,而诸州镇管止抑,使不得入,则请达中朝取止,然后还来可也。若赴京之后有变故,则衮等可以临时处之,今不可遥度言之矣。中朝若问辛禑、辛昌终始及恭让之事,则当如奏本之意而答之。若又问恭让王何年薨逝,子奭何年月日,以何病而卒云尔,则使与副使,当斟酌答之,不可预为虚饰而书诸文字也。”传曰:“可。”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三十三

秋七月

7月1日

○戊戌朔,政院启曰:“前日韩忠于稷山路傍所遇之人,其时不言其名,故命搜访。今闻其人所交者,见其书辞曰:‘必某之所为也,盖京居而妻于稷山而居者也。’于是其所与交者,问于其人曰:‘与韩忠书者,必汝云。’则曰:‘果吾所为也。’韩忠闻而寻见之,与之语,果有志之士也。然学问未成就也云。其人则权铎,而所交者郑源也。”传曰:“知道。”

○政院以咸镜道观察使启本,启曰:“此非轻事,明日召大臣及知边事宰相,议于阙庭,措置何如?”传曰:“如启。”其启本曰:

城底彼人广大进告曰:“今六月初五日,越江除草时,住张哈领军围立掳去,谓曰:‘吾兄莾哈死生,两使前报告细知,而还说。不尔,则当日加侵困,将并掳去。’”以此城底彼人等痛哭告闷,将欲逃散,处置何如?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忠淸监司所任至重。李成童常有疾之人,以才干言之,亦不能堪其任。请递。吏曹参议朴好谦有操行,然不知人物是非,不合于进退人物之任。请递。工曹正郞金璠,曾亦为六曹郞官,今闻其行,甚为邪秽。非徒不合于六曹,不可齿于仕版。请去之。掌令南世准,不合物望。请递之。”传曰:“李成童,前为承旨时见之,则果有病。然岂不合于监司乎?世准则可递。馀皆不允。”

○太白昼见。

7月2日

○己亥,御不时经筵。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左赞成南衮、知中枢府事黄衡、兵曹判书柳聃年、吏曹判书李长坤、汉城府左尹崔汉洪、同知中枢府事李之芳、工曹参判尹熙平、行护军曺润孙、同知中枢府事金克成、兵曹参判丁寿岗、参议朴光荣、参知赵邦彦等以议事会宾厅。上引见领议政郑光弼等曰:“北道住张哈事,何以处之?”光弼曰:“臣等在外已议之,大概一意,故不一一进启,臣以群意启之。或曰:‘当谓住张哈曰:“尔虽相扰于自中,势将侵犯我境也,非但为尔兄而然也。尔若不畏我国,而侵犯如此,则将杀尔兄。如此而犹相攻击,则斩莾哈以示之”云。’此崔汉洪之谋也。或曰:‘当扬兵于住张哈所居之地,不接兵而以威谕之曰:“尔之侵扰城底,罪当致讨。”仍践禾谷,使不得秋获。’云。此尹熙平之谋也。此数人之意,虽似岐异,而大纲则皆如前日之议,须严诘谕,以观虏情。且前日所移文报兵使,兵使谕住张哈者,时未还报。虽举事,必不及其还报之前。待其报而措置未晩也。今则兵曹预择将帅,而徐为兵机之事,户曹亦预储军饷,以待其不虞,可也。”兵曹堂上又曰:“城底胡人,依恃我国,如此见侵,则或离散,或附于住张哈矣。若彼人来扰之时,城底吾都里,有越城而入者,则勿令驱出,完聚城内,使之保全,可也。”柳聃年曰:“住张哈遣人问其兄去处于两使,此甚倨傲也。”李长坤曰:“如此之事,前亦有之。常曰:‘吾兄其终不得蒙恩耶?’大抵兵家之事,在彼时无扰乱,而在此先为骚动,此甚不可也。’今之侵掠城底者,未知厥终欲何为而如是也,但时不犯边,固无问罪之事也。”申用漑曰:“以掳去城底野人为缓,而不问其罪,则城底之人无所依赖,或离散,或附于住张哈,则我国无藩篱。未必难图,须及于未张大之时而救之可也。然今则当待前所移文回报,而处之。若犹如前之无礼,则不可不问罪也。”柳聃年曰:“彼人来寇之时,城底野人,即令越入长城,使之防护可也。且高岭镇,军卒单弱,敌人必先寇于此。令佥使林千孙,常时备御,犹可能也。如此扰乱之时,幸有彼人来于此,则必短于应变措置矣。递此人而增其军卒事,更谕于兵使可也。”上曰:“果不可轻易举兵,先谕兵使可也。边将尤当择遣。林千孙可递也。”光弼曰:“如军官之辈,亦可择送也。”

○传于政院曰:“今日延访时,兵判所启高岭佥使,宜改差。且北方措置之事,不可稽缓。若捧承传,则方外见闻,必为喧扰。今兵曹、吏曹判书皆诣阙未退,可言其隐然措置之意也。”

○下平安道节度使书状于政院,仍传曰:“此书状之意,甚善。然使武士只读兵书则末也。五经、四书中,择其可读之书,而并令下送,何如?”政院佥议启曰:上教至当。但今方广颁《小学》,以此册颁送于各镇、各浦,使武士学之何如?且五经则卷秩亦多,义理深奥,边方之人,鲜能知而教诲。于四书中,择其便简要切之书,并小学、兵书等而下送为当。且《武经七书》,非常常印出,国之所藏,必不多焉。考文武所藏之册,若秩件少,则印颁诸镇何如?“传曰:”可。“李长生书状之辞曰:

各镇军官等。无事之时,则调习弓马外,相聚偸闲,坐费日月。虽武士,专废学问,则未免面墙,临事而眩。如《将鉴博议》、《武经》、《小学》、《兵要》、《孙子》、《吴子》阵书等册,本营及各镇堡分给,常令讲习,考讲劝课,俾知古将应变行事之迹,甚当。

○司谏郑士龙、掌令闵寿千启前事。寿千又启:“瑞山郡守金骥趾,性本贪黩,不可任以专城。请递。”士龙又启:“近间所启是非之事,自上昭然知之,犹累月留难。虽有嫌内间之事,而不为分辨,犹且牢拒,此渐甚可惧也。”皆不允,仍传于政院曰:“司谏所启,有嫌于内间之事云者,未知其所指。其问之。”承旨文瑾问于郑士龙,士龙启曰:“所谓内间者,指尹汝弼、尹之任等也。自古任国舅以事,竟有祸患。昔汉文帝以窦广国为贤,而外戚之故,犹不与政事;马援亦贤者,而明帝以椒房之亲,不与于云台图画。臣曾为掌令,与论汝弼等事,故并及之耳。汝弼等事,谏院不启故也。”传曰:“其意不能显知,故问之耳。见历代以国舅干与政事,而致败者多矣。然此非任以政事之例也。”

○印《小学》一千三百件,遍赐朝官,而又择可学宗亲,并赐之。

○召对经筵官。

○太白昼见。

7月3日

○庚子,正言李忠楗启曰:“司谏郑士龙,有才艺人,而其为台谏、侍从,亦累矣。然失信于朋友,乱伦于妻妾。如此之人,不可冒处。台谏相容至难,请递之。”传曰:“士龙非不合于台谏,见驳于同列,可递也。”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襄阳府使秦澹,非徒年老,不堪治事,其人物不合于临民之官;宣川郡守申永澈,贪污。请俱递之。”传曰:“尹之任、凤山君、边脩、李成童、朴好谦可递。馀不允。”

○太白昼见。

7月4日

○辛丑,传于政院曰:“高岭佥使林千孙,非谓武才不足而递之也。今当有事之时,虑其不能于备御故也。须于文武中,不计职秩,精择而遣之可也。以武臣遣之,则虽能于捍御,岂能的知虏情,而镇服彼人乎?予意以为舍人柳沃,可陞堂上而遣之。其问于兵曹。”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吏曹政厅曰:“政府堂上,已令填阙矣。赞成可当之人,予已注意于崔淑生。政曹之意何如?”判书李长坤等启曰:“上教至当。”

○兵曹判书柳聃年等启曰:“上教欲以柳沃,升堂上,为高岭佥使,然臣等之意以为高岭,密迩长城,佥使须择遣武班之人。柳沃则有老亲,故前授富宁府使,三公于经筵启递。臣等之意柳沃恐不合也。”传曰:“可。”

○以崔淑生为议政府右赞成,赵元纪为右参赞,李自健为工曹判书,柳云为忠淸道观察使,孔瑞麟为吏曹参议,徐克哲为司谏院大司谏,申光汉为成均馆大司成,柳仁淑为弘文馆直提学,金镠为司宪府执义,金希寿为司谏,尹自任为掌令。

7月5日

○壬寅,谏院启曰:“大司谏徐克哲,果有操行之人也。然大司谏,乃长官也。乏于裁断之才,请递之。执义金镠,本无物望。若无大司宪,则执义摠制一司之事。如金镠,固不称器,请递之。且昨政,见大司谏望,则以被论朴好谦并拟焉,似不择台谏。请推吏曹官吏。”传曰:“徐克哲、金镠,可递。且昨日之政,吏曹启曰:‘大司谏望,无可当之人,请以堂下官并拟之。’予以为今日陞堂上者亦多,可以时在堂上拟望,以此注拟耳。人物不足,而且非不用心,则不须推之。”再启,不允。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金璠尝就寡妇族家,衔杯款款,颇有淫秽之声,亦要财利,虽市井之人交之,如恐不及。其行邪秽,不可殚言。”谏院又启曰:“虽庶官百执事,铨曹当审择拟之,而注拟台谏,不愼至此,不可不推。”传曰:“金璠,如所启,则甚为邪秽,可罢也。吏曹可推。馀皆不允。”

○鲁山君夫人宋氏上言,请以奴婢财舍,传与郑眉寿之妻。政院仍启曰:“鲁山君夫人以眉寿为侍养子,眉寿既死,又无后。眉寿之妻若死,则鲁山君,无祀之者,将绝祀矣,甚为惨惔。更令大臣,议立后之事,何如?”金正国。有出此议传曰:“宋氏之愿,意既在于眉寿之妻,不宜更议立后之事。”

○太白昼见。

7月6日

○癸卯,持平崔山斗启曰:“臣本微贱,朝廷之收录,亦非分也。今又不次陞叙,心甚未安。请辞。”传曰:“勿辞。”山斗仍启曰:“臣在南方闻之,有可启之事。近者自上欲正士习,故为儒者,争自兴起,以正其趋向,而全罗道守令,或有异议。淳昌郡守兪仲翼、潭阳府使朴以宽,乃于都会取才,为试官,出赋题曰:‘文庙从祀文忠公。’此题非赋非表,其意有异,而有一儒生之制有云:‘孟子,战国之谈士;两程,伊、洛之党类。此大失儒者之志向,而仲翼强自称誉,擢置首选。以宽以为不可选取,仲翼不听,以宽仅得抹此句。此事甚不可也。外方,朝廷隔远之处,为守令者,所当示之以正,而仲翼之所为如此。请罢仲翼之职而推以宽。”传曰:“大抵学校、士习等事,为守令者,所当表率以正。今闻所启之言,儒生诋毁孟子、两程、而仲翼不以为非,反称誉,不知其心之何如也。仲翼前为侍从之臣,而今为外方守令,尤不可如是导之。且都会取才,虽非国试之例,而道内儒者多聚,为试官者,固当示之以正。隔远朝廷之处,士习未定,而仲翼之所为如此,当依所启而罢职。朴以宽之欲黜,善矣,然不能强止,且于出题时,同议为之,亦非无罪。其推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柳仁淑为司谏院大司谏,朴守纹为司宪府执义。

○吏曹郞官,欲以校书馆正字郑承周,为宁边训导曰:“此人甚卑贱,多交市井之人,有飮食处,则皆出入,不知愧耻,可不齿四馆也。”判书李长坤笑而颔之。于是文官之有物论者李文昌、姜演等,皆除外教授。

○太白昼见。

7月7日

○甲辰,亲传宗庙秋享大祭香祝。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工曹判书李自健,不合于六卿。大抵七品以下,官职卑微,两司亦不详察,故无可用之人,而冗杂之辈,甚多。请令该曹抄出,汰之为当。”传曰:“李自健,果老且病,然在判书之秩,无堪为判书者。自健乃旧人,岂不得为工曹判书乎?七品以下官汰去事,吏曹方举考功之事,自然为之。不须各别汰去。馀并不允。”

○太白昼见。

7月8日

○乙巳,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崔淑生,特加为赞成。此人固是可人,然王者用人,必当于器。赞成者,乃贰公弘化之任也。授是任者,非徒止此,由是而养望,以陞大任。淑生未称于器。奉常副正李允湜,人物猥琐。夫奉常寺,典司祭享之物,副正,亚于长官。正若有故,则副正行正之事。岂以猥琐者而堪升用乎?请并递之。忠翊府都事金义锡,于彝伦之间,多有错戾之事。其孽弟元锡,至无知者,本府将欲大惩,而在义锡,则不可恝然,以元锡,尝见宠于其父,疾之已甚,其薄于人伦如此。请去仕版。”谏院独启曰:“七品以下官员,类不愼择,多有冗杂者。若待考功则为缓。请令吏曹,审而汰之。”传曰:“李自健,曾亦为六卿。今虽老病,然铨曹,艰于得人,故乃用旧人。岂不得为判书之任乎?崔淑生事,自前为三四宰者,必陞为赞成,自赞成而为政丞。此乃次第也。淑生,曾为三四宰,适有赞成之阙,故乃授之耳。义锡之事,不详知也,然薄于彝伦云,可改差也。且七品以下沙汰之事,果是也。然既许铨曹以考功之事。若不善,则必自辨之矣。前则无考功之事,故为沙汰也,今则方为考功之事,不必别为沙汰也。馀不允。”

○兵曹启曰:“文科则已令荐举试取矣,武科则何以为之?”传曰:“其问政府。”

7月9日

○丙午,舍人闵寿千将政府意启曰:“儒士则人知其某贤某愚,皆有物论,故荐举而试取为易,武士则择之为难。大抵取武才,唯取弓马之才耳。既举文科,不可偏废。当如常格而取之,何如?”传曰:“知道。”

7月10日

○丁未,宪府启曰:“执义朴守纹,前为全罗道敬差官时,其委去事,专不用意推核,物论非之。虽不可以一事之失,终不用之,今则台议已出,不可相容,请递。”传曰:“可。”

○太白昼见。

7月11日

○戊申,御朝讲。参赞官赵光祖曰:“外方女妓之类,亦可革之。虽有宿倡之禁,若谨愼者,则畏法而莫敢也,浪士则皆好之,不可尽禁也。若边方则果不可尽革也。”持平金湜曰:“直论之,则虽边方,亦皆可无也。”上曰:“以倡妓之故,虽士大夫,亦或有累。京都则不然,外方则必犹尔也。当议于大臣而处之。至如边方,不必名曰女妓也。”光祖曰:“言之则甚可污也。国家为设淫流,以资其污秽之风。若边方,则为边将者,久留无聊,犹可以存也。虽可人,以此有累焉,则不可复用也。如郑、卫之风,淫乱莫甚,然亦自淫奔。今之妓女,则国家为设淫乱之类。存此而岂能正其人心乎?”参赞官郑忠梁曰:“成均馆,人材本源之地。大司成柳云,今递为忠淸道观察使。柳云方能尽心于学校,而乃递之。请勿遣外,留为成均同知,何如?”光祖曰:“柳云虽年少,善于学问,为大司成,尽心教诲。今申光汉代云为大司成。光汉亦不下于云,以云为同知,则与光汉同心教育可也。且弘文馆,重地也。自上幸有所问,在下或有所启,今者圣学高明,岂有所论启之事乎?若幸有不尽之处,则可以箴谏也。近日馆员甚少,奇遵以觐亲出归,韩忠将赴京,阙员又多。如《近思录》、《论语》等书,必群议讲论而校之,且幸有论启之事,无与广议,于事体,亦为未便。如台谏一二人有贤者,则其馀虽不甚善,随公论而行之,若弘文馆,则一一进讲,必人人皆善,然后可也。如吏曹郞官,多有合于弘文馆者。吏曹亦是重任,然犹不如弘文馆。愿自上知之。”上曰:“弘文馆所任至重,前者谕吏曹,勿以弘文馆官员,拟诸外职,如吏、兵曹郞官,亦勿令拟之。今以柳庸谨等为校理,甚当。”同知事金净曰:“为吏曹者善,然后百司之员皆善也。吏曹郞官,不可移易也。”上曰:“弘文馆之员,不可数递。且向日之政,以观察使为重,故问吏曹,欲以柳云为观察使,吏曹之意亦以为当,故授之耳。递云,则恐无堪为观察使者。”领事安瑭曰:“既授观察使,不可递也。前观察使已递,旷官已久,今又递云,而更除他人,则迁延淹久,必未亟往也。云固不可递也。为同知者,吏曹亦难之。儒生皆欲得赵光祖为同知。斯人颇精性理之学。以光祖为兼同知,则可以振作,而为儒士者,亦皆乐就学焉。”光祖曰:“凡官职,必人器相当,然后可以效职。臣无才德,曾亦多为越次之职,每为惶恐。况又加之以重任乎?臣为同知,则臣之同年友生,多在挟册之列。此亦岂安于心?若冒为之,则专废学校之事也。凡职事安于心,然后可以力于其职。若不安于心,则所为之事,皆不入于心。但以臣为不甚悖戾,故年少幼学之士,幸有来学者,岂便以此谓可为师长乎?如金安国、金净、柳云等,皆甚合于同知。舍至当之人,而授臣岂可乎?臣自幸生明时,果欲力于理学而无暇。臣之意,每欲退居数年,以专意于学问而犹未也。又敢为人师乎?人主用人,当先养望而后,置其职。岂可径为揠苗助长乎?大臣当欲保全臣身,则宜使之退学也,自上亦当使臣保全可也。内无所有,而遽受非分之任,则岂终保全乎?”净曰:“柳云于任事,亦能办干,甚合观察使之任。且成均馆同知,无可当人,故犹未拟除。今者儒生之意,皆欲得光祖为师。夫教育学者,不可以威力,须得其士心之洽然者,然后可也。光祖为同知,则学者必皆云集。臣等曾欲议启,而大臣今乃启之,甚当。”瑭曰:“副提学虽重任,非常仕于弘文馆,亦可时往成均馆,以教儒生也。”上曰:“择师甚重,且不可改其本职。宜兼之。”瑭曰:“光祖为同知,则学者皆趋焉。光祖之辞让,固是,盖以出身未久故也。金安国、李耔、金净等,果皆合焉,然安国与耔,皆赴京。净为闲职,亦可兼也,然臣之意以为无过于光祖者。当从物议。”光祖曰:“臣出身未久,骤陞甚遽。臣之族亲、鄕党,皆以为祸在朝夕。此犹未安,日夜惶惧。况又加之以非分之职乎?如净,学问甚该,亦能词章,乃丁卯年出身,立朝十馀年也。安国亦几何还国,久为学业,皆以为可也。臣不解文理,经书则尚未句解,每欲退学,有所得,然后更进而事君也。岂意忽有如此之言乎?净曰:”大臣岂偶然料度而启之乎?成均馆,乃朝廷人心、闾巷士习之所关也。见《经制六典》,亦有兼大司成之制也。光祖则果必不自安也,然岂自谓吾合于其任乎?见儒士之志向,光祖为同知,则必皆云集也。成均馆,重地也。今日大臣之所启甚得。吏曹非欲阙之也,以无可当之人,故不可轻为之填差也。“上曰:”凡官职,当用可称者。合于物情,则果可用也。“光祖曰:”若冒受是任,则不有人祸,必有天刑。臣必不能保全而立于朝也。“净曰:”光祖年几四十,自少深究理学,早知向方。臣亦少意于学问,然驰骛词章,光祖则少从金宏弼学焉,所得亦多。虽自固辞,宜速差之。常于经幄论启怀抱之时,上亦岂不知所学之何如乎?“光祖曰:”人君待臣下,使之保全,可也。若过于其分,则造物亦猜。愿使之竟得保全也。烦启自己之事,似不可,然非如论驳之类也,敢为烦达。“湜与献纳丁玉亨,历论前事,上曰:”李自健可递。馀不允。“瑭曰:”咸镜道住张哈之事,甚可虑也。选将、链兵,当预为措置。今在文臣之列,如柳庸谨,有武才,年且不少。如此人,当用于壮年。若循资格而用之,则壮年已过矣。朴英出身既久,朝廷共知其贤。如此人亦宜俱陞堂上,而用之以养望。庸谨有老母。其母益老,则虽欲用于边地,情不忍为也。亟陞堂上,为六镇府使、虞候,可也。且大同察访金麟孙,虽非两科出身,性本忠厚,才干卓越,弓马之才,鲜有及者。又出自生员,皆他日可为将帅之才也。虽不可亟陞堂上,如昌城、朔州及六镇堂下官府使,亦可授也。臣备员三公,以臣之所见所知者启之。麟孙年几五十,今不升用,以至衰耗,则不堪用也。“上曰:”果如所启。宜用于壮年也。“

○下高岭佥使金粹潭上言于政院曰:“粹潭亲母,年将八十。彼处所任至重,一往之后,不得出来。母子之情不忍远离,其何以处之?问于兵曹。”传于政院曰:“今日:”经筵大臣及吏曹参判,皆谓无可当于成均馆同知者,唯赵光祖为甚称于其任云。予意亦以为可也。然副提学重任,不可递之。可以副提学兼之,当陞嘉善矣。其问吏曹。且守令等事,台谏论执久矣。以此久旷其官,其递与不递,问于该司。大臣以为儒将,可以预养,武将亦当如之。儒将之中如柳庸谨及金麟孙等,今可以预为升用乎?抑其待有变而升用乎?此意并问之。“

○政院以兵曹意启曰:“金粹潭事,臣等已知其有老母也。同生金粹濂者,今为海州判官,则意粹潭可往,故注拟于末望,适受点焉。若独子,则臣等岂敢拟之乎?柳庸谨,前日高岭佥使差出时,欲拟望,庸谨乃独子,而有老母。今方野人肆横之时,不可离镇往来,故以此难之而不拟也。金麟孙,甚称边寄之任。今北道府使有阙处,拟望何如?”传曰:“粹潭可递。庸谨、麟孙事,知道。”

○政院以吏曹意启曰:“赵光祖事,副提学果是重任,不可递也。且成均同知,非如大司成之逐日常仕,间日以仕,亦可教诲也。虽兼之,可也。柳庸谨,则果及壮年而用之于边方,可也。然虽为一邑之守令,恐未遍知道内之事,当拜虞候,使巡审一道,而今虞候元彭祖,移差于六镇守令,以庸谨为虞候,可也。金麟孙,亦果可用于边方。今者甲山府使有阙,以麟孙授之,何如?金骥趾,初意其可为守令而拟之,然台谏必的知其实而论之,宜如台谏之所启。”

○副提学赵光祖辞成均同知,七启,不允。

○传于政院曰:“革去两界外内地女妓,是予意也,而前者大臣以为不可革故存之。其召政府郞官,使问于三公。”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今日之政,以金公望为掌令。此人不合于台谏,请递。且南原居儒生,诋毁前贤者,请并推考。”传曰:“公望可递。且诋毁前贤之事,既令推考其试官,则儒生似不必推也。馀并不允。”

○传于吏曹政厅曰:“工曹判书,必难其人。金安国,虽赴京未还,合陞六卿,单望以启。”

○以金安国为工曹判书,赵光祖兼同知成均馆事,陞嘉善。尹自任为司宪府执义,柳庸谨为弘文馆典翰,任枢为掌令,鱼泳浚为司谏院献纳,丁玉亨为弘文馆校理,朴闰卿为司谏院正言,李忠楗为修撰,金麟孙为甲山府使,李自健知中枢府事,柳沃为咸镜北道虞候。

7月12日

○己酉,听启覆,命停朝讲,日晏故也。

○舍人闵寿千,以内地女妓革罢当否,收议于政府,启曰:“女乐不当罢之意,先是已议启之,不可革也。间有朝官违法误行者,法司宜详察之。”传曰:“知道。”

○撰集厅堂上申用漑、金铨、南衮等,进所撰《续东文选》。其进笺曰:

继天测灵,圣主开光明之路;黜浮崇雅,多士闯性理之关。肆辑诸家之正宗,用赞昭代之文教。窃惟文章之根本,肇自天地之权舆。磅礴浑沦,已蓄精粹之气;动荡发越,岂掩昭著之辉?寓于善呜而发为辞华,载诸往牒而垂之后叶。随时运而或异,配道义而长流。虞庭赓载之歌,足以验雍熙之治;洛汭咸怨之作,亦以观乱亡之萌。盖劝惩之有权,岂感发之无自?政教以之而宣朗,礼乐于是乎昭明。久矣大雅之不陈,纷然众作之竞噪。文逮秦、汉,尚袭纵横之馀;诗到齐、梁,已成轻浮之态。苟华藻不本于经术,而文词反类于俳优。粤我朝鲜之邦,旧被礼义之化。当初虽索涂而摘埴,厥后渐出幽而迁乔。迨丽运之重熙,蔼文风之丕变。解纷多赖于词命,华国亦由于风谣。五百年王气已消,一千载文运大振。翙翙其羽,朝着尽凤鸣之才;菁菁者莪,学校皆豹变之士。恭惟成宗康靖大王,学典终始,道合弥纶。网罗群英,胜唐宗登瀛之选,昭回宸翰,陋汉武横汾之词。眷言历代之风骚,实是传道之羽翼。载取东文之入室,乃命词臣而分门。先哲之剞劂粲然,后生之模范备矣。迩来过四十载,作者非一二家。雍容揄扬,陶一世雅颂之美;温柔敦厚,追三代制作之风。在废朝虽经陵夷,顾吾道未尝泯灭。然精神实增于过鲁,且豪杰多兴于遇文。今我主上殿下,心潜圣涯,手培道脉。诗书复出,救烈焰于秦坑;琴瑟更张,调玉律于燕谷。是之谓道之将行也,孰不曰文不在玆乎?风雅方兴于昌期,丹雘宜贲于前烈。爰述成庙之遗意,俾续《文选》之馀音。伏念臣等,侧以庸资,叨承隆寄。披诸家之乱藁,踵前选而增修。每切拣金之诚,尚怀遗珠之念。管中窥豹,仅能睹其一班;日下望云,忽已迷于五色。愧无汲古之脩绠,徒持撞锺之寸筳。聊薄采于众芳,庸一奏于九闼。拔其尤者,纵殚知马之微能;斲而小之,曷副求木之厚望?赞成崔淑生所制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7月13日

○庚戌,御朝讲。上临文曰:“薛居正辅相十八年,宽简不苛察。人君宰相,凡事果不可苛察也。”领事郑光弼曰:“明察于事者,必得苛察之名,小事固不当苛察。人君当修举祖宗典章,而镇静之也。”侍读官张玉曰:“此言苛察者,若宰相则伤于大体,然或指勤于职事者,以为苛察;指懒慢者,以为宽简,则不可也。凡事有规模,又有节目,能尽规模,而又尽节目,然后可也。岂可徒务其宽简,而不为明察于事乎?且人主学问与为治,非二事也。学问日进,则治道日进;学问日退,则治道日退。此古人所以贵学问之无间断也。天有四时之运,而一有休息,则不能成功矣。古云:‘文王纯亦不已。’又云:‘惟天之命,于穆不已’者,以此也。今者秋气淸凉,所宜勤御经筵,以接贤士大夫之时也。”光弼曰:“此言:‘帝谓居正子惟吉曰:“不肖子安在?颇能改节否”’,此言近于薄矣。然其后惟吉读书亲贤士,终能治大藩,而有声效。人主之用人,不可不开其自新之路也。”上曰:“此言是也。惟吉本不肖,而终能读书亲贤,而自新如此。人有所失,不可一弃而终不收用。当开自新之路。”司谏金希寿、掌令李佑论前事,不允。希寿又曰:“人道之大者,无如冠婚丧祭也。我国之俗,一从《朱子家礼》,亲迎之礼,今已行矣。但士大夫祭礼,家家各异,祖宗朝或印出时享图而颁之,不能奉行。人虽欲从礼文,而或以家门例行之事,而难于改之。须令礼官申明,使其礼不异可也。且冠礼亦无定式,或才过十岁而加冠,或至二十而不加冠。此亦不可不定也。”上曰:“风俗,不可以法正之。徒以法,则但多被罪,而未能变俗矣。”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量田,大事也。一量之后,至二十年而改量,其间有年凶事故,则至三十年而未得改量。其量时不可不适中也。今差巡察使二人,任由谦、李继福也。皆不合于物望者也。请更择遣之。”谏院启曰:“李坤,贪黩无状者也。以内禁卫将,兼为承文院副提调。右提调,前此本一员,而与判校同议,专掌事大之事。金安国以判校为堂上,以知承文院事,仍命兼其提调。其后遂为例事。一员可革,而况如坤不合者乎?内禁卫将,亦二品职次,非坤之所可为也。请并递之。”传曰:“巡察使,必须无职掌之人,可往,故以此人等除之矣。内禁卫将,非紧关之职,不可递。馀并不允。”

○太白昼见。

7月14日

○辛亥,复正殿。受常参,听朝启。大司宪李沆曰:“诠闻熊川有石自鸣云。此石曾鸣于庚午,有倭变。今不可以是疑之也,今年又鸣云。且闻‘闻庆犬滩,水赤七日’云。是皆传闻,而非亲见,则不可信也。下问观察使,则可验其实否也。”问庆尚道观察使,则皆非实也。 ○上引见奏请使南衮、李耔、圣节使方有宁、质正官崔世珍、书状官韩忠、卢克昌,三公并入参。上谓衮、耔曰:“今奏请之事,国之大事。卿等其勉之,得请而还。”衮曰:“此实臣民所共愤闷者也。但恐礼部有异议,而不许改正也。臣当呈奏本于礼部,审礼部之意,随机而处之,必使知诬罔。但皇帝无意于天下,朝廷大臣专治国事,必执法以谓:‘《会典》,乃太祖高皇帝之所为,岂听外人之言而轻改之乎?’如宗系之事,永乐皇帝曾许改正,此则庶有可望,臣等恐未得蒙准,日夜惶恐。前者卢公弼请诰命时,书陈情之辞,将欲呈礼部,自朝至午,彷徨竟不受。其后戒门者,使不纳朝鲜使者,以此欲呈而未也。适见王敞,王敞遇之甚悦,即受之,呈于通政司。王敞曾奉使我国,而其时为通政司堂上故也。今不知何如也。但所奏请之事为大,必不容易受疏也。虽欲陈疏达意,而不受则恐未易达也。”耔曰:“自古奏请大事,必于通政司陈章疏。今亦难于准奏,则不得已当用章疏。在此先达是意,而往彼为之,故敢启。”言讫俱还就坐,乃命设酌。将进酒,上曰:“此虽非宴享之例,奏请使可进爵。”又命有宁、耔,各进爵。衮曰:“臣固不知两界之事也,见住张哈之势,则将有犯边之形。若失处置,则蜂虿之毒,不可不虑。宜及党类之未炽而问罪,则虽不极费力,犹可制之。然兵衅一开,年年祸结,此兵家之患。在今处之得宜,则疑或有革顺之心。于此之时,当有伐谋之策。臣之意宜遣重臣,探见虏情,以布朝廷之威德,则其道监司、兵使,亦当用意措置,而城底野人,依赖我国之威德,必不归附住张哈也。闻祖宗朝,亦遣大臣,以巡边鄙,近来以为有民弊而不复遣之。今若遣之,则一道耸动,边方之纪纲大振。又令便宜从事,无乃可乎?”上曰:“果不可遽为用兵。遣重臣巡审边鄙,无乃可乎?”右议政安瑭曰:“在祖宗朝,亦尝遣重臣,使巡审也。”承旨金正国曰:“今往上国,凡有所问,不宜修饰诬辞。人君接待下人,不示虚伪而诚实,则能以感动,而至于赴上国,凡所应答,皆虚伪,臣实寒心。盖指废主时事。夫反正之时,天命、人心,既皆然矣。虽使伊尹、周公处之,废昏立明,必不得已也。臣见赴京应答节目,甚可惊也。其时大臣处之,不得其道而然也,永以此为例,至为寒心。”上曰:“予意亦谓未安,而会议于大臣。然此大事,故犹因循耳。”领议政郑光弼曰:“正国之言是矣。儒者之心,盖以为未安也,然今不可改也。”左议政申用漑曰:“正国之言,正大且直。事上不可以虚伪也。然其势如此,今若改其前所答之辞,则今所奏请之事,皆归于虚矣。势若此,不可改也。中国问鲁山君事,则答之亦难,不得已为权辞。若正于其始则可矣,今则不可改也。”正国曰:“凡事不可计其成败,以正行事,则虽见败,非所耻也。鲁山君事虽隐之,其谋浅短。中朝法禁,虽非偶然,凡上国之事,亦犹传播于外国。况藩国之事,上国岂不知之乎?凡事皆当以正,岂容伪哉?”

