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
(庚辰)十五年大明正德十五年
十六年

春正月

1月1日

○庚寅朔,上将行望阙礼,百官就班,以雨停之。

○停正朝会礼宴,只令供馈宗宰。初命赐乐,大臣以灾异,请勿用乐,上从之。

1月2日

○辛卯,传曰:“今者李惟淸,以尚衣院提调为政丞。提调当有捧纳,非政丞所当为也。金诠今为判中枢,其递惟淸,而以金诠差之。且李荇,今为大提学,可堪为副提学者,无其人。李𬞟虽为大司谏,然若非此人,则无可堪其任者,其以李𬞟拟望。”

○圣节使朴英,还自京师。书状官朴绍以闻见事件启曰:“皇帝闻宁王据江西以叛,下诏亲征,大监张忠等领兵擒宁王以闻。”

1月3日

○壬辰,御夜对。侍讲官郑士龙曰:“夫万事之误,皆由于好恶之偏也。近日士习,或有人持论异于己者,则便指以为趋向不明,必斥之。岂可使一世之人,皆同于己耶?其流之弊,至于己有不善,而人莫敢言。国事之谬,皆由于好恶之失中也。”参赞官金希寿曰:“近日被罪人等,观其所好,则皆性理之学,察其所为,则皆性理之事,人孰不以为美乎?然其轻薄,若有人好恶异于己,则必沮毁之,不计新旧是非,而欲使人人同于己,引诱后进,而后进之士,必以陵长为美事。”上曰:“天下之事,善恶而已,好善恶恶,人之情也。近日之事,好恶失当,故终致大谬。光祖等,以性理之学,为尧、舜之治,人孰不乐从乎?然尧、舜之道,孝悌而已。不为孝悌而能为他事者,未之有也。彼等不务孝悌之实,故终未见尧、舜之治,而反致国事之谬矣。”士龙曰:“顷者臣奉使于外,历观被荐人为守令者,实惠无及于民,而又使官事大谬,为观察使者,拘于被荐,不能示贬。”上曰:“被荐之人,不可皆谓之善人,亦不可皆称其为不善人也。大抵在家虽称善人,而若非更事者,则于官事,必多疏漏。若循次用之,使谙练然后授之以大任,则其间岂无能堪其职者乎?但遽为六品,此不可也。”希寿曰:“三代以上,唯高宗之于傅说,遽命为相,置诸左右。三代以下则无间焉。是以祖宗朝,任官、授爵,罔有超越,虽有可当于相业者,必历试小官,然后为之。近日之事则不然,多有猥滥之弊。若此人等,历试而后用之,则岂与藉父兄占爵位者,并观也哉?”士龙曰:“别试之罢,台谏屡启,而上意以为重难。臣之意亦以为罢榜非轻,然独削成守琮,亦似未便。自鄕举里选之法之废,后世以科举为公道,倚而得人,而近日试官敢行私意,若有言论不合于己,则必下之,俾不得中,此不公之甚也。如此而独削成守琮,臣意以为不可也。”上曰:“守琮则非止文理不属也,南衮亦以为不公明矣,故削去耳。祖宗朝,若有如此者,则亦只削其人,而其榜则不罢。若罢之,则后弊不赀矣。贤良科则非祖宗之法,而别为一科,虽罢之,无后世之弊,此榜则断不可罢也。”

○太白昼见。

○全罗道求礼等邑雷。

1月4日

○癸巳,大风。

○御朝讲。掌令徐厚曰:“近日令中外,皆行鄕约,善矣。然十室之邑,虽曰有忠信,亦岂多得?虽在朝廷,少有其人,况外方乎?束䌸而行鄕约之道,故人心益偸,风俗益薄。况其善恶籍,率多以私以嫌,故无美事?古人不能申其所怀于天下,故为此鄕约,而欲化一鄕之人,非以此欲驰骤天下之人也。近日士习之误,专在于赵光祖、金湜等,乃以道学为名,而所事者,驳击人物,诽议朝廷得失,故为学者,争慕效之,是岂道学乎?夫议朝廷得失,论人物长短,乃为士而仕于朝廷者之所为也,非学者所敢为也。近者户曹,以列邑贡物,或有其地之所不产者,欲相移易以定。此法固不可行,而民益骚扰矣。近来国家无事,用度不广,若蠲一二年之贡,则民被其泽矣。且朝廷内有三公、六卿,外有监司、守令,皆任其责。既以委任,则固当信任,疑其不能,又遣御史,俾摘其奸。守令虽微,而监司任重,不可不信。况御史虽明,顷刻历见,不如监司巡审之为详也。既委一道,又频遣御史,无信任大臣之意,徒自骚扰。”正言赵珍曰:“近日之事,崎岖诡异,故人心不正。入仕者,虽无阶之人,率至六品,以为人皆可以为尧、舜,故为学者,徒尚其名,不学问、不制述曰:‘我能为《小学》之道’,而不知根本,学校之政,自此而废。至如鄕约,则金安国为全罗道监司时,考其善恶籍,若载善籍,则虽奴婢之贱,必侵其守令,使馈遗之,守令且有不能支焉,事出鄕约,则必至刑讯,故人心横逆。若安国不速递来,祸必将至。且礼有尊卑上下焉,徒计其年齿,使隶贱反居其上,故下凌上、贱凌贵之弊,生焉。所云鄕约,啸聚无状,在所当禁。”上曰:“《小学》与鄕约,皆其善者也,但近者光祖等所为,名实不相副,故所谓善者,反至于不善。然朝廷既正,则人心自正,不必人人而教之。鄕约固不可用刑。擅用刑罚,其弊大矣。大臣亦言不可,故已令禁其群聚,只令患难死丧相救尔,不可复下令以禁也。”同知事李沆曰:“彼辈被鞫时,鄕约之徒群聚光化门外,谋欲上言以救而不得。及其决杖也,就于禁府,其立如麻,故执杖者为群聚者所迫,不得举手以杖。无赖之徒聚于阙门,而既不禁,故又聚于禁府。今若因而不之罪,则事有不可,然不可尽罪其类。若都约正、直月者,固当治其罪也。”领事郑光弼曰:“鄕约,皆彼辈所造端也。顷者刑曹有捕徙民逃亡者,鄕约之人,乃敢匿之,拒其捕者,使不得捕,往告曰:‘患难相救,故乃敢救之。’判书金净曰:‘此善人也。’参判柳云欲加其罪,净艴然怒曰:‘何以治罪善类乎?’云不至辨焉。金湜之逃,至为不可。人臣既已委质,乃敢如此,此真无状人也。非徒金湜,又有逃去而被执者。”上曰:“又有逃者乎?”光弼曰:“臣闻奇遵,亦逃在道,为其邑人所执云。奇遵,初谪牙山。其兄迥为茂长县监,其母随归。遵将移谪稳城,欲见其母以归,而乃逃,至天安郡南院,足茧且饥,不得行,伏于川边,适値牙山报状人,被执。今移配于稳城,稳城与野人之境相近。遵年少轻薄,臣恐逃入于彼也。筹长哈云:‘朝鲜人被罪者,若过一年,必皆放还,我辈被罪者,何久而不放也?’常为怨言。今遵在彼,虽不入野人中,若果逃,则长哈之类不知逃归,而乃以为放还,必生怨心。臣意以为奇遵,不必移于稳城,可谪于近地也。”沆曰:“光弼此言似是而非。若其逃亡,则虽在近地,亦大不可。”光弼曰:“近地则虽逃,乃在邦域之中尔。”厚曰:“久在侍从者,虽谪于近地,若终使之不返则可也。”光弼曰:“前日李诚言上疏,遵乃请诛之,轻薄可知。”上曰:“金湜之逃,若不知移配,而恐其至死,乃逃则已矣,禁府书吏持移配之文以往,非至大罪,乃敢逃归,甚不可。奇遵之逃,为见亲而逃,未可知也,然乃欲必逃,则在远与近无异也。不可又改而移配也。”沆曰:近日用人太过,年少者率皆滥授。彼年少者,虽非不善,然古云养老乞言,以其践历已久,有所更涉也。况爵赏,人主之所明愼者也。近者专委铨曹,使年少者专恣,而任用新进,驳逐旧臣,使权纲下移,有识莫不恨闷。幸今复遵祖宗旧章,故人心安定。彼辈等前云:‘风俗已善’,臣以为不然。子弟谤父兄之失,侄而谤叔,故虽父子、兄弟、亲戚之间,不得相语。其情之所怀,反相疑畏,故因侄、弟之谤,被罪责者亦有之,父子、兄弟、朋友之道,皆失其序。“

○执义柳灌启曰:“前日儒生阑入阙庭,非徒儒生,朝官亦至有裂服而走入者。臣等未及推阅以启,此臣之罪。敢待罪。”

○宪府启曰:“前日尹衢为注书时,以卜相事,收议于申用漑左议政。家,用漑乃以他人金诠、李继孟、南衮等三人拟之。书启,尹衢回启于政院曰:‘用漑以安瑭为当。’虽小官,不可若是。况卜相事,固不当如是也。此言誊播久矣。其时翰林一人,又以事往用漑之家。若问其翰林,可知其事。若尹衢所不为,则亦欲发明矣。请推之。弘文馆奴鹤年,前日以为金陵守之子而从良。若真为其子,则代数不尽,当为宗亲,非止从良而已。若非其子,则焉得从良?娼妓非家畜,则勿许从良,载在《大典》。鹤年交结士大夫,违法从良,请还贱。吴顺温妻千年,以其婢同叱伊,毒杀顺温,诉于前台谏,而台谏不受理,今又呈诉。顺温之死,已三十五日,即令捡尸实因,则乃以病患致死。此重罪,不可专释,推之又难据。将何以处之,敢禀。”上曰:“前日经筵,乃言儒生阑入阙庭,拜疏以哭者,非所当为也。李延庆、李希闵,以朝官排门突入,至裂衣服,此尤不可,故予曾言之。非令宪府察也,其勿待罪。尹衢果不以大臣所议拟之人回启,而乃以他人为大臣,所议甚不可。其推之。鹤年,乃金陵守娼妓妾子,以法则不得从良。前者大臣及侍从皆曰:‘真金陵守子也,然非家畜者,不可录于《璇源》。’予乃从权,只令从良而已。今台谏所启是矣。吴顺温之死,今既久矣,而捡尸未便。且重罪,不可专释。其令史官,并鹤年事,议于大臣。”

○以韩世桓为议政府右参赞,李荇为工曹参判兼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李沆兼艺文馆提学,崔命昌为黄海道观察使,安润孙为同知成均馆事,徐祉为刑曹参议,尹殷弼为左副承旨,金杨震为司谏院大司谏,李𬞟为弘文馆副提学,郑士龙为直提学。

○太白昼见。

○日晕雨珥。

1月6日

○乙未,大提学李荇,自以不称辞,三启不许。

○砺原府院君宋轶卒。史臣曰:“轶性虽宽厚,居家不廉,以此被论罢相。”又曰:“性严峻有气焰。少贫及贵,大起第宅,颇有物论。”

1月8日

○丁酉,先是,命大臣议李茁免放便否。南衮议以为:“李茁之放,此一时特恩也,然当愼重。”李惟淸议以为:“茁之罪果重,故被窜于今十三年,然茁之母既老,而茁亦老矣。其情恻怛,在上裁处之。”命放李茁。史臣曰:“茁凭依觐母,上言而来,潜入阙内,谋害士林,志意邪慝,罪关朝廷。” ○弘文馆副提学李𬞟等请罢己卯别试榜,上不允。

○宪府启曰:“成均同知安润孙,年既老矣。今当正士习之时,必不能堪任,请递之。汉城判官高继趾,前任监察时,谗毁同僚于台官。请罢职。工曹佐郞李公樯,乃妄悖人也,不合六曹,请递之。”谏院启曰:“忠勋府都事成希雍,一家之内,兄弟不和,而前任开城经历时,亦甚贪污。典籍金泂,不合师表,儒生亦无所取,则此人等请递之。李茁所失甚大,罪不可原。今而放之,至为未便。请勿放。”上曰:“安润孙其人物,则未有不可,而年果已老,递之可也。李公樯,工曹乃无事之地,虽不递可也。高继趾,其人物则不可知也,然谗毁同僚,果非矣,可递也。成希雍,人物如此,故近日作散矣,然亲功臣也。忠勋都事,乃其职也,不可递也。金泂若不合帅表,则可递也。李茁则凡天道、人事,十年则皆变,而茁之被窜,于今十馀年矣。虽见放,而亦不得从仕矣。且茁之母既老,而茁亦老矣。其情可矜,故与大臣共议而放之矣。”不允。

○义禁府照权铎罪,以杖一百流二千里,依允。史臣曰:“铎谋欲媒进,以韩忠在近侍,可以荐人,遂草疏付忠。铎于废朝,为施惠厅书员,监造绿水家焉。若书其名于疏,则人人必知其行,而四馆亦将停举,故匿其姓名,不书于疏。此事铎皆承服。”

1月9日

○戊戌,御朝讲,讲《续纲目》《钦宗纪》。至大学生陈东上书,侍读官孙洙仍论陈东上书之贤,领事金诠曰:“当时朝廷处置失宜,故大学生陈东上书敢言。顷者方乱之时,众皆噤口,而儒生崔弘济、申诚,独上疏敢言时弊,亦可谓慷慨之士矣。”洙曰:“臣在外时闻之,其疏云:‘用舍,邪之路;好恶,怨之府。’此言甚直,而中于时病矣。”诠曰:“其时自上令大臣见其疏,而政院不许矣。”上曰:“彼之疏意,不显著,然蕴奥则有深意焉。顷者黄李沃等上疏,亦以弘济之疏有深意。”掌令蔡忱、正言韩承贞启前事,不允。洙及侍讲官许迟请罢己卯别试,不允。

○台谏启前事。谏院请罢别试,命罢高继祉,馀皆不从。

○日晕,有白气,贯于日下。

1月10日

○己亥,御朝讲。左右请罢己卯别试,上曰:“近曰赵光祖之罪,非以私有所失也。但以侍从执拗,终至于乱祖宗之法,拒大臣之议,此偏任台谏之弊也。今台谏、弘文馆所启之言,恐尤失也。罢榜事,自祖宗朝未闻之事,若以此榜之人,为附于彼而罢之,则后日之弊,将不可胜言。且虽有嚣嚣之言,传闻不如目睹。大臣南衮,亲为试官,言独守琮之策,其体不古,而且疑光祖等,或有用私之事,故削之。前日光祖等,请罢靖国功臣之时,大臣有议云:‘宜抄其表表者削之。’而其后牵于光祖,抑而从之。罢榜事,亦与大臣议之,而不罢。今虽复与大臣议之,岂复有云可罢者也?出题时,试官作二题,而所用者,南衮、安瑭所出之题也。”参赞官李𬞟曰:“奇遵常言于诸儒之中,以士习为问,而与闻者皆中。”司谏南世准曰:“南衮出题时,问于左右,而金湜云:‘当举士习以问,则可见儒生之预知也。’𬞟曰:”见试券则宋纯之策,只合于题,而馀皆不合,故闻有文臣聚览,以为一场谈笑。“世准曰:”自古未有如此榜者。果如此榜,则科举不公矣。“𬞟曰:”奇遵发此言之时,有一儒生,从尹丰亨而闻之者。南衮闻金湜言而出题事,臣亦闻之。“上曰:”策之不合于题者,自古有之。今此儒生,但观时势而制之耳。祖宗朝,非不欲罢榜而难之者,特以国家大事耳。若以不公而罢之,则后必有弊。大臣亦岂不计乎?既与朝廷议之,决不可罢也。“世准及持平李纯启前事,上皆不允。纯曰:”安瑭拜相,而地震之变,前古所无。此虽不可谓某应,然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应于上。岂无所召而然也?“上曰:”恐惧修省,固当矣。然徒恐惧而无其实,则亦无益矣。且刑政失当,则天谴或至。近日党人,多得罪。如光祖等,固可罪也,见时而和附者,皆罪之,至于三十馀人,恐其太滥。其中岂无可冤者耶?“𬞟曰:”遇灾则固当恐惧修省。近来刑狱之滥,臣亦知之矣。臣顷在长湍,为府使。观其州郡,死囚之系狱者甚多。罪当死者,且欲速断,不当死而滞狱者,其冤必多矣。“上曰:”所言当矣。“

1月11日

○庚子,御朝讲。执义柳灌、献纳南孝义启前事,不允。上曰:“贤良科罢榜事,予意犹以为不可,然显有容私之实,又非祖宗法,故罢之矣。别试则非此之比。今若罢榜,则后弊必多矣。”领事南衮曰:“虽显知不公,而不得罢,故其在前时,宋英为壮元,皆以为传写古文,物论喧腾,而终不罢。今亦岂以其文之不美,遽罢乎?”侍讲官柳溥曰:“臣等之论,非因虚传而发也。南衮虽入试官,亦未知其下试官不公之至此极也。其实参试官苏世让详言之。上岂尽知不公之至此,大臣亦岂知如此其甚耶?若泛论,则罢榜为重,以世让之言见之,则亦岂容忍而不罢?凡殿试策题,试官各制受点,例也,此试策题,虽云南衮所制,而其实则非南衮主意,乃金湜之志也。湜欲以士习发问,南衮欲止不得,乃许为文。”衮曰:“此言是也。臣乃许文耳。”溥曰:“文字虽出于南衮,而题之本意,则出自金湜。其所预议,且以题意,漏通举子云者,果不虚矣。此非但举子言之,乃试官言之也。”上曰:“凡制题之时,众人共议,而主意则本自一人出也,非众人所共为也。以此言之,则今之试官议题时,一试官主意出题,有何妨耶?”溥曰:“非徒此也,举子权琎曰:‘先于试日,闻诸奇遵:“今科策题,当问以士习,诸子其知之。”及入场见挂题,则果如前所闻题意。’”溥又曰:“金湜云:‘试券不须皮封。其为皮封者,欲其公正也。若心公,则无皮封可也。’世让言:‘如此,则必有后弊,不可不封。’湜等恣行无忌如此,亦何所不至也?”上曰:“所谓权琎,中者欤?不中者欤?”溥曰:“琎乃今榜中者。”上曰:“科举之罢,不可轻易为也。”灌曰:“臣为初试试官,见成守琮初试之文,亦不成文理。承旨赵玉崐,其时亦为试官,若下问则可知其实也。”溥曰:“若以举子之罪,罢之则不可,以试官纷乱不公正之罪见之,则不得不罢。若不罢则与前朝红粉榜,何异?后日何由得见公道耶?”孝义曰:“圣上久在潜邸,世间事无不知之。为学之士,自少勤业,学术虽精,而终身不得登第者有之。以势而言,则宰相子弟必先得焉,草茅贱士何可望也?然而草茅之士有得焉,膏梁子弟有不得焉者,以其有公道也。以此世人,皆知科举之为重,而公道于是乎存焉。及至近日,或称贤良而设科,或以荐举而超拔,反以科举为轻贱而忽之。自祖宗朝维持之公道,于是乎扫地,甚所未安也。”溥曰:“祖宗朝,果无罢榜之例,然祖宗朝,亦无如此不公科举也。”上曰:“此非举子罪也,乃试官之罪也。若斥其非,则当先推试官也。成守琮削去事,亦祖宗朝所有例也。反复思之,未知其罢榜之为可也。”溥曰:“果然。前有玄得利,乃柳阳春舅也。得利之文,劣于阳春。及其应举,得利乃潜去阳春名于其名纸,而改书已名,终获登第,事觉只削得利。今守琮削去事,非其例也。试官非徒私一守琮也,或预议题漏通,或临文先知某也之作,而选取之,一榜举皆不公也。”上以灾异为忧,衮曰:“当尽在我之道而已。朝廷上下辑睦,则此上计也。近日年少人加罪时,朝廷之议不一,人心各异岐而为二。祸在不测,甚可惧也,朝廷辑睦,则此可恃也。在今务在和平,而方来之事,益修明,然后庶无患矣。”上曰:“人之执拗,甚不可。”衮曰:“近来弘文馆出言,则台谏从而和之,台谏出言,则弘文馆亦从而和之,相与苟同,不敢为异,甚不可也。”上曰:“近日持平吴准、李英符,亦以议异见罢。今则可宜叙用。若以议异,罢去不用,则人皆苟同而委靡也。议论雷同,非国之福也。”灌曰:“论启之事,是则不可违异,而安瑭不合为政丞,国人皆知,李英符、吴准畏缩疑忌,乃敢有异议。其所行邪慝,故论启罢职,不可速叙也。不罪彼人,则朝廷亦不得至此也。”溥曰:“近日之事,若以为骚扰而舍之,则何以为国?今之所论,是非好恶分明,其人曲直邪正,上必知之。若以为执拗而不允,则甚不可。”特进官金克愊曰:“曩时之人,入侍则以经学为言,出外则如彼。灾变之来,必由此等人也。今以刑政滥重,虑其以为致灾之由乎?此甚不可也。果如台谏之言矣。罪其和附之人,然后人心皆和,庶知趋向矣。但信任擢用,而一朝罪之,故众人不知为何如也。”上曰:“彼人之事,皆由执拗也。台谏如此,则不可也。”同知事李荇曰:“彼人用事之时,朝廷谁不知有今日之事,臣亦岂不知?然势不能为也。其不能尽死力者,此臣之罪也。昔王安石之事,终宋之世,祸犹不绝,久而愈大。安石亦不自以为误国也,自不知其至于此也。以宋观之,处置益当百倍,然后国家无事矣。前者快用人物,不遵旧章,故致此矣。王安石误国,皆由于祖宗不足法等语也。此虽非安石之比,当任用老成之臣,以立纪纲而已。苟不立纪纲,则必如宋朝之事也。然纪纲非可以有心振之,亦不可预为周防耳。君子、小人之分,在用心。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听老成之言,遵祖宗之法,则无心于和平而自无不和矣。”上曰:“果有心则不可,无心然后乃可为也。”又曰:“科举乃朝廷重事,已与朝廷大臣议定。今虽更议,亦必以为不可罢也。”荇曰:“与大臣议定事,不可轻变。顷日之弊,当愼审其初而已。”衮曰:“治乱安危之机,不可不审。顷断大事,危疑正如靖国之初。治与不治,在上之所为如何耳。命令、爵赏,宜加勉于前时,乃可为治。此治乱安危之所由也。灾变岂虚生哉?虽有灾变,在我之德不失,则亦可变为祥矣。”上曰:“虽有灾变,而应之以实,则自可消矣。”灌曰:“读书堂,养育人材之处,华国文章之所自出,国家设立之意,岂偶然哉?近以性理、经术为名,援引朋类,杂进非才,其数冗多,徒费廪供,或取嬴以资穷人。自今精选真才,毋过五六人,以养其才何如?”上曰:“果如此言矣。今也大提学,必当精选。”衮曰:“词章,国家重事。古称吾国为文献之邦者,以其有文章之华也。近间吟风咏月者,皆非之,指为异端。以此文章萧索,经术亦为荒莽。若天使文士出来,则谁任其责而和答耶?唯李荇可当其任矣。”灌曰:“虽云德行本也,文章末也,然末亦不可弃也。”上曰:“鄕约之事,已与大臣议之。患难相救,犹可为也,其外杂目,不可举行。近日闻赵光祖等,以患难相救为言,而徙民逃亡者,亦放之云。若然则不如罢之之愈也。”衮曰:“以无知之人,授之约正之法,故至于如此,岂无悖乱之事乎”上曰:“京中为鄕约之事,无上旨也。但以为京外无异,而颁其文,故京中亦为之耳。”灌曰:“如士类之人,为之可也,率令无知之人,尽为之,岂知其本意乎?都中则不可为也。”衮曰:“今虽不令而自知之矣,不须罢也。”上曰:“不知患难相救之意,而罪囚亦放,可乎?”灌曰:“如是聚会,而人之过恶,皆得言之,至用刑罚。顷日罪彼辈之时,聚会光化门前,及其决罪时,奔走叫呼,几不得下杖,儒生亦多聚会。在今升平时,固无可疑,不然则必生变也。邻家患难,不相救,自有其罪。虽无鄕约,自不得不相救也。贫寒而朝不及夕之人,若不能出财救之,至用刑杖,亦甚不可。”上曰:“至令贫寒之人出财,不可。虽罢之,亦可。”

○听轮对。奉常寺佥正韩承享启曰:“国家崇孝为理,而归葬给暇,独于妻及妻父母,而祖父母、外祖父母,皆无其典。盖谓有亲子,可以克葬也,然祖父母之于孙,外祖父母之于外孙,其平日慈爱抚育之心,无异己子,而一朝忽然而死,则仁者虽有慈孝之心,拘于国法,而遂薄之,因此视以为常,而恬莫之顾,生为至亲,死犹路人。由是祖父母,虽有诸孙,若亲子皆没,长孙微少,则不克葬,外祖父母,虽有外孙,若无亲子,又无干事者,则不克葬,以致过期不葬。其伤仁孝之风甚大。臣意以为斟酌人情,损益时宜,凡于士大夫祖父母之葬,若亲子皆没,长孙微少者,特给暇诸孙中有识者一人;外祖父母之葬,若无亲子,又无干事者,则特给暇外孙中有识者一人;以至曾祖父母、高祖父母,凡无干事不克葬者,依此给暇,使死者及期入地,无憾幽明,兴孝士民何如?”下该曹,事果不行。

○传于政院曰:“六曹郞官不足,曾令勿论久任员,推移拟望,而今则非徒六曹久任之员,亦移他官者多,台谏以为有弊。六曹外,皆令仍任旧官。”

○台谏启前事,不允。

○义禁府照权橃罪以启曰:“橃前为承旨时,韩忠以邪陋无状,持权铎匿名书,欺罔启达,而橃不禁止,反为赞扬,以为此有志之士,宜物色求之,请下书搜访。又爵命,非下之所擅,而橃擅请还收崔淑生职牒,当杖九十徒二年半,尽夺告身,罢职不叙。”命只杖八十,赎夺告身三等。

1月12日

○辛丑,传于政院曰:“前日除李继孟为赞成兼判义禁府事,有旨使上来,继孟以病呈辞,至今不来。今政府东西壁有阙,李长坤身病不出。其任不可久旷,禁府亦不可久旷,并递两职。以其递之之意,速下谕。”

○御昼讲。侍读官苏世让、检讨官李芄请罢己卯别试,不允。芄曰:“前日上以台谏、侍从为执拗。台谏、侍从,非敢执拗,因所闻物议而论启之,其所以听而裁之,在上也。凡人于朋友之间,犹难尽言。况雷霆之下,谁能敢言?执拗之言,恐伤言路也。”上曰:“下人则所怀,宜无不言矣,然已与大臣议定,则不可谓之非也。台谏、侍从,若知为是,而强言之,则岂不归于执拗乎?故前日果言之矣,非使之不言也。大臣之计,亦岂偶然哉?不宜强言也。”世让曰:“已与大臣议定,今乃更议,果为重难,然物情汹汹,故不得已启之耳。”上曰:“以物情言之则可也,但近者之事既定,而又改之,故政令不一,无一定之法,甚不可也。祖宗朝所无之事,不可开端也。”芄曰:“灾变不可谓某事失而某事应也,然有系一岁之害,有系一月之害。上下但当恐惧修省而已。前日下教曰:‘趋附之人,皆被弹论,故被罪者过多。’疑亦由此而致,然臣恐以此,人心疑贰,不知趋向也。凡人中无所主,则昧其趋向之方,不可不愼也。一时趋附之人,不可一一非之,但论其已甚者而已。台谏亦详审斟酌而为之,不可谓过中也。大事初定,遽出此言,臣恐上志不坚定,而人失其向方也。上志一定,则天意亦定;人心有合,则天意亦合。不可以此疑之也。”上曰:“灾变之来,古人亦不知其所由,我亦不可言其某事失而某事应也。被罪之人,今皆以为乱政,彼人初非欲致乱也。欲其为是,而以经学为名,终不自知其至于非也。一时之人,亦以为是,而其和附者,皆论其罪,以此被罪者多,故吾亦以为过重云尔,非谓必由此而致灾也。大抵刑政失中,则灾沴生矣。近日大阳之中,白气贯之,其为变甚可惧也。”世让曰:“彼人等定罪之时,臣递在外,不知终始矣。彼人虽以经学为名,然其年少之人,但知好之耳,岂真知经学之蕴奥乎?上欲速见治效,而新进不更事之人,用之太速。其初似是,而终乃如彼,物情不以为然,而自上不之知也。有识之士,虽见国事日非,而言路壅蔽,不能上达,扼腕叹息而已。幸今自上觉悟,断之不疑,诚非偶然,若不于此时断之,则国势将至于不救矣。然前者亲政卜相之日,安瑭、金净、韩忠,擢置重位,地震之变,适当其日,识者有云:‘国势其终何如也?’自今见之,灾变之生,岂无自而致欤?今宜早定国是,而坚守其志而已。前日金净、朴祥上疏,分君子、小人,互为是非而相攻击,终起大弊。今者上以加罪过重为疑,万一圣志不坚定,而复有喜事之人,以彼为是而倡之,则安知不至如顷日之弊乎?此后须用老成也。”上曰:“众议雷同,非国之美事。宰相以为是,而台谏以为非,与之相可否可也。议论不必符同,亦不可苟同,各陈怀抱而已。”芄曰:“顷时大臣有议,则彼人以为不同而斥之。安有如此之事乎?”上曰:“彼人之初也,所为似是,而其后渐至于日非矣。其人凭借公论而为之,故人不得指以为非,而言路塞矣。大抵言论虽异,不可使苟同也。”世让启李茁事,不允。

○义禁府照善山府使黄孟献罪,以杖七十。先是金湜,谪是府亡命,孟献坐不谨守直,命功减一等。

1月13日

○壬寅,御朝讲。参赞官李𬞟曰:“近因灾变叠兴,上反疑其前日政刑之失,当时闻者,必有窥觊之志。”上曰:“予非以被罪人,为误加也,但指以为党而治之,恐太过也。彼和附之人,不得无罪,然朝廷趋向定,则彼亦自然定矣。儒生等辈,亦不足深治,但可使知其非矣。”𬞟曰:“前日之自以为贤者,其心术亦可见也。近闻金净、金湜、奇遵等,皆亡命。遵、净则行至二日程而被执,湜则竟亡命。若果贤者,虽至死地,岂敢如此?”上曰:“知其非而趋势者,固大罪也。予之所言,欲一国人心,皆归于和同也,非有所疑也。”𬞟曰:“上不以刚明断之,则必有一小人,进而乘之,其害将不可胜言矣。臣在朔州时见之,野人之来居闾延、茂昌等处者渐蔓,朝廷遣人谕之,而拒命不从。此不过劳一将而殄歼也。若久而不除,则恐有前日三浦之患矣。况其地近三水、咸兴,冰合之时,则无所不往,而咸兴之路,尤昜直来。若于此时,长驱而入,则虽有观察使,岂能善其措置而御之乎?此甚重事。臣上来后,见黄衡历言此事,衡亦忧之。且莾哈同来人回去后,其弟住张哈,数其罪而杀之。当莾哈定罪之时,臣以为当杀,而朝廷不从。今住张哈收其兄妻,而以其兄存,故不得肆意,但潜奸而已。其时若杀莾哈,则其家牛马匹假,住张哈皆育之,而必无报仇之志矣。今则交结尼麻车,安知其不有后日之变也?”上曰:“此言是矣。攻讨之事,予亦曾已计之矣,但近来边事虚踈,军食不裕,故难以为计耳。”𬞟曰:“彼人之势,渐至滋蔓。蔓则难图,不可不攘也。”持平表凭、正言赵琛启前事,不允。凭曰:“曩时被罪人等,名望皆重于一时,新进儒生,皆乐慕之,然指以为党,甚非社稷之福也。”上曰:“此言甚是。和附者罪之可也,若名为朋党,则甚不可。以古事观之,实有关于宗社。”凭曰:“此固大事,故臣启之。上不可以朋党下教,下不可以朋党启之。且赐死之事,似若过矣,然势不得不至于此。”以光祖事言之。同知事洪淑曰:“表凭所启之言当矣。近日士类多被罪,或窜逐或罢职。罪重者不可不论断也,然彼人等,指橃与忠。当上之言听计从之时,何言不言,而今追论罪之,臣恐士气沮丧也。”上曰:“台谏、侍从,各达所怀,不可追论。但官爵则其所系大也,下不得擅。今当更始之初,不可不惩。”淑曰:“近闻黄衡之言,闾延等处,土地沃饶,貂皮多产,野人多来居住。若作窟穴,则后日之变难知。当与大臣,预议措置之方可也。”上曰:“此事前日经筵,大臣多言之,但恐兵食不裕,故未能决意尔。副提学所言,大臣以为不足忧者,此闻之误也。”领事郑光弼曰:“闾延等地,在成宗朝,每于秋冬,遣本道军官,巡行体探,末年不能如此,莫能谁何,故至此。近年凶歉,北道尤甚,故臣等难之尔,非以为无害也。”

○传曰:“平安道闾延、茂昌等地,以一道之军,可以击之,若滋蔓则终必有患。其召二公、曾经政丞知边事宰相,会议阙庭。”

○以南衮为左议政,权钧为左赞成,方有宁为兵曹判书,金锡哲为兵曹参判,徐厚为司宪府执义,郑应麟为掌令,李纯为持平,申光汉为三陟府使。史臣曰:“国家之兴衰,由于任用之当否,故君子进则升其国于明昌;小人用,则陷其主于暗昧。其不可不愼如此,而衮之为人,德不胜其才,少时登第,所涂已定,而阿附柳子光,酿成戊午之祸。此则人所共知,而不见斥逐,反为显扬,乃至于今,驯致大位,识者恨之。而己卯之事,实由于南衮与沈贞辈,构成眩惑之说,以动主上,使之网打无馀。一时之窃位虽幸,地下之朽骨,亦难逃于后世之𫓧钺矣。”

1月14日

○癸卯,召对经筵官。

○义禁府都事黄世献启曰:“臣以锦山安置金净移配事,到锦山,金净闻其母病,擅往母家,翌日还现。”传于政院曰:“安置之人,不可出入,而金净任意归觐,殊无畏法之意。锦山郡守郑熊拿推。金净及守直人等,令其道监司推启。”

○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15日

○甲辰,下书于庆尚、全罗、忠淸、咸镜、平安道观察使曰:

凡被窜人不畏邦宪,或逃亡或任意横行,甚不可。卿其不时掷奸以启。如有违者,非但守令,卿亦不饶。

○遣都承旨尹希仁,吊砺原府院君宋轶之丧。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兵曹机务浩繁,又有政权,西北方声息,亦不可谓无矣。于六曹之中,尤不可不择人以任之,而方有宁,不合判书。且以武臣,差兵曹堂上者,所以养望,而欲用之于仓卒也。金锡哲,物望轻贱,临事劫懦,不合于参判。请并递之。”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李𬞟等启曰:“臣等观金净及锦山官吏推考传旨,但推其觐母出入之罪。借使净,实为觐母,亦是亡命,况有他计耶?臣等详闻之,净非以觐母,乃之他处。黄世献必细知之,而不以实来启,政院出纳,亦不以直。若如此,则恐有壅蔽之祸。请核其实。”传曰:“净既安置,则不出境内可也。虽曰觐母,有他计,实是亡命。但黄世献之言以为:‘净以觐母出归,而臣到郡翌日自来云’,故只令其道监司推考耳。今弘文馆,必有所闻而启。政院其招世献,详问以启。”

○弘文馆上疏。略曰:

臣等闻,天下之祸患无常,而应之有其要。防之于未萌者,其势易;救之于已然者,其势难。未萌者,不烦忧虞而易为功;已然者,虽劳智虑而难为力。今日之弊,实有所自,而朝廷之间,已有言之于易者,殿下以为过计而不曾省念,又有忧之于难者,而殿下付之寻常而莫肯知救。将何以塞难追之咎,而副警悟之美哉?事之切且急者,条陈如左。一曰,培元气。殿下慨然慕古,锐意至治,厌常言以为迂,好异论以为高,尚奇喜事之辈,兢进诡激之说,以售其术,目忠厚为流俗,诋老成为迟钝,自相朋比,废斥异己,变旧章而不恤,钳人口而谁何,一有立帜于其间者,群猜众怒,诬摘阴私,陷罪罟。子议父者以为公,弟毁兄者以为直,少而陵长,贱而陵贵,靡然成俗,忠厚之风日偸,而国家之元气薾然。今日之势,犹人大病之馀,四肢萎弱,而真气枯竭,僵仆无日。调养之方,非百倍于旧,则乌足以保其不死乎?二曰,立纪纲。数年来,上之所用,皆新进儇利之人,潜相交结,昼聚夜集,韦布而论国政得失,仆隶而议官长是非,名为公论,禁制缙绅,台谏而不得行其职,宰执而不能任其责,唯唯诺诺,共为欺蔽,朝廷纪纲,荡然无寄,国势驯至于岌岌,而将不可救矣。幸赖断自宸衷,翻然悔悟,苟不明黜陟,以大警饬之,则其能振已颓之纪纲乎?请自今任大臣为腹心,纳谏诤为耳目,塞私邪之门,恢正大之路,俾纪纲有所系,而不复至于废坠。三曰,愼爵赏。殿下求治甚急,用人太锐,饶言无实者,骤加显擢,不经世务者,待以不次,朝释缝掖,暮袭貂蝉,于是苟得无厌,嗜利不耻者,互相奔趋,竞为声誉,所喜者阴为引援,分据要津,所恶者密行訾毁,公肆排挤,至于稍解事理,位居卿相者,或半出入其门墙,承望其风旨。势焰薰灼,中外侧目,名器之贱,有同泥土,商优贱孽,亦觊非分,岂不痛心哉?伏愿殿下,愼惜爵命,非人罔施,使大小之官,各当其职,各安其分,以杜侥幸之门。四曰,正士习。近年以来,为士者,志学制行,必法古人,而听其言,则伪而辩,询其实,则诞而夸。废弃讲习,瞑目默坐者,谓之道学;点饰衣服,长趋阔步者,谓之高行。嘲毁先进,讥侮师长,力行险怪,而平常之道,失;苟为过从,而党比之习,成。巧相仿效者,虽厮舆以为诚心而进之,稍有崖异者,虽侪流以为非类而斥之。习俗之弊,一至于此,岂不寒心哉?乞选敦朴之士,以付师儒之任,悉复祖宗养士之规,为今日丕变之机。五曰,重科举。顷者二三之臣,以国家选试之公,为一己树党之私,请设别科,目为贤良,其所选引,率皆趋附之人,务广其额,尽取同志之流,俾为羽翼,大张声势。继而试士,恣愎益甚,考校之际,无所忌惮,附己献谀者,虽文义不属,而擢置上第,直斥不讳者,虽合于程式而排议黜之,涂一国耳目,而破毁士子之心术,至是极矣。人情噂,物议汹汹,国论皆以革罢为当,而殿下犹诿重难,只削一人,而反以言者为执拗。公道何由而复,士习何由而正乎?伏望亟湔滥伪之失,更设公正之举,以新一代之习。呜呼!君心所尚,一世之趋向系焉。一有便党、反侧之私,则下之所中之者,其端无穷。殿下有意三代之治,择术不审,更张无渐,沦于虚远,竟至胶扰,非但有愧于古,反不如初。虽由于导之者非人,而亦由殿下见道未精,烛理不明而然也。古人云:“坏之也久,则救之也难。”今日之坏,亦已极矣。救之之方少缓,则国势不惟不振,将至于不可救之地。臣等所陈五者之弊,实今日所大可忧者也。况今太白昼见,白虹贯日,天之垂象,昭昭可畏?正当更始之初,治乱安危,罔不在玆。殿下不思所以镇靖辑宁,而国是甫定,便生疑贰,臣等恐奸人复有以窥觎而生心也。

疏入,命誊写一道,置诸大内。

1月16日

○乙巳,御朝讲。上曰:“予见弘文馆疏,有所欲言。经筵官、台谏,其进前来。执义徐厚、侍讲官柳溥、献纳南孝义、侍读官孙洙等前进。上曰:”侍从以予为更生疑贰,奸人未必不窥伺也。予之所言,非疑贰而然也。彼罪人则固当于罪矣,但恐罢职之人太滥故云尔。奸人万无窥伺之理,但罢榜事,非但执拗,亦似过中,其可谓得中庸之道乎?“溥曰:”臣等奏疏者,欲其上志坚定,而上以执拗言之,臣恐上志不能坚定也。一念如此,则小人乘隙。非以罪人,尽为奸人,盖欲上见之明、知之详。“洙曰:”人主之心,光明正大,则自不为浮议所动,自古人主之心不坚定,则下之人虽危言正论,而不能济事。当详察疏意而留念。“上曰:”彼辈始虽似是,而执拗过中,终至于败。前车既覆,后车不戒?今若改前之所为,不为过中之事则可矣。“领事李惟淸曰:”臣不见弘文馆疏,然无过不及,则何事不可?近日收告身及分配罪人之事,自上与朝廷议而处之,非过中也。“上曰:”非以彼为过重也。但自此之后,不可谓过重之事云尔。“厚曰:”上既定罪彼辈,而犹恐其间,或有冤枉,上意至当。然彼辈之罪,既与大臣、台谏议定,今不可还放。灾变则前日亦有之。戊寅年卜相之日,四方地震,其时自以为治平无事,而灾变如此。人君修德,非特一身而已,必朝廷和合,能者在职,贤者在位,然后可也。近日下教之意,自上不能无疑,台谏、侍从,亦疑其或有动摇上志者。以此有识之士,皆忧惧。弘文馆上疏,不过欲上志坚定,非欲加罪彼辈也。“上曰:”弘文馆,以政院为壅蔽予意,政院非壅蔽也。但净既安置,则不可出入,而守令知而不禁,其罪非轻,故拿推矣。“溥曰:”臣等闻净亡命,至儒城公州属县。见执,而世献之启,则有异焉。传闻虽不可尽信,然本馆亦有闻之详者。净亡命在怀德妻家,其妻父切责,以为曾为六卿之人,不可行匹天之事,则其亡命的然,而世献之启不以直。政院固当详问入启,而徒以世献所启达之,有乖于出纳惟允之义。此风成习,则外方虽有大事,上何从而知之乎?“上问承旨成云曰:”世献之言何如?“云曰:”闻世献之言,果与传闻异矣。然臣等以谓士君子,虽朋友间,不可不以直告之,况上达之事乎?“溥曰:”闻世献之言,则亦亡命也。虽曰觐母而归,其亡命则一也。臣等闻之,不胜惊愕,故启之。待郑熊来,问则可知矣。“孝义曰:”虽小罪,分配则不可出入,况安置乎?母虽死,尚不可归。托以觐母而归,非亡命而何?“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司赡寺正康仲琭,前牧星州时,被滥刑之罪,永不叙用,而适事在赦前。凡滥用刑罚者,不可不惩,今为正未便。缮工监正李世弘,人物无所可用,而一身多失,不可为长官。请并递之。”宪府启曰:“巫觋出入人家者,勿论良贱,皆属残邑官婢,此法苛刻。请与大臣议而遵《大典》旧法。”李世弘事,不允。馀皆从之。

○传曰:“兵曹判书、参判,一时见递未便。以方有宁仍任参判,权钧为判书,李继孟为赞成。”

1月17日

○丙午,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左参赞韩世桓等启曰:“早定国本,国家重事。此人主奉承宗庙之大孝也。故历代人主,皆重建储副,先儒以为泰山盘石之基。以先王朝事观之,元子七八岁而封之。今元子岐嶷夙成,犹胜凡儿八九岁之时,宜可早定也。”答曰:“古所谓早定者,为国本未定而言也。今谁不知元子为国本也?成宗朝八岁而封之。六岁封之,无乃太早乎?”仍传于政院曰:“政丞启意,予已知之矣。此国家重事,欲面对。承旨其偕政府三员入来。衮等入对,上曰:”早定国本之言至当。但封世子,则天使亦来,近年西道凶荒,支供为难,斟酌为之何如?“衮曰:”臣等之言,非以国本为未定也。先儒言:‘大下无生而贵者。必誓于天子,然后为贵。’自古必早定国本,然后国人系望。人主以此为急务,岂偶然哉?先王朝必八岁而后封者,以有视膳、问安、齿学之礼故也。今元子年虽少,德器夙成,在宫中之时,若欲不烦礼貌,则如视膳等事,虽从权宜亦可也。考之古史,或新生而封,或四五岁而封,无有定规,何必八岁而后封之也?“上曰:”册封之时,当与百官行礼,亦成人之事。今虽壮成,凡礼貌岂能行之?“衮曰:”如入学则不可废也。他事不必尽计,莫若早定也。“上曰:”但恐年弱,不能行礼耳。“世桓曰:”名位定,则宫中之人,亦皆属望。物论皆欲早定,不必难之也。“上曰:”金净事,欲与大臣议之。“惟淸曰:”大抵安置之人,虽一刻未可任意出入。非独净也,金湜、奇遵亦逃亡而遵则见执。此皆年少不更事之所致,虽拿来推问可也。“衮曰:”侍从之人,安置绝岛,自古未有之事。既安置而又拿来,则臣不知更加何罪乎?“上曰:”予亦计其终也,故只令其道监司推问耳。“世桓曰:”待郑熊之来,推之则可知其虚实矣。“惟淸曰:”不无相容之理,如熊者,穷极推之可也。“上曰:”昨日宪府启云:‘巫觋禁断,已有常典,而近来别立科条,凡出入人家者,勿论良贱,皆属官婢事,甚苛刻。’予意亦以为然。于卿等意何如?“衮曰:”国有常典。近日之法,特一时之峻令,不必遵行也。“上曰:”然。且昭格署,亦似左道,但有祈雨、祈晴等事,而废之,恐未便也。“衮曰:”古云:‘求福不回。’如此左道,革之当矣。但自祖宗朝设立,而一朝遽革之,似过矣。然今已革之而复立,则亦是过举也。“上曰:”复立则不可矣。但祈雨、祈晴,行祭于此亦可。“衮曰:”如此则不得已立官员定奴婢,与复立何异?“又曰:”早定国本事,臣等累日深思来启耳。“上曰:”大臣之言至当,但礼数甚烦,恐不能行也。又有答拜百官之礼。如此等事,岂能无差错?“衮曰:”万无差错之理。以常人观之,虽八九岁,亦甚愚𫘤,元子则岐嶷夙成,何礼不能行也?然难行之礼,权宜杀之可也。去年亦甚凶歉,今年封,而明春奏请亦可也。上国之事,亦不可不计。若路梗则后日之事难期,莫若早定也。臣等之言,以名位为重也。且臣等闻之,以权钧仍兵曹判书,钧病今未愈矣。“上曰:”兵曹非如他曹,必以知兵者差之。以方有宁陞为判书,而物论短之,故以钧仍判书,以方有宁仍参判。“衮曰:”待钧病愈出仕,则事多积滞,而不事久旷,故启之耳。“上曰:”高荆山于兵曹甚当,但户曹事紧,而非此则不可,故难之耳。然荆山,岂可长在户曹?“衮曰:”自上计二品之人,则岂无可当者?“上谓承旨尹殷弼曰:”昨日教以权钧仍判兵曹,今闻病未愈。以户曹判书高荆山为兵曹判书,韩世桓为户曹判书,权钧则仍赞成可也。“

○左副承旨尹殷弼启曰:“今日政丞入来。前日所教变文体事,召大提学李荇语之何如?命左议政南衮与李荇议,变今时文体。衮、荇议启曰:”文体别无可变之事。成均馆,乃人才之渊薮,一朔之内,三旬制述,而知馆事往考之,若有诡激者,深言其病,只取其平淡者,则可变矣。且近来科举时,不计圆点,故生员、进士,居馆者稀少。此后一应科举,以圆点许赴可也。“答曰:”可。“衮等又启曰:”前年式年别试,凡三度试取,臣等以为烦数矣。但今欲正士习、变文体,莫如科举。昔欧阳循,亦以科举变文体。近闻四馆无权知。今春广聚四方儒生,试取可也。近来之人,名为性理之学,而皆高谈无实。欲取敦朴之士,则亦可讲经也。别试节目,有司之事也,然今方议其变文之事,故并启耳。“答曰:”朝廷人物不多,别试可也,但去年凶歉,别试时其有弊。今春若又大举,则四方儒生云集京师,其弊不赀。待来秋取之可也。“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京畿、黄海、江原等道救荒事,户曹判书高荆山,今方措置,而遽递之,恐未可也。”答曰:“高荆山,甚合于户曹。但兵曹无可当者,故朝与大臣议而为之。户曹则韩世桓,亦详明之人,犹可为也。馀亦不允。”

○以柳聃年为议政府左参赞,高荆山为兵曹判书,韩世桓为户曹判书,方有宁为兵曹参判,金锡哲同知中枢府事。

○日晕。

1月18日

○丁未,知中枢府事宋千喜卒。史臣曰:“千喜资貌端丽,气度豪迈,慷慨少容量。尽心国事,知无不为,尝按岭南,至今称为贤监司。性又严肃,门无私谒,物论多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月19日

○戊申,台谏启前事,不允。

○司谏南世准等上疏。略曰:

日者二三之辈,乘时起拔,得列侍从,铺张古道,眩惑天听,自信所执,以文谬妄,乐其新,不究其旧,悦其名,不务其实,敢为异论,摇撼朝廷。远耆旧、比顽童,作好作恶,阴济其私,上以欺殿下,中以侮大臣,下以愚士民。于是祖宗不足法,旧章不足守之议起,而纷纭变更,以乱成宪,而先王之法坠焉;于是虽至亲不可相掩之论兴,而子议其父,弟议其兄,以侄间叔曩时金缀文之奴,愤其主,沈于冗职,以为侄子金絿毁之常怏怏。及闻絿见窜曰:“自足吾主,庶几得显要矣。”以侄间叔者,盖指此也。卖友荐己,而天伦之叙缺焉;于是有淸选之职,不可循资之说出,而交相荐擢,以张羽翼,未浃岁时,并据淸要,而爵赏之权僭焉;于是有用人当取操行,不拘文艺之言作,而小子后生,外饰修行,专废讲习,而学校之道衰焉。礼崩乐缺,道丧文废,而曰尧、舜、三王之治庶几;岁歉民饥,盗贼兴行,而曰路不拾遗之化可至;诋毁相尚,奔竞成风,而曰士习趋正;告讦日盛,上下失序,而曰民心归厚。小学之道,非不善也,将循序修业,下学上达,学优而仕可也,而使一时学者,不博之以文,约之以礼,沦于空虚,溺于见闻,利禄以诱之,躁进以导之,以修心养性之具,为一己仕宦之捷迳,立异自高,行险侥幸,而人心日至于诈伪。鄕约之设,非不美也,将导之以德,齐之以礼,优游浸渍,使民有耻且格可也,而内则位卿相者,自为约正,外则任方面者,专事督责,不遵约意,徒务烦苛,使笞杖之权,移在贱隶,是非之论,下出鄕豪,人纪紊舛,仇怨交起,或拔人冢墓,或火人庐舍,民情危惧,而风俗日至于颓败。刑法,祖宗所以使民迁善远辜,而入于化也。非人臣所敢擅为轻重者也,而净、湜、光祖,迭居宪府,或深文峻法,杀无辜,而至有阖门冤死者,或屈法市恩,矫情干誉,而使为恶者,侥幸得免。操纵杀活,一出其手,故闾巷小民,指湜为酷吏,指光祖为生佛,使祖宗钦恤之意,殿下威福之权,无所施焉。科举,祖宗所以取人之公道也。虽殿下,亦不敢私其取舍也,而于是假古者贤良之规,制祖宗所无之科,各举所知之际,颇挟偏私之情,其恣行无忌,不厌众心,亦已极矣。又于去秋公选之时,先漏发题之意,及其策取之日,复擅其权,以行其私,虽有典文衡者,莫敢措手于其间,使百年取士之公器,为一时树党之私物,言之可谓痛心。凡数年之间,其所以动摇开阖,变移人心者,皆假之而已。日夜群聚,臧否人物,谋议朝政而曰:“某可相,某可将,某可为台谏,某可为侍从。”私家为政事之堂,布衣执陞黜之权,故强者敢于矫激,以济其欲,懦者安于阿顺,以求取容,宁旷定省,而不敢一日不礼于其门,宁侮慢师长,而不敢一日有忤于其人,根深而蒂结,蘖萌而枝蔓,恃权挟势,莫敢谁何。凡贤否、是非、治乱、得失,一切反常,倒言而逆说之,使一国之人,不敢言而敢怒,老成宿德,摈之为无用,浮薄少年,擢之于显要,时人谓之童子国。由是纪纲不立,而国势日卑,权柄下移,而主威不行,阴盛之征,感动天地,戊寅地震,古今所无。四月之雪,八月之霜,冬雷夏雹,星日告变,云霓示异,雌化为雄,木仆而起,岩石自鸣,海水荡溢,风雨失节,岁连凶荒,有识之士,拊心潜叹,莫不知变故起于朝夕,而谀侫之徒,方且诬饰太平,迷误物情,其欺诬一世孰甚焉?然此人之辈,初岂有为恶之心而至于此哉?良由资性执拗,知识浅短,而不知王者之道,荡荡平平,君子之德,周而不偏,卒之文过饰非,基祸朝廷,可胜惜哉?然而以臣等思之,致此之咎,虽曰此辈不能遵极,好为偏党之故,亦由殿下不能敷锡,而荡荡平平之道,有或未至而然也。何则比年以来,殿下求治太急,用人太速,而倚任新进,不三四年,致位卿相,轻用名器,无所裁抑,使得骄恣,以至此极。是岂殿下无偏陂之失而致然欤?幸哉!惟天惟祖宗,阴诱圣衷,而干旋坤转,罪人斯得,殿下犹且天地以容之,薄示流窜之罚,圣恩至大,而及闻移配之教,则争相亡命,甘为无赖之行,以负殿下如天之德。呜呼!平日所以出入经幄,夸张士林,正色大言,以圣贤自期,以节义自许者,扫地尽矣。安知情状之悉露于今日耶?倘使圣心终迷,不复其不至于丧邦幸矣。殿下翻然觉悟,断自宸衷,既治乱政之罪,又下责躬之旨,以谢既往之愆,比如日月之食,一复其旧,而光彩炫耀,万景俱新,岂非生民之福,国家之幸欤?

1月20日

○己酉,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两珥,冠。

1月21日

○庚戌,御朝讲。特进官韩效元临文曰:“王安石,以执拗之学,终基误国之祸,然非独安石之罪。神宗远慕唐虞三代之治,而论议相合,欲速见治效,终至于大败。”上曰:“往者不可追,将来者犹可及。大臣亦当察其是非,必可行然后行之。”侍讲官郑士龙、掌令蔡忱、正言韩承贞论李茁及罢别试事;承贞论李世弘事,不允。忱曰:“近日大臣请早建国储,而上以年少为辞,臣意以为,大臣岂偶然计而言之?闻元子岐嶷,早定名位何如?名位定,然后人望属焉。”上曰:“大臣之言是矣。但成宗朝,八岁封之,待来年封之,未为不可也。举大事,则小弊不暇计,但西道凶荒,待来春封之,而即奏请似可。”忱曰:“上教当矣,但人事难必。中原今扰乱,大臣之请,岂偶然乎?”领事金诠曰:“此言是矣。元子天资夙成,于行礼无难,春秋虽少,宜可早定也。”同知事李荇曰:“建储大事,不可计小弊而留难也。”上曰:“予非留难也。早定国本,果是重事,然礼貌亦不可废也。”效元曰:“如此大事,不可留难。”上曰:“大臣则当请早定,但祖宗朝,无六岁封册之事。明春封之,而即奏请似当。”荇曰:“大事不可泥于前例,莫若早定也。”诠曰:“元子天资,若不岐嶷,则何敢请之?”上曰:“大臣之意,必以为异于凡流,故请之,然礼貌不可不计也。”荇曰:“考诸古史,中朝则虽一二岁封之,而无定规。礼貌不可尽计。”忱曰:“李继孟,已为赞成,而以病不来,遽命递之,恐失待大臣之道。”上曰:“非遽递也。呈辞已久,而犹不来,故递之。待上来,还任此职何妨?”忱曰:“此人望重,不可弃也。请下书,使病愈即上来。”

○日晕,有履戴,白气贯日。传于政院曰:“白虹贯日,白气周匝,灾变非常。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也。日中有变,予尤为惊骇。天之谴告,岂无所召?上下交修不逮之时也。大抵人心,于寻常事,则以为慢也。近者日变屡见,人心无以为寻常乎?前日遇灾,避殿减膳,虽示人君警惧之意,然近于文具,非应天以实也。可召大臣,讲究应天以实不以文之道。今日之变,甚于往昔,大臣等见之,则必皆惊愕。其速召政府、六卿、判尹、曾经政丞等。”

○台谏启前事,不允。

○领中枢府事郑光弼、判中枢府事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工曹判书黄衡、兵曹判书高荆山、刑曹判书洪淑、左参赞柳聃年、户曹判书韩世桓、吏曹判书沈贞、礼曹判书申鏛、判尹韩亨允,承召而来,上引见曰:“近来日变叠兴,欲与大臣议者久矣。将何以应之耶?”光弼曰:“近来日光阴曀,不甚分明,其失在于爵赏、刑政欤?在于边鄙欤?不知某事之应也。”诠曰:“灾变不可的指为某应,别无弭灾之道。但恐惧修省可也。”衮曰:“前日全罗道,亦有如此之变,适其道人见之,而京师则不见。太阳一而已,岂见于彼而不见于此乎?灾变不可谓某事之发,若指的而言,则亦谬固不通之论也。天象如此,则人君当避殿减膳而求言矣。但徒为文具,而不以其实,则亦不可。惟侧身修德,责之以实,则天变庶可弭矣。”惟淸曰:“避殿、减膳、求言等事,虽若虚文,不可废也。”衡曰:“不过敬天而已。”荆山曰:“谨灾不过侧身修德,而诚敬为大。诚则可格天也。”淑曰:“侧身修德,以答天谴可也。”聃年曰:“宜恐惧修省。”世桓曰:“上下皆当一心兢惕,参以古事。”贞曰:“近来上无失德,而日变如此。近日大臣,以建储事计之,大臣必为万世之计而言之,当即愈允,台谏、侍从之言,亦可听纳。”鏛曰:“一念之善,上格天心;一言之善,荧惑退舍。如此延访甚美,且避殿、减膳,虽文具,亦不可废也。”亨允曰:“凡内修外攘,亦不可不严。”上曰:“凡灾变,有为已然而发者,有为将来之应者。近来多变乱祖宗旧章,今则一遵旧章,至如禁巫觋,亦依《大典》。昭格署既罢而复立,虽似未便,然祈雨、祈晴,亦似关系。若遵旧章,则何者遵行,而何者不可遵行乎?”衮曰:“春秋毁泉台,先儒云:‘先祖为之非矣,而必毁之,是彰先祖之恶。’此虽非礼,当初若指以为祖宗所设而不罢之则可也,今既废而复立,则与创立之失同矣。”上曰:“非谓灾变由此而生也。但此亦关于设官者,而大臣皆在此,故言之耳。”光弼曰:“当初革罢之时,宰相有言,祖宗所设,不可轻易革罢。然既革之,则今不可复立也。”诠曰:“昭格署革罢之论,自前亦有之。况今已革,不可复立也。”荆山曰:“昭格署祭祀之事,乃左道,非礼也。”淑曰:“昭格署当革之论,久有之。虽载在《大典》,乃邪妄之事。今若复立,中外人心,必皆骇愕。”世桓曰:“老人星外山川,虽云依礼文,然近于左道,献官所着衣服、冠带,皆殊常,不可复立也。”贞曰:“未革之时,诿于祖宗所设而不罢,犹可也,今已革之,则不可复立也。”鏛曰:“此道教而复托于祭星,甚左道。即位之初,已论此事,臣为台谏时,亦启之。大抵祖宗古章,乃指正道,非谓如此左道也。”上曰:“非特此也,官制亦多革废。吏曹今欲复立,而以费禄甚多,故时未复耳。”荆山曰:“臣在户曹时,计权罢禄俸,则一年之数,殆过千馀石矣。大抵六寺、七监正多阙者,以其副正革罢者多,无阶以陞故也。近来国储虚竭。臣历考成宗朝事,今之蓄积,其数倍加,而皆有名无实。”上曰:“近日太白昼见,白虹贯日,不知某应,然恐是兵变之应也。凡事预措可也。庚午年事,亦可惩矣。”荆山曰:“大将则有黄衡、柳聃年,裨将则无一人可当,言之可为寒心。”上曰:“武臣多差南方内地守令,此似未便。自今吏曹,可勿复差。”荆山曰:“朴英今为金海府使,此可合为节度使。”史臣曰:“是时无罪被斥者尚多,足以召天灾,而无一人言及于此,惜哉!”