○典翰柳庸谨上札辞职曰:

为国大务,在于用人,用人大要,务使人器相当。夫然后国事井井,朝廷尊严,治效日现。倘或谬以不才为才,不德为德,而授任责成,则国事日非,纪纲日颓。铨选之际,实惟难焉。况拔擢稠人之中,冀养将相之望,而苟非其人,非徒他日亏国败事,窃恐圣鉴伤明,士气退惰,后将难悔。于今大臣荐臣,以为才堪为将,当擢拔不次,预养人望,臣固知其失也。自古将才不易,必智虑出众,仁勇兼备,德望足以威敌服众,然后将不为国家羞辱,而今臣本以庸疏粗诞,学识卤莾,交游朋伴,不甚见信。少居鄕曲,无一善可称,而万一于他日统众临塞,可以卫国安境乎?然而自臣出身,未经卅月,由正字陞修撰,由佐郞陞校理,为献纳、为正郞,而今又特授典翰之任,以臣之庸懦无知,惊惶惕栗,俯仰愧怍,无地自容。若谓臣素业儒事,而稍有武艺,与众为异,则姑当试诸适用,以观其后,不宜擢拔,骇人视听。况出入经幄,朝夕论思之地,固宜博识宏达,老师宿儒所堪处,非臣迷劣所宜一日备员也。谓臣前日,承乏为校理,则校理官微处下,自与典翰有异。伏愿殿下,速收成命,以适用人之道。若重违大臣之言,必陞品级,则只递典翰之任,于事体亦当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7月15日

○壬子,奏请使南衮、李耔、圣节使方有宁,奉表如京师。上亲传圣节表文。

○庆尚道金山人生员崔弘济上疏。略曰:

今我国家,比年以来,风雨失调,禾谷不登,变怪屡兴。今夏庙牺自毙,此天之初儆殿下,今又地震,远近竦然,莫不骇惧。臣谨稽之于古,参之于理,天者阳也,地者阴也。阳动而阴静,理之常也,今失其常,人为感之也。当正阳之月,长养万物之时,阴震于上,是抗阳也。夫灾异之来,莫大于阴阳之相抗。天之雷震,固阳动之常,圣人犹书于《春秋》者,记异也。况地之当静而失常者乎?春秋二百四十年间,地震多矣而通都举国,靡有如今日之大震,则是咎在国中,不但一邑一州而已。庙牺初儆于前,地震又儆于后,天之告殿下者非一,而此转灾为祥,因乱为治之秋也。臣闻‘朝廷者,四方之本。’朝廷正,则四方莫不正;朝廷和,则四方莫不和。不和于朝,而能和于民者,古未尝闻。臣窃闻之于道路,数月以来,沙汰者多,某以某事而罢,某以某事而黜。指瑕摘疵,朝无全人,人不自安。台谏方劳于弹劾,士夫相怨于谴罚。窃恐群怨之端,从此起矣。

传曰:“崔弘济,必非常儒也。其下该司。”

○台谏启前事,传曰:“任由谦、李继福可递。馀不允。”

○忠淸道扶馀县民家有鸡生雏,一首三足。

○太白昼见。

7月16日

○癸丑,御朝讲。执义尹自任、正言朴闰卿论前事。自任曰:“全罗道之事,臣闻之于崔山斗,为守令者皆不善,故凡所议论皆不正,而士子之论,亦皆邪僻,了不知朝廷之意。庆尚道,则金安国能振作风教,故其道之风,多有可取者。夫宣扬教化,方伯之任也。若一振举,则人皆知所向矣。”上曰:“教官,宜先择遣,而不可尽择。择遣观察使,则一道守令及为士者皆化之。”自任曰:“庆尚、全罗两道,人材殷盛,其风俗宜先正之。韩世桓、庆尚监司。李彦浩全罗监司。固不可弃之人也,然短于振作,以正其趋向也。自后须择遣可人也。”闰卿曰:“郡邑固多,不可尽择教官。如界首官,或以台谏、侍从之臣,不为左授,兼其职而遣之,则必能正士子之趋向也。”司经李认曰:“于界首之官,如闰卿所启,择遣教官,则左右道儒生就学为便。一道之人有志者皆萃,则人材可以培养。”上曰:“监司宜致意焉。然多事无暇,界首官宜择遣教官,而但恐外重内轻也。然出外三四年,岂害哉?”

○副提学赵光祖启曰:“臣退待递命,而犹未也。今不谢恩而启,亦所未安,然谢恩则就其职也。臣判知其不能堪任。虽小官,亦当各称其职,况嘉善之秩,国家待以宰相。如臣之庸劣,岂敢当之乎?同知之任亦重,况一时加之以嘉善,又兼之以同知乎?虽欲强而行之,思之则了不安于心,故又启请递臣职。”传曰:“同知所任为重,大臣及群意皆以为合。虽累日辞之,未可听也。勿辞。”又启曰:“所任果重故辞耳。出身犹未四十朔矣。臣之情,不必尽启,亦有不可言之章。敢更辞。”传曰:“虽小官,于物议以谓合,则不可改也。卿则大臣曰可,铨曹曰可,予意亦可,不可以大臣、铨曹之荐为诬也。”光祖有难色,不得已而退。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近年八道,灾伤失实处甚多。此关于生民之事,不可不择遣。庆尚道灾伤敬差官金瑛,其人物不能审事者也。请递。”传曰:“金瑛,筮仕已久之人,岂至不合于灾伤敬差官之任乎?馀并不允。”

○政院启曰:“梨树之非时发花,虽曾有之,今非一枝之偶开,烂发于阙内,见之可惊,故敢达。”传曰:“非时发花,甚可惊也。发于方外,犹为可怪,况于阙内乎!”

7月17日

○甲寅,受常参,听朝启。

○御朝讲。大司谏柳仁淑、持平金湜论前事,上曰:“李坤事,以谓:‘承文院副提调,本一员’云。若果然,则不必设二员也。其考而减之。馀皆不允。”

○江原道原州人进士金渭上疏。略曰:

今日之在三公者,前日之六卿也,百执事也。向在六卿、百执事之位,虽或有专心奉公,国耳忘家之人,自一荐公辅之后,例皆优游闲暇,朝廷之政令,外事之得失,若不与闻,至使潭潭相府,连月不开,时虽有合坐,不过曰方物封裹而已也。如此则一岁之中,坐于相府之日,凡几何哉?幸而国家有议事,特发命牌,赐坐宾厅,与枢府、敦宁凡诸宰相,同其可否。此岂祖宗立相之本意乎?此无他,国家不以古之所以待三公者待之,而使不得署事判断焉,虽有议政之名,无议政之实故也。近日以来,二三僧尼,辫发俗服,潜称内旨,出入山寺,多载米货,饭佛斋僧,造为幢盖,罗络山谷。又设十王画像,各置笺幡,一处积纸百有馀束,设会之夕,悉以焚之名曰烧幡斋。其所谓内旨者,指宫中之言也。殿下不知,而宫中行之,则是宫中欺殿下也。宫中行之,而殿下不禁,则是殿下教宫中也。

传曰:“作佛事之事,予所不知,而路中之言,似谓予知之。其召此儒,问其状,因以其言,谕于江原道监司,令推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7月18日

○乙卯,御朝讲。司谏金希寿曰:“近者读经学者,欲取科第,徒为口诵,而文辞腐朽,人指此等辈曰藏书之樻,至于施设,亦出于务词章者之下也。为有司者,试讲之时,取义理之精熟,不取其徒能口诵者,则人皆知徒诵之不可,而将要心得,自此而发为词章,亦所不难也。若然则前日之专务词章者,将皆入于义理之学矣。为学者须以此为根本,可也。”上曰:“如荐举试取,不可徒试以文,讲经书后对策,何如?”领事申用漑曰:“对策不如词赋之类,以此亦可见其所怀。且荐举之人,或有短于学问者,不必试讲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7月19日

○丙辰,御朝讲。掌令李佑曰:“近见庆尚道儒生崔弘济上疏,疏中多有可取之言。但以庙牺地震之变,由于近日沙汰之馀,怨望者多故也,此则大无识见之言。亦可斟酌观之。”上曰:“岂以人物沙汰之故,而为生变异乎?果有可汰者,则岂以此而不汰?其言果牵合也。”李佑曰:“其言曰:‘台谏方劳于弹劾,士夫相怨于谴罚。毁誉者怨之府,进退者奸之路。’此皆无识之甚。听言之道,上既定,则千言万语之来,是非所当分明洞照。”参赞官赵光祖曰:“所启之言,果是。然儒生孤陋寡闻,其言宜如此。”领事安瑭曰:“其言可用,则采取之,不可用则弃之也。”光祖曰:“崔弘济年尚少,与臣生员同榜也。其在庆尚道,闻嚣嚣之论,故其言如此,然其中有可取者矣。今李佑所启之言,盖有远虑而言也。然上之志向已定,其可用者采择之,不用者置之可也。如请革留鄕所之说,亦可施行。”参赞官韩效元曰:“观其疏,大纲则是,而其中多有有弊之言。臣等亦欲启之,但以圣学高明,已无可疑者,故不启之矣。”正言金匡复曰:“闻原州儒生金渭上疏,有僧尼称内旨作佛事等语,所答传教,语颇峻截。此事虽宫中所无,当优容可也。若如此待之,恐有妨于言路。”上曰:“此则不然。盖宫中所无之事,故答以宫中所无耳。彼儒生之意,岂知宫中所无事乎?”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观察使韩世桓书状曰:

密阳楮代里有大柳木,去丙子年,仍大风雨顚仆,而今年六月初十日,如前自立。木长三十七八尺,干围二把馀。且自地上一身长许,岐为两条,一条枯槁,宿皮剥落,一条如足指大,傍生皀孽,枝叶向茂,四傍蹶根如常,接地立在,间或有脱土朽根,顚而自立,甚明白云。

政院入启,传曰:“丙子年所顚之木,今乃起立,甚可怪也。”承旨等启曰:“僵柳自立,古亦有之,而皆以为灾,反常莫大。初见书状,臣等亦皆惊怪。”

○太白昼见。

○议政府荐可用人金克成、文武兼备,可堪重任。成云、才器可用。李芑、才器可用,亦可任边寄。李荇、有可用之才,不可以一时被论,永废不用。金湜、朴薰、郑浣、朴英。皆才行可用。

7月20日

○丁巳,受常参,听启覆。

○御朝讲。大司宪李沆、正言朴闰卿论前事,不允。侍读官丁玉亨曰:“闻之,昨于经筵,都承旨韩效元言灾变之事,以谓弘文馆梨花烂开云。弘文馆梨树,无开花者。所启之意,固未知也。臣等虽无似,馆中若有非时开花,则岂不启达乎?闻此言,甚为未安。”上曰:“前启云:‘弘文馆门外梨树开花,初政院之启达也,不启弘文馆门外之语,但将入启也,承传色朴承恩问云:”开花于何处?“承旨于坐,顾见梨树,想占其处,以谓:‘疑是弘文馆门外近处也”云。朴承恩必以此并达也。而昨韩效元亦启曰:‘门外云也,非请弘文馆内也。’且非独效元之意,政院所启如是也。“昨日效元于经筵,启以为:”弘文馆梨树花烂发云。“副提学赵光祖私谓曰:”弘文馆岂有此乎?“效元反以谓:”弘文馆门外有之。“光祖又曰:”于门外亦无梨树。“效元于是曚昽不明辨而谓曰:”其处有梨树云。“士林未知效元之意,然似是误也。不知有意否也。参赞官权橃曰:”闻有梨树开花,以非时发花为可怪,故本院共议入启耳。其树在政院菜田,在院见之,似在弘文馆近处,故必有云尔也。臣昨以病不仕,未知所启之意也。“领事郑光弼曰:”开花何与于所开之处?若如发花于政府,岂必但谓之与于政府乎?至如政府之开花,虽六曹启达,此非有情而然。效元之启,亦岂有情乎?“正言朴闰卿曰:”臣昨诣阙见之,其树乃在于司饔院前也。虽外方所开,朝廷皆当恐惧。岂可以非弘文馆之树而不当修省?“玉亨曰:”非曰开花于本馆,然后可为戒惧,不然则不为戒惧也。但非本馆之树,而以为弘文馆梨树云,故臣等未知其意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7月21日

○戊午,御朝讲。上曰:“古人学优,然后登仕,今人则巧事抄集,早登科第,为务剧之任。予意年少文臣,令不差于剧任也。”同知事崔淑生曰:“是故有赐暇读书之法。”上曰:“事抄集为章句之学,此岂有用力于经学?自发为文章也。”淑生曰:“抄集之事,老成之儒,则不然也。年少者则欲为生员、进士,要识规模,而或事抄集也,若其好恶已定,则自知其非。但于别试,讲经而取之可也。”特进官孙澍曰:“成宗朝,李克增为成均同知,将试别举,或当取其制述,则克增闻即诣阙,请讲经取之。是故其时虽别试,无不讲经。”上曰:“近者予欲令于别试,亦讲取,则大臣云不必预定也,故未果也。”领事安瑭曰:“凡别试则临时定其节目,或使之讲取亦可,但荐举试取,则皆较其才行经学之士而试之。若讲经而又试以策,亦违于古之孝廉贤良科之意。”上曰:“若讲经而又试以策,则恐未多得人也。然通计分数而取之,何如?”安瑭曰:“有才行之人,岂无经学乎?不必讲经。”淑生曰:“在山林之间,不喜科举之人,守令敦劝而上之。今荐举试取者,乃为此规也。如此而又讲经不可。凡别试则定为讲经,可也。”说经沈达源曰:“虽于别试为讲经,若如今时之讲取,则徒诵之耳。若与之确论大纲,知其人之怀抱,取之则可也。”上曰:“今所荐取之事,须极为审择,使不悖于实,可也。若谬举,则必失实。”安瑭曰:“在京之人,则耳目多、公论昭,必得实矣。外方如下三道,人材多处,拔其尤,亦可得也。若两界、黄海等道无人材之处,以为此,犹可也,而荐报则疑或失实也。”上曰:“既荐之后,改之为不可,初当愼重也。在京者,亦岂保其尽得其实乎?”侍讲官柳庸谨曰:“若不得已可改者,则虽已荐报,当改之。如京师则所闻广,必不至于大失也,外方则守令岂能皆善?观察使不能每邑而审察,其愼重之意,下谕亦可。”上曰:“果若谬举,则当改之。”上仍听轮对。

○传于政院曰:“今经筵所启,别试讲经事,非必别为。承传将别试之时,则常以讲经取禀事,谕于该曹。”

○传于政院曰:“荐举试取事,外方则必以为不可不荐。虽无人才处,将苟备名数而上之,无则不必荐之意,谕之何如?”回启曰:“荐举试取,前定节目已详,不必更谕。”

○御夕讲。侍讲官柳庸谨曰:“此云:‘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盖孝者,善事父母之谓也;悌者,善事兄长之谓也。善字有无限难能之事。为人子而事亲也,在常则如文王之事王季,处变则如舜之事瞽瞍,此乃十分尽到,所谓善事者也,仁亦从此而出矣。”上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谁不欲为孝悌,而然犹不能者,以有欲心故也。如父子兄弟之相争讼,皆由于不胜其欲,终或至于弑父也。”庸谨曰:“见历代帝王,其发号施令有可观者,然于亲亲、长长、亲九族之道,鲜有得焉,故终至悖戾者多矣。夫泽被生民,化流当世者,率是孝悌之推也,而尧、舜之盛治,唯此耳。”同知事崔淑生曰:“先明峻德,然后方做得孝悌。昔汉文帝虽贤,于明德无闻焉,故尚不容淮南王;唐之玄宗则其初年,与兄弟为大被共卧,睦天伦,可谓极矣,而终至于杀三子,而犹忍焉。是知先修其本为贵。不然则徒外耳。”

○台谏启昭格署、李希雍、李允湜等事。宪府又启:“庆尚道防御虚疏,且有灾变,谓石鸣、水赤之事。南方以此为兵应。人心疑惧。节度使成世贞于抚御军卒,果必能之,然年老文臣,若临仓卒,则恐不能御敌。密阳朴君孝弑父之事,人伦大变,固宜大惩,然以缘坐全家徙边者七人,流三千里者十八人,似乎过重。令更分拣,可放者放之为当。”传曰:“成世贞虽年老,然能抚恤军卒,不必递之。馀皆不允。”

7月22日

○己未,御朝讲。上曰:“此云:‘大旱,自秋徂冬不雨,田锡因上疏。’其意甚善,而帝及宰臣不悦,出锡知陈州。夫因灾变而有上疏者,则乃出之,此可后世之所戒也。寇准又因灾变陈时事云:‘刑有所不平也。’今者夏有亢阳之愆,近又雨涝。夫水旱,均为灾变,无乃刑有所不平而然耶?”领事郑光弼曰:“旱熯雨水之灾,果有以刑罚之不中而召之者。然凡灾变之生,当无所不致其忧惧之心,不但以用刑一事为可忧也。”上曰:“七十岁以上老人,虽应受杖者,于国法,不之杖焉,而六十岁之人,则皆受杖。夫六十、七十,皆老人也。若所犯大关,而出于不得已者,则犹可刑讯,不至于是者,则刑官当量之。老人受杖,则其死尤速矣。”同知事李惟淸曰:“若其六十七八岁,则与七十相距无几,然事关于盗贼者,不可不刑讯也。”参赞官赵光祖曰:“此云:‘田锡上疏之后,帝及群臣皆不悦,出锡知陈州。’此不可之大者也。其疏曰:‘此实阴阳失和,调燮倒置。’上侵下之职,而烛理未尽,下知上之失,而规过未能者,实古今之通患也。今之时,阴阳亦失和,岂可谓无此弊乎?凡细琐之事,宜付之有司而治之。且君有小过,则群臣皆可得以陈规也。后世格君之非者,谓非大臣之责,而只委之台、谏侍从,此固非是也。”上曰:“所言当矣。人君劳于求贤,逸于任人。若如细琐之事,则当委之有司而已。今见百司所启公事,虽欲观书,亦无暇矣。如刑狱大事,则固当禀之,小事则各有攸司,不必一一禀之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厅曰:“柳沃以可用于边方,故已命特陞堂上矣。锺城府使今将递来,其以柳沃拟之。”吏曹以柳沃首拟而启之曰:“锺城残弊,而李芑仅能致苏。今果可择而遣之,然柳沃不宜守一邑。但有上教,故拟之耳。”

○以报恩县监朴薰拟持平望,参判金净曰:“此人为亲乞县,宜不可递。”判书李长坤曰:“岂计此乎?政府亦荐其人物甚当,必须拟之。”

○判书李长坤等启曰:“欲拟参赞望,而当品之人,或老耗或被驳,无可当者,以此未得注拟。”传曰:“政府重地,不可阙也。崔淑生为巡察使,南衮赴京,东西壁只有赵元纪一人而已,宜亟填差。予意以为,李长坤可合于政府,其除参赞。”长坤闻命而退。于是参判金净等启曰:“重政府而以长坤授参赞,然人物注拟之时,三公以下,吏曹拟之。以故古有以三公兼之者,谓之冡宰,以统百职。如政府西壁,若三公皆无阙,则不必尽为填差。今也他曹判书,亦犹未得注拟,若吏曹判书,则无可当之人。若不合者为之,则凡用人物皆谬矣。可以长坤还授。”传曰:“以政府为重,而既已授之,今若改之,则似以政府为轻。不宜还授。”金净等再启曰:“若分轻重,则政府果重,然以参赞比吏曹判书,则判书为重。夫吏曹判书,冡宰之职,统百司,而陶甄人物,不可冒授凡人。请留长坤。若不得已,则南衮已赴京,可递而代以他人,宜递崔淑生巡察使。”南衮、崔淑生皆赞成也。传曰:“然则递崔淑生巡察使,而以长坤还授吏曹判书,可也。”仍命召长坤,使毕政。长坤承召来启曰:“臣才识不良,虽小官犹惧不堪,而为吏曹判书数月,屡经政事,用人皆失其当,日夜忧惧。且政府亦重地,虽有三公,其地位甚尊,尤不堪处也,而今复命授吏曹判书,不宜还入。请辞。”传曰:“吏曹重地,而政府亦重,故乃授参赞,吏曹启以无可为判书者云,故命复授之。勿辞。”

○以韩效元为兵曹参判,柳仁淑为同副承旨,宋钦为大司谏,朴薰为司宪府持平,崔山斗为弘文馆校理,柳沃为通政锺城府使。史臣曰:沃,昌平人。其父文豹,年老无后,祷于灵岩月出山,生沃。沃自少异凡,以神童称。年十六中司马试,二十三中甲科第一人。长身秀貌,能文能射,真豪杰人也。志气肮脏,其入台中,人皆严惮。竟拜府使,常郁郁不乐,归觐未几而卒,人皆惜之。“

7月24日

○辛酉,谏院启曰:“大司谏宋钦有八十老亲,在灵光,曾为全州府尹,犹辞职而归养。今授大司谏,未必能就职,虽或就职,必不久而归养矣。长官不可久旷,请递。”传曰:“可。”史臣曰:“钦居官淸谨,所历有声。但新进之士,自以为淸类,苟非素识之人,则虽明达可用者,亦谓之庸类,其所附己者,则称誉推荐,台谏、侍从皆出其门,故趋附者众。钦屡为守令,久在外方,且年老与新进者,不相善,宜其所不与也。谏院欲论则无辞,乃诿诸在外不来,而请递之,其意实驳之也。” ○锺城府使柳沃以独子母老,上疏请辞,传曰:“柳沃之母,年未七十,于法不得归养,且可往来觐省,勿辞。”

○全罗道珍山郡地震。

7月25日

○壬戌,受朝参,御朝讲。持平金湜、正言金匡复论前事。匡复又启曰:“蔚山郡守李珣,好声色畋猎而嗜酒,近益耄荒,不可临民,请递。”皆不允。

○政院启曰:“兵曹判书柳聃年,入侍经筵,得疾径出,不能言,似是中风或上膈之证也。遣医赐药而救之,何如?”传曰:“闻聃年急病,甚惊焉。亟遣内医,赍药往救。”

○吏曹以申光汉、尹殷弼、赵光祖,拟大司谏望而启曰:“光祖所带之职,如副提学、成均馆同知,皆是重任,不可递也,虽递而难得其代也。然人物不足,未得备望,故并拟之。”上不落点而下曰:“光汉则才为大司成,殷弼则刑官,当久任,光祖决不可递。他无可当人乎?若无则以堂下官拟之,可也。近间超授堂上者果多,然人物不足,则何计此乎?”判书李长坤等以其望,还启曰:“在堂上之列,合于物论者果无,堂下官可超授者亦无,故近者直提学虽有阙,而犹未得拟除耳。”传曰:“知道。”仍落点于殷弼。以李荇等三人,拟刑曹参议启之,上特书李成童之名而下,仍传曰:“成童可用之人,故前日超授监司,适台谏论递矣。今可授此职。”长坤闻命,私曰:“老病之人,欲使调理,故初不拟之耳。”

○以尹殷弼为大司谏。

7月26日

○癸亥,御朝讲。司谏金希寿、掌令李佑论前事,传曰:“李珣其递之。馀不允。”李佑又曰:“近因灾变,下旨求言,而草野之士,多陈所怀者。但朝廷无可否,彼岂知其言之采用与否乎?今后有上疏者,则下谕其道观察使,使其上疏之人,知其所言之用与否何如?”上曰:“近者上封章者果多,此甚美事。然采用与否,在朝廷,何必一一下谕乎?”希寿曰:“近者颁布《小学》,使人人皆得以讲习,诚美事也。且《近思录》,亦儒者之所当讨论,而闾阎之门甚罕,儒者未得见矣。须依颁布《小学》之例,命印可也。”上曰:“所言是也。可印颁中外。”

○御夕讲。

7月27日

○甲子,受常参。

○听启覆。

○御夕讲。上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在后世,但为口读而已,夫孰知所以明人伦乎?为学而知所以明人伦,则是实学也。”参赞官赵光祖曰:“凡教化,不可一朝而亟行。欲速则急迫而不达。今方稍知向方,然不可卒变也。夫所谓人伦,大纲则五伦,而此外又有无穷之理。以此上下交修,则岂复有不治之事乎?由此而朝廷自正,百姓获安矣。君以治之,师以教之,古之道也。所谓教之者,非必谆谆然人人而教之也。自上示以趋向,观瞻感化,熏陶渐染,皆从于善,是犹教之也。我国向者,以《小学》似为怪诞之学而不读,近日臣归成均馆见之,入学者皆挟《小学》读者亦多。前所谓怪诞者,今以为常,不读者,则父兄非之。盖其源,则自上能示好恶之正,故如是也。人心皆善,则夫岂有不化者乎?子思于《中庸》终曰:‘笃恭而天下平。’夫天下之事,固万种,而独以笃恭,为担当天下之本。盖心不放焉,则从此而可治天下,心一放则,万理俱备之全体,茫然颓堕。于应事接物,尚不能,况望其平天下乎?”

○宪府启曰:“刑曹正郞崔灏,蒙然不能剖决。佐郞金珝,无践历,且前为监察,同僚亦不容。司赡主簿金颙,虽荐举之人,未尝见推于鄕里,拜参过矣。请皆递之。”不允。

○司宪府大司宪李沆、司谏院司谏金希寿等合司上疏曰:

治乱有机,兴衰在势。当治之机,遇兴之势,不能孜孜焉以图。夫治且兴,而悠悠泯泯,日复一日,岁复一岁,欲望治兴之自至,末由也。大凡天下之势,非治则乱,不兴则衰。虽未必递至于亡国丧家,而亡国丧家之兆,已具于不兴不治之日。岂不以正道当行,而未必尽行,异教宜祛,而或未尽祛乎?方今累圣政、害正治、妨正道者,既非一端,姑撮其害深而妨大,所当先祛者论之。夫道教,异端之一耳。荒怪妄诞,欺世亵天,贼吾道之甚者,少有识见,孰不欲断绝其根本?衰世之君,不能自强于为善,欲动私胜,怵迫祸福,其于吉凶邪正之间,固已眩瞀顚倒,莫适为执,徒事玄虚,以致衰乱危亡之祸,而所谓道力神功,终不能救焉。若宋之道君,足以为鉴矣。今之昭格署,亦踵高丽弊辙,而不能祛。非唯不能祛也,又从以为之官守,又遣宰臣,岁致香币,每遇水旱灾祲,辄致虔告,有所祷丐祈禳。求其所谓福利者,是果理耶?成宗大王,卓然以正道自任,锐意王者之学,烛理既明,去邪勿疑,既罢祝寿斋,又欲厘革道教,大示正学之端,大绝邪道之根,以扶植一代之正脉,而当时大臣韩明浍,才识不明,不能将顺其美意,其议遂寝,使正道不得恢张,邪教复有所凭借,至今识者,莫不痛恨焉。殿下龙兴之初,台谏、侍从,尝以此屡言,而终不得蒙允。殿下虽欲因循旧弊,尚不念成宗之遗意耶?日者上院烧幡之会,邪僧、妖尼,矫托内旨,诳惑愚民,此虽不出于殿下之宫中,而民或不能无疑于万一者,诚以左道之根柢,尚在于都中,而邪正之分,不能明示于万民也。而况香火之供,不绝于名刹,祈祷之祀,或施诸方外,虽欲去众疑而无群惑,其可得乎?大抵慈爱之极,必陷于私,闺庭之内,恩或掩义。殿下仁孝之德,出于天性,常以奉顺慈殿者,宜无所不至,脱有慈殿之所欲为,而殿下或不免苟从,或不能以义救正,则终亦不得为纯孝矣。臣等闻,《诗》曰:“岂第君子,求福不回。”《书》云:“懋敬厥德。”又曰:“其疾敬德。”方今天灾地异,物怪人变,加以西北有警,天之所以警动殿下者,不一而足。殿下何不荡涤异教,扶植正道,以应天心乎?臣等遑遑汲汲,惜殿下之机会,必以此尘渎圣聪者也。若希雍之累录功籍,允湜之猥琐贪黩,宜速快决,而至今留难,此臣等之尤所望者也。

○礼曹启曰:“各镇堡权管军官等,捍御之暇,又令学文,实是美意,而四书、《小学》及《将鉴博议》、《武经》、《孙子》、《吴子》、阵书等册印出,分送平安、咸镜道何如?”传曰:“可。”

○政府启曰:“冠礼、祭礼,人道所关,近来士大夫苟循习俗,冠礼则专不举行,祭礼则家家各异,累治莫甚。凡其制度,载在礼文。请自今申明,令京外,并依《五礼仪注》及《朱文公家礼》行之。”传曰:“可。”

○御夜对。

7月28日

○乙丑,御朝讲。掌令任枢、正言金匡复论昭格署、李希雍、李允湜、崔灏、金珝、金颙等事,不允。特进官李长坤曰:“金颙居尚州。庆尚道被荐者甚多,多则恐未精也。大抵荐举拜参之事,其层太高,物望洽足,然后于国尊贤,得体矣。”上曰:“今以被荐者,不拘资级而擢用,乃美事也。若非其人,则有愧于真贤者矣。金颙之为人,实不如焉,则可于九品、八品用之。”匡复曰:“臣居尚州,知其大概。颙方有志于性理之学,凡事操心行之。金安国为观察使时,谓臣曰:‘颙之为人何如。’臣曰:‘志则可嘉,时犹年少,鄕里之人则果不为推服。”

○持平朴薰启曰:“大司宪李沆,居丧营产构家舍,又造盐船以取利。不可为宪长,请递之。”传曰:“被论于同僚,不可不递。”

○御昼讲。

○台谏启昭格署等事,传曰:“崔灏、金珝、金颙可递。馀不允。”

○吏曹判书李长坤、参判金净、参议孔瑞麟等启曰:“金颙事,台谏之论者,盖重其初除六品之职也。然本曹亦详问而拟之,请勿改正。”颙少时,学于州人之寒微者,遂得开蒙,及长未尝寻见,顿忘师弟之恩,闻者薄之。传曰:“朝于经筵,台谏言金颙,虽有志性理之学,而为六品则似过云。其改六品,而除其次职。”长坤等以柳云、崔淑生、赵光祖拟大司宪望而启曰:“弘文馆阙员甚多。若递光祖,则弘文馆之事,亦为虚疏,然终日议之,无可拟者,故不得已拟之也。”上曰:“然则吏曹参判金净为可当也。于判书之意何如?”长坤启曰:“上教至当。但吏曹亦重地,参判可当之人,或赴京未还,其代亦难得矣。玆以初不拟之也。”传曰:“吏曹虽重地,宪长尤重矣。”以正言金匡复,拟礼曹佐郞首望而启曰:“今方为荐举试取,此佐郞,乃掌其事,此为重焉。必须人物可当者,然后可也,故虽正言,亦拟之,所以重荐举之事也。”

○以许硡为吏曹参判,金净为司宪府大司宪,金匡复为礼曹佐郞,权云为司谏院正言,金颙为司䆃寺直长。史臣曰:“颙,尚州人,无他才能,鄕里尚不推重,金安国荐之,为司赡寺主簿。台谏启曰:‘荐举人,不可皆陞六品职,当随其贤否而差除’,乃降为直长。大抵今之用人,徒取虚名,不取其实,故沽名媒爵者,坐得美官,以虚名占高职,如安遇者多矣。安遇居草溪,以货殖为事,其行卑矣。又短于学术,尝为留鄕座首,鄕人亦不推服。江陵府使李允俭,亦草溪人。尝闻遇为主簿曰:‘吾详知遇之为人。年过七十,又无学术,无一事异于凡人,将安用此人?’以此见之,遇之为人可知,而国家待之如高蹈不市之士,识者讥之。”

7月29日

○丙寅,御朝讲。

○大司宪金净启曰:“臣愚暗,临事茫然不知所为,践历又不久,岂堪重任乎?臣之愚狂,天意亦非不知也。知臣之愚狂而置重职,其器因臣而有污也。”传曰:“勿辞。”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吏曹参判许硡已赴京,数三月之内未克还。吏曹非闲地,论议人物为重,不可久阙。请递。”传曰:“许硡初拟参判时,吏曹启以谓后月间当还,人物亦合,故拟启云。虽数月不来,尚有判书、参议,不必改也。馀不允。”

○全罗道淳昌郡居前教授尹任衡等上疏。略曰:

持平崔山斗所启:“本道六月都会试官淳昌郡守兪仲翼,以文庙从祀文忠公出赋题,有儒生梁进渭制云:‘孟轲,战国之谈士;两程,河南之党儒。’仲翼称善,擢为第一。为试官而不能表率,使士类不知向方。”以此启罢。臣等以为考试时,不以进渭所制两句为是而取之,于此两句,大加批抹,又书其下云:“孟轲谓之谈士,两程谓之党儒,可乎?”,则只取其全篇大概,比诸作,犹善于彼,故取以为首而已。山斗之启,以为专以此为善而取之,今遽以是罢职,非徒情理暧昧,使仲翼负其平生所守,不得无憾。

传曰:“崔山斗则以仲翼为非,此疏则以为不非。是非难定,何以处之?问于三公。”政院启曰:“仲翼果不甚非也。然以台谏之言而既定议,今不可遽改。”传曰:“所启果是。勿问三公。”

7月30日

○丁卯,吏曹以考功不职者,直长金湜、奉事李崇礼、副奉事全邦佐、别坐芮籣宗、宋任、韩遇、参奉权镐等抄启,俱罢职。

八月

8月1日

○戊辰朔,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等上疏曰:

道惟一,而德无不明;治惟纯,而国无不理。不一乎道,不纯乎治,则二而暗、杂而乱,一纯二杂,罔不原于是心。故正厥原,通微溥显,克一其居而政化惟纯,德著而国昌;迷厥原,炽枉沈阘,二三其守,而政化乃杂,德灭而国亡。始虽几而顺迪所止,然操舍靡常,君子犹虑其终。况不愼夫心几事微,而混邪以沦其原乎?是以古之明王,顺乎天而知微,信乎人而知彰。履道于一,持治于纯,广运懿德,允惇皇政,昭明之化,届无不格,阴阳畅,群生遂,无小邪孽,碍于其间。逮乎下衰,上寡寅恭精一之学,下乏谟明匡保之识,道不协极,政罹于咎,率由荒驳,迁蒙延惑,罔底于正。间有美资之主,懋遵其道,而庸惑于异端;懋循其治,而式陷于诡说。心既昏迷,德日颇僻,体道敷化,罔有休臧,民则莫中,下情底违,乖戾于天,二气闭郁,灾沴作而万物不蕃。甚者溺信邪教,谄事敬奉,匪神而致诚,匪鬼而致祀。不惠于民,不孚于天,而反祈虚报永命于冥邈,无稽之甚,其亦陋矣。今昭格之设,载敷道教,训民于邪,宪宪趋奉,泄泄谬悠,邈乎显显之义,了然诞妄之象,实君心邪正之分,政化纯杂之由,上帝喜怒之几,王政之所可剔遏者也。玆教之奉,虽在闾氓聪明,而作元后者,固当明礼视义,克阐大道,俾迪正方,而用保其极,乃反尊置司,立官以奉,述醮以事,敬之如当享之神,祝祷迷繁,阴鬼酿奸,是乃后猷无令,下民焉式?虽其奉若典常,表核于邦,惛不烛理,而趋好乖张,乃黎庶之常,难保于薰化。矧导之以虚诞之教,而驱一世于诡怪之域耶?噫!民无常德,德于君化。其于奉天帅下,化民以躬之义,为何如哉?朝廷是念是忧,志切祛邪,意专植正,论将在斯,动馀旬月,始自大臣,论极台谏,其在侍从,亦陈恳至。此,一国臣僚,祗新自勉,共惟大道,拭跂德音,而天听犹邈然。弃刚怀柔,徊徨顾恋,不即勇断,孚感否阻,君臣二致,而上下各有所德。如此而欲其扇大和浸淳风,俾百僚亹亹于善,顾不难哉?帝王所以笃化美俗,帅众而为善者,不过循其公论,而不夺其情也。攸敬厥心,无谓民小;敏勇果断,务循物情。夫识是非,谓之聪;察邪正,谓之明;不能移惑,谓之刚;确然无疑,谓之断。凡此四者,皆人主之用,不可一日离者也。存之以无变,则其于应事接物,尽无混淆并容达回之病矣。殿下其有是耶?且道家之设,幽无所证,明无所据,众所洞灼,而殿下尚滞胶牢拒,必以祖宗为辞。祖宗果信奉,若是归之,则是彰祖宗之过而无礼;因循偶存,而归之祖宗,是致累乎先祖,而无敬无礼,人所不敢。在丽季教化不谅,人服异教,踵讹袭谬,式至今日,政殿下澄涤污染之时,庸何以迟疑?殿下寅畏天命,祗惧丕基,孜孜学问,进进德业,奢华流荡之作,无淫于志,虞、夏皇王之道,探究体认,凡所以抑讹类、拔正道者,靡用不极,而独此一事,唯蔽圣明,将除而复信,欲革而还拟,大失乾刚精粹之德,臣等犹恐殿下之心,其于精一之功,或有所未至也。一则直方,而守义理之正;精则粹白,而辨邪正之分。用之于身而道明,施之于事而政善。惟左惟右,罔有不一一之功。苟或未尽,邪念潜藏,引类暗长,群妄抵隙以起,众疑朋兴而集,而侧媚邪侫之徒,又因缘交缔,则将来之祸,有不可胜言,臣等政为此惧焉。殿下何惜毅断,以疑郁群情耶?人气郁,则天气亦郁。郁而生戾,畅而生和,故救灾之方,畅开群情,以和天心。凡悖道害政之恨郁人心者,必剔祛而慰悦之,人气自然和畅,天无乖戾之作矣。若下有违道之事,则天用怒,乃降灾异,故应灾之道,莫若顺天理、修正道、和人心尔。臣等固非故引此为言,实有是理。愿殿下潜思默虑焉。呜呼!王道不可不一,而王政亦当惟纯。一而正,民志定;纯而简,民易从。天地之道,亦本乎纯一,而运四时,亨万化,无非一气。是以圣王钦则天道,道积于一,立政于纯,应接施为,统贯一理,乃克建皇极。伏愿殿下,学而明心,明而精一,毋惑于异端,毋陷于诡说,克从一德,化民于正,则王道幸甚。赵光祖所制。

○黄海道瓮津、康翎等县地震。

8月2日

○己巳,受常参,听启覆。

○答弘文馆曰:“昭格署,在祖宗朝,亦非所以诚心崇奉,但其来已久,不可遽革。”

○御夕讲。

○台谏启昭格署、李希雍、李允湜、许硡等事。宪府又启曰:“稀蹄守有嫡女子、妾女子,以妾女子,将嫁今户曹正郞尹溪,而嫡女子则许归于进士姜㶏,及尹溪等第,即以嫡女,移嫁尹溪,而溪亦甘心为嫡婿。请皆罢黜。崔灏既以不合于刑曹,才被论递,而乃授以同品之官。况成均馆重地,尤不宜处也。请递直讲。”谏院启曰:“兵曹参判韩效元,所向不分明,前为承旨时,亦有物论。请递之。凤山君,乃临瀛大君之继后也,而不造祠堂,推问入启,而乃命弃之,下人疑上之偏私也。请论如法。”传曰:“稀蹄守尹溪等,不可遽罢,当推讯而罪之。凤山君虽不罪之,亦自知惩。崔灏若合师儒,则不必递之,否则可递。馀不允。”史臣曰:“初稀蹄守以嫡女,将适进士姜㶏,以妾女将适尹溪,婚约已定,及尹溪登第,耻其为稀蹄守妾婿,乃曰:‘若以嫡女适我则可,不然,所当辞也。’稀蹄守不得已以嫡女嫁之,反欲以妾女,适姜㶏,㶏拒之。稀蹄守强之,㶏呈诉于宪府,竟不为稀蹄之婿。溪与㶏,俱有才名,故稀蹄守欲以为婿,及溪先㶏登第,恐溪之不婚,反以嫡女与之。稀蹄无识,不足责也,溪粗有学识,而忍为此事,士林非之者久矣。以礼论之,稀蹄守既以嫡女定约于姜㶏,妾女定约于尹溪,婚礼已定,夫妇之分已明,不可以私意改之,而溪卒娶其嫡女,是夺㶏之妻也,其心陋矣。宪府因此论稀蹄守、尹溪,两失于礼,请皆罢黜。上从之,令囚诏狱推鞫,使离其妻。”

8月3日

○庚午,御朝讲。上曰:“近间年老可以致仕者,自退可也,而或见沙汰,国家待士,亦似不厚。”领事申用漑曰:“其人自退,则果是美事,若不可弃之人,则自有公论矣。家穷而无所于归,为禄而仕,亦岂无之?若此者,虽其人物不关于有无,而国家弃之,似不忠厚也。或除闲官,使不失禄,亦厚意也。”上曰:“检职之法,其不可行耶?”用漑曰:“如此则官爵亦为猥滥。资穷者,必陞堂上,堂上亦多。此虽无用,亦似太滥,故以为不可耳。且彼今虽年老而无可用者,前日为国家事,亦多为检职,而使之退去,亦非厚意。”参赞官金正国曰:“宋时士大夫,有至七十而不肯致仕者,其时有议,使之考籍告老。有一宰相云:‘此非优老劝功之意也。若如武士,膂力方强之时,用之边方,而及其年老,使之告老,则其方在边方者,以为他日我亦如彼也,率不勉励焉。是议不可行也。’朝廷从其言。且《大明会典》所载,有老人致仕规模,无职务,而只假其虚衔以遣之。其中最有功劳者,给半俸,可以食其妻子,故其人之退去亦易。今亦考之而如此为之,则可也。”用漑曰:“给俸,固善矣,如我国则俸禄不裕,方仕于朝者,廪禄亦有所不给矣。且其退去者,非一二人。虽不可尽与之俸,而择有功劳者以与之,然势不可支。且其为捡职者,亦似迫逐以遣。夫人之心,皆以官爵为重,不能弃去,而一时立一定之法,则不可也。”又曰:“近以考功不职,而改正者多矣。此不必能于职事,故铨曹如此为之,然若幸有谬误,则亦有弊矣。大抵如此事,不可屡为之也。”持平金湜曰:“该曹如此为之,而若又生疑则不可。人物进退,本政府之任。政府当责于该曹,而该曹之所为,乃反疑之,则该曹亦不得为之。今之百执事之列,其不能职事者必多。近日见罢者,皆众所共知者也。若又有疑之之心则不可。”用漑曰:“政府固当责铨曹以考功之事,考功之后,亦虑其或有谬误者,不得不尔。不可但责其考功而已。”上曰:“吏曹考功之法,盖非近来所为,为之固当。其中若有谬误者,大臣纠检亦可。”金湜曰:“人君当如天道之无伪,凡事一出于正,然后可也。且天之于民,不能自理,故使之立君以理之。人主苟知天立君之意,则凡非邪之念,左僻之道,至如祈福邀寿之事,皆无得以干其间。三代以下,只信其祖宗所传旧业,而不念立君之意,故私意行,而左道兴。今圣学已至高明,立君之意,已知之矣。非独于左道为然,凡进退人物,下既以公论启之,则上亦当公心而听之。今昭格署之左道当革,李希雍之功臣可削,李允湜之贪污疾民,不可不罢等事,若公心而受之,则皆不可不听。深念上天立君之意,请速断。”同知事金净曰:“人君之道,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金湜所启之言,其有期望于上者大矣。古云:‘我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今所言,盖欲吾君与天为一也。人君小有偏私之念,则万事皆误矣。昭格署祈祷之类,万一或有此理,苟至公无私,则不可或存之也。况万无此理乎?前代累习,不可因循又遗于后也。此乃当革之机,请毋留难。”权云启前事,金净启尹溪事。

○右承旨金正国启曰:“咸镜北道兵使,状启住张哈叛逆事。”上御思政殿,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入侍。上曰:“住张哈叛乱如是。城底野人,实我国之藩篱。若见侵于住张哈,不得居接,则岂不可虞乎?欲闻卿等之议。”光弼曰:“在外,与诸知边事者议之,皆以为难处。若有兵力,则当示之威武,然后可也。吾都里,顺服于国家,而为之藩蓠者,边将见其为住张哈之所侵,而不为之救,是亦损国威也。以今议之,时,年少武班之人,皆欲一示国威,而特未敢形言尔。然臣意国家近来,兵食不足,两界凶荒,近年尤甚,今虽用兵,住张哈之擒来,未可必也。万一失利,张哈之声势益张,尤为边患。国家又不得已聚他道之兵以御之,将为国家之大患矣。莫如令边将,别示矜恤之意于吾都里,而军粮、军器之备,令户曹、兵曹,别为措置,以待边报而议之可也。”用漑曰:“住张哈之势,必不闻朝廷之命而自戢矣。今若慰安吾都里曰:‘国家将问罪于住张哈,汝勿摇动云’,而其后张哈又侵吾都里,而国家不能问罪,则吾都里必不信服矣。臣意欲使边将,晓谕住张哈曰:‘汝不自戢,则国家将问罪于汝,而汝兄莾哈,亦不得保其首领’云矣。但张哈虽闻此言,而亦如前叛乱,则国家又将何以哉?臣则了不知边事,意则如此,而未知其善策也。”安瑭曰:“臣尤未知兵事,大概之意,与光弼、用漑无异也。但臣意以为,如此有边事之时,则边将必须各别择遣。今北道兵使申公济,虽长于治民,且能射,而必不及曾经其处兵使之有威望者也。成宗朝,平安道有事,李克均年年入归者,以其处野人等,素其威故也。今若亦别遣前日曾经北道边将之有威望者,则甚可也。”光弼曰:“每每递边将,亦不可也。若遣重臣巡边,则吾都里等闻之,亦有恃而不为逃散矣。且有一事,两界军士,以取才事,退计十年之后,尽集于京,甚不可也。令其道兵使,一切取才,使之防御而给其禄俸可也。虽以京中之人择入,岂如土兵素知其处之事乎?”上曰:“此言是也。且近间平安、黄海道,连年凶甚,军粮之事,岂不可虞乎?”

○传曰巡边使速遣与否,更问大臣。“郑光弼以为不可轻率,申用漑请于来月初发遣,安瑭请速遣,上从瑭议。

8月4日

○辛未,御朝讲。上曰:“此云:‘帝问沆“以治道所宜先”,沆对曰:“不用浮薄新进喜事之人”。’若误见而嫌于新进,不以登庸,则于用人之道为狭。虽旧人,亦岂无轻薄者乎?”参赞官赵光祖曰:“当其时,司马光、范仲淹等,亦皆新进之人。以此人为新进而不用,则岂望致治乎?凡人无远虑,不知事变,而徒为轻薄者,则果可摈也。若于新旧之间,较其才德而同等者,则宜先用旧臣也。”上曰:“不可偏也。”光祖曰:“以言事为轻薄而逐之,则将杜言路,而朝廷索漠矣。见人之容貌、言辞而参以实行,则知之似易。”知事崔淑生曰:“强欲见人之是非,此亦弊也。以刚锐进言者,上以谓浮薄,固不可,为相者以此为浮薄,亦不可。”领事郑光弼曰:“如年少之辈,不知时异势殊,欲为其不可为之事,则为相者,当矫弊而已。”持平朴薰、正言朴闰卿论李希雍、李允湜、崔玉皓、凤山君、韩效元及昭格署等事,上曰:“玉皓可递。馀不允。”

○御夕讲。赵光祖曰:“为学,不可一时或慢也。如《论语》,一章一句,皆有奥义,能著功恰得,则自此而治化出矣。若悠悠茫茫,徒阅过而已,则岁月不可复还。凡时与机,不可再得,当孜孜矻矻,日新不已也。但今出入传启之事浩多,无奈有妨于圣学乎?顷于圣念,每自沈潜,近日主上有志于学问久矣。今可施为治化。徒学而不施于用,则为无用之学也。臣恐无奈不能有所振作乎?

○台谏启昭格署等事,不允。“

8月5日

○壬申,御朝讲。大司谏尹殷弼、执义尹自任论李允湜、李希雍、韩效元等事,上曰:“奉常寺官员,当择差,允湜其递之。馀不允。”

○御夕讲。崔山斗曰:“东莱居李春茂,以隐匿公贱之罪,将全家徙边,而其妻宋氏,乃孝女也。女必从夫,虽孝女不得不随归,则以孝女而入居为未安。原从功臣子女,犹得蒙宥而减罪,况孝者百行之源乎?”上曰:“此事,其子再度上言,而该司防之。当更议大臣。”

○台谏启昭格署等事,传曰:“效元,其人物,则非不足于参判也,但判书病,参议将赴京,今有边事,果废事多矣。可递。馀不允。”史臣曰:“初,效元尝入侍经筵,乃曰:‘人之贤否,辨之甚难。自以为贤者,未必皆贤也,众以为不贤者,未必不贤。’新进之士闻而非之。及效元为都承旨时,亦于经筵启曰:‘比来灾变荐仍。今当秋节,弘文馆墙外梨树开花。’然梨树所在,距弘文馆颇远,弘文馆官员皆曰:‘馆墙外若有此灾,则臣等当先启焉,而效元误启之,未知其心之何以也。’以此益疑效元之心,尝欲驳之,而不敢发。及为兵曹参判,谏院论之曰:‘所向不明’,上亦允之。时议或以为效元之言,适出于无情,谏院不当论而论也。” ○传曰:“史官将万世公论,所任至重。无奈可备三望乎?其以此意,问于三公。”

○全州居生员郑仁复上疏十条。

其一曰,祭祀不诚;其二曰,军额未精;其三曰,俗尚奢侈;其四曰,田野荒芜;其五曰,灾伤失正;其六曰,贡赋不均;其七曰,雇工违法;其八曰,驿路雕残;其九曰,习陈乖令;其十曰,学校颓废。

8月6日

○癸酉,御朝讲。大司宪金净、司谏金希寿论昭格署、李希雍等事,不允。

○忠淸道观察使柳云拜辞,上引见,谓曰:“生民休戚,系于守令,守令黜陟,在于监司。守令之不恤民隐者多,而学校颓废,有甚于昔时。学校,风化之源也。往哉尽心!”柳云曰:“今其往也,还期甚远,臣有区区所怀而敢达也。伏愿圣学日就高明,孜孜求治,愼终如始,略无间断。上之即位,已十馀年于玆。人情善终者盖少。此魏徵十渐之疏,所以作也。近来灾变之生,多矣。大概不过君子、小人之分、妾妇之间、边围之警,玆三者而已。且于用人之际,善人固当拔擢用之,然虽善人,当历试而后用之。其黜退者,非大不容于物论者,虽有所失,而人材有数,亦须斟酌。”上曰:“所言甚当。予当留念。”

○三公以李春茂妻宋氏事,议启曰:“以法计之,则以其妻之故,而不罪其夫,不可也。但今方以孝理国之时,而宋氏之行,大有可称者,以全家徙边以下之罪,罪之亦可也。此又非常用之法,特一时所为耳。”又以史官备三望事,议启曰:“上教重史官当矣。然其本馆秘荐,亦选也。必备三望。则恐尤不能精择,仍旧为便。”传曰:“可。”

○传于政厅曰:“吏曹,本源之地,所当重选也。参判许硡,以赴京故递之。若无可当于是职者,则予欲授赵光祖。其于铨曹之意何如?”判书李长坤等启曰:“吏曹虽本源之地,弘文馆亦甚重地。光祖之学问,异于常人,亦须在经幄论思之地,不可递也。金克愊,亦可为参判。”

○以金克愊为吏曹参判,金珰为兵曹参判,李沆为刑曹参判,柳庸谨为弘文馆直提学,柳灌为执义,金希寿为典翰,尹自任为司谏,具寿福为副修撰。

8月7日

○甲戌,上御庆会楼下,饷宗亲。承旨金正国曰:“近日久不接见宗姓,今日之饷,真盛事。在朝之臣,亦令轮对,以陈怀抱,况宗姓,宜与国同休戚者乎?今者上方留意学问,以期兴治,故宗室之人,亦欲不玷祖宗,而为善者多焉。如时政得失,或上躬愆过,令陈所怀。且宗室之人,或陷于罪辜,至于囚拘,此虽王法之不得已,亦所当怜悯。今日自上命进于前,谕以不做非事,劝勉饬励亦可。”上曰:“可。”诗山正正叔进曰:“臣幸于今日,得奉至尊,欲达所怀”,因于袖中,出短轴一封,并小册一编以进。“上览一遍了,令达所怀。正叔曰:”臣所欲陈者,但为学之道耳。臣观朱文公上孝宗封事一章,最为切要。臣虽恳恳以言陈启,必不能过于此,故乃敢成编以进。夫为学,虽造次顚沛,不可或离。近日御经筵,亦可谓勤矣。然经筵、夜对,自有恒式。有时于便殿,召经幄侍从之臣,相与讲劘。如是然后可以致诚正之功也。凡人与朋友,相对问难,了无所疑,然后相与发问,以质所得,则其学日明矣。为学,当须正其衣冠,鸡鸣而起,沈潜反复,犹患其难明,况人君一日万机,其为学,不能如儒者之专一?昔宋之诸儒,或筑室山房,以讲明义理之学,而然其未尽处尚多。为人君者,尤当孜孜不已,凡所以治国平天下之道,常自体念。今方汲汲欲见治化,而求贤如渴,然而即位十有馀年,治效未著。大抵人君于好恶是非,分明以示也。人望之如日月之光,则谁不达其所怀乎?闻今者经筵侍从之臣,凡有所陈,不能一切正直启之,而多有权变之辞。此非有计于祸及其身,必有所顾望者,未信主上之心而然也。且闻辅养元子,令大臣轮次往侍,诚非偶然也,然大臣任重事烦,岂无未及处乎?臣意谓,宜择方正端直之士,日侍左右,则不必读书,然后谓之学也。凡飮食、衣服、言语、动静之间,皆有为学之方,若令正直之士日侍焉,则不期学而骎骎焉入于正矣。古人尚有胎教,况有生之后,知随日长,耳闻目见,自尔成习?若于幼少之时,所见无非善事,习与智长,化与心成,若至七八岁,既入学之后,则教养当自有法。虽未及七八岁,勿曰稚幼,而培养之方,当无所不至也。闻元子天资异常。夫虽困而知者,及其成功则一矣。况乃生知之质,则其学尤易。元子一身,宗社所系,臣意谓当如是培养也。且近年,臣入番延恩殿,或有所闻见。前者殿内未便之事,虽堂下官,皆许直启,近则废此法,故若堂下官,则虽见未便之事,必待提调而后,仅得启达。其间岂无漏事?“五爵既毕,乃赏赐有差。

○上命诗山副正勿退,仍传曰:“观尔上章,又闻尔所言,已知尔怀抱,而犹未见尔所上之册。及见之,则甚切于为学。以宗室之人,有志于学如是,予甚嘉之。庸赐书册,以劝励之。”乃传于政院曰:“问于诗山副正,以其所难得之书题给。”

○台谏启前事,不允。

○诗山副正上疏曰:

臣经废朝以来,每见朝政得失之机,欲效微衷之所有,而以冀补王政之万一者有日矣。然臣以宗室微裔,位不在言责之地,而又畏天威之严赫,而不敢言者有日矣。去年冬,値朝廷君子、小人进退之期,而不胜忠君爱国恻怛之诚,敢尽庸陋卑侧之怀,以犯日月之光,且愿赐面对,以罄章疏之馀意,适于国家有事,而不得遂犬马之诚,郁郁含怀,不得自舒,但抚膺歔欷,指天自悼耳。今幸蒙赐以接见宗室,得忝末班,以奉天颜。臣非不知今日接见宗戚之时,冒献微诚之为过。然而臣之见殿下,唯此日而殿下之见臣,亦唯此日也,故死以渎圣听。臣自念,天下古今唯一道,古可以行于今,今可以逮于古。臣之谟议,不及圣贤,而敢为自说,以渎天听,不如因据圣贤之言,而达于殿下,故书宋朝朱文公上孝宗封事,装䌙以进。臣恐古今治乱,损益异致,而臣所上文公封事,不得补方今政令之得失,然皆所以正心修齐治平之道也。正心修齐治平之道,岂古今之异哉?若殿下诚能沈潜此书,日省月新,而有一朝豁然贯通之明,则夫兴治拨乱,隆替损益之道,自其中出来矣。伏愿殿下,置诸座侧,念念在玆而不释焉,则庶几有补于圣德之万一。殿下赐以一问,则臣虽愚暗,犹有所尽,伏愿殿下留神焉。

○黄海道海州地震,屋宇掀动。

8月8日

○乙亥,御朝讲。说经沈达源曰:“诗山副正,果尝着功于学问者也。夫宗室之人,与社稷同休戚、俱存亡者,其忠君爱国之心,尤必眷眷不自已也。择有学术者,令轮对陈怀,果美事也。”上曰:“昨见诗山所上封章,在宗姓能如是者,为可嘉,故予命赐以书册矣。但轮对事,前亦议之,不可择而入对,又不可以限品。且见一人有学术,而不可尽令轮对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曰:“汉城府判官金汉老,不合于听讼。金堤郡守金瑛,甚为昏暗,金堤巨邑,不合临抚。请俱递之。锦城大君孙连长,前亦上言。虽不可遽复其职,其欲得崔氏奴婢,以为资活。崔氏,乃锦城之妻也。锦城,在祖宗朝,虽被罪,今不必追论。古者罚不及嗣。罪流于子孙,非王者政也。连长,今居淸州为贱役。夫亲亲而后仁民,自上而特令许通,则岂非王者之美政?”传曰:“金汉老,正科出身之人,岂至不得为汉城判官乎?连长事,当问于三公。馀不允。”大臣等议连长事曰:“今不可议许通,但使不至服役,且加赒恤,使不及于饥寒。”上命礼曹,给布、谷、田结、奴婢,以为产业,而复其户。

8月9日

○丙子,御朝讲。司经李认曰:“此云:‘李继迁,严于御下,宾礼儒士。’夫儒士待之如此,然后可激其志气也。我国设鄕学于外者,皆所以重儒术。校生、学徒,凡遇使命之过,与吏卒、贱隶,同行逐队,奔走迎送于车尘马足之间。在校生,虽不当自尊,而以儒冠奔走迎候于道路,甚不可。儒者行礼,当于学宫,不可行于街路也。”侍读官丁玉亨曰:“近有边衅,而兵马之事虚疏。臣见军兵有马者少。虽内禁卫,马价甚重,故不易得也。国之设牧场,为军马也。今若有事,岂递以牧马而乘之乎?如雌马,则为产育也,雄马则虚老于牧场。宜出而散育于民间也。”上曰:“散牧民间可也,而有司难焉。”领事申用漑曰:“箭串牧马,冬则入养于诸处,至春复放。人心奸诈,盗窃者多,故不得已筑场,然上等之马,则其直可受绵布数百匹,而只征牧子三十匹。盗一马而可偿三四马之直,此使利其盗出者也。其初立法,以为若被真盗,则过征为暧昧故也。然于此益生奸伪,年年筑场,京畿之民,受弊甚多。筑能完固,则可以久支。如沮洳之处,其底填石,覆以土完筑,一年虽不毕役,而再年筑之,期于完牢,则其后民可休也。”掌令任枢曰:“为设牧场,禁民耕种。臣为礼宾佥正时,往审种桑之地,多有起田处,问之,内园头云:‘自有法供。’内园头之设,不知何为也。”上曰:“内园头之设,其来久矣。盖用以荐新也。”

○台谏启昭格署等事,不允。

8月10日

○丁丑,受常参,听启覆。

○御夕讲。

○台谏启昭格署等事,又曰:“巡边使,在庙算,皆曰可遣,臣等不可容赘,然各有所怀,不可不达。北道连岁凶荒,边储空虚,今又早霜,将失收获。时无形迹,而遣大臣,非徒贻弊一道,若往而未克刷还前所被抢吾都里,则城底之人尤所失望,住张哈见大臣之来巡,而益生逆谋。且已差下,而徐为发行,在彼以为大臣将来,而终不往,则疑亦失望,不若不遣。”传曰:“巡边使事,问于三公。馀不允。”

○大风。

8月11日

○戊寅,御朝讲。

○御轮对。

○以李自华为礼曹参判,孙澍为京畿观察使,金镠为司宪府执义,蔡绍权为司宪府掌令。

○台谏启昭格署等事。宪府又曰:“京畿观察使孙澍,今日受点。澍之为人,其持身有可嘉尚者,但其器局暗弱,不合方面之寄。请递。”传曰:“孙澍则虽以为不合方面,然其持身可嘉,则今方乏人之时,不可递也。馀皆不允。”

○太白昼见。

○庆尚道昆阳、泗川等官地震。

8月12日

○己卯,御朝讲。侍读官闵寿元曰:“此书言天书之事,以今见之,有若儿戏然也。其初王钦若之设计,只欲直斥寇准,而寇准无学力有私心,故终至于矫诬上天。然帝亦曰:‘王旦得无不可乎?’旦之取重于帝者如此。但旦有宰相之度,而无刚果勇取之气节,故不得力争其失,使帝竟尚此虚诞之事,旦之失,大矣。故古人有以失节冯道比之,盖以媚世苟容也。旦终悔之,遗语其子曰:‘削发以敛之。’旦亦自知其不得正其终也。”知事李惟淸曰:“小人见隙而误之,人主好尚,不可不谨。我朝世祖好佛,梁诚之为大司宪,率僚下拜佛。非不知拜佛之非也,以世祖方崇佛道,故畏而不得不尔。”领事安瑭曰:“臣闻来十五日,有儒生殿讲。是固宜矣,但是日即秋夕,俗称三名日。如正朝、端午、秋夕,士大夫有亲者,奉杯酒欢娱,以悦其亲,无亲者,上塜展祭。今上有慈殿,而每惧灾变,且为慈殿所禁,虽遇名日,不举进豊呈之礼。如此俗节,奉爵于慈殿,非不可也。儒生殿讲,亦可退行。”上曰:“可”

○御夕讲。

○台谏启昭格署等事。宪府又启曰:“李自华,今为礼曹参判。夫礼曹,掌礼之官司,教化之任。自华无行,守丧不谨。此人岂能任化率之责乎?刑曹佐郞李英苻,今兼春秋馆,此人不知向方。夫是非分辨,然后能为史局之任。局非其人,所记多误。请并递之。”谏院又启曰:“李自华,既不好古,器局又不良,礼曹方有重事,指荐举试事不可冒处。请递之。富平,残弊已久,故请择遣。李莞,前为昆阳郡守,不能居职。请递。”传曰:“李自华,不得为礼曹参判乎?馀并不允。”

○太白昼见。

8月13日

○庚辰,御朝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14日

○辛巳,御朝讲。侍讲官丁玉亭曰:“此书云:‘帝过西京,谒诸陵。’帝之谒诸陵未久,而今又展拜。此则因封禅经过而谒之,非诚也。今者自上远陵,则时不展谒。古语曰:‘霜露既降,履之凄怆;雨露既濡,履之怵惕。近者虽以灾变,而末能行其展谒之礼,然宣陵则可数拜。”领事申用漑曰:“古云:‘无豊于昵’,岂可独数拜于宣陵耶?英陵,自即位以后,未尝一拜。此以程途最远,必至经宿,民弊为多故也,亦可一拜。古者先大庙,而后陵寝。今则拜陵,亦不可废也。”上曰:“近年以有弊,故远陵则时未展谒,但不可计其弊也。献纳鱼泳浚曰:”魏野、林逋之不至,无乃有深意乎?当时小人用事,作为虚诞之事,不能匡救其失,故有见于此而不至也。林逋有诗云:‘茂陵他日求遗藁,犹喜曾无封禅书’,深有意思。真宗若用此人,则必无荒诞之事。然己陷于钦若,虽有贤人,不得有为矣。“用漑曰:”汉武以蒲轮迎申公,不为不美,而力行一言,不合于心,则遂还遣之。如此则虽召至,亦无益国家,当不事虚文也。“上曰:”真贤者,则亲屈万乘之尊,亦不为卑。以我国言之,虽不能如此,既令荐之,要用贤士。近以卢㻶为贤,而才陞一阶,反谓过而降之。此亦不可。“用漑曰:”三代以后,名实皆当责究,若超陞而不副其名,则可还降。今世之事,须致详于名实之间。不究其实,则贤否竟混。所谓荐举者,岂无瑕疵,一人荐之,岂知其贤乎?臣意以为无如责实。“说经沈达源曰:”荐人岂敢忽乎?若以荐举者,为徒有名而已,则初拜六品,亦不可也。“史臣曰:”申用漑名实之言,未为不可,而达源难之,非矣。达源曾为史官,书史失实。尝书主簿安遇之事曰:‘遇居鄕,有济民之心,故以所储谷,春散秋敛,专为利民,不为利己。’同时史官笑而改之。“献纳鱼泳浚、持平朴薰论前事,传曰:”递孙澍、李莞。馀不允。“

○传于政院曰:“柳沃,前为评事,以知其道之事,故今授钟城府使,而沃又上言,请留而不许。但今方以孝理国。亲老而无他子女者,与内地守令相换事,问于三公。且亲年七十以上者,勿除三百里外守令,法也而佥使、万户,则不与守令并称。然法当均施。佥使、万户有老亲者,亦当不遣乎?问于三公。”

○御夕讲。

○三公议启曰:“柳沃事,若遣此人,则治民防敌,皆得其道。亲年非七十,则亦外于法,然若无弟妹,而其亲有病,则当自上处之也。佥使、万户,则人物有数,防御可当者,则当遣之。然其无兄弟姊妹,而其亲老病者,则或自上可用恩典也。”传曰:“柳沃事,政丞不显言其意,然亲年未七十,不必更议。馀知道。”

8月15日

○壬午,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16日

○癸未,御朝讲。掌令蔡绍权、正言权云论前事。绍权又曰:“礼曹,主礼乐、文物之地,而参判李自华,守丧不谨,不可在职。请速递之。”权云曰:“守丧不谨,则非他过失,有累人伦,固不可处重选。大抵今之人,守丧飮酒者,恬不为怪。食肉则皆惊,而飮酒则专不知怪。臣之意飮酒、食肉,固一般也。凡人飮酒则忘忧,岂居丧哀戚者,所可飮乎?此风不可长也。别为传旨,晓谕中外何如?”上曰:“李自华果若不谨于守丧,为礼官似未便。可递。且丧中飮酒、食肉一般。如此之事,法司所当纠察。馀不允。”

○兵曹判书柳聃年,以咸镜南道节度使郑仁谦启本,启曰:“此束古乃者,壬申年作贼于甲山地面,其时黄衡不能制之,今出来田猎云。若然则此虏不可不擒。请召大臣议之。”命召三公及知边事宰相等,与兵曹同议。郑光弼等议启曰:“束古乃者,虏中最跋扈。因此虏跋扈,而莾哈、住张哈,相继而叛。此虏乃乱之根本也。若出来近境,则犹可以计擒之,但误擒他虏,则边衅将大起,必如成宗朝许混生事于平安道也。”李长坤曰:“南道人皆欲擒之,然则其地人,闻朝廷欲擒之意,必轻动妄举。今欲擒之,当遣将帅,率四五骑、二三军官,单骑急趋,抄发土兵若干,以计擒之。此事不可委于边将,当遣别将以图之。”传曰:“可。”于是三公即与吏、兵曹判书等佥议,以李之芳名书启曰:“此人有谋略且强勇,请及明日遣之。”传曰:“可。”光弼启曰:“之芳卒然有远行,其衣服可命赐给。”传曰:“可。”