1月22日

○辛亥,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汉山君李荪卒。史臣曰:“荪,秉心纯谨,立朝五十馀年,别无过举,寿逾八衷,保全禄位,终始荣享。子孙几至七十馀人,时人以此多之。”

1月23日

○壬子,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有

1月24日

○癸丑,御朝讲。司谏南世准、持平李纯论前事,不允。领事南衮曰:“前日革罢官员,皆当复立,然朝廷人物数少,选择而充之,则无可当之人,不择而苟充,则混杂而无所用,不知铨曹何以为之也。顷者之事,似是而非,故国家不得已罪之,以此人物尤少。治乱得失,在于用人,不可不谨也。”上曰:“吾意亦以为革罢官员,何以充之,禄俸亦何以为之?不须一时差填,随宜渐次为之何如?”衮曰:“国制设官如彼,而顷者所革二十馀员,其禄俸,亦一千馀石矣。职官名号,非徒在我,祖宗朝为然。自前朝因时损益,其来已久。虽小各司,各以参上、参下官,共掌一事,互相维持,各有该掌。近来人物数少,禄捧亦不裕,故姑革之,各司事多员小,力不及而有所废弛之理。若上国使命出来,则必有稽缓不堪之弊,依《大典》复旧,甚可。”上曰:“近日为国家大计,而加罪彼辈,其和附者,不可不惩也。然其中岂无轻重之可议,而台谏、侍从,以为不可,故不得已罪之,吾意以为过中也。非以彼为无罪也,以此人物不足,何以则可也?”特进官洪景舟曰:“近来国家,欲大矫朝廷之弊,故前日所信任台谏、侍从之人,被罪出去者多矣。其中年少附会者,有得兔而立朝焉,物论以为不快,故朝廷用人至难矣。”侍读官苏世良曰:“是非,国家之大事。国是不定,则人心不一,而元气日伤。当初自金净、朴祥上疏之后,此是而彼非,互相抵牾,非其疏者,皆斥为小人而去之,终至于相攻击。近者断大事之日,或有排门直入,痛哭阙庭,台谏、侍从,亦且微服着笠,观望街衢。以是见之,可知纪纲不立之致然也。上既知有罪而断之,则不必召回而慰谕之。今已定罪,而又反疑之,是上志不坚定,而国是亦不定矣。臣恐观望乘隙之人,从此有之。此人心机会处,不可不愼。”上曰:“吾意以为附会之人,被罪者多矣,非以彼为无罪也。”衮曰:“是非久不定者,彼辈事出于古人君子之行,行虽殊而言则是,故人果疑之也。”上曰:“被罪者果多,而窠阙未能差填,故以为过重也,非以彼为无罪疑之也。”景舟曰:“自上屡发果多之言,以示疑贰之心,此国论之所以不定也。”同知事洪淑曰:“在下而人心不一,是非未定,专由上教如此故也。近日延访大臣之日,昭格署之言一发,下人闻之,或云当复立,或云已复立,众说嚣嚣。况罪人过多之教,屡有之乎?故人怀疑贰。上志不坚定,则朝廷翻覆,未可知,所当省念也。”检讨官李芄曰:“下人之趋向,皆由上之所为。近日上教以为:‘罪和附之人,恐其过多。’故外人皆以为:‘上有悔悟之志,观望者多,下人虽有欲言者,有所疑沮而不敢言耳。’国是不定,专由于上志不坚定也。”上曰:“人君一言,观望之人必多,不可偏执也。于其所当罪而罪之,则人心畏服而自知趋向之方也,不必一一罪之。”衮曰:“近日被罪者,物议皆以为当也,无枉被过蒙之人耳。”景舟曰:“台谏以人心疑贰不一,故罪其和附之人。然其一样附会,而不被罪者,尚多有之矣,不干而枉被者,无有矣。今当辨别是非而已。”上曰:“吾亦非以彼为无罪也,只以乘快过中,为不可也。”景舟曰:“彼辈尝在侍从、经幄之列者。外方守令,待之虽不得甚薄,然以法则不可不防禁也。而或云某也亡,某也逃,则殊无国家体貌,而纪纲解弛矣。”上曰:“金净若亡,则其人无状,不足道也。郑熊必不得在职,先递之何如?”衮曰:“以所闻则净自逃也。然郑熊知之而许令觐母,则熊实有罪矣。”淑曰:“致罪囚逃亡者,自有正律,不知情逃亡,则罪不当罢也。”上曰:“先罢后推,果似非矣,此则当罢之罪故云尔。”世让曰:“净被罪未久,其间岂觐毋之事?若不告而去,则是亡命也。此非士君子之事。”

○流咸镜北道兵马节度使柳庸谨于珍原。

○政院以禁府郑熊推案入启。熊之供曰:“净实逃,而余恐黄世献及下人骚动,故只称归其家,不以实告。”命勿推世献。史臣曰:“净闻其母病重,恳乞归觐,熊许之,及都事之往,反以逃告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月25日

○甲寅,传于政院曰:“前日政丞等请封世子,予以难于行礼,不答久矣。今更思之,册封当待明年,但世子宫,既称号矣,如侍讲院、翊卫司之官,预定而接见,则元子必亲近而爱慕之矣。其于辅养,无乃易从而有益乎?其问于政丞。”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等启曰:“臣等前日之言,因国人之意而启之耳。大抵名位,莫如早定,今闻上教至当。然册封何必待来年乎?今年册封,而书筵等事,自来年为之可也。礼数则引导者有之,岂不可行也?若有难行之礼,则从宜降杀可也。名位不定,则僚属不可先置,若不册封,则亦不得接属矣。自古岂必年长然后册封乎?中朝之事,亦未可知,今年册封,以定名位,可也。”传曰:“政丞之来,必欲亲启也,予将面对。”上御丕显阁,衮等入对。上曰:“今年册封,似太早。考《五礼仪注》,礼数甚烦,稚儿其何以行之?当大事失礼,则不可也。但观《五礼仪》册封之时,以僚属为执事云,则预置僚属明矣。虽不册封,先置僚属,无乃可乎?”衮曰:“上教至当。但册封,何必待来年?以中朝之事见之,弘治皇帝,二三岁封之。国家仪礼,皆依中朝而为之,如其必依礼文,则二三岁时,何能尽举其礼乎?今元子岐嶷,无不可行之礼,然其难行之礼,则权宜降杀可也。名位为重,僚属何急焉?唐太宗为秦王时,开府然后置属。若名位未定,则何所接僚属乎?今宜早定,奏请中朝。”惟淸曰:“二三月间为之可也。不可待明年。上曰:”如不备礼,则虽今年可也,然岂可废礼也?中朝之事,不可预虑,果若路梗,则必不得趁时请之也。“惟淸曰:”路梗则奏请尤难也。“衮曰:”上意一定,则即召礼官与大臣、曾经政丞,议定可也。国人之意,皆如此,不可迟疑也。“上曰:”国本已定,虽不册封,不可谓未定也。若从简礼无妨,则不如早定也。“上谓承旨尹希仁曰:”其召曾经政丞与礼曹判书议之,不须广议也。“郑光弼、金诠、申鏛,承召入对。上曰:”前日大臣言册封之事,考《五礼仪注》,礼数甚多。元子年少,恐不得行之,故欲预置僚属,而明年册封。此意何如?“光弼曰:”若中朝有事而路梗,则必过时不得为也。其难行之礼,则果如政丞之言,从权降杀,莫如早定也。“上曰:”予意亦欲早定,但比祖宗朝例则太早,且大事不可失仪,此亦不可不虑。“光弼曰:”名号正,然后可置僚属也。“诠曰:”早定可也,而僚属亦可预置。“上曰:”大臣皆欲从简礼而早定,如此则定于四月间可也。“鏛曰:”早定名位,乃宗庙、社稷之礼也。所重在册封,其小小礼文,何足关也?自古有二三岁而封者,此必不计礼数也。“上曰:”大臣、台谏,皆言早定,而予以为难者,以其非祖宗例也。然其间只一二年耳,今四月内定日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月26日

○乙卯,御朝讲。上以灾异为言,领事李惟淸曰:“和气致祥,乖气致异。废朝时攀附之人,窜逐者多,禁锢者亦多,恐或有抱冤者。”上曰:“灾变不可的指为某应。废朝作弊者,皆无赖之徒,乘时而然也。前与大臣议之,或云可放,或云不可放。其中全家入居,则不可追放,如徒流者,则非有关于实边,似可放也。”同知事申鏛曰:“废朝作弊人,皆无赖泛滥之人,宜定罪实边,不可原也。若以此人为致灾,则其应岂在于十馀年之后也?彼人等,已安土作业。若有可原之议,彼人陈诉者必多。”持平表凭曰:“彼辈指己卯新进辈。初则似是,而终则渐至于失,上意亦必知之,裁抑可也。知而不抑,又不发于辞色,至于大谬,然后卒然治而罪之,初若抑之,必不至如是也。”上曰:“裁抑可也,而彼辈皆凭借古事而为之,故大臣亦不能裁抑。至于极则不可治也。”凭与正言赵琛论前事,不允。鏛曰:“世子册封事,已判下,而臣考祖宗朝仪轨,太宗、世宗、文宗、鲁山册封时,皆设都监,废朝则只令礼曹主之。今将何以为之?”上曰:“此重事,古亦设都监矣,然所为不多,则不必设都监也。”鏛曰:“教命、册命凡仪物则不多,然祖宗朝,皆设都监而为之。”惟淸曰:“事虽不多,亦是大事,不可不设。”上曰:“然则福成君嘉礼,亦设都监可也。”鏛曰:“嘉礼都监则不必设也。”上曰:“再娶则有司主之,初婚则立局,然其名称未可知也。”鏛曰:“王子、君,则别无立局之例,只称嘉礼厅耳。”惟淸曰:“祖宗朝,封世子时,皆设都监。当遵先王故事。”上曰:“四月封之则日迫,设都监,亦无妨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月27日

○丙辰,汉城府以民间滥用尺短绵布,请限十月禁之,犯者重论,或全家徙边。传曰:“全家入启非轻,不可更立新法。汉城府自然禁之可也。”

○召对经筵官。

○台谏启前事,不允。

○义禁府照郑熊以杖八十夺告身三等以启,从之。

1月28日

○丁巳,传于政院曰:“《大典》贱妻妾子女条,大小人员之下,削去及良民三字,其后以从良之路,为不广,还用及良民三字。然本是良民所生,则可矣,今或以原从之功,或以他事,新得为良者,其未良前所生,并皆从良,则似不可。其考以启。”回启曰:“招掌隶院官员问之则曰:‘新良人所生,辛酉年以下,许为良,以前则勿许为良事,丙子年立法,故今者遵用此法。”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月29日

○戊午,御朝讲。

○以南衮为册封都监都提调,工曹判书黄衡、户曹判书韩世桓为提调。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昌宁县地震。

1月30日

○己未,台谏启前事,不允。

二月

2月1日

○庚申朔,礼曹判书申鏛、参判曹继商等启曰:“世子册封,则冠礼不可废也。但礼数之烦,甚于册封之时。考诸古事,或有册封后行冠礼者,故有天子行冠礼之事。又有太子加元服之事,今元子年少,其便否议诸大臣何如?且朝王妃、受百官贺、谒宗庙等礼,则不甚烦,亦何以为之耶?且封世子后,必有进上物膳,而考之成宗朝事,嘉礼后封进事传教,而废朝亦然。今当何如?且封世子后,别试例也。但似妨农时,若待来秋试取,则预谕于诸道,使远方儒生,无有往来之弊何如?”传曰:“冠礼大事,载在礼文,似不可废。但元子年少,而祖宗朝亦有权宜,而处之之时,当依此例,册封后行之亦可,不须议也。且朝王妃等事,亦可权宜停之。物膳依成宗朝例,嘉礼后封进。别试事,大臣亦言可取,而封世子后试取,亦有例,待来秋试取事,预谕于诸道可也。但儒生往来,亦甚有弊,其令诸道,依式年例,八月间取初试,俾无往来之弊似可。其遣史官,收议于政府。”左议政南衮议:“世子册封,大庆也。远方之人孰不欲观光?宜大会京师试取。且近来儒生,专不治业,请广取初试后,讲经何如?”右议政李惟淸议:“封世子取士,已有前例,不得不举也。然远方之士,闻风辐辏,其弊亦多。外方则令各道监司,依鄕试例,试取后殿试。此虽法外,亦一时权宜。”传曰:“四月册封,而八月试取,则何有观光之事耶?讲经则可也。且八道人才,多小不同,其令礼曹、兵曹,量其诸道人才之多少,定额试取可也。且外方儒生,闻册封之奇,不无上来之弊。鄕试试取事,速谕于诸道。”

○台谏启李茁事,不允。

2月2日

○辛酉,御朝讲。掌令郑应麟、献纳南孝义启李茁事,领事李惟淸曰:“茁前日得罪朝廷,十馀年被窜,而其母年老,故臣以情甚恻怛启之。茁,本轻薄人也。交结朴元宗,妄发流言,其凶谋则未可知也。”上曰:“方危疑之际,虚构功臣文武臣各异之言,则真轻薄也,其谋则未详知之。此特一时言语之罪,则似可放也。”应麟曰:“臣闻册封别试,以外方儒生往来有弊,令外方初试。此甚便易,但别试则自祖宗朝无此例,宜遵守旧章。”上曰:“此言是也。然已与大臣议之,而年又凶荒,赍粮留京甚难,依此试取何妨?且别试无定规,各道初试后讲经,其入格者许赴殿试,亦可也。”

○台谏启李茁事,不允。

2月3日

○壬戌,传于吏曹曰:“今可差出侍讲院官员。侍讲院,乃辅养世子之地。古云:‘左右前后,罔非正人。’今不可不精选也。”

○传曰:“文武科别试额数及规矩节目,使急磨链以启者,欲行移外方,勿使轻动也。再三传教,而至今不启,甚为缓慢。其速磨链以启。”

○台谏启李茁事,又启曰:“即位明年别试,则依式年规矩,设鄕试例也。其馀别试初试,其试官与凡场中事,一如会试之例者,重其事,而古无鄕试之时矣。古例不可轻改也。况又近来文体怪僻,文理不成。欲变其习,不得已因科举变之也。四方儒生,令聚京中,以示取舍,则其于为文,庶知其方,而变其误习矣。”上曰:“李茁事,已尽言之。别试事,连年凶荒,以其远方儒生,来往有弊,故设鄕试矣。别试无定规,其为鄕试,似无妨矣。但今日所定额数似少,予意以为不可。当问于大臣。”

2月4日

○癸亥,御朝讲,讲《续纲目》,论及徽、钦时事,侍讲官郑士龙曰:“徽宗、钦宗之时,忠臣义士,非不多也,而专主和议,故勤王之师,无一人至者。大抵议论定,然后凡事皆得其宜。国是不定,故虽有小变,莫知所为。须自上定国是,然后可也。秦桧初有大节,后为金人所掳,及其还也,专主和议,终误国事。一人所为,前后有异如此。以我国事观之,则金璞,恭愍王时人,当其奉使而归,至死不屈于红军,恭愍王以为社稷臣也。其后謟事辛旽,有同奴隶,知人至为难矣。”领事金诠曰:“此言甚是。南宋终不能振,如岳飞等,皆不能有为,国势委靡颓堕者,皆桧所为也。”上曰:“果然。金人尝语宋使曰:‘南朝可谓无人矣。’是时议论不定,故至此。大抵议论一定,则不可更改也。我国议论不一,必累改而后止,岂无后弊也?科举事,予意以为,前年外方儒生,多会京师,不无其弊,今春又大会而取之,则其弊不赀。鄕试甚便易,故与大臣议而定之,今闻台谏之言,亦似当矣,故更收议于大臣。”掌令蔡忱曰:凡事是非判断,然后议定可也。已定而纷更,有妨于号令,然于事若未便,则改之亦无妨矣。别试之有鄕试,所以因年凶,但文体大异,今当大会,京师取之,则外方儒生,亦知其文体之变矣。“上曰:”文体何必大会京师然后变也?外方人自当变矣。凡事若未合于义,则虽十易之可也,若未至于大非,则不可纷更。“正言韩承贞曰:”西北方武士,则以鄕试为甚便矣,但计其一时之便,而轻改旧制,臣恐轻锐之徒,因是而喜为变更也。且为庆事,不可缓也。来月间,试取亦可。“同知事申鏛曰:”成命已下,而又纷更,则纪纲隳毁,号令不一。但初问大臣而定之,则自上坚定可也。“承贞曰:”凡事虽与大臣议之,然台谏亦以公论,决是非于其间,然后国事定矣。申鏛言已与大臣议定,则不可轻改,此言有弊。大抵大臣议定,而台谏论之,台谏论定,而大臣议之,必相可否然后可也。“申鏛曰:”臣之所启,非以此也。“承贞曰:”台谏执已见,稍有异己者论之,则是权在台谏,必有弊。近日李茁事,上教以为:‘已与大臣议而定之。’大抵台谏、宰相,可否相济,然后朝廷和而国脉延长。茁之罪,不下于四凶,未闻四凶之放还也,待凶人,不可如此轻易。与大臣议之,又当察台谏所言之是非,而至今留难,甚未便。“史臣曰:”时,新斥己卯之人,是非不定,故论思之际,多以定是非为言。“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南衮兼世子傅,李长坤兼世贰师,李沆为刑曹参判,韩效元为司宪府大司宪,郑士龙为弘文馆直提学,朴守纹为典翰,苏世让为侍讲院辅德,蔡忱为掌令,任枢为应教,金瑛为弼善。

○忠淸道淸风郡地震。

2月5日

○甲子,召对经筵官,讲《论语》。上临文曰:“危而不持,顚而不扶,将焉用彼相哉?凡事何必待顚而后扶持耶?当于平时扶持。若待危顚而扶持,则亦岂可谓之相耶?”侍读官孙洙曰:“大抵君臣之间,必相得之深,言听计从,使得伸其才,然后虽或至于危乱,亦必致身也。”侍读官朴闰卿曰:“君臣相遇,自古为难。人主孰不欲善治,而相亦岂不欲善治也?然而不能善治者,以其委任责成之意,未孚故也。大抵得贤相为难,虽得之,亦必待以至诚,使展布四体可也。古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自古君之于臣,多不能推之以诚,故终不见其善治也。”孙洙曰:“君之于臣,推诚委任可也。昔成王幼冲,不信周公,至使居东国,势已岌岌矣,终则委任至诚,故至今称周之治。君臣之间,不可疑贰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宪府启曰:“刑曹正郞李英俊,为全罗都事时,多求请猥滥之事,至为贪鄙,故其递时,除全州教授。其时吏曹正郞一人,乃全罗道人,故深衔之,谋害百端,其心阴险可知。请速罢黜。”上曰:“英俊所犯之事,果如所启则非矣,但传闻何可尽信?且授刑曹郞官巳久,不可罢也。”

2月6日

○乙丑,御朝讲。领事南衮曰:“臣尝与郑光弼相议,今春不得已大举,第缘年凶,令外方鄕试,甚便。将欲启之,其后封世子事判下,册封后别试,已有前例,为庆事取之,则宜大会京师也。且八月初试,则早谷亦熟,民间不甚饥乏,于儒生往来,似无难矣。且文体,不得已以科举变之。外方守令为试官,则恐轻易取舍也。”上曰:“文体不可一朝而变,渐磨变之可也。若初未议定,则犹可改也,规矩额数,已议定之,不可改也。一定之后,又纷更,则亦有弊。若不得已之事则可改也,如此事,不须改也。大抵我国之事多变更,甚未便。鄕试亦未为害也。”南衮曰:“考前例,或取三百,或取六百。前年式年讲数,未满二十三人。今取二百而讲之,则入格者必不多。当更斟酌为之。”上曰:“额数则加定可也。世子册封奏请使,今已差定,天使来否,难以遥度。然计我国之弊,陪臣受帝命而来,恐其不可也。”南衮曰:“前者中原多事,其时礼部郞中问于李继孟曰:‘尔等受帝命去何如’,继孟受来云。不然则陪臣何敢请受乎?且前日请建储时,皆言奏请使,可与圣节使偕遣,然计其事体,则册封后五月初,遣之可也。”参赞官尹希仁曰:“考其仪轨,则册封后七日内遣之例也。”上曰:“依前例送之可也。事大之事,不可苟简也。”

○传曰:“安阳君,废朝时无罪被诛,苍黄之间,葬于润湿之处,予甚恻然。其令择地改葬。”因其妻之诉有是教。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

2月7日

○丙寅,御昼讲,讲《小学》。侍讲官任枢,因司马温公与其兄伯康友爱尤笃之言,乃曰:“兄弟友爱之情,所当厚也。庾衮当疫疾方炽之时,犹尚如此,而后世之人,虽平时,或争小利,疾如仇雠,甚可惜也。王者发政施仁,当使万姓雍穆,而昆虫草木,咸被其泽也。然施之有序。亲亲而仁民,则下民观感,各亲其亲,而友爱之情,自然厚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9日

○戊辰,宪府启曰:“犯赃罪在逃尹孝聘搜捕事,不即回启,请推文瑾。”庆尚道观察使。史臣曰:“孝聘魁进士,稍有文名。才守一县,辄著贪黩之迹,至于逃匿,惜哉!” ○台谏启前事,不允。谏院启曰:“台谏若递,则虽持平、正言,吏曹当即启差,而大司宪乃长官,命递已久,而不即为政,是有轻台谏之意。非独今日,前日亦然,甚为未便。”上曰:“吏曹前日之事,未可知也,昨日命递大司宪,而今朝来请政事,亦未晩也。今日予不视事,故不为政耳。”

2月10日

○己巳,御朝讲,讲《续纲目》。上临文曰:“李纲当天下大乱之时,以十事陈于君前,其言皆中时病。大抵军政,不可不修,而今时则至为虚踈,边事难保其必无。”领事金诠曰:“军政预修可也,而近来军政解弛,军额亦凋残,皆虚张其数,至为寒心。必士马精强,然后可也,而今之军士,皆无马。万一边境有声息,则将何以应之?”侍讲官郑士龙曰:“平时当预修军政。宋之武略,不竞者惩,藩镇强盛,欲除其弊故也。今之军政,亦至解弛,言之可谓寒心。”特进官韩亨允曰:“臣在外见之,方今军额,皆虚张其数。前日迎访时,上教亦以为边事虚疏。大抵养将,不可不预。成宗朝,择文臣可当将帅者,屡遣边方,惯习边事,如李克均、许琮等,自少往来边方。今当依此例,择而养之可也。”执义徐厚曰:“臣顷以转运使从事官,往平安道见之,虽号曰巨镇,实军未满百数,其馀皆残劣,昼则守护,夜则入城,皆无弓马,可谓寒心。”

○台谏启前事,命递李英俊,馀不允。

吏书判曹沈贞等启曰:“六曹郞官,古则多用文官,而间有一二南行之人,今则南行太半。请四馆别荐。”上曰:“可。”史臣曰:“才不借于异代。弃其所短,取其所长,随才任用,岂无可用之人耶?欲惩顷日矫激之弊,汰之已甚,至于无人,惜哉!” ○以金克愊为右参赞,成世贞为户曹参判,金珰为司宪府大司宪,闵㥳为司谏院大司谏,任枢为弘文馆应教,朴闰卿为献纳。

○黄海道谷山郡地震。

2月11日

○庚午,听启覆。承旨成云,以驿女莺非决案进启,与奸夫《银金》,谋杀本夫朴莫山罪。上顾问沈贞曰:“银金与莫山,同里居生,虽自手致害,势可能也。岂必教令十七岁女人鷪飞,持斧杀也?恐有疑焉。”李惟淸曰:“女人年虽少,亦有壮者矣。”尹希仁曰:“臣为监司时,巡到麟蹄,每亲问此事则曰:‘其母纺绩,莫山坐门前,鷪非持斧谋害。”上曰:“尹希仁亲问之事,必不虚矣。其依律断之。”

○宪府启曰:“吴顺、李寿永等事,前台谏时,皆论以全家入居,顺则缢死。今以寿永母上言观之,则二人之罪有轻重。顺全家入居,则寿永当以制书有违律断决,而府乃伸冤抑之。司又当变革新法之时,故改照律事入启,而上意以谓未便。臣等在职未安,敢避嫌。”承旨成云以承传色入启,传曰:“台谏若以一己私事辞兔,则以承传色入启可也,如此关系事,则承旨亲启可也。”成云闻命入启,上曰:“近日经筵,执义入参,已言此事。大抵禁乱受赠放送,则虽受一二匹,全家入居。今虽不用其法,受至三十匹者,改照律,似为未便矣。如此则在前全家入启者,必多希望,故言之耳。勿避嫌事,言之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12日

○辛未,御朝讲。持平表凭曰:“科举,遵祖宗成规可也,而上意以年凶,故如此尔。然大臣则当以遵祖宗成规为启,而但观上之旨趣,又从而顺之。如此则恐有逢迎之弊。此则小事矣,若大事如此,甚不可。当博采众论,不可从一人之议也。”上曰:“大臣逢迎之意,则予不知也。虽祖宗旧规,若有弊,则犹可变而通之。况救弊,则当有权宜乎?若为非义之事,而大臣顺之,则固不可也,若所为之事是,则亦当顺之,何可遽谓之逢迎耶?别试鄕试事,非一二大臣为然,政府堂上及礼、兵曹堂上,皆以为便也。”表凭曰:“非的指此事而言逢迎也。臣之所启,泛指国家诸事也。”上曰:“大臣之议,各言其意,不必皆同。近来议论,一有异于台谏之意,则皆论之,其弊不小。大臣各以己意陈之。若疑其或忤于台谏,或涉于逢迎,持两端而不定,则亦为非矣。”司谏南世准曰:“表凭所启,欲博采众论,而斟酌为之也。”表凭曰:“臣之所启,非谓大臣之议,必同于台谏也。且人物虽曰少矣,近日政事拟望时,铨曹全不择人。废锢之人,皆有希望之心,其弊亦大。此事当自上斟酌也。”上曰:“此言果当。然铨曹非不欲择人也,以其人物数少,故然耳。铨曹详察用之可也。初则不知而注拟,退而察其人之所行,更启递之何妨?”上又曰:“前日李继孟以奏请赴京,引前例,自请受中宫告命而来。此但计我国之弊而然也,然以陪臣受帝命而来,似不当。今亦知此意而去可也。”奏请使申鏛曰:“臣前日经筵,已闻是教矣。临行当与大臣更议而归。前例虽有之,陪臣受来,似不可。但中朝若无遣使之意,而欲授送,则将何以拒之乎?”上曰:“中朝若令授去,则受来可也。”领事李惟淸曰:“德宗诰命,金绩受来,臣亦及见之。自古亦如此,当观势处之。”

○兵曹启曰:“今观平安道节度使回报,闾筵、茂昌等地来居野人,不得已驱逐可也,而雪深时,令出去则曰:‘待日暖还去。’日暖时问之则曰:‘收获后还去。’此事速决断可也。大臣及知边事宰相,会阙庭议之乎,本曹与政府同议乎?”传曰:“果不可迟缓。明日政府堂上及曾经政丞与知边事宰相,会于阙庭议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曰:“传香时,屡幸香室,亲押名则美矣,而无其实,故大臣亦言不须亲押。今后香祝单子,印启字而下,则即入内受押,以为恒规。”

2月13日

○壬申,兵曹启曰:“今日大臣,俱会于阙庭,水军分番事,并议何如?”传曰:“可。”

○传曰:“李茁事,政府更议入启。茁于初非作谋也,故因其母上言,与大臣议之,大臣有言可放故放之,今台谏论启曰:‘如此则希望者多。’故更议。”左议政南衮议:“茁母上言,臣亦观之,其情甚切。若他罪则今已十三年,宜放之,以开自新之路也。茁之事,臣其时适在外,未详知之,朝廷犹从末减而罪之,故臣前日收议时,亦以为重也。且台谏累朔论启,当从台谏之言。”柳聃年、金克愊之议亦同。右议政李惟淸议:“观茁母上言,时年已过八十,茁亦六十馀岁,故从母子之情,启以可放,此一时权宜。今者台谏累日论执,台谏之启,亦可从也。”上曰:“李茁勿放可也。”

○南衮等议启曰:“野人三十馀户,丁丑年来居闾延、茂昌,二周年间,已成九十馀户。滋蔓若是,后必难图,逐之甚可。但今春遣将分军,粮储不足,措置诸事,必不及于解冰前矣。待来秋议举何如?但夏秋之间,置而不问,则彼人等无所畏惮,亦似不可。闾延之地,接连咸镜南道,今平安节度使,与南道节度使,一时遣人,严辞开谕,不可久居之意可也。且此事,前年六月,收议下书,而今二月始回报,至为迟缓。请推平安节度使。”上曰:“可。”

○水军分番事,甲可乙否,久而未决,南衮顾问柳湄等曰:“分三番可乎?分左右领可乎?”湄曰:“庆尚、全罗分三番,则军士必不足矣。”高荆山曰:“分三番可矣,唯庆尚、全罗二道为难。”郑光弼曰:“分左右领,军士若有不足之处,则权减一船,亦似当矣。”于是同议以启曰:“黄海、江原、忠淸等道,则从其情愿,已分三番,京畿亦然,但庆尚、全罗,防御最紧,而分三番,则军士不足。一国之事,不可各异,然祖宗朝已分左右领,当依旧章何如?”上曰:“可。”

○郑光弼启曰:“今日武班知边事者皆议云:‘六两,弓力过强,武人臂力多伤,故不用百步外数。惟其如此,故近来出身者,多弱力之人。’武人不得已以力用之,力弱则甲胃,尚不能堪,况于挽弓御敌乎?必力强之人,然后缓急可用。请依前例,秋别试前,预定规矩,使武人预习何如?”传曰:“依旧例,则膂力方强之人,多出矣。但我国之法,多变更,故人不取信,虽不以六两,亦可取有力之人也。前者李舜卿多力,而好尚六两,故终致臂病云。立法当初愼重,既立则不可轻改也。”

○上御便殿,召对。讲《论语》,至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侍讲官任枢曰:“政令自上出,然后事事有体统。自下出则大夫专政,而国事非矣。其谓自上持政权者,非谓人君以私意用爵赏、刑罚也。必无私心奉天理,然后下人之心志,一定矣。”

2月14日

○癸酉,御朝讲。领事南衮曰:“六曹虽有堂上,但持大纲指挥而已,郞官专掌机务,须择其人。循资格,虽有旧法,若一切用其法,则官职相当之人,得之为难,如欲不次超迁,则又有前日之弊。如审其人行事之迹,若有过人才能,资级虽不足,有时擢用似可。然此非人臣所可为,须必自上为之。”上曰:“循资格,不可不用其法。以一时阙员,摇其法,不可也。”特进官沈贞曰:“不特六曹郞官有阙,百司之员,亦未尽差填。臣任大责重,惶恐无地。郞官上应列宿。大变之现,恐有所召。”衮曰:“守令,亲民之官。古之人主,必愼择,至有自郡守入为辅相者,其曰与我共理云者。如今之守令,乃古之诸侯也,今之外方县邑,非此之比也。须择朝廷之臣,使尽充差,然后除外任可也,而今侍从之臣,除外任者,亦多有之。古者淸选之人,不授外职,郑梦周时,始变其法,而其后县宰之任尚贱,人多不欲,故又有未经守令者,不陞四品,盖欲其熟知民间疾苦也。大抵六曹堂上郞官,非文武科出身人,则不差者,中朝之法亦然。我朝之法,与中国同,而唯用人,独与中朝异,似不可。且外任之人,移差六曹郞官,亦非好事。自上须愼重,先择六曹郞官,然后差外任可也。”上曰:“六曹郞官择之,果当矣。文臣若不足,则虽南行,择用亦可。”沈贞曰:“昔则六曹郞官,非文臣者,仅一二人矣。今出身者盖寡,多以南行差填,掌隶院亦然。以此计之,不得已四馆别荐用之,然四馆之员,未谙事体,不宜数月之间迁转也。顷者虽名士,发言之际,见忤于彼辈,出除教授者有之。此则宜可用也。不然,充差甚难。”特进官尹珣曰:“古者文臣,外任者盖寡,近来外任者居多。文臣郞官之不足,盖有由矣。且虽非出身,择其可者,用之可也。如司谏院,则非文臣,固不可授,如司宪府,则虽非文臣,用之亦有旧例。择其可者,用之可也。”正言韩承贞曰:“近间多以非罪屈抑。如李继孟,前日命召之时,适病不来,近来灾变屡现,此人之去,人心未安。今更招之,以安人心何如?”上曰:“可。”承贞曰:“已任外方者,不可先期移来,但注拟时,淸选之人,当不任外方,而吏曹苟循其情,甚不可也。前者可用之人,果有除外教授者。此亦可用矣。”上曰:“近来人物甚少,斟酌驳击可也。”承贞曰:“人物果少,故凡论驳,臣等亦斟酌为之耳。”掌令蔡忱曰:“间者政柄,不在于上,台谏弹驳已甚,大臣傍观而无所施为。此弊不可不救,然欲矫已往之失,而太宽弛,则亦不可也,要之得其中耳。”南衮曰:“驳击缓则朝廷解弛,不可不为,但前者台谏,颇以私意,驳击人物,使无全人,此太过也。何能尽得无过之人?随才量用乃可。”承贞曰:“大抵大臣股肱,台谏耳目。台谏、大臣,一体相可否,然后庶事凝矣。前者台谏,果用私意,使大臣不得有所为,一时之人,外同内异,虽亲切者,不能相信,以至生事。大臣、台谏,议论岂可有异?言之而是则可用,非则弃之,相须相济可也。”蔡忱曰:“大臣曰可,台谏曰非,人主以为是,而大臣以为非。又有不可者,则台谏随而弹驳,近者之事,诚太过。然惩于前,而不弹论,则失于流。”沈贞曰:“以失言除外者,今之台谏,亦言可用。大抵外轻内重,推移用之何如。”上曰:“岂可只为六曹郞官,径用外任人乎?递来后用之,犹可也。吴准、李英符等,前日为台谏时,与台论不相合,故罢职。罢职人中,此人为先用之可也。”同知事李荇曰:“用人诚为大事,然近来未尽作成之方,故人才不足如是耳。大学,贤士之关,兴作之本。今居馆儒生盖多,使之鼓舞振起,或时制述,以劝赏之可也。”南衮曰:“文艺见于外,德行存乎中。我国事大甚紧,文艺不可废也。”李荇曰:“非徒儒生,近观文臣之文,成章者专无。亦或庭试以肄之可也。”上曰:“德行、文艺,固有本末之殊,然不可偏废也。”南衮曰:“台谏所启李继孟,果久远人也,以言语相忤见忌。归鄕时,相识饯于门外,颇有咨嗟之色。朝廷之间,须有老成之人。如继孟,虽无过人之才,多闻见,宜可用也。”上曰:“继孟曾已召还,而久不来,其后又以他人,已为二相,故更不命招矣。”南衮曰:“闾延、茂昌来居野人,不可不驱逐,兴师动众,必持十五日粮矣。沿边各官,军粮无储,虽二千兵马,军粮备给为难。昨议虽曰秋来议举可也,然若不预备军粮,则不可。”上曰:“若不驱逐,则后患必大;若速兴兵,则军粮亦难矣。一开边衅,后事亦难,必大臣熟议之可也。”

○上曰:“首相久阙。世子册封后,则世子师,必以领相兼之例也。前领议政郑光弼,有德望,固合也,但以久在首相之位,前者屡辞,今不可更为也。南衮当次,而拜相日浅,亦不可为也。金诠可当,前已经之,今不必更卜,单望而启可也。”

○谏院启曰:“成川府使李昌年,心术不定,不能辨是非,不合守令。请递。”不允。

○舍人以三公意启曰:“成川地广,非他县邑之比,而近来官吏数易,疲弊滋甚,如非得人,不能苏复。李昌年虽无他失,年老不合,请以相当职换差。全州教授金应璧,仕版削去。今为教授未便。”上从之。

○以金诠为领议政兼世子师,朴守纹为典翰,尹止衡为献纳。

2月15日

○甲戌,李茁之子上言,传于政院曰:“茁母死。非如病亲相见之例,上来永葬后,还发配所可也。”

○日晕。

2月16日

○乙亥,日晕。

2月17日

○丙子,传曰:“外吏拘留,其中尤甚者,礼宾寺直长林百龄、忠翊府都事沈光孙、尚衣院直长洪敬宗等,罢职可也。”

2月18日

○丁丑,左赞成权钧辞以病,又启曰:“臣为义禁府判事,郑光弼今者亦为判事。司中从实职例也。光弼曾经政丞,臣连坐北壁,坐次不便。并请辞兔。”传曰:“卿岂不堪?赞成、判义禁府事,以正一品差之,古亦有例,亦不可辞。”

○宪府启曰:“判义禁府事郑光弼,曾经首相。虽重诏狱,坐次非便,递之何如?”传曰:“前日金诠,曾经政丞,而亦为判事,故以郑光弼差之。权钧以有病辞,而且坐次非便,在下者当避。其递权钧。”

○礼曹启曰:“奉常寺佥正郑洙妻郑氏继后事,本曹不敢擅便。请收议。”传曰:“继后事,付于政府郞官,收议堂上可也。”郑氏上言,略曰:“女则无子女,家翁前室子郑泂以独子,只产二女而身死,无承重。欲以家翁同姓四寸弟郑泌子进士彦浩为继后,两家同议,去辛未年,呈礼曹依法立后,累年奉祀,司宪府以为:‘前室子郑泂虽死,其妻乃冢妇而尚存,不可废嫡。’以此论破。女身死后,郑泂妻有二女,不立继后必矣。若然则女身死后,亡夫享祀永绝。请以彦浩依法立后,俾奉祀事。”金诠、南衮、李惟淸、权钧、柳聃年、金克愊等议曰:“郑洙之死,泂既主其祀。虽无子而死,神主奉祀,既以泂名书之,则郑氏虽以主妇生存,安得夺其子所主之祀,而任与他人乎?况泂妻尚存,逆料其终不立后,欲立他人之子,以奉洙祀,亦于情、法俱乖。为郑氏计者,当与泂妻,共议择立泂后则可矣。不然则泂独何罪,而既削名于其父之神主,又不得享祀于其家庙乎?此实有妨于王者继后之义。”上从其议。

2月19日

○戊寅,召对经筵官。

○宪府请勿以郑光弼判义禁府事,问便否于吏曹。

○日晕。

○全罗道谷城县,夜有赤气浑天,山野皆明,村屋可数,良久而销。

2月20日

○己卯,大风。受常参。

○听启覆。

○左议政南衮启曰:“郑光弼曾经首相,而反任以禁府。夫禁府,乃从一品衙门。今以光弼判府事,臣以为甚不合,于设官之意,又不当也。且禁府若有死囚,则判事书名于牒,报于本府,殊非待大臣之体也,于事体甚未便。请递光弼,而复权钧之任。且断大狱,国家重事。是故凡大狱,必与大臣参决。今日朝启,六曹长官,皆不入参,而其入侍者,唯参议而已。殊无与大臣参决之意。大抵判书有故,则参判代入,不当以参议入侍。且六卿之参朝启,前此已有传旨,而今皆不入,臣亦以谓未便也。且兵曹堂上,当如诸曹例,亦与参班。《大典》、《五礼仪》,皆有其例,兵曹堂上,不可只侍卫于诸将之列。此后朝启时,别令兵曹堂上,参决何如?”传曰:“前此金铨,亦为判府事,故不递光弼,卿言如此,当依启也。朝启时,六卿不入,予亦以为未便。其推之。兵曹堂上参决,亦可。”

○舍人以三公意启曰:“全罗闲旷之地,令道内犯罪人入居事,前已议之,然北方闲旷之地无数,有罪之人,当移于此,以实边境,不当移于此地也。且入居者,所以惩有罪之人,而国家因此,欲实闲旷之地。若以近官犯罪之人而移入,则是犯罪者,无惩戒之心,而亦无国家移人入居之本意也。”前日全罗监司金安国启曰:“道内智异山近处,土多闲旷,请移道内有罪人,入居其地。”事下政府,故启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太白昼见。

○日中,有黑气相荡,有虹绕日。

○是夜,东方天际,有物如鹅卵,与月相先后。三更,地震。

2月21日

○庚辰,大风。御朝讲。同知事李沆曰:“进君子退小人,人君之急务也。然一时之人物数多,而人主之智有限。人主虽有聪明之资,岂能尽知一时之人物?故尧之举舜,必咨四岳,而孔子亦云:‘举尔所知。’是以人主欲进君子退小人,莫若信任大臣,而咨访人才,使之各举所知,则何患其不能知人乎?近日以特旨拜官者,或副物望,或有不合者焉。凡进退用舍,宜从物议。”大司宪金珰曰:“李继孟为左赞成,适以病不即上来,而无故遽递。当初继孟之去也,非摆弃国事也,但以势有难容,故退归耳。今虽召之,待之如此,殊无诚实之意也。此人有物望,经国干能,不可弃也,今宜命招。”上命招继孟,使乘驲赴朝。

○听轮对。

○典狱署近处失火,屋宇延烧,移囚罪人于刑曹,翌日还囚典狱署。

2月22日

○辛巳,御朝讲。

○传于政院曰:“昨日闾阎间,因风失火,燃屋甚多。此虽不能愼火之所致,然近年凶荒太甚,虑有盗贼,故火人家,乘其扰乱,偸窃财物。其令刑曹与捕盗将,同议捕捉节目。”

○御夕讲。侍讲官郑士龙曰:“人君常畏天命,而念念不忘,可也。灾异之变,皆天谴告,不可不愼。近有日变,避殿减膳,虽若文具,然人君遇灾兢惕,中心敬畏,无处发现,而抑损自沮,以示吾敬愼之情,所以答天谴也。灾异之中,日变尤为可畏。日乃人君之象,而众阳之宗也。顷者之事,指赵光祖时而言。则已过矣,而谓过激也。凡事须更折中。若曰前日搔扰之事,今既变矣,虽不极力修省,自然可治云,则不可也。”上曰:“灾变多矣,日变果尤可畏。非以避殿减膳,以为文具,而不足为也。当与大臣,讲究为之耳。”士龙曰:“虽不贤之人,岂事事皆非?当择其中之可者而取之。臣恐殿下惩前日之弊,言路之开,殆不如初也。”

○弘文馆副提学李𬞟等启曰:“今当改纪之时,上下宜各修省,近来朝廷纪纲解弛。能振纪纲,乃台谏之任,而台谏所启,别无紏察之事,大失台体。不特臣等之意,以为不可,物论亦以为不可。且台谏之中,长官当摠治诸事,闵㥳以成川府使,今为大司谏。时虽未及上来,然其人物,不合长官。请递。”上闻启不悦而教曰:“朝廷当立纪纲,然一时欲立纪纲而苛察,则过于刻迫,以为刻迫而缓之,则失于解弛。要须得其中而已。近来台谏,别无可非之事,弘文馆论驳不可。若攻击台谏,则当指摘谓某事为非,不可如是泛论而攻之。往者台谏,别无所失,而弘文馆驳击递之。其时大臣以为未便,然被论之后,台谏进退亦难。宜与大臣同议处置。其速命召三公。闵㥳则可递。”

○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闻命而来,上御便殿引见。上谓南衮等曰:“弘文馆启以为:‘台谏言事失体,当递云。’台谏别无所失,而弘文馆驳击过当,吾意以谓弘文馆非也。大臣宜矫正之。”南衮曰:“台谏过激、过偸,皆不可也。侍从启之之言,臣在外亦已闻之。必以各司官吏,或有可论之者,而台谏不即弹驳,故如是云。台谏虽无可非之事,而侍从巳驳之,其势不得相容。”李惟淸曰:“顷者过为搔扰,浊乱朝廷,故近日台谏论事,果斟酌少缓耳。大抵台谏,虽小小之事,皆过度论驳,亦不可也。须自上当斟酌处中也。”上曰:“予意以前者论驳固已过矣,而近来两司城上所,连日启事,而别无误错之事,则侍从攻击,固为不可也。去丁丑年,台谏别无误事,而弘文馆无端驳递。其后台谏之能立纪纲,亦未之见也。此弊甚大,大臣不可不救也。”惟淸曰:“上教至当。”南衮曰:“此机甚难。侍从非无缘妄意而攻击,必以百执事所当紏举之事,或有解弛,故如是论启耳。若以无缘自为攻击而拒之,则难闻外议也。”上曰:“台谏判然有可非之事,则侍从论之可也,别无所失,而无缘攻击,则侍从无乃不可耶?且台谏设立,其意甚重。若以弘文馆之论,遽递之,则恐台谏反轻也。台谏若有可论之事,则不须弘文馆论之,大臣当论之也。”南衮曰:“大臣不可措其手于台谏。宰相权势已重,若复使论驳台谏,则凡有忌惮于其意者,必皆驳去之。如是则台谏畏其势焰,不敢论其过失,其弊有不可胜言者矣。大臣则势不可论台谏之失。大臣不论其所失,而侍从亦不得言,则台谏之失,谁从而救之乎?且此官师相规,欲尽治道之意也,此甚可取之事也。”上曰:“侍从谓台谏无纪纲,今虽递之,不知后来台谏,复有何事,能加于此乎。”衮曰:“须从侍从之言,使之增光,可也。”惟淸曰:“近日台谏不无论启,而曰无纪纲,此不可也。”上曰:“台谏之有闻见,未可知也,无缘攻击,则后之台谏,亦难为也,此不可也。然已被侍从之论,势难相容,今则当递,虽递之,人物不足,何以填差?”衮曰:“近日朝廷人物,果不足。然法官之长,朝廷纪纲摠执之地,治道升降,实关于此,不可不愼重,须择风彩动人者,任之可也。大抵人虽无所失,而本品凡常者,不可任大事,虽或有小过,而器宇超凡,能维持大纲者,乃可为也。毋拘出入之弊,虽在外方之人,如有可用者,则亦可择任也。”上曰:“果然。出为观察使者,亦有可用之人,当择差可也。”衮又曰:“弘文馆官员多阙,而见录者无几。录而后授此职,乃祖宗朝之法,不可改也。且经术、词章,虽有本末之殊,然兼备之人难得,唯能于词章者,亦可录也。近来儒生及第之后,即放册不事诗书,是以为文章者盖寡。国初太宗召河仑,问曰:‘卿没之后,谁可代卿者?’仑对曰:‘宰相之列,无其人。臣但见卞季良游山诗,真大手也。但此人,职位卑下,须擢用。’其设重试之法,为季良设也。今亦或聚文臣于殿庭,为廷试,春秋聚议政府,为课试,高中者,或为弘文录,使之不忘词章,可也。”上曰:“近来日寒,故廷试亦不为也。然大提学必为之措置矣。”又教曰:“闵㥳以人物不合为大司谏,故已命递差矣。政院之意,欲令仍任成川,此意何如?”衮曰:“此甚当也。㥳虽登途,犹使还任可也。”上召金希寿曰:“台谏所失,吾不知也,然已被攻驳,故姑递之。吾意以为弘文馆,若于经筵,因论其所失则可也,无端攻击,甚不可也。其以此意,言于弘文馆。”

2月23日

○壬午,吏曹以金克愊、许硡、李荇,拟大司宪以启,上曰:“此三人皆当。然金克愊,乃政府堂上,不可递;李荇为义禁府未久,亦不可即递;许硡,北方有事变,递期亦远,不可递也。昨日大臣亦云:‘观察使有可当者。’不知指某人,予意咸镜道观察使孙仲暾,递期将近,且立朝已久,似可为大司宪。若吏曹以为可,则单望注拟。”吏曹回启曰:“甚当。”

○以孙仲暾为司宪府大司宪,李思钧为咸镜道观察使,洪景霖为江原道观察使,金硡为刑曹参议,成世昌为工曹参议,徐祉为司谏院大司谏,闵寿千为执义,苏世让为司谏,金瑛、金麟孙为掌令,金克恺、黄士祐为持平,朴闰卿为献纳,李弘干、黄孝献为正言。

2月24日

○癸未,大司谏徐祉、执义闵寿千启曰:“大司宪孙仲暾,病势甚紧,必不能急速上来,虽上来,亦不能堪任。且以在外有病人,授此重任,臣等以为未便也。请递。”传曰:“昨见孙仲暾书状,已知其病势向差,而日气向暖,若上来调理,则病渐如常,可以出仕。不须递。且朝班亦有可当人,然皆有职掌,势难移差。”徐祉等更启曰:“大司宪,乃重任也。若待其上来,则厥位久旷,是不可也。况以有病在外之人,充位而未即递之,亦非重台长之意也。宜速递。”上曰:“此人虽非有过,同僚请递,虽上来就职为难。当递。”

○召对经筵官。典经李海曰:“大臣,人主之股肱,而台谏,人主之耳目也。顷者本馆启台谏之失,非不知骚扰也。近来台谏厌前日新进之士过激,而皆欲容默不言,台谏之体,不可如是。臣等恐纪纲自此而解弛,故启之耳。”上曰:“台谏别无误事,而弘文馆全数来驳,故予为之惊骇。若失体,则侍从言之可也,无缘攻击,则恐有后日之弊。若有意立纪纲,则过于苛刻,厌其搔扰,不为论核,则流于解弛。须折中行之可也。”李海曰:“台谏当持体统,近日台谏则不然。前日经筵所启,非台谏之论也。或曰:‘台谏、大臣一体,先为卑巽之言,继及所言之事。’虽云台谏、宰相,相和而成,岂以耳目之官,居其地而若是可乎?近日所言,皆寻常之事,大事则专不启之。宰相若贤,则台谏可无所言矣,如非其人,则虽对面,亦可言其过也。顷者之弊,虽曰过激,岂可如是解弛耶?市井之间,凡紏察之事,亦皆弃而不言。今知其如此,而不弹驳,则恐有末流之弊,故臣等敢启耳。若以侍从之言为不可,则恐亦未可也。”

○传于政院曰:“前者两界评事,以参选儒将者,择送例也。观近日为评事者,专不择送,不可也。在祖宗朝,或观射而择之。两界多事之地,宜择有名文士差送,若有武才可当人,虽秩卑,如正字之人,亦可升用。”

金铨、南衮、李惟淸启曰:“金瑊,前任陕川郡守时滥刑。观其推案,观察使令瑊待差病后刑讯,而医生亦以病告,专不受理,强使猛杖。然其滥刑,则未可知也。”上曰:“然。先是,持平表凭启曰:”金瑊,前任陕川郡守时,滥刑崔世平,以至于死。法司闻之,移文全罗道观察使,推问事由,瑊不服。当依法移囚禁府穷推,但观敬差官南世准推案,事干罗将等云:‘结缚于刑机,见面上浮肿,腰下蹇湿,而强令猛杖。’世平妻上言,亦载此言,可知世平有病,而强杖,不能无罪,而别无滥刑左验。刑讯朝官,固是重事,敢取禀。“上令政府议启。 ○分遣史官于成均馆及四学,取儒生到记,计圆点,儒士在馆学之日,署于官簿,一日在学校者,得为一点,所以劝就学也。满三十日者,许赴庭试。

2月25日

○甲申,受朝参。

○御朝讲。大司谏徐祉曰:“江原道观察使洪景霖,本无物望。监司,一道之主,必择望重人差之。况特授加资,尤未便也。宜改正。”执义闵寿千曰:“洪景霖,本无来历,而前日为堂上,已是骤陞,又无可记之行。监司之任至重,不可以无物望者任之也,况授重资乎?”上曰:“洪景霖,其来历亦久,而又亲功臣,其特加非滥也。监司则铨曹拟望,故为之耳,铨曹亦岂无意?近日弘文馆,以台谏为无纪纲,予以台谏,近日别无误事,而如此弹驳,为不当也。昨日以台谏,为全不紏察百司,至于市井滥伪,皆不禁断。若天使来,则亦不可不察也。”侍讲官朴守纹曰:“顷者之弊,过于激,诚如上教。今当酌宜,然近日台谏之论,皆寻常。前日于经筵,乃言曰:‘可驳者多矣,人物不足,故斟酌不为。’此等言,非台谏之言也。不可以无人物,出此巽顺之言也。又于朝廷规范,专不紏察,故侍从论议,非偶然计较也。必不得已启之耳。”领事南衮曰:“近日严示天威之后,台谏不能放心,言事如此,则士气恐其摧沮矣。然台谏岂惧天威而不言哉?”寿千曰:“台谏若有见闻,何事不言?如论人物,是台谏之事也。非徒台谏论驳,进退人物,大臣亦可为也。”上曰:“然。不独台谏论之,大臣亦宜可否,而近日大臣不以为言,故纪纲不振矣。”衮曰:“自古重大臣者,非重其人也,以其摠一国之纲也。如臣者承乏,冒居重任。进退人物,虽大臣之事,然不知人物,为何如也?”徐祉曰:“近日不重大臣,故大臣亦畏缩而不言耳。若人器不相当,则朝廷之势,不尊矣。”特进官高荆山曰:“平安道,人物不足,军额甚少,保人皆阙。今闻定虏卫之设,前日称为业儒而读书者,皆乐为之。”南衮曰:“定虏卫之设甚当。临急易为用也。”上曰:“但过多,则不可也。”荆山曰:“正兵十人,不能当定虏卫之一。若遇急用之时,则以定虏卫充正兵户首而送,亦可为也。”衮曰:“定虏卫之数,当不过一千五百人矣。若多则似不可。”荆山曰:“两界则随其所出而定之,若他道则不可加于此数也。”荆山又曰:“幸有变,则义州城,不可不速筑也。”衮曰:“当不计凶年而筑之也。观察使亦当检举。此门庭之事,彼人所见之地,必须壮丽筑之。”同知事申鏛曰:“若以军士为役,则虽十年,不能筑也,若抄发民丁,则可易筑,当遣宰相督役。拾石处甚远,军士皆渡河取石,待合冰然后为之,一日不过二三度矣。”荆山曰:“大抵我国之事,言之者多矣,故未易为也。百姓岂乐为之乎?必以一人,委任筑之,则不过一月矣。”衮曰:“虽今年,年丰则亦可为也。”荆山曰:“若计石与尺数,定期督筑,若某某人,则今日筑一尺,明日筑二尺,如此督役,则易为也。但此地无石,然石者,山之骨也。若使掘山而求之,则必可得也。”衮曰:“抄发定州以西民丁,则可筑矣,又有旧城,亦可毁而用之也。”鏛曰:“毁城可也。然新城毕筑,又移入居人后,毁之可也。”衮曰:“若筑此城,则宜遣大臣,筑外城而后,可毁内城矣。前朝恭愍王时,天使还朝曰:‘高丽无城子矣。’太祖高皇帝下诏曰:‘设险守国,有国之先务,尔国何不筑城乎?’中原人,习见其处城子壮丽,故以我国为无城子,然彼人来见者,岂知我国为爱惜民力而不筑也?必谓‘我为力不足,而不能筑也。’且楼橹等物,亦皆虚踈,今宜坚固修筑也。”

○台谏启洪景霖事,不允。

○以成云为司宪府大司宪,云,时为右承旨,上曰:“云从仕已久,可使为大司宪,未知吏曹之意以为何如。”判书沈贞回启曰:“甚当。”故有是拜。柳灌为同副承旨,韩允昌为献纳。

○庆尚道星州地震。

2月26日

○乙酉,御朝讲。司谏苏世让、掌令金瑛论前事,不允。世让曰:“臣观顷时之事过中,故下人戒此而斟酌,上意惩此而难于决断。然事之不当者,则臣下之所当极论,而君上之所当乐闻也。近日上下之习如此,臣等之所以寒心也。下人虽以不当事来启,上当优容,不可以是过其人也。但圣志坚定,则有何可疑之事乎?若救弊,而过于解弛,则其弊有不可胜言者矣。用人政事之间,须常留念。若以前弊为戒,而容默不言,则终至于委靡不振,不可不虑。”上曰:“顷者之事,既知其非,则岂可复蹈其辙耶?用人之事,人物不足,铨曹亦难于注拟。若人物果多,则予何以留难?台谏不言,予自递之。”世让又论景霖曰:“此人而亦为二品,则谁不为之乎?”上曰:“人物进退至重,非独台谏论之,大臣亦当可否也。近来大臣,但恃台谏,而了无可否,此甚未便。”领事金铨曰:“顷者过于驳击,故下无全人,一被论之后,更不能立朝。大抵经弊之后,当爱惜人物。古人云:‘无求备于一人。’用人之道,如工之用木,虽有数尺之朽,皆不弃,而各适其用矣。近日无人,岂可过为论核也?”上曰:“若有大过,不可不论,若其过未甚而递之,则岂无后悔?”世让曰:“上教至当。大抵人才若非上智之人,不能无过。欲得具备之人而用之,则虽三代之时,不可得也。人不能无过,虽有误处,大纲有可用之才,则不可弃也。常时虽无过失,资质庸下者,无可用之地也。古者用人,皆谋于大臣而用之。夫贤者,沈于下流,而阘茸在上,皆大臣之责也。末世则用人,全委铨曹,大臣慢不知可否,故台谏不可不论执也。”上曰:“近日侍从等,以台谏无纪纲驳递,自我观之,台谏之无纪纲,未可知也。但顷者光祖等决罪之时,士大夫往见者多,填塞道路。若一时朝官,往见者,未为不可,但决罪之时,有牵执杖者之袖,使之未能举杖,虽行路愚人闻之,皆以为无纪纲。大抵有罪、无罪,为在下者,使之不能杖,此由纪纲解弛故也。意谓其时台谏,不能纠察也。”知事洪淑曰:“臣其时,以堂上在厅内,与决杖处甚远,故不得见之,且夜深不知也。其后闻之,士大夫及儒生,塞路拥蔽云。”上曰:“禁止使不能杖,此朝士所不当为也。”金诠曰:“此必郞官之不能检举也。其时郞官谁乎?”淑曰:“夜深故不能知也。”参赞官柳灌曰:“果如上教。臣曾閴安瓒,瓒,医官,善于其术,故人人皆知其名,而凡疾病,辄往问之。然为人骄倨无礼,命药亦不以诚,是以人一见之,则无不疾怨。光祖等得罪之时,上书告冤,后得罪流配,因杖得病,路死迎曙驿。首唱鄕约之人,上疏告冤。且此人等,决罪之时,朝官拥立,执杖者不能举杖。然亦未知其为何人,皆无纪纲之致也。”世让曰:“臣其时在外,不能目睹,然闻之,此人等得罪之时,儒生辈排阙门,而突入阙庭。此何等事也?况大内至近,不可如是。且闻决罪之时,大路之中,人物纷扰,率皆士大夫。以罪大之人,而下人使不得被罪,此万世之羞也。安瓒率鄕约之人,欲令此人兔罪,此无纪纲所致。”金诠曰:“虽无知百姓,犹且不为。况儒者排阙门入禁庭,得为惊骇之事耶?此若追论则骚扰也。”上曰:“儒者不知是非,至排阙门,岂可追论?朝士往见者,亦不可推问。予之所以言者,非欲推也,以为无纪纲耳。”世让曰:“臣闻其时,已决定罪,而更命招来谕教之,此似不可。大抵人君,见其事之非而罪之,不可复有疑畏留难也。凡大臣、侍从、台谏,若当赏罚,无小无大,皆得均施,然后人人知有劝惩之道也,而闻金净、奇遵,均是亡命,而独推金净,不推奇遵何也?此不可。”金诠曰:“臣亦闻之,既逃而还被捉,似无罪矣。虽不论可也。”世让曰:“其时押去罗将皆在,问之则可知矣。”上曰:“推问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27日

○丙戌,御便殿,召对经筵官。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

2月28日

○丁亥,御朝讲。持平金克恺、正言李弘干论洪景霖事,不允。弘干又启曰:“今以采银事,遣敬差官于端川。臣独计以谓,银固可采,然至以遣官,且以采银名其官,恐采银之名,流污后世也。虽择其道守令,使之监采,可也。”上曰:“令其道观察使,择定差使员采之,亦不妨。”领事李惟淸曰:“前此见在银尽用,尚衣院、工曹亦告无,故采之也。发遣京官可也。”上曰:“非重银也,以其防禁奸伪人也。”

○三公启曰:“国家初欲革内外女妓,而为进丰呈时,无奏乐人,故特革外方,京外各异,已为非宜。况于《大典》内,有选上女妓之数。今欲复古,上意允当。但近来凡事改纪之时,而先复妓乐,臣等以为未安于心。如不得已,则于两界依旧复立,诸道则只于界首官,复立何如?”传曰:“所以问政府者,非欲复设女妓也,只以礼曹京妓有阙,则以不习乐,官婢填阙似难,故问之耳。若然则依政府所启可也。”仍命捧承传,俄而因灾异,命姑停。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庆尚道观察使文瑾,刑罚过中,致令一道骚扰。今虽临递,当明示其罪,请罢之。”上曰:“文瑾,前为承旨时,观其气质,不至刻迫也。方面之任,不可轻递。馀亦不允。”

○左赞成李长坤以病辞,命递之。史臣曰:“长坤有文武才器,少得时望,致位宰相。己卯之间,结狎年少,不耻陵侮,既败之后,长坤犹在其职,常入经帷,上语及之,忧惧而退,遂称风眩之疾,求解。” ○夜,地震如雷。

○咸镜道文川郡,有人生子,从左胁而产。

2月29日

○戊子,下日变图于政院曰:“此,大变也。与大臣议之。”仍命撤乐、减膳、避正殿。图乃咸镜监司孙仲暾,因锺城府使金世准所画而上之也。有彩虹三匝于日,而又有白气似练布,自东北贯日,而圆周于彩虹之外,日之两旁,又各有红点似日,而小且微。其南北两旁,又各有红点似日,而小尤微,又有红气,横于南边,似虹而非虹。自巳中至午末消。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权钧为左赞成,李继孟为右赞成,李长坤为判敦宁府事,任权为持平,兪炯为正言。

○三公启曰:“臣等闻命,不胜忧惧而来。近日灾异叠见。以上之忧勤惕虑观之,无有召灾之事,此必臣等以非德冒居高位也。更择贤德之人,使居其位何如?又闻上避殿、减膳。此虽虚文,有文然后有实,当内外交修,外而朝廷之上,内而宫闱之间,常常省察,以致弭灾之诚。”上曰:“近日变异之事,非独此也。咸镜道有左胁生子之异,今日京中地震至再。此皆非常之变,予甚惊惧,故果避殿、减膳。此虽文具,有文然后有实矣。然但当上下交修不逮也。此岂卿等不能职任之故也?”既而传曰:“三公既已来诣,予当迎访。”于是三公及承旨、史官等入侍。金诠曰:“近日灾变叠出。上之忧勤惕虑,未为不至也,而变异至于如此,此必臣等不能职任之故也。避殿、减膳,虽似文具,有文而后有实。若恐惧修省,则是可谓有实矣。但当内外交修。”南衮曰:“今之灾变,皆犯太阳。正月之变,都中之人皆惊惧,而又北方之变,至为非常。然一方有变,四方必皆见之,而京中不知,此日官测候之误也。臣观启本,白气犯日,此必有所指矣。为今计者,但当应天以实,不可徒务虚文。近者光祖等定罪之后,有如此变异,故人心忧惧,今宜定是非坚上志,其于灾异之所出,悉推究之,励精过于前日,则君臣上下,俱享其尊荣矣。”上曰:“治国,用人为重,而近日无人,吏曹判书难于注拟,何以则可乎?”南衮曰:“用人之道,不可执一,若其人所失关系,则不可用矣。若如他例,则亦可充差,然显官不可为也。观其人之才气贤否而官之,不可人人论驳也。”李惟淸曰:“近日无人,得之何处?虽有过,不至于甚,则皆可用也。”南衮曰:“人之贤否,须待任使,然后可知,而近日则不然,若无名望,皆云不合,似乎过矣。然人望之轻重,与任之大小,宜详审量宜而处之。如此然后可知其贤否矣。”史臣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朝鲜虽小,岂无可用之人乎?居具瞻之地,不能进一贤,而每以无人物资口舌,其真无人耶?其真不识人耶?”