○台谏启前事,不允。

○政院佥议启曰:“防御使李之芳明日出遣事,已议定,此甚难处之事。若不能善处,则必生边衅。当于明日朝启后,命三公与兵曹判书,于上前商议,面命之芳何如?”传曰:“可。”

○太白昼见。

8月17日

○甲申,上御思政殿,引见防御使李之芳。于是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安瑭、兵曹判书柳聃年亦在。命召副提学赵光祖,适以肃拜诣阙,闻将遣防御使,以为不可轻议。上即召入,光祖曰:“此庙堂大臣与知边事宰相,业已详议而处之者,非如臣迂阔儒者所得轻议也。然此机会,似小而实大。臣恐边事将作,是为之兆。束古乃之有罪与否,则未之知也,但帝王之举动,在万全。必须理直,然后事可举也。今者束古乃,无有心谋,只为猎兽而来,我乃邀擒于不意。如此等事,边将虽或便宜以处,亦为不可。若由朝廷自行盗贼之谋,遣宰相为掩袭之事,于义为何如乎?若擒之而非束古乃,则其为患,将有不可胜言者矣。虽真束古乃,而若以为有罪,则当兴问罪之师也。今非梗于边境,而潜师掩掳,是诚不可。虽遣将而不得擒,则胡人必不信于我,以为诈谲也。”上曰:“斯言是也。若束古乃今来扰边,则掳之犹可也,但因山行而来,行盗贼之谋而掩掳,为何如哉?”光弼曰:“此真儒者之至言也。但自三代以下,处置边事,不得一从帝王之道也。今无乃可遣乎?”光祖曰:“兵机亦在于一心而已。古昔帝王之待夷狄,得其道者,不必亲履其地而后知之。然凡事皆不过仁义而已。且今年北方早霜,农收专歉。如遇边患,必不得制也。王者之待夷狄,当实边宽民,使不生事,而彼若先事扰边,敌加于己,不得已而应之,徐兴问罪之师,固当于理也。然犹审度我兵力,不可轻动,况无名之举乎?虽曰住张哈,可因此举而自戢,恐未必然也。昔在成宗朝,满浦佥使许混,潜擒山行之虏,因此数十馀年,边患不息,民罹其害,成宗诛混,以惩后来。今者自朝廷遣大臣,邀虏于草莽之间,挟欺诈之术,行盗贼之谋,于国事何如?臣恐徒生边事,重伤国体也。”聃年拂然厉声曰:“事若失处,果可生事,然古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若此之事,当听臣之言也。”传曰:“光祖之言,亦有深意。事甚非轻,不可轻动。可更会政府及知边事六卿而议之。”

○大司谏尹殷弼、司谏尹自任、掌令李佑、蔡绍权、献纳鱼泳浚、持平金湜、朴薰、正言权云启曰:“今闻朝廷急遣李之芳,擒束古乃。此事出于庙算,非人人所可得而议也。大抵王者之待夷狄,当以诚信。束古乃虽于壬申年,犯边作贼,而其时不即征讨,其后又不侵边。今出其不意而擒之,虽能擒,而不可谓不生边衅,况不可必其能擒乎?若不能擒,则为患甚大。敌加于己,不得已而应之,可也。彼为山行,无心而来,我乃有心擒掳,潜伏草莽之间,出其不意掩袭之,于王者之道,亦大有亏损也。”传曰:“防御使不可遣之意,与予意合。当不遣也。”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安瑭、左参赞赵元纪、知中枢黄衡、吏曹判书李长坤、户曹判书高荆山、兵曹判书柳聃年、工曹参判尹熙平、汉城右尹崔汉洪、护军曺闰孙等议:“以帝王之道,则此乃奇谋也,而三代以下,一以王道从事,恐不能也。若擒束古乃,则住张哈亦可镇静。非徒此也,亦可以镇服边方也。束古乃入来之地,本我土,乃鸭绿江内地也。每谕边将,严备不弛,勿使之入也,而不能焉。前者谕以若入此者,当谕以犯边之罪,而束古乃今乃入猎。此举不为无名。”汉城判尹洪淑、刑曹判书李惟淸、同知中枢金克成等议:“兵家有奇有正,或用正道而问罪,或用奇谋,亦不得已也。束古乃,前向义我国,而中背者也。不无罪焉,今者遣将擒之,非无辞也。但其时不即擒,今用师擒之,则束古乃诚有罪焉,恐无罪者,亦横被擒,因此而致激边患。”传曰:“反复计之,今非犯边,只因田猎而来,乃擒之,无罪之人,不无横被擒掳。”光弼等又启曰:“其时非不欲擒之,而顾不能耳。今若擒此虏,则莾哈之罪亦明。莾哈前日诈告束古乃之死。臣等之意如此,然上意已定,不敢更启。”

○元子自河城尉家,入东宫。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太白昼见。

8月18日

○乙酉,御朝讲。上曰:“此书云:‘畿内蝗死欲贺。’夫有灾,则当恐惧修省,其灾虽殄,尤不可以为今弭而放弛也。此上文言:‘日食不应,而群臣表贺’者,亦此类也。王旦之言曰:‘蝗出为灾,灾弭幸也,又何贺?’固称不可。是言当矣。”参赞官朴壕曰:“是后数日,飞蝗蔽天。是时若受贺,则为天下万世之笑矣。然非王旦固止之,则必陈贺也。是故大臣处事,贵重愼也。”说经沈达源曰:“束古乃之有罪,未知也,但王者处事,当揭示光明之道,若以诚动,则无所不憾焉。上能审机,即听光祖之言而止之,此甚得矣。且人主之予夺虽微,而当愼之。遣李之芳,赏赐甚多,此亦不可。”赵光祖曰:“李之芳,可取人也。若奸猾者,则必窥朝廷浅深焉。见昨日有隆礼之举,甚可寒心。昔耶律休哥,以宋地牛马之逸于北者,令皆还之;曺彬之伐江南也,期以某日将战,唯示诚信焉。近日大臣或云:‘三代之事,不可复也。’此言大有弊焉。夫王、伯之道,先儒详加分辨。在仲尼之门,羞称五伯。虽伯者,亦犹借仁义而行之。盖虽假仁义而不诚,故云伯也。今此之事,亦不可曰伯术也,专是诈谋。伯道于王道甚卑,而又下于伯道,岂不羞愧哉?虽夷狄亦有人心,若以诚动,则无所不服焉,若行是事,则天亦是之而有阴助焉。方欲行王道,而岂忍为下于伯道之事乎?”上曰:“大臣非曰不可仿三代,当有奇谋云耳。”领事安瑭曰:“臣闻鹰子下巢也,恐熊之食,故所巢之树,为拘梗之事,以防熊之上也。胡人见其设具,知有捉鹰者来,潜伏待之,掳掠而去。然边将匿不以闻。”李惟淸曰:“取巢鹰事,甚有弊焉。其初取雏也,才拆卵而无毛,养之甚难,而守令令民养之,民间鸡犬,不得保畜,此大弊也。且守令托公自取者,亦有之。”上曰:“以为有弊故前已减之,一道或存一二连耳。虽减之,恐守令取之如旧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金克成为礼曹参判,韩效元为京畿观察使,金杨震为宁海府使。史臣曰:“今之台谏,若有忿怒,则辄驳其人,故台谏之论,或不取重,而被论者亦不愧耻。金杨震,素称名流,历承旨、大司谏,但议论之际,颇忤于新进,故为承旨被驳见递。杨震心不自安,遂求补外,乃除宁海,此外之也。”

8月19日

○丙戌,受常参,听启覆。

○御夕讲。

○台谏启昭格署等事。谏院独启曰:“礼宾寺正金克恢,庸琐贪污,又以非理,争夺他人奴婢。非徒不合于长官,不可存于仕版。请罢。”传曰:“昭格署等事,已尽言之,不允。金克恢事,予不知其争夺之事,然旧人岂不得为礼宾寺正乎?不可递也。”

8月20日

○丁亥,御朝讲。

○御夕讲。参赞官金正国,因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之语,仍启曰:“近见国家事,政令不一,更变无常,民不信从,以为变更,不朝即夕。其不信法如此。且以不可纷更而不改弊法,则是亦子莫之执中也。政令不一,近日尤甚。当初极于愼重,然后为可也。”上曰:“今所言,正中时弊。近者才立一法,而有弊则即变之,民不信从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21日

○戊子,御朝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司谏院大司谏尹殷弼、司宪府执义金镠、司谏尹自任、掌令李佑、蔡绍权、献纳鱼泳浚、持平金湜、朴薰、正言朴闰卿、权云等上札。略曰:

人主所以制万事者,本乎一心,而心之所趋,有正有邪。心正则心不外驰,而治未尝不善;心邪则心不主一,而动罔不凶。心之正邪,而治乱分焉,可不惧哉?昭格之设,其来虽久,祗循前朝污俗,而祖宗偶未之觉耳。殿下不辨事之邪正,必诿以祖宗,是适足以增其累耳,非所以敬祖宗也。况成宗欲革,而见沮于韩明浍之邪议?臣等常恨当时有君而无臣也。今殿下遹追先志,快祛因循之谬,则亦可谓盖前愆而光祖烈矣。李希雍,已无寸功,而乞丐参勋,既非士大夫忍为,况与尹璋等,同是失节,同是无功?一削一不削,岂非盭之甚?臣等论执愈时,未回天听,此臣等诚意未至,不能动殿下也。殿下既不听臣等之言,臣等决不可在职。

答曰:“岂有邪心而不听乎?”

○夜有人射政府大门,及谏院大门,矢皆着门,矢干系书,书不传示。人或曰:“书士类之显扬于朝者,指为亡国之臣。”政府、谏院,皆不以闻。识者知其为小人谋动朝廷。史臣曰:“有人于夜半,以书约之矢,射议政府门及司谏院门。其书曰:‘金净、赵光祖、李耔、韩忠、金安国、权橃、柳仁淑、申光汉、孔瑞麟、文瑾、金絿、尹自任、郑譍、崔山斗、李淸、李若冰、柳庸谨、奇遵、张玉、金湜、朴薰、朴世熹、李希闵、梁彭孙等三十馀人,变乱国政,将危社稷,明主暗于奸术,大臣何默默安坐’云。此必被论失职之人,深嫉一时名士,百计谋陷,而未逞其凶,射政府、谏院门,以惊动朝廷也。是时金净、赵光祖等,遭遇圣上,知无不言,务欲进君子退小人,以革当时弊习,虽祖宗法章,少有弊端,则亦欲改而新之,其心本为国而已。但用人之际,其所与者,则虽非大贤,犹称誉推荐,其所不与者,则虽可用之才,亦皆摈弃,故怨言大兴,嫉妒日甚,人皆曰:‘东汉党锢之祸,将必复生矣。’且新进之人,弹驳太过,老成废弃者多,故朝廷宰相,皆有自危之心,若不自保,由是怨入骨髓。时,光祖最名重,慕效者益众。年少之辈谈《小学》之道,至于动作容止,务欲中度,不为戏谑之事,挟性理之书者,虽有名无实,而指以为道学之人,故文官及儒士所读,《近思录》、《小学》、《大学》、《论语》等书而已,不事文艺之学,而文章学术,则视成宗朝大衰矣。” ○太白昼见。

8月22日

○己丑,御朝讲。执义金镠、正言权云启昭格署等事,不允。

○台谏辞职而退,传曰:“台谏之辞,骇人见闻。昭格署,非今始创,其亟就职。”

○御夕讲。

○大司谏尹殷弼等承召而来,又辞而退。

○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等启曰:“昭格之邪诞,已于经筵启之悉矣,上亦洞知其虚诞,今不更言。但此事,自上当自为痛革,而今者台谏、侍从、大臣、朝廷,皆极言之,今台谏辞职而退。台谏请革虚妄,而未回天听,至于辞职,恐累圣德。已往则已,宜及不骇人听而快断。”传曰:“若可变革,则当即革之。不可革之意,已尽言之。虽辞职不允。”光祖等更启曰:“传教以为:‘予意已定,不革’云,闻之,甚可惊也。大抵事之是者,或可预定,不若临时适宜之为懿也。此则以邪枉之事,预定不变之志。臣等在侍从,闻此传教,不胜惊骇。”

○太白昼见。

8月23日

○庚寅,大司谏尹殷弼、掌令李佑等辞职而退。

○领经筵申用漑等启曰:“今以台谏辞职,而不御经筵。其所论昭格署事,是非邪正,上已洞然,即宜快从,令台谏就职。”传曰:“予意已尽言于经筵,故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等启曰:“经筵至重,以邪道而至废经筵,非所以知轻重也。今台谏辞职,是于朝廷无台谏也。前日臣子之信于殿下者,至是不能无疑焉。”传曰:“祖宗朝所未革去事,自谓吾贤而改之,固不可焉。”光祖等又启曰:“祖宗时事,一时谬举,子孙当改之,亦可以增光前烈。况此特因前朝旧习,不可曰祖宗时事也。以前朝之累而归之于祖宗,亦是不敬。今而革之,非自谓贤而改之。此教恐非王者平坦正大之言。”

○都承旨文瑾等启曰:“传教以谓:‘在祖宗所未革之事,吾岂自贤而革之乎?’闻此教,尤有不信主上之心。有识之士,甚为缺望。夫台谏之辞职,已可惊矣,而又闻此教,尤可惊焉。不听所言而令就职,必不苟就。”

○御夕讲。上曰:“弘文馆以予之言为有弊。予念吾治,岂敢上拟于祖宗乎?故举此意以教之。于人所闻何如,而乃曰有弊乎?”光祖曰:“自上若曰:‘吾岂敢自贤而改之乎’云,则虽大于此事者,亦不必允也。儒者自幼志于学,所学者,必期于忠君。今朝廷方为期望,而传教如此。在侍从知天意者则已,在外间岂知之乎?”

8月24日

○辛卯,大司谏尹殷弼等,承召而来,又辞而退。

8月25日

○壬辰,台谏辞职。

○弘文馆论昭格事,至于七启,不允。

○蒙古书启曰:

朝鲜国王前。建州右卫都督沙吾章,惶恐文奏。何故前时正直,年年皇帝前服从行,今子沙吾,将我此卫,皇帝前服从,爱恤味入,又我沙吾,将蛮人子同战,盗贼始作。是故尔边地,此边来坐,今于此坐,故马阿乙豆,使送满浦县城,文致奏达,某条慈心朝鲜国王。皇帝圣旨知道。正德十三年。以上蒙古书辞也。蒙古学翻译而启。

启下兵曹。

○太白昼见。

8月26日

○癸巳,大司谏尹殷弼等承召而来,又呈辞状而退。副提学赵光祖等五启昭格署事,不允;政院亦三启,不允。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等启曰:、昭格署,上意以谓因循已久,然实左道虚无之事。台谏论启而不得回天,以其未尽其职,故辞退。今者朝廷,已无台谏,甚可惊也。听纳而令台谏就职。“传曰:”曾于经筵,卿等皆知予意。昭格署其来已久,宜置之度外也。“光弼等再启,不允。

○艺文馆奉教柳希龄等进札,因启曰:“台谏累日辞职,臣等之心,亦有所未安故敢启。”答曰:“予所以对台谏、侍从之辞,已皆知之矣。”

○太白昼见。

8月27日

○甲午,大司谏尹殷弼等承召而来,又呈辞状而退。副提学赵光祖等五启,不允。

○成均馆生员权磌等上疏,请革昭格署,传曰:“其来已久,不可革也。”

○太白昼见。

8月28日

○乙未,大司谏尹殷弼等,又呈辞状而退,传曰:“近者台谏有所论启之事,则予莫不有所忖度而嘉纳之,今于昭格一事,至此留难者,予岂有他意而然乎?比者台谏无呈辞之事,以故朝廷安静。今者累日呈辞,至于累停经筵,予心未安。且文武科试期临逼,予虽迫于事势而听之,岂是美意?此事若创设则已矣,提举久来之事而论执,至退试期,则岂可乎?卿等至此固辞,予虽言之,亦无益也。就职而论之,不亦可乎?”

○副提学赵光祖等启曰:“此事牢拒至是,臣等不知天意之何如也。台谏、侍从之意非他,只欲吾君心术正,而政治纯也。若昭格署,只是久来,而无所干于心术、政治之隐微,则其岂至此烦黩乎?朝廷已无台谏,今至五六日,岂合于事体乎?且以此事而每停朝讲,是岂安乎?”

○大司谏尹殷弼等闻教回启曰:“臣等既不能尽言责,不可曰吾为台谏而行之也。今国试之临逼,势适然也。臣等岂故乘此机而论之哉?唯其速递臣等为当。”仍呈辞状而退。

○传于弘文馆曰:“昭格署,其来久矣。我朝世宗、成宗致治之美,固非偶然,而犹不革。此非今创设,不宜革之。”光祖等再启曰:“设以世宗、成宗为大圣,而其不革此者,乃其大失也。今若曰世宗、成宗之所不革,而终不能革去,则后嗣子孙亦必以上为辞,而其流之弊,有甚于今日矣。”

○艺文馆待教曺彦卿启曰:“朝廷不可一日无台谏也。近日台谏之辞职已久。是无耳目之官,朝廷为之骇愕。台谏之言,则只欲王道纯一无杂。臣等以微末史官,固无言责,而深怀郁抑,更来启之。”传曰:“尔等在侍从,已知予不允之意,不可改也。”

○御夕讲。

○副提学赵光祖等上札论昭格署,不允。

8月29日

○丙申,大司谏尹殷弼、执义金镠等,又呈辞状而退。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等,以昭格署事三启,不允。

○副提学赵光祖等启曰:“下意已尽启之,更无所启。台谏之辞职已久,宜亟听之。”三启,不允。

○御夕讲。

○引见三公。上曰:“近日不御经筵,故大臣之意,不得亲闻。台谏以昭格署事,辞不就职。以此监察犹不得署经,而国试日迫矣。昭格署一事,一时快革则可也,然不可徒以为快而轻改也。”领议政郑光弼曰:“昭格署之为左道与否,自上亦非不知也。今乃论启,不得回天,以为不能尽职,必不复就职也。”左议政申用漑曰:“上即位之后,大于此事者,亦多听焉。若从此事,则无弊于后世,而为万古美谈也。”右议政安瑭曰:“即位以后,痛斥佛教,革两宗,复昭陵,罢忌辰斋、内需司等事,皆前日士林所望革去,而未得者。今已尽去,而独此尚存,士林咸以为启之,则必得请故启之耳。况今适値试日临迫,而邪道且不可不革。若速听之,则于圣德增光,而国事亦得矣。”上曰:“祖宗朝事果有可改者,然事事不可于一朝尽革也。”光弼等反复论说,上犹不答。

○成均馆生员权磌等又上疏,论昭格署事,不允。

○太白昼见。

8月30日

○丁酉,政院启曰:“今者试日临迫。京中则可退,而八道则未及谕其退期,外方必皆试取。不得已将并罢榜也,以台谏辞而不为署经监察,故罢榜云,则乃大失人心之机也。昨日引对大臣之时,犹不分辨,须亟快断。”不允。

○大司谏尹殷弼等承召而来,呈辞状而退。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右赞成崔淑生、左参赞赵元纪、礼曹判书李继孟、户曹判书高荆山、兵曹判书柳聃年、吏曹判书李长坤、刑曹判书李惟淸等,三启昭格署当革之意,不允。

○副提学赵光祖等,再启昭格署当革之意,不允。

○下台谏辞状而传曰:“今见事势,台谏必不就职。昭格署则虽久论执,可也,而国试则王政之大事,不可退也。可递,而于今日,亟出他台谏。”递命之下,闻者相顾失色。

○赵光祖等又启曰:“命递台谏,甚可惊愕。遽递直言之臣,不知何以为心而然也。且承传色传启,必未尽焉。请面对,亲闻上之所以递台谏之意。”传于弘文馆曰:“台谏自谓决不可就职,退而待命云。国试不可退,而台谏则不就职,此予所难之者。非为昭格署而递之,以国试不可退故也。予意卿皆知之,虽面对,更无加言之事。”光祖等八启,不允。

○副提学赵光祖等上札曰:

明主喜人言而不信已见,暗君好自用而不恤人言。喜言之效,升于明昌;自用之弊,必底丧亡。今者台谏懋使圣德以明,圣治以纯,论切引辞,忠恳所激。在所矜赏,用恢孚感,而不唯不即嘉纳,敢恣威断,排沮廷议,遽退尽言之人,伤挫士气,以兆危亡,此乃暗主之所为。岂料殿下之平日学问,而至于斯极也?臣等不胜惊痛,欲陈恳控,乞赐面对,辞拒不许。虑或有机变,请俾承旨,亲达圣听,又未获允可。此虽臣等无类,素不见信,不能少有容对。是何殿下矜已自遂,自不知陷于昏迷之域耶?臣等遭逢际会,各自新励,冀补涓埃,庶跻圣德正大,治化光明,以基东方万世之业,今日之举,顚倒谬妄,大乖臣等拭跋之望。情激辞愤,不知所言。臣等职分辅养,上所愆误,罪固自当;政有失正,义不容默。论列之怀,与台谏无异,而臣等独不谴退,守廷趑趄,有恧于中。臣等惟念,事贵不远而复。伏愿殿下,特罢昭格之署,亟下责悔之教,以畅群情,以张士气,则国家幸甚。

下札子而传曰:“予意更无加言。卿等以递台谏为惊骇,然予岂不计事势乎?退去不来之台谏,何有就职之理乎?不有就职之势,则其将何以处之?此予之不得已递之者也。”

○以申光汉为司谏院大司谏,尹倬为成均馆大司成,金希寿为司宪府执义,闵寿千为司谏,任枢、郑熊为掌令,丁玉亨、朴世熹为持平,崔山斗为献纳,黄士祐、权云为弘文馆修撰,朴闰卿为副修撰。

九月

9月1日

○戊戌朔,大司谏申光汉、执义金希寿等,肃拜后仍启曰:“前台谏,邪正判然之事论执,而自上牢拒,反命递之。臣等虽就职,必不能尽其责。敢辞。”

○副提学赵光祖等启曰:“台谏之意,与臣等之意,无异,而台谏则递,而臣等则不递。䩄面从事,固无兴心焉。”

○传于台谏等曰:“国试之进退,势亦为难,故命递台谏矣。今又不可如是纷纭也。其各就职。”申光汉、金希寿等再启曰:“台谏之所以不合司不呈辞者,以自上行其言故也。若自上每能从谏无留,而使台谏不至合司辞职,则此诚美事也。若如此拒谏,则台谏岂苟处其职乎?前台谏欲革左道,可谓尽其职矣,而反命递之,何也?臣等俱以无似,承乏侍从有日矣。近者自上勤御经筵,学问高明,臣等之意,圣鉴其于是非之分,虽其微处,必能洞照,而此昭格署事,是非判然,必不日而快断,三公、六卿、侍从再再论启,而一切牢拒,反教曰:‘台谏可递,而国试不可退,国试可退,而昭格不可革也’,中外丧气。夫国试,所以欲取士而用之也,而成均馆儒生等,上疏而立阙门之外,已有日矣。志节之士,或必不肯赴举矣。大抵递台谏,衰世之事也。岂意今有此事乎?若能即命革昭格署,而使臣等就职,犹可行也。”传于赵光祖曰:“台谏、弘文馆,虽曰一体,台谏则专任言责,岂不异乎?”光汉等又启曰:“欲人主立于无过之地者,台谏之职也。今自上有如此过举,而臣等若又就职,则其可谓台谏乎?反复计之,不得自已,欲有所省悟也,须更斟酌,使朝廷,安静可也。今又未得蒙允,臣等亦当决去就也。”

○上御便殿,副提学赵光祖、都承旨文瑾、注书尹漑、翰林曹彦卿、沈思逊等入侍。上曰:“昨日弘文馆请面对,政事方张,故不许之,政事亦夜深而毕。若知夜深而毕,则亦可面对矣。”光祖曰:“虽面对,更何有诚意,可以感动上听?递台谏,朝廷之大事,而有关于几微。凡事有遗弊于一时者,亦有贻弊于万世者。臣等之意,不可不达。”上曰:“大臣等以为,若别试,则虽退定亦可,而此则式年,不可退定云,故如此也,今更思之,则予果失之。”光祖曰:“科举则古之时,或废三十年。虽退之,或废之,有何系焉?台谏绳君之过失,主一时朝廷之公论,而以言昭格署事,轻易递之,安有若此之失乎?人心一散,则收之固难,故古人云:‘澟乎若朽索之御六马。’废朝之时,国之不亡者,幸矣。幸赖祖宗之灵,而得保宗社,然而诛戮正士,不啻若草芥。以此争以幽默自全为贵。由是利源大开,罔有纪极,及至于今,人心初自更新,如春草初孽。当于此时,复失人心,则虽有忠直之士,不能为之如何矣。近年以来,中外之人,方有兴起之势,而以邪诞之事,尽递台谏,使人心失望,人心何以收之,元气何以培之?臣等知而不启,则是为不忠,启之而不能回天,则是为不诚矣。国事日以为非,臣之伤痛,固难尽启。古人云:‘痛哭流涕长大息者’,良谓此也。若能今则快断,则前所过举,皆可以消释矣。”尹漑曰:“臣见儒生,闻其言,果皆不乐于赴举也。其所以然者,其疏中之言,甚切直,非偶然计而为者,而自上所答之言,甚率易,似不玩味而下者,昨日则且至二更而后发落。儒生等拱立光化门外,以失食时。侍从之如此汲汲者,以责任也;儒生之如彼者,只欲扶一国之公论也。闻上教国试虽退,而昭格署不可革之言,皆惊骇,固不欲赴举也。”光祖曰:“已往之事如此,不可追也。将来处之之事,须以公心处之,适中可也。臣之所怀,已尽启之,若一毫以非情之言启之,则有如天日矣。臣无学术,每欲退而读书,与朋友议之,皆云受恩至此,不可也。有何识见,裨万分一?然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臣今所启之言,请须留念。如金净以大司宪受由在外。闻之,一时同僚皆被递职,其心必为伤痛矣。臣固无识,其言何能感动上意也?然勿以人忽其言,则愚者之言,亦有可用矣。今不释然洞快,则君臣之间,情意之悯郁,其有极乎?凡人情,于亲朋昵交之际,若有一端相逆之意,则便相乖戾。况君心,攻之者众,一言一事之间,邪念易入。须更念之,勿以自用,则是乃国家之福也。”

○吏曹正郞金絿、李淸、户曹正郞申命羲、赵寿千、朴稑、礼曹正郞李纯、兵曹正郞南孝义、郑应麟、任权、刑曹正郞崔沆、金世孝、金文星、吏曹佐郞李若冰、梁彭孙、户曹佐郞宋好智、郑琼、闵怀贤、礼曹佐郞宋洗精、金匡复、兵曹佐郞许洽、金铦、刑曹佐郞赵广佐、卢㻶、李英符、吴准、工曹佐郞柳成春、赵佑等上札,论昭格署之当罢、递台谏之不可。答曰:“六曹郞官,如此上札,果是稀事。然予之递台谏,只为国试不可退,非有他意。”

○成均馆生员权磌等上疏曰:

臣闻,精一执中,帝王之传授心法;知止有定,大学之入德规模。殿下讲讨积十馀年,非不详且悉也。臣民咸见殿下发愤笃志,唯以正心、修身为本,而感泣鼓舞,以为尧、舜复出,必将文明我大东也。不意近者,左道之说,暗累圣心,而顚倒好恶,昏迷邪正。朝廷大小臣僚,不谋同辞,皆云不可,而殿下独自为是,而终始掩过,吝于复善,托以国试为辞,人孰不知殿下之不以国试乎?臣等亦知其不然也。岂可以国试,而容易斥言官之重乎?是必学问未精,信道未笃,而隐微幽暗至密至昵之中,或有以阴中殿下之心而迷罔之,使十馀年切磋之功,一朝扫地。臣等不胜痛哭流涕也。昔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心既正,则万事可得以理矣。臣等恐殿下辅弼之臣,不能先格殿下之心,而使有今日之大过,是岂独殿下之过哉?

○太白昼见。

9月2日

○己亥,大司谏申光汉等启曰:“言既不行,义不可在职。请辞。”

○赵光祖等启曰:“掌令郑熊,不合,请递之。今者两司皆辞职,不可论他事,故臣等启之矣。”传曰:“郑熊,其递之。”

○判尹洪淑、右尹崔汉洪等启曰:“前台谏,亦以一国是非之公论,欲斥去邪诞,命递之,中外不胜骇愕,而今新台谏又至辞职,而亦为留难。朝廷久废耳目之官,可不寒心?”

○兵曹参判金珰、吏曹参判金克愊、礼曹参判金克成、刑曹参判李沆、兵曹参议朴光荣、户曹参议金硡、兵曹参知赵邦彦、刑曹参议李成童、吏曹参议孔瑞麟等启曰:“台谏,人君之耳目。一日不仕,则百职废而纪纲解矣。且科场日迫,而监察未署经。须速命革昭格署,然后朝廷安静。”传曰:“昭格署,其来已久,猝变为难。”

○宗室嵩善副正灇、药山正俊、诗山副正正叔、寿昌副守枰、凤城令寿连、江宁副守璋等上疏,请革昭格署,不允。

○赵光祖等又启曰:“前台谏已见递斥。岂又以昭格署事而退国试乎?若于今日不从,则将退国试矣。在天意,何事不知,而每诿以厥来已久?是则赘说也。若明言之曰:‘于义理,有某某事不合,故不听,则下人亦皆知之,而每以托辞,故为牢拒,不知何以如是也。虽一邑之宰,毋违拂于一邑民情,然后可以保一邑之政。况人主之于国,岂弃公论、拂群情而可以为治乎?今者儒生,冒雨立阙门之外,以陈封疏。至此而犹不听,不知天意之何如也。若人情大乖,将至于误悖,然后虽欲救之,亦不可得也。”

○奉教曺彦卿等,又启曰:“传教虽曰尽言予意,然保护邪道而使正道否塞,君道之顚倒,无如此时也。非徒台谏失职,朝廷士大夫平日所望者,扫地矣。此岂但不能成治道?书于史册,以示后世,亦不美焉。须亟循舆情。”

○大司谏申光汉等承召而来,复呈辞状而退。

○传于弘文馆、艺文馆曰:“此事予岂不料乎?只以其来已久而难之耳。今见群情,皆欲革之,予所以递前台谏者,欲以不退国试耳。今者国试则已迫,而新台谏亦不就职,岂可以此小事,而退国试乎?大臣若来,则予当问而处之。”光祖等回启曰:“臣等亦以大臣不来,为未便也。臣于前日面对,亦谓当与大臣议处,而天意想或以为然也。盖大臣之意,必以为虽来无益而不来,其心有所羞愧而然耳。臣之心,当与同僚,终夜论执,虽被罪谴,犹不辞避,而必期回天,今闻传教,感激实深。是岂徒为昭格署,而欣悦至此乎?且近日诸生,冒雨立阙下,以陈疏封,今则宗室之人,亦来陈疏,一国汹汹。臣等安复有兴心,而乃有此教?恐众情犹未知上意也。今虽夜深,可召台谏,以言其意也。”是日,日暮,汉城府、六曹皆退,政院只留直宿二员而出。光祖与其二三同僚,慨然憎憾曰:“试事忽逼,而言者皆退。我辈虽被谴怒,当极力论执,终夜不退。”仍与彦卿等,遂同论执,至是闻教咸悦。

9月3日

○庚子,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申用漑、右议政安瑭、右赞成崔淑生、左参赞赵元纪等承召来启曰:“臣等皆无异意。已知群情,宜速革罢。”传曰:“昭格署,非不知左道,但其来已久,故以为不可革。今见舆情,皆欲革去,当俯循舆情。但命革则其祭祀,自不得为也。其设陈之具,必为处置,如位版等物,亦不须埋置。京城内寺刹,其初亦皆不使处置,而今皆自废矣。且今方构造公廨,置而不为区处,则必自撤取而用之也。”光弼等启曰:“其署奴婢,不可不启禀而区处,该司自宜处置。若祠宇位版等物,置不区处,则邻里狂童,必皆攘取其位版,令净处埋之。且革去事,即谕台谏,令早署经可也。”传曰:“奴婢及费用宝物等,不得已当为处置。其祠宇则不毁,而令为公廨,可也。”

○大司谏申光汉、执义金希寿、司谏闵寿千、掌令任枢等承召而来,传曰:“已与大臣议定,令革昭格署矣。亟就职署经。”

9月4日

○辛丑,谏院启李希雍事,又启曰:“金克恢,非徒不合于长官,性本贪污,非理争讼,纵意自恣,不畏公议,不可存于仕版。请罢黜。”皆不允。

○政院启曰:“既革昭格署,而忠淸道太一殿,不令并撤。请并捧承传。”传曰:“既革本源,则枝叶之事,该曹自当察而处之。”

9月5日

○壬寅,御朝讲。参赞官赵光祖曰:“臣闻温阳郡人,善行鄕约。若善行鄕约,则固美矣。”领事郑光弼曰:“鄕约好则好矣。然聚徒而所为不善,则邑宰之势,反为弱矣。所当审戒也。”上曰:“虽美事,而其实不存则不可,故凡事循名责实,可也。”光祖曰:“行鄕约之邑,如压良为贱,拒捍官债之纳,如此等事,皆已未见。前者金安国为庆尚道监司时,乃始令行之,其时仍兴斗狠,盖始初故然也。”执义金希寿曰:“以此而至于成俗,则虽在朝廷,不用刑法,而皆化焉。”参赞官柳仁淑曰:“欲亟见立效,则不达。待以悠久,可也。”希寿曰:“所启人物,时未与同僚议之,但李希雍等,启之已久,决不可存也。近以昭格署事,六曹郞官亦皆上章,学生又从而疏陈,至于极而后听之。为听之,则速为听纳,可也。昭格署事,在上皆已斟酌,近侍之人,则必知上意,外人则疑其迫于国试而听之也。将千载所未革者,今乃革之,则似甚快焉,而以外人所疑言之,则未安处多矣。”上曰:“昭格署,其来已久,不可轻改,而见一国公论皆然,故乃命革之,果是似迫于国试而听之也。在下亦以此疑之,则甚不可也。”司谏闵寿千曰:“在上以为,下人必以国试拘迫而启之,下人亦以为国试临迫,而欲上迫而听之,则夫昭格署之有无,固无关焉,而上下如是为心,所关甚大。今闻传教,如是甚善,君臣之间,岂存形迹?下人皆谓,难际如此之时,欲治之主,又不世出,其有毫发之才,皆欲展布心怀,重以圣学高明,于义利是非,已判然无疑,故下人欲吾君致治如尧、舜,而在上采纳,亦为非常,有小善,则皆容不弃。是故昭格署事,六曹郞官及学生,皆上封疏。古云:‘嘉言罔攸伏。’此乃一世所罕有之美事也。在上当反躬计之,以为我能纳言故然也,不为厌拒。若稍以为骚扰,则甚不可焉。今闻传教,中外必皆释然知上意也。”又启李希雍、金克恢等事,不允。

○御夕讲。

○太白昼见。

9月6日

○癸卯,受常参,听朝启。典狱署囚金水银、赵万孙、末叱同等强盗罪,斩不待时;典狱署囚云非,与其夫郑业述,谋杀其主罪,皆陵迟处死不待时;河仁义射中昌宁县监金世琬事,绞不待时,并三覆。上曰:“皆依律。”

○御夕讲。

○台谏启李希雍、金克恢事,传曰:“金克恢可改差。馀不允。”

○京城地震。京畿江华、开城府亦震。

○太白昼见。

9月7日

○甲辰,京畿金浦、阳川、江华、乔桐地震。

9月8日

○乙巳,传于政院曰:“昭格署,既已革罢矣。然其位版,前日与大臣议,皆云可于净处埋置。否则邻里儿童,不无亵慢云。埋于净处,似骚扰,不埋之何如?其问于礼曹。”史臣曰:“所贵乎辟异端者,为能廓然去之而不惑也。夫昭格署所祀之神,皆不经怪诞之说。既能革之,则不必更为位版厪厪埋于屏处也。若祭服、祭器,弊则埋之,为其曾供神明,不敢亵而然也。今既革之,而又欲埋置位版于净处,是昧于理,未免惑其说也。”礼曹回启曰:“位版则埋之可也。但有美画,移藏于图画署为当。”

○承政院,誊写金宗直所撰《内班院记》以启曰:“此记非独文华伟丽,模范森严,故成庙命锓梓,悬于右院之壁,以为规警,至废朝,撤之无存。请依成宗朝故事,悬于院壁。”

○太白昼见。

9月9日

○丙午,台谏启李希雍事,又启曰:“李迪,庸陋无识,不合台官,而今为武科试官。亦宜速递。”传曰:“监察被本府之论,不当在职。李迪可递。馀不允。”

○太白昼见。

9月10日

○丁未,受常参,听朝启。高阳居私奴莫同,潜奸邻居成山妻者今同,谋杀害本夫罪,斩不待时;义城居私奴金伊同、捡同、勿金等,叱辱其主金连孙罪,三覆。上曰:“皆依律。”

○传于政院曰:“身有疮处,起居不便,其停夕讲。”

○文科馆、汉城试,试毕出榜。一所试官李淸以谓:“所取多非其人,深以为憾。”二所试官尹自任以谓:“善取人不遗才”,颇有喜色。馆试试官李若冰,亦谓:“所选之外,复无遗才矣”,且曰:“金絿,絿亦为试官。识鉴如神,真权衡人物之器也。”史臣曰:“自鄕举里选之法毁,无复取人之公。于是聚士子,而试其一日之长,公于法,而防其奸弊之生,尚词藻,不论其人之贤否,以决去就于一夫之目。虽圣人复起,不易斯法矣。我朝选举,亦循斯制,闻人硕士,皆由是出,彬彬为治世之用者,前后相望。奈何顷年以来,是非好恶之不得其正,藻鉴去就之不以其公,厥终至欲废振古科目之制,欲荐引用之,以为科场所选,皆非其人?是犹见刖者,而欲废天下之屦,不亦惑乎?其所荐引,非亲则私,名与实违,羊质虎皮,布列台阁,以成乱政之弊。仅而能复,皆原于此也。更相推誉,曲为汲引,朋比成习,以朝廷官爵,为一已房奁之物,则必非三代鄕举里选之遗意,乃市井穿窬争名争利之丑态也。吁可怪哉!” ○台谏启李希雍事,不允。

○太白昼见。

9月11日

○戊申,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9月12日

○己酉,同知中枢府事许硡,进《通鉴纂要》一帙,上命印出颁之。本国旧无此编,许硡赴京贸来。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9月13日

○庚戌,御朝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9月14日

○辛亥,御朝讲。大司宪金净启李希雍、许硡、文敬仝、李世茂事,上曰:“敬仝可递。馀不可改。”且曰:“削功大事故问于大臣耳。且追改功臣之名,不美于见闻,而削与不削,特细事也。希雍之事,亦非尹璋、李堣之类也。”金净曰:“背而出,则先于承旨,勋盟之籍,则后承旨而独存,不亦傎乎?此非续续追改之事也,依前例耳。”又曰:“臣于外方,见《吕氏鄕约》,大有关于教化。前此兄弟不和者,知悔而和;为悖逆者,改而顺人。皆知而行之,则厚伦成俗之道,岂小补哉?然鄕曲小民不知朝廷之意,而以为监司一时之令,故皆曰:‘今监司递去,则止之云’,虽守令亦或莫之知也。当申谕此意,使知朝廷轸念之意,可也。”上曰:“《吕氏鄕约》,行之则美矣。大抵教化之宣,皆在监司,而朝廷之意,亦岂不知乎?在监司尽力耳。”领事申用漑曰:“前日,系派不显者,以为庶人,而士族之人,则优礼以待之,今则不然,定约之正,而序之以齿,故间有争忿之弊矣。大抵长幼之序,不可紊也,而世系之微显,不足论也。行之久,而习于耳目,则自无其弊矣。教化固非一朝一夕之故也。特以悠久,不迫以治之,可也。欲速则不达矣。”上曰:“教化之行,当悠久以待,而亦不可绳之以法也。”

○传曰:“金净于朝经筵,启《吕氏鄕约》之事,不知自朝廷而行移乎,抑外方自为之乎?问之以启。”

○御夕讲。

○太白昼见。

9月15日

○壬子,减今年三水、甲山所贡貂鼠皮。因本道灾伤敬差官柳庸谨状启也。 ○忠淸道泰安居进士金绍宗上疏论地震之变,继之曰:“独任成乱,偏听生奸。今之毁誉,不由其实,忠邪混矣。且三公释其权,而不谋朝政,臣等殿下惜之。”

○上御思政殿,讲儒生崔继成等三人,仍令入侍宰相郑光弼等,讲论《大学》。光弼曰:“此言:‘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父止于慈,为人子止于孝,与国人交止于信’等语。人之常谈,而独于人君,必曰仁者,何欤?”遂目赵光祖曰:“副提学等其悉陈之。”光祖曰:“为人君止于仁者,非谓唯人君之所独为,而他人则不为仁也。仁者,天地生物之理,而生生不穷,最为亲切。人主君天下,理一国而体仁于身,使万物各得其性,然后可与天地参矣。仁包四德,故能尽仁道,则礼、义、智三者,皆在其中矣。”金净曰:“天地之大德曰生,而仁乃生理也。天地之大、万物之繁,皆囿于仁,而人君代天理物,与天无间,故仁为大。”李继孟曰:“仁道至大,仁则自然事成矣。”申用漑曰:“人君有刑威杀戮之事,而亦可谓仁乎?”光祖曰:“能尽仁道,则事无不当矣。非谓人君但务于仁,而不为他也。至公至正,正大光明,无一毫私意,则不待用力,而事事皆合于理矣。夫天,春以生之,夏以长之,秋以收之,冬以成之。天理节文,仁与礼也;裁制计较,义与智也。而至于极处,则不可以言语形之矣。”高荆山曰:“人君之道,主于生物,故曰止于仁。且各举一事,以美文王之德也,非谓人君独为仁而已。”继孟曰:“圣人言:‘吾未见好仁者。’又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颜子,亚圣也,犹不能无违于三月之后。是故仁道,至大而难能也。”光祖曰:“一理于穆,无少间断。若一毫私欲,而必如天道之不息,则虽颜子,亦有所难能也。”继孟曰:“人皆曰:‘颜子以亚圣,而犹不能无间断,则我何能为乎?而终不为之,可乎?光祖曰:”在我之事,诚欲为之,则本然之理,初非不足,岂有不能为者乎?“安瑭曰:”《大学》只言仁,而司马光又以明武二字足之,何欤?“光祖曰:”此言与智仁勇三达德之说,同焉。盖已仁矣,不能辨析其事理之当否,则不可谓尽君道,故必明以察之;既又明矣,不能果断于用舍之间,则亦不可谓尽君之道,故必勇以断之。故司马公之说如此也。“用漑曰:”仁道至于天理之无杂,则无馀蕴矣。不然则易流于柔弱,故必须仁武以济之,然后为无弊也。故温公言仁而并及明武焉。“惟淸曰:”先儒谓:‘宋真宗,仁柔有馀,而刚断不足。’必赖三者俱备而后,可也。如章帝之优游慈惠,不可谓之仁也;宣帝之综核名实,亦不可谓之明也;武帝之穷兵黩武,不可谓之武也。“金净曰:”合而言之,则皆仁之事。未有为仁而不备二者也。以天道言之,春以生长之,秋以肃杀之,其所以肃杀之者,乃所以坚凝之也。是亦长养之终事。“光祖曰:”比之于果,坚实然后有核,而复生于后日。此所谓生生不穷之意也。“用漑曰:”《大学》言仁,而至平天下章,论絜矩而极焉。絜矩,是仁之功用乎?功效乎?“金净曰:”絜矩,即恕也,而恕熟则仁矣。《大学》主言学者事,故言仁而又言絜矩。圣人全体,只是仁,而推己及物,乃学者事,不可跬步到,故必有恕而至于仁也。“光祖曰:”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悌。若能尽絜矩之道,则事事物物,各得其宜而仁矣。此言于缉熙敬止。敬之一字,乃一篇主意也。“金净曰:”此敬字,包仁、敬、孝、慈、信五者之义矣。“光祖曰:”可得闻其详乎?“金净曰:”敬乃彻上彻下功夫,自初学,至中和、位育、笃恭而天下平之事,皆由敬之一字。“光祖曰:”何也?“金净曰:”敬字之义,都在谨独。虽隐微幽独之中,收敛放心,常存敬畏,而勿使少有私伪也。“光祖曰:”吾之气整肃,则自然主一无适,事物之来,应接精当,而一言一动,皆中于礼矣。常人则气浊而不淑,故不能也。“金净曰:”致知诚正,皆由乎敬,心专不放,则万理明备。不独见于动处,而静中自有敬意也。方其寂然不动之中,非如枯木死灰,而心有所主,虽不见闻,而见闻之理,皆具矣。“惟淸曰:”于缉熙敬止之敬,与为人君止于敬之敬,同乎?异乎?“金净曰:”敬止之敬,大纲也;止于敬之敬,小目也。盖于飮食隐微之中,无一事之或愧,则见于外者,光明正大,而朝廷之上,莫不皆然矣。故曰笃恭而天下平,非谓:‘一日之内,致敬于心,而天下即平也。’其所以然之之理,固不可以言语形容之也。“用漑曰:”俄顷之间,心或一放,则私欲乘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故先儒以敬为圣学之成始、成终。虽圣人,无此敬,则不能一其心矣。“光祖曰:”敬之一字,难以形言也。然心常惺惺,无昏惰解弛之时,则主一无适,而正衣冠,尊瞻视,乃是不昏惰功夫也。“金净曰:”心感则动,而不感亦动者,心之所以出入无常也。动而持敬,犹可为也,寂然静时,心无所著,持敬之功,于是为难,故先儒亦多岐误入矣。“赵元纪曰:”王敬作所之敬,与此敬字,同乎?“光祖曰:”同矣。此篇主言人君之事也。人君主天下一国,而能敬而临之,则天下莫不敬矣。“权橃曰:”仁道至大,在天为元,而生长万物;在人为仁,而使万物各遂其性者是也。人君之道,莫大于仁,故《大学》以为:‘为人君止于仁,而先儒释仁之义曰:‘无私欲,合天理’云。今者令左右讲磨仁道,此甚美意也。然徒讲于言语之际,而不著于施为之间,则是特仁声、仁闻而已。上之于下,仁爱之心,可谓至矣,而臣则以为偏私之心,未尽去也。鲁山无后,几于绝祀,以同宗之人,为之后而主其祀,有何不可,而至今不为,则心不能至公、至正而然也。顷者夫人宋氏上言,以奴婢区处于海平君。即郑眉寿也。海平于鲁山为外亲,而无子以死,只有夫人。夫人死,则无祀必矣。古昔圣王,所以兴灭国、继绝世者,公天下之心也。昔武王克商,而封纣子武庚。以常人之情观之,则诛父而封子,不亦难乎?使同宗之人,命为鲁山之后而主其祀,何嫌之有?地下祖宗之灵,亦应喜悦于冥冥之中矣。“上曰:”鲁山之事,先王之后,不可立祀于私处。此事议之已久,而迨未之定。于大臣意何如?“光弼曰:”前者,臣已言其不可立后之意。“用漑曰:”此甚大事也。前日议论时,臣已尽言之矣。“安瑭曰:”前日议论时,臣与南衮亦参于议矣。此事大概则美意也。今虽立鲁山之后,岂有异心哉?然于定论之际,则势亦难矣。“金正国曰:”仁者,心之德,爱之理。而心之德,仁之全体也;爱之理,仁之一端也。以天道言之,则仁乃元也,而亨与利贞,包于其中矣。天道自元而亨,亨而利,利而贞,贞则复元。人君之德,亦能尽于仁者,义与礼、智,皆不出于其外矣。以浅近者言之,则以恩爱恤之者,仁也;以刑威制之者,义也。然而有罪不刑,使之复陷于罪,则仁道随以泯灭。故裁损有过,使人畏法,俾不干于有司者,亦仁也。彼司马光之必言仁明武三者,为行事而发也。仁之大体,纯乎天理,而无一毫私欲者也。小有私心,则不可谓之仁也。国家不立鲁山、燕山之后者,甚非公平正大之事也。唐、虞三代之事,尚矣。谨按国初之事,定顺君芳繁、昭悼君芳硕,显戮于太宗之朝,而世宗即位,心怀恻隐,断自圣心,特命广平大君玙、春城君珰,为定顺、昭悼两君之后。何独疑于鲁山之后哉?以此观之,则于为仁之道远矣。“文瑾曰:”鲁山立后事,与大臣更议处之何如?太宗才诛芳硕,而世宗不待下议,而特令礼曹,立其后。今以鲁山之事见之,则祖宗之意,尤可想也。“权橃曰:”沈温、芳硕等,俱得罪于太宗,而温之子孙,终世宗之朝,不得录用,芳硕、芳繁,则即位之初,不遑他及,首命立后者,重宗姓也。大抵为天下国家者,以天下为公,而虽三代之事,皆当力行,况我祖宗之所尝行者乎?徒讲论于言语之际,而不著于行事之间,亦何益哉?仁即爱之理,而先王之后,不祀忽诸?可不恻念乎?“光祖曰:”今此所启之言甚美,而行之亦不难。且权橃、文瑾、正国,非妄人也,岂不熟计而言之至此哉?此事议于前年,而论者互相是非,故其议遂寝。当断自宸衷而为之可也。大臣岂不知其事之是非哉?但以祖宗之事,不取轻议耳。方今臣子恃圣德,故争陈己志矣。世不淸明,则奸邪之徒,犹可以此言构祸矣。如此云者,下人非敢请其必行也,恐上于万几之暇,未能念及也。且鲁山之事,在臣等未生之前,而燕山,毒害生灵之主也。臣等有何私意于其间乎?“上曰:”鲁山立后事,岂有私意而难之哉?但在先王所不为,而及寡人之身,决然立之,似未可也。“安瑭曰:”此正与复昭陵,之事同。自古人主之受命也,天与之、人归之,岂有他念哉?然势有所难处者耳。“上曰:”立鲁山之后,与复昭陵,轻重异矣。且以武王之德,拟之则善矣。“金净曰:”复陵,似轻而实难;立后,似重而实易。然兴灭继绝,乃帝王至正、至公之道也。今虽立鲁山之后,当时及后世,谁敢有异议哉?古人所谓增光前烈者,在此一举也。“正国曰:”温公以仁、明、武,为人君之大道。盖恻隐其绝嗣者,仁也;知绝之可继者,明也,而上皆有之矣,但恐断之不武耳。人君之道,不外乎三者。果能于三者,则于为国乎,何有!“用漑曰:”不可事事皆自独断,当采众论。“继孟曰:”如此事,不可群议而为之,自上断之耳。“用漑曰:”岂疑鲁山之后,敢有异心哉?特取势有所难耳。更议以处之,不亦可乎?光弼曰:“何必屡议也?”金净曰:“夏、殷、周,异代也,圣人之所以兴灭国、继绝世者,有大公至正之心也。如鲁山等事,尤可恻隐也。非特此也,宗室之被罪于前代者之子孙,分配于远裔,记名于贱籍,奔走仆隶之间,不免捶楚之苦者,比比多有。视之以至公之心,则亦可念也。后裔孱孙,何预于先祖之事乎?本府又闻如此等人,有欲诉冤者,则颇有禁抑,而鞭挞之者。毕得其状,则欲启禀治其罪耳。以祖宗骨肉,至于如此,岂非圣治之欠事欤?其先祖之罪,不知轻重之何如,须斟酌事理,较其轻重,虽未得录璇源之籍,而使之免役,推还籍没之物,以赡其生,岂不美哉?”

○承旨权橃启曰:“《吕氏鄕约》,虽据上疏而为之,盖因咸阳布衣金仁范之疏也。然报于政府,政府议而行移之事,不须更申谕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

○进香使尹世豪,自京还朝。

9月16日

○癸丑,御朝讲。台谏启李希雍、许䃢、李世茂事,不允。

○传曰:“近因灾变叠出,久废功臣仲朔宴,予心甚未安。今欲行之,但因灾变,不得设宴。依养老之礼,其颁赐酒肉于亲功臣之家。亲功臣虽已殁,而其妻存者,并给之。”

○传曰:“李承谦,姑勿刑推,先推阅事干。”

○宪府启曰:“今日政,崔灏为忠淸都事,灏庸琐,不合是任矣。权义为工曹正郞,庸劣不合六曹郞官。请并递差。”

○以金絿为弘文馆应教,丁玉亨、金湜为司宪府持平。

9月17日

○甲寅,受常参,听启覆。庆尚道安东囚白丁金山,杀害捕盗官金仍叱达事,三覆。上曰:“何如?”安瑭曰:“伤处虽多,而所以速死者,当冱寒之时,不能看守之所致也。”上曰:“乘醉误杀,无情之事,其减死。”水原囚内需司奴石江诈传内旨事,三覆。上曰:“何如?安瑭曰:”诈传内旨,罪当死。“上曰:”依公事。“

○台谏启前事,不允。

9月18日

○乙卯,御朝讲。大司谏申光汉进启李世茂、权义事;掌令任枢启李希雍、许䃢、权义、崔灏事;申光汉又启郑嗣宗、李迪事。上曰:“李迪、郑嗣宗,可递也。馀不允。”

○御夕讲。

○太白昼见。

9月19日

○丙辰,御朝讲。持平丁玉亨、献纳崔山斗启李希雍、权义、许䃢、崔灏、李世茂事,不允。

○御夕讲。

○太白昼见。

9月20日

○丁巳,受常参,听启覆。私奴仲伊,成群劫夺良女千今,结缚强奸罪,绞不待时;金山囚私奴内隐远,卜中家杂物偸取出来时,卜中子成云,窗外来立,欲为灭迹,结项杀害罪,斩待时,三覆。皆依允。

○御夕讲。参赞官赵光祖曰:“今圣学已至高明。自即位初年,经筵官讲时,再读而止,上不复问难。经筵官以学识不明之人,岂敢论难?虽与同列之人,相为确论,犹不能尽意。况君臣礼严,虽朝夕侍从,雷霆之下,自有怖惧之心,岂得竭其所蕴?圣学高明,无所不晓,则再读句读,亦似未安,而且于圣学,无有益焉。臣意欲别立规模,令承旨及左右侍臣,于事理蕴奥处,分明讲解,自上听之,则经筵从容,而君臣情义,可以交通矣。程伊川尝曰:‘后世无师傅之任,经筵官可当之。’只读章句、章释,有何所益?锺鼓不叩则不鸣。上无讲论之教,而下自为之,夫岂可乎?虽辑释,有好议论,则亦可熟视而商确矣。朝讲则已矣,至于夕讲、夜对,尤为极论覃研。”上曰:“今时亦不可不谓讲论也。经筵官虽读至再,是亦无妨。且不须别立规模,承旨及左右大臣,于经筵官进讲后,凡义理蕴奥,详究讨论,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曰:“昭格署银、𨱎、沙器皿,其令户曹,分给于成均馆、四学、读书堂。”

9月21日

○戊午,御朝讲。掌令金麟孙、正言具寿福启李希雍、许䃢、权义、崔灏、李世茂事,不允。

○御夕讲。

○太白昼见。

9月24日

○辛酉,台谏启李希雍、权义、许䃢、崔灏、李世茂事,崔灏、李世茂事,依允;李希雍事,议于政府而处之。馀不允。

9月25日

○壬戌,御朝讲。参赞官赵光祖曰:“吕夷简无休休之量,故如范仲淹,在后世亦有钦慕,而夷简逐之。是有媢嫉之心,小人之无状者也。凡人虽有稍善,而心嫉君子,则必因事而斥逐之。论人不可徒见其才干,须见其可以倚仗,而授之相位。夷简之用心,但多机巧善应变耳。自古一君子进,则众君子进,小人嫉之,谗谮以间之,则人君不能无惑。宋之时,去今不远,事亦多有相类者。近者曺继商将欲售其术而倡言曰:‘上有好古之志,故下争逢迎。’外似君子,而内实小人。其意必以上慕古,而下之趋向皆正,则将不接迹,故敢为此论,而其时大臣曾无非之者也。”大司谏申光汉曰:“闻其时非徒继商,亦有喜悦者多焉。”光汉及持平金湜启权义、许䃢事,上曰:“当问于该曹而处之。”传于吏曹曰:“今者六曹,各摠治属司,郞官之任亦重也。许䃢等若不合则可递。”吏曹启曰:“权义,尝不拟于正郞望,但乏人备拟,幸受点。许䃢则曹以为可当而拟之,然台论如此。固非一二人之闻见,且有前与䃢同官之人,方为台官,必详知而启之矣。”传曰:“皆可递。”

○舍人李佑,将政府意启曰:“领、右两相及赞成则曰:‘李希雍事,前日收议时,不可削功之意已启。’左相及参赞则尹璋等已削,此当同施。’”传曰:“知道。”

○台谏启李希雍事,不允。

○以孙澍为汉城府左尹,朴英为承政院同副承旨,史臣曰:“英,善山人。少业武登第,通儒书,筑室于洛东江上,不喜荣利。尝戌南边,题诗云:‘绝域南陲海气昏,兜鍪金甲老王孙。无心麟阁题名字,家在洛东江上村。’至是以推荐入政院。后陛兵曹参判,未几罢归田里。妙解医术,尝购蓄药料,以活人为事,问疾者满门,其所全活甚众。”崔命昌为弘文馆直提学,金絿为典翰。

○太白昼见。

9月26日

○癸亥,御朝讲。大司宪金净、献纳崔山斗启李希雍事,不允。

○上引见谢恩使权钧、金安国。

○台谏启李希雍事。宪府启:“锦城大君孙金叱丁、铁丁等,其邑宰以为谋免身役而杖之。在下闻之,犹为恻然。况上意乎?其宰则行移推之,但先王苗裔,在贱隶之中,故无知之官,如是辱之,岂不可许通乎?”谏院启曰:“江陵府使柳世雄,曾所经历,率皆暴戾。请递。”传曰:“金叱丁等事,其邑宰则宪府已推之。且宗室之裔,如是艰苦,而宪府言之甚美。免贱已开例矣,然问于政府而处之。李希雍事,不可追改。柳世雄前日所为,不知何如,然岂不可为江陵府使乎?”

9月27日

○甲子,御朝讲。司谏闵寿千、掌令任枢启李希雍事,上曰:“希雍之事,屡议而言论或有异同,故更问于政府耳。大臣亦以削功为重,不可改也。”领事郑光弼曰:“事虽似可当,或有未尽,则岂可谓之有例,而又踵为之乎?尹璋等事,其时有言,燕山揽衣而泣,璋等拂袖而走,故臣等不胜惊竦,以谓君臣之义,不可若是恝。削功之议遂定,若于一时并论希雍,则谁曰不可,不于其时,而今又独论希雍追削,异于事体矣。祖宗朝,被罪而见削者则有之,未闻追论功之有无而改之。靖国功籍,如希雍之类,亦非一二。臣非谓希雍有大勋不可忘也。”寿千曰:“江陵,民众事烦,固为难治。闻世雄前任邑宰时,见儒冠者流,疾之如仇,待不以礼。此世雄少壮时事,不知今亦果然与否。江陵俗尚学文,家诵户习,无异京师。当遣文官以培养之,非世雄所堪处也。且近多灾变,而昨见本院厅事前杏花尽开,桃亦将发。古有桃李冬华,变之大者也。此正忧勤惕励,上下交修之时也。”上曰:“予今始闻。比者政院亦有梨花之变。当上下交修,不可少有怠忽之心也。”

○遣史官,问疾于领中枢府事金应箕。

○谏院启曰:“我国服色,红紫不纯。时服鸦靑,而非我土产,势不得常着。公会等处,服色不齐,瞻视混杂。古之帝王,亦曰:‘定服色’,事虽若小,而有关王政。请令该曹议之。”传曰:“服色或黄或紫,何害于事?必欲强同,则徒骚扰而已。且所谓定服色云者,谓所尚也,非谓常服也。”

○舍人李佑,收本府堂上议启曰:“金叱丁事,若详知为锦城之孙,则当上裁。”

9月28日

○乙丑,受常参,听启覆。漆原囚尹甫太打杀驿子孟孙事,绞待时,三覆。依允。咸兴囚校奴孟同打杀梁恭事,绞待时,三覆。减死。

○传曰:“今日朝启,政府东西壁及六卿无一人,唯右议政入侍。初所以广侍宰相者,欲与之商确罪案而处之,今者启讫而予问左右,唯政丞仅有答辞,左右大臣了无辨对,殊无与众议罪之意。政院其知之。”

○御夕讲。

○传曰:“为治之道,当先立其纪纲,大小相维,上下相属,各有攸摄,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然后事得其理而井然不紊,政得其体而秩然有序,致治之效,庶几可见。国家置政府,以统六曹、汉城府,而设庶司,各有所属。其统摄维制之意,非不详尽,而近来因循偸惰,考课陵夷,其属司所为,视如秦、越。凡官吏之辈,公徇私,不法、不勤、不检下等事及司中利害便否,邈不与知,了无摠摄纠举之事。殿最之时,不知官吏勤慢贤否,或举一时一事之失,置之中下,不过一二,以塞其责。由是政无统纪,涣散自恣,尸素病官者,混处庶司,贪饕不法之事,间见层出,宪司耳目不能遍及,百事日弛。如是而欲致治效,未之有也。今自六曹、汉城府,其所统摄该属各司,常加检察纠举,如有不法等事,并推该曹。”事下政府。

○礼曹启曰:“金叱丁、铁丁、银丁,乃真锦城大君孽孙也。但以被罪后所生,故不上于《璇源录》。”传曰:“其依连丁例为之。”

9月29日

○丙寅,御朝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冬十月

10月1日

○丁卯朔,御朝讲。

○御思政殿,听轮对。成均馆直讲林霁光曰:“臣伏见《大明一统志》,先贤祠庙,无处不有。此崇奖德义,以观后来之美事也。我国家典章、文物,悉仿中朝,而独于祠庙之制,盖阙如也,岂非圣治之欠典也?自三国以来,至于丽季,名臣、义士,史不绝书。荡平红寇,功烈盖世,如安祐、李芳实、金得培三元帅,尚未有祠,臣窃慨叹。至于我朝,金原桂、罗嗣宗,皆任边将,为国捐躯,志节澟如。请令馆阁诸臣,搜阅前史,抄出卓异者,各于立功死节之地,营建祠宇,令守宰春秋致祭,使世之人观感敬慕,有所兴起,则庶有补于治道矣。”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10月2日

○戊辰,御朝讲。

○御夕讲。侍讲官金絿曰:“此书言:‘事君数,斯辱矣。’注云:‘谏不行,则当去。’君臣之间,以义合,不听而不去,则辱乃随之。士之一身,去就为重。只欲行道,而道不得行,则难可留矣。然人臣爱君之心,本于天性,故去虽不得已,而犹有眷恋之意。孔子之迟迟其行,孟子之三宿出昼,是也。昏暗之主,则必曰:‘汝虽去,何害于吾?’不徒然也,又加以惨酷之罚。人君当待以至诚,无一毫假伪之心,可也。外虽若亲,而内无十分诚实,则奸邪得以间之,君子岂可苟且容迹于其间哉?”