三月

3月1日

○己丑朔,三公启曰:“守仆打杀莫非事,前虽承服,事干等皆云:‘非守仆所杀。’累受刑讯,一样发明,结案定律,似乎暧昧。曾已服招者,释之亦难,上裁何如?”传曰:“减死可也。”

3月2日

○庚寅,传曰:“先农祭初献官金俊孙受香时,无缘不来,故令宪府推之,而今拟不应为之律。不谨祭享者,治罪不饶之意,前于经筵,累言于台官,今皆新授之员,故必未及闻知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虽托故,犹且不无其责,况无缘不受香乎?此乃不赦之罪,予甚非之。其令宪府,改照以事理重之律可也。”

3月3日

○辛卯,政院启曰:“吹螺甲士景仁孙欲入庆会南门,守门军士执而问之,则曰:‘有直达于上前之事。”传曰:“虽欲直达,不知其事之轻重,不可使之遽尔入内也。其于政院,屏人问之,犹不发说,强欲直达,则予当亲问。”政院问之,则俯伏不言曰:“必至上前而后发也。”强问之然后始言之曰:“梦见天女三千,下于贞陵、圆觉寺等处。”又言:“去夜梦,见文臣会于新室,忽有黑纱自天而下。”言极荒诞,不可取信。承旨等以其所言启之,传曰:“前者此人亦告如此诞妄之言,其时下诏狱罪之。今又来言,此必狂人。其病有时复发,故如此耳。不必推问,其直放之。”

○召对经筵官。侍讲官郑士龙曰:“近日好恶不公,是非顚倒,虽以微细之事,见驳于言官,犹且摈斥,使之终不能立朝。是无自新之路,故人心愤怼,汹汹不靖。如此之事,自上每加省念,则自然人心复归于正矣。”典经李海曰:“人性本善,苟以善道表率,则人无有不化者矣。人君当与天地为量,使无所不容,可也。有所苛察,则人无所容,而君亦失其体矣。人之过失,则公论存焉。近来果以微事被论者,一切斥而不用,人心岂无愤冤而不平者乎?天灾时变,叠见层出,恐是此应也。古云:‘一女含冤,六月飞霜。’凡为政理,务存宽大,则人心和顺矣。”士龙曰:“臣闻祖宗朝,具致宽为政曹堂上时,有一人为世不容,长为教授。致宽欲举为守令,人皆以为不可。致宽曰:‘天道十年则必变。岂无改过之理乎?’乃举为守令,果有政绩。任铨衡者,法此而择用,勿以过失弃斥可也。”

○台谏启文瑾等事,又启曰:“惠民教授南褒,性本贪鄙,曾犯赃罪,仅得兔焉。今之所授之官非显,而如此论执者,以其不可齿于仕版也。请递。”谏院启曰:“户曹参判成世贞,用心不谨,过失颇多,不合六曹堂上。请递。”皆不允。

3月4日

○壬辰,御朝讲。侍讲官朴守纹临文曰:“金主嗣位,始以韩昉为翰林学士,使监修国史,此非偶然也。凡掌史之官,所当久任,而近见史局之事,甚为虚踈。艺文馆官员,固宜择差,使之久于其职,而未满一二朔,遽即迁转,何能知史局之事乎?”大司宪成云曰:“近来灾变非常,虽不可的指为某事之应,然必人事失于下,故天变应于上。避殿、减膳,虽似文具,亦足以示警惧之意,请与大臣议而为之。”献纳韩胤昌曰:“南世雄以淸道郡守为持平。此人别无所失,然京中岂无过于世雄者哉?大抵吏曹,所任至大。古者以三公兼冡宰者,重其任也。今铨曹不择差大小官员,甚不可也。”上曰:“近来灾变连绵,避殿、减膳,在所当为,但应天以实,不以文。灾岂虚生?必有所召。予甚未安于心。”领事郑光弼曰:“臣亦始闻日变,至为惊愕。此乃阴气犯大阳,盖阴盛而然也。以理言之,中国为阳,夷狄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用人之际,常存念虑可也。且朝廷为阳,而宫禁为阴。宫禁之中,有所失耶?朝廷之上,有所误耶?广博讲究,昼夜以思也。”上曰:“咸镜道有左胁生子者。其为变异,亦可惊骇也。”光弼曰:“不经之书,亦有其言,然虚诞不足取实。大抵拆剖而生,则势难完全。本道素多讹言之地,此事不可信也。”上曰:“子生七日之内,尚如常云,其言尤似不实。”光弼曰:“文川郡守金骥趾,臣知其为人,似不以虚言妄报者,然事甚妖妄,难可信也。”知事权钧曰:“以理计之,则不宜有如此之事。但其守令,岂可孟浪启达乎?”上曰:“用人大事,而近来多有所失。此无他,政事频数故也。以此久任之法,废而不举矣。”钧曰:“史官之不能久任,尤为未便。臣亦为春秋馆官员见之,近来史官数少,时政记不能趁时修撰。别荐之事,虽出于不得已,以其迁转之数,而司中之事,不无积滞之弊。”上曰:“所言果当。”光弼曰:“别荐,乃法外之事。人君徒慕三代以上之治,而废弃祖宗成宪,则后弊必多。当从先王之法而已,不可外此而他求也。”钧曰:“古者六曹郞官,必满三十朔而后迁转,而今则不然,或有未知司事之何如,而遽迁他职,甚为未便。”云曰:“近观六曹官员,言论则高,而多有不事其事者。自上用人,须得其宜然后可也。”光弼曰:“士习皆务言论,而弃其职事。史官之任,不但书记经筵时事及政院出纳之言而已,六曹公事、外方启闻之事,皆所当书,而今皆不书,所宜纠检也。”特进官金克愊曰:“别荐之法,古事则未之知也。臣为翰林,今已二十馀年,其时三馆,多权知故别荐,而艺文馆则无权知,故不迁,时人多以为未便。”上曰:“其为别荐,以其无可用之人故也,但频数则不可也。”史臣曰:“南世雄,禀性恬静,不务虚伪,为淸道郡守,号令不烦,举措得宜,廉以持己,简以临民,人称其良。”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元子之名,前日书下,必书于单子,入启然后下于宗簿寺,例也,而其后不见书启,无乃真下宗簿寺乎?若然则即还取,书诸单子启下可也。”都承旨尹希仁启曰:“此乃礼房承旨金希寿所掌,而希寿仕罢而出,未知何如也。”

3月5日

○癸巳,右副承旨金希寿,以单子书章敬王后一男元子儿名亿命改名峼以启曰:“元子改名单子,不知例事,即送于宗簿寺。”传曰:“知道。”

○以权停例,受诞日贺礼,赐酒馔于阙内各司。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见于未地。

3月6日

○甲午,御朝讲。领事南衮临文曰:“高宗见中国武备解弛,知其不可与敌,而欲避之,虽忠义之士,赤心所激,誓天请讨者,比肩辈出,卒无施焉。大抵人君守国,当戒武备。武备不戒,而卒有不虞之变,将何以策应乎?我国家升平日久,武事不讲,脱有缓急,无能为矣。宜预链养,使之日磨月淬可也。如大阅之举,实为链习之事,而废之已久,是亦不可。古云:‘张皇六师。’人君当念此言,预防于未然,诚为国之良策也。”上曰:“二帝北狩,而高宗徒以武备之解弛,欲避贼锋,此则不思之大者也。武备于国家至大。我国军务之解弛,近来尤甚,予用惕然。然如大阅之事,年歉不可举矣。但因灾变凶荒,久未拜陵,予心未安。若将拜陵,则因可以兼阅武事。”衮曰:“一拜诸陵,以伸追慕之心,可也。”上曰:“冠昏丧祭,礼之大者,近来废坠不举,甚非为国之道也。今礼曹以元子册封时,冠礼启禀,予果妄料以为祖宗朝所不举行之事,答之以不必行之意。今更思之,冠者,礼之大者。大抵兴举已废之事,当自上先行,然大臣等可议之。予意以为‘王子及士大夫之子,皆可为也。’”衮曰:“前日定册封之时,臣与申鏛议云:‘今年册封者,定国本也’,冠礼则责成人之礼也。古云:‘帝加元服’,以此观之,即位之后,亦有行冠礼者。今元子年弱,欲待年为之,故其时礼曹取禀,而上教以为姑徐为之,今更闻上教,至为允当。大抵欲使下人奉行,则须自上先行之。”上曰:“冠服已具,则今亦可为也。”同知事申鏛曰册封时,不得已以冕服加之,退行冠礼,似未可也。然古有天子冠礼,亦行之于册封之后,故臣于前日,以此启禀,而上教以为祖宗朝所不为之事,不必行焉,故未敢复启。如此之礼,须自上先行,然后下从而效之矣。册封之前,先行冠礼何如?“上曰:”册封时,加冕服而退冠礼,果为倒错。“衮曰:”册封之日,不得已以冕服为之矣。但年弱而行冠礼,与古礼何如?“鏛曰:”冠礼,乃责成人。今元子年虽幼弱,亦甚岐嶷,行之何妨?“衮曰:”当博采古典,参酌行之。且冠婚丧祭,于人道至大之事,宜悉讲究,而我国《五礼仪》,仿《开元礼》为之,但国恤之制,则阙载于《开元礼》,故杜撰为之。大抵国恤丧服制度,依中朝之事,而合于礼文,然后可也。冠礼亦使弘文馆,放诸古史,详悉书启,何如?“鏛曰:”臣备任使,而凡干人情等事,辄敢启请,至为惶惧,但闻中朝昏乱,贪侫用事,居中壅蔽,外人非贿货,不能申其辞命,故不得已上累圣聪。且护送军士,臣非为一身也,近来辽路,贼变屡惊。万一不幸,恐未能达王命,是亦国耻也。“上曰:”予亦虑其然,使之加定护送军,而兵曹云:‘有定规。’既有定规,则今更纷更,似为不当,故不须加定事,已下教矣。凡赴京之人,竞以声息为辞,每请加定,则法不信,而军卒亦不能支也。予之意,为后虑也。“衮曰:”无事之时,则不须加定也,但前年团练使洪自渊,军还被虏,自此野人作贼,往来无时。变之有无,未可逆料。今方春夏之时,野人等,便于驰骋,必往还频数,至为可虑,随营牌军,亦可抄定护送也。人情之物,亦不可不预备。今此奏请之事,至为顺理,万无见阻之理,然序班李钦,托以贪侫用事,于外人征货无厌,故昨因下问,以只给李钦之意议启,而今观传旨,则并举太监张钦。不知何以然也。臣意以为李钦奸猾者,犹可给也,张钦则不须给也。“鏛曰:”张钦则臣亦不启。“承旨尹希仁曰:”昨日检详张玉收议来启云:‘张钦亦可给也。’“大司谏徐祉论文瑾等事,又曰:”迩来灾变叠见,故避殿、减膳,古之帝王,应天以实,不以文。近观上意,厌闻直言,惮形于色,亦为私意所蔽而然也。古云:‘匹夫、匹妇,不获自尽,人主罔与成厥功。’庆尚一道,于我国最大,而文瑾之所失,非一二事,民之不获其所者必多,尤当速递。“执义闵寿千亦论瑾事,上曰:”避殿、减膳,果为文具。人君应天,当以实,不可以文,然有文然后有实矣。且人物进退,至为重难。小官之阙,尚难填差,监司重任,不可以传播之言动摇也。“寿千曰:”文瑾滥用刑罚之事,朝廷之所共知。岂以风闻不实之言,如此论执乎?瑾之往本道,以鄕约之事,号令烦苛,至以笞杖,加诸儒生,故儒生等,或有裹脚倚杖而行者。其为毁风,莫此为甚,而其时朝廷,公论不行,故莫有论启者也。今若以重任而留难,则其任反轻矣。“祉曰:”人物之数少,臣等亦计之矣。若吹毛觅疵,则无完全之人,台谏岂不斟酌而启之乎?顷者新进年少之人,多有过激之事,率以私意论人,稍有异己者驳之。此则大不可也。上必有惩于此,以臣等所论,亦为过也。人非尧舜,何能尽善?臣等非以微过细失,击驳如前日年少辈之过激也。“上曰:”人物进退,乃是重事,大臣亦当可否也。成世贞,前虽被论,至今追论,似未可也。“祉曰:”世贞之失,人皆知之,不可苟容于六曹。若尽举此人所失,则非特不能在六曹而已也。“衮曰:”世贞被罪已久。监司时事,臣赴京未及知也,如杀人等事,前后有异,似不实矣,但此人到处有过失。台谏之意,以六曹为重,故如此论执耳。大抵国有大事,而自上欲下问,则必问于六曹也。此人之事,自上裁断可也。臣少时,与洪景霖同居馆,详知其为人,其不合于监司,臣未知也。但初为二品时,特命加资,台谏之意,恐以此也。若以人物论之,而以为不合,则亦甚高之论也。如庆尚道,则剸烦治剧,六卿已行者,亦难当矣。江原道则非如他道,臣意以为此人,犹可当矣。“寿千曰:”监司重任,望轻者未能镇服下人,故论启耳,非论其前日之过失也。“特进官沈贞曰:”世贞近日被论之事,似暧昧,而已经承旨、大司宪,故拟之。今以人物不合论之,臣甚惶恐。“鏛曰:”李明弼,前以大丘府使遭丧,而申俨代为府使。臣奉命往庆尚道,闻此人有政绩,故臣为吏曹判书时,拟于副正之望。其人物未详知也,窃闻之,乃淸廉人也。“上曰:”贪污则可论,否则不必论递也。“希仁曰:”金应箕家近邻,有强盗阑入,射杀人物。命捕盗将搜捕,何如?“上曰:”京城近处,乃有此事耶?甚可惊愕。“衮曰:”近来捕盗将,类皆轻浅之人也,故有如此之事。捕盗将,择而任之可也。“上曰:”捕盗将,古则择而用之,今或以庶孽为之,果似轻矣。“衮曰:”已经六曹堂上者为之,然后部将以下可服从矣。今以折冲军职人为之,故下人不服。京城外数里许,有剽掠之患,此无他,捕盗之事,解弛故也。其必严明择任,然后庶自戢矣。“侍读官表凭曰:”今方惩前日之弊,而凡事重虑却顾,故纪纲多似解弛。前日则以议论之同异,进退人物,故有弊,如公道激扬之事,岂不当为乎?近日之事,委靡不振,台谏所言,自上亦有厌闻之色,如此则台谏谁有敢言者乎?铨曹亦不择人。虽曰无人,岂可如此冗杂乎?荐举者,越次擢用,此前日之弊也。今惩此弊,全废不行,亦似不可。今日之事,臣恐如西汉之张禹、孔光用事之时也。台谏昼思夜度,十举其一启之,而自上留难如此。其必台谏激切论之,知无不言,而上亦乐闻,然后振举颓纲,庶可期矣。“上曰:”振举颓纲之言,是矣。台谏所言,予非不乐闻也,斟酌故然耳。用人则吏曹亦当详察也。“贞曰:”臣承乏铨曹,欲尽心力为之,而但无职次相当者,每当政事注拟,无异探筹,果如表凭之言。荐举之事,与大臣议而行之何如?“凭曰:”前日所为之事虽非,而如荐举等事,亦从而废之,恐未可也。后世见之,则谓今日为何如也?且今一遵循资之,是亦可也,但其中有卓越者,则有时不拘用之可也。今听谏筹事,渐不如初。惟其如是,故魏徵作十渐疏上之。“寿千曰:”表凭人才公用之言,则至当矣,但不用循资格之言则非矣。不拘资格,虽儒者之言,近来一二年之内,纪纲荡尽,朝廷轻浅,专由于此。宰相子弟叙用之法,不可偏废,而田野遗佚搜用之事,亦不可废,但不可超资越序。徐观其所行,渐次用之,则资级亦为相当矣。“凭曰:”臣之言,非欲不用循资也,荐与亦可用云尔。“衮曰:”此两人之言皆是。寿千之言,征近日之弊而言也。近来荐举者,特陞六品,官爵至贱,其弊甚大,救之难矣。“上曰:”观其人物,而用之可也,铨衡之意,固当念之不忘也。“衮曰:”崇尚不拘之风,则不无奔走之弊。循资而用之,其间有卓越者,则有时不拘,似可矣。“凭曰:”臣言非为偏僻也,为今欲矫前日之弊,而专废荐举之法,故言之尔。“史臣曰:”凭以文学,有名于时,而事多迂阔,不为士类所重,至是有此论,闻者嗟叹。“ ○传于政院曰:“元子冠礼,朝讲皆言,可行于册封之前。政府、礼曹,可同议以启。且都承旨言,去夜金应箕家近邻,强盗射杀人物。捕盗将不能检举,故如此尔。皆即递之,且令搜捕可也。”回启曰:“捕盗将,既命皆递,则捕盗为难。令刑曹搜捕何如?”传曰:“将虽见递,有部将,虽非刑曹,亦可捕也。”

○弘文馆以冠礼事,考古礼启曰:“汉景帝前七年,立胶东王彻为皇太子,后三年太子冠,年十六;宣帝地节三年,立子奭为皇太子,五凤元年,太子冠;元帝初元二年,立子骜为太子,竟宁元年,太子冠。如此等礼非一,而未及尽考。唐时亦有册封后行冠礼者,汉惠帝、昭帝,则即位后六七年,始行冠礼矣。”传曰:“其于政府同议时,亦以此参考议之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三公及礼曹议冠礼事,启曰:“冠者,将以责成人之礼,不可加之于幼弱之年。考之于史,太子冠礼,多行于册封之后,其待年而冠明矣。《杜氏通典》皇太子朝贺仪云:‘皇太子具服远游冠。’注云:‘若未冠,则双童髻。’以此观之,未冠而册封者,别有所着之冠,而但其制度,今不可考。本国自先王朝,世子皆以冕服受册,故《五礼仪》内,但载其礼,未有先册封,而后行冠礼之例。不行冠礼,而受册之日,遽加冕服,益为无据。况今元子岐嶷夙成,揖让行礼,必无不能,依礼文,先行冠礼甚当。”传曰:“依所启。”

○以蔡忱为司宪府掌令。

○白气贯日。

3月7日

○乙未,廷试儒生。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昌原等七邑地震。

3月8日

○丙申,廷试居首幼学金智叔赐《唐鉴》一件。

○礼曹判书申鏛启曰:“世子册封前冠礼事,臣已与议政府堂上,同议以启矣。今更熟思之,则冠者,礼之大者也,故古人重之,今欲举古人之正礼,而加之于幼弱之年,将何以责成人之礼乎?考前史,太子册封后,冠者甚多。岂不以册封不可不早定,而冠礼不可苟行之欤?《杜氏通典》及《大明会典》,皆载太子册封即位之礼,而以双童髻称之,不言其制。今虽不可考,以臣意料之,则必是童子之仪具,犹今之编发也。且前史,或有二三岁而受册者,此必受册之时,人必扶抱,而以冕服陈于前而行之无疑矣。况以《五礼仪》考之,则王世子冠仪云:‘礼讫朝谒时,翊赞负印’,则受册前,未行冠礼,亦已明矣。今以受册之时,加冕服为难,遽行冠礼,而仍不复为童子之仪,有不合于先王之盛礼也。请从权宜,以冕服受册,且待十岁后,行冠礼何如?又以册封事,奏请于中朝,则使臣犹可闻见故事而来矣。徐考礼文,必合正礼后,行之可矣。”上曰:“冠礼在祖宗朝所不行,然先王正礼不可不行。其令议政府、礼曹、曾经政丞,并议可否以启。”

○台谏启前事,不允。

3月9日

○丁酉,御朝讲。司谏苏世让、持平任权论前事,又曰:“近来用人冗杂,如南褒、边士伦者,皆见用,故前日被罪不容者,弹冠大言曰:‘此正吾辈得志之秋也。’圣明之时,安有如此等语乎?须削去此等人于仕版,然后人无侥幸之心矣。”领事李惟淸曰:“台谏持朝廷公论而启之耳。文瑾事,臣亦闻之,宜速快断。成世贞已前之失,人皆知之。洪景霖,人物可为监司,但初授重任,而又特加资,台谏之论,必以此也。士伦、褒,亦狂悖贪鄙者,递之可也。”上曰:“文瑾前为侍从时见之,似若质直者也。但被论已久,庆尚大道,事必积滞,递之可也,罢职则过矣。成世贞亦递之可也。洪景霖已经参议,而为监司,故加资耳。士伦、褒,削去仕版亦重,不可轻易也。”世让曰:“景霖望轻,故臣等论之耳。祖宗朝判书,有以嘉靖者为之,大司宪,有以通政者为之,必历试然后加资。景霖则不合物情,不可不改正。人物进退,虽曰重难,然狂悖贪鄙者,则虽终身不用,亦非失政。主簿、教授,亦在百执事之列,而以狂悖贪鄙者差填,岂设官之意乎?如士伦、褒,必须先削,然后希望者绝矣。文瑾致位宰相,阿附奔走,受方面之任,使一道骚扰,罢职可也。”权曰:“趋附,至为鄙陋之事。若只递为京职,则彼必不自知其非矣。”世让曰:“近来不乐闻谏,此必惩前日过激之弊而然也。然听谏之道,有关于治乱,若上下缄默,则国势危矣。今朝廷皆在于此。指经筵也。臣等所言,皆非过激之论,而自上闻之似厌,臣恐言路,自此而塞矣。”上曰:“予非惩前日之弊而然也。大抵人物进退,愼重可也。”权曰:“全罗道谷城,日月星辰之变及地变,甚是大变,而避殿、减膳,特文具耳。天地神明照临下土,宫闱之间,一念之微,皆当省察,不可徒恐惧也。自古人主,所以求言者,欲使下情,得达而无滞。台谏持朝廷公论而启之,不必留难。”上曰:“近来灾变非一二,而谷城之变,亦甚惊愕。大抵变不虚生,大臣亦可讲究也。”惟淸曰:“灾变之生,未闻如今日之甚者。方今上无失德,朝廷之间,亦无甚失事,而灾变如此,臣不知某应也。大抵台谏之言,不可不听也,如文瑾者,罢职可也。平时无所守而奔走,则危乱之时,亦何所用也?废朝时,多有如此者矣。”特进官洪景舟曰:“前者年少辈扰乱之时,灾变多出,今则上无失德,朝廷大臣,亦皆操心忧惧,而变生不绝,至为惊愕。日月天灾,不知某应也,白虹贯日,乃兵象。近来连年凶荒,百姓困弊,军伍罢弱,万一有不虞之变,将何以应敌也?圣心坚定,上下忧惧,则庶可弭灾矣。”上曰:“以一身观之,心为大,以国家观之,朝廷如腹心,边境如四肢。以灾变之象观之,则果似兵象。近来军务解弛,闾延、茂昌,亦恐有变,而军粮不足,不能措置耳。”特进官尹熙平曰:“臣观闾延、茂昌之事,彼人之来居久矣,而我军不深入体探,故不能知之,至主成介野人之名。进告,然后知之。大抵此边居者,二十馀家,越边居者七十馀家,大概男子三百馀名,女人二百馀口,可至五六百。若不禁止,满浦等处,连亘居住,则其弊不赀。此边居人,则驱逐可也,越边居人,则逐之无名。且彼人强盛,今一切驱逐,则不得已焚烧家舍而后可禁也。来岁解冰前驱逐事,前已议定,而更思之,卒然驱逐亦甚大事。驱逐则以本道军士犹可为之,驱逐之后,何以防御乎?本道军士,平壤为多,而赴防则不过一百馀耳。前日金安国启曰:‘世宗朝军额不多,至世祖朝,朝士皆抄为军,故军额始多。’壬子、癸丑年间,本道军士三万馀,今则才一万六七千而已。以此军分三番赴防,除小堡外,方山镇等处,赴防者四百馀,而一堡只五十名,又困于护使臣送迎之时。以如此之军,将何所用之?”惟淸曰:“蔓则难图,不得已驱逐,可也。”上曰:“边衅果可虑也,然不可不驱逐。驱逐后事,朝廷亦预措置可也。”惟淸曰:“严辞开谕,而彼若不听,则逐之可也。”侍讲官朴守纹曰:“受方面重任者,自失事体,刑政失当,则亦足上干天灾。近来亲民之官,多失抚养之道。遣朝臣问民瘼,亦可也。”权曰:“百姓饥饿,道殣相望,亦是灾变。天时失序,阴阳不和,五谷不成,故民多失所。然若论其本原之地,则人君一心之非,朝廷用人之失。所当省察。近来用人之失,果如苏世让之言。憸邪无赖者,皆生希望之心,此非圣明时事。古人云:‘无外忧,必有内忧。’方今大忧在朝廷之间,须与大臣讲究。”上曰:“用人之失,予未及知也。”世让曰:“变不虚生,未必不由于朝廷。人心不和,则足以干天地之怒,召水旱之灾。须自上一人心定政令,然后可也。如女乐,不可轻易罢之,然既罢之而旋复,政令未见其一也。”上曰:“人无信则不立,国无信则国非其国。女乐,予亦以为不可罢,重违朝议,故罢之。但京师则有之,而独罢于外方,亦似不可,故复设耳。”权曰:“建立、罢革,皆不可轻易为之也。今邪僻之言,街哄道喧,皆曰:‘女乐复立,岂非圣明之累乎?’”上曰:“若不补阙于京,则外方不须复立也。”惟淸曰:“京师有之,则岂可不补阙乎?臣意以两界为重。将士离家远戌,久经岁月,若无女乐,则何以慰安乎?”景舟曰:“女乐自祖宗朝有之。顷者以置于外方,无用于国,故启革之。然革之,则京外何异?淫邪之乐,祖宗亦非为美而有之,不得已而有之。将士或十年或七八年,以两界为家,故以此为重而有之。不图远虑,轻易罢之,甚不可也。”上曰:“京师则有之,而外方则革之,实为未便。近日选上补阙事,礼曹启禀,而问于政府则曰:‘官婢可补。’予意以为官婢,不习音乐,补阙似不可,故更问政府,复设女乐耳。”景舟曰:“官婢则决不可补也。外方妓,自儿时肄习,然必待久习,然后与选女乐。虽无补于治道,然不能革于京师,则外方亦不可革也。”权曰:“官婢岂不可补阙乎?医女之阙,亦以外方人充之矣。”上曰:“果可以官婢补阙,则外方不须复立也。”惟淸曰:“两界则不可不复设也。”权曰:“人心皆喜淫邪,女乐不可复也。”上曰:“非无端复之,礼曹启禀,故与政府议而复之耳。”

○传曰:“女乐以外方官婢,未谙音乐者,补阙似未便,故两界及各道界首官复立事,已议定矣,今闻台谏之言,亦似有理。其以台谏之言,问于三公,更议以启。”

○传曰:“台谏于经筵,论吏曹用人,今多失误,故憸邪庸鄙之辈,皆弹冠而相语曰:‘此吾辈得志之时。’果如此则甚非美事。其谕此意于吏曹。”

○命召领中枢府事郑光弼、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左赞成权钧、左参赞金克愊、礼曹判书申鏛、参议李成章等,议冠礼事,佥启曰:“今考前事,虽皇帝,年若幼,则即位后行冠礼者有之。且皇太子朝贺仪云:‘远游冠、绛纱袍,若未冠则双童髻云’,则册封前未冠明矣。且册封时以冕服受册,国朝已有故事,但今以未冠而加冕为难,故先行冠礼议启矣,更考《五礼仪》云:‘教王世子某冠。’又曰:‘朝谒时,翊赞负印’,则冠礼在册封之后,亦明矣。若双童髻之制,今虽不可考,而必是童子之仪也。以此观之,未冠而以冕服受册,不为非礼。但奏请后,天使出来宣命,亦未冠而以冕服受册,合礼与否,则奏请使,当于中朝,详备闻见冠服制度而处之可也。若未冠而不可受天子之命,则当于明年间,行冠礼,亦合于礼文矣。”上曰:“可依议。”大臣等又议女乐事而启曰:“以官婢而选上,则恐未得成才之人,只令界首官置之,则似可矣。故前日臣等,以此议启耳。今以台谏所启观之,则不须汲汲复立,亦可以官婢,选补习乐也。”上曰:“可。”

○传曰:“大臣等,以元子冠礼事,参证古礼,备悉以启矣。今更思之,则未冠而受册,似未安,姑从权宜,册日髻发受册后,还为童子之仪,但质问于中朝为之何如?未冠而加冕服,恐未合礼。”大臣等议启曰:“在祖宗朝,不行冠礼,故从权宜髻发而受册,今则重其礼而欲行之,未行冠礼而先髻发,其于礼文何如?古者或有二三岁时受册者,此必不得髻发矣。”上曰:“未冠前髻发,不合正礼,予亦以为未稳。但总角而受朝廷之贺,亦未便,故令议之耳。若果二三岁之幼,则何以为此哉?其更议之。”大臣等启曰:“冠礼,自今欲举行,虽一日髻发,而还服童子之衣冠,其于下人瞻视,为舛错矣。册封时总角,则百官皆知其未冠年幼故耳,于后日行冠礼,事得分明矣。”传曰:“佥议皆同,依议行之。”

○三公启曰:“李认今为龙宫县监。在朝之臣,可当台谏、侍从者,甚为不足。若台谏、侍从有缺,则虽已赴外,必递还,数守令,弊亦不赀。请递。”传曰:“果此人合台谏、侍从,而铨曹注拟,故落点,递之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金珰为户曹参判,金克成为庆尚道观察使,沈彦庆为司谏院正言。

3月10日

○戊戌,受常参,听朝启。

○传曰:“近来武事解弛,欲于庆会楼下,亲观射,适以避殿,故未果也。其命大臣,连三日观射可也。”

○正朝使通事朴址先来启曰:“皇帝于去年十一月,自临淸幸南京巡游,至今不返,虽以祀天祭请还,而亦无还命。在故事祀天祭,不可摄行云。序班李钦常曰:‘闻尔国今年,奏请封世子,而今皇帝长在外,使臣必久留矣,将何以处之?’且皇帝在外,故太监别守城门,百官则皆恪恭其职,未见有紊乱也。城中人传播云:‘圣旨以猪字,音同于皇姓,禁用猪肉,至于民间,亦禁畜养。’汉韵猪,与朱音同故也。”

○义禁府启曰:“尹衢今已越江,请拿来。”依允。

○忠淸道槐山郡人家,家鸡产雏,四脚四趐,免壳即死。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庆尚右道,防御要紧。兵使李允俭,虽别无所失,然年老不合边将。请仍任宁海府使。”允俭事依允,馀不允。

3月11日

○己亥,盗窃紫门军器寺火炮锐个,为守直军士所捕,传曰:“下刑曹鞫之。”

○御朝讲。大司谏徐祉、掌令蔡忱论前事。领事南衮曰:“台谏所启文瑾之事,臣不细知矣,若真有奔走之事,则得罪物论宜也。有如此议论而后,是非定矣,台谏必熟计而论启。其时年少之人,以趋附罢弃者多矣,其间亦有轻重。如此之人,皆欲罢之不可也。大抵士大夫,罢职为轻,而得罪于物议为大。今物议如此,则虽不罢职,朝廷皆已知其非也。古云:‘有耻且格。’只可以此,革其非心,不必罢之也。”参赞官尹殷弼曰:“近日非常之灾甚多,全罗道谷城之灾,日中有黑光相荡,又星月上下,有相战之状,戌时又有火光照物,村庐可数,又有地震。此灾异之中,尤甚者也,至为惊骇。其应未可知也,汉时有正月一日之内,地三震,以此为非常之灾,书之史册矣。今则地震日变,皆以为常事,甚为惊愕也。”上曰:“谷城灾变,至为可惧。”衮曰:“前日问日官,近日之变,外方见之,而汝等何不见乎?其人曰:‘木星与月同道,故如是云。’大抵天上之事,日官察而即启可也。古者六鹢退飞。微物皆书,而况大阳中,靑黑光相荡,及星月之变乎?人人皆见,而日官不详察之,论罪可也。”上曰:“如地震,则处处皆异,而日变星月之灾,则中外岂异?此不察之故也。且正朝使先来通事云:‘皇帝幸南京已久,而至今不返。’然则中原之事可知。幸有变故,则西方可虞。今两界备御之事,至为虚踈,甚可虑也。”衮曰:“臣前日赴京时,皇帝出幸不返,然山海关、辽东等处晏然,而至于朝廷六部,犹有贤能之臣,故持朝廷如常时。然皇帝不视国事,必不能保有焉。诸臣能维持国事,故朝廷之上,虽无变乱之事,然天下必有不靖之处。然则我国朝贡之事,亦难矣。设有变故,则西方必有事,而将才难得。武士平时虽有能射之人,以射为戏,专不用意。若从事于矢石之间,谁能忘生而赴敌哉?至为寒心。”侍读官表凭曰:“臣见前事,中原失御,则平安道必先受害。辽末金山、金始之乱,元末红军之陷开城,皆因边防虚踈也。须与大臣措置。皇帝远狩,必将有变,故至可为惶惧。”衮曰:“皇帝忘国家之事,出游无度,有如匹夫,而能维持十五年者,其在前史所未有也。天之降祸若速,则其祸不至于大,若久则祸乱之生不小,必荡尽矣。”凭曰:“近日灾变,前古所未闻。皆犯大阳,尤可畏也。”殷弼曰:“阴秽之气,犯大阳,此非常之变,须自上恐惧修省。既遇非常之变,当以非常之道弭之。”上曰:“灾变之生,不可谓某事之应,然亦有兵象。凡将帅、军务等事,大臣宜当熟计。若有变,则授任之人,不可不虑也。”凭曰:“近日公道扫地。大抵天生一世,人才必使办一世之用也。顷者公道稍行,苟有贤能,举而用之,今则虽有贤能,专不举用,遗逸之士,岂无可用者乎?天生如此之人,而人不用之可乎?今亦可以公道用人,岂国小无可用之人乎?无好人三字,古人以为非也。”衮曰:“凭之言固当矣,但顷时皆用荐举之人,而别无其效。大抵文武科,生员、进士外,以吏才筮仕,此祖宗之法也。前日年少之辈,尽毁此法,而专用荐辟之人,然不异于常人,而有扰乱之弊。故今者惩之,全用循资格之法,而两科出仕之道,亦多得人,非为不足也。循资格之法,儒者所不论,然舍此则未能为也。”祉曰:“凭之无好人三字之言可也。但顷日之事,皆涉于私,而未有公道,征辟之人,即授六品之职,是恣其私意也。今者欲救其弊,可如衮言,凭之言则非也。”忱曰:“祖宗朝用人之法,固当遵守,若有草泽遗逸之士,则与大臣议之,时举而用之云,则凭之言善矣。顷者之事,纯用公道云,则恐未可也。征草野无用之人,以为贤者,而即置于六品之职,不过五六朔,出入台谏者多,而设为贤良科,此皆滥觞之弊。凭言国家之事,以今时观前日之事,公道扫地,此言误矣。岂可以顷日之事为公哉?”凭曰:“所谓公道者,非谓私相推用之事也。方外遗逸之人,举而用之,则不可谓无公道也。臣意铨簿,岂无可用之人,而全不注拟?虽曰惩前日之弊,此犹见刖足之人,而欲废其屦也。辟召之人,不可不用也。私相推用之事,臣岂云公道耶?”上曰:“用人非一途,众所共知可用之人,则以公道用之可也。近日循资格之法久废,故用此法,使人人知之也。”衮曰:“当初下书各道,搜访遗逸之人,各道所荐,不过数人,皆可举用。其后庆尚道所荐,至六十馀人,其材可堪百执事云,至于任职之后,虽云贤者,与他人无异。荐举之事起,而奔走求售者亦多。”同事知洪淑曰:“表凭公道用人之言,大概为是,但、前者用公道之语则误矣。文武科及他途入仕之路多矣,顷者此法尽毁,荐举外方之人,初拜六品,出入台谏,其暗于公事,何可胜言?用人之事,须依祖宗朝成宪可也。”上曰:“荐举贤良之人,岂尽不可用者也?但无践历,不谙链之所致也。”忱曰:“祖宗朝用人之法,最为详密,顷者皆用荐举之人,朝廷用人之权,归于年少之辈。如庆尚道所举安遇、卢㻶之类,本无可用之才,而不满五六朔,超为台谏、守令之职,甚为不可也。若有可用之士,当以公道而举用,所谓以公道荐人者,臣未之知也。”淑曰:“边务之事,甚可虑也。军营之设,其意有在,而近日皆寓于闾阎。若有变故,则京军士谁能具装而从事乎?非独此也,外方军士留京者,皆无保独在。若有边事,则何以备御乎?”祉曰:“表凭西方受害之言,自上须省念。如南方倭人、北方野人,无大患也,若中原失御,则西方边备解弛,虏若长驱而来,则不知何以当之也。”

○谏院启前事,不允。

○日晕。

3月12日

○庚子,三公启曰:“六曹、汉城府、掌隶院,不勤于仕。仕不仕之日,本府一朔,三次书启,以考勤慢何如?”从之。史臣曰:“朝廷欲矫顷日过激急切之弊,至于法司,不复紏检,百司遂至解慢,故政府有是启。呜呼!俗习之易为移易,有如是夫!”

3月13日

○辛丑,御朝讲。正言沈彦庆论文瑾事,不允。

○日晕。

3月14日

○壬寅,御昼讲。参赞官李𬞟临文曰:“疏广之去,乃见机也。一大臣去留,亦关时运。比者臣在外,闻大臣多有退归者,其在京师者,多有称疾不仕者。今幸自上善为处置。”典经李海曰:“大臣身任国家生民休戚之重,而卒然去之者,岂无所见而然欤?”李继孟、姜浑、黄孟献,被论而退;金应箕、沈贞,称疾不仕。𬞟曰:“近来连年凶歉,人民饥饿。守令虽欲赈恤,而仓谷已尽,故不能措置。且坡州仓所储黄豆,仅二百斛而已,不能贷民,民不能畜养农牛。请给京仓黄豆以济之。畿甸之内,尚或如此。况远方不能闻见之处乎?观察使虽加检紏,守令或有慢不致意者。臣意以为,时遣御史察之,则庶可使慢懦者勤谨,而小民亦知朝廷常有忧念之心也。”上曰:“京畿年年凶歉。今年秋,熟与不熟,时未可知,若又不熟,则极为可虑。赈救之事,观察使岂不用心措置乎?外方若闻御史之行,则守令多匿其不法,虽一有现摘者,必先鞫下人,事至烦扰,不可为也。”

○谏院启文瑾事,不允。

○传曰:“军务之事,近甚解弛。予欲亲阅,以方避殿,故已命将试之矣。然命将与亲阅有间,且非逸豫戏玩之事,则虽在谨天戒之时,亦可为之。来十六日习阵,亲阅当否,遣史官问于三公。”金诠、南衮、李惟淸等议曰:“习阵虽非逸豫之事,然方遇灾警惕之日,出阅武事,与恭默思道,气象不侔,不须汲汲躬行也。”传曰:“可。”

3月15日

○癸卯,殿讲儒生。

○谏院启文瑾事,不允。

○太白巳时见于午地。

○日晕。

3月16日

○甲辰,谏院启文瑾事,不允。

○日晕。

○江原道淮阳、杨口地震。

○全罗道光州等十三邑雨雪;顺天陨霜;海南、康津黄雾晦暝,雨雹雨土。

3月17日

○乙巳,御朝讲。大司宪成云曰:“军伍之事,至为解弛,上番军士皆无马。倘有缓急,何所用之?惟其无马,故皆不入军营。虽以年险故为然,然国家不可不虑。”上曰:“军营之事,兵曹以常例而措置,则不能卒革其弊。予意以为,另加严明措置可也。”知事权钧曰:“弊习已成,非严法,不能整齐也。”参赞官尹希仁曰:“在前武人,无日不习其业,今国家慢忽武事,故如射帿等事,亦不喜为也。”司谏苏世让曰:“今之解弛者,非但武备为然,文学之弊,亦至委靡。文恬武嬉,未有如此之时也。此必劝励教养之方,有所未尽而然也。且如狝禽之事,亦所以讲武,不得不为也。”上曰:“虽事之正者,久则必弊。如狝禽等事,过则流,为游畋之失也。若行之以正,则有何妨也?然常时每不举行,而必于避殿时行之,亦为未便。”

○谏院启文瑾事,不允。

○京城及京畿杨州、富平、仁川、金浦、阳川、通津、乔桐,忠淸道沔川地震。

○全罗道锦山殒霜。

○日晕,日南有珥。

○黄海道信川、载宁、康翎、凤山、延安、安岳、瓮津等邑地震,声如微雷,屋宇摇撼。

3月18日

○丙午,地震。

○殿讲肄习吏文、汉语文臣。上曰:“近来灾异叠生,不知厥咎所由也。”左议政南衮曰:“二三年之间,地震连作不止,且有阴气,屡干大阳。天之示变,非偶然也。丁宁警告,如此其数。变不虚生,臣不知其所由也。”兵曹判书高荆山曰:“近来灾异,非徒地震而已,日月星辰之变,连作不弭,此必有兵衅之兆也。在人事,虽别无阙失,边备之解弛,无如此时之甚也。若西北有变,何能御之?”户曹判书韩世桓曰:“非徒日月星辰之变,牛马之灾,亦间见迭出,必有冤气所感召者矣,若至诚讲求,则有弭灾之道也。”礼曹判书申鏛曰:“虹霓之犯大阳,在近可见,远则不见,此变不可归之中国也。上下所当忧惧交修者。”上曰:“灾变如此其甚者,必人事多有未尽而然也。”荆山曰:“如闾延、茂昌处置之事,不得已合冰后探审矣。若然则西北边各镇,亦当先为紧密守备。”上曰:“闾延、武昌所居野人,不可不逐,然逐之则必构边衅。防备诸事,当先措置。”领中枢府事郑光弼曰:“今也非徒武备解弛,储峙亦且不饶,此最为急。”荆山曰:“彼人之所以乐于来居者,以我地为便于畋猎、耕种,故其来居已久,而我军亦不深入探审,彼必乘间,觇知我地山川夷险、道路远近矣。我若逐之,则彼必往来构衅,患将不可支矣。必先整齐军兵,储畜刍粮,然后可逐也,且驱逐之时,我军必深入彼境矣,兵粮不能多载,则亦不能留连持久。其间随机备御之事,亦先为之措置可也。”上曰:“冠礼事,礼曹考《五礼仪》,则无王子仪,故以文武官与《杜氏通典》亲王仪,参酌为之事来启。予意以为我国《五礼仪》,乃祖宗所定也,一遵其仪可也,今既无其仪,则不可此外,别造新仪也。况在先朝,本不举非礼,而今适有议必行,故欲举其礼矣。既无其仪,则不须行也。”衮曰:“《国朝五礼仪》,乃纂袭开元之礼也,《杜氏通典》,亦与开元一时也。撰定《五礼》时,必参考《通典》,而《通典》只有亲王之仪,《五礼》则阙载其仪,必有其意焉。”上曰:“今若定新仪,则是《五礼》之外,别有一仪也,似不可举行也。”衮曰:“必举冠礼,当新定其仪,但未知阙载之意何如也。”鏛曰:“此礼之废久矣,今则中国亦不举行,而在唐时已不行之,故士大夫或有行者,则人多笑之。若举而欲行之,则不可独于王子,不行其礼也。大抵《杜氏通典》皇太子及诸王士大夫之礼,皆通作一仪,而但其间言辞节目之不同者,则分注而解之。今《五礼》,无王子仪,而但载文武官之仪,据此犹可制定其仪,故启禀也。”领议政金诠曰:“士大夫则告庙而行之,王子则何以处之?”鏛曰:“《通典》诸王亲迎,无告庙之礼,行冠礼,亦当如是。”上曰:“《五礼》,国家所定通行之仪,一从其制可也。若一时议定新仪而举其礼,则必以其仪,附于《五礼》而后行之,而不可为也。”鏛曰:“《五礼》阙载其仪者,非所以遗忘而致然也,亦非所以慢忽而然也。臣意以为必与文武官仪同也,故欲与大臣议定戒辞之有异者。且国家本不举此仪,上下皆然也。今因循不行则已矣,欲举已废之礼而通行,则独于王子不行,至为不可也。”诠曰:“文武官,在家行之,若王子,则行之何所耶?”鏛曰:“必于其私第行之。”上曰:“礼文所阙,故疑之耳。”鏛曰:“《大明会典》,自一品至于士庶,通录其仪,而其品节之有异,亦注而解之。今《五礼仪》则有文武官之仪,而不解其王子之仪,为何意也?其时之意,不可知也,以大意料之,古礼,王子非独不可行也。”衮曰:“《五礼》无其仪,似非错也。”《鏛》曰:“此礼已具于文武官之仪,但戒辞异也。”上曰:“一时制定国礼,而阙载其仪,必有其意也。”诠曰:“在祖宗朝,本不行冠礼,而今《五礼》,亦无其仪,决不可行也。”上曰:“福城君冠礼仪,已令抄启,而考《五礼》,则无王子仪,其勿抄启。且承文院之事至重,可常检举。李和宗、崔世珍,似不可一时俱赴京也。”衮曰:“今奏请之事,至为重大,而帝在南京。该部请命,必两度往来,其间使臣,久留于京。辞命之传达,言语之相通,必因链熟华语,谙习中朝之事者然后可。李和宗、崔世珍,不可不俱遣。”诠曰:“近来吏文、汉语肄习之事,国家所以劝励之方,与前时无异,而肄习官及通事等,慢不自勉,终无见效,不可不虑也。”

○谏院启文瑾事,不允。

3月19日

○丁未,受常参,听朝启。

○谏院启文瑾事,不允。

○江原道狼川地震。

○日晕。

3月20日

○戊申,御朝讲。上曰:“近日灾变连作,视为寻常,其所以谨戒之者,多虚文而无实事。”同知事李沆曰:“虚文甚多,故国事随以误矣。大抵制度、节文,皆法三代,不为不美,然徒有其文,而无其实,乌得为三代之治哉?比者欲法三代,而其实则皆虚伪,故国事之误,如此之甚。若事事皆实,而凡所为之事,当理的实,则可以为三代之治也。以今日所讲高宗时事观之,胡寅上疏云:‘惟务退缩,恐非自全之计也。’此言甚的实。古人云:‘置诸危地而后安,置诸亡地而后存。’高宗因循苟安,徒见误于奸臣讲和之计,故终至委靡不振。此亦从虚伪,不务其实之所致也。大司谏徐祉、持平任权论文瑾不可不罢,领事李惟淸曰:”台谏之言若此,罢之可也。“不从。上曰:”吏文、汉语,文臣肄习者,不为不多,而未闻有一人成熟者。事大之事甚重,而但有崔世珍一人,甚不可。若尽心力而为之,则岂但此人而已哉?“特进官姜澂曰:”若尽力为之,则何人不可学?但各拘职事,不能专业故然耳。大抵吏文、汉语,非我国之人常习于耳目者也,必专业然后可见其效也。“惟淸曰:”近日殿讲时见之,尹漑有可学之性也。“澂曰:”尹漑语音分明,果可学之人也。若专力而业之,则可以成就。且崔世珍,专掌承文院肄习之事,而今将赴京,肄习之人,非世珍则无从质问也。“权曰:”上教云:‘应天以实,不以文。’斯言乃一国之福也。前日之虚文无实之事,上下皆当惩焉。然凡事或有由粗而入精,自末而反本。实虽本也,而文亦不可废也。一国与天下,其小大虽不同,而其为治之道,规模节目,莫不备焉。臣曾为兵曹郞官而见之,军务之事,亦皆虚张不实,至于禁军,在前甚少,而今则倍数。且国家以甲士,拟为精兵,而多以代试者入属,数倍元额,而其实则皆残弱不能负弓弩。以之赴敌,将安用之?别侍卫,亦倍元额之数,徒虚张而无实也。臣意必如《大典》常定之额,精择充补,然后可也。且武臣,以甲科出身,即为守令,而居殿置散者,盖多有之。以此充禁卫之军,则必有愈于新属也。文臣之置散者,则皆以补学官,而武臣独不然,亦非并用之道也。“上曰:”甲士、别侍卫,若数出元额之外,而虚张无实,则当精择减额。“特进官方有宁曰:”考其籍,则果有馀数,然或有死丧、疾病之故,不能随番者亦多,而两界之军,则且不满定额之数。不可以一时之弊而轻减其数也。“权曰:”正兵亦皆羸弱废疾之人,而虚张其数。亦当减省也。“有宁曰:”今年可改正军籍也。然改正之时,守令等,若穷极刷出,俾无脱漏者则善矣,慢不举法,委诸下吏,故鄕豪土猾,专不刷出,贫民残户,并见括充。军卒之所以羸弊不实者,良由此也。“参赞官李𬞟曰:”平安道则军人皆有保率,不至羸弊,咸镜道则军无馀丁,而且潜卖其子弟于彼人。此习已成,不可不禁也。粗鄙武士,为其道守令,率多占民丁,匿处一衙中,其父母号泣而索之,则守令欲灭其口,以必卖于彼人为辞,而或歼之杖下。近来择遣守令,故此弊已无也。平安之军,习于防戌,见贼则辄欲战矣,咸镜之军,则虽为彼人所掳,已知不杀已,故见贼不畏被掳。前者黄衡,为从事官时,彼人掳我军一人而去。后衡问其掳去彼人,则其人虽身负长片箭,而无意射之,故得以掳去也云。其道军民如此,故防戌不固。边衅甚可虑也。许多郡县,不可一一择人,择遣观察使,则摠治一道,如此之弊可革也。新观察使李思钧之去,以此论遣可也。“上曰:”武臣之可用者有之,则兵曹举而用之可也。西北两界,若有事变,而土兵不足以当之,则不得已发遣京军。京军马匹、军装,豫为之检举,使之完备可也。“祉曰:”北道兵马之事,臣亦知之。甲士保五人,正兵保三人,而各官以其保,责办官役,不许随户首而赴防,其户首独备马匹军装,单赴戌所,终不能支。此习已成,不可卒革。一道之弊,观察使豫知而措置得宜则可。“𬞟曰:”臣为长湍府使时,土豪高允良,恣暴无忌,鄕民苦之,故即捕囚之,至今仍囚,犹未决断,臣不知其所以然也。此人前后,杀人甚多,悖伦逆常,其迹分明,当速明正典刑。“

○正朝使金世弼,还自京师。上引见曰:“中朝之事如何?”世弼曰:“帝在南京,未闻消息。但朝廷接外国人,如帝在京师,而不言其出巡也。宁王反,以高帝遗诏,不置于法,而但禁锢拘囚于一方也。朱明,乃帝之假子,赐姓朱氏。随帝南行,帝执送北京,其父母及姻亲家,皆命籍没。朱明最见宠遇,而今乃如此,人人怪之,不知何故而然也。且边御失备,㺚子乘隙,恣行摽掳,毁长城一隅,出入无忌,殆无宁日。人人皆自疑朝夕敌必至,莫敢宁居也。序班李钦云:‘闻尔国,今年来请册封王世子,适今帝在南京,还期难必,使臣必久留于此。’大可虑也。”上曰:“帝之所好则何事?”世弼曰:“弓马之技也。若闻㺚子之变,则必欲自往征之,故虽有边报,多不闻于帝也。”

○谏院启文瑾事,不允。

○全罗道光州等官,下雪霜。

3月21日

○己酉,御朝讲。领事南衮临文曰:“古者民皆务农,有都劝农之官。此所以重农事也。四民之中,唯农最苦,虽终岁勤苦,而不能自食也。是以为民者,乐于逐末,而不能尽力于农事。凡财货之中,布谷尤切。谷则民食之,布则民衣之。昔南齐之时,用钱货,又与布谷,相为流通而不废。今国家欲用钱楮而不能,故以布谷相通用之矣。向者欲复用楮货也,愚民安于目前,以谓楮货之行,有害于民,故不能用之耳。且榷酒、纳钱之事,是敛民以自奉,王者所不可行。”上曰:“农桑,本也,而民不尽力,若遇水旱,则无以备荒。此观察使与守令,所当检举,而皆不为也。”衮曰:“今诸道,皆设场门。鄕市也。臣为全罗道观察使时,痛禁之,而今则又甚于前日,出市者几万馀人。此皆不务耕作之人,有妨于民事甚矣。”侍讲官朴守纹曰:“场市,自近年始有之。出市之日,男女多办酒肉,馈人于市场之间,以贾其利。舍本之弊,莫此为甚。”上曰:“场市之事,或人以为便也。然此果逐末也。”掌令金瑛曰:“近来谓敛散失宜,而禁私债,百姓只恃公家之蓄,他无资食之所,故贫之尤甚。公家虽有仓储,岂为一民饥而遽发耶?禁私债,实不利于民也。”瑛又与正言沈彦庆论文瑾事,上曰:“大臣之意如何?”衮曰:“臣已启于前矣。虽有所失,既以降授,亦足惩耳。然可自上断之。且此人前已侍从,今之贬降,亦所羞也。”上曰:“瑾在朝之时,多有所失,则必与光祖等同罪也。然既往之事,不可一一责之。若以此罢瑾,则人人必不自安矣。”衮曰:“前注书尹衢,久为侍从,而又能文者。臣闻有考日记之教。此必衢之言端错误矣。若真有情,所可穷推,但言辞必有遗忘之弊。若考日记,则臣恐多有连逮之人,而狱事支蔓。”上曰:“命考日记者,但考申用漑之言之有无耳。所谓支蔓之意,予不知也。”瑛曰:“此大事,非徒一时之误,乃万世之误也。当穷问其情也。”衮曰:“轻重间岂无其罪乎,若无情之事,则罪之不当。此事当愼重之。”彦庆曰:“当辨问其真伪,不可使之支蔓也。”上曰:“支蔓之意,未可知也。其招辞,与日记所书相异耶?”衮曰:“若考日记,则恐狱事必支蔓,而朝廷不安静也。尹衢,名士也。岂真为如此事也?”瑛曰:“有名朝士,为如此之事,故推之耳。若愚民则不必如是也。小小之事,尚不可如此为之,况大事耶?若如人言,则衢必凶邪之人也。”上曰:“卜相大事,若真如此,则其罪不可赦。若言端错误而已,则不必罪之,然可推问。”

○听轮对。

○传曰:“尹衢卜相收议之言,必书于《政院日记》。其考以启。且衢之疏云:‘若问于其时承旨,则可知也。’其召其时承旨,详问以启。”李成童、韩效元,承召来启曰:“其时尹衢,以申用漑之言,回启曰:‘卜相之事,再再下问,愼重之意至矣。前日下问时,与郑光弼同议启之,其时岂不计较而启之乎?无逾于金诠、李继孟、南衮。且知臣莫如君,惟在上斟酌耳。下问安瑭事,知其贤则可擢用矣,但祖宗朝置相,将欲大用者,则须渐次用之,必历试然后大用,而无超迁之事。’”右承旨尹殷弼以成童等言亲启,上曰:“尹衢以此意回启耶?今观二人之言,大概相同,其令勿推。但不书于日记,只遗空纸二丈。大抵有考事,则必考《承政院日记》,而其时注书二人,皆忽略不记,不无其罪。以此推考可也。”史臣曰:“具寿福,曾为吏曹佐郞,当赵光祖等受罪之夜,上命即为政事,以成云为承旨,捧承传时,寿福不着名曰:‘今日之政,台谏、弘文馆已矣,至于艺文馆官员则馆中秘荐,议政府取才,然后方可除之。吾虽着名,政不可为也。’云大怒曰:’佐郞不承传教?’寿福曰:‘请禀堂上,然后着名。’因问于南衮,衮曰:‘传教以我为吏曹判书,我是佐郞之堂上也。着名可也。’寿福固不着。俄而领议政郑光弼,承召而来,寿福迎拜光弼,备陈其由,光弼曰:‘佐郞误也。’光弼至,则上促入。时,史官蔡世英、赵九龄来,寿福因令入侍,九龄等随光弼入。光弼出后,云曰:‘寿福不承传教,请启治罪。’光弼佯若不曾闻,固曰有之乎?可惊可惊。固当请罪。’云即请承传色。光弼顾谓金诠曰:‘启请则佐郞当被大罪。今日之事,有大于此者甚多,微官所为,亦为启请,事且烦扰何如?’诠曰:‘是矣。’遂不启。寿福之免,专由光弼周旋之力也。其后台谏请治罪,坐是授军职。至是因衢狱事,考《政院日记》,则只留空张,而不书其事,寿福以与衢同时注书下狱。衢实收其议,回启时,脱归重三人之语,寿福欲书回启之辞固请,而衢不肯书给。未几寿福迁为弘文馆修撰,故日记只留空张,非寿福不谨职也。” ○台谏合辞启曰:“尹衢之事,人人皆以为重大也。今命放之,臣等不知其何意也。虽小事,欺罔则其罪大也,况卜相之事,关于安危?其时史官柳希龄,以他议事,亦到左相申用漑家,参闻卜相议首尾,而衢之来启政院,亦闻之矣。大抵日记,则阴晴皆书,以备后考,而至于卜相事,漏而不书,则是欲灭其迹也,其情状亦已甚矣。当明正其罪。柳希龄知其情状,可问之。”尹殷弼以其言亲启,上曰:“尹衢招辞,则以备忘记入启云,备忘记还下,则当书诸日记,而不书故已令推考。且问于其时承旨韩效元李成童,其所言与衢之供相同。卜相之议,问及安瑭,故语势亦及于安瑭,推之无据,故令放之矣。柳希龄,亦与知此事,则亦当亲问。且尹衢姑勿放。”

○谏院启文瑾事,不允。

○上问希龄曰:“卜相时,申用漑何以言之?”希龄曰:“臣以《大明会典》修改奏请事,归用漑家收议时,尹衢亦以卜相事来。用漑答曰:‘知臣莫如君,当自上斟酌。前日与郑光弼同议启云:“金诠、南衮、李继孟可当。”安瑭则前以职次不当,故不启,而今则职次相当,然前启三人可当云。’而尹衢闻言即还,臣亦随出来政院,问于尹衢则曰:‘卜相议已启达耳。’臣见翰林日记,则尹衢所启,与臣所闻于用漑之言不同。此必遗失也,故臣与同官议而改书之。”上曰:“于汝所闻,何言辞异也?”希龄曰:“用漑主言前三人,而亦及于瑭矣。”上曰:“用漑不曰瑭亦可当乎?”希龄曰:“亦以瑭为可当矣,然以三人为主而言也。”上曰:“安瑭可当之言,亦有之乎?”希龄曰:“有之。”上曰:“然则此言与尹衢招辞同矣。”

○传曰:“其月初五、六、八、九日,皆书填,而七日则只有空张,此为绸缪。台谏之启,亦必以此。传旨内,付标添入此意,可也。”

○尹衢狱中上疏。略曰:

用漑之意,其大意则以为:“知臣莫如君,上必斟酌矣。前日下问时,臣已历陈之,其时所启三人,非偶然计较而启之也。其后又问安瑭,亦启以可当矣。前日不并启之者,以其职秩尚卑故也,今则亦相当矣。然臣之意,无过于前所启三人也。”大概如此,臣回到政院,于承旨等会坐处,一一开说,而承传色下来后,又以所言回启,承传色云:“议得言辞繁多,备忘记书给云。”故臣于其座前,急遽誊书议得,言辞繁多重复,故仓皇忙迫之际,最下一条,未尽书之。臣之情实,大概无过于此,而所谓落书一条,实归重三人之语,脱漏之罪,臣所难逃。若其议启安瑭之辞,则实皆所言,臣固不敢容一毫私意于其间。况以其语相传,已无漏矣,书给之时,又安用故有所脱漏哉?当时承旨等在,问之则可知也。

○传曰:“予观尹衢推案,又考其时《政记日记》,只有空张,不书卜相议,事涉绸缪,故召其时承旨韩效元、李成童问之,启辞与衢招,大同小异。事无可据,刑讯亦难,故命勿推之,而台谏合司启曰:‘尹衢欺罔之事至大,其时柳希龄到申用漑家,详闻首末云。’故召希龄问之,启辞亦无大异。卜相时,予问大臣曰:‘安瑭何如人乎?’以故用漑之议,亦举其名。若究竟衢狱,则可以韩效元、李成童、柳希龄启辞,凭阅刑推,然刑推非轻,令史臣收议于大臣。”

○日晕。

○地震。

○黄海道黄州等九邑雨雹,大如雉卵,安岳郡雨土,有时晦暝如夜;忠淸道公州地震,声如微雷。

3月22日

○庚戌,召对经筵官。上临文曰:“好学固善矣。但有好之之名,而无其实,是记诵口读而已,不可谓之学也。”侍讲官任枢曰:“学非谓口读也,以能开心明理,进于无蔽之地也。虽上智之人,不可无学。孔子生知之圣,亦曰:‘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学不可不勤如此。”

○传曰:“左赞成李继孟到稷山,得病甚剧云。可遣内医,赍药物问病。”

○政院启曰:“三月乃五阳之月,雨雹如此,至为骇愕。”传曰:“雹,阴气也,而乃下五阳之月,灾异之甚也。近来灾变,非止此,地震星月之变,连作不弭,予甚惧焉。”

○谏院启文瑾事,不允。

○日晕两珥。

○雨雹。

○黄海道安岳雨土;谷山等八邑雨雹;庆尚道闻庆,江原道横城地震。

○全罗道求礼有星月之变,月与星,若相触者凡三。

○三公议曰:“伏见韩效元等所启之辞,与尹衢招辞,大略相同,别无欺罔情迹。然卜相重事,而大臣所言,不谨传达,虽一两语脱漏,其罪亦大。以此按律,足以治罪。今若论以欺罔,必欲穷竟,则非用刑杖,难以取服。棰楚之下,或有冤枉,不可不愼重。”史臣曰:“南衮以文学自任,喜奖后进。尝为全罗道观察使,到海南,见衢制述,大加褒美,衢之文名,遂播京外。至是衢狱之起,朝论方欲刻治,以逐李耔,而衮之周旋救解如此。” ○平安道平壤、甑山、祥原雨雹;云山、德川、价川、宁边雨雪。

3月23日

○辛亥,平安道甑山、祥原雨雹。

○忠淸道延丰、稷山地震。

○夜,南方天际,有气如火。

3月24日

○壬子,承旨尹殷弼、金希寿启曰:“去夜四更,日官来报云:‘南方有赤气甚异。’臣等起而视之,果有赤气浮空,若炬火。然将灭将炽,炽而若灭,或南或东,若进若退,莫有其常,至为惊愕也。朝又问日官,则云:‘自初更至五更,犹未止也。’”传曰:“近来灾变,如地震、日月星辰之异,连不止,而今又有此变,予甚惧焉。”

3月25日

○癸丑,御朝讲。司谏苏世让论文瑾事,上曰:“瑾以宰相,而已见贬降,亦必知戒。”领事金诠曰:“台谏至今论启,岂无所闻见?当允从。”世让曰:“尹衢事,已教照律,卜相重事,实关安危。衢退而谓僚辈曰:‘吾误启矣云’,则必非无情而然也。虽细微之事,尽录于日记,而漏而不书,其有情明矣。请详悉推鞫。”掌令蔡忱亦启之,其时承旨,请并推之。上曰:“若穷竟其情之有无,则当用刑杖,故问于大臣,而使之照律。且日记重事,而其一时注书,有空张不书,此甚绸缪,故并令推之耳。”世让曰:“言语间,或有差失之事则已,其时大臣,以安瑭职不相当,故不欲举议,而年少之辈。则皆欲相安瑭。其时年少之辈,害人甚酷,故衢亦畏㤼,如此启之,非本无情也。初衢收议到政院,承旨等逆语之曰:‘必收好议而来云’者,使之指言安瑭也。”忱曰:“衢和附一时之议而启之,其时史官等,以衢为甚无状之人,于《春秋馆日记》有贬辞。衢非本无情而然也。”

○台谏请究竟尹衢事,并推承旨、史官,不允。

3月26日

○甲寅,御朝讲。持平金克恺、献纳韩胤昌论尹衢及承旨、史官事,上曰:“昨闻台谏之言,则其时承旨逆言之曰:‘收议必以瑭为相也。’故衢傅会其说而以此启之,若真如是,则衢果有罪矣。然韩效元、李成童及柳希龄之言,与所供之辞略同。若更问之,则必鞫之于诏狱,狱辞必大,不可为也。”领事南衮曰:“衢若故漏收议之言,欺罔启之,则所当穷推。但其时承旨,先举安瑭之名,使之指言者,则甚为无形,不可按问也。且此事,非以公事而发也,乃自史局而传言也。史局之事,外所不得与知者。以传言之事,不可讯鞫也。若罪衢,只以不谨传达照律,则甚为轻也,其间斟酌比律,从重治之可也。必用刑杖,以究其情,则狱辞惨剧,后世之人,其不谓已甚乎?恐非平世之所为也。”上曰:“泛然观之,则衢之罪,不为甚矣,而台谏所论,至于如此,必有所闻也。”特进官韩效元曰:“其时臣为左承旨,李成童为右承旨,俱在坐焉。尹衢以注书收议而来,即以言传说后,以备忘记,书给承传色而启之。其书给之时,脱漏与否,在坐承旨所不得与知也。”上曰:“承旨果不知也。”克恺曰:“色承旨则备忘记所书之辞,岂不得知也?”上曰:“此公事,何以断之?以不谨传达论之,则其律轻矣,若刑讯而究竟其事,则或有冤枉也。且问其时色承旨及史官,则狱辞必至蔓延也。”克恺曰:“若稍有知识者,则孰以瑭为贤而欲相之哉?用漑必不荐矣。衢傅会时论,欺罔启达,其罪重矣。”上曰:“安瑭之名,非衢所自造言,乃用漑之言也。卜相时,予果问安瑭何如云,故用漑于收议,并举安瑭而言也。”克恺曰:“用漑所云,知臣莫如君之言,必以上特问安瑭故言之也。然其所荐之人,不在瑭也。”上曰:“此事果以史局而发,若穷推而狱事蔓延,则后世见之,必不以为美也。若日记不录之事,则注书二人皆失也。”衮曰:“二人之中,必有书之者,而皆不记其事,亦为绸缪。当适中论断,以定其罪,则衢亦有所惩戒,而于国事,亦为得体矣。”上曰:“衢只漏其无过三人之语,此近于不谨传达,而偶有脱漏也。以前传旨照律,则其罪过重。”克恺曰:“其时之人亦欲论启,而群势方炽,公论壅抑,孰得而论之哉?”同知事李沆曰:“衢自附会时论,不以用漑归重三人之语启达,以此传播已久。大抵此事之发,皆自侪辈。须穷其狱而得其情,然后宜用宽典而罪之,不可经为照律也。”上曰:“初不闻韩效元、李成童及柳希龄之言,故传旨之意如此,以此照律,则罪果过重矣。”衮曰:“凡事不可追论。况狱事,执其两端,斟酌其罪,论断适宜,则上不失刑,而下无冤枉矣。”上曰:“初传旨之意,以用漑不荐安瑭,而衢自造言,以此照律,则大不合情。可改传旨。”衮曰:“欲改传旨,则当自上改之矣。然初传旨虽存,臣之意以为,因推案以定罪律,亦当自上裁之。”上曰:“虽以初传旨照律,当有权宜斟酌为之,果不可执一论也。然此是重事,不当如是也。”克恺曰:“当尹衢收议之时,用漑以其意丁宁言之,衢将出门,更招言之,如此再三听议,而于书启之时,不以是启之,其为欺罔之迹著见。不可不穷极其情而罪之也。”衮曰:“近日本府启请,令司录常仕于承政院,以通朝报,而不得蒙许。政府当与闻一国之事,或有议事,预思而上对,则无急遽之失也。如外方灾异、水旱、盗贼等事,虽例下该司,而政府亦当预闻者也。古以中书为政本,凡公事出纳,皆由之,今则承政院为喉舌之地,管其出纳,而政府则不相关焉。故议令司录一人,常仕于政院,而其于翰林、注书记事之际,固不得与焉,凡朝报则随所闻,而通之似便,故前日以此启之也。在祖宗朝,亦以翰林一人,常兼司录,恐为此也。其后改官制时废之。已废之法,虽不可复立,然使司录常仕于政院,以通朝报,则臣以为不妨于事体也。”上曰:“凡朝报,议政府及台谏,果可使尽知之也。然以录事使之闻见,亦得详悉也。在古虽以翰林,常兼司录,而官制已改,不可别立其法也。但政院当知其意,而有大事,则招政府郞官,语之可也。”衮曰:“春秋之任,外官常多有兼之者也。今亦以司录,兼其职,而常仕于政院何如?”上曰:“新法虽好,必至生弊,不可复立。”衮曰:“臣之意亦然矣。但以司录常仕于政院,以通朝报,则必无妄传之事,而且无脱漏者也。古者台谏及左、右给事中,左属中书,右属门下,凡出纳政令,皆预知之矣。今之官制,不如古,故欲以权宜为之也。”克恺曰:“官制不可改也。祖宗宪章,当遵守不失,不可纷更已定之规也。且近以凶荒,别举初试,分设于外方,如式年之规,此虑举子嬴粮之弊也。然亦非祖宗朝故事也。”上曰:“别试、初试,取之于外方,果非国制也,但虑一时之弊而已。且已判下,不可纷更。”克恺曰:“成命已下,虽不可改,但当册封之时,外方儒生孰不欲坌聚京师,以观盛事也?虽于外方取士,其为嬴粮之弊,亦有之矣。”特进官孙澍曰:“法度、官制,在祖宗所建立,则历世遵守,虽悠久而无弊。大抵更变法度,至为重大,不可轻易为之也。但以一时之快,轻改永久之法,反受其弊。法度之不可更变如此矣。”上曰:“六曹堂上坐、不坐,政府逐日检举,其于待宰相之道太迫,予意以为政府合坐日检举,或不时紏摘,则六曹自当勤仕矣。”衮曰:“臣无他智能,可以自效于职任,而但欲勤仕,故频为合坐。只令六曹、汉城府,分差录事,书堂上坐、不坐,逐日来报,则本府考之,如有累日不坐之司,则招郞官问之,以此物议纷腾,以谓别立前所无之事也。至以相訾警,此不量其事体也。臣意以谓,此非自上所为之事,则于待宰相之道,有何妨焉?且常时公会进、不进,皆书启,则此事之逐旬书启,亦未为非也。六曹摠治各司,若累日不坐,则非但六曹之事迟滞,各司亦不勤于仕,而无检治之事矣。”上曰:“今使其录事,逐日书来,而又于每朔三旬书启,恐为烦琐也。”衮曰:“臣等非贱待六卿也,但知坐、不坐,以检治之耳。且不令录事书报,则他无可为之事也。政府非如法司,不可擅出公缄,故臣等以为,逐旬书启则上亦知其勤慢矣。如此则无缘不仕之员,自警矣。”克恺曰:“六曹堂上坐、不坐单子,已下本府矣。宰相以数日不仕,每被推考,则于事体多有未便者。其待六卿,不可如是也,而政府检举六曹之意则可也,故台中不果论其失也。”上曰:“如是则六曹堂上,无日不被推矣。予意宜于不时紏摘则可也。”衮曰:“紏摘则此乃轻待六卿也。逐旬书启,虽似烦琐,然自上斟酌处置,则何有烦琐之失?”胤昌曰:“政府检举六曹,非为不可也,但政府摠摄六曹,检举之道,不必如此也。”上曰:“令其录事,自书其六曹堂上坐、不坐,不无见欺之弊。”衮曰:“此非紧切之事,虽或见欺,不为多害也,若紏摘则不可也。宪府虽常时紏摘六曹,但捡举郞厅仕、不仕而已。臣等百计筹之,他无检举之策,故不得已为此也。”上曰:“以此悠久而为例,则不可每出公缄也。启下法司,则法司自当斟酌为之。”克恺曰:“考勤慢之多少,而斟酌可也。但近来灾变并臻,无日无之,天之示戒,非偶然也。须上下各自勤谨,以诚实自检。”衮曰:“人臣当夙夜匪懈。以此谓之轻六曹则不可也。且物议纷纭,转相非笑。臣等不知何以则可也。”上曰:“以此已为定规,亦不可轻改也。”

○传曰:“尹衢事,改判付可也。”

○日晕两珥,内黄外白。

○夜,东北南方有气如火。

3月27日

○乙卯,御朝讲。

○御昼讲。

○尹衢于狱中又上疏。略曰:

外议皆云:“以臣听承旨指挥,而故有脱漏者。”此虽有可以致人之疑者,而其实则有大不然者。臣收议而来,初至政院,其时都承旨,以议得事,往在宾厅,他承旨俱在坐。臣至其坐前,将开告之际,右承旨金净问之曰:“荐何人乎?”荐安瑭乎?臣答以不然,即如用漑所言以对之。臣又往宾厅,告于都承旨李耔,及其下来回启之时,承传色求备忘记书给。臣在其前,方誊书之际,适以其日多事,李耔促臣曰几何书之?“斯速书给。金净、李耔之言,此外无他语,此皆同坐承旨所共闻知也。臣适又心志匆遽,移书之际,不觉最重一节,终至脱漏也。以此人皆疑臣牵于彼二人,而遂构成有情之事。夫卜相,重事也。虽父子、兄弟,至亲至密之际,固不敢胁诱之,使之变其辞也。况臣之于二人,有先后之分,而无亲信胶漆之情,彼安敢指挥臣,使之误朝廷大事哉?彼虽指挥,臣肯从之耶?此差坐公厅,泛言数语外,别无他语,彼敢以私情,而恣发于十手十目所指视之处乎?此又章章明著,有不难辨者矣。夫疑似之间,人言一发,则转添愈深,此古今之通患也。臣于时,即语翰林等曰:”文势与语势,有异于急遽之间,不能尽书所言,有乖议得本意,心甚悔惧。史官当以直书之“云,而不即更启,且不待罪。此则臣年少愚暗,不更事之罪也。然以此观之。亦可知其无情也。若少有情,则必不敢轻以语于人也。若彼承旨等,果少有所指挥于其间,则实其时同坐承旨及史官等所共见闻,固不敢少有隐讳。若并问于同坐承旨及参听史官,则可知彼二人所言。此外无他也。

3月29日

○丁巳,传曰:“世子册封事,考古例,则成宗御昌德宫而封废王为世子,乃于景福宫思政殿,世子不亲受百官之贺。必以其时贞熹王后御景福宫,而废王尚幼少,故如是耳。其考以启。”礼曹以癸卯年封世子议注启曰:“果以世子年幼,故难于外庭行礼而然也。然此乃国家重事,须行礼于光明正大之处,使百官、万姓,咸睹其事可也。成宗朝事,一时之权宜耳,非万世常守之法也。且世子年幼行礼,虽不能一遵礼文,而斟酌行之可也。”传曰:“一国属望,所关至重,使册封大礼,行之于光明正大之处,至当矣。然成宗朝,岂偶然计料而以权宜行之乎?当议于大臣也。闻其时世子八岁而如此。况今六岁儿乎?大臣之意,虽以为异于凡儿,然于大庭广厦,万人佥视,气缩有难色,则不可指导。近闻私习仪注之事,亦不为快矣。予意以为可依成宗朝癸卯年仪注而行之。后日以此意,召大臣会议可也。”

○平安道德川、价川雨雪。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三十八

夏四月

4月1日

○戊午朔,传曰:“元子册封时,以二品排班,则大司谏不得入矣。大司谏虽三品,乃谏院长官,不可不入班,议之可也。”只二品以上入班事,曾有传教,故有是教。 ○陨霜。气候凄栗如秋。

○日晕。

○夜,流星出八谷星,入五车星,状如钵,尾长四五尺许,色赤;出贯索星,入房星,状如拳,尾长三四尺许,色赤;出太微星东垣,入底星,状如梨,尾长三四尺许,色靑;出女星,入斗星,状如大梨,尾长四五尺许,色白;出织女星,入大角星,状如拳,尾长四五尺许,色赤。

○平安道价川仓雨雪;京畿阳智县陨霜。

4月2日

○己未,政府、礼曹议曰:册封储副,国之大事。固当依礼文行之,但今元子虽岐嶷夙成,而年尚幼弱,行礼于大庭广会之间,虑或有所未堪。依先王朝故事,行于便殿,而二品以上及台谏,弘文馆长官,许令入参,则庶几权而得中矣。“传曰:”此大事,可行于大庭,而虑或失礼,故姑依议得矣。然非以此事,为常守之定礼也。“三公启曰:”近因灾变,避殿日久,然今当建国储之时,不可不复正殿也。“上曰:”纯阳之月,日候不调,其寒如秋,且连日陨霜。如常时,则不必复殿,今临大礼,可依所启。“

○传曰:“近来军务解弛,予欲亲阅,而遇灾避殿,故未果耳。来初七日,亲阅于绿杨坪,此非如日短时,可朝往而夕返。道路修治等事,不可烦用民力也。”政院启曰:“植炬诸事,必赖民力,今方救荒之时,不无其弊。讲武之地,非独绿杨坪,请于近处行之。”传曰:“今必于此处欲为之者,将欲远,以观兵马敕齐与否。且距都城才一息,则动驾不须早也。安用植炬而行,还时亦岂至犯夜哉?若于城外日暮,则司宰监杻炬,当用之,岂烦民力?”