○台谏启前事,不允。

○管押使朴光荣如京师。

10月3日

○己巳,御朝讲。掌令任枢、献纳崔山斗启李希雍事,不允;柳世雄事,依允。

○宪府启:“刑曹正郞金世孝,昏迷不察,有抵死罪者当囚,而见欺于下人之操弄,不令囚禁。请递。”上从之。

○以尹金孙为议政府左参赞,赵元纪为右参赞,沈贞为花川君,孙澍为汉城府左尹,李佑为议政府舍人,闵寿元为弘文馆应教,韩忠为通礼院奉礼,奇遵为副应教,张玉为司宪府持平,丁玉亨为校理,朴闰卿为司谏院正言,具寿福为修撰,李认为副修撰。

○御夜对。

10月4日

○庚午,御朝讲。侍讲官金絿曰:“此书言:”征处士孙复为国子监直讲。’孙复,非出于科第,而亦为师儒之官。今若有经术之士,可为师儒,可为经筵官者,则不宜较其中科与否,而可授之也。“上曰:”训诲侍讲之任,有经术者,则皆可为之。何必以登第者乎?然典章不可轻毁,而有经术者,亦可登第也。且为台官而入于经筵,则其所言论,与经筵官何异哉?“领事郑光弼曰:”虽依文官例用之,可也,然当虑后弊。用之于所宜用之地,非不可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10月5日

○辛未,御召对。上曰:“人心无常,操存舍亡,故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可不愼哉?”参赞官赵光祖曰:“人之一心,接物时,自有着处,若未接物,果不知心寓何处也。持敬则自然心存于内矣;放于利欲而心不存,则放僻奢侈,无不为矣。必也心常虚明,敬以直内,然后可也,而强欲以敬而直之,则不可。虽未接物应事之时,心常惺惺而不眛也。”上曰:“人之七情,不可无者,而中节为难。”参赞官金正国曰:“上教至当。如此用功,则近于道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10月6日

○壬申,黎明,上亲传香祝,冬享大祭也。

○太白昼见。

10月8日

○甲戌,御朝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书别坐五员于单子以启曰:“此等人,皆庸劣,不合朝官。请问于该曹而罢去。”尚衣院别坐权忆、军器寺别坐李寿康、司畜署别提赵淑圭、典舰司别坐黄纯、造纸署别坐安点。谏院独启曰:“郑子芝,颇有过失,但有才干,故用为兼佥正,此亦足矣。实佥正,乃待朝官之职,安敢以解音律而为之乎?”传曰:“别坐等事,问于该曹。馀皆不允。”

10月9日

○乙亥,遣咸阳君李世应如京师,贺正朝。

○台谏启前事,不允。

10月10日

○丙子,御思政殿,讲文臣吏文。

○政府启曰:“吏、兵曹,于注拟之际,自有相避之法。近者以人物相当者,难得推移之时,或不用此法。流弊可虑,不可开端。已为者已,自今勿令如是也。”时,闵寿千以吏曹正郞金絿之姊夫,而拜司谏;金公艺以吏曹正郞朴世熹妻娚,而陞都事,有是启。传曰:“大臣所启至当。然若凡人则当依法典,若可擢用者。而拘于法,则用人之路甚挟故然也。将此意,言于吏、兵曹,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平安道定州、博川、嘉山、泰川地震。

○谢恩使权钧、金安国,自京师还。

10月11日

○丁丑,御朝讲。同知事李惟淸,因孙甫劝仁宗主威福之说,而乃言曰:“此以仁宗,不足于刚断,故矫其失,而斯言亦不能无弊也。燕山未乱之时,台谏论事之际,卢思愼曰:‘如此则主威不立。’未几果有杀戮之祸,未必是思愼之言启之也。如此等语,当察审之。”奇遵曰:“思愼之言,果启时君杀伐之心矣。盖其为人,心虚无主,不择是非而辄言之也。”领事申用漑曰:“思愼,非庸琐者,而有宰相之器。戊午之祸,人多全活,思愼之力为多。但此言则失之矣。”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忠淸道沃川郡,黎明黑雾蔽天,不辨傍人,日高三尺,雾卷虹见,外色淡白,内色微靑。

10月12日

○戊寅,御朝讲。上曰:“仁宗,自元昊之反也,不御经筵。岂可以边警,废经筵哉?古人云:‘息马论道,投戈讲书。’以此益知经筵之不可罢于有事之时也。赵师民曰:外方小有事,而臣等即不复进见,则是以先王遗籍,可以讲无事之朝,而不足赞有为之世’云。斯言为善。”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

○太白昼见。

○庆尚道丰基、礼安地震。

10月13日

○己卯,御朝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金诠为兼艺文馆提学,金安国为工曹判书。

○太白昼见。

10月14日

○庚辰,御召对。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曰:“郑承秀事,昨日予所更问之意,与三公所答之言似异。予非问驸马再娶与否也,盖承秀之母,难以嫡论之。予所尝闻者,河城尉,公主卒后,于贞熹王后前,白以娶良妾,而潜娶士族之女。事觉,成宗以欺罔推之,乃论以妾。以此见之,必自前不得再娶,故河城亦不直启,而欺罔娶妻耳。先王既以妾论之,名分已定,今不可改,故所以更问者,岂可更出新意,论李氏为嫡乎?先王已定之事,不可改也,故其后每每上言,而亦不许听。其遣注书,更问于三公。”承秀上言,下礼曹,礼曹以李氏为嫡,上命议于三公,三公以礼曹之意为是,故上教之以此,而更问三公。

10月15日

○辛巳,注书沈达源收议三公曰:“驸马于公主卒后,不得再娶之事,自古未闻,而无理之甚,故我朝亦不得着于条章。偶出于一时而遂成弊习,无稽不经,莫此为甚。且无子而死,则以贱孽奉公主、翁主之祀,大有乖戾于事体。王者所不可不改也。况河城尉郑显祖之娶李氏也,一依婚礼,而李氏亦士族之女。礼曹公事,甚为得宜,故臣等初既为可,而再问时,又无变耳。显祖欺贞熹王后,而受谴于成庙者,显祖之失也。此事外廷之臣,素所未知,而创闻于今日之传教也。然不可以一时之失,而遂以妾论,亦不可以一时之失,而永为后日之弊习也。”传曰:“三公之议,虑及后弊也。予非驸马之再娶与否,只为河城尉欺贞熹王后而娶也。李氏之家,亦为河城所诬而成婚,则似乎暧昧,然先王已论为妾,今不可更议。”仍判付曰:“李氏已论为妾,不可更论以嫡。上言辞缘,勿听理。”政院因其事议启曰:“承秀上言,再问于三公,而三公之回启每如此者,其意在于驸马,虽无后,而亦不得再娶,大体未便,故启之如此。郑显祖欺罔之事,外间所未知也,而上教如此,故书判付以启,但臣等之意亦谓‘若有嗣子,则虽不改娶,似无妨。’无后者,以孽嗣奉公主、翁主祀,甚为亵慢,而人道之中,无后为重。显祖则失之矣,然驸马而无后者,可用许娶也。”传曰:“承秀上言事,不必更问,而予所再问者,恐大臣不知其事之本末,故欲使闻之耳。大臣答以后之驸马,亦许再娶云,予则初非问此也。河城尉欺贞熹王后,以为娶良妾,而反娶士族女为继室,故论之以妾,今不可许通也。虽平人,丧匹后或改娶,或不娶。驸马亦如此例,今不可别立法条。”

○申时日食。

○忠淸道淸风郡虹见。

10月16日

○壬午,受常参,听朝启。

○御朝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河城尉后室李氏,论之以妾,非国之法。请依该曹及政府公事。”传曰:“希雍事不允之意,已尽言之。李氏事因承秀上言,而该曹为公事,以报政府矣。予之所以议于大臣者,该曹政府皆不知河城之所为,故使之闻之。河城尉欺贞熹王后,自以为娶良妾,而先王已论为妾。今不可改也。”

10月17日

○癸未,御朝讲。参赞官朴英曰:“经筵进讲之事,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又明日又如此而已,则恐不可也。夫为学功夫,自有次序,治乱出于一心。经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又曰:‘物格而后知止,知止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观此则可知本末之有序也。孜孜为治,讲而又讲。至今十有馀年,而治效不出,大有缺望焉。心如明镜,邪正自现,则下虽不言,而是非判然矣。须与大臣,论礭辨难,则效速而朝廷百官一于正矣。臣久在边圉,耳闻目见之事,岂无可启者乎?然而救荒之事,则有观察使焉;防御之备,则有节度使焉。有司存焉,臣何必汲汲启之?伏愿经筵之际,有所疑碍,则相与讲论,或坐对近侍,使之尽言可也。苟以臣言为是,自今伊始,何待后日也。”上曰:“斯言为当。但欲速其治效则过矣。”赵光祖曰:“朴英之言,诚发于中,而不能自已者,今不可谓不论难也。然有未尽透彻蕴奥处,则当论难精讨也。果如上教,欲速见效,则先有心于私,而反不达矣。若专以悠久待之而淹延岁月,则斯焉而已。古云:‘求治如渴,而事有迟速。’当迟而迟,当速而速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10月18日

○甲申,御朝讲。上曰:“张方平有言:‘古今治乱,只在上下之势,离合而已。’又曰:”务在通上下之情。’此等语甚是。“侍讲官闵寿元曰:”《易》曰:‘天地交泰,而万物生焉。’君臣上下情不通,则危亡之兆也必也。情志交孚,无少间断,然后治道成矣。“执义金希寿曰:”上下之情若不交孚,则乱亡之势也。今也经筵之际,有怀而必达,上亦容受。治平之化,正在今日,然臣恐今之上下,未尽交孚也。下之所启,皆令宦侍传命,不无阻隔之弊。世宗朝,大臣如黄喜、许稠辈,上之待遇甚隆,若有所问,则虽夜半,即召便殿,以亵服见之,论确治道,叠叠不已。是故黄、许二臣,虽公退之暇,具冠服以待,不得无丘史也。当是时,致治大平,至今为美谈。今则大纲似好,而其间犹未尽善,上下之情,亦不可谓吻合也。“金净曰:”希寿之言诚是。方今君臣之间,不可谓阻隔,亦不可谓相孚。盖自嬴秦,务为尊君抑臣,而今之中国,踵秦遗法,亦未如我国之甚焉。上下之际,礼数虽截,然不可犯情则无间,如天壤之间,相去似远,而二气周流,一息不停,故能成万物。今者接待臣僚之际,不敢仰视天颜,自有规矩,不能展布所怀也。如欲商确治乱,讲论经史,则上下须洞然而后,可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观察使韩世桓,以孝行节义闻:“金氏,年二十归梁贞家,三年而贞死,亲执奠物,以终三年。其父哀其早寡,欲夺其志,金氏亡走夫家,遂不还而奉养舅姑。目非,年二十嫁顺玉,六年而顺玉死,朝夕设祭以终丧,以其夫所着衣带,挂诸房壁,如对平生。每遇忌日,制时服以祭而焚之,事姑至孝。河之湜,自少事父母,出于至诚,其父常患淋疾,之湜欲吮,恐为齿牙所伤,磨去牙锐以吮之,父疾遂愈。及其没也,凡诸奠物,不委昆弟,自家备办,躬亲炊爨,以终三年。奉八十之母,不离其侧,必进鱼肉甘旨之味,期饱而止。全佛山,孝诚卓异,父尝卧病,非肉不食,佛山只畜二雌牛,而宰之以供。父没之后,朝夕上食,必皆亲执,冬夏常不穿履,虽风雷雨雪之夜,必诣墓侧,俯伏号泣,以达朝焉。一夜大虎来绕佛山三匝,竟不能害。既终三年,复以肉馔。又终三年,前后六载,一不到家,每遇朔望,则上墓而祭,得新物,则必荐而后食。”

10月19日

○乙酉,受常参。

○听启覆。

○御夕讲。特进官许硡曰:“臣子既委质为臣,尽心竭诚,不避艰险,乃职分也。昔宋仁宗时,契丹为梗,求报聘者不得。吕夷简素衔富弼,乃荐遣弼,入对慷慨,帝为动容。为臣子者,当如弼之不避危乱,在上亦当培养如此之人,使之诚意相孚也。”金絿曰:“规避难事者,非为此也。因《论语》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之说而言也。谓规避难事,非此章之本意也。此则见邦国有道、无道而处之者也。且寗武子于其时,势不得去,不去而善处之,故夫子许之。夫君臣,以义合者,合则在,不合则去,然去之所不忍也。但无诚意相孚,则君子不可苟存,故无道则去之者,君子之常道也。至于人君,迫令去之者,乃变也。且许硡所启,不避艰险之说,然也。临国大事而谋避者,大不可也。宋时,肯使黠虏,陷死地乎?小人嫉君子,乃以富弼遣之。以前朝见之,小人以郑梦周,遣中原,乃使陷于死地也。历代如此等事固多。小人则皆谋避,君子则岂计此乎?须在平时,当培养其临危疑尽死节者。今者主上岂不历知群臣乎?知臣莫如君。有如此之臣则接待当优。”金絿曰:“夫子曰:‘吾党之士,狂简。’夫子常称狂字,以为与其不得中行之士,必也狂狷乎!盖狂者,可与进取,以其志高也。如鄕愿,见之似贤,而处于不善不恶之间,终不可进于道,而若世乱,则周旋免祸。狂士则一段之士也。于处事,虽或不当,然有气概故圣人取之也。虽于事,处之阔略,而志气高远者,则人君当取之。在末世,有如是之人,则以为不可用而弃之,非也。成宗朝士林,以气概相许,虽不究精微,然大概则好也。”许硡曰:“人之资质庸下者,易至于颓惰,在上而振作养成,则人皆有所观感兴起也。初虽不知向方者,见一时趋向,必归于善也。须令朝廷气习,不至委靡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10月20日

○丙戌,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0月21日

○丁亥,受朝参。

○御朝讲。讲至幸后苑观刈麦处,侍讲官崔命昌曰:“昔周公陈稼穑之艰难,而作《无逸》之书。大抵稼穑艰难,人君所当知之,故仁宗幸后苑观之。”上曰:“人君果能知其艰难,则自不敢横敛,而民受实惠矣。今之后苑,古有种稻之田。盖自先朝,欲观其四时谷种之成熟也。然止此而已,则抑亦无补矣。”知事金安国曰:“人主处深宫之中,与其游玩声色,莫若观刈麦之为愈也。水旱不中,则必曰:‘四海皆然,而吾民何以得免于饥寒乎?’雨晹时若,则必曰:‘四海皆然,而吾民庶几得免于饥寒也。’然恐予德不类,予政不迪,而或致天谴也,恐惧之念常存于心,则病民之政,无从以出也。”讲至文彦博建议省兵处,献纳崔山斗曰:“以南方之事见之,自庚午年倭变之后,见在军额犹存,而别择闲良,以敷军数,其人不久,而或为他任,则军无奉足,家无馀丁,穷不能支,遂侵百端,当身不胜,阖家流移,戚邻并受其害。”安国曰:“三代之时,兵农为一,有事则被坚执锐而为兵,无事则荷锄秉耒而为农。后世兵自兵、农自农,而判为二也。我国兵制,最为近古,而世祖增广军额,人物不足,至以前衔朝官充之。世祖升遐后,大臣议复旧制,有一宰相以谓:‘先王所为,不可即罢。’卒不改焉。自太祖以至文宗,兵制相转,久而无弊,至世祖增设,而世祖之后,即欲罢之。当是时,岂不熟计而为之乎?必有其弊故然耳。请考前事议减。”领事郑光弼曰:“臣尝闻世祖果有张皇之志,增置军额,而金锧等掌其事。军额虽多而无实,不知本额几许。世祖之加设,又几许也。可依安国所启而考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金湜为司宪府掌令,李若冰为司宪府持平,鱼得江为司谏院献纳。

○京畿乔桐,黄海道黄州、康翎等邑地震。

10月22日

○戊子,谏院启曰:“献纳鱼得江,安于恬退,固善人也。但前为弘文馆校理,而以病不来。近日司多阙员,只有三员。若一人有故,则不得坐司。得江之病否,今未可知,在外不来,请递。吏曹知本院阙员,而以献纳崔山斗,注拟礼曹正郞。正郞虽重,视台谏则有间,以持平张玉及山斗备望,必欲递之,不无后日之弊。请推。”传曰:“得江可递。吏曹则昨以李若冰为持平,而其代,乃掌荐举之司,故难其人,启而后拟,不可推也。”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柳希渚,前任判决事时,与郞官许确同罪,永不叙用,今者确则不叙,而希渚乃叙西班,已为未便,而今为江陵府使。若是则有罪者,无惩艾之道。请罢之。吏曹虽重礼官,以时任台谏注拟,今不推之,后弊必滋。请推之。”宪府启曰:“金世钧,前任守令,以贪黩被驳,今为奉常判官,无以励廉耻。请罢。”皆不允。

10月23日

○己丑,御朝讲。

○礼曹请停功臣仲朔宴,从之。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侍讲官金絿,因《近思录》动静之说,极陈动静之理,竟讽以人君之动静,不宜过于规矩,尤不可率尔也。意上之步履,或未徐缓,故絿言如是。权橃曰:“国家元气,则当使之恢弘,不摧挫士气,然后根本巩固。近见礼曹公事,请制郑梦周祭文,此美事也。以私情言,则当初人心,归仰太祖,适世子赴京而还,太祖与太宗出迎在外。梦周见人心尽归太祖,讽台谏,凡付太宗者,如赵浚、郑道传、南訚等,皆出之。于时太祖归丰壤,坠马伤。太宗闻梦周之谪出赵浚等,白太祖,力疾而入京。势与梦周,不可两立,故乃去梦周。以此见之,梦周于我国如仇雠。然褒崇此人,然后纲常大明。昔汉高祖,非无私欲之君,然斩丁公,以立规模。且前朝则家法不美,或娶同姓,涣散无纪纲,但不妄杀无罪。此则可取也。邵康节以为:‘三代以后,无如宋朝百年之间,未尝杀一无辜,无心腹之患。’我朝节目,则可谓详,而不无内变,想指鲁山君让位时事也。元气萧索。虽不历陈,上必知之。不可曰不杀无辜也。且所谓乱臣者,岂皆真是乱臣乎?桀犬吠尧,吠其非主也。自此父兄皆畏而戒子弟,近来在上至明,故人皆思奋。须恢弘元气可也。”上曰:“郑梦周于太祖朝,如是被害,以此言之,果如仇雠。然今则褒奖此人,然后可以立国规模也。”

10月24日

○庚寅,御朝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李寿童为司谏院献纳。

10月25日

○辛卯,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10月26日

○壬辰,遣礼曹正郞李纯,致祭于高丽守门下侍中文忠公郑梦周之墓。墓在龙仁县,待以不臣,行再拜礼。其文曰:

卓哉惟公,支柱颓波,遭时绝学,慨然兴嗟。探穷奥,开道平常,行先孝悌,礼究婚丧,日用推致,扶植颓纲。朝家不靖,机事多艰,出入尽瘁,经理危难。指天誓地,为死为生,中夜惴惴,孤泪屏营。天旋地转,神器归真,求安于难,去而为仁。叩马之义,逃荆之节,凌磨宇宙,烛耀日月,万古云云,开示人极。明明我祖,布昭大公,谥爵图讃,世树之衷。嗟予永思,仪刑于衷,荐配孔庙,式昭民则。顾惟名原,翳于榛棘,羞尔父老,忝予梓木。玆蠲吉朝,遣祀封表,贲精显会,用申休教。宾升配命,永安茔兆。吏曹正郞郑譍所制。

○台谏启前事,不允。

○谕庆尚道观察使韩世桓、左道节度使柳湄、水使韩硕、右道节度使成世贞、水使具允愼、全罗道观察使李彦浩、节度使黄琛、左道水使方轮、右道水使李菤等曰:“国家自祖宗以来,南方无事几于百年,人情狃于升平之久,将卒无意战守之备。仓卒有变,纵贼入城,屠杀殆尽。主将驻兵不进,坐受其祸,庚午之事,可谓寒心。无他,患生于狃安,变起于所忽也。今闻自倭寇平定之后,南边将士,下至军卒,皆怀侮敌之心,驯至于今,十年无事,人情懈怠,防戌日弭,视为寻常,不为之备,予甚轸念。倭奴巧诈反侧,虽似羁縻,如岁遣粮料等事,累请不得,外示归顺,内怀怨怼,往往发于书契之中,安保其无凌犯之患乎?卿其深体予意,毋恃我强,毋狃寻常,如防备等事,尽心措置,常如临敌,无少懈怠,俾无后患。如或委以防备之事,不加抚恤,日事侵责,则反劳我卒,亦非安边制敌之策。量宜处置,务为守戌便益。”

10月27日

○癸巳,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尹自任为司谏院司谏,李淸为司宪府掌令,卢㻶为持平。

10月28日

○甲午,受常参。

○听启覆。

○御夕讲。上曰:“此书云:‘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我国褊小,人物乏少,然犹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况于一国,岂云无人乎?金絿曰:”上教至当。虽小邑,必有贤者。人性本善,气质或有美恶。若上智之质,则未易得焉,其质可以学者,则皆在人君培养如何耳。“

○台谏启前事,又启:“班城尉妻姜氏,则论以后室,至于十年之久,而及河城尉妻李氏事发,并姜氏论以为妾,是尤不可。今方务行正大之时,尤不宜如是。”不允,

○太白昼见。

10月29日

○乙未,御朝讲。上曰:“此书言:‘京师疾疫,而内出通天犀,立命碎之曰:“岂贵异物,而贱百姓。”’善哉,仁宗之言也!虽有通天犀,何补百姓哉?不贵通天犀,而贵百姓,可谓贤矣。今之医局,常剂百药,以救民,而近或废弛,法司纠察可也。”同知事金净曰:“此史臣记仁心发端之处。虽有仁心、仁闻,而不施于用,则无益矣。齐宣王爱杀一牛,而民不被其泽。人主之心,当以天下万物,为吾赤子。故曰为人君止于仁。”上曰:“锁将宋乞同,以其所著之枷,搏杀赵仁孙。此乃予昨日已决之事也。以仁孙之死见之,则乞同于法应死。然其二人,专无宿嫌,而出于过误,情则可恕,犹或可以更议也。”领事申用漑曰:“虽云无情而杀之,然非戏杀,亦非误杀,揆之以法则当死也。”上曰:“以法则然也,而无情者,无乃可恕乎?用漑曰:”如此事,当自上裁,非臣下之所敢议也。“持平李若冰曰:”上每留意愼刑之事,甚是美意。行刑单子入启之日,勿视事,以示哀死之意可也。“上曰:”此言甚当。自今以后,行刑日例勿视事。“

○台谏启前事,不允。

10月30日

○丙申,台谏启前事,不允。

○黄海道海州、康翎、瓮津等邑地震。

十一月

11月1日

○丁酉朔,御朝讲,讲《续纲目》。上曰:“赵抃务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为:‘小人虽小过,当力遏而绝之;君子不幸诖误,当保全爱惜,以成就其德’云。大抵别白君子、小人,当如此也。”参赞官赵光祖曰:“赵抃之言,万世之格言也。”

○御夕讲。上曰:“儒生近不会于学舍,是不可以他事驱迫,盖师长不贤故也。昔宋时有孙复,亦非出于科第者,而为国子监直讲焉。”参赞官赵光祖曰:“闻祖宗朝有姜硕德,亦非出身,而竟为大司成,至为主文之职云。”知事李继孟曰:“虽非出身,亦可兼学官也。但非祖宗之法,可问于政府而处之。”光祖曰:“今者合师长者,亦无几也。”上曰:“果几人哉?”光祖曰:“虽得一人,亦可也。”上曰:“果不必强欲多得也。且今虽不令议于政府,该曹报府,则自当知之。”光祖曰:“若多取则反不可也。宋时以天下之大,而但一胡瑗也。”参赞官权橃曰:“须亟行荐举别试,可也。”上曰:“于岁前,必未及为也。文臣则当令兼差学官,而虽非出身,无乃有合于师长者乎?如金湜者,曾亦有请备进讲之列。台官亦重矣,湜时为掌令。予欲升用于学官,何如?”光祖曰:“上岂不知乎?臣与湜,自少同与为学。如湜之高明者,于文臣中,虽不可谓必无,在后世,亦难得之人也。在家亦多聚学徒焉。”橃曰:“以非出身而只差兼官,不可也。若真有可当者,则当授实官。且荐人,大臣之事,然昔在宋时,亦令台谏荐之。公心荐之,则焉计大小乎?”上曰:“荐人果不必论高下之位,然大纲则当令大臣荐之。”光祖曰:“前有欲令金湜,参赐暇读书肄业者,而物论不一,未果启达。湜在家,无一毫杂念,具无私心者。”橃曰:“读书堂之事,徒有名无实,不必能文章者,然后可选也。”光祖曰:“道德、文章,本非二事,岂必以文章为乎?在中原,人物至伙,取其中拔而取之,故贤者多焉。我国则人物少,而出仕之路,只一途。”上曰:“读书堂,多择遣之何如?”光祖曰:“立志之善者,可皆择遣也。”

○上御思政殿,承旨柳仁淑,将台谏所论李希雍等事,及谏院所论庆兴府使朴世英罢软不合边将之意启之,皆不允。

○全罗道罗州等三十四邑地震。

11月2日

○戊戌,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文瑾为刑曹参判,权橃为都承旨,金正国为左承旨,郑忠梁为右承旨,柳仁淑为左副承旨,朴英为右副承旨,崔命昌为同副承旨,李淸为掌令,李若冰为吏曹正郞,丁玉亨为持平,郑譍为弘文馆校理,李希闵为吏曹佐郞。

11月3日

○己亥,下和义君璎孙纶上言曰:“璎曾于成宗朝,蒙恩免役,任便居活。今可复职也。”初宗簿寺以滥诉防启,上特有是命。璎,世宗庶子而世祖朝被罪远窜。 ○御夕讲。参赞官金正国曰:“所讲书云:‘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此可见圣人公平正大无偏私之心也。人君之用人,亦当如是。古之贤者荐人也,举仇、举子,不以为嫌,惟见其贤焉耳。我国如庶孽之类,则待以庸辈,虽有大才,不得施用。此我国弊政也。然法有关防,不可毁也。但有罪者缘坐禁锢,或赃吏子孙,虽有俊杰拔出之才,例不收用。以人君之量言之,则固当不计此而拔用,但祖宗之法似不可变也。然在上虽一为特用,亦无妨也。”侍讲官闵寿元曰:“假令公辅之才,出于庶类,法不可废也,国不得收用矣。但见其可用,不计贵贱而举用者,王者之量也。至于其身,虽有谬失,后若改之,则亦当收用也。古云:‘不念旧恶。’人君用人亦当如是。”正国曰:“庶孽则国有定法,不可改也。顷者或于署经,其先若微贱,则或不为署经。夫贤者不必出于高门,以此防之,用人尤挟。唯当见其贤否,不可以此论人也。”具寿福曰:“庶孽则法已然矣,但虽有贤者,或拘于科举,不得展蕴,是亦有妨于用人之路。”寿元曰:“此非曰毁科举也,盖知此意而广进人材云耳。夫科举,试其所蕴也。科举之外,若有贤者,不必拘于世系也。”上曰:“果用人,不必取于科举也。如荐举而试取尤佳。前者大臣以谓:‘虽非科目所取,而贤者则自当拔用云。’然荐举试取,诚美事也。但若失实,则自有公论。”正国曰:“自古大贤,皆出于科举。程、朱子亦由科第以出,是不可废也。在三代,人心皆公,略无私意,故鄕举里选,而秦、汉以下,人心不公,或施恩于子弟,以此科举之法始出焉。汉、唐贤士,亦皆出于科第。今者或大臣荐之,或别为特用则可也,而科举不可废也。”上曰:“科目安可专废乎?如荐举试取者,亦美事也。”正国曰:“常时科举,亦有侥幸得第者。荐举试取,虽幸有失实者,既选而取之,必与侥幸得之者,大有迳庭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11月4日

○庚子,御夕讲。上曰:“仁者,无私心,合天理。颜子三月不违,其无过于此者,而以是为久乎?”参赞官赵光祖曰:“颜子之三月不违,非谓过此后便违,盖有私念耳。乍有而旋即还归于天理,非久有间断也。凡人心不合于天理,有一毫私念间之,则便非仁也。夫仁不可以口形言,非以稍是者,谓之仁,极尽天理,略无私邪,方可谓之仁也。孔门弟子,贤者固多,而只一回也。三月不违云,盖言仁之为大也。于寂然不动时,惺惺然澄澈,至应事也,亦合天理,斯乃仁也。”崔命昌曰:“宋时有赵概者,善念生,则置黄豆;恶念生,则置黑豆。如此者,盖欲绝其恶念,而长其善念也。”光祖曰:“此与无所用心者有间矣。然有所偏著,已有病矣。心虽广大宽平,而体常舒泰。持心之方,莫先乎敬,而但欲以敬直内,则未免有揠苗助长之弊。当使严中有泰,泰中有养可也。此所谓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者也。自古忠志之士,虽见祸而无悔者,知仁之可好,而不忍为恶也。是故圣人贵乎明教化,人知纲常之重,则国家元气,在乎此矣。夫人受天地之气以生,只有仁义礼智之德,天理初岂有恶哉?但气禀不齐,乃有差焉。姑息懦弱,仁之差也,暴虐厉猛,义之差也;谄谀过恭,礼之差也;奸谲诡诈,智之差也。理愈微而气愈胜,故善人常少,不善者常多。古人云:‘希颜亦颜徒。’要在用心刚,用心刚。则为善不难,而后世之人,气质昏惰。如臣者,亦于淸夜潜寂之中,有志气淸明之时矣。苟能正养而不失,则古人可希,而用心不刚,至于明日,必复纷扰矣。是以人主须明教化,使人崇正学务礼义,在平时则辅理承化,临乱则知节义矣。向者废朝扰攘纷乱之际,未曾有格止之者。成庙培养之功,至此泯焉,盖亦以杀戮惨酷故也。”命昌曰:“各私其身,怵于祸福,甚者欲免毁谤而规避之。既如是,则岂复有欲咈于其君者哉?持禄苟容者多,赤心辅国者少,则国必危亡矣。其在世宗朝培养士气,未几而成效随着,至成宗朝,共恃圣明,言论激烈。成宗尝曰:‘此乃恃我而然,后必思予。’果至废朝,诛杀殆尽,士气扫地。幸値圣朝,士皆忘前日之祸,而莫不奋励,然岂曰尽无前习?须大示向方,可也。”光祖曰:“徒尚气节,而不济以义,则其为气节,不出于正理。若察得君臣、父子、夫妇、朋友、长幼之伦,则他日虽値大变,必能扶持国家之危亡矣。臣眷眷每以此启者,似乎烦渎,而但以此乃我国膏肓之疾,若不奋然以救正,则终难愈矣。且今者下人,虽欲为学问,而无明师、良友,可与讲明,以是于经筵之上,议论亦有异同。此未必不由学问之不明矣。得此机会甚难,时不可失也。今世之人,自口尚乱臭,抄书古制,以为决科之学,及至登第,牵于职务,又不暇学问,圣学日以高明,而在侍讲之列者,奈无学问何?《性理大全》之为书,体用该备,本末毕具,天文地理、礼乐法制、性命道德之理、历代君臣贤否,靡不备具,苟明乎此,则治世之方不待乎外,而元气于是乎立矣。顷者欲进讲此书,无讲解者,故不果矣。今若择性近文官,使勤于讲读,则必有其效矣。今者如吏文、汉语,只似工匠之事,不可论以学问,而不勤于读制者,至被推劾,况于此乎?且讲读之际,又岂有常师哉?如金安国、李耔、金净等辈,并令会而质疑,可也。若费官廪而聚会,则为弊多矣。常令讲论于其家,而一月之内,例使三会于弘文馆论难。金湜,学问甚精,亦使参之。如天文、律吕妙奥之理,必多有晓解处。”上曰:“此意甚善。其精择为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11月5日

○辛丑,受朝参。

○御朝讲。

○元子辅养官,命以三公为之。

○御夕讲。知事金安国曰:“朝经筵,共论生民利害,而臣亦有启,盖言废朝乱政时,买卖田宅退限事也。臣为庆尚道观察使时见之,须如臣所启,然后可以伸其闷矣。大抵当令民衣之食之,仰事俯育。欲如是,则制民之产,正其疆界,使之务农可也。夫已无饥寒之逼,然后可以自保,亦可供国税。在废朝,贫民有田者,尽卖于富家,以偿其税,犹不能保,而流亡者,多矣。得还其田,以为资生,则王政之大者也。或蠲减其贡赋者,一时之事耳。”上曰:“废朝时,民苦重役,轻价卖田,因多失业。初可以远立退限矣,今若又退,则无奈烦讼乎?然若果有益于民,可与大臣议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11月6日

○壬寅,政院选启可讲《性理大全》二十六员。其节目则讲读人,每一日览二三张,若易解处,则不拘张限。至旬末,会于弘文馆,质问辨正,至月季,弘文馆掌务官,本朔三旬所质正张数书启。且每于季月,昼讲读人员之名,而入启,四五人受点,所读处讲论。讲论之日,则临时取禀。且弘文馆大提学、提学及金安国、李耔、金净、赵光祖等于质辨之日,每来论难。且虽不与于此选者,今后入弘文馆者,亦参于讲读。其与选者,孔瑞麟、金正国、申光汉、金絿、闵寿元、奇遵、郑譍、权云、具寿福、尹衢、李认、郑顺朋、闵寿千、柳墩、韩忠、尹自任、崔山斗、丁玉亨、朴世熹、黄孝献、李若冰、张玉、李忠健、李希闵、曺彦卿、金湜也。

○政院将礼曹意,以咸镜北道兵使申公济启本入启曰:“此乃关于边事,不可独断。请与大臣及知边事宰相议之。”传曰:“后日大臣会议时,并议之。”其启本之意,则住张哈之兄愁隐豆,欲于别运上京,莽哈妻娚管秃者,亦请上京事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

11月7日

○癸卯,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1月8日

○甲辰,郑光弼、申用漑、安塘、李继孟、崔淑生、高荆山、柳聃年、李长坤、赵元纪、金安国、孙澍、崔汉洪、金珰、尹熙平、金克愊、金克成、文瑾、金谨思、洪景霖、金硡、赵邦彦、李成童、孔瑞鳞等议:“减军额事,祖宗朝各年军额增减数细考后更议。武学,京则训链院,又令文臣分受教训,不须别设。若于外方并设,则徒为避军役者之渊薮,无益有损。定虏卫,是新设之军,甲士亦于元额外,多数加定。诸军额未充,皆由于此。今以定虏卫入计甲士之数,而汰甲士之才劣者,或于骑正兵诸保卒充定,甚为便益。若步兵勿定于役处事,则彭排、队卒数,本不敷,且多未充,势难施行。废朝时役苦卖田者,并令还退,实是美意,然还夺,亦流亡之一端。但事在十年前,一切还退,不无骚扰,恐难施行。”又议:“凡讼奴婢,非独亲戚而已。一应争讼者,时立讼外,事在三十年以前,而不告状者,勿听理,皆以告状年月始计,其应勿限年者,令该曹磨链启定何如?”安国议:“亲戚之间,一源分得,使用奴婢,奸诈之徒,谋欲夺取,巧饰万端,以相争讼,伤风败俗,莫此为甚。臣意今后亲戚中一源奴婢相讼者,自告状日始计,事在二十年以前者,勿许听理。与凡人相讼,自依旧法,施行似当。”安国又议:“自丁酉立大限后,年代已久,奸伪日滋,词讼纷纭,风俗、人心日毁。今依丁酉年大限例,量立大限,以息奸嚣之风似便。”光弼等议:“年分等第,常时依旧面等第,失农尤甚处,依祖宗朝例,字丁等第为当。”安国议:“年分等第,虽行之已久,字丁等第之法,亦祖宗朝所行。况面等第,则大概视一面之损失,而从多施行,其中虽有甚高、甚下之处,不得别为等第,公私俱不便。若从字丁等第,则高下各适其实,等第甚精,公私两便。臣意勿问年之丰歉,皆从字丁等第似便。”光弼等议:“选上价布,法立未久,遽即还废,似为轻率。然近年以来,绵花不实,价布,民甚艰备。令各道问从民愿,或五升布,或常布,备纳似当。”安国议:“选上奴婢代立价,以五升绵布纳之,既已立法,不须辄改。但一切以五升布督纳,贫穷之民,不能自备者必多。其中自愿以常布五匹代纳者,许之似便。”光弼等议:“妾女子补充队漏落,虽无私持立案,于该司及掌隶院案,名存者及连二代良役者,勿许陈告还贱。”安国议:“自已婢妾所生女子,则呈官而无赎身从良而已,无补充队立役,故奸诈之徒,揣知无所持从良立案,又度远方之人,难于相考该司及掌隶院文案,辄以补充队漏落陈告,纷纭立讼,以售奸术,良民日缩,弊不可不防。臣意今后,自已婢妾子女之所生,已从良立良役者,虽不持从良立案,京外中稍有从良,可凭官文书者,勿许陈告似当。”克愊、克成、文瑾、谨思、景霖、金硡议:“祖上自已婢妾子孙,已为良役者,无赖子孙,以其世代久远,私持从良立案,及在官文籍,俱不得考,纷纭告争,一切还贱,非徒讼端无穷,伤害彝论,莫此为甚。今后避役隐漏者及文籍可考者外,已为良役,而世代久远,无文籍可考者,并勿许陈告还贱何如?”三公以京畿贡赋蠲减事议启曰:“凶年减租,固帝王恤民之大政。京畿租税所供,不甚重,而贡赋似繁。令该曹,考各处用度之足、不足而蠲减,则民庶几蒙惠矣。”三公又与兵曹、知边事宰相黄衡等,议接待外夷事宜以启曰:“彼人管秃,在彼我交接之地。令一年一度,上送似当。且愁隐豆族类,得罪于国家,大矣。朝廷令于别运上送,则似乎畏威,固不可为也,若例运当次,则不须绝之也。”吏曹判书李长坤、礼曹判书李继孟启曰:“以南行官员,差成均馆兼官事,甚为重大。请与大臣等同议。”继孟独启曰:“庆尚道南海荐新鹿脯,若以獐快脯代封,则无荐新之意。且本郡所封,其数亦鲜,何以处之?请与大臣同议。”传于三公等曰:“京畿贡赋蠲减事,依所启为之。愁隐豆、管秃等事,依启接待。”传于继孟等曰:“侍从之臣,尝言成均馆实官则已,兼官则虽非文官出身者,犹可为之,宋时亦有为之者云,故教之矣。其与大臣并议。”继孟又启曰:“常时四享大祭,必择柔日,而又祭祀日定之。明年春享大祭吉日,初旬只有初二日。大祭则虽非亲行,例必预为斋戒,初一日有望阙礼。本朝贺礼及君臣会礼宴等事,本朝之礼,犹可废也,行望阙礼时,不可废乐,正朝与四享,皆不可退。本曹审计,而不知处之之当。请与大臣议之。”传曰:“大祭在初二日,则正朝日,属于本朝之礼,皆可停也。望阙时用乐,乃为上之事,非自为之礼,然更与大臣,审议处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政府、吏曹、礼曹同议以启曰:“成均馆等处,并用文官,自有《大典》之法。今以南行差之,则此法毁矣。且一时有其人,则可矣,至于后世,不能无弊。毁祖宗之法,启后世之弊,恐难施行。若以文官可堪师表者兼之,则美事也,但经筵、侍从,亦患乏人,何从而得各别人物?且以侍从官兼之,则治本职之暇,又治兼任,势所难行,然亦可姑试也。”政府、礼曹同议以启曰:“南海进上鹿脯,以獐脯代封事,脯有獐、鹿之别,用之不可一也。若进上贡脯,腊脯则已,祭脯则事关祭享,恐难代封。且金安国所启之意,亦非必欲并祭脯代封也。”又启曰:“大祭当用柔日。本朝之礼,犹可停之,望阙礼则不可停也。然则当听乐,有妨于致斋,此事处之甚难。臣等之意,可问于观象监,别择吉日而行事也。”上从光弼等议。

11月9日

○乙巳,传曰:“以非出身者,兼差学官事,不可为也。司成以下,以文官兼差事,依大臣所启为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两珥。

11月10日

○丙午,上行望阙礼,仍贺大妃殿。平明受贺,又进丰呈于大妃殿。以至日也。命饷宗宰二品以上、承政院、弘文馆。台谏、入番翰林、都摠府、兵曹诸将等于阙庭。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两珥。

11月11日

○丁未,承旨崔命昌启曰:“和义君璎之孙纶,今命复职。和义君则载于《璇源录》矣,自和义子辕,不载于录。况于纶乎?不得已先修《璇源录》而后,可授其职也。”传曰:“纶之上言云:‘和义君之名,虽载于《璇源录》,而其职则见削云,故命复职矣。其令宗簿寺相考,璎果无职,则追复其职,而其子孙亦皆追录而叙用,可也。”命昌启曰:“和义君璎事,令宗簿寺考之,则璎果不得复职,而降授高安长云。请捧承传复职,其子孙亦录用。”传曰:“依启。”

○台谏启前事,不允。

○吏曹判书李长坤在政厅曰:“当以金絿,拟直提学,但絿数月内,自正郞转至典翰,此近古所无。又为直提学,则未久而将陞堂上,无乃太过乎?”正郞李若冰请拟甚坚,长坤竟不听。以权钧为汉城府判尹,闵寿千为议政府舍人,奇遵为弘文馆副应教。

11月12日

○戊申,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都摠都事权景祥,前为北靑判官时,适値凶歉,当发仓赈民,而北靑境连端川,民之持银来者给谷,否则不给,贫未得银者,饥死甚多,至可惊也。且畀银商贾,与为谋利。请勿齿仕版。”谏院又启曰:“观象监日课纸减省事,政院曾启之,色承旨闻教,不言于该曹。请推之。政院在喉舌之地,台谏所启,但当出纳而已,诿以新授承旨,不知格例启之,上亦以为然而不允。承旨所为,至为亵慢,渐不可长。其日当即论启,而不可不与同僚佥议,故今乃启之。请皆罢黜,以严喉舌之地。黄海道都事宋洗精,人物不合。请递之。”不允。

11月13日

○己酉,御朝讲。

○御夕讲。

○平安道敬差官苏世让来复命,因条陈本道弊端五六事。其中有祥原居梁氏,其夫溺死,哀毁过伤,自缢而死。初梁氏及筓,归于同郡人幼学金自浩,谨执妇道,事舅姑,甚孝。前年六月,自浩溺死暴水,梁哭不绝声,勺水不入口者四日。成服后,倏起梳洗,告舅姑曰:“修短有数,不必过自哀恸。”旋入房中,盛衣服,自缢而死,夫妇遂合葬焉。死时年二十三,同住仅四载,邑人惊叹,具由报官,官不肯转达云。承旨权橃启曰:“世让咨访之意,甚勤。以此言于该司何如?”传曰:“非徒民瘼,亦有节义之事,其示该司。”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传曰:“景祥所犯深重,故已命诏狱推之,不必先罢其职也。馀不允。”

○太白昼见。

11月14日

○庚戌,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庆尚兵使成世贞,本贪渎之人,前为全罗监司时,求索荏子、皮物、鱼物、油蜜等物于各官,船输于南硕辅家,硕辅,监司时带行者。反卖取利事,本府风闻,硕辅与硕辅之母及切邻二人推鞫,母与切邻太半承服,而硕辅不杖身死。今不可以其子之故,刑讯其母,切邻已受刑一次,亦不可加刑。请皆放之,而世贞不齿仕版。”传曰:“成世贞之事,至为非矣。南硕辅招辞,有船输杂物反卖之语,则可罪也。其文案入启。馀不允。”

○太白昼见。

11月15日

○辛亥,宣酝于弘文馆,并令承旨往参。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金海、咸安、草溪、咸阳、固城、镇海、漆原、宜宁、昌宁、玄风、山阴、居昌等邑地震,声如微雷,屋宇摇撼。

11月16日

○壬子,命罢庆尚道兵马节度使成世贞职。

○传曰:“予尝有怀,而欲问之,然未知其当否也。大抵治国,莫大于用人。得人则万事治,不得人则万事乖戾。历观古昔帝王之用人,何必徒拘于铨曹之注拟乎?如知其贤,特举而用之者多矣。我国用人,徒以铨曹之注拟而落点焉。其间或有特除者,则人不能无疑曰:‘某也不异于某也,何辞特除之命?’习俗如是,故上有嫌于此,虽知人之可用,罕有特除之命。上下似为相疑,其于用人之体何?古云:‘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况如予乎?然以后世之事论之,则人君于簿书期会等末事,案籍云委,而务精察之,如用人则徒徇铨曹之备望,例以落点,似乎不知其本末。予意以为,非亲政时,则用铨曹注拟可也;如亲政时,则徒用铨曹之望,有乖于亲政之意也。虽亲政,如五品以下微官,则固不知者多矣,用铨曹注拟,犹可也,如四品以上,则铨曹在前,而色承旨听传教,某阙书某名,付草于铨曹,铨曹知其人之果合于其职,则书批草,不合则即论其人不合于其职之由,则人物之贤否,上亦知之矣。如是则于乏人之际,不须备望。且虽有亲除之人,不合于公论,则自当不避论执,无异于铨曹之所拟也。以今日之事观之,铨曹备望之人,间有俱不合其职,欲命改望,则改望之命,非特纷扰,人必致疑。以故虽知其不可,而姑且落点,言者随其不合,持公论驳递,徒致数递之患也。或有议者曰:‘人君亲除之事,后有弊也’,予意不然。公论得行之时,则自有公论,公论不得行之时,则弊谁能防?人君知其人之贤而用之,则其人必感于知遇,而尽其职,用人之体,亦不狭窄矣。如西班,则杂职亦多,付铨曹,注拟可也,予所云者,东班之职也。前有论者曰:‘亲政之时,则上与铨曹,共论人之贤否,而除拜之,不须注拟。’此言可也,故己言于该曹矣。然论人贤否,固不可轻率。许多人物,必须先论其贤否而用舍之,则有妨于后日之用,势有所难焉。铨曹亦不须显论人之过失,只于亲除之人,论其职之当否而已,可也。其问于三公。”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传曰:“承旨等事,以宪府推案,见其公缄所答之辞,凡事政院,或有不及者,则必启其所由。但近日承旨只有一人,虽遇式暇,不得致斋。且明日政事,吏、兵曹政厅,无可往者,可递。馀不允。”

○太白昼见。

11月17日

○癸丑,右副承旨朴英,因日课纸事,被论于谏院,再辞,不允。

○三公议用人规模以启曰:“国家之治乱、政事之得失、生民之休戚,莫不关于得人与否,人君未能周知人物之贤否,故付之铨曹,审其当否而用舍之。铨曹若得人,则所荐用,皆可用之材,不得人,则眩于取舍,贤愚混杂,职事多旷。得人之本,实在于铨曹,既付用人之权,而多自上裁,使不得从心荐用,则其流之弊,亦甚不赀。但君上信知其贤可用,而拘于铨曹之不荐,不别用之,则人主知人之明,人亦岂能知之?若所命非人,自有论执者。特命虽不可常行,时有深知其可用者,别命何妨?只审其实,毋用恩私,毋令贻弊,务要得人。”传曰:“三公之议,是也。人君果不能周知人物之贤否,故付之铨曹,而时有特命亦可。”

○谏院启曰:“院中之意,则请尽罢五承旨,金正国、郑忠梁、柳仁淑、朴英、崔命昌而正言朴闰卿,昨日不以院中之意启之,乃曰:‘朴英则与他承旨之事有间。’甚不可,请并罢朴英,而递闰卿。”传曰:“可递。”

○正言黄士祐启曰:“昨日臣患病在家,闰卿诣阙时,历入臣家,同议启之事以为:‘朴英事,则有间于他承旨。’今则院中以闰卿为非而请递之,臣不可在识。请递。”传曰:“可递。”

○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等启曰:“事非大关,而尽递承旨,甚不可。臣等见前承旨等,各尽其任,不见有阙事。大抵合于其任者,则久任之可也。今谏院所论承旨之失,出于无情,不可谓之过也。台谏之体,则虽当如此,自上所当斟酌。且因数易而官爵猥滥,此亦不可;且见朴英,又继而递,此尤不可。公论不独在于台谏。若其不得已当递之事,则臣等亦岂不启之哉?台谏若论权臣之事,而承旨等中间庇护,则台谏虽如此启之,亦可也。且臣等启之如此者,非以台谏之启为非,自上处之,宜得其中而安静之。今虽已递,还收成命,亦为无妨。”传曰:“承旨等事,予意亦如弘文馆所言。但意谓台谏,必启而中止,至于今日,都承旨独行公,六房公事多滞,且有政事,无往参之员,势不得已命递之。官爵之猥滥,亦非不知也,今既递之,不可烦扰改之。”光祖等凡三启,承旨权橃亦启以不可递之意,不从。

○台谏启前事,不允。谏院启曰:“承旨近日之事甚非,故本院论启,而递命已下,弘文馆启不必递之意。台谏之言侍从有时相可否,犹可也,再三强启之意,臣不知其何以至此也。”传曰:弘文馆之意不非也。“时,谏院与弘文馆,将有角立之势。是日政,大司谏申光汉拜承旨,司谏尹自任特旨除义州牧使,两正言,一则被论,一则避嫌,唯馀李寿童论启未几,上以寿童合于兵务,特旨除兵曹正郞,而谏官一新,竟不得争。 ○以申光汉为承政院左承旨,柳庸谨为右承旨,郑顺朋为左副承旨,金希寿为右副承旨,尹殷弼为同副承旨,朴壕为司谏院大司谏,金镠为司宪府执义,金絿为司谏,闵寿元为弘文馆应教,奇遵为副应教,郑譍为献纳兼成均馆直讲,权云、柳希龄为正言,尹自任为义州牧使。

○宪府启:“政院重地,而承旨金希寿,人器不合,请递。”再启,不允。

11月18日

○甲寅,宪府启前事,又启曰:“同副承旨尹殷弼,亦不合于喉舌之地,请递。执义金镠,昨日避嫌,即命递之。朝参日不设御座事,当推该官,不涉于镠。大抵岂可以小事,递台官?请命仍任。”传曰:“执义事,宪府方推尚衣院之官,则虑镠以长官将及,故命递,若不及,则不宜递之。可退议僚中,明日未为政之前,回启。”

○御夜对。上临文曰:“淫酷残忍,本于刑罚。今者宪府所鞫,多有死亡者,台官固尝择差。此非淫酷之故,然近者刑曹不恤刑,罪囚多毙。当使宪府推之,而宪府亦有不愼刑之失,似难推之,故今日问于大臣矣。大抵用刑官吏,当存钦恤之心。”参赞官赵光祖曰:“宪府之官,皆贤者也。”上曰:“曾择授其任矣。”光祖曰:“本馆亦闻之矣。麻浦居人有千仇知金者,世豪富,以其女嫁朝士,因以骄横,法司官员非刚明者,则不得治之矣。昔者崔末同者亦豪横,交结权要,虽于三公处,皆折简而通,人不敢加罪。成希颜为刑曹参议,痛治其罪,一时称其刚明。臣意以为,宪府亦必以今方向治之时,朝官之为婿于市井豪右之人者,当不齿仕版。其人等,不可不痛治而然也。岂有他意哉?只过于疾恶也。但本馆以为今方淸明,此辈安能大肆?虽士夫,亦有无识,况贱类不足道者?可刑讯一二次,严示惩恶之意,而即谕之曰:‘尔若复然,则更大治云,则其人亦有自新之路,而奸猾亦非不惩也。但以过于刚断,故不能尔也。本馆亦欲论启,而察其意则不非,故不果矣。今若以宪府为非而递之,则凡豪强者必不摄伏,且恐凭借而有欲去刚直之人者。刚直者,虽有一失,不可谓非也。近闻法官亦有追悔之者。”上曰:“果不可以此递风宪之官。刚直者,人所必憎,予亦知之。”

○日晕。

○庆尚道漆原县地震。

11月19日

○乙卯,谏院启曰:“正言柳希龄,人物则醇直,然无物望,不合于正言。请递。”从之。

○宪府启曰:“执义金镠事,本府初谓自有该官,镠虽长官,不应预知。且台谏不可数递,故启请留之,今更问之,该员皆有故,镠不遣其代,推必及镠。可递。”从之。

○大司宪金净、掌令金湜启曰:“近日本府所鞫多殒,曾已待罪,其后物故者亦多。是臣等不能恤刑而然也。今者刑曹囚人多殒,而令本府推之,传旨已下,本府所为,与刑曹无异,岂敢推之?且闻上教亦曰:‘宪府与刑曹同。’臣等不可在职,请速递臣等,并与刑官推之。”掌令李淸、持平丁玉亨启曰:“臣等,授本职日浅,别无杖死者,但本府吏金世杰、石崑等,犯赃受刑,仍系病死,南硕宝亦因成世贞之事,不杖而毙。此三人之死,皆在于臣等授职之后,臣等亦不可在职。”传曰:“刑曹囚人,多致物故,予甚恻然。侍从之意,亦以为可骇,故命推之矣。前日有言:‘宪府囚人三父子皆死者’,其时大司宪与掌令皆待罪,予教之曰:‘后当愼恤云耳。’其后亦多致死,非以不恤刑而死也。刑官鞫囚,亦多致死,故命推之,非以宪府为非也。其勿辞,急推刑官,可也。”净等又启曰:“刑曹与本府所失同,臣等在职而推之至难。且所失既同,而上教又以为与刑曹同,尤未可在职。请递而并推之。”李淸等又启曰:“用刑杖,则非臣时事也,既屡讯之,而臣等为本职后,欲加讯,仍不放而死,臣等在职,亦所未安。”传曰:“予所谓刑曹与宪府同者,非责宪府也。然已命推刑曹,则法官之在职果难,可递之。”持平卢㻶,以病不同启。 ○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应教闵寿元、修撰具寿福启曰:“闻命递宪府,甚可惊愕。近日宪府罪囚果多致死,但闻狱有病气,且本其意,则只欲抑豪强耳。西江居人千仇知金三父子,豪强无比,宪府以刚明制之。且非滥刑,至八九次,或至六七次也。只刑讯二三次,而皆死。其迹则似乎滥杖,而豪强者,不可不刑。其人奢僭无度,雄于三江,所当痛抑。宪府则宜避嫌,而上不可遽命递之。方惩幺麿恶少之辈,而反见递退,恐后为台谏者,不得自如,未知所以递之之意也。”传曰:“昨于夜对,已言予意耳。初非欲递宪府,昨以刑曹罪囚多毙,予以人命为重,令推之。前者千仇知金三父子,皆殒命于杖下,宪府即待罪云。千仇知金等,其罪各殊,居住亦异。予教后当愼刑,而其后亦多殒命者,恐宪府之不愼刑也。问于大臣,则以为勿令宪府推之云。今日宪府强辞以为未安,故递之耳。”

○下承文院正字尹安仁上疏于义禁府。安仁讼其父琳,曾为掌隶院司议,诈称慈旨,被罪徒役事也。

○传于吏曹政厅曰:“柳仁淑可为大司宪,李淸可为典翰耶?官爵之滥,非不知也,予见仁淑为承旨,知可大用故言之。”判书李长坤等回启曰:“仁淑果可大用者,上教当矣,但为通政未久。大抵官爵太滥,臣意以为太骤也。且李淸为典翰,则亦似过矣。淸初以正郞,超二资为掌令,今又加之,不亦太过乎?”传曰:“其以闵寿元为典翰,而以淸为应教。柳仁淑则可大用者。大司宪重任也,虽在承旨,亦欲加秩而授之矣。其除之。”吏曹初拟承旨望时,欲以朔州府使,李𬞟拟之,正郞李若冰、佐郞李忠楗,皆有不肯色。参判金克愊曰:“𬞟何不可?”若冰等答曰:“不知。”仍相与笑之,竟不拟。

○以柳仁淑为司宪府大司宪,金正国为黄海道观察使,朴英为承政院右副承旨,崔命昌为同副承旨,金世准为执义,闵寿元为弘文馆典翰,柳墩为议政府舍人,特加授之。朴世熹、文瓘为掌令,李淸为应教,宋好智为持平,韩允昌为司谏院献纳,郑譍为校理,孙洙为正言,尹殷辅、金净同知中枢府事,金希寿佥知中枢府事。

○都承旨权橃启曰:“朴世熹以敬差官,方在咸镜道,今为掌令。司宪府必请令速来,今且日寒,北方风雪方作,反库亦难。又不可更遣他人,请命停反库。”右承旨柳庸谨仍启曰:“臣尝往其道,监掌反库矣。曾闻三官储谷,充实无欠,臣阅一邑之储,则所闻不虚。以此观之,不必强令反库也。”传曰:“朴世熹,可令上来,其所核权景祥事,可谕观察使推之。”

○政院启曰:“北道人心惶惑,今方饥饿之馀,仅保残生,而权景祥之事,必欲推讯,应致扰乱。况景祥之事,若复推阅,果可得其正罪,然台谏洞知其事而论启,已罢其职,不必更核。”传曰:“权景祥事,大臣亦云当推。朝官之事,不可终为黯黮而弃之。”

○执义金世准启曰:“近日所论等事,当与大司宪,议而为之,但前台谏所启李希雍事,至此留难,甚为未安。李氏、姜氏事,尤不可留难,成世贞事,所论之中,尤不当留难者。请即听纳。”传曰:“李希雍,功臣不当改正。李氏、姜氏,已论为妾,今不可更论为嫡之意,已尽言于前台谏矣。成世贞事,若推考而论罪,则当夺告身也,自初台谏,只请罢职,不可夺告身也。”谏院欲驳世准诣阙,而世准先在台谏厅,故谏员避在尚衣院,方议之,世准犹未之知。已而,大司谏朴壕、司谏金絿启曰:“昨命尽递宪官。宪府为抑豪强,疾恶则似过,然岂有他意?且非滥刑。为宪官者,虽未自安而来辞,上当量之,而即皆递之。夫尽递台谏,非常事也。顷既尽递谏院,今又尽递宪府。今虽不可追之,愿勿复如是。如此则风宪之地反轻,而下人嚣嚣,恐自此有妨抑强扶弱之政也。且执义金世准,不合其职,请递之。金希寿以承旨为加资,今改递承旨,其加资,亦当改正也。”传曰:“所以递宪府者,以方推刑曹故耳。金希寿,果以承旨而陞秩矣,但近日如是陞秩者,亦不还降,吏曹亦不启降秩之意,不必降也。金世准可递。”

○持平宋好智、卢㻶辞避,好智,以刑郞应被推;㻶,同僚尽递,而独在故辞。传曰:“明日之政,当问于吏曹处之。”

○御夕讲。

○朴壕等再启曰:“近有官爵猥滥之弊。官爵猥滥,则朝廷不尊。大司宪柳仁淑,人物虽将大用,但今是职则过矣。夫虽一岁之内,有可超至崇品者,然岂多得乎?下此者则当斟酌授之,近日爵命太滥。恐由此成浮躁之习。”传曰:“柳仁淑为承旨时,亦欲升用,以为合于大司宪而授之,然见论于同僚,可递之。”

○同副承旨崔命昌启曰:“宋好智为刑官时,所鞫之囚,一人死矣。”传曰:“然则可递。”

○全罗道全州等三十一邑地震。

11月21日

○丁巳,政院启曰:“兵曹以减军额事,请于明年改军籍时,并议处之云。凡改军籍,例于其年春始之,明年则以凶歉待秋成乃始。世祖朝增军额及成宗朝减军额事,可于明年春,预考实录,至秋改军籍时,并议之。”传曰:“可。”

○以赵光祖为司宪府大司宪,金净为弘文馆副提学,朴守纹为司宪府执义,郑应麟、任权为持平。

11月22日

○戊午,大司宪赵光祖启曰:“臣出身不满四十朔,职任猥滥。况宪长,持一国风宪,所任至重?且臣自出身后,滥处侍从,不为他务,如文簿、条章等事,不知门户,无异于初出身之人。敢辞。”传曰:“大司宪之任甚重,人之合于此职者不易。铨曹虽不注拟,予意已注于卿,铨曹适以卿拟。虽曰不知簿领间事,此特末节,岂必经历后知之?毋辞。”五启,不允。

○副提学金净启曰:“副提学之任,重于大司宪。臣诚愚暗,何以能堪?臣前日虽为此职,其时亦非堪当也,微臣不敢烦渎,故冒处耳。初以差失,递宪职,方待推劾之旨,而反有是命,反复思之,必不堪处。请辞。”传曰:“递大宪,非责免也。宪府囚人多死,不可推刑曹之不愼刑,故不得已递之。卿曾为是职,有何不足?勿辞。”再辞,不允。

○黄海道观察使金正国启曰:“臣才识浅薄,出身未久,今年承乏,升堂上。政院官员非一,相辅不逮,而犹多差失。监司职是二品,而专任一道之责。须以有重望之人差遣。且彼道今年甚凶歉,如救荒措置等事,一道之人,若以年少新进之人而不服从,不几于误事乎?且监司之任,国家深以为重,故法云:‘议政府、司宪府、司谏院,岁抄荐可为观察使者以启,启下吏曹而注拟。’臣未有是荐。若自承旨,特除则已,此则不然,恐法亦从而毁焉。请辞。”传曰:“监司,摠治一道之事,其为任果重矣。以此每欲择授,尔近在侍从,必知予意矣。为堂上未久,故未及被荐,予意与吏曹备望吻合,予未见其不合也。”再辞,不允。

○工曹判书金安国启曰:“臣到北京,自念圣上留心性理之学,大夫士亦知向方,思得濂、洛诸儒全书及他格言至论,以资讲习,而留帝都未久,未得广求博搜,只以所得上进。所谓《语孟或问》者,朱子所作,与《庸学或问》,同时编次。然而《庸学或问》则已来我国,而此帙尚不来,故购求。须广印,或置弘文馆,或颁士大夫,则人可得以见《语》、《孟》之蕴奥矣。所谓《家礼仪节》者,皇朝大儒丘浚所删定也。文义之脱略,补而备之,乃《朱子家礼》之羽翼也。亦印颁而使人讲行为当。所谓《传道粹言》者,乃编集两程先生所言之书也。所谓《张子语录》、《经学理窟》、《延平问答》、《胡子知言》等书,皆濂、洛诸贤之所著也,皆要切于圣学故敢进。所谓《古表精粹》者,乃类选古今人所制表也。我国事大之邦,而文臣及儒士等,皆不习表文。前日大臣建议,请印表笺之书,而我国所存,但《宋元播芳》,而他无可法之书。每令赴京行次购来,而通事等不尽心求之,故不得购来。臣有心广求,得此本而来。请多印广颁,使文士有所考阅。”上嘉之,命赐酒。

○御夕讲。

○全罗道珍原、南平、谷城等邑地震。

11月23日

○己未,三公议启曰:“朝官所犯,发于风闻,而不更推阅,遽先罢职,实为未便。权景祥取银之事,非徒人所难为,穷民纳银受谷,亦恐非其情实。今若以是为罪,直罢其职,则是终身废弃,似甚暧昧。必须推问事干人,穷竟其实而处之为当。但年久黯黮之事,推究事干之际,或至殒命杖下,则实可矜闷。且闻景祥在北靑时,于官务、民事,暗不能理,而其材器不适于用。姑令只罢其见职,勿讯事干何如?”先是政院请勿推景祥事干,依台谏所启,只罢其职,而不从。至是因讲官之言,知咸镜道饥荒,恐饥民见逮杖毙,命议于大臣,故有是启。

○御夕讲。

○台谏启曰:“人主,以爵禄待士大夫。近者官爵滥贱,骤陞者多,皆有侥幸之心,以开苟且之端,甚不可也。承旨郑顺朋,出身虽久,而别无践历。虽非终废不用之人,必须谙练后升用。尹自任,出身不久,为义州牧使,而陞为堂上。武班之中岂无合于义州牧使者乎?自任则如台谏、侍从,可用处多,于其身亦无益矣。闵寿元为应教,亦超资,而又升于典翰,其人亦岂安心?郑浣,乃荐授六品职者也。若为台谏,则当不计资级与久近而用之,馀当循资而进,何必超擢为工曹正郞乎?大抵用人之际,有人望浃洽者,人君固当擢用,然若至猥滥,则不无贤愚混进之弊,而人皆有躁进之心,不可不防于微也。近来所擢用者,皆可用之人,然不可无先后差等也。顺朋等请并改正。”传曰:“所论四人,郑顺朋、尹自任,则铨曹荐用之。顺朋虽无践历,而承旨多递,人物不足,不得已升用之。自任出身虽未久,而多历侍从、台谏。义州亦甚重地,此人文武材兼,故铨曹拟之。闵寿元则其初予意,欲以李淸为典翰,铨曹以为太过,故以寿元陞之,而以淸为应教。弘文馆多阙,此人非不能堪为典翰之任者也。郑浣则一时被荐之人,指为金湜等也。亦已为掌令、持平,故铨曹注拟于持平望,予意欲历试于六曹,然后可用于台谏,故见工曹正郞有阙,而命拟之。皆不得改也。”史臣曰:“郑浣为人,无他才能,但苟合新进之辈,虚誉传播,筮仕不逾一年,官至正郞。大抵今之用人,徒取虚名而已。号称有操行者,未必有操行,外饰而内非者,居十之九。”

11月24日

○庚申,御朝讲。上临文曰:“此云:‘封周世宗后柴咏,以奉周祀。’以我国观之,前朝王氏是也。今者有奉祭之名,而礼曹不致察,非也。”知事李继孟曰:“国家待王氏之礼至矣。”大司谏朴壕曰:“臣曾为开城都事见之,前朝诸王之坟,或翳榛棘,与丘陇无别。命禁樵牧何如?”参赞官崔命昌曰:“国家置崇义殿,以王氏之裔为使、副使之官,令世守之,待以不臣,今则徒为文具,祭奠馔具,全未精洁。且闻请除守护之人,此尤非也。”继孟曰:“请除之事,已不得行矣,因设立之久,凡事不至废弛也。”领事安瑭曰:“崇义殿,世宗朝所设,时遣礼官见察,可也。”

○政院启曰:“《大明会典》,有国家所当讳之文。以私意削去为难。今印出,不可承误,后于赴京行次,贸一本,置礼曹,相考古事何如?”传曰:“所启当矣。今方奏请改正而印其书,则是以其书为信,而颁行也。又不可私改其文,令赴京人,贸一件,置礼曹当矣。”

○御夕讲。

○政院以吏曹意启曰:“前则以大司宪为多事,而递成均同知矣。然初以赵光祖为同知者,为甚合也。请勿递。”光祖辞大司宪时,并辞成均同知,上令问于吏曹,故今所启如此。传曰:“可。”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曰:“应教李淸,前拜掌令也,超资已越次矣。前政特命授典翰,吏曹启以不可,仍命授应教。应教,亦滥也。请递。”皆不允。

11月25日

○辛酉,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郑顺朋事依允,馀皆不允。

○传曰:“狱囚之死,无如近日,摠计三十馀人。此乃不愼刑而然也。且狱中铺陈及保恤之具,有所未尽,而医药亦有未尽耶?可别遣良医,又检铺陈之具,使不至多毙。”

○命印金安国所献《论孟或问》诸书。

11月26日

○壬戌,命印许硡所献《历代通鉴纂要》。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郑忠梁为承政院左承旨,柳仁淑为左副承旨。

○太白昼见。

11月29日

○乙丑,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曰:“户曹参判李自坚,庸琐躁妄。参判亚于六卿,而久有物论;汉城府右尹孙澍,人物暗弱,不合剧地。请并递之。佥知中枢府事李继福,谋利自恣,无所不至。其农庄在仁川,民田亦多抑买,一鄕苦之。且纵奴恣横,夺士之妾,事甚骇愕。其奴则将移宪府推之,继福请先去仕版。”皆不允。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三十四

十二月

12月1日

○丙寅朔,传曰:“荐举人姓名单子,下议政府,使更议取舍之矣。然今专委政府,而后有物议,以某为可,以某为不可,取舍不一,则非但事体有所未便,亦或有未能精选也。姑下该司,使之可否,公论大定,而人物之贤否自辨,然后令政府审择可也。”

○台谏启李希雍、成世贞、闵寿元事;宪府启尹自任事及典籍任继重,以祖上庶孽人,为补充队漏落,陈告于该司,其实从良已久者也。大抵陈告,乃凡民所为,而继重以文官敢为之,甚为鄙贱。请削仕版。谏院启李自坚、孙澍、李继福、李兰事。传曰:“闵寿元可递,任继重可推阅。馀不允。”

○全罗道临陂县地震。

12月2日

○丁卯,礼曹启曰:“荐举人贤否分辨事,请与政府同议而审择之。”传曰:“政院前启,与礼曹意同。予意以为,若又有议论,以为某也贤,某也否,取舍不公,则又不得已取舍之,事甚纷扰,故下该曹矣。今虽与政府同议,于众情,必有未洽之人。政府、该曹、台谏同议便否,更问于曹。”

○台谏启前事,不允。

○忠淸道保宁、石城、恩津、尼山、公州、定山、镇岑、沃川等邑地震,有声如雷,屋宇振撼。

12月3日

○戊辰,御夕讲。侍讲官奇遵曰:“今闻荐举人事,该司与政府、台谏会议便否,问于该曹,臣意窃以为不然。若待其物议而取舍,则物议或不一,而亦或有台论,则彼在家自修之士,岂无有伤焉者乎?且以儒者之事,举朝会议,亦妨于体貌。臣意京外所荐之人,令该司主掌而取舍之,然后移报政府,政府堂上、郞官,各以所闻,又从而正之,则庶乎其可也。”上曰:“该曹请与政府同议,予意以为‘台谏共议,审其可否,则取舍甚精’,故有是教耳。”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礼宾奉事李菱,持身不谨,至夺人妻为妾。请速削黜仕版。水原府使申渊,性本贪鄙,不恤民隐,张乐崇飮,民甚怨苦。请罢。”皆不允。

○庆尚道庆州、彦阳、永川、新宁、军威、义城、河阳、咸安、靑松、义兴、庆山等邑雷动。

12月5日

戊午,命罢典籍任继重,以陈告事也。

○太白昼见。

12月6日

○辛未,礼曹判书李继孟,以病辞职。再启,不允。仍启曰:“本职则不敢强启,请递元子辅养官及经筵都摠管。”命只递摠管。

○全罗道求礼县,杜鹃开花。金藏寺遗基,又有麰自生发穗成实。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南部参奉李继长,成世贞女婿以南硕宝毒药致死事,推问事干,则多涉继长。此乃朝官,本府不可擅便捉囚。请速密令禁府,囚禁推问。”传曰:“李继长,可速令禁府捉囚。馀不允。”

○禁府以不获李继长,来启,传曰:“必禁府只令罗将往捕也。如此事,则官员当往而不尔,可推也。令可疑处,更遣捕之,若未获,则磨链捕告节目以启。”

○太白昼见。

12月7日

○壬申,政院启曰:“官妓,今己革罢,宜置男乐。但平安道,使臣往来之地,置男乐,似不可。何以处之?”传曰:“不必置男乐也。”

○御夕讲。上曰:“近日临政,每叹乏人,是由求贤不诚尔。古人云:‘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一国之大,岂无其人?今者荐举人等,虽未登科第,皆可用之。然荐举科,礼曹宜速磨链。”侍讲官奇遵曰:“荐举人,该曹磨链,则于人情物议必合。如此然后,设科广取,布诸庶位,可也。且师儒可当之人有之,则岂拘于科目而不用乎?大臣之议,必以轻变祖宗之制为难,然得人为重。”检讨官具寿福曰:“虽不由科举出身,而可任师儒事,大臣拘于法,以为未便。大抵用人在贤否,不在文艺。今拘于科举,而可用者不得见用,有妨治道。大臣虽尔,上可自度。”上曰:“用人,自古有法例。若以一二之贤用之,而其后有不贤人间之,则其弊亦大,故大臣难之耳。若中科举,有何不用处乎?”