○全罗道全州两日并出。传曰:“两日之光,分明耶?前日观之,见日边有两珥,有光如日辉。无乃见此而谓之两日耶?若真有两日,则至为异事。其令监司,更详悉以启。”政院启曰:“此日辰时,日官来报云:‘日有两珥。’臣等出见之,果然有两珥,而未见其为两日也。若使妇人,小子观之,必以为两日矣。今全州日变,只据无知记官等所见,则未可的信也。然外方以灾变闻启,上下当宜忧勤惕虑修省,而不可更问也。”传曰:“政院所启之意当矣,然此非常灾之比也。古云:‘天无二日。’今若以两日并出,传之于人,书之于史,后世所骇异也。若他灾则但恐惧惕虑,而无更问之事矣。前日郑光弼,以咸镜道左胁诞生之灾,为非有是理,可更详问,予以为‘更问,则有妨于信下之道也’,予岂不知更问之为不可耶?但是日观象监所见如此,而全罗道所启如彼,故欲更问之耳。更问便否,令史官收议于三公。”领议政金诠议曰:“此灾极为异矣,上下固当忧勤。但更问则似不可也。外方以灾异闻,上当惕虑敬谨,而不可更问其真伪也。”左议政南衮议曰:“虽使之更问,其所见者,不过此数人,则必无异于前矣。假令误见而妄谓两日,上当敬惧忧惕,感动天心,则乃反有益,而万无所损之事也。”右议政李惟淸议曰:“虽更问之,他无可问之人,必于此数人,则监司书状,已悉启闻矣,何必更问也。”传曰:“可。”

○生员具寿聃上疏。略曰:

臣兄寿福,前任注书时,以卜相议得不书,而只挟空纸事,以为情迹绸缪,今在缧绁之中,至于刑讯。当初尹衢收议回启之时,与左议政申用漑所言,颇多舛漏,其时已有公论,皆知有今日之事,岂意今当推问之际,推调于臣兄,欲掩是非之疏乎?士君子虽侪辈之间,尚不可隐伏。况敢抵讳其情,诬饰虚言,以欺圣明也哉?当卜相时,兄实不与于其议,而尹衢回启之后,非徒不肯明言其事,又不即传于记草,故遂阙其事而不录。虽然卜相,国之重事,故妆束日记之时,挟填空张,俟彼传言之后,欲书于策,而尹衢尚且掩然不言,则将何所凭据而书之哉?其日议得回启之时,臣兄在宾厅,参听宗系之议,则其不与于卜相之议,明有证验。况一院之官,共秉记事之笔,各以所闻,当即书于策,何待他人哉?其不自书其事者,必有其情。盖注书,则非史官之比,既有一注书启其事,则他注书,又无参听之理,而若曰参听,则必一时承旨、史官所共见知也。虽一人之耳目,尚不可掩,况众所瞻视乎?

○京畿安城,自是日至初六日陨霜,杀禾谷,草木皆萎;平安道云山郡雨雪,陨霜,黍稷损伤;全罗道光州等二十二邑陨霜。

4月3日

○庚申,传曰:“纯阳之月,日寒如秋,连日陨霜,予甚惧焉。刑狱无乃有冤滞者耶?古云:‘一妇之冤,六月飞霜。’狱囚若有冤滞者,则亦足召灾。其令刑曹,速决无留,毋致冤枉。”

○宪府启曰:“铁原府使李坤,本不能察事,而于靖国功臣参录时,极为卑屈,士林鄙之,坤自谓有功,泣而陈乞,时人谓之正哭功臣。又以不义,为人之收养,以利其财物。本是贪鄙无状,人皆贱之。亲民之官,不可以如此之人差授,请递。”依允。

○传曰:因全州日变,命政院制责己教,颁于中外。予以寡昧,叩守丕基,恐不克负荷,贻民物失所,忧勤励精,十有五年于玆。非惟治理无效,方且危难有兆,旱干水溢,无岁无之,民恒饥馑,仓廪几竭,将难继赈,加以天文屡变,地道不宁,阴阳失序,霜雹不时,雨土物怪,杂畓并臻,天之谴告,振古所无,予用警惧。切究所由,一心蒙蔽,百为舛错耶?内治不严,宫闱失整耶?邪正顚倒,是非靡定耶?赏罚无章罔有劝惩耶?刑狱滞失,冤枉日积耶?侵渔无告,愁怨已极耶?边鄙疏虞,寇戎窥衅耶?是皆职予一人,率履违越,干和致戾,痛自刻责,若无所容。然岂敢自分于为天所弃,不勉修省,必期消弭乎?在予之愆,实所自任,庶事之隳,不得不赖于臣僚。惟尔政府,体予至怀,同寅协恭,晓谕中外,夙夜克谨,各勤乃职,交修不逮,以陶和气,虽在草野,陈予过失及民间弊瘼。

○以权钧为礼曹判书,蔡忱为司宪府执义,李蕃为司谏院司谏,金克恺、李谦为掌令,黄士祐为持平,金瑛为弘文馆副应教,苏世良,黄孝献为修撰。

○陨霜。京畿杨根、积城,全罗道全州、益山、昌平、云峰、和顺、临陂,江原道原州、平昌、横城,连三日陨霜;襄阳、杆城、淮阳、高城、平康、三陟下雪;金刚山,则雪深七寸。

4月4日

○辛酉,御朝讲,讲《续纲目》。侍讲官任枢曰:“高宗谓辅臣曰:‘秦桧,朴忠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乃为万世之非笑。是时二帝北狩,中原之地,已尽弃之,高宗偸安姑息,惟务退缩,小人得以謟顺其志。此高宗复仇之诚,未至而然也。若能光明正大,能辨邪正,诚心痛愤,锐意恢复,则虽有大奸贼,謟媚百端,何以得售哉?大抵人君为私欲所蔽,故以小人为君子,以君子为小人,瞢然自昏,不能辨别邪正。”领事李惟淸曰:“凡小人之术,人君自古皆不能知之,而卒为所误。如王安石,外示朴野,中藏巧诈,而以神宗之明,莫能察焉,终致乱政,此足为后世之鉴戒也。”枢曰:上下之情未孚,则足以致乖戾之气。朝廷者,如一人之身,血气流通,而四支舒泰,然后一身和而壮,上下交孚,而四方同为一体,然后朝廷安国家理,自然之道也。夫交孚之道,在乎言路之开而已。昔有淸问下民,而又曰:‘禹拜昌言。’夫有言者,则人君固当和颜而听,虚怀而纳,使上下之情,无所不通,则自然朝廷和睦矣。如或不然,则雷霆之下,谁敢触犯忌讳哉?近来天灾地异,连作不弭,不知为何事之应也,恐有上下之情,未尽交孚,朝廷之间,未尽和协而致之也。且饥馑太甚,疠疫并臻,京畿乃王政先及之地,而比外方尤甚,至为可虑。其所以赈救之方,亦不可忽之也。“上曰:”近者灾变,非偶然也。昨日已谕大臣,上下固当恐惧修省也。“持平任权曰近来灾变连作,殆无虚日,又于万物长养之时,连日陨霜。《诗》云:‘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此危亡迫急,而灾沴又至故言也。大抵朝廷如一体也,以和平諿睦,同心同德为贵,而无疑忌苛察之事,可也。近者被罪之人,以误国政,并被窜逐矣。然有罪者罪之,无罪者用之,政刑乃得其平焉。不可以此辈,同时荐用之流,而区别之,以相猜疑也。今朝廷之间,政事之际,多有疑忌之事。夫如是,则宁得朝廷諿睦而上下交孚乎?且近日六曹、汉城府堂上坐、不坐,议政府令分差录事,逐日书来,而遂旬书启。夫三公,统六卿者也。常加纠检矣,然六卿,国之大臣也,不可不待之以信也。如此之事,非所以待之以信者也。吏、工曹,非事剧之地,故堂上全坐之日,常少焉。然则吏、工曹堂上,无免推之日矣。”上曰:“人心和而后,天地之和应焉。人心不和,亦足以致非常之灾也。朝廷之间,若别有疑忌之心,而区别同朝人物,则大不可也。六曹纠察之事,既已定规,不可即改,故因循焉耳。然此事势不可常行也。”惟淸曰:“朝廷一会进、不进,例皆纠之矣,至于宗簿寺官员,则虽以直长之卑,一品宗亲进、不进,犹自纠检矣。六曹勤慢,以他事检举实难,故令录事自书进、不进,而乃于每朔三旬书启,似为便矣。臣等岂有所疑忌六卿而然也?且非欲一一治罪,但欲使上知其勤慢而已。”权曰:“臣之所启疑忌之言,非指此事也。”上曰:“六曹若有怠惰职事,则政府当以所闻纠检可也。”权曰:“招郞厅言之,可以检举矣。”惟淸曰:“此乃失体也。招郞厅言之,何能纠检耶?臣等不得已如此定规也。”权曰:“臣闻前者,囚陪录事,以示其所以谴责之意。议政府欲纠检六曹,则何患无其道乎?不必如此苛察也。”献纳韩胤昌曰:若知其怠慢不勤者,则虽各别启请而治之,不妨也。且太阳,人君之象也,而日变屡兴,臣之意,别有所失,不偶然而致之也。“上曰:”全罗道,两日并出,至为骇愕,故欲更详问之,大臣以为不可,故不问也。然当上下交修,以尽消弭之道。“

○三公启曰:“连日风恶陨霜。纯阳之月,有如是之灾,臣等不识厥咎所由。臣等皆无状,冒居相位,不能燮理阴阳。若以贤者,委调燮之任,则灾可以弭矣。”上曰:“古者有灾,责免三公,此甚误矣。自今当更加恐惧修省,不可以辞职也。”仍启曰:“绿杨坪,欲举亲阅,此为武备之解弛也,请于近郊行之,而绿杨坪则待秋而行可也。窃闻畿甸之内,为饥馑所迫,耕种且不给焉。自上虽轸念,勿使烦民。然殿坐基址及道路修治,非民力不能焉。”上曰:“绿杨坪比近郊稍远,若秋则日短,往来必有乘夜之弊。今乃日长,故欲于远地行之耳。”

○陨霜,气候如秋。京畿长湍雨雹害谷,陨霜;全罗道珍山、龙安、高山、同福、镇安等邑,连三日陨霜。

4月5日

○壬戌,受朝参。

○三公启曰:“昨日以绿杨坪亲阅未便事,一启而不得命焉。今反复思之,年凶军马饥馑,二息之地往还时,或于中路,有顚仆之弊,则事多有损,兵曹亦以军马羸弱为忧,下情皆然。请待秋成,兼举观稼,而亲阅武事为便。今则姑于近郊行之何如?”上曰:“有弊如此,则岂必于绿杨行之哉?予之欲于远地行之者,为其欲整其军马也,今则可于箭串行之也。”

○御朝讲。上曰:“近来灾变连作,至于纯阳之月陨霜。大臣等昨日来辞其职,岂以辞职而灾可弭也?当恐惧修省惕虑,可也。何以则应天以实,而灾可以消弭也?且军务解弛,久矣。当番军士,法当持骑卜马,入营随番,而常借京人马,以为点考之备,自具骑卜者,无一人焉。故欲于远处阅之,以整其军马也。大臣以为有弊,故今姑停之矣。军马之不齐,乃兵曹检举甚慢所致。宜自今严加检举,勿使解弛。”领事金诠曰:“在法当备骑卜马入营矣,近来凶荒连岁,谷草极贵,军马困疲,且畿甸之民,方事耕种,弊不可不虑。待秋成行之可也,故启之。”上曰:“京畿之民,果不无其弊矣,若以军马之不实为辞,则不可也。阅武之时尚然,则若远方有不虞,将何以用之?虽曰年凶,军伍之事,不可不整齐也。庚午之变,是年有倭变。军马不齐,故临征之际,夺人之马而赴焉,此非细事。”大司谏徐祉曰:“今年饥馑太甚,民不聊生,三公所启至当。若军马之事,则上教亦至当矣。臣观责己传旨内,有云邪正顚倒,是非靡定耶?此言如常时则可也,近来朋比乱政之辈,虽不得一一治罪,取其已甚者定罪矣。下人之议,或有不一者,而复有此教,臣窃不识上意之所向也。”上曰:“传旨则使承政院起草矣。予则泛然观之。若有心而观之,则果如此也,平心而观之,则不知其非也。”执义蔡忱曰:“近来邪正,分明进退矣,而人心或有未定者如此,见传旨者,必生疑,而不能辨定于邪正之间也。”祉曰:“上意若以此为泛言则已矣,若于前日之事,持疑不辨,而有如此传旨,则臣恐有不可也。”上曰:“政院不能长虑深思而起草也。且六曹堂上坐、不坐书启事,至为烦琐,非古例也。岂无所伤乎?”祉曰:“尝欲论启,而但台谏者,以纠察为任。此亦议政府摠摄六曹之事,故不敢论启。此法有二不可,徒六卿太迫一也;都堂大臣,当自检举可也,而今逐旬书启,徒为烦渎二也。大抵君逸于上,臣劳于下,政府不自检治,而归烦于上,甚非便宜。”忱曰:“夫六卿,亚于三公,国之大臣也。虽不有检治之事,而必自勤恪,无隳职事矣。岂待人检核乎?”诠曰:“政府以坐、不坐书启,而下法司推问,则答以郞官不齐,故不坐也。堂上勤于职事,则郞官自然整齐矣。太抵此非必欲检举,而使之勤职也,但以此书启,则六卿必自勤恪,而亦有所警勉者也。”上曰:“此法在祖宗朝所无,今始建议矣,然新法必有其弊。”参赞官尹殷弼曰:“臣之直宿日四更,日官报云:‘南方有火气。’臣起而亲见之,则果有赤气如炬,若进若退,若灭而还炽,甚为惊异。近日凡自上所为,如经筵等事,寖不如初,其所以忧勤惕虑,日接贤士,而延访消弭之道,多有不举矣。在前如经筵,三时不废,今不如前,臣窃未知焉。”上曰:“近日果以祭斋,累日不御经筵矣。且经筵,或朝或昼,或不时,无一定之规。不可定为三时,而拘泥为之也。”

○传曰:“大臣以为军士等,以谷草稀贵,不能养马,马多羸弱,恐于中路,或有顚仆之弊。如行幸之际,不能整齐,则其于征发赴边,何以用之?自今随番军士入营之时,各令整齐骑卜马,毋令解。”

○传曰:“政府以六曹堂上坐、不坐,常常书启,事甚未便。自今勿书启,如有所闻,则各别检举。”

○刑曹启曰:“全罗道有一正兵之女,适内禁卫,夫死,奸驿吏。此女,以正兵之子论之,则非士族,罪不当死,以内禁卫之妻论之,则士族也。又有私奴欧打女主之孽娚者,在法欧本主期亲者当死,然姊妹出嫁者,当降服,此人等,断之何律耶?”传曰:“收议于三公。”

○传曰:“邪正顚倒,是非靡定之言,果有邪类窥伺之弊矣。然传旨虽未及颁于外,已布各司,不可改也。”

○御昼讲,讲《小学》。侍讲官郑士龙曰:“此书所云,张公艺能忍,故乃至九世同居。凡处事接物,莫如容忍,不能忍,则必至败事。古人云:‘小不忍乱大谋。’古人每于忍字,做功焉。夫忍之功,在凡人尚然,况人君乎?自上亦当着力留意,夫有逆耳之言,则容忍而受焉,以至处事接物,莫不以忍为德,则无往而不可也。若丝毫有所不能忍,则事鲜不败,不可不愼也。”

○刘毅、刘连宗等,能执丧以礼,特赐赏物。以非士族识理人,能执丧以礼,故忠淸监司褒启。 ○京畿长湍及平安道成川雨雹;京畿富平、龙仁、阴竹及全罗道锦山、砺山、咸悦等邑,连日陨霜。

4月6日

○癸亥,御朝讲,《续纲目》。上曰:“范宗尹为相,毅然以国事自任。虽为政多私,然为相者,以国事自任,则岂是偶然者耶?”持平任权曰:“凡人不能克去己私,故不能以国事自任焉。若克去私累,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国事何有不济者也?国朝以廉淸为名,宰相柳观,居家甚贫,所居第宅,不蔽风雨,若値霖霾,则必以雨伞自蔽,而怡然自安,乃言曰:‘如此霾雨,无雨伞者,何以能自存耶?’又有郑昌孙为相,居第仅容家累,而至于接宾僚无其所,常以淸苦自持,若于国事,则毅然以身自任。此等人可谓非偶然者也。近来为宰相者,其所居第宅,皆华侈为尚,举朝皆然,第宅非止一二,此弊甚锯。此所以治私顾家,而无公国之心耳。”领事南衮曰:“宰相以国事自任,固其责也。位居百僚之上,其任最重,不以国事为己任,则将焉用之哉?然人之材智、器局,有长短高下之殊,若浅短之智,隘窄之器,轻计妄料,而自以为国事自任,妄有所建明,则其所建明者,适足以败事失政而已。此如力弱之人,强力举重,终亦不胜而已,安能济事哉?若贤能有馀,才器宏远者,则可以身任国家大事,而无难济之事矣。”权曰:“若诚于国事,有自任之心,则国事何患不济乎?夫相位,百职所系,若才智短浅者,则果不能济事矣。古人云:‘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况宰相乎?”又曰:“自古人君,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执心不固,操舍无常故也。臣窃观前者,上日御经筵,又有不时及夜对,孜孜不倦。近来寖不及前,臣不知何以然也。夫人主之于经筵,非但为讲论书史,以其日与贤士大夫,讲究治道,补益弘多。人君深居九重,接贤士大夫之时,少;亲宦官、宫妾之时,多。如此而又不御经筵,则正言、正事,何从而见闻哉?近日窃闻堂上人员服饰,特命并依《大典》,用纱罗绫段。此物本非土产,因此物价腾踊。华侈相尚,足以上干天灾,下召民怨也。如此等事,在所当祛,而遽命复之,臣窃惑之。”上曰:“经筵,初则三时皆不废矣,近者以为经筵,不可以拘律,或昼或夕,或不时而无一定之规也。近日之久不御经筵者,以其大祭及国忌致斋也。纱罗绫假,果奢僭,不可使服之矣。然人之仪章,各有等分,在祖宗所定之制,故特令复之。前日亦非不服也。戎服则服之,故还命复旧耳。”献纳韩胤昌曰:“大概大臣之任,言论公平,辅导君上,荐进贤士而已。”上曰:“以古观之,凡为大臣,无所建明于一时者,不免尸位伴食之诮,若以建明为败事,而反不如守,故默之人,则人无建明者矣。凡有建明,当愼之于前,而周思熟虑可也。”南衮曰:“臣非以默为贤也。若材器短浅者,则欲有建明,反致失政败事之弊,不如默守故之无其弊矣。臣亦冒居相位,自知才智不足,其于论道经邦,燮理阴阳,无所见效,故欲以勤仕为任,或三四日,或五六日而必合坐,比前稍数矣。近日台谏启云:‘吏、工曹无事之地,虽常时不坐,可也。’此甚不察之言也。吏曹,天官也。百官进退及百司职治,皆隶焉;工曹则宫阙、城隍,各处营缮、桥梁、川泽,皆其所治。若不坐,则不得而检举其事矣。台宪虽不得摘奸六曹堂上,然郞官则常时摘奸矣。若以书启为烦琐则可矣,以吏、工曹为无事之地,不必坐云尔,则不可也。”上曰:“六曹岂有轻重之异耶?吏、工曹,亦不可不坐也。”衮曰:“或至七八日、十馀日,不坐者有之,岂无废事之弊也?臣赴中朝时观之,六部尚书,皆以未明而仕,日入而罢。臣以奇别闻知事,常往礼部,则无不坐之日也。夫礼部,乃外国朝聘之使,所统属也。是时皇帝在外,若礼部不频频仕坐,则外人虽有所申请闻见之事,不亦难乎?我朝之事,本不如此,是岂夙夜匪懈之道乎?《大典》日长时则卯仕酉罢,日短时则辰仕申罢之法,备详载在。此欲其至暮而犹不罢仕也。刑官则必使狱事无滞,讼官则必使词讼断绝,然后可也。世宗朝,二年空狱,成宗朝亦有空狱之时也,今狱多滞囚,讼亦烦剧。若不勤仕,则愈滞而愈烦也。”上曰:“前日已教矣,狱讼之官,当速断无留。然妄以空狱为心,而欲速决断,则其间必有冤枉矣。各宜以滞狱、滞讼为虑,以勤仕坐,公明决断,俾无留滞可也。”权曰:“臣之意,以六曹坐、不坐书启之事,恐伤大体,故启之如前,南衮之言,恐传者误也。臣之所启之意,岂以吏、工曹为可常不坐也?”上曰:“近来观吏曹用人,如兵、刑曹、弘文馆、掌隶院官员,皆未差,而近日政事时,亦不充填,此不计其紧不紧之处也。如此事紧之处,当先充差也。”知事洪淑曰:“近来狱事多滞。臣为刑官而观之,不得已官吏审察其事之曲直首尾,然后断之,故不能速也。且人心巧诈百端,渐不如古之淳厚,直者常少,曲者常多,皆诬饰虚辞,连绵援引以证之,为官吏者,因其言而详核,摘其奸伪诬饰之端,然后曲直分焉。其详核之间,迁延时日,故狱囚多至四十馀人。积滞未决,至为惶恐。”特进官韩亨允曰:“臣曾为汉城府堂上,今而再任,则词讼倍之,可见人心之巧诈益甚也。无情者自饰虚诞之辞,欲售其奸,官吏不得已徐究其本末曲直,然后断之,故果有迟滞之事也。且郞官不可数递。”衮曰:“非徒狱讼之官,不可数递,百司皆然。古者如郞官,不得移差,须过三十朔而后,乃递焉。今则递代烦数,甚不可也。”上曰:“前日果驳人烦多,故不得已相推移填差。以此政事之日,亦频数,今则已惩其弊矣。”淑曰:“刑曹,生杀所关之地,其任重焉。郞官数递,此甚未便。新官代任,其于前官所为之事,必详其本末,然后决断焉。如生杀重事,若有所眩误,不能详察于前官之所为,则其害多矣。”亨允曰:“年少不谙于事者,遽任狱讼之官,未几又移他司。如此而欲使狱讼无滞,得乎?”淑曰:“任权所启经筵寖不如初之言,甚当。不废经筵,则接贤士大夫之时多矣。”上曰:“前时公事不烦,故虽三时不废经筵,今则虽不频御经筵,公事亦滞,而不能详者,有之。”衮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自古人主,孰不有初,克终者鲜焉。今时则非常时之比,乃更张之日也。尤当愼畏励精,须倍于前日。人心操舍无常,自上若不如初,而渐有所不克者,则下人孰有自勉者也?”亨允曰:“唐太宗,英明过人之主也,而魏徵以十渐为疏以戒。大抵人君,靡不善于始,而怠于后。须留念。”上曰:“迩来灾变屡兴,今方正阳长养之时,连日陨霜,不知厥咎何由。”淑曰:“霜降不以其时,古人以为灾异之最大也。今当春耕立苗之时,有如此之异,非徒禾苗多伤,田麦亦伤,不能成熟,果木皆被其伤。如此灾异,古今所罕。上须恐惧修省,日新日念。”韩胤昌曰:“经筵不可不数御。若公事则虽多积滞,细琐之事,不可一一亲莅之,如经筵则不可一日废也。”衮曰:“以经筵为重,先治本源,可也。然视事、听政,万机所关。先治本源,虽为要切,万机之烦,不可不留圣虑也。”叔曰:“以经筵为重之言,大概然矣。然自古人主,朝视其国政,夕听其庶事,若细琐之事,则人君不必亲决之。如国政、庶事之大,则岂可尽委下人乎?臣为狱官而观之,情或有可恕之事,而其于法也,有不可免者颇多。法吏则但执之而已,如此之事,须自上裁之,然后情法并行,而无枉屈之弊也。”上曰:“经筵与视事,不可偏废也。徒有名而无其实,则不可谓治本源也,且庶政、庶事,亦不可不听也。”衮曰:“人主之职,在得人而已。劳于求贤,逸于得人,罔敢知于玆,文王之事,此万世通𫐄也。然若人主不亲庶狱、庶事,则其情法之可恕者,何从而知也?况生杀予夺,皆自人主出,非在下者所得以自裁也。”

○台谏启:“掌令李谦,门地微贱,人物不合。请递之。”宪府启:“同知中枢府事李继福,职兼副摠管,此鄙陋之人也。奉常主簿赵演,贪污,不可置诸朝列。请并改正。”上曰:“台官被论,不能相容。李谦则可递也。馀不允。”

○日冠,内黄外白。陨霜,气候凄栗。

○京畿永平、通津,连六日陨霜;平安道成川雨雹,孟山、宁远、熙川、等邑雨雪,宁边陨霜;全罗道乐安,连三日陨霜。

4月7日

○甲子,大风。

○亲阅于箭串。

○陨霜。

○流星出天市垣,入大角星,状如拳,尾长四五尺许,色赤。飞星出天市垣,入贯索星,状如大梨,尾长五六尺,色白;又出天棓星,入句陈星,状如拳,尾长五六尺许,色白。

○全罗道龙潭县,连五日陨霜。

4月8日

○乙丑,三公议启曰:“正兵女子,本系虽贱,既为内禁卫之妻,当例论士族妇。私奴五十同欧本主期亲,以妇人内夫家,故出嫁则当降服,但以五服之制论之耳。至于天属之亲,则同是兄弟,无男女嫡庶之别。若援出嫁之例,而降等论之,则恐非律文本意。”

○宪府启前事,依允。

○以郑应麟为司宪府掌令,兪炯为司谏院正言。

○陨霜,日晕。

○京畿仁川、南阳、江华、富平、阳川、金浦、衿川,忠淸道沔川地震;全罗道长水县,连七日陨霜;忠淸道大兴县,民家有牛生犊,后脚大节之下,又生二足。

4月9日

○丙寅,政院以咸镜南道兵使启本,启曰:“在前闾延、茂昌来居之胡,开谕时,不得有骄傲之辞,但淹延不自引去而已,今观启本,则金朱成哈当兵使遣人开谕之际,以兵六十自卫,居其中,据床而谓曰:‘汝之生死,在吾处置中。躯命可惜,后勿更来。汝国若欲使我,不得居于此地,则我亦为汝国患,应不浅浅。汝当还报汝国。’其为言辞,至为傲慢。待秋成驱逐事,大臣已论启矣,国家受辱,今非偶然,当各别措置兵务。”传曰:“彼人等辞极倨傲,虽百端开谕,不自引去,不可不驱逐矣。然若驱逐则必开边衅,若不驱逐,则终为我患,必如三渊之倭也。来初十日朝启后,牌招曾经政丞、议政府全数、六曹判书、汉城府判尹及知边事宰相,议启可也。”又传曰:“元子册封时,只有赞仪、东西赞唱。年幼恐不能拜礼,宜各别以一人,侍其侧,随其机而使为礼如何?此虽非礼文,亦不可不虑者也。其问于礼曹。”

4月10日

○丁卯,受朝贺,听朝启。

领中枢府使郑光弼、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礼曹判书权钧、左赞参柳聃年、兵曹判书高荆山、工曹判书黄衡、刑曹判书洪淑、户曹判书韩世桓、吏曹判书沈贞、汉城府判尹韩亨允、右参赞金克愊、兵曹参判方有宁、知边事尹熙平、吴堡、金锡哲等议曰:“彼人等言辞傲慢,擅入我士,固宜举兵征之,然在我之事,亦当先修,然后可矣。若防御诸事,不先措置,而妄举驱逐之师,则后日为患,将不可支。凡事比前百倍修举,然后仍观年谷丰稔,而更议何如?且闻土兵单弱,防御诸事及充完土兵之事,请令兵曹措置。”上曰:“大臣之议当矣。如此事,愼重可也。其使兵曹措置。”

○御夕讲,讲《论语》。同知事李沆曰:“古云:‘吮痈舐痔,柔恶之人也;弑父与君,刚恶之人也。’人君当察其邪正曲直,审其志于道德,功名,富贵之有异,而进退之,则患得患失之流,宁得而进用乎?”侍讲官郑士龙曰:“人君岂不欲审其邪正、进退之间哉?但患得、患失之人,其初媒进之时,善候人主好恶,百端逢迎,而干进焉,人君于此,亦当审察也。”沆曰:“利口之人,以巧饰便给之言,善为形容,以混淆是非,使人眩于邪正之间。臣以前日之事观之,人争以言辞为尚,自以为正言君子也,然观其行,则皆邪慝阴谲。至于学生,多以默坐不言,手不披一卷书,自以为真学者。故学者不以多识前言往行为业,但以饰言、饰外为事,因此而骤陞为美官,故人争相尚,风俗已成,不可卒变。自上当辨定是非,使归于正,可也。上意若不坚定是非,而明白断正,则臣恐有不可言者矣。昔者孔子之诛少正卯也,历数其罪,门人有疑之者,孔子以辨明似是而非者,以解其疑。大抵似是而非者,不可不辨明也。”士龙曰:“紫之乱朱,有目而可见,郑声之乱雅乐,有耳而可听,若利口之覆邦家者,则无形可验。此人主之所当深察也。顷者之事,以言貌观之,可谓正矣,以行事观之,邪慝如此。此辈之事,自上亦已知其为邪慝矣,然人心操舍无常。愿自今坚定圣心,久而益固,毋使奸人复得窥伺也。昔宋高宗知秦桧之奸,则曰:‘不复用矣’,而终不能去,以致其祸。人君可以鉴矣。”上曰:“一时崇尚之如何而已。以利口便给之言为尚,则如彼;以实德实行为尚,则如此。虽利口便给之言,若其言正直,则不可弃也。果然前日之事,则徒务名而不务实也。”

4月11日

○戊辰,御朝讲。上曰:“江原道山深,故常时早霜早雪。然此正阳之月也,而雪深七尺,又连日陨霜,时令失序然也。陨霜犹可惧,况雪深七尺乎?近日之灾如此,甚为惊愕。”知事权钧曰:“灾异之作,不知所由,然上下固当警惧修省。如此则必有转灾为祥之理也。天心仁爱人君,示之以灾,非害之也,使知警惧而修省也。若终不改悛,则败亡随焉。天人相兴之际,固非偶然,若有一念之差,其谬甚大。虽毫厘之间,当致戒惧也。”

○御夕讲。

○日晕。

○京畿广州、振威及全罗道全州等三十四邑,陨霜。

○全罗道镇安、高山、临陂微雪。

4月12日

○己巳,御昼讲。

○御夕讲。侍讲官金瑛曰:“我朝祖宗,专以礼乐为务,至世宗朝,礼乐文物,始大备,称为大平。女乐虽不如古乐,人子之于父母,若欲奉欢其心,则必用乐和乐之。今以男乐为用,有母者终不以声乐,慰悦其心。今京用女乐者,盖为慈殿也。不废于京,废之于外,非上下相通之义也。大抵有母者,必以女乐为欢,今不用女乐。人心不和,良由于此。且时序易,奉欢慈殿,不可缓也。当设进丰呈,而于兄弟之间,极其和乐,则民之在下者,自然感化乐易矣。”典经李海曰:“金瑛所论,以其重礼乐也,然女乐,不可谓之乐也。岂能以此而致和哉?”

○宪府以文城正上言,回启曰:“文城正之母,为废主所淫,因台谏之启,黜于门外,夺爵牒。文城诉冤,事下宪府,故有是启。此事难明,腾播已久,不可轻给职牒。宜与朝廷议处。”上命政府议启。史臣曰:“文城之母,即南川君之妻也。废朝时出入宫禁,多有丑声。后台谏请黜都城,因收职牒。至是文城上言,因言于承旨曰:‘吾毋体甚肥大,年且老,岂有是事?’文城出,承旨曰:‘废朝所喜私者,率多肥大云耳。’” ○日有晕。

○全罗道锦山等九邑,下霜。

4月13日

○庚午,弘文馆启:“修撰苏世良,以龙潭县令在外。请

令除交代上来。”传曰:“依启。”史臣曰:“世良曾为弘文馆校理,正言尹自任驳之,出为龙潭县令,至是为修撰。世良从妹有淫行,世良常与之私,一鄕传播。昌平人柳沃公然言之,因此播诸朝着。自任之论,盖因沃所言也。” ○有政。上曰:“议政府赞成有阙。一品非他职比,虽不备三员,亦可注拟也。”时从一品惟洪景舟、权钧而已,上欲以景舟为赞成,吏曹以拟望不足,不得注拟,故有是教。以洪景舟为左赞成。史臣曰:“己卯年间,上厌士林所为,密令景舟,入直于忠勋府直房,因引访朝廷之事,景舟又与外廷宰执,遂谮光祖,望重一时,人咸归附,疑有非常。时赵光祖为大司宪,方请削靖国功四等,上益疑之,以密旨授景舟,示诸宰执。略曰:‘靖国之臣,皆有翼戴之功,今以四等为无功请削。是必欲区别其人,然后抄出有功之人,论以擅废燕山之罪,则卿等为鱼肉,次及于我。’景舟袖密旨,示诸宰执,往郑光弼家示之,光弼不肯见曰:‘公不见柳子光之事乎?’景舟遂退。其馀诸公则云:‘上意如此,那有违拒?’于是上乃密召景舟所与谋南衮,由神武门,入丕显阁,抄名士可除者列书之,每一人,分定武士五名,召集阙庭,将加椎杀,议已定矣。光弼至曰:‘臣顷在废朝,频见惨酷之祸,十生九死,仅乃免焉。及遭圣明,岂料复见如此之事哉?且此辈自以为:“上有圣明,意为无患。”恣其所为,遂使朝廷不安,然其竖儒无根据缔结之难。若治其罪,一狱吏足矣。臣不侫,待罪首相,致此年少之人横恣,竟至于今,罪专在臣。’因涕泣争之,上意稍解。光弼知南衮主其谋,直视之,有不平之色。衮自以斯文之望,惭悔,遂托疾还家。厥后上责免光弼,遂相南衮,政府东壁久缺,以景舟特授。” ○日晕,两珥,内红中黄外白。

○京畿水原陨霜;全罗道和顺县雨雹,珍原、任实、长水县下霜。

4月14日

○辛未,政院启曰:宣陵典祀官尹时豪急死。祭物及熟手,皆在傍犯染,以其奠物,用之甚为未安。以其意制文,徐徐退行其祭可矣。然明日乃大祭,阙祭亦未安,即遣史官,收议于礼官及大臣,更备奠需而送,行祭何如?且陵参奉,皆已犯染,势难参祭。入番忠义卫二人,给马以送何如?“传曰:”不可以典祀官缘故阙祭。即召礼曹郞官,问于本曹堂上。“政院又启曰:”典祀官,不可以不致斋者差送。香室入直官员,给马以送何如?“上曰:”然。“传曰:”前者文昭殿入直忠义卫急死,而不亲祭,至于猪掘恭陵茔上及宗庙牛羊之死,意必示警,而皆亲祭。此事虽与彼不同,亲祭何如?改备奠需,止行明日祭耶?遣史官,并问于大臣。“其议云:”明日之祭,改备奠物而行为当。但上陵之礼,行之于平时,则固当矣,若以人之偶然而死,非如牺牲示谴之类,而特为此别祭,则恐归怪诞也。“礼曹判书议云:”典祀厅亦犯染,不可备奠物,姑别设典祀厅何如?“传曰:”怪诞事,未之知也。非但以人死,故欲行之,拜陵乃常时之礼,今遭此变,心所未安,故问之耳。人物果与牺牲有异,大臣之议,亦当也。“

○宪府启曰:“宣陵典祀官,虽不可指的因某故而死,然祭物典守者,卒急至此,不可谓在天之灵,不惊动也。臣等之意以为当问于大臣亲祭。”传曰:“予意亦如台谏所言也。以此已问于三公,三公谓非若牺牲示谴之类,为此亲祭,则恐归怪诞。所谓怪诞之言,予未之审也,典祀官之死,非如奴隶之死,在天之灵,亦岂安心乎?予非但为人死而欲亲祭也,当召三公问之。”因召三公及礼官议。

○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礼曹判书权钧同议启曰:“宣陵典祀官事,臣等犹为惊动,况上意乎?然为是而即行亲祭,则似不可。此非畜生之类,今遽如是,则众心不无疑惑。上陵虽可举,而因此遽行,则臣恐人心摇动,而邪议或生也。”南衮曰:“此非牺牲之类,人则神灵具焉。谴告必不依此,而至有病之人,卒中风邪恶气而死,何有关焉?且不可遽谓在天之灵惊动也,不须为此而行之。若择日上陵,则于理当矣。”传曰:“其初问意,非为典祀官之死而欲亲祭也,恐其在天之灵惊动。当择日上陵。”仍传于政院曰:“二十日内欲亲祭,其速择日。”南衮请过大礼指王世予册封也。而行,传曰:“册封大礼,予非不知,心不安,故欲速行耳。行大礼,则动乐受贺而后,乃行亲祭,心得安耶?

○命除六曹进上。拜陵日,六曹有献,此旧例,上欲除弊,停之。 ○京畿水原民家,有鸡生雏三足,三日而毙。

4月15日

○壬申,都承旨尹希仁启曰:“船抢诸事,京畿百姓岂无弊?请令留卫军二百五十名,以备船抢。”俗言,乃御船之所。可之。

○承旨金希寿启曰:“考礼文,则拜陵时随驾百官,以时服往还,时服即黑衣。先朝以戎服往还,不知何为而可。臣等意以为恭、顺陵、英、齐陵,则道路脩远,或犯夜,或经宿,故以戎服随驾,但前年拜陵,时议者以为当用时服而行,还宫时则用戎服。此亦非尽循礼文,何以为之耶?且以礼文考之,香及祭文,前一日,庙司预受而往陈之,今则必偕大驾而去,大驾入大次,则陪去人奉持香祝,久立于外,颇有亵慢。俟大驾入次,辄令大祝奉入陈设何如?”传曰:“时服事,诸执事百官,预先到陵,故本不预论也,侍臣则只除插羽,而时服、戎服,亦不曾论也。依前例为之可也。将士则可插羽也。”又传曰:“在前,祖宗朝,皆以戎服随之,自反正后,只除插羽而已。前年九月,有言之者,宜令侍臣时服以随。其详考以启。”希寿启曰:“考日记,则前年九月初五日,赵光祖为大司宪时所启,而上即从之,此非广议也。”传曰:“前年台官曰:‘可从礼文。’予亦以为,上则冠服,而下乃着戎服,不可故从之耳。今当依祖宗朝之例而行之。”史臣曰:“以时服随驾,此从礼文也,而希寿必欲改之,敢此启禀,其疾善趋邪之意可见矣。”

4月16日

○癸酉,有名李信者,突入阙门,力叫呼承旨,欲上变请面对,政院以闻,传曰:“承旨、承传色等,宜屏人参问以启。”问之则乃金湜亡命事也。史臣曰:“湜尝以信,拟诸张横渠,推心置诸腹,豢养于其家,待之如己子云:‘湜之无知人之识,亦可知也。’又云:‘湜在逃,投金大有家,大有责其大义,不肯许接云。’”又曰:“己卯之祸,唯光祖怡然就死,其他诸人,或逃匿亡命,或以逆诛。湜亦卒为李信所卖,为人之笑。” ○上御思政殿,召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义禁府堂上权钧、沈贞、孙树、李荇,入侍檐下。李信之言曰:“臣乃乐安官奴也。自少削发为僧,入香山。丁丑年间,出山乞粮,依接三角山中兴寺,闻金湜爱怜僧徒,往见之,湜方与弟子讲论《近思录》,仍问我根脚,劝我退俗受业,即令筑土宇以接之,教以《大学》。读毕,出赴尚州山寺,乃前年正月也。十一月间,闻金湜等受罪,谪来善山,仍就开宁,都泛龙家,则龙云:‘今日间上典必到矣。都泛龙,嵩善正奴也,湜之子德纯,乃嵩善之婿也。臣即往见之,湜已到矣。见我甚喜,即令馈饭,仍率我归善山,留一日,送我于京中其母家曰:‘勿发杂言,但知吾母安否,见四寸妹夫朴仁诚,问京中消息,速还可也。’臣到湜京家,问其母安否,又见朴仁诚,则书奇别二张,给之遽还夺云:‘四寸沈澧当持去矣。’臣与沈沣,同往忠州,住孙忠顺卫家,先许斗粮,送我于善山。行到鸟岭,逢嵩善正奴鹊同,嘱我云:‘湜昨昨已逃亡,汝勿入去。’臣闻其言,还到尚州金世温之家,其里居儒生金胤宗云:‘湜则已逃,好为之矣。尔当往朴世熹接家。世熹欲见汝。’臣兴胤宗,偕到世熹依接处,又见于报恩王来院,乃世熹移配平安道时也。世熹云:‘金胤宗,常劝我以逃,我实勇健,若又逃,则上必惊动。我则虽死,决不可逃也。然汝可率我以去也。’臣意以为‘我非其奴属,安可冒饥寒而去也?’,遂退。前日崔沄见我云:‘汝若艰窘,当来我家。’故遂往怀德县其妻父之家,则沄在矣,见我颇喜云:‘汝知金湜逃接处乎?臣答以不知,沄云:‘湜必往茂朱吴希颜之家矣。’仍给粮,令往希颜家,问湜有无,湜虽不在,当还于我家,勿复为僧。仍言朝廷奇别曰:‘闻沈贞,以走肖大夫笔之谶,落之于阙内,上见之颇惊。其后往洪景舟家,乃曰:“上之孤单,人其知之乎?”景舟方遂出,袖中内出之书,以示之,具大喜曰:“如此等事,圣主果已知之。”欲与景舟同往南衮家,景舟不往。其后贞使人,觇知景舟,往南衮之第,而亦往焉,三人鼎坐共话后,往郑光弼家,乃言之,光弼曰:“上之待此人,固无罅隙,安有此事乎?”遂至十一月十六日,由神武门以入,乃构谗害。汝以此言,往说湜。’臣闻其言,往希颜家,湜果在矣,乃正月十二日也。见湜悉传沄言,湜曰:‘我已知小人所为之事,但不知其何以为之,今日始知其详也。湜疾沈贞谓余曰:‘吾之第二子德纯,壮勇人也。谋欲射贞,我尝止之矣。汝与此子,可作刺客。金胤宗有宝剑,将此剑先除沈贞,又除衮及景舟,则事颇易矣。’臣闻其言,留二日,湜率我同至灵山李中之家,中亦云:‘吾妹夫金亿之,颇壮健,能以手凿壁。’湜倒说云:‘丁白即白丁近日艰苦矣,一邑可啸聚三百馀人。如此类若合三四邑,则起兵亦易矣。’自此家,向灵山,中路到居昌川边,马上谈话间,发说云:‘凡起兵亦易,而非偶然才干,终难安靖。’二月晦日,至李中家留住,乃湜之弟子也。湜三月初生,与中往漆原衙内,臣则在李中家,湜之向漆原时,不言其所去处,李中奴勿才言之,故知之。同月初五日,自李中之家,离发时,中已还家,拘留不送,臣恐被害,遂逃上来。且臣闻湜欲隐接于茂朱吴希颜家。李允俭为宁海府使,其衙内亦可往接,朴英为金海府使,其衙内,亦可往接,顺天居赵佥知家里,其叔母家在焉,亦可往接,昌宁、沃野居河珽家及珽父母家,亦可往接也。”上览供辞讫曰:“更宜穷讯疑处。”信答曰:“臣当以实白焉。臣初供云自李中家逃来,实则金湜去正月十二日间,在吴希颜家,语臣云:‘我等事专是沈贞所构,若先除沈贞,则事必好矣。观汝性直,又不爱身,若使为刺客,则汝可当之。’臣初不识刺客为何语,问之则答云:‘刺客者,以剑出其不意,刺杀人也,汝能为之乎?’臣曰:‘事若容易可为,则敢不唯命?’湜深喜焉。其日夕,吴希颜潜语云:‘顷者事,专由沈贞、南衮、洪景舟,除此数人,则事甚好矣。须依湜指挥为之。’十五日,湜率我到灵山李中家中,舍臣于外廊,仍与湜张灯夜话,夜半令孽弟,召臣而入。湜语臣云:‘汝能除去沈贞,则事好矣。’李中亦云:‘顷者往来京城,朝廷之人,皆是傅粉妇人,时势可笑。’因执手抚背云:‘汝是勇者,颇有用处。’因馈酒。湜又语臣,以张俭亡命,孔褒容匿,一门争死之事,及伍子胥复仇之事,臣许诺。自是以后,昼则各在,夜必相聚。三月初生湜往漆原,臣独在李中家,朴连中、金德纯又到,共宿一房。连中云:‘沈贞家在门外,觇其出入,昏夜持剑突入,从者必散,事何难济?’德纯云:‘虽非剑,可以射之。’臣答云:‘吾当依所言为之。’约以本月二十日,同力举事。连中、德纯,则向漆原,臣则历到开宁嵩善正奴家,仍见嵩善正,传德纯消息,留三日。又历全义,访崔沄不见,还向前所历嵩善正奴家,知连中、德纯等,已上京。臣亦直到于京,接南大门外权经空家,见经语以所谋,经惊曰:‘柳淇若见汝,必欲击杀,须远避。’臣初约时,以为举事后,归锦山横川县地,山深土厚可居,欲在此观变。且湜自茂朱到开宁都泛龙家,执算以占,因笑之,翌日乃曰:‘当不久在,一二年矣。’然不知指何事也。且臣初与沈澧,向庆尚道时,持弓剑,到阴竹,路上谈话,有语云:‘古或有事不由上,而中间谋害善类者。若然则可击杀以走。’遂以所特剑授臣,令急往湜谪所付之。”上览供辞还下,沈贞曰:“彼湜辈,臣知其志可取,故深相好之,湜亦来往臣家相从。其后有朴耕事,赵光祖、金湜,亦参谋被囚,以年少皆不被罪。自是以后,臣疑其为人也。然犹好之,而彼辈逢时,位亦渐高,所为每与臣异。是以斥臣,然臣则无嫌也。退计五六年间,闻湜家有僧来学,食松叶,多知佛经,湜颇重之,臣亦欲见之。未久所谓僧,来臣之家求见。见而问其所学,答以读《大学》,语颇不俗,且言能以米一升食五日,仍与米一斗及纸焉。厥后闻其善步,行并二日,湜尤颇信重,遂以信字名之。湜之所重,臣素知之,今李信所言,固不妄也。”尹希仁启曰:“李信初招云:‘崔沄曰:“自上欲易元子,国将日倾。”’此言甚不祥,不忍笔之于书。”上曰:“此言乃欲惊动舆情也。崔沄今何在?其可问之。”李信曰:“崔沄赍粮而出,欲游智异山,实则欲往见安处顺及金净计也。金湜则隐于河珽衙内。尝曰:‘吾京家亦可隐。’且曰:‘李长坤则能步,故逃出易矣,吾不能步,其何逃乎?’废朝时,长坤避罪而逃。上曰:”金湜、崔沄,其速搜捉。“南衮曰:”沄则如俟穷问,往捉未晩。“上曰:”湜则可往捕矣。“南衮曰:”亡命之人,古亦搜捕,今可往捕。“尹希仁曰:”李信招云:‘京中奇别,皆自郑光弼家来。’上不答。衮请拿权经以问,上曰:“金湜往处既知之,何以搜捉?”南衮曰:“李信之来京,湜必知之,当不留河珽衙内矣。湜之子来京,此可捉来。”李信曰:“朴连中,乃嵩善正家婢夫,而武人也。亦必在嵩善正之家。”上曰:“湜子及朴连中,其速捉来。”尹殷弼曰:“湜妻四寸娚沈漳、沈澧等,亦可捉问。”上曰:“可。”李惟淸曰:“亡命而发妄言,是轻忽国家也。臣闻彼辈谓:‘此事非上所知,必中间小人所构祸也。’且前于经筵,彼辈曰:‘虽非文臣,犹可入经筵。祖宗之法,不必用也’,岂不过甚乎?”南衮曰:“可罪之。今知根脚,往搜则必可得也。且使李信为刺客者,是尝为弟子故也。”沈贞曰:“朴连中家人,已捉来,问其去处何如?”上曰:“可。”尹殷弼曰:“沈漳、沈澧,则已捉致,金德纯则不得捉也。”上曰:“问三公,可也。”金诠曰:“宜问德纯所在于澧等也。”上曰:“欲捉连中者,欲问湜在处。宜急遣都事,令捕金湜。”金诠曰:“臣意亦然。”李惟淸谓都事曰:“汝往漆原,宜先系漆原之倅而后搜捕。彼或为妇女服以隐,又不无隐于叠壁之间,并宜审去。且令先声,若将过漆原者也。”南衮曰:于搜湜节目,容接人罪目,已书之矣,其容隐人等,拿来何如?“尹殷弼曰:”吴希颜容隐金湜,今虽不捕湜,当拿希颜以来。且湜又不在河珽衙云。湜若不得,亦宜拿珽以来。“上曰:”可。“尹希仁谓三公曰:”李中亦当捉问。“南衮曰:”可捉来。“李荇谓都事曰:”尔往茂朱等处,若不得湜,则即囚主倅而后,往他处,可也。“上曰:”在前狱事若大,则台谏长官入参,例也。今亦令入参。“南衮曰:”金湜闻朴英出宰金海,深喜云,彼必前与英交,故乃尔。然朴英亦曾经二品大夫也。闻信一言,往搜其衙,则恐外方人骚扰也。且信云:‘湜定往漆原,此则可搜也,金海则姑勿问,可也。’“上亦可其启。南衮曰:”台谏参鞫,则必备问事官。“于是召郑士龙、苏世让,为问事官。衮谓李信曰:”宜尽汝所闻,而愼勿以诬妄之言启之。“信曰:”臣何敢不尽所闻乎?尽载前所供矣。但虽尽言所闻,湜若云:‘皆非我言’,则臣以独身,何以为也?彼起军作乱事,臣未细闻,大概则然矣。且洪顺福云:‘我安得为万古无愧之事乎?’“沈澧供曰:”实不知德纯去处。“问权经,经供曰:”臣常受业于金湜之门,李信亦湜之弟子也。以此相知已久。今月初三日,信到臣门内家,暂相对话后,出寓南大门外家,见臣弟“权纬言:”湜云:‘此事岂能久乎?将有篡夺之计,必出于沈贞。’臣闻此言惊惧虑有大事,遂远李信不见。“上览下推官,更问经曰:”汝宜尽言。“经曰:”臣言与前供无加减。但信见臣弟纬曰:‘湜云:“若有篡夺之事,则我当使汝,为突击将。柳淇、朴仁诚,亦可当一隅。”’纬将此言语臣,臣得闻之。“李信又曰:”希颜常语臣曰:‘老泉先生老泉,金湜字也。谓汝为信。凡事汝当愼重为之。今奸邪沈贞等,既谮杀赵光祖,放逐诸君子,光祖以圣贤为学,志在苍生,忧国如家者也,老泉学术,亦岂多让于宋七贤也?中原则刺客事易为,我国人气象残劣,未有能之者。然骁勇者持宝剑,击刺何难?汝宜刺杀数奸,而保存老泉先生也。’“史臣曰:”信诋湜亡命之状,无所不至。天怒方甚,衮、贞之辈,从傍阴助,使大祸蔓延于士类。言之可谓于悒。“ ○上欲于二十日,祭宣陵,汉江因雨水涨。上曰:“有人来言水涨,乘船甚危,且今有大狱。曾欲拜陵,将何以为也?其问于大臣。”南衮曰:“臣等初意,亦以为未便,但上之拜陵,于礼至当,故不能启止。”上曰:“予意未安,故欲亲祭,今适有狱事,且江涨,势似难也。”衮曰:“乘船甚危,臣意亲幸未便。况今农时,其弊不赀。斟酌为之何如?”金诠曰:“凡祭必斋戒,而今临狱事,亲祭似不可。”权钧曰:“既以欲祭告之,今虽未可亲幸,当遣臣而行之。”上曰:“遗官行祭。”沈贞曰:“湜之所以嫉臣者,以走肖大夫笔之谶,落之于阙庭故也,此即崔沄所以语李信之言,请拿推崔沄。臣若不为,沄何从而知之?此言书诸史,而传诸后,则臣何容于天地间乎?且狂夫万一落之于内,则自上闻此言,必亦疑臣为之矣。不知信有此事乎?”上曰:“走肖之语,今日始闻也。”南衮曰:“非衣君子智,走肖大夫笔之语,已著于《国朝宝鉴》也。非衣指裵克廉,走肖指赵浚。愚人妄以此为言,何足数哉?然可拿问崔沄。”上曰:“宜速拿致崔沄而问之。”沈贞曰:“供辞云,将有篡夺之语,心甚未安。请避嫌。”南衮曰:“非徒沈贞未安,臣亦寒心。”上曰:“岂可以其言辞避?”尹希仁曰:“崔沄本家,在全义,历搜其家,而仍往捕于金净配所何如?”上曰:“然。”权经更推,供云:“李信果与臣无所言,惟与臣弟纬言曰:‘金湜云:“古有走肖大夫笔之谶,沈贞乃拈出是语,致有此事。”’臣闻其言惊惧,即往与柳淇议焉,淇曰:‘无事推送可也。夺其妻隐置,不许接待可也。’”柳淇供云:“今月日不记,邻居妾子权经来访臣,仍言我为李信所诬,臣问所诳何事,经答曰:‘信昨昨日到我家云:“无所依托,至为穷窘,幸为我区处生理。”哀乞不已,我信其言而怜之,谓信曰:“我有田庄在晋州,汝可往依,而为婢夫居生。”仍许姑留南大门外家,信率其妻乃娚投接,仍止宿,夜谓其妻曰:“汝当随我往晋州居生。”其妻不肯曰:“汝初欺我携入京,今又欲转往远地,我不能从汝矣。”信曰:“我欲住京,但金湜亡命时,我实导去,若事觉,我必得罪,故远避耳。”’权经曰:‘不但如是,谓我弟纬曰:“金湜吾实引逃。”湜曰:“不久将有大事,汝当为突击将,柳淇、朴仁诚等,亦可当一隅。”’臣闻大骇,谓经曰:‘此若发觉,非小事,信若又来,汝须报我。’经曰:‘信疑我等执捕,必不更来。’”南衮私谓沈贞曰:“吾等于此事,虽平心持论,人将谓于自己谋害之人,岂能无私愠乎?可辞避。”成云曰:“此事虽干于令公等,有关国家,不可避也。”上谓左右曰:其令委官右议政李惟淸,同台谏参鞫。“

○日晕。是夜,月食,云阴未见。

4月17日

○甲戌,右赞成李继孟请辞,不允。史臣曰:“继孟,俊迈豪放,不可捡束,赵光祖用事时,年少之辈,指为浮浪。为兵判、赞成,俱被论递,托病归鄕,闻光祖等被罪,语人曰:‘年少之人,不识世变,妄自恣横,其及无怪,惜乎,姜士浩不在也。有一微寒之出,何恣横乃尔?’乃指弘文校理梁彭孙也。彭孙实愚妄人也。尝为吏曹佐郞时,见继孟不礼焉。士浩则浑也。不得为年少人所与,永归鄕家,路出湖西,抵淸州,适逢都事朴世熹及邑人韩忠,谈话酒半,韩、朴谓浑曰:‘令公当罚。不得为士林所容,令公当罚。以大锺满酌而进,浑辄飮。朴又谓曰:‘令公归安鄕贯,是士论未峻之故也。’浑出,韩忠遂率浑妓去。浑到家,愤恚疽发背死。一时惊惋,以韩、朴是日所行,蛮貊无异云。故继孟叹其不在。” ○左赞成洪景舟再辞,不允。史臣曰:“景舟与南衮、金铨、宋轶、沈贞等,打尽士林,自知奸邪之罪,不容于神明故力辞,然其辞之也,反有以固其位宠也。痛矣哉!” ○李中供曰:“去正月晦日,自京还灵山本家,则妻云:‘旧相来往僧人,乃于本月十八九日间,乘昏来报云:“金湜亡命,无所归处,今到一门驿,使我通谕旋往率来。”’不胜人情,潜置孽弟八孙之家,翌日夜半,潜往见之,湜云:‘亡命以来,奔窜山间,不知所向,因李信寻到汝家,汝妻容匿,蒙赐实多,然不自安,将向他处,闻汝今日入来,留待耳。’吾答云:‘业已来此,且有师生之分,穷而归我,纵受罪累,何忍拒之?请留数三日。但吾家近官舍,虑为人觇知,不可久留。’厚资粮馔,令速还山,湜又留四日而去,莫知所向。李信乃于金湜出去日还来,问湜去处,答以不知,李信亦留二日而去。居五日,信与金德纯等,又自舟城来,翌日乃去。金湜留家时,与李信两夜聚话,湜只言张俭事,馀无所问答云。”李信更推供辞云:“去正月,为见崔沄,往怀德金净奴家,儒生洪顺福在矣。吾闻顺福云:‘闻汝被囚受罪,何以得免乎?’顺福曰:‘只被系见放而已。顷日之事,为儒士者,宜极言而死,卒不果,可叹。万代之下,洗耻之事,可得为之乎?’不显言其由,故未详知焉。且金湜在李中孽弟家,夜半话怀,李中云:‘在京时,闻朝廷因天变,与宰相议得,宰相皆以固边对。’湜曰:‘备外而遗内,将自溃乱矣。’因大笑。湜且曰:‘若起兵,则须书赵氏字投之,李长吉及名不记诸人家,必相蜂起,势不自止。’其言辞首尾,未及详听。湜且云:‘刺客报仇之事,中原则多有之,我国人心萎弱,无有敢为者。昔有托以献图,而挟剑报仇,不惜其死,岂不贵乎?’以手指我曰:‘此人勇敢,不爱其身,可当此事。’”

○日晕。

○黄海道平山、兔山等邑陨霜。

4月18日

○乙亥,御朝讲。正言兪炯曰:“顷日政事,崔世珍为正。夫正者,一司之长官也。摠治一司之事,人物须得合当者为之,然后人顺从而事得理矣。世珍之为人,不合于长官。请递。”上曰:“崔世珍,前者已为正,被论而递。今副正之列,无当次人,且世珍不可弃之人,而为三品,亦已久矣,岂不可为正乎?”领事南衮曰:“六寺七监之事,正乃摠治,而其位则参议之次也,择用之言,实当矣。然臣前与世珍,同赴京师,其为人文学,亦不浅也。不独解吏文、汉语而已,中朝人文谈,颇能解听,其多识可知矣。今虽不可谓甚合长官,然前既被论,而今亦被论,岂不自惩?自今激励,犹足为一司之事矣。”史臣曰:“满堂所论,非碎琐如崔世珍之事,则必击李信所告之人,更无嘉言谠论,有补于朝廷之语。此岂非衮与景舟之奸邪,有以摧折者哉?呜呼痛哉!” ○台谏启崔世珍事。宪府又启曰:“军资判官庆缘,为人憸细,有类市井之人,前为司议时,已在沙汰之中。此人憸细,人孰不知之?铨曹以此人拟望,亦非矣。不可齿列朝着,请速改正。”并不允。

○李信更推供辞云:“今四月初五日间,来见权经,经云:‘汝详知顷日事由乎?’答以不知,经云专由沈贞,以走肖大夫笔之谶,投之阙内,致有此,而沈贞之子来接近邻,若知汝往来,则必生大事。况吾曾说邪不胜正之语,已播台谏之耳,吾兄弟恐不免祸。吾等岂无计较,势有所难,汝毋为生疏之计,速远去无留。’我且云:‘金湜令我及德纯、连中,行刺客之事。我到京,与德纯、连中相违,事必不济。欲还剃发归山。’经曰:‘柳淇若见汝,必欲击杀,宜速避去。’日不记,访权纬于南大门外家,馈我朝饭,因问曰:‘闻汝从金湜而行,然乎?汝不可向吾讳也。’答云:‘果然矣。’纬曰:‘湜亡命所计何事?’答曰:‘湜云:“亡命岂是惜命?万一欲正此日之事,隐忍至此者,不欲浪死耳。”且云:“如权铉,李世铭,虽多何用?朴仁诚、柳淇,可当一隅,而汝亦可用。”’纬答曰:‘恐他人之闻此言也。豺狼虽暴,可以易擒,鼠虽微物,入瓮则可忌。’开说此言而已,他无所言。”权纬供辞云:去戊寅年四月间,往来金湜家,始与李信相识,信数来乞食。因此相从颇惯,自去年春相别后,绝不相见,至今年四月初四五日间,信忽来访我于南大门外妻家,迎入对话,仍问近在何处,信曰:‘飘转东西,无以为生,来见汝,欲依汝田庄,以自给焉耳。’答曰:‘往吾晋州家,为婢夫以居。’又因问其所从来,信云:‘金湜亡命,我实随行。’因誉湜聪明,多说朝廷事曰:‘“去年春,沈贞摘取走肖大夫笔之谶,投诸阙内,致有顷日之祸。将不出数三年,此辈作乱,则吾当有事。观汝勇悍,有类田霖,可使为突将。朴仁诚、柳淇,亦可当一隅,如权铉、李世铬等,虽累百人,将安用之?”且言张俭亡命,伍胥更仇之事。’吾闻之惊骇曰:‘汝容匿罪人,终何以处之?不虑事觉乎?’信曰:‘若事觉,则容接之家,亦受重罪,彼掩护之犹惧不密,又何虞焉?又将湜寄置可信处矣。’食讫即辞去。是日因事入城,历见兄经,备道信言。“权经更推供辞云:”走肖大夫笔之语,专不与信相说。“权纬更推供云:”与李信,互相问答,则的实矣,恐他人闻此言之语,则李信与我言曰:‘言虽与汝兄,愼漏泄。’只闻此言,他无所说。“沈澧更推供云:”于忠州地金湜奴家,与李信相离时,信请借吾所持环刀,以备盗贼,故只给此而已,他无所言。“权经刑问一次供云:”今四月初三日间,李信来见于门内家,问何从而来,答云:‘来自庆尚道。’又问为何事而来,信曰:‘古有走肖大夫笔之谶,沈贞拈出,投之阙内,又往嗾洪景舟,与南衮等共议以启,致有顷日之祸。吾承金湜指教,与金德纯、朴连中等,潜来于京,通谕湜徒,如柳淇、朴仁诚、仁谌等,同谋刺杀三人。’吾答曰:‘事或不济,汝则脱身躲避,如我者,有老母,焉往乎?沈贞子来接近邻,事迹若露,祸且不测,汝不可留住吾家。况吾曾说邪不胜正之语已播,吾兄弟亦难保朝夕,汝速剃发远去。’只说此言而已,走肖大夫笔之语,非吾先自发说,乃李信所言矣。“

○酉初,日无光,有白气掩日,乍开乍闭,日轮若动,又黄气陈陈如浮云,飞行于天。

○日晕,日南有珥、有冠、有戴,白气贯晕。

4月19日

○丙子,传曰:“狱事甚大,当不计日次刑推。若留之则为老狱,而不无言语相通之理矣。金湜未可必捕,而告人李信云:‘湜不得行步,必骑马而行。’此言似有理。即书谕八道,令设盗直,多方搜捕。”禁府堂上启曰:“此非正犯人,而事干或有未来者,日气亦热,若治之急,而或陨命,则恐不得其情。请从容详悉推问。”上曰:“然。”

○御昼讲。

○日有珥。

○台谏请改崔世珍、庆缘等职,屡启,不允。

○全罗道列邑及江原道春川、狼川、麟蹄等邑,下霜。史臣曰:可知时世之惨。自此无日不霜,吁!“

4月20日

○丁丑,御朝讲。台谏启前事,并不允。

○命召兵曹判书高荆山,教曰:“凡所以为兵官,以军务重事,必先规画处置,若急有变,便可即应。今者中原及边方,不无边衅之兆。若变生不虞,则虽可以土兵用之,京军亦不可不用。须豫整军备,以待不时之变。习陈时,大将及部将等,无择文武,精拣拟望,俾预习阵应变之术,而为他日临机举用之资可也。且军士,必须有马,临变可用。今为军士者,军装虽得粗备,骑卜马俱阙,若値有事之时,则必夺人马而行。以庚午年倭变时观之,军士无马。习阵后可点考,须预晓谕,使各备马,如不测之变,在于朝夕可也。且前日习阵时,吹小角,而朴元宗启曰:‘小角之声,不能远闻,故请吹大角。’其后因循用之,有违阵书所载,今依陈法,吹小角何如?”荆山启曰:“臣亦知其意,故时方试取矣。依成宗朝故事,试射陞为堂上,以备将帅之任,当番军士,都摠府、兵曹堂上各一员,于郊外,不定时点检。番军士骑卜马之法,虽在令典,近来废弛已久,若刻期点检,则不无骚扰之弊。须宽限点检。”

○领中枢府事郑光弼启曰:“诠闻李信告云:‘崔沄,以臣每通奇别于金净处。’净则乃臣妻娚女婿,而与臣志气本不相合,每于经筵,凡所议论,有大相忤,上鉴所已知也。况朝廷所无之事,臣安敢凿空传通乎?彼必自欲扰乱国家而然也。”传曰:“奇别虽通干净处,必下人之所传也,而其言端,不必更推问也。且卿与金净,志气不同,人孰不知乎?李信所告亦或有实,或有未实处,卿无疑虑。”

○有不时召对,讲《论语》。侍读官任枢曰:“此云:‘赐也亦有恶乎?’注曰:‘惟仁人,能好人,能恶人。’仁人者,心得其正而无私累,故能如是。大抵人君之于好恶,须得其正,如贤者则进之,不贤则去之,然后下之所趋乃正。然其根本,不过心得其正而已。”史臣曰:“善人君子,窜逐殆尽,阴邪小人,引拔如不及,其于好恶之正,不暇说也,而枢之言及此,可见其意所在处。” ○李中供曰:“受刑二次,承服辞也。吾与金湜、李信,同生孽弟家寝房谈话时,李信云:‘沈贞若骑马,则势似难矣,若轺轩,则可能突入,冲刺。’湜曰:‘汝若被擒,则何以为之?’信曰:‘三四从隶,虽欲执我,挺脱走避不难矣。’李信回自草溪,问湜所归,吾答曰:‘湜之归处,未可知,但归时语我云:“李信自当知我所在,往还尚州后,转寻我所。”以其语传说,信恚曰:‘湜信我,则当效死不辞,今其疑我至此,何更苦寻?’信且曰:‘晓解文字,我虽不及于汝,至智虑,则汝居吾下矣。’吾答云:‘汝言果然矣。’”李信更推供云:“金湜率我同行,自茂朱向居昌,中路谈话间,问我云:‘今若贼党群起,汝能招谕而来乎?’答曰:‘可能矣。’湜曰:‘以何术而能之?’答曰:‘衣破衲作乞儿,投诸贼屯,则彼必不忌,可以接谈,因此行说,何难之之有?’湜喜而笑之。又在李中孽弟家论议时,湜云:灵光贼党甚多,殆待时而起者也。且贼魁姓赵,乃儒者,善于指挥,此尤可怪。我曾为持平时,有设计捕捉者,以其难而止之。’其后德纯,亦语此贼异常。且常欲得炊饭童子,我在李中斋寺,偶有行衲,率一小童,颖悟可爱,以计潜诱而来,寄置李中家,湜与李中,疑吾率此童叛去,隐置不见,吾迹寻不得。行至甘仓津,値暮投宿,翌日乃返,湜与中已归漆原衙矣。吾怒其两失,将欲弃归山间,李中妻劝留云:‘家翁日夕当返矣。’吾要见中而留。翌日中果还,吾语以还山之意,中苛禁,仍传湜语云:‘吾之所在处,不可与汝同寓,汝可如京,处置前约事,寻我于锦山、横川山间。’吾留中家数日,传德纯消息于台星山里嵩善正处,历崔沄,还到尚州嵩善正奴家,问知德纯、连中已上京,又到忠州金湜奴家及孙蔓枝家,皆云:‘德纯等,已上京矣。’到阴竹途中,逢一乞女,与从娚偕行,吾挑说云:‘汝等来从甚处?’答曰:‘自庆州而来。’是夜遂相奸同行,本月初五日入京,寓权经南大门外家,妻及行具,寄置其家,吾与妻娚儿,赍木绵一匹,抵高阳朴楣斋寺,贸粮粒仍宿,九日还到寓家,则妻与行具,并无有矣。直婢胜非云:上典以此家在路傍,且接朝士第舍,若事觉,则将有大祸,须到城内家,将行具与妻,速远去。’吾意其图我,即置妻娚于典牲署前警守,入来于权经家,则经讳而不见,使女奴出语云:‘汝妻与行具,此处无有,后日来见上典而推之。’不得已还出城,携妻娚托宿名不知为僧时旧主家,十日与妻娚来见权经,经出语云:‘观汝行止,必生大事。宜速远去。’吾问:‘吾妻安在?’答曰:‘汝妻有二心,且此凶年,谋口实难,何用妻为?’吾闻之惊怖,始有远去之志。渡麻田浦,投宿郑金院,十一日到利川府内名不知院,十二日宿阴竹天弥川边废院,十三日宿可兴仓廨宇,十四日向俗离山,行至金迁,坐而思之,当初从湜亡命者,意湜为僧,愿备从者,得闻古事,湜每以狂疏悖理之事,日夜诱我,吾虽佯诺,内实寒心。今者狼狈至此,早晩当败,遂决意还京,过阴竹,到骊州名不知人家,以行止荒唐拒之,饥宿山趾,十五日入京,投宿称吾父李延同家,十六日告变矣。”

○陨霜。

4月21日

○戊寅,下霜。

○御朝讲。台谏启崔世珍、庆绿事,不允。

○三公启曰:“世子册封后,前例则有朝王妃等礼,故百官陈贺,当在翌日,今无此礼,百官即陈贺册封之后。守土之官,指外官也。虽在任所,例当进笺陈贺。今庆尚道观察使金克成,时未拜辞,不可不入参盛礼。许克成随班。”上曰:“然。”

○御昼讲。典经李海曰:“近来台谏所启,有若拒之者,而明日大事,只令台谏长官入参,臣等亦未之知也。”上曰:“台谏果可尽入矣,但内庭窄小,故只许入二品以及台谏长官。此亦三公之议也。”海曰:“专数许入,可也。”上曰:“成宗朝,虽二品以上,亦不入内庭矣。”侍讲官朴守纹曰:“李海所启之意,以为人君之于台谏,当优待而言也。言官岂有上下哉?臣意亦谓只许入长官未可也。”上曰:“朝廷大礼,当与大臣,更议为之。”

○传曰:“弘文馆官员云:‘台谏只令长官入参,非重待台谏之意也。’前者议以二品以上参入内庭,而不可无台谏,故大司谏、副提学,职非二品,而亦许入参,以其司长官故也。今若令台谏专数入参,则侍从亦宜尽入也。其问于三公。”俄而上曰:“经筵官所启近理,故欲问于大臣矣。今更思之,则内庭窄小,宗宰二品以上入参,则不可加入。当初大臣之议,岂偶然商量乎?不可以一人言改之,其勿问。”

○御夕讲。

○传曰:“坡原府院君尹汝弼病紧,故下书其子尹任,时为庆源府使。令上来相见矣。边邑不可久旷,递之何如?其问于吏曹。”

吏曹回启曰:“可递。”即命递之。

○全罗道云峰县,有鸡生雏,一体四四足,一首二肛,上觜短下觜长。

○太白昼见。

○江原道㫌善等四邑及全罗道茂长县下霜。

4月22日

○己卯,册封王世子。御思政殿而行之,诸仪载《五礼》。其册文曰:

立嫡以顺天经,是亘古之大分;定名以系民志,乃有国之通规。肆稽旧章,式举宝典。咨尔元子峼,温文居质,冲裕锺怀。孝自因心,夙尽爱敬之实;学不资诲,行隆就将之功。宜正位于靑宫,亦衍庆于洪业。是用册尔为王世子,於戏!祗服厥命,永念惟艰。为善孜孜,罔或怠于一日;秉心翼翼,庶无忝于先王。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其教命文曰:

贰极建储,实为大本;承祧主器,宜属元良。今册尔峼为王世子,尔其乐道尊师,亲贤远侫,克服三善之训,以延一国之休。

○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左赞成洪景舟、右赞成李继孟等,会议赦文,启曰:“当依癸卯年赦例。但顷者被罪人等,亦当称说,不可赦之意,赦文内,例有关系之语。其下当加国家二字,又于强盗,宜改强为赃。充军者则边将,以一二名被擒,为充军者,多矣。但以恩数,非下人所当议也,然如此霈恩之时,自上并教何如?”上曰:“大臣议,是矣。但充军人事,后日可与大臣,各别议之。”史臣曰:“盖以己卯人之罪,为关系国家,欲绝其生还之路也。” ○台谏启曰:“古不数赦,后世帝王,有庆事辄赦,已有成例矣。今有册封,固是大庆,但已配、徒、流、付处者,咸宥之。然则已前被罪之人,皆得见放,恐不可也。徒流、付处已配者,则不可宥之。”上曰:“已配者勿宥可也。”

○义禁府启请搜捕嵩善正,嵩善正在竹山,禁府遣郞官拿来时逃出,故请搜捕。嵩善正自见下狱。

○搜捕金湜,不获。义禁府都事往全罗道,发军围吴希颜家,搜捕不得。

○上御勤政殿,受百官贺,遂颁赦于中外。其赦文曰:

建储贰体,立嗣继序,所以固邦本,而定民志也。予以否德,获承洪緖,顾玆负荷之重,益念堂构之。元子峼,年在幼弱,性禀纯淑,器宇天成,学问日就,以嫡以贤,用正厥号,岂独寡躬所私?实与一国同庆。自今月二十二日昧爽以前,除谋叛大逆、谋叛、子孙欧骂,谋杀祖父母、父母、妻妾谋杀夫、奴婢谋杀主、谋故杀人、蛊毒魇魅、关系国家纲常、但犯赃盗及死罪外,已发觉、未发觉,已决正、未决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语者,以其罪罪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讴歌有归,允协神人之望;宗社永赖宜霈雷雨之泽。

议政府进笺陈贺。

○日有晕,内黄外白,又有冠、有珥。

4月23日

○庚辰,台谏启崔世珍、庆缘事,不允。

○嵩善正灇供辞云:“去己卯年十一月十八日间,闻金湜被谪,往见于南大门外,婿金德纯已先到矣。即日随其父下去,二十五六日间,德纯还来云:‘吾父到振威,夜半率兄德粹而逃,吾则不知去处,故还来也。’吾以不可亡命之意,折简给付,翌日还遣,令授湜。其后闻湜父子逃去,其所去住,了不闻知。今年二月,往在开宁农舍,二十六日昏,李信来见云:‘吾率金湜,自吴希颜家,移置李中家,因事往还他处,湜已出去,不能往寻,将欲往见崔沄。’留四日乃去。三月十六日,自开宁还来时,到善山安谷驿,做昼饭,李信来见,不问其所从来。其日同宿于尚州境奴家,翌日相离,又不问所向矣。”命加刑讯一次。吴希颜供辞云:“去丙寅年,到京赴举,始识金湜。前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间,金湜到吾家一里许之地,先遣德纯,语我云:‘亡命而来,欲寄汝家。’吾许宿于廊房。翌日遣两子及奴,莫知所之。湜常寝处外房,居十日,谓我曰:‘虑为人知。’即许入门内房湜云:‘吾有可信人,自京来。待此人来,当移他处。’正月初十日间,李信率一人来。湜问此何人?信曰:‘中路相逢,自言选上,性颇醇直,因与同来。’十三日间,湜率李信等三人,骑马一匹,又求駄马于我,侵晓而发,吾问其去处,答云:‘不须知之。’”

○有政。以金世弼为黄海道观察使,兪炯为司谏院正言。

4月24日

○辛巳,传曰:“前日判付云:凡无后大君、王子君、公主、翁主赐给奴婢,除奉祀外,还属本司。’今更思之,其初赐牌时,则可传永世,而以无后还属公,似不可。虽无后,必有侍养、收养者矣。辛酉年间,国家欲多取奴婢,故令属公,然此非祖宗之法。其勿属公,以为恒式。”

○御夕讲,讲《论语》。典经李海临文曰:“是时政不在定公,徒拥虚器,故此称季桓子受之也。盖人臣专权于下,则人主孤立于上。其几微固当深察也。”史臣曰:“时进言论者,咸以为赵光祖盘结根据,而上孤立,故海本以倾邪之人,傅会时论,因讲进启如此云。” ○台谏启崔世珍、庆缘事,不允。

○日有晕,两珥又戴。

4月25日

○壬午,御朝讲。特进官高荆山曰:“臣向者请遣重臣于丰山、甫乙下、茂山等处,观其形势措置,而朝廷以有弊不从,臣以为不可计小弊也。今则六镇中,惟丰山、甫乙下为富强,虽百年可保。且巡边等使,今亦不可不遣也。”上曰:“两界事,非耳闻而能遥度。必须亲往目击,然后可也。使命虽似有弊,然如此事,不可计小弊。当遣宰相巡边。”大司宪成云曰:“正阳之月,霜降不止,天灾莫大。近来朝纲解弛,虽命拿来,辄皆亡命。须自上留念。”史臣曰:“甚矣,云之无识也!灾变岂因不捕善类而发哉?籍此灾异,必欲整顿朝纲,酷治士人,其为凶邪,可见矣。” ○台谏启前事,又曰:“庆缘非但以沙汰之故而论之也。以其沙汰后,怨望台谏,非但怨望,又腾播飞语于宰相曁侍从,至闻于上听,岂可齿于朝着?宜亟改正。”命递庆缘,馀不允。

○李信更推供云:“十六日自阙内下狱时,尹光溢等无虑数十人,聚会延秋门外,拥护权经而来,光溢曰:‘李信常寄食于吾辈,岂意今者谋囚善类?然汝指权经,我辈岂尽死乎?吾畏其狙击,依附使令而来。’且权经受刑二次之日,叱我云:‘汝食生人矣。我若以所闻之言承服之,则伤人必多。然丈夫当死于杖下,不可相引。昨日又呼我哀乞曰:‘汝若反辞脱我,则我当重报。’”又供云:“金湜在李中孽弟家寝房,与中及我,鼎坐谈话间,湜云:‘我辈每于经筵,以学问之事启导,主上但听之而已,不复论议,殊不知其中心有异。我辈徒费虚说也,因诵其少作,牛鼻沈香,可得闻之句’云:‘正谓此也。因大笑。其上句,吾不能记忆。若问李中,则可知矣。后湜向漆原之后,吾语李中云:‘湜与尔等,有疑我气色,我将遁去山间。’李中止之云:‘湜将拟汝以大用,汝何有是心也?’吾因书一绝,付中传湜云:‘万古藏书尽埋尘,如今天地即已昏。一醒丈夫冲天,好携霜刃强为文。’李中览讫云:‘汝诗虽生,汝志可尚也。’且李中之父,曾宰茂朱,吴希颜与中素有交分,故希颜常往来李中灵山之家矣。若与湜往李中家时,希颜指便路甚惯。”上命穷讯拥护权经者数十人。

○尹光溢供云:“今月十六日在家,闻柳淇拿去,与南逢年到延秋门,权经下狱时,吾语经云:‘汝以何事至此?须从实而供,愼无枉辞。’李信则遥望不交一言。”刑问一次。

○日月晕。

4月26日

○癸未,庆尚道观察使金克成拜辞,上教克成曰:“金湜在逃,须令道内,秘密穷搜。”

○命召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左赞成洪景舟、右赞成李继孟,兵曹判书高荆山、工曹判书黄衡。传曰:“今见庆尚道都事宋世忠书状曰:‘义禁府都事柳用俭,搜漆原衙内,不得金湜,只捕河珽,以付灵山县监成希文,而又向他处,成希文不谨守之,使河珽夜半逃脱。’须亟拿致成希文。”金诠曰:“人人皆有逃脱之计,安有如此惊愕之事乎?”南衮曰:“金湜则已曾分配,此匹夫也。犹可轻于逃脱河珽。以邑宰亡命,朝廷纪纲安在?河珽,武士中有识人也,特用之,而今反如是,此朝廷之羞也。”上曰:“予意宜以黄衡为大将,又择堂上武臣,分遣八道,与其道观察使、节度使,同议措置,庶可得捕也。此似骚扰矣,然大事岂可以骚扰而止哉?”衮曰:“上教至当矣。然此已委大臣及诏狱堂上而鞫治,不可更设委官,以致骚扰。如不得已则宜遣堂下官武臣一人于各道,与观察使、节度使,同议搜捕,其节目则果如上教,而严密改磨链,可也。凡道路、关津等处,严设盗直,而行路可疑人,使不得通路,则此辈将何逃乎?若有容隐人及知而不告者,则以其罪罪之,庶可捕获矣。”李惟淸曰:“虽悬赏无益。捕告者虽有重罪,并免之意,布谕中外,则必能捕矣。”南衮曰:“必在庆尚、全罗两道之间。彼何往焉?”金诠曰:“如惟淸所启,虽作罪人,若捕得湜,皆令免罪,则必能捕矣。”李继孟曰:“法严则逃愈密。今闻湜与全罗道贼党,欲相交通。如此严急搜捕,则恐投彼党中。”金诠曰:“投入贼党,不无其弊。”洪景舟曰:“大抵犯罪者,恐被重罪,在前有如是者矣。河珽不畏国纲,亦继以逃。安有如是事乎?人心不畏邦宪,非细故也。”上曰:“委遣将帅,与观察使起军搜捕,则庶可获矣。”南衮曰:“朝廷虽送一张纸令之,为官吏者,闻令奉行,可也,而今所为,乃反如此,国家纪纲安在?然将帅则不可遣。臣意宜遣秩卑官员,搜捕可也。”李惟淸曰:“此非大党,虽令诏狱捕捉,严其节目,密其方略,则可以易捕矣。”上曰:“将帅云者,非必谓秩高人也。虽秩卑者,择而委任,可也。”上虑言辞出纳际,或有漏通,故召大臣及高荆山、黄衡等,皆入丕显阁共议,金诠等以丕显阁狭隘,请于经筵厅,屏左右密议。上御思政殿,大臣等入对。上曰:“搜捕官员,不可独遣,当率军官而去。于大臣意何如?”南衮曰:“庆尚、全罗道,则当遣军官二人,其馀道,则可遣一人。”惟淸曰:“若遣一人,而中路有可为之事,则何以措之?庆尚、全罗道,则可遣三人,他道则当遣二人。”上曰:“此言是矣。若有可为之事,则不可孤单也。”黄衡、高荆山等,抄择可遣武士柳荣元、曺承晟、池汉宗、赵寿千、郑连宗、李光荣以启,命各率军官,分往诸道穷搜。南衮曰:“发军事,无兵符,则甚不可。书状虽可下送,然京官奉命,而无符信以发军,颇有后弊。今时安有疑事,然只将书状而发军,大不可也。京官之往,非如守令之发军也。”黄衡曰:“远道凡军事,必待上裁乃为,则势不能及也。”李继孟曰:“今遣搜捕官员称敬差官似过。称捕盗官何如?”黄衡微笑曰:“何可以捕盗称号也?”金诠曰:“称义禁府郞官何如?”南衮曰:“此甚得体。”上曰:“以义禁府郞官称号,则无乃外方以为寻常而忽之耶?”南衮曰:“虽称义禁府官人,岂至慢忽乎?此固得体也。”景舟曰:“宣传官称号何如?”金诠曰:“称宣传官甚可。”上曰:“可也。”命各赐弓矢以遣之。大臣等磨链搜捕节目以启:一,各道内有关津处及要路,盗直,虽无阙津,如浅滩人马可涉处,并定盗直,金湜、金德纯、朴连中、河珽等,容貌年岁形标,看审捕捉。一,如捕得此等人,则所在官坚囚。一,依接可处,则不得不用军搜之,必以官属人中,择骁勇者抄定。一,义禁府捕捉节目,所经各官,详悉面嘱,虽穷村僻巷,靡所不捕,尽情搜之。一。搜捕时亡命人等,女服着持,隐避不无,凡妇女,令各官婢子,备细看审。一,捕告人内,鄕吏、驿吏、公贱,则限已身免役;杂犯死罪人则减死;全家入居、徒、流、付处、充军、永属、定属人则免之。一,虽未自捕,隐接处详知进告者,贱人则赏布五百匹,良人则有无职勿论加资。一,容匿人,全家徙边,首告则免;切邻、管领、劝农、里正中,知而不告者,杖一百流三千里。一,不严盗直,使之逃脱者罢黜;使境内留连,不掩捕者,杖一百徒三年。下书八道观察使,使严检分配人,勿令逃躲。

○李中刑问二次。供云:“金湜云:‘我辈于经筵,虽有论说,未见主上变化气质。心实恶之,而外示向纳,我辈不觉其然,徒费虚说,正似牛鼻沈香可得闻也。此诗吾少时所作。’因大笑。其上句,日久遗忘,不能记忆。史臣曰:”湜之亡命,已为不正,而其言又果如是,则诚有罪矣。“且向漆原后,李信来云:‘观湜气色,有疑于我,欲遁入山间矣。’吾以金湜之意,止之云:‘将拟汝以大用,汝何有此计?’信书所作诗,俾传湜,吾见诗慰解云:‘汝志可尚。’李信所招,此等语的实矣。”吴希颜,受刑二次不服,问崔沄所传走肖等语也。灇受刑二次不服,问德纯、连中去处。涵、尹傅、生员赵昱、商山守继保等皆不服。学生洪顺福供云:“去己卯年十一月,系狱得放,自狱门徒跣,省父于镇川本家,至今年正月,往南原家时,历寻崔沄于怀德,乃于沄妻奴家,留数日,李信亦到矣。问信云:‘吾闻汝从金湜往善山,湜之亡命,然耶?’信答曰:‘吾从京来。虽闻湜亡命,未知果然否也。’吾语信云:‘亡命人去处,不知可也,故吾不固问矣。但为士者,一时之事,摠是谬悠,千万代之下,无愧公论,以要全节可也。’信答曰:‘后世公论,信可畏也。’惟此问答外,更无他语。”

4月27日

○甲申,传曰:“义禁府都事柳用俭,为捕金湜,承命而往,既不获湜,只捕河珽,则亦当坚囚近邑,使不得逃脱,而致此逃躲。其罢用俭职,下义禁府推问。灵山县监成希文,亦以河珽,为邻邑守令,敢私庇护,不坚囚于狱,而乃囚之漆原衙内房中,竟使逃脱,亦当罢职拿鞫。顷者亡命者,指金净、奇遵。令其道观察使推问,而观察使稽缓因循,专不用意推问以启,全罗道观察使,亦当推考。金净、奇遵,前日亡命事状明白,拿来推问何如?其遣史官,问于三公。”领议政金诠议启曰:“朴连中、金德纯,本是无赖之徒,河珽以朝官亦逃,岂如是之事乎?且其初拿珽之意,欲问湜在处矣。若不知湜去处,则对以不知,若知之,当以实白曰:‘旧知之人,不敢捕告,而接待云尔’,则朝廷亦当斟酌其罪矣。前日亡命人推考事,其道监司,稽缓推启,臣等亦言其不可矣。但欲立纪纲,先自卒迫,则又伤于治体矣。今之亡命者,若得捕捉,则痛治可也,金净、奇遵之事,则已令其道监司推考矣,今复拿致,恐未可也。”左议政南衮议云:“岂料河珽复亡命也?此朝廷之耻也。于此益知朝纲之解弛也。然纪纲不可卒然振起,当以悠久待之,自然整整也。奇遵、金净等事,以近日亡命者多,故上教如此,至为当矣。然令其道监司推考矣,其稽缓推启之,故监司可问,净等则不必拿来。臣之意如是,当自上裁,更加斟酌也。”右议政李惟淸议云:“观察使不能自推,必使守令推问,故往复之间,稽缓如此。臣等亦言其迟缓矣。金净、奇遵等事,上教至当。”传曰:“亡命人,当初岂不知拿致推问乎?但以顷时,人心疑惧莫定,而亡命者,遽使拿致,则一时被罪者,必皆骇惕,争相逃躲,则纪纲益解,故未果耳。金净、奇遵,其拿致义禁府。净等拿来时,令所经各邑,出军卫送,勿令逃躲。”史臣曰:“如金净、奇遵,自分必诛,欲见其母,得守宰许可,然后乃往,固非亡命之比,而监司摘奸,出于不意,守宰如郑熊之类,自惧被罪,反以自逃答之,织成之祸,何能辨之?以此朝廷益扰。熊时为锦山郡守。 ○世子侍讲院辅德许迟、弼善兪汝霖等启曰:“世子书筵及会讲、会礼等时,台谏入参与否,考诸《五礼仪》,未见其仪,自癸卯年,郑昌孙论启后,始有台谏入参之例,今则何如?且世子,与宾客相见礼时,世子自阁门而出,翊赞佩弓矢,司御佩环刀,迎卫于阁门之内,乃例也,但是世子所未曾见,今遽见之,得无惊动乎?亦将何如?相见礼后,即开书筵乎?当自何日为始?”传曰:“台谏入参,虽礼文所无,朝讲时,两司各一员入参可也。非徒台谏,予意欲令官亦参耳。其将是意,咨诸师傅。朝进讲,勿令宾客讲读,其以侍讲院官员进讲。且世子年幼,不可多读,前二日所受既读过,而复进讲新读一张,随宜为规何如?书筵则会礼之翌日为始可也。翊赞、司御佩弓剑事,则慈善堂甚近,大内似未可也,其姑从权,列卫于南门之外。且此皆新制,遣史官问于三公。以古书考之,则世子动静语默,皆书诸史。予意以为史官入参可也。”金诠回启曰:“侍讲院不可无记事之官,书筵时,史官入侍至当,但史官有数,似不足矣。然书筵时,亦岂数数,上教至当。”南衮议云:“书筵及会讲时,台谏、史官并入,则左右前后,皆正人,世子虽或有怠忽之念,必敛束改容矣。虽一日如此,辅益弘多,上教至为美也。但史官本为人君起居注也。如古之左、右史,记人君政事、言语也。世子书筵日记,则不可附于时政记,不可为此别设所置之局,祖宗朝不使史官入书筵者,虑或以此而然也。”李惟淸议云:“臣亦曾经侍讲院官员矣。会讲则师及二师,宾与侍讲院专数入参,台谏等亦来入侍矣,书筵则宾客一人,侍讲院官员上、下番,台谏等入参而已,无史官入参之例矣。然上教欲令史官,亦入参,此意甚美矣。自上斟酌为之可也。”传曰:“书筵时日记所置之处,予未及料也。且三公之议,有不同焉,明更合议以启。明日相会礼,则别无所事,史官虽未入参,何害焉?若以史官入参为不可,则令侍讲院官员,世子所言及师傅、宾客之所言,皆可书启也。如此则世子不敢出非僻之言,在下者不敢陈邪谀之辞矣。以此意,并问三公焉。”

○旌烈女闵氏门。闵氏,海南县人,生员闵仲骞女也。早丧父母,养于外舅。其四寸女兄欲嫁其夫之弟尹翔,闵氏家不许,翔遂与闵氏四寸女兄即翔兄翰妻。阴谋,中夜突入寝房逼之,闵氏大呼拒之,翔乃出走,闵氏自伤于心,移寓其娚闵龟家。后日翔扬言吾已相奸,欲遂娶之,闵氏乃具道其所由,或以头触壁,痛哭不食三十馀日,自言:“女生天地间,虚蒙污辱之言,生不如洁身而死。”遂自缢而死。

4月28日

○乙酉,御朝讲。上曰:“近来朝廷纪纲扫荡,以时任守令,乃敢亡命。彼则不足责也,朝廷纪纲如此,是可忧也。”特进官金克愊曰:“帝王刑政,以宽为先,然朝廷纪纲,毁弛如此,在朝之臣,孰不痛心?湜则已矣,河珽率衙眷而逃,非脱身也。刑罚,世轻世重,刑乱国,用重典,古之语也。今虽不可谓乱,亦不可寻常而视也。”史臣曰:“克愊之言,何其误矣?河珽之亡,虽得罪于正,然怵于酷治之毒害,求以隐身而全命,可谓矜迫矣。身居贰公之地,不能周旋善处,而反欲用重刑,可见其无意之甚也。”史臣曰:“克愊此言,特欲承上意而激之,以用重典,岂大臣镇国家之虑乎?然河珽之亡命,亦出于慢侮朝廷,其罪重矣,此论不亦偏乎?”领事李惟淸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为政不可一于宽,一于猛。臣非以严猛启导,大抵刑乱国,当用重典矣。”特进官柳湄曰:“珽之逃也,武士亦所痛愤。虽金湜往投,而以平日相知,不敢捕告,则不过给粮容接,何必逃也?食君之禄,任君之职,虽𫓧钺在前,何敢如此乎?臣亦武夫也,尤有惭于珽之所为也。珽虽与湜,有所谋议,其事若发则有死而已,何忍亡命也?虽一家之事,教令严,然后家道得矣。凡事当图之于微细之时矣。此人等,今已命捕矣,然愚臣之计,以为遣官搜捕,不若遣重臣之重国威也。国威重,则罪人自然就获矣。”上曰:“朝廷苟有纪纲,则虽一使价,亦可获矣。各道监司,若尽心同力,必可捕得矣,不须遣重臣也。”知事洪景舟曰:“此狱事,臣未知其详,大概闻之,则欲谋害二三臣,而臣亦预于其间,臣不宜有所言矣。然湜固无状矣。当初自上待遇如此,而又置师表之任,国恩大矣,而今者乃敢亡命,无状极矣。且年少儒生、市井无赖之人,皆妄议以为,国家罪之不当矣。湜之亡命,于士君子之道何害焉,其亡命,不独为其身之累,如河珽之逃,湜实导之也。国之纪纲隳毁,士之气习亦误,岂不痛心乎?近者奉命捕捉者,亦皆缓慢,如柳用俭、成希文等,致此罪人逃脱,或率妾而出,指河珽或乘马而行,指金湜此非秘密也。自上有命,而士大夫皆亡命,有愧于后世者也。”上默然。

○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等会议。金诠议云:“史官入参书筵,臣意甚以为当,今更思之,则非旧例也。且侍讲院官员,亦有职兼春秋者矣。不必更令史官入参。”南衮议曰:“侍讲院,亦有兼春秋官员,此当自记事,而其草终归于春秋馆矣。不须更令史官入参。”李惟淸议云:“臣之意,与领相之意同矣。”三公又启曰:“令侍讲院官员书两件,一件则入启,一件则书誊录可也。不可每日如是,但以书筵讲论时事,书启可也。”

○传曰:“洪伯庆妻河氏身死。此乃昭惠王后亲孙也。其给棺椁。且尹珣妻、朴崇质妻、洪伯庆妻,并依南川君妻例,爵牒还给,且勿黜门外。”河氏等,前日皆以为废主所私,夺爵牒者也。史臣曰:“郑氏等于燕山朝,出入宫禁,颇有丑声,郑氏为甚,台谏追论其罪,削爵黜外。至是崝妻上言诉冤,或有谓黯黮难明之论,故有是命。崝,南川君也 ○鹊同嵩善正奴也。招云:“十六日晓,有门外马蹄声,从窗隙窥之,有人牵马而至,德纯自内而出,乘马而去。形迹虽绸缪,只疑其归门外家而已。”于是义禁府据此招,凭问嵩善正,则云:“德纯果来矣,今不知何去也。”上曰:“石乙山:‘云十六日搜捕时,德纯、连中,一时出归。’石乙山亦可推问。”

○洪顺福受刑一次,不服,以万代之下,洗耻之事,可得为之言。权经受刑四次,不服,问前事。尹光溢受刑二次,不服。问延秋门外拥卫权经,汝虽死,吾辈岂尽死之言。藂更推供云:“今月初十日,来自竹山,到家问德纯妻曰:‘汝夫消息,至今未闻乎?’答曰:‘吾夫来在门外母家,已五六日矣。吾使人,通欲见之意,德纯报云:“吾不可轻易出入,家内亦有干事,未得往见。”’”南凤年受刑一次,不服。问招尹光溢事。 ○日有晕。

4月29日

○丙戌,御朝讲。大司谏徐祉、执义蔡忱曰:“当初金湜移配时,所以亡命者,恐被重罪而然也,其后知朝廷之意,则当自出现,君父罪之,则罪虽至重,分当安受,忍为亡命,又谋如此之事?如河珽者,其父见幽,而安心逃脱,不忠、不孝,亦可知也。且湜之母及妻,今可拘留,今虽拘留。彼必不出,然拘留则愚夫、愚妇,不知湜不忠、不孝之甚也。且河珽之父,并可拿来,囚诸诏狱。”上曰:“初湜减死安置,而畏被重罪,乃敢亡命,后当知朝廷之意,又不自见,非徒不自见,乃生逆谋,其罪弥甚矣。然其母则不可以子之故而拘留,其妻则可拘留也。”徐祉曰:“其母,姑围置,使人人皆知湜罪,在不忠、不孝可也。”史臣曰:“甚矣,祉之凶也!湜虽有罪,其母与妻,有何罪哉,而必欲并逮之?甚矣,祉之凶也!”上曰:“大臣之意何如?”领事南衮曰:“徐祉所启之意当矣。然今之处置,必得其当,然后人心服矣。国家当初减罪,恩甚厚矣,而彼无改悛之心,反生邪谋,其恶甚矣。但未捕湜,尚不凭推事状,然今告者李信,乃湜之腹心,其所言必不虚诬也。且虽有怨上之言,然其所为,不至于逆谋,则果如上教,其母则不可围置矣。”上曰:“谋害大臣,而又有起兵之语,不可谓不有逆谋也,其妻当拘留也。”徐祉曰:“既囚河珽之父。金湜之母,安得独安乎?”特进官韩亨允曰:“自古叛乱之人,以除君侧之恶为名。今湜厥终之计,不可知也。”衮曰:“此在朝之臣,所共耻也。即位之后,朝士不被罪,而无一毫负士之事。湜乃一见窜谪,而便怀如此邪恶之心,河珽容匿罪人,而肯命逃脱,至为过甚。国家虽以非道杀之,为臣子者,犹守分伏死而已,况其有罪者乎?’如此之习,不可以刑政改之。此臣等之所共羞也。”亨允曰:“臣在废朝时,谪在珍岛。虽自知无罪,而罔有逃窜之计。大抵人君之刑政,得中可也,生死赏罚,不可不分明也。此人等当初被罪之时,不严处置,故未至配所,皆谓将被上恩,而年少趋付者,亦皆以为未久,而必蒙上恩也。是见国家刑政解弛而然也。古云:‘四罪而天下咸服。’如此有罪之人,不可不严治也。”忱曰:“湜之所为,不可不谓逆谋也。欲害大臣,而又有起兵之志,其意何在?”亨允曰:“秦桧杀岳飞,岳飞知秦桧矫制之谋,而不避而死。今湜之悖逆,益可知也。”忱曰:“湜之妻子,当拘留;河珽之父,固宜拿致。”衮曰:“彼虽负朝廷,朝廷不可过论其罪。河珽所犯,时未明白,拘留厥父,恐未可也。”忱曰:“为遣义禁府郞官,而珽亡命,岂啻容隐罪人之罪哉?”特进官安润德曰:“河珽之逃,必有深意焉。”侍讲官任枢曰:“此人等亡命,孰不痛心?宜速措置,尽力搜捕,然事贵适可。以子之故,而延及父母,恐不可也。”上曰:“近来年少儒生,以国家罪湜为非,故怀疑而莫知是非,其后湜亡命,则虽愚人,亦可知其罪也,而今之见囚者,谓洪顺福等人也。其是非之心,类皆不定,故如此。何以则定其是非也?”衮曰:“年少儒生之服湜深矣。湜虽欲为悖逆之事,必惟命从之也。”上曰:“今则当以定人心、是非,为先务矣。”亨允曰:“河珽之父,不可放也。”珽之亡命庆尚道,囚其父督现。祉曰:“罪人当以其罪罪之,不可过重,然如此之事,则各别严重可也。”润德曰:“湜之在朝廷之时,多聚无赖之徒,如庶孽市井之子,皆许待之。是必有计而然也。”衮曰:“湜之所许往来者,皆妾庶之徒。今之囚人,如权经之类,虽死于杖下,不能取服。”亨允曰:“当时爵赏,湜擅启而进退,故谋进者争附之。”衮曰:“废朝时,以无罪士大夫,窜谪者多,故外方守令等,皆怜恤焉,多资遗粮粒。此习成风,迄今不衰,虽被国之重罪者,人皆以私庇为务。在官者,皆当以奉承国家之意为先,岂可市恩于罪人,而不顾国家哉?人心之不分是非,岂有甚于此时者也?”祉曰:“全罗道观察使尹世豪,于金净等推考事,行移已屡,而推报益缓。可推之。”上曰:“观察使若尽力为之,虽金湜等,岂迄于今不得捕获?尹世豪当罢职而推考矣。”权钧、安润德、韩亨允、徐祉等皆曰:“如此则八道皆惧,而无缓慢之事矣。”衮曰:“世豪迟晩推启事,臣等亦议,而欲启之矣,然恐有中间,不及为之事也。彼岂专不致力也?二品宰相,不当遽罢矣。且奇遵配所则甚远,咸镜监司,又异于此矣。”上曰:“尹世豪罪当罢矣。”祉曰:“事甚大矣,可示惩戒之道也。且李信招辞云:金胤宗劝朴世熹亡命,世熹曰:‘余若逃亡,上必惊动。’世熹何敢遽发此言?恐有夙约而言也。今在平安道绝域,诚恐投诸野人而为乱。请移置近地。”上曰:“朴世熹果勇健有武才,故其心以为我若亡命,人心必惊动也。不必移配矣。”忱曰:“时未辞连,待金湜之来,有言及之事,然后方可处置矣。”

○命罢世豪职。传曰:“金湜、河珽妻子,不可先定其罪。姑令拘留,待湜与珽现出可也。珽之父,勿囚于本官,囚于邻邑可也。李允俭,在于宁海,即当坚囚,虽往他,此亦令所在官坚囚,拿来时,勿致虚疏。”

○传曰:“金湜等亡命,非杂犯死罪例,其逆谋已著,故必发死心,不无投入群盗,以拒官军之理。下去宣传官,当发军捕之,其不用命者,宜以军法论之。然武人直情而用法,恐有失当之患。其以此下书论之。金湜、河珽、朴连中、金德纯等,避外方搜捕,必来京师矣,其令汉城府,谕于五部,各其部内,五家作一统,皆籍之于汉城府,令五日一度进告有无事。其以此意语汉城府堂上。”

○御昼讲。

○义禁府书吏崔贵荣,捉得崔沄家奴以告,命囚,又教曰:“如不告其主所在,即加刑讯。”刑问一次,不服。

○吴希颜招云:受刑三次,不服。“李信初到吾家,语金湜曰:‘沈贞以匿名书,投之阙内,而深怀忧惧之心,适洪景舟,以御书来示,贞动身大喜曰:“圣上果先知之矣。宜急往南衮家共议。”景舟不许而去。其后沈贞,使其奴长立景舟之家,侦其出入。一日其奴来报云:“景舟往南衮家。”贞即驰往会议。’湜闻之愤疾曰:‘贞尝有所失,我使人言之,贞折简谢之,简辞精到,我尝珍重。此人不意至此也。’因痛疾无已,语李信曰:‘汝可作刺客,沈贞之家在门外,昏夜间,伺其出入,刺杀何难?吾子德纯甚壮健,亦可办此事。’信答曰:‘何必昏夜?当于白昼刺杀,而吾亦因自杀矣。’湜曰:‘如此,岂不难乎?’信曰:‘何难焉?’希颜亦不知事出于天意,意谓中间所构害,故语信云:‘依湜指挥可也。’当初开说时,吾适他往,故崔沄所传与否,未及参听。且湜尝云:‘我欲投入灵光群盗中,只愧后世名耳。此盗连结六七邑,徒党甚炽,内而录事、书吏,外而色吏、卒隶,皆其耳目,朝廷及守令一动、一静,莫不先知。且其为盗,不但劫掠,穷乏者赈之,衣冠者礼之,妄行劫杀,虽其党与,必戮不贷。尝有以其踪迹告官者,屠灭数百家。由是人皆畏威慕义,不敢违贰。此岂剽窃之徒欤?其志将大有为,必待时而动者也。我有旧识灵光居儒士,与贼魁甚熟,我因此人,投入不难也。’且金德纯,寻其父来吾家时,崔沄资送奴马矣。”忠义卫朴仁诚供云:“去己卯年十一月,金湜分配善山时,李信自湜配所,到湜京家,探问安否而还。吾书消息一道及政目一张,付信传于湜,而适妻四寸沈澧,偕信而去,故还夺以付澧,别无他语。今月初生间,李信忽来访我,问其所从来,信答曰:‘从金湜而行,欲往寓高阳读书。’因索粮,吾辞以匮乏,他无问答矣。”李中供云:“金湜云:‘吾等见逐,必非上意,中间沈贞等二三人所构而至此。同时被窜者,皆无智计,不足与议,每思登时传檄,谋除壅蔽之奸,则上心庶悟矣。李长吉有材干,可共起事,李长坤,亦必不拒,如此头头处,及边将等处,晓以奸臣构乱,协力剪除,则谁敢不从?且白丁辈若诱之曰:“汝能从我,当有厚赏”,亦岂不从?如此则起兵何难焉?’中问曰:‘除去大臣,则上必震怒如何?’湜曰:‘行事后,启于上曰:“近来向用吾辈,言听计从,治效渐进,不意为小人陷害,迫于事势,遂至于此。”上必悟矣。’”吴希颜供云:“湜谓:‘上之待我辈,极其优厚,意谓君臣之间,保无疑间,岂料半夜,酷降罪罚,拘留困辱,至此极耶?此必中间所为。’愤叹不已,常怀除去之志。欲与灵光群盗起事。”

○金星与火星同度。

4月30日

○丁亥,御朝讲。

○吏曹判书沈贞启曰:“臣有病,近日狱事,未能参鞫,而罪人之辞,亦多干于臣。金湜所以憎臣者,以前日与赵光祖,俱为金公著、朴耕所辞连,其后嫌臣,不与相从。今观其招云,以臣为通简于湜,反复思之,无通简之事矣。且其嫌臣,非如南衮、洪景舟之类,别有私嫌于臣,臣若参听,则恐人谓臣挟私而滥讯。”上许之。史臣曰:“吁!贞之避嫌,乃所以益治金湜之术也,其计巧矣。” ○上御思政殿,鞫囚人。上顾谓大臣曰:“湜等谋议之所关甚大,往来推问,似不可,故今日亲问耳。其所谋为,当穷问。全罗道大党湜所云,灵光群盗也。措置捕捉何如?”大司谏徐祉曰:“臣病在灵光近境,实知此贼之事不实也。若草窃之徒,则有之矣,退计三四年间,有白日刳人之腹者,今则已尽捕无馀矣。”都承旨尹希仁曰:“郑士龙言:‘与湜同为台官时,湜云:“全罗道有大盗焉,其徒或在京为书吏,以通京奇。”此非常贼也。’”上曰:“已前则果有之矣。”左议政南衮曰:“假令有盗群聚,其道观察使,当启达搜捕矣,朝廷不须各别措置为之。但金安国为监司下去时云:‘有盗二三百作党,欲贼则相聚,常时则各散。’此言亦未的实矣,果如徐祉所启也。”祉曰:“黄琛为节度使时,朝廷使捕贼党,亦是草窃也,宋钦为砺山郡守时,为差使员捕之者,亦皆草窃之徒也。彼徒之有无,臣实知之,然李信招辞,分明言其贼魁,为某某,则疑有荒唐之党也。”同知义禁府事李荇曰:“金湜前为掌令时,台中之议,有欲捕全罗道贼党者,湜以其势难而止之。正与士龙所闻相合矣。”先讯李中,中曰:“金湜云:‘初被罪之时,犹未知中间所为,及各分配出去时,自上更召而教曰:“汝辈所为,极多过激,姑可失也。”始知不出于上也。余之落后在水原者,欲除二三人计也。同时被窜者,常时皆诋吾以迂阔,故不得与言耳。’”上曰:“湜谓李长吉,可共大事,长吉亦预谋耶?”中曰:“长吉则时未及知耳。湜但云:‘如长吉有材干人处,以匿名书投之,以惑其心曰:“善流方务国事,而奸臣等壅蔽聪明,一朝尽逐,愿与同心,以除此辈”,则其孰不从?且右道节度使及李长坤辈,必皆从也。’”时右道节度使金克成也。上曰:“起兵而擅杀大臣,则其罪大矣。厥后所为何事耶?”中曰:“臣亦以其意问之,湜曰:‘除沈贞等数人,而上若问之,则当对曰:“民将蒙泽,士将正习,而奸臣数人等,乃敢斥逐士类,故迫于事势敢为此事”,则上岂不悟耶?吾为掌令时闻之,茂长贼党中,有儒生、录事焉。此贼夺人之物,而不给则杀之,尝过蟾津,刳人之腹,谓行路人曰:“汝等勿怖。此人谓我辈为贼,故杀之。”此岂寻常之盗也?吾若投此党中,诱之曰:“今也奸臣壅蔽,尽逐名士,汝辈若从我起兵,则可除此辈。然则汝等安享富贵,必肯从之也。但不即投者,只愧后世名耳。’”上曰:“湜之言如此,而中之对如何?”中对曰:“臣问湜曰:‘京中年少儒辈,皆以子之亡命为羞,余亦羞子以宰相之人亡命也。若图如此事,则上必震怒奈何?大抵君臣之义,亦不可如此,不如入山而已。’”上曰:“李信招辞云:‘中语湜曰:“吾妹夫金亿齐,以手可凿壁。”’何由发此言耶?”中对曰:“湜问臣曰:‘汝妹夫力强者耶?’臣答曰:‘年虽少,力则果强也。’湜曰:‘吾第二子德纯壮健,着油靴牵马,能走一息程,而不困也。’臣答曰:‘君子、小人之道,一进一退,有消长之理矣,子何发言如是耶?’湜曰:‘汝则年少矣。当与河珽议之。’令我传语于珽曰:‘遣人于金大有处,而不肯许接,故未能往焉,当往尔所。’”三公请刑讯李中,上曰:“然。”及杖下九度,中呼曰:“请解䌸止杖,则当以实白焉。”即令解䌸而问之,中曰:“湜常言欲剪除之意,臣曰:‘吾亦岂不从?但其节次,何以为之?’湜曰:‘与河珽谋议,先作匿名书投之,以疑人心,传檄于在朝宰相,如高荆山、李长坤、柳聃年、朴英及右道节度使金克成等,以惊动其心,然后率庆尚道白丁,全罗道群盗而起,期以一时,传檄于头头宰相,使为内应,则谁敢不从?且先声曰:“兵自全罗来矣”,而檄书不书名,虚称某姓某人起兵,则岂不易乎?如汝者岂可与共事?但为后援而已。我更得志盘据,则于汝亦好矣。’臣曰:‘能使一人,可遍谕乎?’湜曰:‘德纯可任之。于京中宰相处,则当先以匿名书投之。’臣答曰:‘若除壅蔽之奸,则于儒者,亦岂不利乎?’”于是三公请问吴希颜。希颜供云:“金湜云:‘此非天意而出,必是二三大臣所为。吾欲投入全罗道群盗中,以图复仇之计,刺杀中间雍蔽之人,则吾辈必复见用矣。’臣答曰:‘如此则好矣。’”上曰:“其所与共议者谁耶?”希颜曰:“湜云:‘独河珽可与为也。’”上曰:“李中既服矣。希颜还付诏狱刑推。”南衮曰:“希颜年老,而气甚困,已多受杖,当徐徐推问。”希颜供云:“金湜到吾家,谋欲剪除二三大臣,臣亦不知事之出于上意,亦劝其起事。”上曰:“希颜初招曰:‘贼党中姓赵儒者,为魁首。’其名知否,其问之。”希颜曰:臣家与灵光隔远,不能知其名也。“上曰:”罪人,皆可下狱。“

○以权钧为礼曹判书,金杨震为全罗道观察使。

○吴希颜供云:“金湜初向配所时,到臣家留三日,语臣云:‘沈贞以都摠管入直,夜半开神武门召南衮、洪景舟以入,请囚吾辈于狱,有言三公不可不知,仍启召郑光弼、李长坤、金诠。事将不测,赖光弼、长坤等申救,得保性命。沈贞等必尽除我辈,将有异心’云,而迟疑留连之际,适其子德纯,自黄涧而来,语湜请宜速往配所,湜闻即往善山。及移配时亡命,复来臣家云:‘河珽勇者,可与共事,但,今必失职,吾无所赖奈何?且朝廷将移置我辈于绝岛,必将尽杀。’因言报复之计,遣德纯、李信等于京中,行刺客之事,若不成,则往投全罗群盗中,观变举事,臣答云:‘刺客事,从汝言为之,亦可也。’”

○日晕。

五月

5月1日

○戊子朔,御昼讲。

○传曰:“近日遣宣传官,捕捉罪人,下书诸道观察使,只有京畿观察使,以捕搜方略来启,而他道则不然。今速下书,令各道观察使,驰启方略。且近日观察使、守令,不谨奉命,多致虚疏。今后若有如此者,当痛治不贷。其以此意,具于下书内可也。全罗道观察使尹世豪,今已罢职,必速上来,新监司不可不速遣。罪人搜捕节目,其并谕之。”又传曰:“各道守令,不谨捕捉罪人者,可辄囚禁而启。以此并谕诸道观察使。”

5月2日

○己丑,受常参。

○听朝启。

○洪顺福又供曰:“君子、小人,一进一退,其势不两立。顷者奸臣,壅蔽天聪,尽逐君子,故余尝谓万一湜辈,复进王庭则宗主赖以安,故曰:‘万世之下,雪耻之事,可得为之。’”

○太白昼见。

5月3日

○庚寅,御朝讲。

○传曰:“文臣则虽非台谏、侍从,而时或殿讲,故可知可用之材矣,武臣则只有观射,其可用与否,固未可知。自二品,下至内禁卫、兼司仆,虽非出身,苟有武才者,咸录为案,朝夕目阅,或不时召对,则庶可知为人耳。”

○御昼讲。上曰:“闾延、茂昌居野人,朝廷方议驱逐,欲俟秋成,而举其驱逐为易耶?”特进官尹熙平曰:“闾延,茂昌,设于世宗朝,而废于世祖朝,今之防御,以江界为界,故古路尽湮。臣闻之,李克均防御时,闾延、茂昌野人之来,亦曾不知,自主成价来居之后,始觉之矣。大抵彼人来居者,仅十八家,而今已还去。臣意以为今忽举师逐之,则是无名之举。彼人之沿江而居者,亘三四息程,今我军入攻其屯,而火其巢,则庶可驱逐,而我军留宿亦难,彼类暂时被逐而还来,何益于逐哉?”

○日晕两珥。

○平安道宁边雨雪、雨雹。

5月4日

○辛卯,遣申鏛、韩效元,如京师,奏请封世子。

○以洪淑为刑曹判书兼世子左宾客,以南孝义为司宪府持平。

○太白昼见。

○日晕。

5月5日

○壬辰,太白昼见。

○咸镜道甲山府陨霜雨雪,水成冰,禾苗尽枯。

5月6日

○癸巳,御庆会楼下,观武臣射。

○以仲男属公当否,收议于三公。金湜子德纯,崇善正之婿,而仲男,乃其奴也。问德纯所在于崇善正则曰不知,问仲男则明言德纯逃避之状。推官以奴主异辞,似不可仍为奴主,故欲属公仲男而无例取禀,有是议。金诠议:“奴主相为容隐云者,相对面诘其是非之谓也。今者崇善正畏罪,而不敢直招,奴则乃以所见直白,今若以仲男属公,则奴子苟厌其主者,必以虚事诬告,而求属公矣。其弊则将不可救。”南衮议:“其主畏罪不言,而其奴则直招,此非不相容之事,虽为奴主何妨?属公未便。”李惟淸议:“奴以其主事告之,似不相容,故昨取禀耳。”

○太白昼见。

5月7日

○甲午,御庆会楼下,观武臣射。

5月8日

○乙未,御庆会楼下,观武臣射。

○全罗道观察使金杨震启曰:“臣女婿金胤宗在逃,臣之措置捕获实难,请递臣职。”不允。

○内禁卫李承孙来告曰:“臣之奴,昨以采薪事,入牛耳洞,见有着斜笠者五人,皆佩弓矢、环刀。此贼不可的知何如人也,然今方捕获罪人之时,虽亡命者,不无如此出入,请搜捕。”

○命召李惟淸、高荆山、黄衡引见曰:“措置搜捕可也。”衡曰:“此辈以其不肖之心,岂不乘夜入京哉?请遣闵怀昌往西道,许桑往东道,西自三角山,东自牛耳洞入,尽力搜捕,毋令脱免。”

○宪府启曰:“全罗道观察使金杨震,其于措置捕捉事,非徒自以为难,下人亦必不尽心,请递其职。”谏院启曰:“柳用俭、成希文,今已承服,宜先定罪。李芄以吏曹佐郞,未个满,为弘文馆修撰,请递之;朴崇质妻,不可还授爵牒。”不允。

○赏观射优等人。权彭年、吴世翰、李孝参、洪处诚、李梦麟、李荣干,各加一资,彭年、孝彦,升通政,世翰陞嘉善。

○太白昼见,日晕。

5月9日

○丙申,日晕有珥。

5月11日

○戊戌,受朝参。

○听朝启。

○御朝讲。大司宪成云曰:“金杨震,今为全罗道观察使,道内时方搜捕罪人,而杨震之婿,亦在逃。今使妻父,搜捕其婿,事体不合。请速递之。”大司谏徐祉曰:“观察使,一道之主也。道内人民,虽得捕捉,恐其以观察使之婿而不告也。”上曰:“杨震女婿在逃,果可相避,然罪人非独胤宗也,而且都事存焉。”领事南衮曰:方面大臣所任,非一二事,以此递之,不可也。杨震之家,与臣之家接邻。闻杨震闻上教之后,尤自惶悚。今若遣此人,则必当惧而捕捉。岂怀私意乎?今台谏所启,亦不可,但上教如此,虽微官亦所不避。况观察使大任乎?岂敢不用心搜捕乎。“上曰:”杨震则何敢用私?但虑下人隐而不告也。然不可以此递之。“衮曰:”臣闻外方,以搜捕罪人,津路盗直者,皆以丁壮差之。今方农候,未得耕种,行旅之人,或出于街路,胁人作弊,至为未安。今此罪人,若弃而不捕,则有伤国纲,各官守令,若同力穷搜,庶无容匿,迨未搜得,此亦非小事也。“祉曰:”臣闻河珽逃躲时,具女服着罗火方言蔽面之名。而出。“衮曰:”若隐山谷,必易见捕。“上曰:”今之在逃者,皆士大夫,此弊至大,故与大臣议而搜捉矣。如犯赃者,犹可宽赦,此人等,不可不穷搜。“上曰:全罗道观察使久阙,杨震又避嫌,必不速往。可递。”祉曰:“李芄,自吏曹佐郞,为修撰三四朔间,迁移如此。请速递之。朴崇质妻事,通国所知,不可还授其爵。”上曰:“传播之言,在所难明,玆以还赐矣。”祉曰:“其时人讥之曰:‘鲁道有荡,齐子翔翔。’此非难明之事。”衮曰:“然,不可的知也。”特进官沈贞曰:“当番军士,入处军营甚便,观近日上番军士,皆接寓私家,了无入寓军营之意,此则以其无罚故也。臣闻近日军士,一月受杖罪者,一千五百,不可尽罪。此当自上斟酌之,然弃而不治,则亦无所惩。军士难于入营,以其不能具马草备盐酱也。国家若积置郊草,间三日计给,久陈盐酱,亦以时给,则军士当入寓军营,无怨愤之心。”特进官黄衡曰:“军士例给保率者,欲其备粮具马匹也。近日则为军士者,责受其价,当番则身独上来,以此成风。”上曰:“近日兵务解弛,故兵曹欲加紏检,而军卒又有怨之者。勿太严太弛,务令得中。”

○三公议逋欠事,诣阙,传曰:“在逃人捕告节目,当改以良人勿论有无职,加三阶,留连境内者,守令杖一百徒三年,许接者流三千里。可以此为事目乎?”三公启曰:“其人尝在朝列,而一朝逮问,便即亡命,其罪重矣。此人必不出境内,而守令不用心,至今不捕。今请更下书各道。”传曰:“可。”

○谏院启曰:“今以观射陞堂上以上者,多是劝奖,吴世翰至陞嘉善。以赏格至陞二品,不可也。朴崇质妻所行,传播已久,不可给其爵牒也。”传曰:“二品果非如堂上也,大抵用武人,必以才也。兵曹以为堂上武臣数少,故乃尔。皆不允。”

○以李世应为全罗道观察使。

5月12日

○己亥,御朝讲。持平南孝义曰:“观射而优赏,此甚美事,然嘉善,宰相也。吴世翰,以赏格陞为宰相,恐未可也。上教以为武备解弛,故欲以劝惩,然不可但以武备,滥施爵命。”上曰:“今闻复设备边司。非独边事也,京中军务,亦与兵曹,同议措置可也。”特进官金锡哲曰:“前者,备边司都提调,政丞为之。今以韩亨允、黄衡曁臣差之,臣实非谙练,凡事欲与议政府同议。”

○传曰:“文武皆可劝励,而武备则备边司堂上,于经筵略闻予教矣。但未知成均教育之方,何以为耶?虽屡下教,不见成效。其召大司成,勉以予意。”

○传曰:“近来儒士,以经术为本,词章为末,故于制述卤莾,虽对中原使臣,谁能应答?十七日,会文臣于思政殿制述。”

○传曰:“捕捉金湜事,已喩外方,然今方农时,不可扰民。其以此意,谕诸道,毋令民失业”

○御夕讲。典经李海曰:“凡有罪者,以其罪罪之可也。天威震怒之后,尚有欺罔之事。台谏时未论启,如此则何以镇服国家?”特进官洪景舟曰:“李海所启,适中时病。今也都事,将命而去,辄皆逃走,不有国命。在廷士大夫,所共惭惧。金湜、河珽,岂入于岩穴?必有依接,监司、守令,犹以数竖子之故,骚扰一国如此,孰不寒心?”上曰:“纪纲不可使一朝卒立也。”海曰:“金湜初非欲如彼为之者,以小人患失之心,虽杀父忍为之,故亡命逃躲,不知其不可。为今虽获斩,有何光哉?”

○宪府启吴世翰事,又启曰:“全罗道观察使李世应,望轻,而前任忠淸道观察使时,多有所失,请递。”谏院亦启吴世翰、朴崇质妻事,上曰:“吴世翰,武人也。必以武才,可陞者,故乃尔。李世应于监司之职,似非不能堪也。但上来而赴任,必旷日矣,其可仍任。馀不允。”

○金净在狱中上疏曰:

臣本愚稚,滥列重任,求退不得,又念寡母衰老,惟思甘分退屏,以奉菽水,而上念圣恩,回遑未遂。顷者犯罪,蒙恩窜配,母则不知其子之恶,过为忧伤,遂生大病,乃急来报,意谓又不得一面永诀,人间地下,痛何有极?乃驰省执手相诀,遂即驰还,路闻都事速到,划即驰到,遂与偕至配所。至于以臣为亡命,则冤实深焉。夫逃命,臣子所不敢为。臣之未逃,详在招辞,林上佐等,畏于罪责,构捏虚辞。夫逃者,必潜形匿迹。岂有朝日显令守直人告邑守者乎?臣之朝出参见,非一二人,可以辨质。夫逃者,必由斜路疾驰。岂有三日徘徊于家鄕直路一息之地,以待追者之见执乎?臣远窜绝岛,幸今身就禁府,以伸招辞,天恩至重。圣明之下,岂宜使冤枉之状,长掩莫白?谨裂幅以闻。

○下书八道观察使曰:

罪人金湜,率其子德粹、德纯亡命,朴仲连、河珽、金胤宗等,狱辞一逮,辄皆逃匿。国家纲纪解弛,可为寒心。我国土地狭小,各邑境界,皆有程限。为守令者,能奉下谕之意,则幽林穷谷,尚不得容,况其村巷耶?下书数旬,未闻有一人见捕。此虽守令,不加意措置,而卿亦不得不任其责。且今农务方殷,关津,道路,皆设盗直,固知弊及于民,然求捕所关,有大于此,不得不已,宜令各邑,毋烦农民,期于必得。

5月13日

○庚子,日晕,内赤外白,两珥。

5月14日

○辛丑,弼善兪汝霖启曰:望日当会讲,世子坐于交倚,例也,世子时未冠礼,若何?“传曰:”未冠,不可坐交倚也。“

○下金净初推单子曰:“所以推问净者,以郑熊之招,以净为逃去也,今观净上疏,言其母疾革,故告邑倅而归,则不可直以威力,推鞫定罪也。但罪人不可擅离配所。虽往觐,其罪在焉。郑熊不可不捉来以面质也。郑熊,锦山倅也。 ○礼曹启曰:世子年幼,故近者凡事,或从简礼而为之。今者不可一从礼仪,会讲亦从权,世子坐于平床,师傅亦坐平床似便。“上曰:然。”

5月15日

○壬寅,受朝贺。

○御思政殿,试讲生员李珍等所读书。进士尹鸣殷、进士李甲等,皆不通晓。左议政南衮曰:“今之儒者,自谓探理,开卷默视,不屑口读之学,务高议论,不事实学,故如此。”史臣曰:“此言非独指此儒也,近者士习之不美,有所从来矣。为儒者,徒务外饰,其腹则空洞,争扬人过,己恶则辄掩,自以为能尽《小学》之道,而不复眷眷乎经传之间,故一世之士风皆然。噫!可叹哉!”上曰:“师长得人,而劝勉有道焉,则下人岂不从所导哉?”衮曰:“金世弼可委师表之任。黄海道观察使之任虽重,而易得其人矣,至于作成教育之任,则苟非经术、文学兼备者,莫宜居也。近来学校之事,不可与平时同,当百倍加勉。世弼足以当之。”上曰:“监司固重,而学校尤重。其以世弼递为成均馆同知可也。文武之事,俱不可废。近者兵务解弛,兵曹其勉之。”兵曹判书高荆山曰:“近于习阵见之,军士二千馀名,而骑兵皆瘦弱不实。臣闻之,旅帅辈约曰:‘若入寓军营者罚,若以肥健马点考者罚’云。是欲多其类,使本曹不能尽罪之也。人心荒唐,莫甚于此时。臣已于其中,择其尤甚者,移文刑曹罪之。”上曰:“近来年凶,军士之养饲其马,果难矣。姑令军士,但立骑马,以待年丰何如?”衮曰:“军士皆以安逸为心,其弊有所从来矣。脱有缓急,将何为用?军士骑卜马,亦不可不具。”荆山曰:“旅帅及队正之逃亡者,全家徙边可也。不然何以惩耶?”领议政金诠曰:“衮言是也。且金净事干等捉来,甚未便。农时被拿者,非一二人,不如直问金净而已。”上曰:“净之言,与彼辈异矣。郑熊许其归觐,净以罪人擅离配所,其罪重矣。初欲令所言归一,故令捉来耳。”衮曰:“金净觐母之路,与今见执之地不同,其逃必矣。狱辞蔓延,人多被系,不可加数捉来也。今若加刑金净,则必直招也。”史臣曰:“衮欲致净死地,于此可见矣。”诠曰:“净亦曾列六卿者,岂敢虚言?且郑熊亦岂欲使逃去?”上曰:“若不推熊,则当刑问金净,然后得其情矣。”高茢山曰:“咸镜道居山察访,以武臣差送者,防御紧也。近以文臣差送,民弊之减,不可知也。请依前受教,以武臣差送。”上曰:“问于吏曹判书。”沈贞曰:“六曹正、佐郞,且不得充差,不得已以佥正、副正差送。虽欲择送,反不如武臣者多。文臣之为察访者,其心解弛,不能自勉,岂有益哉?不如武臣之用意者。”上曰:“名为文臣,而实无用者,果不如武臣之用意。”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李孝参,人物不合于堂上,请降资。朴崇质妻,不可还授爵牒。司评李峋、金翊,不合于听讼之官,请速递之。柳用俭,不谨奉命,罪过成希文。当轻重之,以适于其罪可也。”皆不允。河珽坐匿金湜,义禁府都事柳用俭与灵山县监成希文,往漆原,锁珽项,因与同飮,诈珽治行装,付希文,使拘守,珽因而亡命。 ○以李世贞为全罗道观察使,姜澂为黄海道观察使。

5月16日

○癸卯,御朝讲。领事李惟淸曰:“臣前为刑曹判书时,一日三入经筵,则不坐于本司,讼者怨望,簿书辄积。请治讼之官,勿令入侍经筵。”上曰:“互相入侍。”谓判书入,则参判不入;左、右尹入,则判尹不入也。 ○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吴世翰、朴崇质妻等事,又启曰:“李峋、金翊,着棋于上直房。决讼之官,岂宜废事,而为此戏乎?司中方推考矣。李明弼为左通礼,本无物望,为判事,亦未久。请递之。李孝参,以赏为堂上未便;黄海道观察使姜澂,不合于方面之职;奉常寺主簿姜演,人物庸琐。请皆递之。且别试试之于鄕,别试,本无鄕举。祖宗朝所未尝为者。不得已,大会京师而为之,若外方则恐有虚疏也。请勿为鄕试。”皆不从。

○全罗道观察使李世贞,以有老母辞,不许。世贞年过七十,丧母,亲旧举礼劝肉,世贞曰:“虽食,不可活。”遂死服中。 ○日晕。

5月17日

○甲辰,御思政殿,庭试文臣。试以七言排律三篇各十韵。一闵雨,一登瀛洲,一《豳风》。司录赵仁奎居首,命加资,其次赏赐有差。史臣曰:“仁奎,博览群书,文辞富赡,然禀性躁急,后为观察使,暴戾失刑,人以谓所读何物?”