○台谏启前事,传曰:“李菱事,见推案后当处之。馀不允。”

12月8日

○癸酉,御朝讲。台谏启前事,李希雍、成世贞、申渊、李菱事从之,馀不允。

○吏曹判书李长坤辞职。再启,不允。

○传曰:“今朝经筵才罢,便击午鼓。与大臣、台谏、侍从,相与论思,讲劘治道,至为美事,但年老之臣,当此日寒,未及朝饭,入侍俯伏,日晏而退,不无生病之理。予非以讲论为厌,只虑大臣之成疾。政院其知此意。”

○三公启曰:“义州自朴英递来后,久无牧使。防御紧重,而救荒亦不可缓也。尹自任为义州牧使则侍从、台谏多阙,可历试而用之,义州则择可当之人,而催促赴任。”传曰:“自任可擢用,故差受矣。然台谏亦言其不可,当递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9日

○甲戌,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判尹韩亨允,非不能治事,然守丧不谨。此最关于人伦,固非细过,不宜居六卿之秩。水原府使金季愚,人物庸劣,决不堪任。请递之。”韩亨允、金季愚、李兰事,依允。馀不允。

○以权钧为永昌君,沈贞为汉城府判尹,许硡为礼曹参判,郑顺朋为弘文馆典翰,朴世熹为应教,金湜为司宪府掌令。

12月10日

○乙亥,受常参,听启核。承旨崔命昌曰:“近者谏院请择特进官,欲使左右前后,无非正人,其意当矣。然有未尽之意。祖宗朝特进官事,未得详知,在成宗朝,文官二品以上及虽非文官,曾经六曹、汉城府、议政府者,皆得入参。可令循环入侍,各陈怀抱,所言善则采之。所言不善则自不容于公论矣。其不与于此者,入侍无期。前此入侍之人,无有所失,而皆令减下,则上之接下,不为宽弘广大,而于德量有损矣。人臣以不违颜咫尺为荣,彼不参者,必有缺望。”上曰:“特进官,祖宗朝曾经六曹、议政府、汉城府者皆入参。今虽非经此职者,亦皆得参,谏官以为混杂启之,已令改选。既改之,则不必复改。”领事郑光弼曰:“凡人必立朝久,然后官至宰相矣。官为宰相,而不参特进者甚多。在成宗朝,如李养生、崔格之外,无不入侍。其无学识者,挟启蒙而入,人以指笑。大抵特进官,不必有学识,或以音律,或以官守,各陈其志。宰相之立朝已久者,多见削去,至为未便。虽台谏之言,岂可一从唯其言而莫违乎?台谏之欲激扬,不为非矣,年少之士所启,上可斟酌而为之。近来官职多旷,超擢太过,一二年之内,骤陞为堂上者有之,柳庸谨,登第未满三年,为承旨,必指此而言之。或陞堂上为承旨判付,而还降资者有之,指郑顺朋。是岂可乎?官职与祖宗时异,成法渐毁,甚未便。须更酌量。特进官何可改选?”右赞成崔淑生曰:“久仕宰相,不为特进官,则终身不见天颜,有怀不能自达。臣意以为特进,如轮对也,堂下官亦许轮对。以二品不参,至为未便。不但二品堂上,三品堂上,亦可入侍。其曰左右前后无非正人者,乃朝廷侍从之谓,非谓特进官也。”光弼曰:“沙汰特进官,则不过三四十人,而接见者少。祖宗成法,不可轻改。非独此也,凡事皆当量度为之。近来屡经台谏侍从之人,不数月之内,以不合敬差官,驳递者有之。指金瑛。自上可以优容。若如是则人物将何以得之?”正言权云启曰:“今承旨等,以特进官改择未便之意,启之。当初立法本意,文臣二品以上,虽非文臣,曾经六曹、议政府、汉城府者,不择而皆入者,以为职至于此,则必非不善之人而然尔。近来甚为庸杂,经幄之间,岂宜杂处?以此启请而改择。政院择之不精,故台谏又启之。承旨何得可否而启之?其失甚矣。承旨等既以此为心,何得精选?将退而与同僚议之,然已有更择之命,不可不改。”传曰:“特进官,在昔广选,而谏官以为冗杂,故欲改。左右大臣及承旨等,以久仕宰相,不可减下。承旨之言,有何情乎?”

○御夕讲。检讨官李认曰:“边方各镇,虽小处,其所属军士不下二三百。任将,固当愼择。”上曰:“择将之言,果是。今者不择边将,为佥使、万户者,皆武班卑下之人,用刑亦过度。一将之贤否,人命系焉。虽不能精择,可用者择用可也。”参赞官柳庸谨曰:“万户、佥使,若出身者,则器械严整,处事亦异。其出身者,未必皆贤,然计其前程,故所为之事有异矣。”上曰:“佥使、万户,当以出身有前程者差之,然其用心贤否,岂在出身与否?”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台谏所启,承旨不可是非,而特进官事,屡于经筵,启其未便之意。其所启承旨,请罢。”不允。

12月11日

○丙子,三公付标于《续录》以启曰:“成宗朝文臣二品以上者,虽非文臣,曾经六曹、议政府、汉城府者,皆为特进官,令入侍经筵,以陈所抱,是良法美意也。今则以特进官冗杂,台谏启请改选,而又以其选不精,启以改之。如此则彼不参者,永隔天颜,情意不通,必以为国家弃我,将有缺望之心。各陈其志,言有可采则采之,其有不可之言,则舍之可也。请勿改选。”

○御夕讲。

○传于大臣曰:“特进官事,曾经六曹、议政府、汉城府者,皆得参之意,谏院岂不知而启之?其意欲左右前后侍从之人,皆正人君子也。其意不为误矣。然既已改拣,谏院更启之意,未可知也。巳令承政院磨链,当听政院之言而为之。”仍传于政院曰:“特进官改拣便否,斯速议启。”回启曰:“今日适官员多有,故请齐会议启。”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尹溪,前之所失,有关人伦。典籍虽卑官,师表之任也。请递之。”尹溪事,依允。馀不允。“

○黄海道信川郡,地震,窗户振撼。

12月12日

○丁丑,三公又启曰:“大抵若除拜,则当为官择人。特进官则初立法之意,以为宰相轮次入侍,以通情意也。成宗非偶然计而为之,近因谏院之启而命择,是大累人君度量。须计先王立法之意,命勿更择。前此政院不顾祖宗成宪,而遽择之,亦甚失矣。是虽台谏所启,而臣等不启,则其谁启之?”传曰:“今闻大臣之言,则与台谏之意不同。当于明朝经筵,亲教之。”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会礼宴,乃接见君臣之礼,固当行之,但近来年岁凶荒,灾变不绝。当于此时,上下恐惧修省,以为弭灾之方。会礼宴,虽非游宴之事,如此遇变之时,行之不便。请停之。”谏院启曰:“特进官混杂,故本院启以改拣,三公以《续录》意来启,以为未便。其立法本意,则位至二品者,必非不善之人,故皆为特进官,以入侍也。此岂不分贤愚冗杂,以入侍乎?《续录》所载二品以上之言,隐然有微意,岂可泥此,不分邪正乎?大抵君之左右前后皆正人,论思以辅君德可也,而大臣之据《续录》敢启之意,未可知也。”承旨及孙澍、李继福事,皆不允。

12月13日

○戊寅,御朝讲。上曰:“昨日特进官事,大臣则可勿择,谏院以为可更择,所论不同。今既择,不可更择,又不可以已择者还弃,今勿更论如何?”大司谏朴壕曰:“特进官,虽与经筵官有间,而其重则一也。不可不精选,故前日启之选择,而其选不精,故又启改选,已有成命,而政院启以不便,大臣又据《续录》,启以为不可。《续录》之意,亦非不选,而冗杂入侍之谓也。大臣之所启非矣,不可不改选也。”上曰:“既一拣择,今又改选,则宰相之入侍者少,不可以此事为非也。”领事安瑭曰:“谏院之请择,其意则可也,臣等之意,非但以古例言之。臣于成宗朝,为史官见之,成宗出自宸衷,传教于政院曰:‘凡经筵时,经筵堂上,则每接见之,他宰相亦欲轮次接见何如?’一时皆以为盛举,即命其称号,以三望入启,落点于特进官。自是以后,文臣二品以上,曾经六曹、汉城府堂上,则皆称特进官而入侍焉。以之相讲究边圉,民间疾苦等。此固子孙万世所当遵行之事也。何必精择,然后入侍乎?且反正之后,臣为承旨见之,谏官论五六人不合入侍,而其后亦令还入侍。大抵如知经筵、同知经筵职衔所带之官,则不可不择,故铨曹注拟亦愼之,特进官则非此之比。大抵官至二品,则岂甚迷劣乎?堂下官,且有轮对之时。以宰相反不如堂下官乎?请依《续录》为之。”上曰:“特进官轮次入侍,本是美事,如昼、夕讲,亦命入侍事,则自予始为之。如老病不可入侍之人,则政院可计而减之。”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都摠府经历金荆宝,其孽六寸,以补充队漏落,陈告为奴。其捉归时,同僚适亲见之,皆以为残忍。职至四品,为如此之事,甚不可也。请罢职。”谏院启曰:“判尹沈贞,用心诈谲。判尹之职,与六卿一也。不可以如此之人处之,请速递之。”传曰:“沈贞,铨曹以二品无判尹可拟之人,故拟之。且贞曾经判书,岂不得为判尹乎?’金荆宝事依允。馀不允。”

12月14日

○己卯,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15日

○庚辰,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捕盗将等,因兴原君家逢贼,搜探献纳韩胤昌家,得牛皮,胤昌不可在谏官之列,请递之。兴原君以其𨱎器逢贼事泛启,搜探朝士家,而至令搜台谏之家,可为骇愕。捕盗将则法司当推之,兴原君请令宗簿寺推之。”谏院启曰:“特进官改拣,则可去者多矣。姑以其甚者启之,则沈贞、李自坚、黄衡也。贞之诈谲,自坚之躁妄,皆不可近君之侧也。黄衡则虽以《续录》见之,不经六曹、汉城府、议政府,当并汰之。”韩胤昌、兴原君事如启。馀不允。

12月16日

○辛巳,注书沈思逊,以父贞被论,难于记事,遂呈辞。上问于政院,院以当递启之。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都承旨权橃于政厅,语及沈贞事,正郞李若冰曰:“前日地震延访时,进有弊之言。曺继商亦尝曰:‘吾陷于贞之术中。’以此士林大恶其人。”判书李长坤掉头曰:“未也。其日上教,有君子、小人之说,贞仍语及小人之事,退而谓曰:‘继商何乃为如是之言欤?不出今日,必生大事。’”长坤仍谓参判金克愊曰:“令公闻贞之诮继商之言乎?”克愊曰:“吾则未闻也。”长坤因曰:“贞常小继商之为人,岂与继商有所为乎?此必贞之厄也。”若冰微笑曰:“然则贞之其日所言,非自为其说,乃因上教而云然,似无咎焉。”长坤曰:“人言不可尽信,虽褒人者,亦多有虚说焉。”

○以李继孟为礼曹判书,尹自任为弘文馆直提学,闵寿元为副应教,丁玉亨为司谏院献纳。

○庆尚道泗川、昆阳、南海、居昌等邑地震,有声如雷。

12月17日

○壬午,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检讨官具寿福曰:“虚怀而来天下之善,以为一己之善,揆以义理,若善则当力行也。”上曰:“好善莫过于求贤,而不用则无益。近者荐举人,将以试取,而礼曹将更择而除之,予意以为各人所举,礼曹岂能知之?若择而除之,则与初荐之意殊异,如有不可者,自有公论。”参赞官金净曰:“下人之议,所见各异。或云礼曹掌之,当议除之;或云与于荐者,岂有大不善?宜不除,而广取之可也。其议如是,然臣之庸鄙之意,亦同于上教。荐举者虽幸有不可者,亦无几也。闻礼曹除之过半,仅存四十馀人云。如是而或有故未赴者有之,则亦非广取也。”上曰:“若以贤者比方,则荐人之中,亦有高下之悬殊,然岂有大不可者?”金净曰:“此等人,出于常科,则必共喜悦,以为得人。初与选者百二十馀人,所除止二十馀人则可也。”寿福曰:“人物多般,今所荐举者百馀人,其伦必殊,以高比下,必有大不侔者。如是取之,则大可者亦或不中于混杂之中,而不可者反得与焉。礼曹之意欲勿混杂耳。”上曰:“大可之人不与,则诚为可惜。大抵用贤之道,不必论科目也。然非科士,则不得用于文职,故乃设是科耳。”参赞官柳仁淑曰:“虽少其数,亦有不中者,与于选者,皆可人也。”寿福曰:“议论固不同,然欲少其数者多。且今礼曹郞官择除,故其所增减,必得其详也。”金净曰:“少之则与之者,皆可人也。然减之过少则不可。宜选七八十馀人也。”仁淑曰:“少其数而取之,其馀则吏曹随才用之,亦非弃之也。”金净曰:“今者人物则少,而窠阙则多,得可人用之可也。今之与于此者,皆非大不可者。闻曾所荐用为守令者,其治有效,民蒙实惠云。”仁淑曰:“今侍从多阙,而可当者绝少。黄海道观察使金正国合于侍从,盖重黄海一道而遣之。然堪为监司者亦多。正国则宜留朝廷,以备侍从。”上曰:“侍从果重,然监司所任亦重,所当择遣。正国既受是任,故前亦拟于承旨之望,而予不下点。”金净曰:“仁淑非以独见启之,群议皆谓此人宜在近侍。”上曰:“黄海道饥荒尤甚。救荒事重,当别择遣。若以参判之人出遣,则又无可为参判者。且已经其任者,不可复遣。且今一官之阙,铨曹不得其可当者,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岂曰无人?然虽有可人,不可即置高位也。且今日弘文馆,启不御经筵事。近者日候寒甚,宰相苦甚故停之,非忘学问也。”净曰:“择其温和之日,或不时召对,或御夜对,非不可也。非徒学问,与士大夫相接,亦有所益。”上曰:“所言是也。人君非徒要为学问,频接贤士大夫,自有好底意。”净曰:“上教如是,宗社之福。非徒讲学,亦可以通上下之情。近者朝讲,日晏忘倦,以至亭午,臣等至为未安。或于经筵进小膳何如?”上曰:“频接贤士大夫,涵养熏陶,所益岂少?近以停经筵者,非厌言论也。前日才罢朝讲,已报午鼓。老相未食而失时,是所未安。果于经筵进馔,使上下皆不失时则可也。前以此意问于政院,则以为旧所不为之事云,故未也。”净曰:“人君,一日万机。不可徒以出纳为视事,时时引士大夫,论断国事,可也。”上曰:“君臣之间,义则君臣,情犹父子。相与接见,非徒进其法言,如民间疾苦,下人启之,然后上亦知之矣。”

12月18日

○癸未,御朝讲。上曰:“人君切于求贤,则必有贤者。近将荐举试取,闻礼曹磨勘除去。予意既荐,而又除去何如?其数多,故必有高下之伦,不知礼曹何以处之?”领事安瑭曰:“初荐百馀人,而今抄四十馀人,已报府,时未议定耳。”上曰:“盖欲精择而然,既已荐之,必皆可人也。”特进官许硡曰:“凡常用人,则取一才一艺而用之,别设科目,则不可不择。”特进官赵元纪曰:“国为设科,似无私情,而但藻鉴不明,或取外貌而举之,是所当择。”金净曰:“大纲则无大不可者。”参赞官崔命昌曰荐举之人,以殿策取之,则或有短于文,不得与焉者。当勿狭其选。“上曰:”但取以制述何如?或以讲取,无奈可乎?“大司宪赵光祖曰:”试官知所以取之之道,则虽不讲可也。“安瑭曰:”讲经后,又取以制述,则不中者必多,且不可或讲或制也。“持平郑应麟、正言权云,极论沈贞、李自坚及黄衡等事,不允。

○吏曹判书李长坤,以孔麟瑞、金正国、朴壕等,拟承旨望而启曰:“前者正国,递承旨之后,未授他职,故拟诸监司之望,而及今临用,其可为监司者,则于通政之列,亦多焉,可为台谏、侍从者鲜。皆以正国出外为惜,本曹意亦然,故拟之耳。”上落点于麟瑞而传曰:“正国非不合于台谏、侍从,予见其刚明,虽为承旨之时,犹欲陞秩,用为监司。且今黄海道饥荒已甚,救荒亦紧。守令则不可尽择,而八道监司,意欲择遣刚明者。正国既递承旨之后,为监司,故不为陞秩耳。且已受任将归,宜不改也。”

○以孔麟瑞为承政院同副承旨,李坫为同知中枢府事。

12月19日

○甲申,黄海道观察使金正国拜辞,传曰:“本道连岁凶荒,前监司尹殷辅,救荒诸事,勉力为之。卿久为侍从,必知予意。其往体予意,务农桑,恤民隐,严明黜陟,率励守令,使民安业,以副委任之意。”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奉常寺佥正李孝彦,心术凶猾,亦不谨于国事,请不齿仕版。锦山郡守郑光辅,性本贪酷,不可任字牧之责;宝城郡守张汉功,性本邪谄,虐民以事权要;真宝县监韩晟,重敛病民。请并速罢。绫城县令宋世琳,久病不出衙外;咸阳郡守金湜,性本暗弱,病不治事。请并递。”皆不允。

12月20日

○乙酉,御夕讲。侍讲官闵寿元曰:“孔子钓而不网,弋不射宿。于此可见圣人,与天地生物之心,同其大矣。此鸟兽鱼鳖咸若之气象,人君须当体念。”上曰:“人主之化,虽一物不获其所,不可谓尽其责也。近来民失其业,老者填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必多。思之至此,不胜寒心。”寿元曰:“上意恳恻至此,生民之福也。”上曰:“灾变连仍,不可的指为某事所发,然刑狱之间,被罪者多,冤抑必多矣。”检讨官李认曰:“人心风俗不美,故刑以弼教,然古人有言:‘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王者之政,当如是也。虽犯纲常之事,岂无暧昧乎?不可以纲常之事,一切拘于法而治之也。我国家有缘坐之法,而被谪者多。如此事,上须省察。夫天道秋尽则春生。犯罪者已惩其心,则可宥之也。”上曰:“惟仁人,放流之,屏诸四夷,不与同中国。其有罪惩之,亦王者之政也。其间有疑似者,则当明察之矣。”寿元曰:“李认所言,为缘坐等事而启也。恶不仁之道,仁者所不可无也,然天道十年亦变。反正后,以缘坐在付处者,无乃有可放还者乎?”上曰:“缘坐者果暧昧矣。然有律文,故分其亲疏而定罪矣。”认曰:“乱臣、贼子则人得以诛之,仁心慈爱所不到处,然圣人罚不及嗣。其子息同生之中,有以暧昧之事被罪者,当宥之。天灾、地变,如此其甚,臣恐或因此而然尔。上亦以此留念,则可以伸冤矣。尧、舜亦诛四凶。诛恶则虽圣人,不得已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21日

○丙戌,御夕讲。参赞官金净临文曰:“此云:‘人洁己而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此圣人待物之洪量也。人君于此,尤当省念。待物之量须如此,不追其既往,不逆其将来,以是心,至斯受之,可也。若先有心,以为此人前所为不善矣,今虽如此,退则必为恶也,则是亿逆之事,非人君大度。须鉴空衡平,万物出入,而妍蚩自明,是廓然大公之道也。”上曰:“为人君者,须宽大其量。但好善恶恶之事,则不可容量矣。”净曰:“洪量,至公无私,若于善恶皆优容,则是姑息之谓,非廓然大公之道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22日

○丁亥,御夕讲。参赞官柳仁淑曰:“向于政厅传教云:‘各道监司于殿最,多不用意。惟忠淸监司,似严明黜陟,而他道则仅为备数。任方面之责者,岂敢忽于殿最乎?’幸有所闻不广,所见不明而然尔。大抵人主一言,下人皆以为法。为方伯者,尽善人正士则可,若不然则以多贬黜守令为美事,不分贤愚而有滥黜之弊矣。”上曰:“政厅传教之意,非谓可人皆欲为中下等也。今民生甚困,守令岂皆贤乎?以民生之困见之,则任字牧之责者,必多不用意,而监司殿最,居中下者,只有一二人故云尔。台谏亦驳其监司不严明黜陟,故予谓台谏所见闻,与监司之见闻不同,然褒贬果不用意云,非谓不分优劣而黜之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台谏再启,传曰:“台谏欲淸朝廷之意当矣。然人物若不至有大过,则姑置之,使有改过自新之道,是亦可也。近有数递之弊。才知所司之事,旋即移差,至为未便。”

12月25日

○庚寅,御夕讲。

○圣节使方有宁,还自京师,上引见,问中原之事。有宁曰:“臣去九月十二日,到北京,闻皇帝去七月初九日,自宣府幸大同,九月自大同,入偏头关,因向陕西楡林卫,去京师约一千五百馀里。皇帝或为田猎,或为微行,或投宿民家,行止与凡人不分云。又闻苏州常熟县,本年五月十五日,有白龙一、黑龙二,乘云下降,口吐火焰,雷电风雨大作,卷去民居三百馀家,吸船十馀只,高上空中,分碎坠地,男女惊死者五十馀口云,然未可信也。”上曰:“中原亦有地震之变否。”有宁曰:“中原亦有地震,而其震与我国同日也。”上曰:“奏请使之奇何如?有宁曰:”奏请使初到上国,呈奏本于礼部,则郞中郑元,对之邈然,郞中姜龙,接之和裕。翌日礼部得《客部条例》于人家,具载我国之事,尚书《毛澄》以为此书,虽出私藏,颇有可信。南衮等上书于礼部,尚书见之称善,十月初十日,太监赍副本,向行在所。若皇帝犹在楡林,而不更深入,则庶几易得奉圣旨而还,今月二十日间发程,而正月可入来矣。但皇帝行在远近,未可必也。“上曰:”皇帝还期,其处人知之乎?“有宁曰:”亦不知。“

○台谏启前事,又曰:“李陌,以压良为贱,既夺告身,未逾数月而还给,为恶者何所惩乎?请还收职牒。”皆不允。

12月26日

○辛卯,御朝讲。侍讲官朴世熹曰:“待大臣,须以礼貌。古则有不召之臣,学焉而后臣之,如此者,未易得也。如唐太宗之于魏徵,宋太祖之于赵普,皆敬事之,须优加礼貌。世祖朝,待大臣多亲近。虽非大臣,礼貌以待之,是美事。臣有贤者,则必尊宠之,故人心、天命,皆归向。文宗尤为尊礼贤臣,故如成三问辈,为节义之言,不顾身死而曰:‘显陵松柏梦依依。’”参赞官崔命昌曰:“待之虽至,诚意不孚则不可也。”检讨官具寿福曰:“上下情意相通,则可谓诚意交孚矣。今大臣经年病卧。前此在大臣之列者有病,则时或遣医问疾,且赐药治疗。如此则情必感激,而为君上之美事矣。”上曰:“斯言果甚。若大臣有病,则命赐医药矣。但有至于经年者,则医药亦不得连续矣。”世熹曰:“司马光云:‘辅养太子,须以左右前后,皆正人、端士,为之教导。’古人云:‘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左右前后,善人众,然后格言日进矣。”掌令金湜曰:“司马光之言,虽是,今则王子与臣下,不与同处,与宋时有异。此规模须当改之。如唐之李泌,与肃宗为太子时,为布衣交,而当禄山之乱,辅翼之功为多。大抵天性杰出者则已,不然则须待教训辅导之功,然后可以成功矣。”世熹曰:“小臣不得详知内事,但闻王子虽云幼弱,然已通言语,人事无不知之。古则有胎教。况能通言语,则今时辅导,不可不勉。”上曰:“辅养元子,须以纯谨者常侍,如妇寺之徒,亦不可无也。故又令大臣教养,不可徒诲文字。凡事从容开导,可也。”世熹曰:“三公既皆往而辅养,其外亦有往诲者,则老成之臣,岂偶然为之?但大臣因国家多事,不得屡往教诲,在台谏、侍从之列者,圣明洞知其人,以某也某也,为可转导而命遣之,亦可也。正人多,然后辅养之道有益矣。”上曰:“年少端士,果可辅养,然不可遽为之。”特进官许硡曰:“元子,国本,所系至重。幼少之时,须当预养,然辅养之官,不可日夜侍在,凡常侍左右者,亦当戒饬,使非僻之事,不接于耳目,乐闻正臣之言,妇寺所言,不许听纳,然后可也。”上曰:“妇寺之类,亦岂无戒饬者乎?”掌令金湜、正言孙洙启前事。

○传曰:“李陌职牒还给事,予以为虽给告身,不必叙用,故给之,更思之,则如堂下官,无叙用之命,不得叙矣,如堂上官,受职牒,则必付军职。然则亦可还夺。李孝彦事,闻其情状,则果不得在职,可罢也。张汉功、韩晟、郑光辅,亦可递也。”

○正言孙洙启曰:“臣于经筵所启事,非以沈贞、李自坚,必欲递也。大抵台谏之论,乃一国之公论,非独以己之见闻论之。近来窃见台谏之论,或有苟且。古之圣贤,以颜色几微,尚决其去就,且三谏不听则去之。如李希雍事,启之终年而不允,台谏宜去就而不尔,此甚苟且。臣在职甚难,请退而待命。”传曰:“朝于经筵,正言孙洙言沈贞、李自坚事,以为台谏论事,当决去就。予以为沈贞有显过则已,无显过则于待宰相之道,为不便矣。李自坚为参判,久而无失,不可递也。特进官事,欲递本职,故并与特进而欲汰,大臣皆云:‘古则为大臣者,无不入侍。’且言:‘已令政院改拣,何必复改?’凡所启,何有不听?且台谏言事,亦有轻重,不可例为去就。其招孙洙言之。”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正言孙洙辞职事,果非院意,以其己意为之。但是非判然之事,久启不允,故欲辞,上可快从。”传曰:“沈贞等事,不可从也。孙洙以两司同启之事,而独辞职,前所未有。”

○孙洙承召来听传教,更启曰:“台谏之职,不可苟且。近来台谏所言,乃一国公论,自上耳目,亦不可不广也。将朝廷得失,论执已久,积日累月,至于终年,不得蒙允,其去就岂可苟为乎?沈贞、李自坚等,上虽教云,无有显过,为人不容于士论,故启之矣。不可在职。”遂退。传曰:“台谏虽辞职,当合司而为之,未有不相可否,而独自辞职者。且近来驳人太过,几无全人。若一从台谏之言,则人物不得接迹于朝廷也。明日更召孙洙言之。”史臣曰:“进贤退不肖,君相之任也。后世人主。聪明不能周,大臣昧吐握之义,甚者至为子弟求官爵,而无意于进贤退不肖,举用则付之铨曹,弹劾则委诸台谏,安坐厚享,若无所为,由是台谏专主进退人物矣。以耳目之官,持一国公议,务使朝廷淸明,而今反以为尽听台谏之言,则人物不得接迹于朝廷,岂非失言乎?”

12月27日

○壬辰,正言孙洙来听传教,仍辞职而退。传曰:“近来驳人烦数,岂能一一皆与大臣议乎?人物进退,果大臣事,而今则不为也,然或于经筵言之,或以己意启之。昨日经筵,予亦问而议之。今者驳人多,故朝无全人。台谏所论,一一皆从,则朝廷谁有接迹者乎?台谏虽以所闻启之,而其不可听者不听,亦人君宽洪之量也。台谏独以其意为者有之,以两司合启之事,正言独为如此,古亦有是事否?未可知也。强为如此,则事不安定,须其就职。”洙闻教更启曰:“台谏合议事,臣独为辞,于大体未安之意,臣亦非不知,但任言责者,于进退,不可苟且,故启之矣。其所论启之事,或有重有轻,事之轻者,不必敢启,然近来国家事,虽其轻者,台谏必言之,然后纪纲正矣。所论虽有大小,在上听纳,则何有大小?如朱云之折槛,辛毗之牵裾,一时见之,则必以为骇然,其爱君之诚重,故其触犯君上如是。近之所启,虽不如朱云、辛毗之所言,然岂以此事为容易乎?上之遇台谏,虽是非判然之事,不即听断,以岁月为期,岂有一言而蒙允者乎?是以下之所为苟且,而上亦厌闻,以此留难,上之所为,亦苟且也。君臣之间,情亲虽如父子,去就之义,不可不明。台谏非他官之比,一国之利害,人主之得失,皆所当言。任是责者,岂为苟且乎?君臣上下,逆探其情,而为之苟且,则岂云朝廷之美事?今则圣上学问高明,复无弊事,若后之人主,学问不明,则其弊不细。臣非以沈贞、李自坚事,不允为辞,平日在侍从之列,有所见而欲启之,故如是矣。大抵以台谏,比诸挽虎须、抚龙颔者,是至危事也。然刚直之士则不避,而明君亦必宽裕而听之矣。虽更思之,不可在职。”遂退,又召孙洙,传曰:“予意已尽言,其速就职。”洙又辞职,不从。

○工曹判书金克愊辞免,不从。是日政有特命故辞。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正言孙洙,两司论启事,虽不与同僚议,而独辞其职,然为台谏者,各以其意为之,不必以一律为之。台谏著笠出入,于见闻至为惊骇,须速递。沈贞与李自坚,特进官之任,虽非经筵官,然其实与经筵官一也。其得与者,虽非皆贤,其甚者,沈贞、李自坚也。请速减下。”传曰:“沈贞、自坚,皆不可递也。”

○以孙澍为同知中枢府事。

12月28日

○癸巳,召孙洙,教以勿辞,洙又固辞洙又固辞而退。

○台谏启前事,不允。谏院启曰:“正言孙洙,以不得其言,当去之意力辞,有足嘉矣。今闻洙进启之言:‘李自坚有淸德,不须递参判,及臣无学术,不自知臣意之是非,请下问大臣’等语,优游不定,失台谏之体。请递。”从之。

○吏曹判书李长坤等启曰:“金湜、宋世琳,病不治事,废事亦多。请改正。”传曰:“可。”

○以㟓为海安君,赵元纪为议政府左参赞,金安国为右参赞,金克愊为工曹判书,尹殷辅为吏曹参判,崔汉洪为汉城府左尹,方有宁为右尹,朴世熹为弘文馆应教,李淸为校理。

○日晕两珥。

12月29日

○甲午,右赞成崔淑生启曰:“臣今为谢恩使,南衮、李耔等奏请改正《大明会典》所载,蒙许将还,故出谢恩使。臣自幼岁,素有疾病,在废朝,多遭刑杖。圣上即位,奏请诰命时,臣以书状官赴京,间关道途,喘证加作,或调或仕,仅得连命,若事紧之司,则不得行焉。古人云:‘君父之命,虽水火不避。’圣上拔擢微臣,任之以事,臣子以疾辞之,至为未安,然谢恩使赴京者,岂至无其人哉?且君臣之间,有微怀,不可不达,故启之。”传曰:“谢恩使,不得已以正二品以上差之,而他无可遣之员,故落点于卿矣。且卿之病,原非卧痛,可调理而往。其勿辞。”淑生又启曰:“上德至重,死于王事,实臣之职分也。第以臣之病,今年尤重,虽在常时,或五六日调保,然后得一出仕矣。若今远赴,臣之生还,未可必也。请递之。”传曰:“卿之病,果如卿之所言,则不必遣也。其递之。”史臣曰:“淑生之请辞谢恩使,可谓无义矣。人臣既以身许国,则临利害、遇事变,身之死生,不暇顾也。君命之,则虽使之赴水火,亦所不避。况奉使朝天,有何甚难,而辞至于再乎?其初辞以疾也,上所教可以感悟,而强辞之,其与古之使万里外国,而尚无几微出于言面者,何其远哉?朝廷以淑生可用,擢置庙堂之上,而及其遣使也,厌其劳苦而强辞焉,如淑生者,将焉用哉?观其志气卑弱,不过欲安坐美食而已。呜呼!淑生,其可谓大臣乎哉?”

○台谏启前事,不允。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