5月18日

○乙巳,台谏启前事,命递李明弼,馀皆不允。

○义禁府推鞫宁海府使李允俭以启曰:“允俭谓人曰:‘朝廷有何变故,一时名士,被罪至此乎?’因而伤叹。请夺告身三等。”依允。

○江原道蔚珍县雨雹。

○庆尚道醴泉、盈德、龙宫雨雹,禾谷多损伤;尚州、山阴、南海雨雹;荣川雨雹大风,禾谷偃,大木拔。

○对马岛主宗盛顺遣人,来献土宜。

5月19日

○丙午,御朝讲。知事李荇曰:“鄕试事,圣命已下,故难其改,然其规矩,不可使京外异也。别试规矩,京则依会试为之,二品宰相为试官,而台谏又入参,外方则不然,故台谏难之。鄕试不须为之。”不允。

○传曰:“禁府囚人多滞,甚为未安。已服招者,速照律定罪。”

○遣承旨赵玉崑,将宣酝,往赐成均馆师生,试儒生以兴王赏谏臣颂,使科次以进,进士金宪胤居首。

○台谏启朴崇质妻、姜澂及别试、鄕试等事,上曰:“姜澂可递。馀不允。”

○黄海道白川、兔山等邑雨雹。

○江原道伊川、平康等邑雨雹。

5月20日

○丁未,亲阅于慕华馆。

○犯罪人崔沄自现。

○宣传官李光荣,自平安道驰状以启,捕获金德粹事也。

○忠淸道延丰县霜降。

5月21日

○戊申,兵曹判书高荆山以老病辞,不许。

○左议政南衮病急,遣内医问疾。

○承旨尹殷弼启曰:“金德粹削发为僧,金湜亦无乃为僧乎?密谕八道,约同日搜捕,何如?”上曰:“不已骚扰乎?”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全罗道都事金光复罪人搜捕事,专不用心。请罢职推考。”上曰:“金光复不用心于大事,果可罢职。馀皆不允。”

○以洪彦弼为黄海道观察使,金瑚为兵曹参议,孔瑞麟为兵曹参知。

○配前注书尹衢于灵岩。卜相议启时,脱漏不启,至于物论传播,自以为若于日记册中,书议启之辞,则与备忘记之辞不同,若书之备忘记中,则与议启之辞不同,故两不书记,使无后考。禁府请杖一百流二千五百里,上减等治罪。

5月22日

○己酉,观武臣射于庆会楼下。

○宣传官柳营元捕得河珽,先以状启。

○使李信,见所谓德粹者,信曰:“德粹吾知之久矣,此则非吾所知者。”此乃杨州水铁匠之子金世忠,削发为僧,其名义惠者也,见执于宣传官,不胜刑杖,诬服曰金德粹,其实非也。诘世忠,答曰:“吾入香山,有一年少带一奴留住,自言金德粹。德粹今在毗卢峰下。”问其容貌,则正与事目中形标似焉。上遣宣传官李梦麟,往捕。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观察使金克成驰启曰:“金湜于居昌山中结项而死。其婢夫亐音山来告,即令人视之,不知的是金湜与否,已令善山安置时主人往视之。”传曰:“宣传官知其面貌者,即往检验,还来时,拿亐音山,来。”仍遣宣传官李荣干往视。

○日晕,有一珥。

5月23日

○庚戌,日晕。

○江原道春川雨雹。

5月24日

○辛亥,传曰:“金之尸,已令宣传官检视,然已腐烂,则亦何能的知为湜也?今湜妻在狱,试问其夫之身,有可标志处乎?其详问之,如黑子之类俾不为奸谋所陷。”

○日晕。

○江原道平康县雨雹;洪川县雨雹,大如弹丸,或如鸟卵。

○京畿麻田、永平等邑雨雹。

5月25日

○壬子,御朝讲。献纳韩胤昌曰:“李昌年为奉常寺副正。此非无事之任,若非其人,下岂从令?且金瑚虽于武班可人,而于政曹不合,请递之。”不允。

○御夕讲。

○奇遵在狱中,裂幅上疏曰:

臣性轻妄,罪戾深重,然微有所抱,不得尽达,亦岂圣世之美事?初被罪,偏母在茂长,闻臣迁谪,日夜号泣,疾病相攻,难保喘息,虽欲往见,无由得遂。及移配稳城,死生存亡,亦难相通,欲一见面目,相与永诀,事迫仓卒,轻妄出去,更思之,虽得见母,不惟尤惊,亦恐后事之难,还来配所。在逃之罪,似难自明,然日非再阅,情非有他。君父之命,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安往避之?臣当甘受厥罪,然方孝以理国,下察微情,则亦庶几生成之一德。

上曰:“遵罪与金净同,待净承服,一时照律可也。”

○忠淸道公州雨雹。

○全罗道淳昌郡雨雹。

5月26日

○癸丑,御朝讲。台谏仍启前事。上曰:“鄕试事,果无古例,但前年,外方儒生来集京师,今年且歉,故欲于各道试取,以便于事。今左右大臣之意何如?但若亲行释奠,则外方之儒,自然来矣,以其有弊,而又恐号令不一,故留难耳。”领事李惟淸曰:“臣闻‘孙舜孝,亦于壬申年间,举于别试鄕试,遂登第。’为鄕试有妨于事,臣未之知也。”上曰:“亲祭则外方之士,不得不上来。”执义蔡忱曰:“欲救科举之弊,则其于京师,大举为当。”知事洪景舟曰:“别试鄕试与式年同矣,然式年则有三场之选,别试则不然。一日之间,乌得无虚疏之弊?台谏所启,有意而然也。”上不允。忱曰:“臣屡入书筵,伏见世子天资岐嶷,而讲读不差,然春秋甚少,而逐日书筵,臣甚未安。时则血气未盛,凡礼文,姑待春秋之盛,而尽行之何如?”惟淸曰:“臣意如是耳。”上曰:“侍讲院,初以三时书筵取禀,乃约为一度耳。虽例为逐日为之,若有故,则不须为之。”特进官高荆山曰:“两界军粮,不得不预备,以待不虞也。安州屯田之谷,陈陈腐败。若以此分诸各官,舂正输入,以待不时之需何如?”上曰:“军粮常若不备,则其乃仓卒何当?与备边司议为。”惟淸曰:“与其输三道庆尚、全罗、忠淸。之粟,不若输本道之谷之为愈也。”荆山曰:“司赡寺绵布贸谷,以补军资,是亦一道也。且国债散在民间,不能收还者,尤可虑也。”惟淸曰:“纳粟免罪,权宜之事也。”荆山曰:“自前虚竭之际,固有如此权宜之事。军资足,然后金朱成哈,可驱逐矣。”

○传曰:“世子年幼,今于夏热,恐或病也。其令间一日开书筵何如?其议于师傅。且八月亲行释奠,则别试例也,今朝台谏论鄕试之未便。其议于三公。”领议政金诠、右议政李惟淸议曰:“臣初以为鄕试不妨者,欲除京外之弊耳。今若亲幸释奠而即大举,则外方之儒,必于七月,嬴粮上来,弊亦不赀。姑待秋成,大举于京,则虽不为鄕试,举子往来,庶除弊矣。”左议政病,故不问。传曰:“依启。别试若于八月定焉,则此时秋事未及成熟,姑待秋成视学后,改择日大举。”

○世子师傅议启曰:“讲读,率以三日一次为之,若隆寒、大暑,虽过三日无妨。”傅南衮又曰:“会讲则不可废也,世子一月一见师傅,亦已疏矣。会讲,请依前为之。”

○传曰:“大射礼,自祖宗皆行之,至于废朝,犹且为之。反正之后,每欲举行,然是盛事,有天灾则辄止。今秋视学后,兼行大射礼何如?其遣史官,往问三公。”金诠、李惟淸议:“秋成未可知,八月则丰歉决矣,丰穰则可为也。”南衮议:“大射宫,三代之盛事,后世则必时和岁丰,乃可为也。今岁之丰歉,不可期也,若待秋成为之,则万民悦乐,岂不美哉?”上曰:“然。”

○京畿抱川雨雹震木;全罗道井邑、珍原、高敞、务安,平安道三登雨雹。

5月27日

○甲寅,御朝讲。台谏启前事,不允。

○披金湜行装中,有疏曰:

亡命臣湜,谨拜手稽首,吐露微臣寸忱。臣既负殿下为亡命,极知欲露情悃,徒为喋喋,但臣之亡命,亦非徒然,则不忍不略吐谬见,使殿下长虑也。臣虽无状,非不知偸生之可耻、守节之可尚,必是冒耻而为之者,见凶贼之将危宗社,欲效区区之忠于殿下。臣当初被罪时,详闻起祸之由。沈贞不为淸议所容,积怨于胸,因光祖知遇圣上,学者同趋,小民称美,乃以不经谶文,遂构士林之祸,收无耻之辈,充诸朝廷。然则非殿下之朝廷,乃贞之朝廷也。殿下之势,不亦孤危哉?臣故隐忍亡命,退而俟之,奸凶危逼于君上,则挺身赴乱,以报殿下不世之遇,此臣之素志也。且臣深知殿下之疑于光祖,非本心也,罪臣等,亦非本心也,故为此区区也。殿下幸深察微臣情素,而观其时势,则可以知奸凶之情迹。敢以是上达。

史臣曰:“金湜自缢于居昌山谷。湜聪明强记,博览子史,尤精于性理之书。自知数奇,少无宦情,及因荐骤迁,感激遭遇,遂不顾时势,欲尽行古道于今,灾便逮身。为此时计者,守正待死而已,匹夫之逃,其可效乎?观临死之谋,其情可悲,其计至谬,使妻孥朋旧,俱被其祸,平生学力安在?”

5月28日

○乙卯,吏曹判书沈贞启曰:“臣闻金湜上疏之意,专在于臣。臣之前日被驳,果是金湜为之。湜常以臣为积怨于心,及其败也,亦不知事起之端,而时适臣以被论,不容朝廷,起为吏曹判书,初政之日,以崔沄、卢㻶之辈,滥为六品,物论以为可去,故启而去之,其心尤疑嫌于臣也。诠闻崔沄始闻见去之奇,方与友飮,投其杯而怒,今闻李信之言,沄曰:‘近日之事,由沈贞以走肖大夫笔之谶,投于殿庭,以致祸也。’金湜之疏,亦言之。此则天鉴昭昭,臣生死无恨,然后世与一时之士,岂能尽知臣之情实也?臣若于其时,小有启达之言,则臣固为无状小人,但赖圣鉴昭然,故臣尝阁门待罪,而自慰以安。此皆缘臣以不侫,在铨衡之任,故至使辱及朝廷,曰:‘以无赖充朝廷。’臣若退处,则朝廷亦不被恶名也。臣愿奉母退避,以息群诮。”传曰:“见金湜书、疏,湜之笔迹,予不知之,但其寄叔之书,似乎手笔,其疏则似非自书也。其辞虽若纳忠于上,归咎于下,然自古大奸似忠,貌则忠而内实奸也。上岂以是疑卿,卿亦何以不安乎?”贞又启曰:“谶语事,谓臣为之,湜疏、沄言皆然。走肖非衣之语,臣亦曾闻,而未知大夫笔之语,及此事发,然后考之,此虽谶辞,非惊动上志之语,其语本前朝之末,指裵克廉、赵浚言也。当时克廉为丞相,赵浚为大司宪,克廉率百官劝进我太祖,赵浚草其疏,故时有大夫笔之语。且铨曹,进退人物之地,而臣智虑浅短,虽尽心为之,政事之际,每多所失,尤未安也。请递臣之职。”传曰:“大夫走肖,皆无根之言。若问崔沄,则自可知,且岂于此际递卿乎?勿辞。”

○权经供曰:臣往柳淇家,语及赵光祖被罪事,淇云:‘闻诸洪奉世,沈贞以走肖大夫笔之谶,投之阙内,致有此祸云。’又自下狱时,尹光溢语云:‘汝虽死,我辈岂尽死乎?不可枉引他人。’且李信初到臣家时,语我曰:‘吾与金德粹,朴连中,听金湜指挥,欲刺杀沈贞、南衮、洪景舟等而来。’“柳淇供曰:”臣路见朴世煦,世煦曰:‘光祖已赐死矣。闻阙庭有走肖之谶。’“朴世煦供曰:”臣路见柳淇,淇问光祖被罪之由,臣答以有走肖之说。“

○台谏启前事,不允。

○献纳韩允昌、正言兪炯启曰:“昨日本司上直员,省记不呈于吏曹,而吏曹自书填以启。虽小各司,必观其司呈省记,然后书启,可也。若至日暮而不呈,当以阙启,则责有所归。今此则日亦不暮,而乃敢如此,必轻蔑本司也。其郞官请推考。本司他员,皆有故,唯臣等以司中意来启。”

○日有晕。

5月29日

○丙辰,御昼讲。

○亐音山供曰:“湜逃走时,臣与德粹、德纯及连中随行,到金山地,草庵留宿,直抵吴希颜家,仍留,移抵灵山李中家。又夜至漆原,河珽已使其奴,候于中路,迎之至衙。又至河珽父家止宿,至山阴地,闻吴希颜被拿,计穷谋匿智异山,行至岩底假寐,登山西行,有岩如广,可庇风雨,仍留十九日。湜与亐音山,常啖松叶以疗饥。又从行路人,闻有金湜之尝所训诲者,告湜阴事,朝廷分遣宣传官,捕搜甚严,臣有以告湜,湜曰:‘吾不免矣,宁为自尽。’仍下宿岩底,经二夜,向居昌地山谷间,求飮,臣即掘地得水馈之,湜曰:‘折得𮏾莱来。’臣至洞,觅采不得而还,则湜已结项于柳木死矣。臣惊惶即解,抱泣移时,了无生道,遂来山下金孝礼家,告其所由也。德纯、连中,自开宁相别后,不闻消息;德粹自希颜家上京后,不复下归。”

○杖朴仁诚流二千里充军,使限满乃放。仁诚坐通京中消息于金湜也。

六月

6月1日

○丁巳朔,领议政金诠、右议政李惟淸、义禁府堂上权钧、孙澍、李荇、承旨尹希仁、尹殷弼、持平黄士祐、正言兪炯、问事官郑士龙、苏世让等,会于宾厅,鞫河珽。珽供曰:“臣与湜相知,从游颇惯,其后十馀年为外任,湜筮仕后,一未相见。去二月,臣坐官厅莅事,灵山居李中来见云:‘率金湜来。’臣答云:‘汝乘昏率来。’中果偕湜而到,隐湜于衙内,问其奔窜之由,湜答曰:‘自善山亡命,往接吴希颜家,移寓李中家,遂来于此。若转配绝岛,以至殒命,则虑贻母忧,姑躲避,以冀恩赦耳。’留五六日,别无谋议之事。臣有干家事者李申,居晋州,臣招来授湜,往置其家,臣往昌宁父母家,湜乘夜入来,遂寄置臣空家,二日同处,臣还归漆原,其后不复往见。去四月十九日,臣在官厅,义禁府都事来到,锁臣项,往搜衙内,臣问其所由,答云:‘以汝容匿亡命人金湜,有人上变,汝必蒙大罪。须说湜去处。’仍解锁,令处置官事后,到灵山候我,都事即向昌原。臣思量父母年垂八十,今者容匿亡人,罪则大矣,死于杖下,不复见父母,宁逃避,穴处父母蓠底,以终亲年。情迫于中,不顾邦宪,即潜逃到草溪地,适宣传官领军遍搜,臣在山上,望见知不免,欲自首于官,下山郡守往搜捕处,臣跪见马前,郡守收䌸,囚草溪。臣在逃,闻湜犹在臣家,闻都事下来,匿于茂朱山谷云。”

6月2日

○戊午,传于委官曰:“河珽与金湜,谋议之事已著,当不计日数,加刑。”

○金净在狱中上疏。略曰:

臣冤枉之状,昭昭非一,而只据郑熊等无实之辞,直断臣为亡命。熊之虚构之言,既穷于黄世献对质之时,何独于臣,取彼以为正哉?以一事而世献则得伸,臣则抱枉而死,岂不冤哉?臣既为服矣,而犹且云云者,杖毒攻冲,肿痛满闷,性命如缕,一杖必殒,不能自堪,且畏威命而然耳。其情则实不然,冤莫甚焉。

6月3日

○己未,委官等鞫河珽于宾厅,不服。

○崔沄招曰:“逢宋世一于怀德,世一云:‘沈贞以走肖大夫笔之谶,投之阙庭,后与南衮诣郑光弼家谓曰:“知上之孤立乎?”光弼曰:“上之待光祖等无罅隙,此言何从而出?”余传此言于李信,使通于金湜。”宋世一招曰:“见崔沄,谈话间沄谓余曰:‘汝闻走肖大夫笔之语乎?’余答曰:‘在京时,前参奉金洸云:“闻此语于崔沄。’””金洸招曰:“沄云:‘顷日之祸,专由赵光祖而发。光祖权势大重,又有大臣以走肖大夫笔之谶启达,上因此生疑,遽罪光祖等。今者为光祖计,莫如自死。’余问大臣为谁?沄曰:‘南衮。’”

○传曰:“近以罪囚刑推,阙庭扰乱,故久废经筵。明日若独讯河珽,虽朝讲后,犹可鞫也,明日当御经筵。”

○奇遵在狱中上疏。略曰:

臣之在逃,实非欲逃,其于欲见老母之心,不暇前后之计,徒怀赤子之情,欲一见面目,以相永决,情迫于中,不能自抑,苍卒之间,轻妄出去,中路更思,纵获见母,后事实难处之,终虽自首,不免亡命之累,即还向配所。情直事明如是,而犹不见省,臣实痛闷。

○庆尚道尚州,固城、镇海地震。

6月4日

○庚申,御朝讲,讲《续纲》目。侍讲官任枢曰:“高宗知赵鼎之贤而不用,秦桧之奸而不斥,故终不能恢复中原,可谓痛心。君子、小人之进退,国家之治乱、存亡系焉。所当体念也。《大学》曰:‘见贤而不能举,见不贤而不能去。’又曰:‘惟仁人,放流之。’人主知君子、小人,则当分明进退,然后其国可理矣。秦桧以句龙如渊为御史中丞,有异议者,使之击搏。自古小人欲济其术,以其党处于权要之地,使人不敢议,人主又从而不知,孰能间其间哉?”上曰:“大抵国事不可执拗。王安石得小人之名者,以其执拗也。且异意者,不须击去,从其是者而已。”任枢曰:“王安石有学术,虽司马光,亦不知为小人,独苏洵知之,作《辨奸论》。一时之论,虽或不一,然当执其两端,而用其中,在上择之耳。以异议而攻之者,小人之欲行其术也。”领事金诠曰:“秦桧初为相,赵鼎亦喜之。小人心术,不可易见也。小人欲用事,则必引党类。近日之事,正如此耳。”上曰:“君子、小人之分辨至难。君子指小人为小人,小人指君子为小人,致饬其外,以眩人目者,自古有之。然观其行事,可知其实矣。”持平南孝义曰:“人主能辨邪正,则何事不济?由其不能辨,故事日非焉。自古帝王,孰不欲至治,孰不欲知人,然非至明不能也。臣谓今日论君子、小人,亦已缓也。所以为经筵者,欲鉴古证今,用施于政治也。以今观之,曩日所为经筵,徒无益也。且人主于爵命、刑杀,得其中可也。小人之谋进,非他计也,全以爵禄为心,上之于下,若轻施爵禄,则小人必以肆行心术,保安富贵为念,其于国家,尚何有毫丝之补哉?臣闻世宗尝曰:‘我国褊小之地,而无他御人之道,虽一资一级,亦不可不惜。’近者出身不一二年,超资越阶而用之,顷者之弊端,在此矣。”上曰:“近日爵命猥滥,盖由于弹击过多,使朝廷无人矣。其中取其可用者用之,故爵为滥,而事终非矣。其荐举,亦非尽为卓尔,混贤否皆陞六品,毕竟为小人媒进之路而已。”孝义曰:“一人之进退,所关甚大。用人之际,常念无乃有妨于爵命乎,则用人不差矣。且近日外方,罪人搜捕,至为骚扰。其魁首已捕,则犹可缓之,而所关之事甚大,故不敢启也。今闻罪人过境守令,皆被推考。推考后罪之,则必旷日持久,其守令等,自知必罢,不用心于事。如此农时,多递守令有弊,而不推先罢,亦似未便。”上曰:“盗直之弊,知不能无也,但以所关甚大,故不罢。今已得魁首,故昨日议罢,然不可专罢,但于要路设之而已。若尽罢,则必解弛矣。金德纯、朴连中,虽曰胁从,其罪实大,故只于要路设之。守令等,当依事目罪之,如草溪郡守,则罪人虽隐伏于其境,终能自捕,功过相当。其他四五邑,不可一时皆罢,推考后罪之当也。”孝义曰:“草溪则留四十馀日,虽能执之,不为无罪。依事目罪之可也。”参赞官尹希仁曰:“草溪郡守曰我捕之,宣传官曰我捕之,似相争功,而河珽则曰自首,此难辨也。”上曰:“以河珽之辞观之,则曰:‘于草溪郡守马前自首’云。”佥曰:“此则欲实其自首故如此。”上曰:“其捕者当辨之。虽捕而亦蒙罪,则后之人,亦不勉矣。核实然后可罪也。”

○传曰:“捕河珽者,其令监司,详问以启。”

○委官鞫河珽于宾厅,不服。

○御思政殿,讲武臣阵书及方略。试官金锡哲曰:“常时教习,乃为有制之兵。时时抽栍以讲之,以此赏任削仕,则军士自然知阵法矣。”兵曹判书高荆山曰:“平安道安州谷不可不运事,前已启之。彼江边谷食,近来尤乏,如有不虞之变,将何济师?平时因恬而不肯运,及其有事,虽欲输运,其弊百倍。”锡哲曰:“军粮多储,可以应不时之变,故为军政者,不可不预运。”遂命收议,右议政李惟淸曰:“输入为常。”上曰:“可。”

○全罗道乐安、顺天、务安,菊有华,龙潭雨雹;庆尚道尚州雨雹,大如拳,积地尺许,草木摧折,禽岛多死,禾麦损伤,醴泉雨雹,大如鸡卵,飞鸟或死,大木拔根,义城雨雹,大如弹丸,暴风交作;忠淸道文义雨雹

6月5日

○辛酉,听启覆。上曰:“启覆时,令大臣入参者,以各言素未尽处也。其尽所怀。”右议政李惟淸曰:“亡命,非有识者之所可为也。况有父母者,尤不可为也。金湜弃老母,河珽弃老父而亡命,岂臣子所可忍哉?奇遵、金净,以欲见其母而去云,情则似可矜,然亡命事状明白。”工曹判书黄衡曰:“作罪者,以其罪罪之可也。大抵刑杀,恩宥分明,然后人心服也。律既如此,不可枉法而为也。”兵曹判书高荆山曰:“律文分明,不可越法,而有所启矣。自上斟酌可也。”吏曹判书沈贞曰:“守法之官,当以律定罪。昔皋陶执法,尧曰宥之,三,皋陶曰杀之,三,故天下诵皋陶执法之坚。下之人当执法而已。”同知中枢府事庆世昌曰:“以法而律之,则其罪当死矣,但金净侍朝已久,守令必不轻待。净之去,岂郑熊未之闻也?大抵启覆者,求生道也,而净曾是二品宰相,定宰相之罪,不可丝毫有未稳处。当穷极推问,使无馀辞,然后可定其罪矣。更推郑熊、林上佐,而决罪何如?”上曰:“予初意亦欲推郑熊等矣,大臣以为虽推之,必不异于前招云,故止耳。然死罪之事,穷极推阅,使无疑处,然后罪之,则被罪者,亦无憾矣。且彼亡命之时,非向父母在处也,乃被执于他路中矣。见父母逃去云者,不可取实。近来士大夫,小有辞连,争相亡命,是不知有国法也。今当以法显示,然有未尽处,则不可不推也。安置、付处之人,不可越境。虽实见母,不可自擅。罪固大矣,然更推事干,使无馀辞,然后定罪可也。但奇遵、与金净小异,何以为之?”惟淸曰:“已服招,今虽更鞫,必无他辞。”上良久思之曰:“奇遵无辞服招,可依律也。”

○左议政南衮上疏。略曰:

臣近婴疾病,命危一线,滥蒙生成之恩,遣医赐药,仅延喘息,伏在床席。闻朝廷会诸大臣,断大狱,旋又闻之,将奇遵依律处裁。臣伏念遵轻薄无状,诬惑一世已甚,其至今得保性命,上赐至重。然国家既贷之于前,今之亡命,有司拟律,虽如是较之,情法似未稳称。且彼虽负国家,国家则终始屈法伸恩,一以开自新之路,一以广好生之恩,岂非益为我朝之盛德乎?臣尝诵宋朝三百年,未尝杀一朝士。此史策中盛美。臣之区区之愿,不使宋朝独受此名也。今国论已定,成命已下,敢复有议?罪固大矣,然必有所怀,拘于例格,不敢陈露,犬马之命,溘先朝露,则徒抱恨于重泉矣。且金湜既已伏辜,河珽亦已就捕,其在逃二三人,既微且贱,易于藏匿,无标可志,其捕获,难以日月期之。今承命宣传官,散出八道,日夜奔驰,出入根寻,想必骚屑。虽已下书戒谕,勿令贻弊,然朝廷命使,连骑驰突,弊岂得无?臣意宜速召还,尽罢盗直,使民安耕作,行旅无阻。申明购捕节目,且令各道,运机搜捕,期于必获,亦足以无失罪人矣。

传曰:“今日朝启,遍问于左右,佥曰:‘奇遵无辞服招,可依律定罪也。金净则不更推事干,直以其服招照律,似有未尽’,今已命拿推郑熊等耳。近来士大夫,争相亡命,不可不示以国法。左相之以好生仁政,劝戒者甚当,然刑人于市,与众弃之。夫法者,人主之所不得挠者,故朝于启覆,收左右佥议,而允可耳。古称:‘惟仁人放流之。’大抵可罪者罪之,岂非政哉?且金净、奇遵等事,非一启覆而已,后日三覆之时,以此疏意,与议政府、六曹及汉城府,更议可也。且盗直事,朴连中、金德纯,虽非罪魁,不可不捕,故已令减其人数,只设于要路矣。”

○江原道三陟、忠淸道保宁雨雹。

6月6日

○壬戌,委官等会宾厅,更鞫河珽。其招曰:“金湜在漆原衙内时,语臣云:‘吾等被上恩遇,常侍经幄,何曾有此狼狈之念乎?不意沈贞、洪景舟、南衮等密启构诬,致有此祸。仄闻上意将复宥之,为权臣牵制不果。自古权奸跋扈,不利社稷。吾欲遣子德纯及李信、朴连中于京,行刺客之事。李信为人骁勇,常自荐剑客;朴连中,嵩善正婢夫也,亦勇者;吾子德纯,年才十七,甚壮健。信请率德纯及朴连中,担当此事云,今若遣此辈,除去沈贞等三人后,吾当诣阙抗疏,则上必乐从。事如不成,往投全罗道群盗中,观变举事,且庆尚道白丁甚艰苦,以计招聚三四邑,则事可易集。’因出小刀,颇铦利,示臣云:‘此李信常所手磨欲试者也。’臣答云:‘汝计虽是,方今人心淆薄,白丁、群盗,岂肯从汝?汝知古书,古亦有此乎?’湜答云:‘吾因慷慨无聊,拟为此计,岂望必成?且《礼记》云:“力能去之则去,不能则谨避。”吾今无力,欲去奈何?俟草木蒙,将隐于德裕山。’如此相问答而已。”上:“但说金湜所言,不道所对之辞,可刑推。”

○宣传官李梦麟捉香山僧绍庵义彗所谓道庵者。曁雪俊来。先是僧义彗供云:“金德纯称名人,到香山,山僧道庵、雪俊劳之曰:‘衣冠子弟,何为到此?宜共保。’遂置德纯于毗庐峰下草庵,令沙弥将菜往遗。峰乃山之绝顶、庵亦最幽深地也”云,故即遣李梦麟搜捕,不获德纯焉。二僧年具八十,其为德纯之主,实不可知矣。传曰:“老僧不可刑推,且无藏匿形迹,其放之。”

○河珽承服。其招曰:“臣答金湜曰:‘汝计甚当。德裕山相距不远,各自量计,以通可否,’事相约。”上曰:“河珽已服,而他人亦皆承服,即可议罪。”

○传曰:“义彗奸诈,三变其辞,而朴连中、金德纯等去处,此人虽知之,必诈曰:‘于香山见之。’今既来阙庭,刑推得情。”

○义彗刑问,则其招曰:“朴薰所寄诗意第一句‘春风肃杀广寒手’云者,春风虽和煦,亦能肃杀,广寒指高位,譬如位居淸高,而遽遭上怒,罹谴谪之祸也。第二句‘霜月含明万沈灯’云者,人君如秋空之月,能包含万类而赏罚之也。第三句‘石为行头无一舌’云者,朝臣徒守名位,有同顽石,而喑无一言也。第四句‘木人倾耳业山崩’云者,木人国姓破字也。今主上倾听人言,遽罪薰等,如业山之崩压,至于沦陷而不知免也。如是设意制述。”

○委官等启曰:“若今日议罪毕决,则禁府囚人,亦并取服何如?”上曰:“可。”李中招曰:“金湜云:‘吾欲举事,剪除二三壅蔽之臣。’臣答曰:‘汝果起事,吾敢不从?’湜曰:‘得志更盘据,则于汝亦好。’臣答曰:‘若除壅蔽之奸,则于儒生,亦岂不好?’”沈澧招曰:“与李信往庆尚道,到阴竹路上语,信曰:‘事不由上,而谋害善类,专由沈贞而发,可以击杀而走。’”洪顺福招曰:“顷者奸臣壅蔽天聪,构陷君子,奸臣壅蔽情状,金湜等忠信不欺之心,宜极言而死。且欲谋见金湜,共议除去沈贞、洪景舟、南衮则‘君子杨于王庭,社稷永赖而安,万代之下,雪耻之事,可得为之乎?’令李信传语金湜。”灇招曰:“灇以剂药到京,德纯在家,问其来由及其父所在,德纯答曰:‘父今在漆原衙内。父云:“近日朝廷,购捕稍弛,吾安可长窜远地?汝往京将汝母,置于忠州农舍。吾亦趁秋往彼同住云。”故来尔。’灇寻医出门,朴连中跪谒,灇慰语曰:‘汝将马,使骑德纯,无恙好行,深荷。’连中答曰:‘见德纯困厄徒步,俾骑吾马率来。’如此相问答。”尹光溢招曰:“权经下狱时,光溢语经曰:‘李信常资食我辈,今反谋害,汝虽死,我辈岂尽死乎?’向说情由,深疾李信,思欲报仇。”柳淇招曰:“淇谓权经曰:‘李信本狂妄,汝何许接乎?’经曰:‘信谓我弟曰:“金湜吾实引逃。曰:‘不久将有大事,汝当为突将;柳淇、朴仁成等,亦可当一隅’”。’淇谓经曰:‘此若发觉,非小事。’”崔沄招曰:“去四月,李信自京来访云:‘吾欲寻见金湜。’沄谓信曰:‘沈贞投谶于阙庭,以发顷日之祸。汝若见湜,须以此语详言。’”权纬招曰:“李信以金湜之言,语纬曰:‘去年春,沈贞摘取走肖大夫笔之谶,投之阙内,致有顷日之祸。然将不出数年,此辈必乱,乱则吾当有事。’纬答曰:‘湜之意,欲除如豺狼之人耳。豺狼则可以易擒,此犹入瓮之鼠,岂不可忌乎?’”吴希颜招曰:“金湜移配时,亡命来云:‘河珽勇者,可与共事,但今失势,吾无可赖奈何?且朝廷移置我等于绝岛,必将尽杀。’因言报复之计云:‘遣德纯、李信等于京,行刺客之事。事若不成,往投全罗群盗中,观变举事。’希颜答云:‘刺客事,从汝言为之。’”权经招曰:“李信语经云:‘吾与金德纯、朴连中,承湜指教,欲刺杀沈贞、洪景舟、南衮而来’云,经闻知矣。”

○御思政殿,引见委官及推官等,议罪定律。上曰:“以乱言,罪之似当矣。谋叛则未著也。”金诠曰:“若曰谋叛,则似未适罪,以乱言照律可也。”上曰:“谋害大臣,而终有不测之志,未可知也,定罪要得适律。乱言则已著,谋叛则未可知也。且李信乃告大事,其功不小。其当免贱,而给罪人财产,且付西班禄秩。”领中枢郑光弼等及掌令郑应麟等启曰:“金湜若蒙叛逆,则李信之赏犹可也,信非为国进告,乃知事之不成而来告。既免贱,又给财产,上恩已渥。虽散官职,不可给也。湜等既不以谋叛罪之,而信则如告谋叛而受赏,甚未当焉。”仍议罪照律。金湜、河珽、李中、吴希颜、义彗等,乱言情理切害,斩,藉没家产。洪舜福、权纬、沈澧等,乱言,杖一百流三千里。权经、柳淇等,知乱言不告,杖一百流三千里。尹光溢,谋而已,行未曾伤人,杖一百徒三年。灇知而不告,杖一百徒三年。上曰:“李中、吴希颜、义彗,不可与金湜同律,三人减死,杖一百,全家徙边。其馀保放者放送。”上又曰:“李信虽始与同谋,终乃自首。且此大事,虽只捕告,犹当从良,财产及加资,亦可给也。金湜等若谋叛,则李信赏格,岂止此乎?且事目,亦言超资,不可不给。”

○传曰:“李信虽给家财,而正布、绵布,各五十匹,米、太并十石题给。”

○庆尚道庆山雨雹,大如鸡卵;比安、义兴、梁山、蔚山雨雹。

6月7日

○癸亥,传曰:“流配人等,不可送于同道,而今者皆流南方不可。分配南北,可也。宗室人,不可徒役远方,付处为当。”

○既定河珽等罪,命召提学李荇,制传旨晓谕中外。其辞曰:

邪臣金湜,负罪亡命,阴托河珽,造言妖恶,诖惑人听,天地不容,旋即败露,付诸有司,按律定罪。湜身已死,不可施刑。今将珽处斩,家产并籍没。李中、吴希颜、义慧,减死,决杖一百,全家徙边。崔沄、洪舜福、权经、权纬、沈澧、柳淇,决杖一百,流三千里。灇,决杖一百,外方付处。尹光溢,决杖一百,徒三年。是皆自作,岂予得已?

史臣曰:“珽性杰抗,喜善无邪,但无学术,闻金湜辈虚名,自以为可依归,缔结朋比,遂被荐拔,竟不能保,惜哉!” ○台谏启曰:“金湜、河珽,以乱言照律,非其罪也。但言之而已则然矣。此人等,已谋议,而将举事矣。大臣等岂不议乎,自上亦岂不知乎?此特末减耳。故臣等只以照律之非,启达而已。若洪舜福,则与金湜、河珽之罪不异。大臣剪除事,此人首唱,但不与于李中家谋议耳。其罪当与湜、珽同矣。且谶语事全无,而凭古作语,以摇人心,于律其罪甚大。须穷极推问,以正其罪。厌狱事蔓延,今乃决断,好生之德则至矣,然必有一人言之者,穷问则可得矣。”谏院又启曰:“珽等之谋叛,乃谋危宗社也。”上曰:“金湜等,初欲谋害大臣,其后所为,必有之矣。然金湜已死,河珽只曰应答而已,其事无现然之迹,故大臣共议,以其律断之耳。洪舜福则虽不与议,而其情则果加于金湜,河珽矣。剪除之谋,舜福先自唱言,是其罪果不轻矣。将台谏所启,与大臣更议可也。谶语事,欲穷推,而崔沄已服,不须更推。”

○御思政殿,引见大臣及台谏,更议洪舜福之罪。上曰:“李中、吴希颜为湜所诬,洪舜福乃其首唱,果不与吴、李同罪,更议而改照律。如此辈能煽乱也。走肖之语,虽多般穷推,皆归于崔沄。若更穷推,无罪者必多受杖,此事则何为而可也?”李惟淸曰:“各人相推不服。今若穷推,又连蔓不止矣。”上曰:“河舜福已定罪,而更有后议未便。然台谏岂不熟思而言之?”于是大臣等更议其罪,以乱言干犯于上,情理切害照律。上曰:“洪舜福以此律照之,与湜、珽同矣,止绞而勿籍没家产何如?更问于大臣。”郑光弼曰:“闻诸参鞫大臣之言,此罪不可在李中之上。”金诠曰:“此人绞罪当矣,然则于吴、李加一等奈何?”上曰:“李中等闻湜之言而应之耳。此人始自造言,使传于湜,比之湜则稍轻,比之中则似重。”光弼等曰:“其言则先造也。然加于李中、吴希颜罪,则未可也。”上曰:“大臣所言,重人命之意也。予亦岂轻人命哉?此人不见金湜,先造谋。今虽入居,必复为煽乱之言。如此辈可除矣。台谏之启,亦以此耳。”

○是夕绞洪舜福。史臣曰:“舜福曾受业于金湜之门。湜之被窜也,上疏极陈小人之害君子,疏辞多悖妄。湜之之配所也,舜福别于江头,遂擗踊欲投江而死,其友开谕止之。其后以为,人生于三,事之如一。吾师既往,吾何独留?遂辞家庙,负笈从之。其诡激倍于他人。” ○全罗道乐安,菊有华。

6月8日

○甲子,御朝讲。

○吏曹判书沈贞启曰:“崔沄谓臣投谶语于阙庭,以构此祸者,非其所独言也,必有所共言者矣。今也国论已定,厥罪已决,不可复所启,然臣见律文,则凡传谶语者,亦处斩。臣其可安心侍朝乎?虽天鉴昭昭,四方之听、后世之传,岂尽无疑于臣也?崔沄服招,不曰的听于某,臣安得发明乎?请就狱发明,以雪斯耻。”上曰:“以谶语投之阙庭云者,非独于卿有害也,亦关于上也。若曰投之内庭,则入内无由;若曰投之外庭,则必有人拾而上之者。此皆予所未曾知也。如此事,果当穷推,故昨问于大臣等,佥谓如此,则必用刑杖,沄已服矣,不可更起大狱云,故未果穷推耳。此事非但予所明知,朝廷大臣,亦谁不知?奸人欲害大臣,则构成如此浮言,岂干于卿乎?”

○河珽等定罪后,其参鞫三公及台谏、承旨、义禁府堂上郞官、史官及宣传官,有劳于捕捉者,下至书吏、执杖、罗将等,并赐赏有差。

○以甚,禁酒,遣大臣祷雨于宗庙。

6月9日

○乙丑,御朝讲。上曰:“近观日候,旱气甚酷。今若不雨,农事其将奈何?灾变非偶然矣。”侍读官表凭曰:“臣在南道见之,五月之霜,至于杀草;四月之寒,有如冬月。晋州以下,四月小雨后,至今不雨,民不得耕种,虽有燥种处,亦不立苗。今年农事,实为可虑。”上曰:“连岁失农,今年又如此,民何赖而生乎?今当天使之来,若以支供之物,先定于民,而若天使不来,则不可收合而还给。欲待秋的知而为之。”凭曰:“山台木斫伐之弊,甚害于农。秋成后为之似可。”掌令郑应麟曰:“黄海、江原等道雨雹。雹虽在冬,犹曰戾气。况五月乎?且日候全无雨征,须自上轸念。”上曰:“山台柱事,果然。”

6月10日

○丙寅,御朝讲。

○讲武臣等《阵书》、《方略》。柳聃年曰:“当于无事时,常如此讲之,则人皆力于为学,而劝励有效矣。”韩亨允曰:“今观武臣进讲,无不精熟,甚可喜也。”上曰:“顷于慕华馆,讲问《阵书》,无人能答。今皆如是,想必勤读也。今见《吴子》,字画甚细,不合观览。其令校书馆,并他兵书字细者,印以大字。”从尹希仁之启也。

○庆尚道义城县雨雹,大如柿栗,禾谷损伤;江原道春川、全罗道、龙潭雨雹;乐安、顺天,黄菊有华。

6月11日

○丁卯,上以戎服,御思政门外,叠鼓,诸卫将各领军而至。上曰:“军士无甲胄者多,其录之。军士则具甲胄事,必不及知矣,各所卫将,宜知之而不具,其招问之。”卫将曰:“近年不行此事已久,臣等皆不知何事。是以不著甲胄。”高荆山曰:“叠鼓非始于今时,载在《大典》,而诸将皆曰不知,其罪当诘。”上曰:“其问之。”上还大内后,高荆山启曰:“都摠府、兵曹,既有元受甲胄,则当如此之时,宜著而不著,并治罪何如?”传曰:“都摠府郞官不及来者,亦当推考。”左承旨朴壕启曰:“各所部将,亦不具甲胄。其以罪卫将之律,律之为当。”

○全罗道临陂,菊有华;淳昌、珍原、高敞雨雹,如鸟卵。

○京畿乔桐县报云:启明星,体稍大,如木梳形,东北微有角西则涌,高一尺许,广二寸许,至卯时,或高或缩,缩则半尺许,高则如飞鸟拂粪,火焰摇动。上曰:“此变至异,观象监不见耶?”皆曰:“臣等未之见也。”

6月12日

○戊辰,御朝讲。上曰:“近见刑曹启目,囚人多死,且以病,移其囚徒。不可不愼刑也。”知事洪淑时为刑曹判书曰:“近日强盗多死,狱中病炽,以此移囚,而其证皆身热,是瘟病也。近者五六日,虽稍歇,已死者甚多,故臣等亦恐惧耳。”上曰:“囚人病死,虽非刑官所误,而死者至多,尤当愼刑,且常时推鞫强盗,亦可察也。彼所援引,类皆有嫌人,而非真同党。”淑曰:“前日亦有此教,故本曹常加审察,然盗必有党,不可不问。”

6月13日

○己巳,御庆会楼下,武臣观射。是日大雨,停贯革,射小革。又进射官,问以方略,命题喜雨五言律诗,令入侍文、武官制进。射官中,唯金瑚制进。

○传于政院曰:“小革居首朴枝华、《方略》居首金锡哲、柳湄等,赐大箭及箭竹有差。”

○命择有将材文臣堂上、堂下官并抄启,时时试射。

6月14日

○庚午,御朝讲。领事金诠曰:“秦桧、赵鼎,其势不可两立,故桧必欲陷罪,而阴引凶党,以为羽翼,布列言路,织成正人难明之罪,以济其邪谋。顷者用事之徒,正与此相类。小人之用术,其可畏如此。”上曰:“小人果引其类,然当时台谏之言,亦岂无一可用者乎?”司谏李蕃曰:“君子、小人之分,自古为难。上之人苟能明以察之,则天下之邪正,岂有能遁其情者乎?”上曰:“往者用人至狭,只以一二人拟望,必授其一,甚不当也。”蕃曰:“盗直之设,至为纷扰。今者罪人斯得,而不分明暴白于中外,故中外之人,多有不知者。须令明暴罪人伏辜之状,晓谕中外,使无纷扰。”上曰:“然。”

○谏院启曰:“吏曹佐郞柳成春,轻蔑本院,其罪不细。上意亦以轻蔑谏官教之,而宪府照以轻律,至于笞四十而止。此事尚如此,他照律从可知矣。台谏不相容,则必至尽递,故至今不敢轻发,然详思之,吏曹、承政院。司宪府,皆轻谏院,而谏院则顾无可嫌之事,故如此来启。请递宪府。”上曰:“予所见亦如此矣。宪府照律,似违传旨之意,然宪府必以成春之罪,无正律可考,而以不应为之律照之。宪府非一二员,岂容误断耶?不可以一事之误,尽递台官也。”又启曰:“初以驳递台官为难,然反复思之,于事体极误。律有埋没法司之文。成春之罪,可以当此律,而宪府之照律,轻歇如此,则臣等不容不言。且宪府闻谏院之驳,岂能安然在于其职耶?”

上曰:“宪府既已被驳,其势必不得出矣。然以一事之微,专数递之,无乃不可乎?当遣史官,议于三公。”遂以三公议,命递宪府,成春亦改照律。

6月15日

○辛未,上御思政殿,讲儒生。

○以成云为刑曹参判,李沆为大司宪,苏世让为执义,曹汉弼、尹止衡为掌令,朴稑、金铦为持平。史臣曰:“沆,性褊忍,无爱惜人才之意,以驳击为能事。后十馀年,三凶金安老,许沆、孙无择用事,诬沆缔结福城君,投窜北塞而杀之,三凶亦不久而伏罪。天道之好还如此。” ○传曰:“今见各道褒贬,忠淸、平安两道,中下等,不至于少也,京畿、江原、咸镜等道,中下等,只备数而已。大抵守令,凭公营私者甚多,而以方伯黜陟严明,不能恣行也。方伯如此不严,何所惩戒而不侵其民哉?江原、咸镜、京畿监司,令宪府推考。”

○下金净狱中上疏。其略曰:

臣以亡命,虚被诬枉,陷于极罪。伏蒙圣慈垂怜,许更问事干,圣恩如天,仁覆微物,不胜感激。但惟不一问公反事干,只问郑熊及金允浩等三人。夫熊急于自脱,而不顾人之枉死,允浩等三人,奸细无知,但承奉主守之言,不计事之虚实。是皆自前日务为构捏陷臣之人,而非有公反事干,参其间,其踵前诬罔,盖无足怪。夫常人之情,务固执前辞,故虽前谬后直,而不欲其变。盖前之构捏,既有所以,今无痛害,而变辞就直,岂其情哉?故守前则无一毫痛害,就直则有变辞之嫌。况不有公反事干,参证其间?又不许臣面质,而只问其人,故敢恣为诬罔,无所畏忌,岂不痛闷?然其构虚之言,岂不败露?就其所招,百孔千疮,自不能掩。谨将败露之状,可据之证,条列而陈,若明以察之,则自难逃于圣鉴。一,林上佐等招云:“四更觉其逃,而平明告于郡守。”夫守直人失重囚,固当苍黄顚倒奔告,而从容至平明乃告,岂情理也?其奸伪甚著。一,炊饭时参证之人,今不在,故其炊饭供饷事及令告郡守之言,皆敢固讳,至为痛闷。一,侄天富留在配所,乃臣偕往珍岛者,众证分明,况前者府书吏孔佑亨招,亦言其有,而上佐等固云其本无,奸伪昭甚。一,允浩前则云困马窘步,今则云大马,奸情自现矣。且乘大马,岂从容被执于一息直路乎?臣之还来,亦明矣。一,他馀物件,则可以有无多少,相混言之,若乃最难变匿隐讳者,人数也,而今者允浩,与臣奴单独持简来谒,而反云率三四人追捉,臣偕弟金李及宋世平,各率奴仆五六,明炬驰还,而反云单骑率一奴,其诈罔至此。若问店主辈,昭然即卞,今店主等不在参问,故彼辈敢恣为诬罔,无所畏忌。且入店暖酒而飮,岂逃亡人所能?店主不在,至为痛闷。一,允浩等云:“传折简,府关誊送,乃恐其警动。”夫安置重罪人逃出,守令亲自发军急捕,若得见,则执䌸而归,何问警动?今誊关修简送慰,岂情理耶?其情昭甚。一,熊平明时,的知已矣,固当警动,亲自发军,四散追奔,期于必捉,今乃安然不动,至巳时,乃招弟金易,修简赠药物,其情昭甚。一,赠柑子、雉、酒、折简事,臣自珍岛被拿上来,过罗州,牧使权希孟语臣云:“熊,州人也。曾到州,为我言赠柑子、雉、酒、折简事,果的实云。”实迹难掩,若问希孟,立辨矣。且如此事,虽臣巧舌如簧,所难造饰,而敢以上达?熊今乃迁就其辞云:“非送净病母,乃捉净后赆行云。”天下安有此等诬罔乎?执捉交付之罪人,岂复有赆?实迹既难掩,而迁就其言,其情昭甚,不待辨析。臣岂敢以行赆,为赠病母之物乎?况有折简同封柑子乎?臣则不敢欺天也。一,熊云:“隐然措置,故不告都事以逃云。”夫既捉之后,犹不告以逃,则为知情出送,既捉后,犹不告逃亡,非人情矣。此亦不可不辨其情也。一,臣若逃,则与子弟偕去,此人之情理,自不容已者;留子弟而逃,非人情,虽天下至恶之人,有所不忍。此亦可以推恕。一,臣先使人急走,通简于都事,臣之自还明矣。若问黄世献、孔佑亨,则可知也。店主辈,则远致有弊,此二人问质不难。此臣区区所望切也。一,允浩等常辈,敢恣为诬罔,且不许臣面质,今其已矣,郑熊号为儒士者,请与臣面质,使无遗憾,则上恩至重。此臣区区所望切也。臣黯黮受诬之状,昭昭可辨之端,不啻如此。天鉴昭昭,明并日月,若少垂察,如鉴莫遁。臣前后所陈许多之言,岂尽修饰虚造诬罔之言乎?一不见申白,虚被奸细所诬,郁郁闷闷,逝将冤重泉,呜呼!圣明之下,岂不痛哉?

6月16日

○壬申,御朝讲。大司宪李沆曰:“岳飞有恢复中原之志,而秦桧从中弄权,竟使大功不成。夫小人忘义嗜利,故利在夷狄则从夷狄,利在敌国,则从敌国也。桧之言曰:‘南自南,北自北’,而高宗则曰:‘朕将安归?’高宗初知桧之奸,而终至于惑,惟所为之从,安于祸而不悟。大凡小人,当远之于初,以防微也。”上曰:“奸人之用事,果若此矣。”沆曰:“夫法无不善,而合于人情、时势而后可也。军士养马军营,法也。今之申明固当矣,近年连仍凶荒,民未粒食,如军士备粮上番,尚且未遑。况立养骑卜马于军营乎?若以此为古法,而强令为之,则非徒军士日困,且以阙点,移刑曹决罪,必有殒命于杖下者矣。是徒行其法,而不计人情与时势而为之也。不可不斟酌而行其法。”上曰:“申明此法,似有弊瘼,果如卿言。然近来军政解弛,若拘小弊,而不行此法,何时有立马者乎?”领事李惟淸曰:“李沆之言甚当,然兵曹斟酌轻重而为之。”特进官高荆山曰:“李沆之言当然也。近来民心,自便是好,虽立小法,皆欲不从。为军士者,间有立马者,而其旅帅、队正曰:‘立马者少,无马者多。大同则不可一一治罪,皆为阙点可也。’其设计,安有如此者乎?’”

6月17日

○癸酉,听启覆。承旨尹殷弼启义禁府囚人金净初覆,亡命事也。启毕,领议政金诠曰:“净初虽逃亡,还至配所,承命拿来,究其情,似非亡命。以谋叛条逃避山泽不服追唤照律,甚未便。”上曰:“决死罪,当先正律,既照律,而以未便,改之不可。”佥曰:“于法无可合之律,故不得已以此律照之。”礼曹判书权钧曰:“刑戮之事,在所愼重,而律亦有疑,当更详察。”兵曹判书高荆山曰:“论罪则不可赦,语律则有所疑。非臣下所敢议,自上裁断可也。”上曰:“律合于罪,参之情法而上下则可也。律虽有疑,减死则犹为可也。速招诸大臣更议。”右议政李惟淸曰:“罪状无穷,而律名有限,故以此照律。”左赞成洪景舟曰:“亡命之罪虽重,而比之谋叛,则实未稳当也。”右赞成李继孟曰:“法无亡命之律,故如是耳。今若依用此律,则仍为后日之法,不可轻易处决也。”判尹韩亨允曰:“金净之罪,法所当诛。人谁不知罪不可赦?而律无正条,则照律之事,当自上裁之可也。”诠曰:“亡命与逃避山泽之律同,而但即见捉而还配所,则与不服追唤者异矣。”惟淸曰:“以臣亡命,罪固当诛,托以见母,情则可恕。既为服招,断在上意。”刑曹判书洪淑曰:“虽是亡命,见母而往,则情可哀也。”上曰:“观金净招辞,有见母相语之言,而事干则曰:‘逃出未久,即为追捉。’若诬饰虚辞,窥以免罪,则尤不可也。”佥曰:“欲以求生而已,不计其他也。”侍讲官任枢曰:“此是国家重事,而与大臣议之耳。然臣亦入侍左右,故冒陈所抱。臣观经曰:‘宁失不经。罪疑惟轻。’夫人主好生,至为美德。金净罪虽无状,律不合当,且尝在侍从之列,非他罪囚之例也。伏愿三思,毋轻处决。”上曰:“以南衮疏,回示左右。”前日衮以奇遵事上疏。诠见疏曰:“此大臣引君以好生之道,意甚美也。”继孟曰:“当初之罪,未至于死,而近日所为,多有重焉。然好生,人主盛德。”亨允曰:“人主好生,美则美矣,屈法伸恩,亦未可也。”上曰:“金净、奇遵,则亡命而已,无他所谋,而律亦有疑。以疑决死,固未可也。减死何如?”继孟曰:“当自上裁,非下所知。”惟淸曰:“吴希颜、李中,亦得免死,当减无疑。奇遵之罪,与此无异。”上曰:“亦当减死。”启金胤宗初覆。亦亡命事也。上曰:“此事何如?”诠曰:“此则非金净类也”钧曰:“其教世熹之事,与隐金湜之罪,至深重也。”教世熹逃。上曰:“胤宗之罪,不至于死,而敢为亡命,罪不可赦。但其年少,不解事体,依律处决,无乃不可乎?”佥曰:“逃去之意,畏死而已,且不干金湜谋议,减死至当。”诠曰:“其给粮金湜,至为过甚。”上曰:“如其所尝交者给粮,未为关系,减死可也。”大司谏徐祉曰:“金净、奇遵,同为减死,臣甚未稳。以其初罪而论之,净则其恶与光祖无异,遵则年少后进,胁从而已。以其亡命论之,则遵即为承服,而净则多般饰辞,事干之人,至于再三推问,而在狱中醉饱酒肉,常发怨言,殊无悔过之心。岂可与同罪而论也?”上默然良久曰:“此言何如?”诠曰:“执法之吏,所言当如是也。净之罪状,固重于遵,特以疑律而恕也。”惟淸曰:“元罪虽重,而亡命则一也。”钧谓左右曰:“其罪则固同光祖,然既已赦之,未可追论。且启覆之意,本以为囚求生道也。入狱之时,果醉酒不省人事。”继孟、亨允曰:“犹无悔过之意,而尚有含怨之心,则罪尤重焉。减死之请,亦难也。”聃年曰:“今已有命,未可中止。”祉曰:“其不可以前罪罪之之言,甚无意也。经曰:‘上刑适轻下服,下刑适重上服。’若不计罪之轻重,则殊失设法之意也。遵之罪,不当赦,将以好生故减之耳。”上曰:“其时净与光祖,罪则无间,然依律则罪者甚多,故只以光祖为谋首而赐死。元罪虽异,亡命之罪,则不可差等也。胤宗减死,以年少儒生,不知法章故也。”佥曰:“殿下特垂好生之恩,故净等皆得保首领,以至今日。若以罪罪之,不施宽典,则其时免诛,未可必也。然其亡命之罪,不可差等也。”上顾谓徐祉曰:“既与大臣论定,未可改也。”传曰:金净、奇遵,只杖一百,还发配所,近日被罪之人甚多,而犹无惩戒之意,其围篱安置。“史臣曰:”净之妻,与郑光弼妻姑侄也。方净之盛也,光弼讽净曰:‘今之士夫,曷不念其祖先?’盖忧其必败也。净作色曰:‘我素不识曲折耳。’光弼不敢言。遵妻及黄孝献妻,乃坡城君尹金孙女也。遵妻常有矜色,孝献妻无喜容。金孙尝谓遵妻曰:‘尔得与汝夫,终始同居幸矣,孝献之妻,则终保安矣。’后竟如其言。“

6月18日

○甲戌,御朝讲。上临文曰:“杨沂中无纪律,故至于败。近来我国之兵,亦无纪律,凡阅武之时,或不知坐作进退之节。此乃无用之兵,将何为哉?”领事郑光弼曰:“近来大平已久,不试兵革之事,故其弊如此。打围、讲武,不可废也。齐其足,齐其力,古人所尚。人君虽不可专事武事,亦不可忘备也。”

6月19日

○乙亥,御朝讲。同知事李沆临文曰:“王安石之党,典学误世,变乱法政,而时人不知其非者,文饰经术故也。东晋之时,淸虚之教,终起五胡之乱,而累世不知其非也。近者光祖之类,既伏其罪,而是非纷纭,迄今未定,儒生至有怏怏叹愤,发于言色,朝廷之上,真知其非者,盖亦鲜矣。且德无常师,主善为师,乃圣贤格言,而秦桧借之,以倡和议,故人不敢非,而其祸无穷,当时知者,独一岳飞而已。自古小人,欲济己私,必以经义饰之,故人主观人之法,当较其事之是非,而不但取其言之善也。”上曰:“秦桧主和议,岳飞志恢复,是非判然矣。大凡小人,必附公论,以遂其非也,若任言责者,正人则可也。”领事李惟淸曰:“近年光祖之徒,假托《小学》之道,谓唐、虞之治,一朝可立,故人皆惑之。臣之意以谓:‘唐、虞之治,安能一朝可复?’是诬世之言也。”沆曰:“哲宗之初,尽攻安石之学,而及其后也,党人复起,得志横行,追贬元祐正人,殆无虚日,而流祸益甚。今光祖之类,虽已伏罪,亦当戒谨,而防其复起之渐也。人心操舍之无常,甚可畏也。高宗非不知秦桧之奸,书其罪状,至榜于朝,而终乃陷于术中,遂贻宋室无穷之祸也。”特进官尹珣曰:“观宋朝之事,司马光指安石之党为小人,而安石之党,亦以司马光为小人,君子、小人,迭为消长。如此之事,所当明辨也。近来光祖之徒,欲引同类,则劝以物色访之,欲害异己者,则一家之内五六人,至于一朝杖杀,而曰狱中多病也。此乃臣等之所痛愤也。”持平金铦曰:“当是之时,朝廷之上,孰不知之?恐其势焰,未敢言耳。”参赞官朴壕曰:“臣亦岂不欲上达,而言之无益,而必受其祸,故不敢耳。”上曰:“在上之人,指大臣制之于微,毋使炽张则可也。”沆及侍读官苏世良曰:“当时大臣,不为无罪。为宰相者,当为君忘身,以正国体。岂可畏其被谤,坐视其非,而默默不言也?”典经李海曰:“不然。当是之时,列于三公、六卿者,皆是同类,而异己大臣,如张顺孙,曹继商之辈,罢斥无馀,谁肯言其非耶?且有大不然者。自古六曹郞官上疏,非国家危亡之事,不可,而当时台谏,少有言事,未能得伸,则六曹郞官、三馆之士,纷纭上疏。是何事也?”上曰:“当时宰相,岂皆同类乎?但其势则然也。且六曹郞官上疏,果非古例也。”惟淸曰:“丁丑年受贺时,台谏论命妇之事,而不入班列,命招之,责其持牌之吏曰:‘如允所启,则持牌而来,不允则后勿持来。安有臣子而逆君命之理也?’如此事,恐上不知也。”上曰:“其时之事,予亦知之。非独此也,凡论驳人物,废立法政,莫不如此也。”沆曰:“臣子之于上,当以诚意感动。岂可以势胁之,必期于得请也?”佥曰:“安有如此痛甚之事也?”特进官崔重洪曰:“彼已得势如此,当时非徒畏其人,又畏其子弟,若外方守令,则丰备酒肉,争相款待,犹恐后也。”海曰:“虽布衣之士,若称光祖门徒,则监司以下,至于乘轿迎请,下阶趋待,而殿最之际,皆从所言故也。”沆曰:“殿下既正彼人之罪,民间鼓辞,如反正时也。”海曰:“近来儒生,不业经术,此无他,光祖之徒,以言语媒爵之术导人,而不究圣贤之全书也。且圆,乃祖宗成宪,不可废也,而生员、进士厌其考讲,专不居馆,甚不可也。当常劝励,益重圆点之法也。”惟淸曰:“臣近往成均馆,考讲之人,尚有一二,制述之人,专无也。”上曰:“经术本,词章末,然不可以为末而全废也。轮次之官,常勤往劝励之可也。”

○持平金铦启曰:“丁丑年,台谏拒命牌事,右议政于朝讲启之,臣时为正言,不能违而从众,在职未安。请递。”上曰:“其事已久,台谏亦岂一心哉?不可追论。勿辞。”再启曰:“逆命,天地不容之罪。况台谏非常之职乎?请递。”上曰:“其时牵于彼类而为之耳。且一人辞免,馀皆未安,勿辞。”执义苏世让启曰:“臣亦其时为掌令,佥谓台谏言未得行,数数往来,徒为文具耳。前朝时,台谏言不行,则或杜门不出,或退居鄕曲,故如是,而近来所无之事也。时人皆非之,今亦有议,在职未安。请递。”上曰:“台谏之意不同,非尔己意,且经筵时,出于言端,非为追论也。勿辞。”再启曰:“台谏之事,同议为之,非一人之意也。臣之在职,实未安心,上教如此,当退待物论。”

6月20日

○丙子,御朝讲。

○宪府启曰:“执义苏世让、持平金铦等,前为台谏时,拒命事,物论非之,必不能就职。请并递。”上曰:“其递之。”

6月21日

○丁丑,御思政殿,讲文臣等吏文、汉语。

○以兪汝霖为司宪府执义,黄孝献为持平,苏世让为弼善。

6月22日

○戊寅,御朝讲。

○咸镜道观察使李思钧驰启曰:“臣巡到六镇,审察虏情,自稳城至庆兴城底彼人,则向我情态,似不异旧矣,而会宁、锺城彼人,则比前相异。我小有言,彼必先知,彼有显谋,我不得闻。所以然者,专由两府城底夷居,密迩于住张哈,见其威势,恐有一言流闻,杀伐及已,不敢开口矣。自莾哈被罪后,其弟住张哈,凭借报复,以张其威,移怒于莾哈,偕朝同类,既杀巨耳,又杀南罗。其罪恶虽已盈,而了无加谴,故彼威日立,我势日缩,城底之胡,始有疑贰之心,将士皆欲急正住张哈仇我大国惨杀无辜之罪,坐破丑类相倚之胆,令城底首鼠之胡,更有所倚重。臣与兵使郑允谦会议,意亦相同。闾延等地,不举事前驱逐事。决议,先绝其根,使枝叶无所依附何如?”依允。

6月23日

○己卯,弘文馆副提学李𬞟等上疏。其略:

一曰,弭灾变。自数年来,天变、地震、雨雹、雨土,并曜示形,星月互斗,蒙气掩日,戾祲亘宵,禽怪、兽妖,骈现叠出,今岁恒阳焦稼,已失农功,公私匮乏,民无卒岁之望。考诸载籍,未有甚于此者,其故何也?殿下恪勤听理,寅畏天戒,直与周宣、宋景,轶其盛美,第未知屋漏蠖濩之中,果存对越之敬耶?阃闼深严之间,果绝干谒之私耶?椒室貂寺之昵,果抑悲甘之辞耶?庶官众僚之列,果致同协之殷耶?穷鄕绝域之远,果无愁叹之声耶?囹圄桎梏之苦,果无冤横之积耶?铨抡注拟之际,果尽才器之适耶?宠锡恩赉之费,果尽嚬笑之节耶?相道举耶?吏务修耶?邦交辑耶?祀典蠲耶?一有未尽于斯道,则天之所以谴告警敕者,必有在矣。殿下亦思所不逮,以补罅漏,行所当为,以塞修应,视民如伤,吊恤穷隐,悦其心,和其气,期使天地之气,协和而应之也。二曰,审几微。顷者殿下,锐意图治,而事不领要,政多门户,而终无实效。然而人心知殿下奋然有为,故不敢祛束之念,而起怠易之迹,自更化以来,务复平和,欲遵成宪,而官吏辄生纵弛之念,靡然有不振之习,百度委解,朝野恬嬉,无复有警策湔沸之恳。如是而大臣不忧,小臣不言,臣等不知其可也。而向日殿下,听言太猥,廷绅习为言论,汗漫无緖,谟画盈庭而施事辄疏,不见有归寓,宜乎今者惩多言之失也。然而惩之不力已,其弊必至于厌言,职虽备而风采消落。况越位触讳者耶?如是而欲广聪明闻得失,臣等未知其可也。国之大事,无出戎务。今者边人淍瘵,虏正伺弊,而狃不为备,闾延、茂昌,部落日蔓,疾成腹心,而付之玩时,至于询访之际,各持矛盾,终不克一,他日倘有虏骑,熟我不备,每肆攘攫,则宁不贻后时之悔耶?且文武,国之经纬,人君奖诱提策取材之路也,可不留意乎?然使不可偏重也。何则藻缋文词者,非文之实也,决拾破的者,非武之实也。近日殿下着意武事,屡引武士,阅射苑中,又讲阵书、方略等事,至再忘倦,甚盛意也,然事出无渐,未为得体。又况赏典太优,凯幸启心?大抵待人太狎则威亵,好玩太偏则志荡。宜节以时,无至渎也。凡此三事,虽非几微之大者,伏愿殿下察焉。三曰,用人材。臣等闻古今未有不生材之世,而常患于无知人之明。今欲知人,而率以耳目之所见闻,心志之所测度,遽为贤不肖,而点簿注名。如是而望官必择人,野无遗材,岂可得耶?停年循格之法,虽是用人之弊,而秉铨衡之任者,苟恢公灭私,升不市恩,黜不任怨,要以杜幸门考,实用为急,则官庶适材,人各循分,用人之体立矣。今夫守令,亲民之官,而系一境休戚,不审其器于筮仕之始,又略其实于任用之后,望其官必修,务世不乏材,难矣。顷者虚名所归,坐取卿相,不复考实,卒成纷乱。自古循名取人者,必启幸门。幸门一启,躁竞成风,廉耻扫地,士习随毁,其祸有不可胜言者矣。此正今日之大患也。殿下其亦鉴是而考实焉。四曰,愼赏罚。顷日殿下,一遭较射,施赏不节,得袭貂蝉者,多至数三。夫堂上资望,程劳量器,有所授任,然后可加其章,不宜因一日目前之能而轻授也。祖宗朝,间有摘其最优者,以施特数,然已为非典。又况得参二三者,可并滥授耶?至有冒纡金章,簉列二品,此何猥越耶?二品之官,入参国论,出畀一方,其不轻,何待辨耶?今夫武士,服劳边塞,负功著能者,资望虽进,而犹不敢望跻二品。况以功则蔑闻,以望则素浅,以射则最殿者,敢窃殿下之宠命,所谓服劳负功者,岂不解体耶?自古人君,轻用爵赏,务悦人心,欲收其力者,多矣。及其弊也,名器贱亵,人不知劝,启奸邪苟得之欲,沮贤者自励之心。其所系,岂不大哉?且罪人于朝,必与众共者,勘核必得其状,谳必当其律,然后人无称冤,而罪不枉施,可谓无憾矣。顷者史官,于卜相之际,挟私诬启,以附时论,脱录史藁,以掩其迹,其邪恣无忌,亦已甚矣,鞫问之时,不加研究,情实不暴,径定其罪。若果有其实,则宜抵欺罔之罪,果无其实,则宜直其冤而贳之矣。今反含糊蒙覆,使人情懑郁至今,岂与众必共之意耶?自古守边之将,所部人口被掳者,罪以定律,祖宗朝,边人有被掳者,率遣朝官,推验主将,必处定律,不少饶贷者,重人命而严军法也。夫驱人于必死之地,法不之严,则谁肯效命?近日边将,犯此被罪者,或配伍或镌职,低仰随人,推验之际,或递拿诏狱,或移文本道,何其轻重不伦之甚耶?如是而望边将,不至玩寇匿败,吁亦踈矣。凡此数事,阶赏罚僭滥之渐,启刑法挠毁之端。伏愿殿下,赏罚之施,必思均平,刑法之用,必戒偏曲,则人心定而国体尊矣。

上曰:“如疏云对越之敬未尽,故以致灾异,予所惊惧,如干谒、悲甘之辞,予所未知。然所当省察。自今大小之臣协和,务为笃实,以国事为己任,不暇他念,则朝廷自和也。使穷鄕绝域,民无愁叹,专在择任守令。监司不用私意,严明黜陟,则民自安矣。铨抡注拟之际,无私而至公,则自有才器之不失也。宠锡恩颊之事,则每念爱一笑一嚬,何有过也?近日武事解弛,军令不严,予常为虑,故阅射讲书。不可以此为非也。然事务得中。过数则烦,过弛则怠。疏云事出无渐,未为得体,此言是也。武臣堂上加二三员,予岂不知猥滥耶?然为将者乏少,故一以劝武事,一以多诸将也。罚边将之事,果为不一,然国家待节度使,与镇将有异,故其罪不同。如闾延、茂昌之事,自有大臣之议。”

6月24日

○庚辰,庆尚道荣川、东莱、义城等邑雨雹,禾谷损伤。

6月25日

○辛巳,命金诠等议边事。佥曰:“莾哈被罪后,住张哈,凭借报复,虽杀南罗、巨耳,是则自中耶罗也。胡言报仇为耶罗。不可以此轻举兵威,以开边衅。姑令镇将,观其所为,果有异于前,则招语城底头头彼人曰:‘尔与兄莾哈,向国纳款,本无异志,莾哈自作大罪,窜谪远岛后,尔亦退居阿伊难,久不来见,托称耶罗,杀巨耳、南罗。右巨耳等,非他彼人之比,密居城底,与我编氓无异,尔不告镇将,而擅杀之,其罪大矣。今者见尔所为,亦不恭顺。当置重典,然国家一视同仁,不可轻举,姑置勿问,今后尔若如前有不顺之事,当置显戮,虽悔何及?’以是多般开谕,以观其意,驰启后,更议为当。且咸镜道入居,不为不多,而守令存恤失宜,多致逃亡,遂至残弊,然迁民重事,姑停入居,三水、甲山所管镇堡,随其土兵多少,以本道端川以南犯杖罪以上者,及他道犯全家者,为先优数入送,以实土兵为当。”命下该司。

○大司宪李沆、司谏李蕃等辞职,不允。以弘文馆疏中,有言职虽备,风采错落,惩多言之失,而今不言等语也。

6月26日

○壬午,御朝讲。侍讲官朴守纹曰:秦桧以王燠之子熺为养子,使修日历。桧既用其奸术于当时,恐有后世之讥,尽收其时之疏章,稍及于己者而焚之,使不得有考于后世也。然此则古事也。近者卜相之际,有尹衢者,潜售奸术,欲附权势,非徒传言之诈,又不书于日记。其罔上之罪,不容诛,而卒被轻律,至今人心多有郁抑。“上曰:”小人恐人之议己,则必引其类,典其史局,以欺后世。尹衢推问时,大臣或有救之者,若强欲穷究其情实,则是必殒命于杖下。大臣之救则然矣,而于事穷推之可也。近间为史官者,率赍史草于弘文馆,私议改之。其后台谏,似若详究,而至今不为也。“领事金诠曰:”史官,其职任重大,故拣选之际,尤当谨愼。少有轻浅者,必致虚疏。臣等欲与兼春秋堂上,推究其失,而犹未果也。“守纹曰:”近间为史官者,果与弘文馆,相质书之,或有割去不录者,正如秦桧焚弃疏章之事。尹衢之事,大臣救解则可也,但实无欺罔,则当置而不罪,如或有欺罔,则必依法罪之,以惩后人,乃为得也。夫史记者,后世之所倚而为信者。今而若此,后世凭何为信?“执义兪汝霖曰:”史官之任至重。前者荐举之人,必以程、朱为拟,如崔沄之被荐也,金净卧于沄家,题荐沄之目曰:‘淸苦自守,不求闻达等语。’招全义之吏,以授县监吴硕福。此专为树党之计也。请推全义县监,以定其是非,使史笔书其实迹。“上曰:”非徒崔沄也,前日荐举之辞,类多太高。虽不各别推究,若详书于史册,后世必知其是非矣。“诠曰:”汝霖之言是也。若推而使其迹分明,则后世亦以此知其虚伪矣。“汝霖曰:”闾延、茂昌之事,至为可虑。使至于如此者,边将之罪也。祖宗尺寸之地,不可弃之,使彼人居之也。今使居于此地,以至安业者,当初边将,以姑息之计,不能严辞开谕而却之,许其来居,驯致于此极。请推其时之边将以罪之,则有惩戾。“上曰:”边将岂任意为之?其时闻于朝廷矣。“”汝霖曰:“边将任阃外之命,疆圉之事,岂尽烦于朝廷耶?遂致今日之蔓延,未易制之者,其谁之咎?”同知事李荇曰:“史事则然矣,但不可追论。虽一时冒饰虚伪之事,而后世正论一出,则自然终归于正,而忠邪判然矣。秦桧以其养子监史,欲掩其恶,而卒不得掩,愈久而愈彰。”特进官曺继商曰:“近日树党虚伪之事,若书于史策,则其邪正,后世自然知之矣。”上曰:“庆尚道雨雹交下,禾谷损伤。天灾至此,良用惶惧。”诠曰:“近来天灾、星变,未有若此之甚者,此实臣等无状,不能调燮之咎。”上曰:“天变如此,正与卿等,交修不逮之时也。”

○李蕃等又辞曰:“宪府之员,除授未久,臣等在职已久,与彼有异,而疏语皆言路之事,讥切臣等不能修职。不可在职判然,而不即命递。请速问于三公。”

6月27日

○癸未,御朝讲。持平黄孝献曰:“丁丑年,台谏不受命牌之事,虽过中,未为甚失,不可追论。若以固争为非而罪之,则人皆含默取媚。古人奏事,至牵帝裾,至今见之,有光史册。若在今,则必以为罪而置之死地。”上曰:“此言是矣。”领事李惟淸曰:“前日经筵,偶讲王安石之事,而臣常愤丁丑台谏所为,故启之耳,实未知世让、金铦,为其时台谏也。外人或言,臣欲递世让、金铦,而发此言也。极为未安。”上曰:“失于言端耳,非为驳也。”侍读官表凭曰:“君命召不俟驾行,臣子之常也。然或有不可循常之事。如丁丑年台谏,则事不甚关,而至于拒君命,固失中也。若置相非人,人君失德,有关国家者,不为固争,而徒循例事,则岂有可也?”上曰:“其时亦非不知其非也,特以台谏之体,固当如此,故不之罪耳。”孝献曰:“大臣言事,当虑前后,使之无弊可也。岂可只计光祖等之非,而事事追论,以启台谏顺从之弊乎?甚失宰相之体。臣观曩时之事,大有误也。光祖之辈,初以经术,欲辅君德,其心固正,而厥后所为,多有诡激,遂入于邪也。在上之人,防之于微可也,专不沮抑,终就罪辜,上下不得辞其责也。且当今之时,矫彼之失,要为适中可也,未可以彼类所为,皆以为非而斥之,至于已甚也。近日李允俭,以伤叹,被罪于法。安有伤叹之律乎?自古无伤叹受罪之事,独纣时,文王以伤叹,见囚于羑里。此正乱世之事,非盛世之法也。自今以后,朝廷上下,务为安静幸甚。”特进官李继孟曰:“孝献之言当矣。朝廷之间,大臣之所为,一以镇人心为务,使之安静可也。”

○大司宪李沆启曰:“李惟淸,前日经筵,论启丁丑年台谏拒命之事,臣亦入侍,启曰:‘臣子之于君上,务为诚心感动,使之听纳,不宜以势驱迫,使其不得已而从之。’今孝献所论,虽不举臣名,论臣之意,实在其中。”沆又与掌令尹正衡、持平朴稑同辞启曰:“臣等同议,以为右相之语,逼于苏世让、金铦,恐难在职,故请递,今孝献,自经筵直归其家,不仕于本府。此与臣等不相容而然也。请递臣等。”执义兪汝霖、掌令曺汉弼启曰:“闻右相,前于经筵,论丁丑年台谏拒命事,世让、金铦,自以为其时台谏,在职未安,故本府启递,而今日朝讲,持平黄孝献论世让等递职未便,故本府避嫌。臣等虽不与此事,与沆等无异议,同任久矣,不可顽然独在。若递沆等,并递臣等。”传曰:“命召政府议之。”领议政金诠、赞成洪景舟、李继孟、参赞柳聃年等启曰:“宪府避嫌,以持平异己故也。丁丑年台谏事,人皆非之,持平不可追论之言则可也,以此为是,则大不可。宪府之意是也。”左议政南衮议亦同。传曰:“然则当递黄孝献。”

6月28日

○甲申,宪府启曰:“中枢府都事崔仁寿,前任罗州判官时,多有泛滥之事。且守令厌其残郡,或托病不赴,或已赴而托病来者,有准期不叙,还除外任之法,而李壳为肃川府使,托病递还,而今除学官,又付军职。请并递之。”谏院启曰:“注书许伯琦,不合内臣。洪士源,前为守令之时,至为不谨者,而今为宁越郡守。请并递。”上曰:“李壳事,当问于铨曹,馀皆不允。”

○以崔世节为同副承旨,吴准为持平,孙洙为弘文馆副校理。

6月29日

○乙酉,大司谏徐祉启曰:“黄孝献,以前台谏为是,而引牵裾之事,以非右相之言。夫牵裾,乃忠愤所激,所言未尽而然也,与此不同。拒命之事,通国皆知其非,孝献独以为是,必有其意。请罢。且此是非,自上可定,而至召政府议之,亦未为得也。”上曰:“台谏逆命不来,古无此例,果似过越。孝献则为台谏气习而言,不至失言。特与本府,不相容,故收议递之,不可以此罢职。”三启不允。且传曰:“近日弘文馆疏,谓台谏若以为有嫌,宜退而待命,不可请问于大臣,以为去就也。以拒命为非,而欲随大臣指挥,无乃不可乎?”祉启曰:“臣近因服制,又患病,不与其事,为谏院者,但当日启曰:‘臣等决不可在职。’虽问于大臣,必曰:‘当递可也。’而请问大臣,以为去就,臣亦知其非也。然业已启之,未及救止。”上曰:“谏院当计去就,可仕则仕,可退则退。请问去就于大臣,恐有后弊。大司谏亦以为非,其递之。”祉又启曰:“持平吴准,前年为此职,而议论各异,故见递。今方议论不一之时,不可与此人同事,请递之。端川郡守曹彦亨,前政拟望于持平,今正农务,上来有弊。今后请勿注拟。”上曰:“可。”

○以吴洁为司谏,苏世良为持平,朴闰卿为献纳,朴守良为正言。

6月30日

○丙戌,宪府启曰:“凡政事,备三望例也,而吴准以单望拟兵曹正郞。请递之。”上曰:“吴准以持平,还授兵曹正郞。虽单望,犹可,然台谏以为有弊,可改正也。”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三十九

秋七月

7月1日

○丁亥朔,上御思政殿,讲儒生。

○正言沈彦庆启曰:“近者台谏避嫌时,请问大臣为去就,大失事体,固为非矣,然启此有由也。大司谏徐祉以服制在家,而通于同僚曰:‘虽问于大臣,亦必曰当递。’故以此启之。语势虽异,大概相同,而他台谏尽递,则徐祉势不可独存也。工曹佐郞赵孝源,不合六曹郞官;宁越郡守洪士源,人物狂悖,不可为守令。请并递之。”上曰:“徐祉以长官被论,亦可递也。馀不允。”

7月2日

○戊子,御朝讲。领事南衮曰:“以中朝事观之,太宗文皇帝择新进士出身之人,谓之庶吉士,其邻于翰苑之傍,使大学士一人教之。我朝世宗择文臣之将为成就者,赐暇读书,将以优游学业也,而卒无其实。方今赐暇未几,还补事繁之职,则何暇治其所业哉?”同知事李沆曰:“我国赐暇读书之事,与中朝大不相侔。中朝则设馆于禁中,必使皇太子接对,而皇太子有故,则使诸王代之,故人才感发而多有成者。其待遇之事,不必使太子、诸王主之,而所以如此者,示其亲敬之至也。”

○传曰:“今年凶荒太甚,游宴之事,宜并禁绝,如侵虐新来之事,尤当痛禁。”

○宣酝于读书堂。

○大司宪李沆、执义兪汝霖、掌令曺汉弼、尹止衡、持平朴陆、苏世良等启曰:“大司谏徐祉,前日辞免时启曰:‘臣通简于同官曰:“虽问于大臣,必以当递启之。”此语与李蕃等请问于大臣,以决去就之意顿异,而昨日沈彦庆等启曰:‘徐祉通于同官曰:“虽问于大臣,必以递启之。”语势虽异,大概相同,请递之云。’彦庆等,若以此意欲递徐祉,则相会前启递可矣,而今既许为同官,齐坐论难议定,然后徐祉先出,而彦庆等更议,以为徐祉所言,与李蕃等所启同也,启而递之。心非他事,而所启如此,其语不直。请递之。大抵黄孝献虽论右相之失体,亦以臣等为非也。近来方外之论,以孝献为是,徐祉为非。吴洁、彦庆等论递徐祉,亦以此也。徐祉本性真率,是非必分析,故知孝献之为非,而如是启之耳。近日旧习未除,下人以牵制于上官,为不快,吴洁等所启,其意正如是也。孝献并令推考。”上曰:“言多不能详听,其令台谏亲启。”崔世节新拜承旨,不惯于启辞,其于亲启,言语艰涩难晓,故上教如此。亦命召政丞等。上御思政殿,引见大司宪李沆等。上曰:“近日以不紧之事,台谏论启,似为纷扰。欲与卿等面议之。”沆曰:“近者诡激之习,成风已久,莫之遽改,在朝之臣,口是腹非者,亦多有之。日者黄孝献,以丁丑年台谏不赴命牌之召,自以为是,至引辛毗牵裾事以证之。夫牵裾,忠奋内激,冀得吾言之尽达,与逆命不来者,大不相侔,而孝献乃曰:”今时有牵裾者,必以反逆论。’此何等语耶?吴洁、沈彦庆等,阴附孝献,而深嫉徐祉,斥除孝献之非,反驳徐祉。若召问徐祉,则其情可见矣。国家决定罪人之罪,指金湜、金净、奇遵辈。天恩至重,而或者非之,李允俭,至于恸伤,甚为邪慝,国家罪之,是矣,而反或非之,其意欲攻臣等耳。臣谓‘孝献别有他意也。’“汉弼曰:”近者人心纷扰,不知是非,皆恐见废之人,一朝复起,构祸莫测,越趄缩颈,口是腹非,至于谤毁朝政者,亦多有之。不可不防微杜渐。大抵上之是非,不分明,故下人皆有异心,莫适所从。若早定是非,分明示人,则安有异议之纷纭不一哉?“上曰:”台谏虽有一时过度之事,不可以此追论于后。“汉弼曰:”吴洁等,以不实之事动上,一邪慝也;口与心不同,二邪慝也;谋害同僚,三邪慝也。“上不答。上又引见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曰:”徐祉、李蕃之事有异,而洁等例而同之。洁等则果误矣,黄孝献事何如?“衮曰:”是非归于一,然后民志自定,其要只在君上之分辨如何耳。孝献岂有他意?其怀抱如彼,故其发于言语者如是。罪一人而有系于言路之开闭,则在上当自斟酌,至于是非,则须当明辨,使外人无不知之。六曹、台谏、政府之议,此乃公论,是外岂有他议乎?“上曰:”徐祉果无误也。然已递,何以为之?以吴洁、彦庆为非,则使祉仍复旧职,何如?“衮曰:”若不以祉为非,则虽仍之可也。“惟淸曰:”祉非凡常人物,用之则事必有成矣。“上曰:”吴洁、彦庆,势不得不递。“衮曰:”虽小事,是非分明,然后下志自定。不然,勉励为善之人,其心自沮,此可惧也。“

○宪府启曰:“吴洁、沈彦庆,朦胧启之,其罪当罢,而且洁等往朴闰卿家,共议孝献之事,而及其启达之时,只请递徐祉,而掩覆孝献,其情奸谲,其罪则自府可推之。请先罢其职。”传曰:“吴洁、彦庆、闰卿,皆递之。”又传曰:“吴洁、彦庆,宪府推考云,待其毕推后处之。”

○以李伟为大司谏,尹仁镜为司谏,南孝义为献纳,郑犀为正言

7月3日

○己丑,弘文馆启曰:“昨日司谏吴洁、献纳朴闰卿、正言沈彦庆等,命递而推之。洁等失其事体,至为误也,然至于推考,则恐伤于事体也。”传曰:“昨日宪府云:‘絜等自本府推之矣。请先罢职。’予意以谓罢职似过,故不听矣。若本府推考,非予所知也。今所启之意,虽为美也,然凡事当从实为之。今所启之言,予不知何谓也。将召宪府而问之。”大司宪李沆等曰:“吴洁、彦庆,与徐祉行相会礼后,祉欲论启孝献及注书许伯琦,而洁等以为不可,争论久之。遂定议论启孝献事,而徐祉罢仕先出,洁与彦庆,还坐更议,以为前日谏院问大臣去就之言,出于徐祉。’遂往献纳朴闰卿家,相与质议以为‘孝献无所误之事,而大司谏欲驳之,非也。今欲驳大谏,而救解孝献。’闰卿亦许诺,及诣阙入启之时,孝献、伯琦,专不举论,但驳徐祉。其意以请推孝献为非,而托以他事,其情暗昧,其事邪慝,至为无状,故本府推之耳。”上曰:“洁等以他事非徐祉,而托以请问去就之非,其曲判然。予亦可命推,安可禁宪府之推耶?弘文馆之言,则谓自上何不禁止,侍从之人,岂可如是言之耳?此机所关甚大,是非不可不分明定之。虽台谏若有误事,岂可不推?前者金净、朴祥上疏时,不为明定是非,国事终至于误,故召议耳。”掌令尹止衡曰:“吴洁等所启,乃罔上之事,故不得不推也。臣等惩顷日之事,欲不失此机,而定是非耳。已与大臣议定之事,弘文馆更启如此,臣甚恐焉。”恐是非更纷乱也。持平苏世良曰:“臣在弘文馆时,见李𬞟之为人,尽心于国事者。不知今之议论,何以如此也。然弘文馆,亦岂一心耶?其中必有不肯而强从者矣。”上曰:“既已同辞启之,不可分别于其间也。且此事虽言及宪府,是非不可不定。勿为避嫌,而定是非可也。”沆曰:“臣等非则递臣等,弘文馆非则递弘文馆,当决于是非之中。”上曰:“此是大事,明日当与大臣议定是非也。”

○江原道三陟府,牛生两雌犊。

7月4日

○庚寅,左相南衮、右相李惟淸承召而至,上御思政殿引见曰:“弘文馆之意,于予意甚以为非也。吴洁等之事是,则宪府之推非也。然洁等所误判然,宪府之推,岂为非也?”衮曰:“此事虽小,厥终之渐必长,故臣前已启之耳。孝献之言,若常时则不听而已,不必推也,此则不然。丁丑年台谏之事,惟淸言之是也,孝献以惟淸追论台谏为非,至为误也。且启允俭之事,尤为误也,允俭之伤叹流涕,孝献以为不当罪也。至引纣杀鄂侯,囚文王之事以启之,至为非也。且臣闻吴洁等,以徐祉论孝献之事为非,而托以问大臣去就,言出于祉,以驳祉,此甚为非也。”上曰:“国是不定,危亡从而起矣。此至关之机也。弘文馆,即欲专数递而推之。”衮曰:“弘文馆之意,必只计推台谏,有妨言路而已,上当斟酌,姑先推考后,递之何如?”上曰:“弘文馆以宪府为非,而以洁等为是,则可直言也。岂可枉辞而言之耶?不可在职也。”惟淸曰:“弘文馆之意,岂皆同耶?臣闻丁丑年台谏,亦非一意,牵于三四人而强从耳。”上曰:“既为同辞而启,不可分别于其间也。”即命改差。

○大司谏李伟、司谏尹仁镜、献纳南孝义等启曰:“臣等新受此职,未能详知,但闻宪府推前台谏,上又命递弘文馆而推之,臣等未知其何如也。大抵侍从、台谏之言,可听则听之,不可则勿听,而递之而已可也,至于推考,则恐伤言路。”上曰:“弘文馆在经幄论思之地,凡言宜以直启。吴洁等宪府直推,不可禁止,弘文馆岂不知之?心实以宪府为误,而乃敢以君德有损启之。当今更化之时,明是非,定人心,可也。何可朦胧是非,偸安姑息乎?是故今日议于大臣,而大臣等皆曰弘文馆误矣。推考之意,非以弘文馆别有情也。若不推之,后日朦胧之辈,托言官而纷乱是非,事机甚大。不可不推。”再启曰:“台谏言事,幸有错误,若罢职而推之,则有妨于言路。今宪府自推谏官,至为误也。弘文馆在论思之地,闻宪府追论已递谏官,不得不启之也。启达之时,虽未及详察,上当含容。”传曰:“观谏院之启,以宪府自推谏官为非,似乎论驳也。若以被论不可出仕,则今日政递之,今更思之,弘文馆果乎无情,勿推可也。”

○左议政南衮启曰:“上教以弘文馆纷乱是非为非,以宪府推吴洁等为是,今则命勿推弘文馆,而递差宪府。弘文馆果不当推也,未审宪府之递也。此事自孝献一言之后,是非纷纭,一至于此。若如是,则社稷危亡系焉。”传曰:“谏院分明攻击宪府,而弘文馆未递之员,亦言宪府不可推谏官,故命递耳。”御思政殿,引见左相南衮。衮曰:“今谏院,以何事非宪府耶?若吴洁之事是,则以宪府为非可也。吴洁等不可不推,臣未知宪府之为非,而当递之。此事明辨后,外议亦定矣。朝夕之间,命令不一,至于如此,外议必为纷扰矣。不可不定。”上曰:“弘文馆为言路而言也,不须推也,台谏相攻,虑不可相容,故递之耳。然台谏进退,国之重事,当与大臣,议而定之。其停政事下批,明朝早召三公。”

7月5日

○辛卯,传曰:“大臣自今以后,详定是非,毋使纷扰也。”

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左赞成洪景舟、右赞成李继孟等启曰:“臣等之意,前后谏院皆非,而宪府无误事也。”传曰:“今大臣以谏院为非,以宪府为是,谏院则当递,宪府则既递,而已出交代,何以为之?若后出台谏,更有异议,则尤为纷纭。大臣须深思,毋使更为纷乱也。是非既定,宪府将仍任耶?其议启之。”佥曰:“前后谏院之非、宪府之是,已尽启之,是非判然。若令就职,必当从命,然既为命递,似难复职也。若黄孝献、吴洁、沈彦庆等,毕推而处之,则自然是非,一归于正矣。”上曰:“大臣之言是也。谏院当递,而宪府可令就职。推孝献等,初非予命,宪府已出缄,今更命推何如?前官所推,后官必不弃之,当观其所为耳。”仍传曰:“宪府以尹瓘,为阿附权要,陷害至亲云。盖瓘之三寸叔尹思翼,尝曰:‘赵光祖所为,与王安石祖宗不足法之说同矣’云。瓘以其叔之言,告于光祖,思翼以户曹佐郞,出为平壤教授。瓘则云:‘只知金净而已,光祖则素无相知之分,其为教授事,三寸叔思翼,在承文院时所失之事,尹光龄尽言于光祖,故如是耳。’予意思翼,以光祖比安石,则岂但出为教授而已?今请刑讯瓘,刑讯则殒命可虑。其问于大臣以启。”金诠等议启曰:“其时因子弟被重伤者多,故子弟所在处,人皆讳言。思翼之事,出于尹瓘,未之详知,此语则果有之。且当其时,以光祖比安石之人,比比有之。思翼以佐郞,出为教授,其中毒之事判然,宪府岂不知而推之乎?此事大关风教,依所启刑推可也。且以思翼,为托病不赴任,至夺告身,至今不叙。其一时被罪李蕃之徒,已蒙叙用,而思翼至今未受职牒。”上曰:“大臣之意,已知之矣。”

○弘文馆校理表凭、副校理孙洙等启曰:“今闻大臣所启,以宪府推吴洁等为是,以论宪府者为非。大臣为国之谋,务惟其宜。臣等非不知大臣之意,亦有所在,但以言官,处论列之地,而吴洁等不思言责所关,殊失谏官之体。凡在听闻,莫不非之,然洁等既为言官,其所料事,虽有差谬,不过不用其言,只递其职而已。事非至大,情非至曲,而一有所失,辄加推鞫,是使后之居是职者,前虑后顾,动辄畏缩,其肯以言事,自尽其责,而其所怀抱,悉达于黈纩耶?责人以言,而或抵推鞫,已得言职,而亦不敢尽,岂朝廷美事乎?前弘文馆与司谏院,不欲推吴洁之意,政在此也。臣等所料,大概无异,臣等独不可任然在职。请命递之。”上曰:“吴洁等所失,非徒与徐祉定议而反驳之,心非徐祉论孝献之事,托论徐祉不言之事,其曲已著。愚夫愚妇尚不可如是,况在谏职者乎?宪府之推,不为不可,尔等非如后台谏势不可在职之事也。勿辞。”

○以孙仲暾为大司宪,李沅为弘文馆提学,尹殷弼为大司谏,金杨震为副提学,徐厚为直提学,金镠为执义,苏世让为典翰,蔡忱为司谏,金克恺、任枢为掌令,李纯、黄士祐为持平。

7月6日

○壬辰,刑曹启曰:“开城府有盗发正陵,鲁国大长公主陵。未至见棺,故依强盗不得财律,已定杖一百流三千里,而且事在赦前,于律文无正律。故其于轻重,莫适其可。此乃前朝陵寝,非他人冢墓之例,恐罪之似轻,敢禀。”传曰:“此非他馀发冢之例,不可轻释其罪。当议诸大臣而为之。”三公启曰:“情理深重,所当惩戒,不可蒙宥。固当付处极边。”

7月7日

○癸巳,庆尚道玄风县地震。

7月8日

○甲午,掌令任枢启曰:“言官一时无情之事,不可推考治罪也。吴洁等事,皆以为有情而推问,则人皆畏首畏尾,孰肯言哉?臣等只为言路,以不可推之意反复启之。彼人所误,上下皆知,虽不推考,是非则人岂不知乎?”传曰:“此事几微至大,予将面论。”乃引入任枢于丕显阁。上曰:“近来之事,专以孝献之言,以至纷乱,故大臣之议,皆以宪府之推为是,谏院之请勿推为非。今若不推孝献等,未知孰是孰非,而是非终不归一矣。”任枢曰:“大概孝献之言,吴洁等之事,皆非也。然皆言官之失实,不可推也。大抵人臣之欲进言于人主之前者,昼思夜度,胸怀万言,而及至君前,十不记七八,故雷霆之下,言之甚难。人主虽优容听纳,尚如此。况小有错言,以为有情而推考,则恐人皆以言为戒,而不肯进言也。且前所出缄问,亦过其情。”上曰:“其缄云何?”枢曰:“吴洁、彦庆等,则问以和附外议,扇动异论,以启附下罔上之端;孝献则问以听不逞人之言,使是非紊乱。”上曰:“公缄之辞,果乎过情。当斟酌论之。”任枢曰:“小臣前为侍从,今为台谏。近来言路不广,甚不可也。今之所启,只为言路耳。大臣之意,欲定是非,故如是启之,然言路通塞,亦实关国家治乱。”上曰:“大臣非欲塞言路而请推也,将以定是非也。”枢曰:“本府之意为言路,欲为勿推,上教如此,当退而议启。”

○以兪汝霖为司谏院司谏。

7月10日

○丙申,连日大雨,沿江居民,多被漂没,家舍颓压,山岸沙汰,人畜死者甚多。京中及广州尤甚,计口赐米布。

7月11日

○丁酉,宪府启曰:“吴洁之失体,孝献之妄量,是非判然,不待分辨,而上及朝廷皆知之,然若至于推考,则恐其有妨于言路。吴洁、彦庆等,则失体于台中,故自台中而推考矣;孝献以言事而见推,则其于言路,尤恐有妨,故不推之矣。大抵台谏之言,可则用之,不可则弃之,当包容而受之使人无不敢言可也。”上曰:“然。”

○谏院启曰:“宁越郡守洪士源,前为守令时,多有误事;注书许伯琦,不合近侍,皆当递之。”不允。

○上御思政殿,引见三公曰:“近来灾异之变叠出,而雨水之灾,近古所无,非徒伤害禾谷,亦有漂没人畜者。每念于心,恐惧莫甚,忧虑莫甚。”南衮曰:“霖雨连旬,则或有时而然矣,至于大水之变,有如今年之甚者,则未有闻焉。小臣亦闻人民多死,室庐漂流,至为骇愕。”

7月12日

○戊戌,谏院启许伯琦、洪士源事,皆不允。

○夜,流星出句陈星,入扶匡星,状如大梨,尾长一丈许,色白;出天将军星,入天囷星,状如甁,尾长四五尺许,色赤;出天皇星,入天厨星,状如拳,尾长二三尺许,色赤。

7月13日

○己亥,传曰:“宪府并递。宪府以推考孝献等,有妨言路,而谏院则以为:”若不推,是非不定“,以此收议而递之。

7月14日

○庚子,谏院启许伯琦、洪士源等事,又启曰:“蔡绍权以昌原府使,今为应教,如此农时,迎送有弊,请仍任。如金镠,召拜执义,未久即递,有何益乎?自今以后,外方守令,勿拟京职。”并不允。

○以金克愊为刑曹判书,洪淑为大司宪,南世准为执义,郑百朋为司谏,李谦、郑应麟为掌令,蔡绍权为弘文馆副应教,金公艺为持平,权仁杏为献纳。

7月15日

○辛丑,谏院启许伯琦、洪士源、蔡绍权等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今日台谏所启,得闻大纲,而不能详知。自今而后,台谏之启辞及辞免等事,例令书启,若承旨亲启之日,则不必尔也。”

○传于政厅曰:“济州牧使,乃统治三邑,而黜陟之实,有监司之任。李世蕃其能堪任乎?虽在堂下之列,文武才全者,择而注拟可也。”判书沈贞回启曰:“世蕃,亦是可堪者也。济州,近又凶歉,必以淸谨而有文武才者为之。当更注拟,”贞以朴祥、韩承亨、秦澹,拟江陵府使望曰:“臣闻江陵多文士,而朴祥能文者也。若往教育,则其效岂浅?”参判金谨思止之,贞曰:“教育儒士,大事也。”乃启之。传曰:“江陵果多儒士。以祥为府使,则必有教育之事矣。”

○以赵邦彦为大司谏,李耘为济州牧使,朴祥为江陵府使。

7月16日

○壬寅,谏院启前事,不允。

7月17日

○癸卯,宪府启曰:“掌令李谦,身无痕咎,而物论以为混杂。台谏非他官例,谦不可在职;献纳权仁杏,亦无痕咎,而今日署经时,议论不一;具允愼长湍,则以残弊窥避,南阳则切求之,其窥避之状明白。请罢,以惩后人。长湍新府使金寿卿,大有物论,不可临民,请亟递。”李谦、权仁杏事,依允,馀皆不允。

○谏院启许伯琦、洪士源、具允愼等事,上曰:“近来以不紧之事,论驳太甚,人物鲜有完全。台谏亦当计此,不至已甚可也。”

○以蔡绍权为掌令,许宽为献纳。

7月18日

○甲辰,宪府启曰:“昨日传教云:‘顷者论驳太甚,故人物鲜有完全。’上教至当。然其时被驳者,岂皆适情,岂皆过情耶?本府亦计此弊,故虽有不合之人,亦为斟酌。今之百执事、六曹郞官中,岂尽无可论之人乎?择其已甚者而启之耳。金寿卿亦当速递。”不允。

○谏院启伯琦、士源等事,不允。

7月19日

○乙巳,宪府启金寿卿事,又启许伯琦事曰:“谏院启之,故本府不启耳。注书职虽微,所掌史局则重矣。今注书二员,皆是假官,至为未便。夫假官,不兼春秋,故不为记事之任。常时实注书,有故或出,假官则录其所闻,以授注书,注书记于史册。是以经筵坐目单子,亦书假注书,而不称记事之号。今之史局,至为虚踈,政院亦当启递,而不能尔也。请速递。”谏院启伯琦、士源事,又启曰:“郑殷富,酒病已成,不能遽痊,而昌原大处也。非但词讼浩繁,又在两营之间,决非有病者所能堪。请递。”寿卿、伯琦、士源事,依允,馀不允。

○前礼曹参判李自华卒。史臣曰:“自华性本浮夸,不捡名节,常放浪、酒色。身无异众之才,徒以善谈谑,见取侪辈,驯致二品,为亚卿、承宣之任,其幸极矣。居忧染疾,不能循礼,终殒厥身。”

7月20日

○丙午,传曰:“人物被掳,匿不以闻之罪,南方亦有如此事。依两界治罪为当。”

○传于政院曰:“今闻突声,入于大内,至为惊怪,问之则乃宣传官侵虐新来缚打之所致也。尝闻新来侵虐之语,未得的知也。”政院启曰:“边𫘣程、朴枝华、朴成梁、宋仁刚等,征酒于新来朴良俊,而部将金克达来,共飮至醉,朴枝华以克达,将为新来倒悬而打其足掌,厅风相戏之事。乃醉中之事也。”传曰:“新来侵虐事,已言于宪府,使之禁断矣。翰林、宣传官、监察等之侵虐,倍他云。且近密之地,入直人员,自当谨饬。相与飮酒,乱打呼痛,声彻大内,甚不可也。为首𫘣程等罢职,下义禁府推考可也。”

7月22日

○戊申,宪府启曰:“文瑞龟,今为工曹正郞。工曹虽不紧,亦是六曹。六曹当择人任之,而人物不合,请递之。李希辅,前任林川郡守,大失人心,势不可救,而后托病呈辞,递来未久,而今为典籍,铨曹亦失事体。请改正。”谏院启曰:“李得全,师表所关,而今为他职,师表之任,至为虚踈。且近来士习,专尚诡激之风,不务适用之学。请仍任司成,俾全教诲,以定士习。李希辅,如宪府所启,而吏曹不能致察注拟,请推考。”上曰:“文瑞龟以正科出身,而又自都事为正郞,岂为过耶?李希辅,托病呈辞之事,当推而定罪可也。李得全,师表则可当,然岂可长为司成乎?”仍传曰:“吏曹官员,依启推考可也。”

○日晕。

7月25日

○辛亥,御朝讲。大司宪洪淑启曰:“铃原尉尹鼐之事,自上弃之,臣未知其可也。宪府推捉权信时,隐匿其家,且以台中所为,指为私嫌,此事甚重。法之不行,自贵近始也。请治罪。”上曰:“鼐之所失,李沆辞避时,已尽知之,然今观推案云:‘台中所为之事,外人何知?’沆子守洪言之,故得闻守洪,与鼐亲戚也。私中相语之事,不可治罪,故弃之耳。”上曰:“近来中外,雨水过多,人民压死漂流者,不知其数。灾变之大,莫甚于此。变不虚生,至为恐惧,当为修省。”领事郑光弼曰:“闻杨根郡内,旧居民舍,皆为漂流,近古所无之事。被罪之人,亦宜宽之。”未知其何所指也。 ○传曰:“漂没者九十九人,压死者三人。其收恤事,谕旨于其道监司。”

○宪府启前事,且启:“开城府都事申洙,骤陞五品,请递。尹鼐以宪府风闻,以为私情,而又言:”沆子守洪言之。是欲其推之无据耳。请罪之。“谏院启得全事,不允。

7月26日

○壬子,礼曹判书权钧等启曰:“自前天使出来时,定州等五处,例设宴享。今革女乐,当用歌、舞童,故已令预先整齐,而平安监司回报云:‘歌、舞童,数年之内,未易成才,若至成才,则年壮加冠,不合于用。明春天使之来,请以京中歌、舞童下送。’臣等按京籍,则歌童二十人,舞童三十人。只以此五十人,用于五处,非徒往来有弊,亦于华使所见,至为埋没,何以则可也?”传曰:“卿等之启甚当,但女乐革罢已久。常时若勤教诲,则人物虽愚,岂无成才之理邪?专不检举,而及至有用之时,请下京中之乐,至为缓慢。平安监司,其可推考。黄海道亦如是,则并推可也,而今监司到任未久,可推前监司。开城府距京不远,临时下送可也。且女乐,决不可复用于上国人所见之处。政府合坐之日,礼曹堂上往议,以便宜处之可也。”

○下权臣推案曰:“招内云:‘高元孙身死,弟子相与收合致赙,而但以时病而死,故不能往见。’此言,难以的知。元孙多术之人,不无用诈,其身死的实与否,推问切邻事,言于宪府。”元孙,市利人也。假托《小学》之道,以欺一时,无赖游食之徒,多归焉,弟子几五十馀人。 ○宪府启文瑞龟、申洙、尹鼐事,谏院启得全事。得全事依允,馀不允。

○日晕。

7月27日

○癸丑,台谏启前事,不允。

7月28日

○甲寅,宪府启文瑞龟、申洙、尹鼐事,又启黄孝献、吴洁等事曰:“自上以为台谏之事而弃之,固为美事也,然其间亦有轻重。皆弃之,未审何如也。”谏院启申洙、尹鼐事曰:“宪府启之,故臣等不启耳。爵赏猥滥之弊,可鉴往时。洙之贤能,不能卓异于人,而六个月之内,升受五品,甚不可也。请速递之。贵戚骄纵之弊,非自今而始,从古有之。请严治尹鼐,以绝其弊。且仲朔宴,近来灾变,古所未闻,天之示戒大矣,不须急急为之。”上曰:“孝献、吴洁等,何以言有异耶?皆台谏之事,故弃之耳。仲朔宴,近来功臣接对,异于祖宗朝,故为之矣。瑞龟等事,亦不允。”

7月29日

○乙卯,命停进丰呈及六曹进宴。以岁凶也。

○京畿观察使尹殷辅驰启:“杨州、杨根、杨川等处,雨水漂流者八十馀家,压死者十五人。”

○日晕。

八月

8月2日

○丁巳,庆尚道开宁县有山沙汰,人畜压死。

8月4日

○己未,宪府启文瑞龟、申洙、尹鼐,又启:“李陌初授判决事,台中以为不合。近闻与兼判决事崔重洪,议论不合,事多积滞。请速递之。”谏院启仲朔宴等事,皆不允。

8月5日

○庚申,政府、礼曹同议启曰:“平安、黄海道,天使出来时,所用歌、舞童,固难多得,而虽得之,亦未卒易成才。若京中歌、舞童,下送于宴享之所,则五处设宴,皆用一样之人,而又用于京中宴享,则于大国人所见,至为埋没。女乐之用,国俗已久,复立似便。”政府独启曰:“前日收议复立之时,两界则依旧复设,他道只设界首官事议定,而时议各异,不复设焉。今之复立,岂但天使一路?他道亦依前议,设立似当。”传曰:“其时以复立之议为未便,故不用耳。今不可复立。况中国之人,常笑我国之用女乐,尤不可复设也。送京中歌、舞童,而不用本州之人,则不至埋没也。”

○褒赏节妇崔凑妻庆氏。凑遘瘟疫而死,庆氏哀痛不食,谓其父母曰:“良人已死,吾不忍独生,宁葬一穴。”十馀日,遂自缢而死。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6日

○辛酉,义禁府囚人永平副正孝仁上言。略曰:

臣侍居老母,于今二十馀年,无异言。顷者宗簿寺,风闻以臣为不孝,推阅邻人等,至于三次,犹未承服,则臣之不为不孝明矣。臣时年六十四,垂死之年,受此恶名,殒命杖下,臣所甘心。然以风闻被推,则有乖于亲告之律。受刑二次,将入死地。臣若殒命,则老母将何所依托,以终馀年乎?

上命大臣议,回启曰:“永平副正事,出于风闻,而切邻等受刑三次后承服,不无诬服。法亦亲告乃坐,而其母呈上言发明。今若一依切邻所招,以不孝论罪,则非徒有害于法,亦涉冤枉矣。”右议政李惟淸启曰:“臣以孝仁四寸,不与议,然家门之事,岂不知之?万无不孝之事。”上命勿推。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7日

○壬戌,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以灾异辞,不许。因传曰:“前日卿等启曰:‘天使时,歌、舞童送外方为难,两界及界首官,复设女乐可也。’予答曰:‘前日复设女乐事,大臣议定,而台谏曰不可,大臣还议勿复设。’今又复设,则事体未稳,但天使不知我国革女乐也。京中用男乐,而外方用女乐,则于天使所观异也。天使若问曰:‘京中何用男乐’云,则一国之乐,京外各异,有乖于事体,而答之亦难。予意女乐、男乐之中,京外不可使不同。天使来时,权宜设女乐,则京外亦可同设,而用男乐,则京外亦不可不同。”三公回启曰:“上教正如臣等所料也。女乐之革,名虽似正,势不可为。天使时歌、舞童,决不可用。复立女乐,而京外皆用似便。”传曰:“势若至此,权设于天使时可也。”三公再曰:“权设之教至当,然天使之行,非特明年,后亦有之。若复立则永设可也。今权停秋夕进丰呈,想必为灾变修省也,然当今孝理之时,下人观感,皆自上行,而不行此礼已久。外人不知,或生疑虑,而书之史策,亦非美事。行之何如?”传曰:“权设之事,固知烦琐,然建置沿革,不可轻易。后日当与三公、六卿及前政丞,会议决定。进丰呈事,前日礼曹取禀,慈殿教云:‘方今水灾之时,予安忍受此享耶?’予不得更请,故停之。今政丞所启果当,然当更禀慈殿而发落。”上以大臣之意,请于慈殿,慈殿固辞丰呈,命祗设曲宴。

○遣吴堡如京师,贺圣节。

○台谏启前事,不允。

○忠淸道、黄海道,大水山崩,人多漂没压死。命赈恤。

8月8日

○癸亥,全罗道大雨,全州、镇安等邑,漂没民户甚多。

○咸镜道会宁府,以本府徙人吴衡之妻黄氏,归京不返,移文所居全罗道,使之捉送,全罗道监司具录黄氏节义,闻于朝廷。礼曹以其节义可嘉,请加褒奖,勿令入送,上从之。初吴衡作罪,全家移配会宁,因事到京病死。黄氏闻其夫死,将欲引决,更思以为夫死千里,无人护尸,倍道来京,访问夫尸埋处,亲堀裹尸,买载归。经宿必解衣覆尸,朝夕哭奠,一如生时,哭不少辍,卒葬于祖父墓侧,一鄕叹服,争致葬需。既葬作神主,行祭不怠。告于舅姑曰:“愿托门下,一以奉养舅姑,一以祭祀亡夫。”舅家贫不能听,黄氏抱神主,往依其兄黄处坤家,终丧三年,每値朔望,虽大风雪不废祀。

8月11日

○丙寅,受朝参。

○御朝讲。上曰:“天使时用女乐事,大臣等言之,但女乐非正,故素为中原人所笑。然男乐、女乐中,京外当一样用之矣。”大司谏赵邦彦曰:“女乐复设,似乎苟且矣。”领事金诠曰:“言则正矣,事亦不可不计。”上曰:“男乐果以十馀岁童子,抄而教习之,才习而年辄长壮则改之,势不可久远为之。”知事洪景舟曰:“音乐不可废,而歌、舞童,乃十三四岁者,抄而习之,不久为壮大,复以他童改抄而新教之,其冠服亦难继给。且童子虽长于京师,不能易为习成。况于外方之人哉?女乐既以慈殿进丰呈,故不废于京师,则外方决不可不复设,岂可以官婢选补哉?世宗朝试用歌、舞童,而势难久,故女乐革而复设。天使若文臣,则有嗤女乐,而止之者矣,若内官则不然矣。且天使所经之道,以京师歌、舞童下送,则国体亦异矣。女乐于外方,岂无弊哉?以国俗久远之事,故大臣不得已请复设。”掌令郑应麟曰:“女乐复设事,朝议未定,故台中时未议启矣,革罢未久,又议复设,无乃法令不一乎?”上曰:“予意天使时,男乐不可用,则女乐只于天使时复立,然世宗朝革而复立,必有以也。”

○命召领中枢府事郑光弼、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左赞成洪景舟、右赞成李继孟、左参赞柳聃年、礼曹判书权钧、兵曹判书高荆山、工曹判书黄衡、户曹判书韩世桓、吏曹判书沈贞、刑曹判书金克愊、汉城府判尹韩亨允等,议复设女乐便否。传曰:“予即位十有馀年,而每以灾变、民弊,不得行拜陵之礼。近陵虽已行,而远处数三陵,则迁延未拜,越至于今,予心未安,计民小弊,而久阙大礼,亦岂可乎?若英陵,道路不知其何如也,若齐、厚陵,则乃中原使臣所经,若略治之,则必可行也。其以此意,问于大臣。”三公议启曰:“拜陵之教,甚美也。但今年农事,亦已不实,而假有西成,一年之内,岂能苏复民生?明年天使过行后,见岁之丰,行之可也。”上曰:“水旱之为灾,民生之不苏,予岂不念乎?拜陵大事,久未得行,心所未安。明年天使过行后,则民力益困,予意以为今年行之便也。”金诠等更启曰:“上教甚当。但臣等之意,近年以来,民生甚为困穷。休息民力,以待天使何如?民力若小苏,则虽为之何妨?”上曰:“然则徐观而为之。”郑光弼启曰:“女乐革罢事,小臣当初,果不详察而轻启之,其后更思之,则歌、舞童,不可镇长为之,故前经筵,已陈其意矣。大抵女乐,于天使之待,不得已复设,而两界待夷,亦不可无也。况下三道选上之事,亦于事体,异矣。下三道官婢选上故云。此非新设之事,特因旧复立耳,何有异议乎?”金诠等政府同辞。启曰:“臣等之意已启矣,更无他意。”权钧等六曹、汉城府。启曰:“天使之待,女乐不可不设之意,政府已启矣,若用女乐,则京师、外方,当如一矣。臣等闻之,自革女乐,野人等虽在燕享,皆以为薄待,缺望者甚多。风俗已久,仍旧而设之可也。”上曰:“女乐非正乐也。当初革罢者以此也,到今见之,果如大臣等所言,依祖宗朝例,复设为便。”

○日晕。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12日

○丁卯,台谏启前事,传曰:“台谏则当论人物,予之不允,所以惜人物也。”

8月13日

○戊辰,不时召对。

○台谏启曰:“女乐复立之事,朝议不得已为之,但见传旨,于正殿,亦用女乐。此虽祖宗朝所用,而十馀年来,不用于正殿,至为美事。请勿罢男乐,用于正殿何如?”仍启前事,传曰:“正殿用男乐,正也而势难,故大臣议罢。且天使时则用之,而常时不用,亦未便。馀亦不允。”

○日晕。

8月14日

○己巳,御昼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15日

○庚午,行曲宴于庆会楼下。

○大司宪洪淑、大司谏赵邦彦、执义南世准、掌令郑应麟、献纳许宽、持平金公艺、黄士佑、正言朴守良启曰:“昨日上教云:‘台谏若论女乐,当言不可复立,不当言不可用于正殿。’臣等至为惶恐。两司初议不可复立,而更启之,天使时歌、舞童,决不得用,故朝议不得已复立矣。然正殿则用舞童,非自今始,故臣等之启如此,而不以正启,大失台谏之体。在职未安,敢辞。”答曰:“复立女乐,非予意也。天使时用乐为难,故问于大臣,而大臣云:‘莫如依祖宗朝例复立。’且男乐之弊为多,非徒虚费冠服,才及成才,便至年壮。在世宗朝,欲用男乐,未久而复立女乐,岂无所由耶?台谏已知势不得已复立,则何必如此更言之耶?中外固不可二乐也。以此小事,上下相持,岂美事乎?勿辞。”

8月16日

○辛未,阅武于慕华馆。

8月17日

○壬申,观武臣射于庆会楼下,令入侍宰相以下,制秋苑阅射律诗。

8月18日

○癸酉,大雨雹。

○台谏启前事,不允。

○黄海道平山、安岳等邑雨雹。

8月19日

○甲戌,御朝讲。知事洪淑曰:“雹灾如此,正国家修省之秋,而仲朔宴,恐不可行也。”执义南世准曰:“仲朔宴,在所当为,然水灾非一度,而昨又雨雹,屋瓦皆鸣。如此之时,岂可宴享?”上曰:“仲朔宴,不须汲汲为也。待功臣事,不可长废,故欲为耳,观昨日雹灾,则似不可为也。闾阎间,不无宴飮之弊,此则法司当紏察矣。”领事南衮曰:“仲朔、君臣通宴等事,先王朝亦为之,所以通上下之情,而答勋劳也。仲朔宴固当为矣,然近有灾变如此,台谏之请停者当矣。”世准曰:“女乐已令复设,然正殿则决不可用女乐。上教以为京外当一,然内宴则用女乐,正殿,治事之地,临君臣之所,女乐不可用也。”洪淑曰:“中原亦有倡优,而皇帝前则不敢用矣。”正殿用歌、舞童,已十馀年,歌、舞童之有弊,臣未及知也。果外方则冠服亦难为,京则皆已备矣,天使时则或可临时处置矣。“上曰:”女乐,京外皆革,而天使问曰:‘何以革之?’,则当对曰:‘女乐非正乐,故国家革而不用’,则可也,今乃为天使,不得已复设,而独于正殿不用,亦似不可。京外之乐,何可异也?“南衮曰:”洪淑所启亦通。虽正殿,王人来,则不可以正殿自尊,而不用女乐。天使若不却之,则用之可也。天使如张宁者,携妓入房而戏之,夕则黜之。如此而视异国风俗者,岂曰无也?不可以正殿而不用也。如仲朔宴、养老宴、会礼宴等,临君臣之际,不用则可矣。“特进官金世弼曰:”正殿不用女乐,万世不易之论。臣观于中原,皆用俳优,其声不能艶丽,然淸则淸矣。书称歌言。少有淸声者,皆可歌也。不必儿童,乐工中不至老粗者,岂不能为也?我国风俗,好艶丽之声,古人云:‘一唱三叹,有馀音。’大抵音乐有馀韵可矣。何必艶丽之是尚哉?“南衮曰:”此正乐之谓也。“世弼曰:”何必不为正乐?“衮曰:”中原则果壮者,亦为舞矣。“世弼曰:”歌舞以儿童为之,实似儿戏。使二十岁以上者亦可为也。“衮曰:”乐工减其数,而只用于正殿,似乎可也。“上曰:”正殿勿用女乐之言,实不之正论也。然世宗朝,歌、舞童,尝试用之,而验其不可久为,故乃复女乐。今者歌、舞童,若终不得为,则依朝廷议论,可也。男乐为天使复设,则天使时用之为便。“南衮曰:”女乐所从来久矣,似不得已而用之也。两界野人,女乐在时,乐聚于宴馈,及其罢也,全不肯来矣。两界则尤不可不用。“侍读官孙洙曰:”国俗各异,不可执一而观也。我国风俗,所从来尚矣。然而女乐若为可无,则京外皆可无也。若用之于外方,则京亦可用也。“上曰:”声闻相通于中朝。天使若知革而复设,则用之于外方,而不用于京,亦为异矣。“洙曰:”女乐必曰边方可存者,从权宜也。若以女乐,为不正之乐,则中外皆设男乐可也。今外方则用女乐,而京则用男乐,于事何如乎?“淑曰:”洙之言非也。女乐虽不得已而复设,正殿临君臣之所,不可以邪媚之贱物进也。虽曰国俗,事若不是,则不须从也。外用女乐,而正殿则勿用,何戾于事体乎?“洙曰:”臣之所启,一偏之议也。势不得已,从权宜设之,则不可以异其用,欲专用正乐,则当一以男乐为之。“台谏仍启李陌、文瑞龟,上曰:”近来人物,屡被驳递,而不得问于大臣者,日气甚热,久废经筵故也。“遂问于南衮,衮曰:”李陌之为非,臣未之知也,其本心偏而直,故知非则不为矣,若不觉其为非,则不肯改焉,本偏执之人也。台谏岂无所闻?“淑曰:”陌不同议于兼判决事,而已独决之,亦可见其不中矣。“衮曰:”初设兼判决事,臣亦参其议,其时以为一堂上,若被驳、若遭服,则一堂上可决公事而乃设耳。“上曰:”近乃复古之时,兼判决事,欲革之,而以为可存,故不革矣。若有服制不仕,则不须同议。“世弼曰:”兼判决事,以服制不仕,而李陌乃决公事。台谏以此为非,此必非其人物而言也。讼事则不可苟延日月而不决。讼者曰此是此非,而留连于一日之间,百般为谋,文饰奸伪,眩惑乎听讼者之耳目,使卒误决,此讼场之大患。若以多决为非,则听讼官吏,必苟延日月,而不决者多矣。台谏则当以多决为是。方今人心不善,奸诈日滋,其可以一人之独决为非哉?此甚有妨之言也。“洪淑曰:”既有兼判决事,则可同议云耳,非以多决为非也。“

○传曰:“初不欲停仲朔宴者,是予所以重待功臣之意,今大臣及台谏,皆以为有灾变,不可行也。昨日雹灾甚矣。仲朔宴其停之,分赐酒肉于诸功臣。”

○汉城府启曰:“欲禁用尺短绵布,则市肆扰乱,民将何堪?市人自愿曰:‘近年以来,绵花不好,民间皆以旧衣退絮,织作绵布,如此粗短,若年丰而绵花好,则民间亦自好织。若限以年月,而其犯于限外者,以用恶米之罪论之,抄一二人,全家入居,则尺短绵布,不期无而自无矣。’请限以年月,犯于限外者,令全家徙边,以惩其他何如?”传曰:“前日议用楮货时,皆以为可限年月,然所限已过,而卒不得用。今之尺短绵布,亦若一切禁之,则弊亦必多,若限以年月,犯者全家入居,则其犯者不可一二而计也。何可悉令全家入居乎?决不可立限。汉城府,其随宜禁之为便。”上以此问三公,三公启曰:“尺短布,必有裁割而作之者。以此奸伪日滋,有关风俗。若欲痛禁,当罪作之者,须立期限。”上曰:“然。”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20日

○乙亥,御朝讲。台谏请于正殿,勿用女乐,上曰:“予意亦非以用女乐于正殿为是也。国俗既然,自祖宗朝亦有之,故以为当仍旧用之。今大臣及礼官,皆在此,各言其意。”礼官乃权钧。领事李惟淸曰:“世宗、成宗,海东圣主也,亦于正殿用女乐。且其时不为无人,而未尝有论启。依祖宗朝用之可也。”权钧曰:“世宗朝,亦尝试用歌,舞童,而验其难久,故复用女乐矣。”上曰:“天使宴享,当正殿为之。岂以正殿自尊,而不用女乐哉?”台谏启李陌、文瑞龟事,命递瑞龟,馀不允。

○金汝光上书,讼其父友曾之冤。上曰:“友曾不得无罪,不可轻放。其议于三公。”领议政金诠议曰:“金友曾,只愤疾其时之人。有何他罪?”左议政南衮议曰:“金友曾不告朝廷,此其过甚,故被罪远谪,然徒言之而已,未成之事也。即有特恩,何妨乎?”右议政李惟淸议曰:“全是愤疾被流而言也,有何情哉?”传曰:“金友曾可放,但朴培根、郑归雅等罪,与友曾同。问于三公。”三公启曰:“培根、归雅,虽发妄言,事则未成,虽放可也。”上命悉放之。

8月21日

○丙子,御朝讲。台谏论前事。大司谏赵邦彦曰:“他司则本有上、下堂上,而掌隶院则本无二堂上。兼判决事革罢何如?”上曰:“兼判决事,非《大典》所载,宜革罢也。”领事郑光弼曰:“兼判决事,初议设立时,臣则以为不可也。”上曰:“有二堂上,故议论归一为,而讼事尤多积滞。兼判决事可革也。”光弼曰:“择人而任之,则虽一判决事,亦足以当之。”知事洪景舟曰:“设兼判决事者,专为滞讼,今不可革也。”上曰:“二堂上议论不一,而讼事尤滞,可速革罢。”光弼曰:“自祖宗朝,本有一判决事。兼官可革也。”景舟曰:“有二堂上,则一员虽有事故,而坐起则不废也。”持平金公艺曰:“听讼之任至重。如使李陌听讼,事必多误矣。”上曰:“人物岂敢望尽善乎?陌前日已任此职,不须递之。”

○听轮对。都事金友谨启曰:“成宗朝,设别瓦署,欲使城中无草屋。今可复设。”

○日晕。

○庆尚道机长、蔚山、长鬐、东莱等邑,海水红、黄、赤三色相杂,鲍蛤、杂鱼,皆自死浮出,食者病。至闰八月初旬,海色复旧。

8月22日

○丁丑,议兼判决事革罢便否及别瓦署复立便否。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赞成李继孟、左参赞柳聃年皆曰:“此职非《大典》所载,今当一遵大典之时,宜可革之,而堂上一员,幸有疾病事故,则讼事多滞,不可革罢也。”右议政李惟淸、左赞成洪景舟议同。金诠、南衮、李继孟、柳聃年皆曰:“别瓦署可复立,而不须别设官员,可以本司兼治之也。”李惟淸、洪景舟曰:“自别瓦署革罢后,瓦价极贵,民间不能备买。复立甚当。”传曰:“掌隶院有二堂上,故多滞讼事。况兼判决事,非《大典》所载?即革为当。且别瓦署,各有所掌,不可兼任。依右相议施行。”

○台谏启前事,不允。

○平安道雪。

○全罗道济州风雨大作,屋瓦皆飞,太半颓落,林木或有拔根者,风浪涌荡,岩石崩颓,田地覆沙,咸水飞洒,禾谷损伤几尽。

8月23日

○戊寅,御朝讲。上临文曰:“今见康伯之言曰:‘大臣论国事,自当尽心。若依阿植党,臣所不敢。’此言非徒大臣,后世人臣之所当法也。”领事南衮曰:“人君若明,则朝廷淸,而邪正无所隐伏矣。何植党之有?”知事洪淑曰:“《语》云:‘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若真君子,则自无依阿之事矣。”侍讲官徐厚曰:“顷日事不须烦白,但荐举时,或曰贤良,或曰孝廉,而如卢㻶,通邻家处女,以至产子,踈薄正妻,又于同生之间,合执田地。如金颙,不父其父,羞其父迷劣,常不随行。其荐举大率类此。”衮曰:“顷者荐举猥滥故然尔,其可用人,亦岂无乎?如成宗朝金宏弼、郑汝昌,真可荐之人也。庆尚道,人物虽多,一监司所荐,岂至五十馀人?”上曰:“荐举之人,岂皆不可用者?其中必有可用之人也。”厚曰:“五十馀人,岂皆贤良耶?如闵世贞者,在荐拔之前,自参奉事,至于直长,出除彦阳县监,而亦参贤良科,罢榜后呈辞退家。观其前日所为,少无巧饰,真纯厚人也。又有金大有者,果有实行,虽捷贤良科,不喜显叙,授正言,亦不肯来。如此人皆可用也。”掌令蔡绍权曰:“荐举至公则可也。近来士类,每会于光祖、金净等家,议论人物,以为高下,政事时吏曹郞官,亦会宿于右人等家,议定用人,则堂上不能下手。此非国政,乃一家之政也。且如金湜,不曾知父坟,及为大司成时始祭之,有人误指他人之墓,湜冒夜行祭。有金颙者,着黑团领而亚献。其时荐举如此也。”仍启李陌、女乐等事。南衮曰:“女乐复设于外方,不得已从国俗也。然舞童之设,非新立科条,则依台谏之启,减其数而用之于正殿何如?丁巳年成宗祔大庙后,女乐横行于阙内,有识者见之,以为未安。间有一二人,虽欲建议革去,尚不能开端也。今已革之,不可复设,而乃复设者,势不得已也。若不用于正殿,则似可也。”上曰:“凡事从一为之可也。女乐既不可用,则中外皆不可用也。台谏若持正论,则何以云外方,则以权宜复立,而于正殿则曰不可用也?中外用二乐,未知其为正论也。”洪淑曰:“前日上教如是,故臣等待罪耳。”

○有名罗福中者,当废主朝被罪,至是请纳谷免罪,诉于驾前,上命议便否于三公。三公议启曰:“纳谷免罪,当国家危急时,不得已而为之者。福中之罪,下死罪一等,而请纳谷,至为汎滥。不可开端。”上允之。

○日有两珥。

8月24日

○己卯,受常参,听朝启。

○三公议启曰:“当初设兼判决事者,以讼事多滞也,其时议得,亦非偶然。掌隶院,讼事积在之地,非一堂上所能决也。一年之内,服制式假及杂缘故通计,则其坐而决讼者几何?若有兼判决事,则一堂上虽有故,可相继而坐,讼事庶不至于积滞。兼判决事,虽《大典》所无,自其设来,讼事易决,而无各别之弊,勿革甚当。”上曰:“予闻之,二堂上议若不合,则不敢决事,故讼事益滞,而且大典所无,乃命革罢。今不可复令不革也。”

8月25日

○庚辰,兵曹判书高荆山辞以老病,不许。

○御昼讲。

○台谏启女乐、李陌等事。宪府启曰:“富平府使赵贤范,前年十二月,考居中等,与堂下官下等同矣,如此速叙,则居殿者谁惩?户曹正郞沈光孙,人物懦慢,故前为工曹正郞及司仆寺判官时,皆不堪任。况户曹,事繁之地,岂能当哉?礼曹佐郞黄有中,人物则不知,礼曹所关甚重,闻其祖先,至为商贩,甚为微贱。不可入六曹。正言沈希佺,不合言官。请并递。”上命递希佺,馀皆不允。

8月26日

○辛巳,御朝讲。台谏启前事,命递黄有中、赵贤范,馀皆不允。

8月27日

○壬午,御朝讲。台谏启前事,命递沈光孙,馀不允。

○传曰:“地有陈荒,无益于国。给民耕食而收税,岂不可乎?延安南大池,民欲折受耕食,令其道监司,差刚明守令,审验有水与否,若无水可耕,则给民耕作可也。”因其民上言,有是教。政院启曰:“南大池,巨堤堰也。废朝时绿水幸姬名。所受。其池周回甚广,水未尝没岸,故其可耕作处果多,然雨水多时,自然充满,民蒙其灌漑之利,不可给民耕之。若给民割耕,彼恐水之没其田,则必凿破堤防,以漏其水。如此则耕食者少,而失利者多。且一开其端,则争起而诉。”

8月28日

○癸未,上观稼于东郊。赐所过农夫酒肉,命制侍臣以济川亭五言律诗,仍试武士才。

○日晕。

8月30日

乙未,御朝讲。台谏启女乐事,上曰:“顷者之罢女乐,非但欲行正道也,祖宗朝所为之事,皆革去之故也。”知事洪淑曰:“先王所为之事,皆可以为法,则度僧亦可行之于今日耶?”上曰:“恶布用之不止者,汉城府请以全家入居之法治之。予意以谓,前此全家入居者甚多,恶布织造者,则当用其法矣,行用者不可并用此法也。”领事南衮曰:“王者之法,非欲滥用也,既立其法,则民自畏而不犯也。此辟而止辟之意也。大抵市肆中用布,其长三十五尺,而今之用甚短。凡事自都中始也。先以重法,绳都内之犯法者,以砺外方可也。”上曰:“故作恶布者,以此律治之可也,其行用者,不须治以此法也。”南衮曰:“奸民非法令,则难以禁止。市里之事,似小而至大,不可不严治也。”洪淑曰:“立法当计其经远可行者,不可乘一时之快而轻立之也。全家入居者,或有自缢而死。其可轻易立之耶?”上曰:“此在有司详明治之而已。”特进官韩亨允曰:“摘发至难也。”南衮曰:“作恶布者,有司终难摘发云,则是自不用心于国事也。若小用力为之,则其不能摘发耶?”亨允曰:“恶布只行于市中,而不行于外方也。”南衮曰:“咸镜道之人,持鱼物贸布,非恶布而何?奸诈之风,不可不痛禁也。”亨允曰:“以徒三年之罪,治之何如?”南衮曰:“此法甚轻,不能禁止也。”洪淑曰:“私贱许接者,罪当全家入居,而官吏以法重,从轻分拣者多矣。况此作恶布者,其能以法一一治之乎?”上曰:“东郊观稼时,呈驾前者,多至四百馀张。虽不尽实有冤悯,亦不可谓皆无冤也。有司宜勉于伸冤。”衮曰:“前者若呈驾前,则人皆骇闻。今则虽微事,以谓例事而呈之,拥随大驾,见之甚扰。其诉冤不实者,罪之可也。”上曰:“但不受理而已,不可罪也。”执义南世准曰:“闻呈驾前者至扰,或有逾岭越岘而追至者。虽宰相之行,人当避之。况人主所过处,何可如是叫号追行?闻之甚为寒心。置闻鼓之法,今可复用,禁绝其呈驾前何如?”上曰:“呈驾前者,一切禁之,则自伸者,必无其路。若屡击闻鼓,则亦骇于人闻也。”特进官曺继商曰:“呈驾前,近来尤甚,至于妇人,亦有亲呈者。若所告不实,则罪之可也。”上曰:“一切论罪,则不可也。妇女亲呈,素有其法,法司当紏察也。”

○台谏启前事,命递李陌,馀不允。

闰八月

闰8月1日

○丙戌朔,御思政殿,讲儒生。

○庆尚道宜宁居幼学韩兰茂上疏告变,上御思政殿楹外,拿推兰茂于东阶下,下兰茂疏。其略曰:

大阳虽不照,葵藿之心何日不倾,黄河虽易渴,朝宗之愿不减。如有可告之言、可为之事,岂虑吾身之被害,而不告为哉?去五月六日,有一僧言:“夺国而欲排国犹言立国。于庆州之人有之。”臣即问其人之姓名,僧不言之。即见其僧之气色,若忘却间发说,即有反悔之状。然僧来上前,则何不言其欲排国人之姓名乎?臣闻此言,初疑金湜等之事,而臣又得病,僧亦移徙乞粮,横行如浮云之无定,不知其所在,路且遥远,故不得即来上达。今审则所推金湜等事,非排国庆州之事,而病且少愈,又知僧之所在,故来告耳。自古为难之党,必刚强众多,虽得其党而夷之,势不得尽知而尽去,则不无遗漏之种。其遗漏之类,必欲害害其党者,虽大相,入则居于深室,出则从者如簇,犹欲害之。况臣本是贫穷,居于穷村,出无奴而独步。彼凶贼之党,欲害则甚易。欲排国庆州者,其党必强众。今臣告此言之后,一介微臣,必为其党之所害,然臣名录儒案,以免军役之苦,是亦上恩,而粗读经史,小知仁义之民也。闻如此之言,以吾身之被害为虑而不告,则不忠、不义,莫此为甚。此言上达之后,臣虽被害,生顺死安,固无悔焉。

上命入侍大臣杂问之,兰茂语多张皇,无非诈伪,上疑其不实。南衮曰:“观其疏不实。且去五月初生,闻此言,今始来告,其设计以为,虽以虚事诬告,彼年少僧人,畏㤼刑杖诬服,则其恩赏必厚于己也。”上曰:“此人必欲受侥幸之恩也。”沈贞曰:“自言疑虑僧人之逃。其计以为托僧逃去,而终无凭阅处也。”上曰:“兰茂情状似不实,不可拿致其僧也。”南衮曰:“此人浅计,欲受恩赐,故敢来告不实之变。安有如此邪妄之人乎?”上曰:“下禁府鞫之。”刑讯至于三次不服,命以时推照律。

○台谏启女乐事。谏院又启:“刑曹正郞李迢,无行检,不合六曹郞官。请速递。”皆不允。

闰8月2日

○丁亥,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州梨树开花。

闰8月3日

○戊子,台谏启前事,至再,皆不允。

○以李伟为判决事,任枢为典翰,柳溥为辅德,苏世让为舍人,蔡忱为应教,苏世良为副应教,朴闰卿为校理,黄孝献为副校理。

○传曰:“今观注拟舍人者,皆弘文馆官员也。舍人虽重,非弘文馆若也。若此则弘文馆反轻。近来人物数少,吏曹必因议政府荐望而注拟也。”

闰8月4日

○己丑,御朝讲。掌令蔡绍权、正言金铎启前事,不允。

○御夕讲。

○台谏启曰:“女乐不用正殿事,未知其留难至此也。”宪府又启:“长连邑残,宜差送贤守,而姜湜残劣莫甚;横城县监韩潭,人物不合。此皆可递。”谏院又启:“李迢不合六曹郞官,临陂县令朴汉弼,可任于边方防戍之地,不合内地守令。请速递。”不允。

闰8月5日

○庚寅,御朝讲。正言韩承贞曰:“女乐不用于正殿,于事甚便,而用之于外者,为积习已久也。若便于事,则久所不用者,今不须更用也。内外异乐,事虽小殊,若不用于外,而独用于正殿,则不可也,不用于正殿,而只用于外,何为不可也?今也圣明在上,岂有累德?然后世之虑,不可不愼。”持平金公艺曰:“舞童有弊之言,臣所不知也。今玆受贺也,亦用男乐,则临群臣之际,独不可用乎?男女异乐,岂有妨?”知事洪淑曰:“大抵临君臣,以敬为主,而淫声、邪色,耳目相接,岂为可乎?近虽不用,小无所损。臣等之固请不用于正殿者,有所鉴故也。废主因内宴,始与妓狎,遂至荒淫。今虽无疑于圣明,安知千万世之后,有其弊也哉?为其慰悦慈殿,而用之于内,犹云可也,用之于正殿,至不可也。此虽一端末裔之事,临群臣之际,混杂用之,甚不可也。”公艺、承贞仍启前事。上曰:“守令治民之官,不可不递其不当人也。然使之赴任,而不能治事,则监司贬黜之矣。李迢岂无改过之心?不可递也。”领事李惟淸曰:“臣不曾见迢,闻其为人,有才干,前被台驳,皆为虚事,则其不能任六曹郞官耶?”承贞曰:“迢居鄕曲,凡对朋友,当面输心,背面诋毁,仕宦于朝,无一人取信。虽有才干,用之何处乎?”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忠勋府堂上启曰:“《大典》内忠义卫条云:‘功臣妾子孙,承重者,可许属。’以此观之,虽贱妾子,犹可许为嫡长矣。徐得祯则其父福庆,达城君居正之妾子。废朝时,攀附内人,骤得安岳郡守,又为义盈库令,今已永不叙用,而尚生存,则得祯安得嗣其嫡长乎?但国家之待功臣尚重,而居正之子孙,无受禄者,则福庆许属忠义卫,俾受世禄,以奉其父居正之祀何如?”传曰:“攀附内人事,虽似不关系,然忠义卫,乃是通仕路之地。其议于三公。”三公议,如忠勋府之启,上从之。

闰8月6日

○辛卯,夕雷。

○慈殿未宁。

○传曰:“世子感伤违和,明日避寓于塞门洞本宫。翊卫司、侍讲院官员入番者,及卫将、部将,各一人相递而直,又令军士十七人护卫。”

○侍讲院启曰:“考仪注,则世子于阙内,不可乘辇,当步出,然世子尚幼,不能步出阙门外,不得已乘轿而出。且路由东门,似乎不可,当从光化门而出。”传曰:“此非礼行,且虽已封世子,尚未冠也,则虽乘轿由东门出,未为不可。正门甚远,亦可从权。”

闰8月7日

○壬辰,侍讲院辅德柳溥启曰:“昨日有灾变,世子避寓私第未便。若势不得已避之,则移寓阙内何如?”传曰:“世子前已感寒,今虽差复,大妃亦未宁,同在一宫未稳,慈殿使之避寓。且世子若年壮,不可寓于私处,今则幼弱,避寓私处,亦有古例矣。且本宫非若私处,内外严隔,可以避寓。今已事定,不可改也。况不久当还入耶?”

○传曰:“三公逐日问予安,慈殿恶其烦扰,命勿问安。”

○上问药房曰:“进药慈殿时,予当先尝。其考前例。”承旨尹希仁即问,医河宗海云:“尝药,例也。”

闰8月10日

○乙未,台谏启曰:“近日因慈殿未宁,前启之事不启尔。女乐不可用,请速快从。”宪府又启:“姜湜、韩潭,不可不递。”谏院又启:“李迨、朴汉弼,请递之。”不允。

闰8月11日

○丙申,传于政院曰:“近日因慈殿未宁,久不视事。今则慈殿平复,明日当御经筵。”

○流韩兰茂于二千里,照以诈不以实、非密而妄言有密之律。

闰8月12日

○丁酉,御朝讲。持平黄七佑、献纳许宽等请勿用女乐于正殿,上顾领事南衮曰:“大臣意何如?”衮曰:“大抵女乐,不得已复设也。古文有观妓之言,则古亦未尝不存也。我国祭享等事,皆用男乐,其他用女乐,其来已久。中原之官妓云者,即我国之娼妓也。以此见之,中原亦必用女乐矣。今台谏所启者,谓于正殿,不当用贱物也。大抵阙内各司婢子,自东门而入者,不得过正殿而出于西门,由西门而入者,亦不敢过大庭,以正殿,乃人主南面出治之所,不可近之故也。台谏之启,果是也。从国俗则女乐,不可不用,既不用,则解音乐,自此无矣。然所谓听治之所,不正之物,不可近者,大是。”上曰:“舞童,聚儿童教习之,才习辄长,又抄又教,非独奉足之弊,此亦难久之道。”衮曰:“今者减其额数,年至二十岁,尚未忘其业者,则不使改之,如此则弊亦庶省矣。世宗朝,冠服之制,至今仍存,而其制非合于古,金银露滴,不如纯色之可观也。虽改舞童用女乐,其冠服不可无也。台谏所启正殿不可近邪色之言,未为不可,知其不可,则小弊岂可尽计乎?抑又有弊之道矣。”士佑曰:“虽云有弊,用之十馀年,别无其弊。况又减数,则亦何有弊耶?奉足之事,虽似有弊,而年壮则还属本司,亦何弊之有哉?”特进官黄衡,因论军粮启曰:“近来以防御为紧,然不如古时之得要也。古之防戍,必是要害之地,今则不然,贼若一入,则必设镇堡于其地而守之,虽要害之地,反忽而莫之防。由是力分大镇,而小镇亦不壮,甚可忧也。且镇堡之设岁增,而权管、军官,从而益多,军粮之入数甚少,而坐而耗之者益伙。此岂制胜之谋也?臣以谓各堡权管,以节度使、军官充之,又以本道甲士、别侍卫,为之军官,使自持粮而赴焉,则于益军资制胜之道,庶有助矣。”衮曰:“两界之事,臣不知也,黄衡之言,尚亦有理哉!”衡曰:“小小诸堡,不须多设。今者贼现处,辄设堡,以旧分防军士,散而分之,由是力分,虽本镇,亦无坚壮之势。虽有贼人冲突之患,当坚守本镇,以令所统诸镇而已,不须处处设镇,然后可以御侮。臣为平安道节度使时见之,自渭原至碧潼等处,新设堡甚多,江界则至于六七处。是皆因贼现而辄设也。若军士有馀,则斯岂非好也,但患力分而军士少也。况权管、军官之加定,至于从马,皆食官廪,一堡一年之费,计则不赀矣。平安道收税,虽常减半,而竭财之患,未必不由于斯焉。彼道军资裕足之术,别无其策,甚可虑也。”衮曰:“此事臣已闻之崔世节,而今又闻黄衡,二人所计,正相似也。”衡曰:“臣常欲启之,而未果也。夫烟台之设,所以候望贼来也。若贼来,皆入镇内而保守,今者烟台之设,皆在本营之傍,此亦与古异矣。贼迫城下,然后知之,有何益焉?边事皆不如古,至可虑也。”衮曰:“黄衡所启,大关于利害。两界边备之事,臣则迷劣,不能筹画,今可遣大臣,往察其事变,今年平安道农事不实,而又有水灾,大臣若往巡,边民必恐有征伐之事,而自相摇动,故未敢耳。岁若丰,则宜令大臣,往巡边鄙,诸堡之可减者革之,则军士得以息肩,而军资亦不至虚竭矣。”衡曰:“防御紧不紧处,大臣往视,则可知矣。”上曰:“果然。筹画边事,不如亲见,然后为之。年丰则当遣大臣,使之巡审。”衡曰:“虽遣大臣,若其从事官及军官各三四人,则亦何弊之有哉?速遣大臣,使审防御之势,幸甚。”台谏仍论女乐、姜湜、韩潭、朴汉弼、李迢等事,衮曰:“李迢之才,固不可弃。前为翰林时,所失甚多,然不以此弃而不用也。刑曹虽烦剧之地,迢则可堪也。”上曰:“予于经筵闻之,李迢才干则有之。”士佑曰:“物论皆以迢,无行检,则其不合六曹可知矣。”衮曰:“用人非一道也。有才艺、德行俱全者,亦有用德、用才之地。刑曹事剧之地,若其才可以治烦,则亦可用之也。人物有数,不可尽择其善者也。”台谏极论所启人物,上不答。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臣观视学仪注,自侍讲官,下及儒生,皆赐爵,而侍臣则但有上阶节次,而无赐酒之仪。前日习仪时,或以为可飮,或以为不可飮,礼官以为飮之为当。夫视学重事,尊师重道,岂偶然哉?如此盛礼之时,此仪不定,侍臣之不当飮而飮,上之不当赐而赐,皆非合于礼也。请与大臣、礼官,议定其仪,以为后世之恒规。且明伦堂窄小,三公则不得已入矣,若二品宰相,则不必皆入。视学而赐爵,重礼也,而大意存乎尊师重儒之两端。若侍讲官乱入,则似不严肃。”上曰:“侍臣赐酒事,当令大臣、礼官议之。侍讲官入侍多小得中事,令更磨链。馀皆不允。”

闰8月13日

○戊戌,御昼讲。

○台谏启女乐事。宪府又启:“刑曹正郞郑汝钦,前为郡守,论其四品之速,而还任其职矣。其除授正郞时,铨曹谓武臣有可学之理而拟之矣,今则专不治事,物论喧腾,不得已启之。请速递。”谏院启李超、朴汉弼等事,皆不允。

闰8月14日

○己亥,御朝讲。司谏郑百朋、掌令郑应麟论启前事,上命递李迢、郑汝钦,馀不允。上曰:“义州筑城事,已下问于兵曹矣,义州巨镇,不可不筑。”领事金诠曰:“须得重臣,为巡边使,使观势之便否可也。”特进官安润德曰:“臣为监司时,以李之芳为差使员而筑之。若仍筑之,今已毕矣。韩致亨往筑时,臣为从事官,其后二十年,臣为监司,而又未毕筑。为役,岂有如此其久者乎?其后柳继宗为兵使,散军不筑,又其后监司,皆以失农不筑,是皆姑息之计也。唐人亦闻其不筑之意,假使如红军者来,则义州之民,将何所依托哉?岂可计小弊而不筑哉?”上曰:“巡边使可遣,而筑城便否,可与大臣议定”

闰8月16日

○辛丑,上幸成均馆,行酌献礼。

○三公及礼官,议赐侍臣酒仪注曰:“以礼文观之,则赐讲书官以下及儒生酒,侍臣亦当赐酒。但以情而言,则进爵前,先赐侍臣酒为异,然从礼文所载可也。”上从之,御明伦堂,赐侍讲官以下酒。遂进讲书官,论难经义。金杨震、尹倬、丁玉亨等讲《易》;成世昌、徐厚、蔡绍权讲《尚书》;金硡、任枢、黄孝献讲《诗》;郑百朋、蔡忱讲《论语》;柳溥、李谦、张玉讲《中庸》。至敬大臣之语,李谦言张顺孙见斥不当之意曰:“号以亡国败家之小人,一时之弊,可见于此。”

闰8月17日

○壬寅,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讲《论语》。侍读官黄孝献曰:“君子有三变之言,反复见之,其意甚好。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此人君之所当勉也。然望之俨然易,而即之温然为难。夫君臣之间和,则上下之间,情意相通,岂不乐哉?臣常时,每欲启此意而未能也。因此敢达愚衷。臣观自上威仪之间,可谓至俨矣,而但欠温和之气,接对群臣之间,只率循常之例,而未见有论难之事。夫君臣之间,如父子之亲,上和颜而接待之,则下亦乐于进言矣。自上春秋虽盛,然自今始为圣之功,未为晩也。昔卫武公,年已八十,而其为学之功夫,皆如初学者,观《淇澳》诗,可知也。大抵为功夫,自近而远,自下而上,循次而进,则可为也。臣常观《国朝宝鉴》,君臣之间,情意相孚,无异于家人、父子之间,而近日则君臣之间,俨威过,而和厚之气盖未见焉。成宗朝,亦尝与群臣戏言,而有一翰林,不言而出,至招而使之言。臣尝想当时之事,而可见都兪吁咈之风。自上亦当计予之所为,无乃过严耶?常存心于此,亦以和而济之,则庶无过和、过严之弊矣。臣意以为《国朝宝鉴》,亦于昼夕讲之,以思想先王为治之道,岂不可乎?”上曰:“人非尧、舜,不能无过,若有过而文之,则其过甚矣。有过而知过为难。古人云:‘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改过犹有加于无过者。”参赞官赵玉崐曰:“有过而掩之,则是重其过也。”上曰:“君臣之间,俨、和、三字,宜兼有之,但君臣之间,非如常人朋伴之间,故其情意,未能相孚也。此则其势使然也,非故为过严也。”孝献曰:“世子年虽少,而能为言语,其心明睿。大抵中兴之主,子孙所当体法。今世子年既渐长,必当体法于上矣。天子则天下法之,诸侯则一国法之,非但一时取法,乃万世之取法也。先王朝,若世子年长,能知事理,则国家政事及国家大事,皆令参听,使之熟于治事,此宗社之福也。三代之前,君臣之间,和气如家人、父子,及其秦时过严,至不敢仰视。大抵君臣之间,虽主于严威,而以和柔相可否,亦可也。”上曰:“信之于人大矣。古之人无信不立。今者法不信于民,号令朝立夕变,国家法章,易为变更。自古云:‘朝鲜之法只三日。’其不信甚矣。”玉崐曰:“民岂不敢信从乎?但上失信于民,故下不能从。世道浇薄,故使之然也,然上不失信于民,则下必易从,而自忘其劳也。不能如此,故民不信,而反怨其上矣?”上曰:“立法之际,当远虑传久无弊而后为之。有司立法之际,所当愼重也。”孝献曰:“朝廷政治之得失,大臣所当知,如臣年少不更事,何能知之?然俗语云:‘朝鲜之法三日。’此数变之谓也。立法之际,令大臣商论于下,而上亦坚定,则法可久也。今则此人立之未几,而他人辄改之,变更不常,莫适所从也。大抵大纲,已定于前圣。若事之大者,当依祖宗立法之意,而今者有所事,以为有弊,更立他法,而未几还毁,故民不信也。”

闰8月18日

○癸卯,御朝讲,讲《续纲目》。上曰:“宋之臣民,与金相持,或曰可和,或曰可战,朝议不定,所可痛也。国家大事,为大臣者,特立当之,事可成矣。若使当时之臣,一心雪耻,不为和议所摇,则宋室恢复,岂不易哉?”领事李惟淸曰:“张浚、李纲、岳飞诸贤,岂不欲成恢复之功哉?高宗不能刚断,故为小人所误,恢复之功,其可冀乎?人主若孝宗者,固不易得。”大司谏赵邦彦曰:“宋时虽有贤者,每为小人所沮,卒不能进用。于是孰知君子、小人之辨哉?今之时,亦岂无相混之弊也?自上宜省之。”知事洪淑曰:“论宋之君者曰:‘仁厚有馀,而刚果不足,故终不能成恢复之功,而取讥于万世。’和与战,其是非纷纭,不定于一,皆由刚明不足,不能以取断也。将一时议论,而决断者,存乎上也。”惟淸曰:“司马温公曰:‘人主之德,必仁明武而后可也。’其意以谓徒仁而不明,则不知是非,徒明而不武,则不能刚断。”邦彦及执义南世准,请勿用女乐于正殿,反复论启,不允。上举恶布之禁而问之曰:夫恶布,固可严禁,但其罪目深重。夫造筬裁割者,固不能无罪,然罪以全家入居,岂不重乎?况用连尺者,从而罪之,则似未可也。夫恶布,势不可遽绝,若痛禁,则市中之民,以何物为用乎?是则重为民生之弊也。连尺用之,则自然有完布矣。且限日太迫,而限前亦禁,则似乎不可。“惟淸曰:”今时则姑用其连尺者,而自二月用新布,虽许用尺准者,而若至于粗恶,则痛禁不得用,欲绝其原故也。“上曰:”观政府公事,则勿拘限前皆罪之。此未可也。“惟淸曰:”其限在正月晦日。所以如此者,宽其限也。“上曰:”若限后,则行用者、造成者割长为短者,皆可罪之,限前并不令行用,则民间恐不聊生,不可皆罪之也。“惟淸曰:”前者人之犯禁者,专不小贷,皆全家入居,至于七八人,故市中自无短布矣,其后持法不久,至于宽解,则短布如前行用,以至于今矣。以此观之,用法当主于严重。“上曰:”犯禁之罪,不可宽恕,然其布不当属公。“淑曰:”立法严重可也,而尺准谓连尺者。者,并皆罪之,则市中无物可用。今者中外,皆用粗恶之布。若急迫禁断,则此布终无可用之地。虽出新布,必不积置。姑退限,至于日月渐久,则自然新布多矣。“上曰:”法贵于能行,徒严则终不能行。与其不能行,莫如适其中也。今者连尺者,犹不能用,则民间无以买卖,不得聊生。今姑宽之,其准尺者,勿令禁之,自然无短布,而渐用其长者矣。“惟淸曰:”行用者,犹可说也,造织恶布者,其罪尤甚。“邦彦曰:”布虽恶,既已织造,则当可连尺用之。若痛禁断,则果无可用者矣。“世准曰:”今者民间,相卖资食者,唯此布也。若一朝痛禁,小民无以备朝夕之资也。“上曰:”新布若出,则并令禁其连尺者,今则不可卒禁也。初犯、再犯,分辨而罪之何如?初犯而被全家入居之罪,似乎甚重。“邦彦曰:”前者恶米之绝,亦其一时坚禁故也。“上曰:”立法易,故不能行用。大抵新立法条,当于法司署经可也。“邦彦仍启朴汉弼事,从之。

○传曰:“禁恶布事,户曹、刑曹与汉城府,已报政府。大抵法者,欲其便于民也。若不能行,则反无益矣。今三司更议,以造筬者、及织造者、断割者,初犯则杖一百徒三年,再犯则全家入居可也。尺短布行用者,如今照律杖八十。罪之,用准尺者勿论。以此议启之。”

○御昼讲。

○御夕讲。台谏启女乐事,又启:“龙潭县令金景镐,有武才。若龙潭非用武之地,何必遣此人?且不合于治民。刑曹正郞李瑚,素无更事,而人物不合六曹。济用监判官许衍,非出身,筮仕虽久,不可遽陞。况人物庸劣乎?如此则善者怠,而恶者劝矣。中部主簿孔义达,前任龙仁县令时,被论而递,又多所失,不须汲汲用之。请皆递之。”谏院又启:“司饔院判官吴滉,丙子年,为怀德县监,戊寅年,以灾伤见错罢职。若不罢职,今当仍在怀德,不可陞品也。都摠府都事柳尚龄,为部将送西未久,为尚衣主簿,又未久授本职。若边方则可陞而送之,在平时不须陞也。请改正。”皆不允。

闰8月19日

○甲辰,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闰8月20日

○乙巳,江原道淮阳府,地震如雷,窗壁摇动。

闰8月21日

○丙午,命召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右赞成李继孟、左参赞柳聃年、礼曹判书权钧、兵曹判书高荆山、参议金湖、佥知孔瑞麟等,议义州筑城便否。诠等议启曰:“义州城子,毁缺已久,于观见甚不可。况此地,乃上国之界,且彼人连境之处也。不可每年延留而不筑也,当不计小弊而筑之。且平安一道,今年农事,时无荒损之报,今年不筑,明年难卜。须决举其役可也。大抵两界巡审,不得不为。今可择遣大臣,使之往见筑城基址,仍巡审边镇之虚实,此两全之事也。若筑城之军,当以当番步卒、两营衙吏,供其役,而其有不足,则又用烟户军也。此事至为重大,非位卑年少者所能任之。当遣大臣。”上曰:“启意至当。”政府又启曰:“高荆山,洞知咸镜道形势矣,平安道形势,亦当使知之。若遣此人,民弊庶除,而功役亦当就矣。”又启曰:“畿内盗贼,不惟攻劫夺掠而已,至于白昼,公然夺人之妾,曾无畏忌,行人傍观而莫恐救。此渐不可长。固宜择将帅,授以禁军,以示国家之威,使之戢伏慑栗也。岂可但令京畿监司追捕也?”上曰:“高荆山可遣,然兵曹之务至重,不可旷废。予意欲遣在三公之列者。盗贼追捕事,依启。”金诠等又启曰:“高荆山,习于兵事,而筑城事,亦曾知之。非此人,不能善其措置矣。三公虽可往,不可留待毕筑。臣等之意,以为荆山可遣也。”上曰:“荆山仍留而毕就筑城之功乎?然则本职当递。夫兵曹,任重事剧。宰相中,亦多有可任者,然不如荆山。予意安润德,可任于边事。润德尝审涉平安道之事,欲遣此人。”诠等启曰:“安润德可矣,然不如荆山。荆山虽往,不须递本职。兵曹之事,参判、参议在焉,不至于旷废也。”上曰:“本职不递,则可遣之也。”

○御昼讲。上曰:“义州筑城,不得不为,然今年农事,不知何如,如其不熟,弊将不赀矣。”特进官高荆山曰:“平安道近年以来,连岁失农,军民不粒也,今年则时无失农之报,故启请筑之也。且明年天使临逼,筑城功役,似不及就,然臣欲亲往见之,因其势而谋之。”

○咸镜道安边府地震。

闰8月22日

○丁未,夜霜降。

闰8月23日

○戊申,大司宪洪淑启曰:“义州,关防重地,且天使之所经,城不可不筑也。但平安一路,今年以水灾、雹灾,农事必多损伤,民生困弊,无如此时之甚。城虽不可不筑,而大臣之往,弊尤甚。彼地城基规模,若未定,则可遣大臣往审之矣,在前城规已定,数三宰相,屡往见之,不必更遣大臣也。今且天使临近,一道当令休养待之,而今又发遣大臣?大臣之往,欲简约除弊,然岂无糜费之弊哉?其道监司许硡,为人可任大事。遣从事官一人,与许硡共谋,亦可就事也。”传曰:“欲使大臣,因此并巡边圉,故与大臣议定耳。”

○御昼讲。特进官尹熙平曰:“臣昨日,入直都摠府,令习射,内禁卫及他馀军士,皆出归试场,而内禁卫则专数出去矣。问其故曰:‘兵曹除标信赴试举,捧甘结也。’入直禁军,若除标信许出,则军机至为虚踈,恐不可也。其在先王朝,禁军非标信则不发,故尝以伪标信试之,以观其不发与否,所以重军机也。李长坤为兵曹判书时,至于留卫军,皆以标信发之,此则过中事也。以周观之,有南、北军大司马,而大司马,犹今之兵曹判书也。虽以大司马,非兵符,不得发。军机之事,如此愼密可也。圣明之朝,固无所虞,若以此为例,因循行之,则将有不测矣。”上曰:“禁军果不可无标信而发,然必有前例,故兵曹因循行之矣。”参赞官金希寿曰:“虽平常无事之时,禁军不可如是虚踈也。武人之事,与儒者不同也。或不得马,或休养臂力,皆不欲即应,故不得已立法,三呼不应者,不许赴试。以此禁军,皆欲先出,然禁军宿卫,虽当赴举,不可一时尽出也。”熙平曰:“虽不得不许赴试,但无标信而尽出,不可也。试场之开久,则至于十五六日,犹未毕。禁军不须一时尽出也。”上曰:“果然。无标信,而一时尽出不当。”希寿曰:“在前入直者,昼仕不敢启,今则都摠府堂上,以昼仕启请,而出者有之。禁卫不可无主将,如此之事,亦宜斟酌,使不得如是也。”

上曰:“入直都摠管启请昼仕者,以有他堂上也。果如此,则禁卫不严,不须昼仕也。”上仍御思政殿,引见大司宪洪淑,淑曰:“天使所经,不可不筑城,但遣大臣,未知其当也。夫平安一道,凶歉残弊,近来尤甚,民力之苦,无如此时。若遣大臣,则其支待供亿之费,亦所不堪。若城基规模未定,犹可曰宜遣大臣而审定矣,此则城基已定,而自安润德为监司始役,而以民力困弊中止。不若今就因已定之基而筑之,事岂有至难者,而必遣大臣也?其道监司许硡,可任大事。今遣一从事官,与硡同议修筑,则靡有不举之事,亦靡有不就之功也。自前下三道城子,例遣从事官筑之,如金谨思、黄诚昌、金湜等,皆董其役,以就其功。况义州之城,在前已始其役,而惟一面缺毁不筑,虽遣一从事官,可就筑之也。”上曰:“若大臣亲自巡审,则他日筹边,非如遥度之策也,故今因筑城之举,亦有巡边之议也。但为筑城而已,则不必遣大臣也。然大臣久留于外,以待其毕筑,则弊亦甚大。若又明年有天使之行,民之受弊,将至于不得苏复也。”因顾谓承旨尹希仁曰:“大臣之意,巡边而后筑城耶?先筑城而后巡边耶?”希仁曰:“兵曹事目云:‘九月十五日始役,十月十五日毕役’,则必先筑城而后,巡边也。”淑曰:“荆山为事目,如此急遽尤误。”上顾谓希仁曰:“筑城不得不为也,遣谙练从事官董役,如巡边之举,不须今年行之。命召三公,更议可否以启。”淑曰:“城基,在此可以度定。如南衮、权钧、黄衡、李继孟等,所见虽各有异,可于此图画而定之也。”上曰:“城基,兵曹判书往审而定耶?判书虽往审,不可擅其定基,则启闻往复之间,事必缓也。在此而度定于一可也。”希仁曰:“或以九千馀尺,或七千馀尺,所见各有不同,而时未定也。”

○命召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礼曹判书权钧、右赞成李继孟、兵曹判书高荆山、左参赞柳聃年等,议筑城便否。诠等启曰:“筑城,不可只遣从事官也。城基,大臣已多见之,而不能度定于一。岂从事官能审定乎?况天使临近,尤不可不速。巡边之事,臣等之意,两界皆欲发送,而因循未能焉。今年适因筑城,大臣当去,故欲令并巡边圉矣。若遍巡小堡,尽察之,则防御诸事,自然整齐矣。然若农事不实,有饥馑之虞,则巡边之事,不可举也。此可令往观,因其势而处置者也。如筑城之事,发民事重,非从事官所能任之也。”衮、钧等启曰:“臣等所见,异于黄衡等。衡之所定之基,形势之壮,合于镇居,而只役当番军士,虽至十年,不能就。故臣等所定,稍狭于衡之所定,然二基不能遥度取定,必使大臣往审可也。”上曰:“城基未定,则大臣当往焉,然城基,在此可以遥度而定,则虽遣从事官,可也。若发军等事,观察使当措置矣。”即御思政殿,召见三公以下。上曰:“予意亦以为,若止筑城,则大臣不须遣也。”衮曰:“虽止筑城,非年少位卑者,所能任也。夫平安道,役民之事,非与他道同也,而军民之俗,亦与他道异也。此道之民,常不见役,至于贡赋之事,常蒙蠲贷,民之安逸极矣。今遽兴大役。则民必惊异,而难于就役,若然则宁得而成其事哉?必遣威望重大宰相,有以镇压其民情,而民情之劳逸,功役之多少,亦令斟酌处置,使皆得宜。若年少位卑者虽贤,非有威望之重,更事之多,焉能任其事哉?”诠曰:“今因筑城,兼使巡边,则乃是一举而两得,亦今之善务也。天使将至,尤不可不筑也。关防巨镇,岂可以虚踈,示上国之使哉?”惟淸亦如衮言。上曰:“其初会议之时,大臣岂不熟计哉?非不料小弊矣。”衮曰:“若筑此城,而移其内地之民,使多居之,则此万世永赖之利也。虽有大敌,不足虞也。若以一时之小弊,弃万世永赖之事,则非所以守国之长算也。韩明浍所见之基,比旧城倍之。若必用此基,则虽尽发平安、黄海两道军民而役之,难以就功也。近来惟黄衡、闵祥安,以谓:‘当据险而筑之,但至阔远,未易就筑。’其后李长坤以谓:‘当横截山腰而筑之,若用此基,则山顶之水,导之无处,亦不可用也。’臣等其时,见其役事,但役入番军,故意以为,虽十年,不得成。稍进其基,乃所以求其功役之易就也,其形势则甚不合乎巨镇也。今国家大举其事,而欲筑之,宜用黄衡等所见之基而筑之也。”钧曰:“臣等往见之时,则其基稍进于黄衡之所见也。衡之所见者,乃跨越山顶而筑之,城外之人不得窥城中之事。此实镇城之形势也。”荆山曰:“臣每以此城之未筑为虑。此地非特与彼人连境,又是上国之界,不得不筑也。南衮等所见四千馀尺,黄衡等所见七千馀尺。如此等功役,亦岂难就哉?但闻义州一息之内,不见一块石。如此则功役未昜就也。今之所役,当领水军、当番步卒、两营衙吏而已,合之不过二三千耳。以一息之内,无一块石观之,则以此军不能就其功役,而用军当至二三万而后,可以就功。然凡事不可遥度,传闻不如目见。臣当亲自往见而后,可知其难易也。南衮等所以请遣大臣者,以其若位卑从事官,则其道监司,欲姑安其民,必不肯听从其言也。若然则事不得成,而功不见就也必矣。且必筑城而后巡边,则此时非如向暖之时,恐未能也。柔远镇山城,弃毁不完,无所用之,可取此石而筑之,然此乃古之关防处也。毁之何如?”聃年曰:“古之关防,不可轻毁也。”上曰:“两界巡边大臣指三公。中一人,当亲往巡审而后,他日筹边之际,别有所谋画异于人者也。”惟淸曰:“高荆山每言大臣,不可不知边方之事,亦为此也。”荆山曰:“军机之事,一失之,则所关甚重。三公及政府东、西壁,皆当知边方之事也。其在先朝,韩明浍等出入边境,今年往观之,明年又往观之。此所以重边事而不计小弊也。且大臣虽往,不可久留于一邑,弊岂至于大哉?小臣曾为咸镜道监司。其时宋轶,以巡边使往焉。臣之待轶,特以所产供之也。有何弊焉?柳聃年,乃其时节度使也,尽知臣待轶之事。大臣若不知边镇之形势,其于筹边画策之际,多有所窒碍而不通者也。”衮曰:“节度使每启以朱长哈,可执之而来,一以示国威之远赫,一以安城底之居虏,乃今之长策也。朝廷以大臣,不意发遣,则民间惊骇,以用兵为惧,故未果行之也。今则以筑城遣之,而因使巡边,民必无所惧也,他日可因此并举咸镜之事也。”

○毁撤忠淸道忠州等地寺社盖瓦,移造可兴仓。

闰8月24日

○己酉,命召大司宪洪淑,谕以不可不遣高荆山之意,淑更启如初。

○赐高荆山衣服、貂披肩、弓箭等物。

○御夕讲。知事洪淑曰:“平安道农事,虽偶然,固当休养民力,以待天使之行,今又闻失农,朝廷议遣大臣,略不顾人言,其不念于民隐甚矣。若门庭之寇,方构边衅,则不得不为,今者边无惊尘,民则苦甚。自即位而来,可举而不举者久矣。必于今年举之,窃自惑焉。况荆山以兵曹判书下去,则彼乃用武之地,彼人所见处,军容不可不整,巡边则必多率军官,彼道应虚竭矣。其民生苏复,当何时可冀乎?城之大概规模已定,遵其基而进退之,一从事官犹可为也。况许硡之为人,可属大事者,其于国家事,应无所不用其心。若下书谕以不得已之意,讵可恤民,而不为之哉?荆山号令之行,不如监司之尤易也。议者必欲遣荆山者,恐计之失也。荆山若往,则深处驿马,必皆出来,监司又定差使员点考,此亦弊之大也。况期毕筑而留住,监司、兵使不得不迎慰,并其从事官、军官,则其供亿之费,有不可胜言。不知明年天使支待,何以能堪耶?”上曰:“果止筑城,则监司与从事官,可同议而为之,昨闻大臣之议,则监司姑欲恤民,故不肯驱军民,使赴土石之役。如此则大事不成。况彼道之民,常时不习功役,其能趋事而赴功乎?成大事,不计小弊。不得已遣大臣,故从其议耳。”淑固争之,上不听。

○平安道观察使许硡驰启曰:“前以道内农事,大概偶然启之,至于八月望后,寒雨、西风连日不止,其于田亩之间,因其有付种之早晩不同,故有苗长而不穗者,亦有穗发而不实者。明年农熟之前,救荒之资,方令各官,草叶橡实,采取以备。”命下户曹。

闰8月25日

○庚戌,传曰:“遣高荆山之议已定,而其道监司启以失农。将何以处之?以此意遣史官,议于大臣。”

○御昼讲。

○大司宪洪淑请勿遣高荆山曰:“窃恐彼地之民,将有为鱼肉之患也。”

○三公议启曰:“平安道农事不实,若果至于饥馑,则固不可时屈举嬴。但以义州,国之西门,襟抱虚豁者有年,而每以年谷不登,难于兴役,迨不缮缉,大有乖于设险守国之道。今若又以失农,寝其役,则防备阔踈,无时可完矣。臣意令高荆山,往审本道灾实,民饥,则只令巡边后上来,其或不至于甚,则随宜发民毕筑,如前议施行似可。”史臣曰:“大臣之议非矣。灾伤轻重,具诸许硡书状,不必更审,荆山虽往,农事灾实,势难审察,何其言之谬也?固执己见,非时起役筑城,翌年使尽颓毁,乃令本道差使员改筑,民力疲矣。且城虽广阔,中实空虚,脱有警急,谁与守之?旧城已毁,识者虞之,洪淑所论得矣。” ○传曰:“边城不可久令缺毁。大臣岂不熟计而如此议定耶?以三公之议,示大司宪洪淑。”淑启曰:“三公之议误矣。金克成尝为义州牧使,议及筑城事曰:‘董役差使员,不须以内地守令为之。是皆有弊矣。’义州牧使可专委,而令麟山、方山佥使副之,则功役庶易,而弊多减矣。彼亦有识见者也,其言甚的。人多则事不成。以内地守令督役,则其一邑支供之弊,亦为不赀,所费不能偿其所事也。况大臣之行乎?荆山固不可送。旧城犹存,不须汲汲筑之也。”不允。

○兵曹及议政府请设万户于茂昌、慈城两镇。此镇今为贼薮,而咸兴、黄草、赴战门镇。贼皆由于此,故两镇防御甚紧。

闰8月26日

○辛亥,传于政院曰:“来九月初三四日间,当拜昌、敬二陵。令观象监择日,而择日后,诸事预备。其教于礼曹。”

○兵曹判书高荆山启曰:“臣闻平安道监司以失农驰启,而台谏亦且坚执论启,臣之行止实难。若失农甚,则必不得成事。何以则可也?”传曰:“议已定矣,卿不可不往也。”荆山仍启曰:“臣久在于外,则本曹之事,必多虚踈。请递臣职何如?”传曰:“卿之本职,不可递也。虽久于外,岂逾于数三朔之间哉?”

○大司宪洪淑启曰:“大臣乃自建议,故强欲施用其议也。自上见此书状,顾无动念耶?决不可遣也。昨闻上教,中原有声息,不可不筑。自即位以来,朝廷之忧此,声息累年。岂必于此凶歉之年,遣大臣举其役哉?且闻荆山,明日发行,荆山亦为不可也。台谏论执,朝议未定,荆山岂可任然发去乎?荆山若自发去,则是不有台谏也。”时台谏入试场故淑独启通议也。上以备忘记,详谕以不可不遣之意。淑至于三启,上皆不允。

闰8月27日

○壬子,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右赞成李继孟、左参赞柳聃年等启曰:“巡边使发遣之事,臣等非不计平安道失农之弊及民间见困之事。今闻大司宪之言曰:‘如此之时,遣大臣,是使一道民,将为鱼肉也。’臣等岂欲使生民为鱼肉也?使关防豁虚,乃所以使民,将为鱼肉也。今其言如此,臣等在职未安。敢辞。”上温谕不许。史臣曰:“是日启辞之时,南衮恨怒之气勃勃,辞色俱厉。盖以洪淑沮格为不平。其浅量可见。” ○传于高荆山曰:“筑城之事,已谕其道,使之预备,不可中止也。初欲于今日发遣,台谏论执,故不果矣,今日可发,则发去可也。”

○大司宪洪淑启曰:“大臣、台谏,曰可曰否,议论归一,然后乃可施行也。今台谏方论执不止,而大臣径来启请而遣之,是无台谏也。大臣岂得如是哉?为大臣者,扶植台谏之元气,犹恐其摧沮也。况大臣不顾台谏之论启,而强遣之耶?自上命去,此亦过举也。小臣以迷劣,失台谏体统,致有如此之事,在职未便。请即命递臣职。”三启,不允。

○济州三邑饥,设赈济场,散军资仓以赈之。因己卯风灾失农。

闰8月28日

○癸丑,刑曹启曰:“典狱署死囚等,将欲反狱逃躲。请推监狱官吏。”从之。

○侍讲院启曰:“世子久在闾阎间未安。请速还宫。”上曰:“然。”

○执义南世准、持平黄士佑、正言韩承贞、金铎等,自文科试场而来复命,仍请勿遣高荆山,不允。

○全罗道乐安县地震。

闰8月29日

○甲寅,大司谏赵邦彦、掌令蔡绍权等,自文科试场而复命,仍启曰:“高荆山发遣事,台谏方论执不止,大臣等强请遣之,是无台谏也,甚为误矣。在职未便,但以讲经试官,即当拜辞,故急遽未果也。当更议来启。”传曰:“筑城日期在迩,故大臣等请促遣之。”史臣曰:“时,持论者,皆以赵光祖等,为台谏时辞职,必因朝廷有大礼时为之,故大礼屡停为非。今台谏欲辞职,而以入别试试场不果,亦见士习之委靡也。台谏与大臣争是非,大臣固伸已议,逼迫而遣荆山,是台谏诎辱于大臣也。为台谏者,所当固辞其职,以振朝廷,何有试场?自是士习委靡,无复气节也。”

九月

9月3日

○丁巳,上将欲于初四日展谒昌、敬陵,以今日风雨交作,下问政院曰:“恐于明日,不得拜陵。”政院启曰:“风雨甚恶,今虽得霁,庭湿必不便于行祀。”上曰:“亲幸则可停,而遣大臣别祭之事,其言于礼曹。”

○全罗道永礼县雷。

9月4日

○戊午,御朝讲。

9月5日

○己未,御朝讲。

9月6日

○庚申,观稼于西郊,观武臣射。

○大司宪洪淑、大司谏赵邦彦、执义南世准、司谏郑百朋、掌令郑应麟、蔡绍权、献纳许宽、持平黄士佑、金公艺、正言韩承贞、金铎等启曰:“日者遣高荆山筑城也,臣等以为其道失农,而天使又临近,故敢启不可遣大臣筑城之意。今闻荆山明日当发。台谏方执不可,岂宜决然遣之?荆山亦不可决然发行也。上乃使政院,喩荆山以启之之意,是未必欲遣之也。大臣等敢请遣之,其无台谏甚矣。自古台谏方启,而大臣敢请求遂已见者,未有如此甚者也。臣等在台谏之任,不修其职,故受大臣轻蔑如此,自辱公器。大臣之非,不可不治,臣等之职,亦不可不递。台谏者,人君所优容而采纳者,大臣开此端倪,臣恐后弊之不小。请快治大臣之失,以培养士气。”不允。再启,不允。

○平安道观察使许硡状启。略曰:

本道屡値凶歉,民不聊生,极为困弊。又因天使支待,恒贡外杂物,数多分定,馆舍修理,力役无暇,实为哀痛。假使今年丰稔,所当矜恤爱惜,以宽其力。如今险年,不计民隐,抄赴重役,毁撤完固之城,广阔退筑。徒为观美于外,而内虚无守,至为未便。非独此也,今此筑城之令,急遽不预,远官、贫民,旬月之间,未及裹粮,趁时赴役。请令大臣,更议姑停,以救一方之民,巡边使亦别无及期措置事,请并停。

上命以硡书状,示三公,令更议便否。

9月7日

○辛酉,台谏合司启曰:“台谏,国之元气。元气伤则国事非矣。自古人主与大臣,虽欲有所为,而顾忌台谏,故不敢纵恣。若不有台谏,则将何所不至?今大臣于筑城事,虽非所以利己,而治乱所关,不可不治其非。臣等俱以不良,忝辱公器,不可就职。”屡启,不允。

○平安道孟山,大雷雨雹伤谷;义州雷;宁边雷,大风拔木。

9月8日

○壬戌,台谏合司,请治大臣之罪曰:“台谏气势,自此摧沮,而其弊将至于大臣专恣,台谏不敢言矣。”传曰:“大臣小有专恣之弊,则虽非台谏,予当治之。此则役期已逼,故不得已而然也。岂可以此而治大臣乎?”两司又启之,上曰:“今若治大臣,则后必不得展布其意于国事矣。大臣等无一毫私意于其间也。”又启,传曰:“大臣亦当自知之。岂可以此治之?”两司上札曰:

台谏,国家之元气也。元气伤,则公论屈,而是非混,国随以危。古之明君、贤相,莫不以台谏为重者,所以养元气,而厚国脉也。今者西方失稔,阖境嗷嗷,民力不可用矣。荆山不可遣,台谏方论执不已,大臣偏持谬计,敢请遣之。当是时,上亦不记有台谏也。下而大臣,上而殿下,皆不知有台谏,则台谏气脉将何所托乎?时屈举赢,古人所讥,而大臣不恤民隐,议兴大役,其道监司,以时不可役民驰启,而犹执前议,略不动念。重台谏、广言路,以导君上,大臣责也,而轻忽台谏,沮抑公论,使上亦不知台谏之为重,将焉用彼相?恕此不治,将至于元气摧伤,国脉萎薾,终不可救矣。此臣等所以反复论启而不已者也。请勿以大臣而饶之。

传曰:“今观上札,其曰:‘当是时,下而大臣,上而殿下,皆不知有台谏,则台谏气脉将何所托乎?’予意欲令荆山,徐观台论之归定,然后发去,故已谕其意,则予意非不有台谏也。大抵君相,不恤民隐,以兴土木之役,作无益楼台亭榭,台谏方论,而大臣沮止其议,则台谏之论,如是可也,今则不然。义州筑城,国之大事,不可不亟举也。西门巨镇,若不使坚牢,则或有变故,义州先受其患矣。民生虽可恤,若无远虑,而徒为姑患之计,则或有遗恨。况已定役期,不可违也。明年天使时,则使价络绎,不可举其役也。如是迁延岁月,则筑城无期,故大臣决意请筑。岂不熟思而然也?此事则非有门庭之寇,迫急之事,似非卒急为之者也,事或紧急,而台谏论止,则大臣其牵于台谏,退视而不为之处置乎?台谏不可一偏论也。大臣等为国而已,少无私意,不可治之。”两司又启曰:“上教丁宁,而又教云:‘大臣当自知之。’以此臣等,不敢更启,大抵事之端緖至微,人主先防其微而后,弊端可除。”

9月9日

○癸亥,三公以台谏论启辞职,不允。

○赐宴经筵官于殿庭,赐领事以下豹皮各一领,知事以下白鹿皮各一领,直提学以下别造弓各一张。台谏、侍讲院、艺文馆全数皆与,侍讲院,以世子《小学》,已毕与焉。 ○台谏请递龙潭县令金景镐、刑曹正郞李瑚、济用判官许衍、中部主簿孔义达、司饔院判官吴滉、都摠府都事柳尚龄,皆不允。史臣曰:“尚龄武人,粗解文,故骤陞,然实轻诈,鄙陋人也。” ○晋州幼学尹宁上疏,讼其父孝聘之冤。孝聘,曾为安阴县监,遭母丧而归,割兼官封署,偸取官库中金银盏。事干人皆服,而宁疏则以为鄕吏林从尝嫉孝聘,至是诬陷。且孝聘在狱中逃躲,当时论以反狱,而宁疏则以为孝聘姑避罗织之狱,庶自理于万一云。

9月10日

○甲子,上御勤政殿,亲策儒士,取宋㻩等十一人,幸慕华馆,亲试武士,取李芝等三十人。

○慕华馆殿试时,复用女乐。史臣曰:“人君虽处幽独,当以正自律。殿幕高张,天颜肃临,左右侍从,莫不整齐,乃使妖妆冶面,以呈其淫放之技,是岂孔子放郑声之意耶?” ○训链院参军罗世经启曰:“臣晓到军器寺,路有人持弓矢及杖,以杖击臣。臣曾无仇嫌之人,只疑今别试工商贱孽之子,不得赴举者之为也。”仍书十馀人名以启,上问三公,三公请下狱推鞫,上从之。

○台谏启前事,上命递李瑚、金景镐,馀不允。

9月11日

○乙丑,台谏启前事,不允。

○下艺文馆、成均馆、承文院、校书馆官员于义禁府。文科试取时,则此四司七品以下官,一会整齐儒生,例也。初十日亲试文科时,四馆官员多不进,故命下狱。

9月12日

○丙寅,台谏启前事,命递吴滉,馀不允。

○全罗道求礼县踯躅花

9月13日

○丁卯,听启覆。

○御夕讲,讲《论语》。特进官金世弼曰:“此云:‘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过也,人皆见之,改也,人皆仰之。’人非尧舜,何能每事尽善?虽匹夫,有过则要思改之。况人主处亿兆之上哉?人主过而能改,则百姓之仰之,岂啻若日月之光明乎?近来朝廷更化之事,多矣。虽变,而岂能尽得其中哉?去五六年间,自上锐意思治,新进喜事之人,争以好古之说见用,而变更祖宗旧章,从此乱焉。大臣虽见其弊,而不敢发言,其弊至于上下乖离,情意不通,终莫之救。不得已而朝廷处置改变,然岂能得中而无后弊哉?赵光祖,新进喜事之人也,然岂有奸心?但未涉世,而学问不足,故卒至于误国事尔。初则尊宠无比,而一朝断然赐死。书之史策,以传万世,万世之下,谓之何如?臣未曾识此人,顷于经筵见之,为人轻浮,虽大臣之言,必夺而自专之。臣之私心以为不肖人也。然置之弘文馆五六品之列,出入六曹而试可,则岂是不用之才哉?有过有罪,则斥逐而惩之可矣,至于赐死过矣。若金湜之奸妄,不可不置刑,如光祖者,岂有奸心?然未知自上以此为过乎?恩宠如彼,而一朝赐死,事甚惨酷。虽微细罪囚,岂忍如是乎?自此以后,臣恐朝廷气色惨惨也。虽有知遇之臣,何能安心自恃?”上曰:“所以误朝廷事者,由其始也。待遇之失宜尔。其初议论稍可,而或荐其贤,故虽无践历,而敢登用不次耳。其赐死,则朝廷定其罪名,已非轻矣,不得不尔。”史臣曰:“光祖等事,虽有过,中心则无邪,至今无一人争论暴白,志士悲愤。世弼有学问、慷慨,始有此论,辞甚激切,闻者至比于凤鸣,及其下狱,求生变辞,识者小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义禁府照四馆官员之罪以启,命长官则送西,其以下则各减等论罪。初禁府以公罪照启,上曰:“退坐不进,岂是公罪?执法官吏,当以正律照启,而斟酌高下,固在于上。其推禁府官吏。”

9月14日

○戊辰,御朝讲。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苏世良为司宪府掌令。

○传曰:“打围,所以阅武也。近日军政解弛,欲及今月晦日之内,打围于东、西场。京畿及忠淸道不甚失农处军士,并使征聚。”

9月15日

○己巳,政院启曰:“今年节晩,尚未收获,请于十月择日打围。”传曰:“十月打围,旧例也。其以十月十三日、十六日打围。近来军令解弛,踏猎打围时,若或绝驱,虽大将当不饶,论以军法,其预谕是意。”

○台谏启曰:“训链院副正金钩,以碧潼郡守居殿,今才经年,而陞副正;都摠府经历金粹濂,为正郞二十馀日,而旋陞四品。请并改正。”宪府启曰:“马梁佥使金震警、神方仇非万户裵士良,人物庸孱,请速改正。”谏院启曰:“盐浦万户沈安舟、别害万户张士谦,皆非可任之才。兵曹为政如此,请推。”传曰:“金钩、金粹濂等事,武臣必须迁陞而用之,边方有事则遣之,不可改正。佥使、万户等,人甚微细,自上何以知其人物,兵曹亦岂尽察?似不须递也。兵曹官吏,则依启推考。”史臣曰:“上自公卿,下及台谏、侍从,皆得其人,则微而百执事,远而列邑宰,虽非称职之才,必皆迁善革非,以守其职,朝廷宰执,苟非其人,则下纵有可称者,其有不变化者乎?今台谏汲汲然以论万户、佥使为职任,呜呼!万户、佥使之外,果无可论之事耶?其亦类乎不捕之猫也。话见下。

9月16日

○庚午,兵曹启曰:“打围时,忠淸道征兵,前例所无。以京中当番军士及京畿下番军士、诸色匠人、品从,犹可打围,不须征兵于忠淸道。”上曰:“然。”

○台谏论前事,命悉递佥使、万户等,馀皆不允。

○户曹、刑曹、汉城府,同议恶布之禁,以启曰:“织造者及割截准尺布者,二三升筬造作者,初犯杖一百徒三年,再犯全家徙边,尺短布行用者,杖八十。”上从之。

9月17日

○辛未,锺城府使金世准上疏。略曰:

臣闻庆源城底野人朴山,特一凶狡之胡,晓解我国言语,假着我国冠服,出入傍镇闾阎甚恣,洞知镇堡强弱军卒多寡,而潜娶富宁居向化之女而率归者,前后非一。此辈投化已久,无异编氓,朴山以野人,敢为婚媾,同类效此者亦多,我国贫民,亦利其赂遗,互为婚嫁,投入彼境者,亦将不少,其可不早为之防?朴山尝曰:“我受镇将路引,能出入无畏。其文今在箧中。”其言真伪,固未可知,设若是言,给胡人路引,使之恣行内地,是诚何心?伏愿广收众议,处之得宜,以固边圉。莾哈之弟住张哈,因其兄获罪,含愤蓄怒,怨恨国家。彼必啸聚部落,潜图大变矣。在昔日,则城底人将深处贼情,无不来告于边将,而今则住张哈所为,或先知而问之,皆曰不知,外示向我,内实附彼,使胡情不通,贼势日盛,亦可虑也。然臣观住张哈之为人,猥下庸劣,年且衰耗,岂能图大事乎?请屡敕边将,使一心力,谨守边境。且兵疲食尽,兵家所忌。咸镜一道,连年凶歉,在食不足。臣前守端川,食谷之数,军粮则五万人二十日之供,马料则五万匹十六日之用。今在锺城,军粮则八十二日之供,马料则十一日之用。他镇之谷,亦必类此。军需之数,如此其少,国家可不思储峙之道乎?端川一邑,周回五六息之地,凿地皆铅,实无穷之用也。请令商贾,纳谷采取,年年不已,则十年之内,可以仓盈库积矣。且其郡所储生铅、滓铅亦多,而置于无用。亦令商贾,纳米贸易,则军需之补,不为不多。城子之有关于边方大矣。锺城地本下湿,而其城本不坚实,故年年解冻之后,霾雨之时,无日不颓,自春及秋,军卒日以修筑为事,其勤苦可想。虽不可一时大举,今年筑一面,明年筑一面,则五年之内,功可毕就。请令本镇及傍近居民,轮次赴役。

○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等议金世准上疏事以启曰:“朴山居于庆源城底,而娶妻于富宁,出入自恣,了无禁防,守令亦有给路引者,故有责朴山无忌惮出入者,则曰:‘箧笥中,自有路引云。’其给路引守令,若至推考,则必为骚扰,然此人则不可安然置之。密喩监司、兵使,使禁其出入。住张哈今不可攻之,令边将谨守边,置而勿问为当。采银事,许令商贾采之,则尽入中原矣。金世准以备军资无计,故其启如此,若令商贾采取而纳粟,则是毁禁防也。但此银虽封而见盗,无益于国。臣等以为令公贱,减其贡,而采此为贡,则庶至子孙,如守己物,而有益于国矣。其节目则该曹自当磨链。锺城之城,于五镇最残,故世准欲以一年筑一面,其计似可也。然非独钟城也,他馀颓败镇城,亦可问于监司,审察修筑可也。且世准以外官,不忘国事,亦可下书以答。”上曰:“采银事,虽有禁防,民之盗采而入上国者,不可禁,若又许民采取,则恐有后弊。”三公仍启曰:“臣等闻近者夕讲时,有宰相之人,以赐死赵光祖,为非而启之。至今议论不定,岂以宰相之列而亦如此乎?请推考。且徐祉为全罗道兵使。南方非无事之地,徐祉岂合厥任?在京则有可当之任矣。”上曰:“前者夕讲时,金世弼于讲论之际,以为过举,故予不更言矣。朝廷正其罪名而罪之,世弼在宰相之列,犹有是言,予亦以为非也。然若因讲论之事,至于推考,则无乃过乎?”三公又启曰:“议论不定,至今反复,下传旨推考何难焉?”上曰:“世弼所言,自上已非之,而彼以为上之过举,故不更言。今大臣所启果当矣,虽推考,岂有深意存焉?罢其职以惩之,又使后进之士,知世弼妄议何如?”三公又启曰:“在宰相之列者,若无端罢职,则物论愈多矣。推考定罪可也。”上曰:“予欲勿推,只罢职,信知其非,必若可推,则推考可也。”诠等闻教,喜动于色,而谓承旨朴壕曰:“令公等,可草传教。”承旨希仁与承旨金希寿相议,草传旨曰:“前者赵光祖罪状,与朝廷共议,依律处置,而以特进官,入侍讲论之际以为:‘赵光祖,常时信宠,一朝赐死,至为惨惔。人之鉴此者,孰肯尽心为事?上知此过乎?’在宰相之列,使朝廷议论不定,请以推问。”上见传旨下教曰:“依律处置之下,当书国是已定四字,于在宰相之列之下,当书眩乱是非四字。”史臣曰:“言路通塞,存亡所系。三公而强请鞫治,所谓焉用者也。惟淸,朴直无识,衮之大节,已落于北门,固无足责,金诠有孝行、淸德,真率坦夷,至是亦有此言,识者谓诠有暗病,其说得矣。”又曰:“所言虽失,言者不可加罪,不择言而启,亦恃吾君而已。危言而不之罪,岂非治道之光也?三公之请罪世弼,人或惜焉。” ○御夕讲。

○台谏启金钩、金粹濂等事,不允。

9月18日

○壬申,受常参,听启覆。会宁官奴孝孙,坐偸马匹转卖于野人,当死。礼曹判书权钧曰:“孝孙当依律断之,若彼人,则非如我土之人,不可以律定罪也。况今遽以前所未有之事加之,则彼人等必反怀嫌,将构边衅,亦不可不虑也。如此之事,若防之于未然,使不得如是则可也,今未防于前,而生弊于后。我国之人,罪之无疑,若彼人则罪之生怨,不罪则必无惩艾之道,处之诚难。其时边将,当任其责。若边将严其禁令,使不得如是,则宁有如此之事乎?以日月考之,则其时为将者可知也。以不严措置,致有如此事罪之,则后来继今者,亦有所鉴矣。”领事金诠曰:“此言当矣。”左赞成洪景舟曰:“其时边将,可推而不可罪也。彼人虽不可以我国人例而罪之,然不可不示警惧之道也。今断彼人之罪,以杖一百流三千里,未知其决杖后,当何如处置,宜更照以他律。”上曰:“然。”

○台谏合司启曰:“金世弼之事,臣等未得闻知,今因传旨之下,始知其事首尾。臣等在耳目之官,未及闻知而论启,敢待罪。且世弼所启之言,至为骇愕。此一言足以关治乱。今朝廷议论才定,而世弼乃敢混乱是非,当下诏狱而鞫之,以其罪罪之可也。岂可以例视寻常而推乎?宪府且闻传旨出草时,承政院不录世弼所启本意,而敢为泛然疏阔之辞以启之,至使自上改之。次知承旨,并递而推之何如?”上曰:“世弼,宰相也。故只令宪府推之,然若欲示惊愕之意,则当下诏狱矣。承旨只是不详察而已,非有情而然也。可以推考,不可以此递职也。”两司又请递承旨,亦不允。

9月19日

○癸酉,上亲阅于箭串,仍观踏猎放炮,命馈扈驾宗宰。

9月20日

○甲戌,平安道御史李蕃复命启曰:“平安道今年失农。筑城之令,出于无渐,当役之民,未及裹粮,以此控马首诉闷者多。”上曰:“荆山已往监筑,无可更议。”

○台谏启前事,不允。

○平安道观察使许硡状启。略曰:

义州筑城事,朝廷之议以为城狭、兵寡,中原多事,虑有意外之变,欲广城、益兵,以遏虏人长驱,守国长远之策,莫善于此。然以臣所见,城中不为逼隘,而土兵只有七百馀名,平时城守,犹不有馀。今开广退筑,无兵可益,而卒然有急,何以应变?且闻辽圣宗举大众,由朔州而入,萧逊宁红贼,亦不由义州,则不知虑人之侵,果犯何路,而徒恃此为固,恐未可也。然既退基,所当毕筑矣,但不量时兴役,急于毕筑,大发徒众,以瘁邦本,深切不安。汉孝惠元年,始筑长安城,三年,发诸侯王、列侯徒隶二万人,五年,复发里中民;周世宗显德二年,诏展外城,更俟次年,以渐成之。虽以天下之大,京师之重,而凡三调发,为之以渐。今以为发程起役,不可中止,乞准汉、周故事,渐次成之,以纾民力,仍存旧城,仿古子城,以便守御。

上命以此示三公,问其便否。

○日晕两珥。

9月21日

○乙亥,御朝讲。掌令苏世良启曰:“政院居近密之地,弄权之渐,不可不治。”上曰:“政院草推考金世弼传旨,则果疏漏矣,然岂有情?承旨可推矣,但改作传旨,则号令不一。以前传旨推考可也。”世良曰:“世弼一言,治乱所关,至于自上改之,而承旨不察,不得不推。”领事南衮曰:“台谏所启,皆计后弊,甚是也,然曰:‘政院出纳而已,不干于馀事’,则恐未便。政院在辇毂之下,敷奏复逆,岂得不为?只使管文簿出纳而已,则无乃塞乎?但世弼所启,不知有何意而启之也,以二品宰相,当与朝廷同意,而出新论于上前,岂曰是乎?推考传旨,要当称其。罪,踈漏作传旨者,亦非也。朝廷似为扰乱,大臣要当同意。间有异议,则朝廷岂得安静?”上曰:“世弼以为上之过举。若罪之则,似为文过,故未敢非也,政院作传旨,则实无情也。”正言韩承贞曰:“以为无情而不治,则其弊驯至于有情。”世良曰:“顷者国事非矣,今得才定,进言不宜如是。”南衮曰:“臣与李惟淸,议启请罪,欲示以好恶者,在下之议论,异而不定故也。世弼所启,有情、无情,不可知也,当此之时,不可出新论。朝议已定,虽启莫救,只益纷纭而已。前者黄孝献所启事,臣等请罪者,恐有倡而和之者也。在朝之臣,议论要同。事是则是之,事非则非之,不当有异议也。”上曰:“在初定罪也,议论必不定矣,今则国是已定,世弼所启,朝廷所共非也。始者儒生、文士,见欺于彼辈,议论不一可也,今则已定,言之者非也。”承贞曰:“世弼以好生之德,启之可也,至以赐死为过举,则非也。人心始见彼辈援引古事,以为有诚心,惑之已深,其可出新论,以眩乱乎?在今思之,如金湜之事,必无所不至矣。宰相之言,与下人之言不同,其言一出,则下人所共和也。须以其罪,洞谕四方。”南衮曰:“彼流皆假托儒者之名,故信惑者多矣,至今皆谓真儒见斥。近者之事,正类宋末。其时大学生张观等上疏攻思退,其后贾似道知儒生之势不可胜,加给大学儒生馈饲之物,及似道阳若辞去者,儒生等皆上书乞留。古语云:‘宋末儒生之党以利。’正谓此也。宋时儒生,皆尚虚名,而不务实,使国势不竞,故先儒谓理宗亡国之主也。《世史正纲》,可以鉴此,虽不于经筵进讲,而燕闲须赐览焉。近者之人,皆借濂、洛之说,故人皆惑焉。”上曰:“始也儒生,皆惑为真儒,议论乌得为一?其议之不一,不须计也,世弼以宰相,亦以为非,甚矣。”台谏仍启金钩、金粹㾾等事,不允。讲罢,命纳《世史正纲》于内。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臣等今闻京畿、忠淸道,皆当征兵。京畿则失农处甚多,忠淸道今年虽少稔,近来困于水旱,民生困弊。打围久所不举,固当讲武,臣等亦非欲不行也。以上番军士及品从,亦可随宜为之,征兵不可为也。军政解弛,自上留念,固是美事,然今秋阅武,固已屡举矣。今闻十九日,又于绿杨场亲阅。此地甚远,恐上体劳勤,行幸亦数,后月亦有打围,此则可停。”上皆不允。

○金世弼在狱中上疏。略曰:

顷日经筵,论赵光祖之事,臣意以为无知识、浮薄之人,不次超擢,恩宠异于群僚,使之气势日张,纷乱国事,以此反复陈论之际,不觉语势乖错,妄及赐死之语。臣于光祖,年齿长少、筮仕先后,大不相同,无一寸相知之分。臣于乙亥正月,授广州牧使,丁丑正月,遭母丧,五六年在外,闻光祖所为,常痛切,对人叹慨。至己卯三月,终丧立朝,偶与光祖同侍经筵,非一再也,见其言语、动静,益知躁妄喜事,特宠于上,无复顾忌。臣于其时,纵不得一言回天,以救国事之失,及至今日,是非已定,臣岂有一毫眩乱之心乎?言语一失,情状未露。前日之忧念朝廷,慨恨光祖者,终不得暴白于圣鉴,以陷罪辜,臣不胜冤悯。伏愿圣上洞察臣心无他,似全生成之恩。

○义禁府照金世弼罪,杖一百徒三年,命功减一等,赎杖。

○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启曰:“今观平安道监司启本云:‘军人不满二万人云。若充此数,则不得已抄发十日程各官军人,限半朔立役矣,然如此则不无骚扰之弊。且欲减筑城。’此言似当,然初抄征军人一万三千内,其中未赴役者必多,故高荆山欲准抄二万。且状内云:‘大发徒众,以瘁邦本。’高荆山岂不计料,而发徒众,以瘁邦本哉?荆山既已下归,监司当与同议处置,不宜有如此启本也。宜书此启,下送于荆山,军若数少,则虽未毕役,务去民弊。且下书于监司,使与荆山同议审量。”上曰:“然。”史臣曰:“领相金诠,无才识,遇事难断。国有大事,咨及其躬,当以己意,权衡事理,斟酌时宜,断以大义,以相一国,乃其职也,乃以优游暗弱,不能自断,慢无可否,每从左相之议。左相若无,则其何以为之?筑城大事,发军兴役,当与领相同议处置,而左、右相云:‘领相不来,其议必与臣等同也。’是无之也。虽谓伴食宰相,未为不可,然其淸德,则岂左右相之所可及哉?是则可敬。” ○传于政院曰:“今月二十九日,当亲阅于绿杨场,来月十三日泉岾,十六日洪福山,打围已定。道路、桥梁,勿烦民力而修治。”

○以权胜为全罗兵马节度使,崔克成为司谏院正言。

○日有两珥。

○庆尚道知礼县地震。

9月22日

○丙子,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左赞成洪景舟、右赞成李继孟、左参赞柳聃年等启曰:“屡举阅兵,乃调习之事;荐禽于庙,亦礼之重者也。打围等事,在所当举,但顷者欲亲祭于齐陵,而以天使临近,欲休畿甸之民,遂停之。今闻泉岾打围时合驱处,必自光陵主山而下云。停拜陵之举,而必举此事于陵寝近处,恐未可也。且征兵只于近道者,为军民之弊也。但大阅之举,当待丰稔,广征诸道兵,盛举其事可也。今止以近地之兵,征聚于大阅之举,似为烦琐。所谓征兵,名则大,而其实则只近道数州之兵而已,姑以京畿之兵,暂举其事,而勿征忠淸道之兵。忠淸道虽不至于失农,亦非丰稔,裸粮往返,其弊不赀,不可不虑。且今已命三举其事。大驾所经道路、桥梁,不可不修治,而远处行幸,往来必皆犯夜,则其如植炬等弊,亦非不巨也。止可以一二举,不可如此烦数也。”传曰:“打围之场,苑囿司看审而来启云:‘泉岾可举其事’,故必欲于此地为之耳。其在废朝,亦于此处屡举,以其平阔可为也。且远地屡举阅兵,不得已犯夜往还,如植炬等事,民弊岂小哉?今可只修荐禽之礼而已,姑以京畿之兵,暂举其事可矣。忠淸道之兵,当勿使征发,泉岾亦不必举也,止行于洪福山可也。”

9月23日

○丁丑,台谏启曰:“年运凶荒,打围不可为也,然以军政久废,故臣等亦以为:‘虽一为之,可也。’今则至征兵于外方,无乃太过乎?忠淸道军丁勿征事,已传教,至为美事。京畿农事失稔,百姓已为饥饿。前者农事,虽优于今年,而不敢打围征兵者,以恤民也。大抵打围,阅兵,荐禽而已,不须远征军士,求多获禽兽也。以京中上番军士及各品伴人等,犹可以阅兵荐禽。京畿饥馑之民,并勿征发。今东西观稼及慕华馆、箭串等处亲阅,非一二也,今又将亲阅于绿杨场,此场甚远,不似城底习阵之为便。其弊岂异于打围哉?道路、桥梁,驱饥民修筑事,虽不可计,而军士之马,皆疲困,不堪往来矣。况人君犯夜而行,岂可乎?如此事,不待屡启而快从,则于君德,岂不美乎?”传曰:“我国之议论无实,故常时则或有议荐禽阅武事,不可废也,及其行之之时,则或有举他议而止之,故徒为好论而无实也。打围果过度,则流于游畋,故近来一不行耳。军政解弛,号令不严,士马不精,偸安姑息,盖非一二事。顷者予意以为,军政不可如是,故今年屡阅武事。昨日大臣等已论,而停泉岾打围,亦止忠淸征兵,可谓省矣,台谏若以为不可打围则已矣。自古打围之时,京畿下番军士,无不征之,近无一度打围,而大臣、台谏请止之,以为不异于乐游畋之时。予心至为未安。近者箭串踏猎,虽小地,军士至小,故正如儿戏。况若打围,则非京畿之兵,不可为也。大抵军机号令之事,发而即止,甚为未便。近日征兵之令,非一二日,大臣、台谏,若以为未便,则未发号令之前,所当启之。昨日止忠淸道之征兵,今日又止京畿之征兵,予未知军令何如是乎。前日考祖宗朝事,议于兵曹,习阵处所,乃慕华馆、箭串、绿提场而已。绿杨场果远,故虽不可频为之,有时习阵,亦常事也。予令某地为习阵,则台谏云:‘何以某地可为,某地不可为乎?’今台谏必以谓绿杨习阵,如打围事,故敢论,然习阵处所,非台谏所定也。”

○徙金世弼于留春驿。

○平安道评事李膺死。膺为人挟才轻人,为世不悦。才非可用而妄骄,卒以客死,为人笑也,宜矣。

9月24日

○戊寅,大司宪洪淑、大司谏赵邦彦、司谏郑百朋、掌令郑应麟、持平黄士佑、献纳许宽启曰:“上教以为常时,则劝荐禽、阅武,而临时欲为则止之,徒为好论无实。阅武姑以军政解弛而启矣,若征兵事,则京畿失农处甚多,其远邑则与忠淸道无异,不可以畿内近而敢征兵也。故启之。上教以为若欲止之,宜于发兵前启之,上教至当。但兵曹不即喩之,故臣等于二十一日始闻,即遣城上所启之,其后闻之,则果发令已久矣。兵曹不即通喩之故,则时方推之。绿扬场事,上教以为非台谏所定。臣等非启其不必为也。彼场去京甚远,而今则日晷极短,行必犯夜。况近来习阵已数,而来月有打围,故议启耳,非敢定处所也。小臣等承乏,滥受言责之任,屡値大事,人物庸下,言不切直,无所补益,一不能回天意,无乃不合于物论乎?每以惶悚,今闻上教,益增恐惕。”传曰:“昨日所教无实之言,非以今台谏所论为无实也。大抵我国之论,平常之时,则讲论所当为之事,若临事,则因某论而中止,故曰徒议而无实,盖泛言之也。今此打围,京畿失农,予初非不计之,故传于兵曹曰:‘京畿下番军士,虽不得已征兵,失农各官,不可征之。若然则地大、兵少,忠淸初面军士,亦可征之。是故征两道兵也。近审射场,征京畿军,犹且不足。况除京畿军士乎?忠淸之军,果非例征,可以止之,京畿则打围之时,无不征之。此虽非临敌之事,然军令不可轻发轻止。绿杨习阵,处所已定,或为或否,予可酌定。予非不知其远也,阅武每于近地,则军士非己马,而可借行之。有时阅武于远地,则军士自备其马,士马自强,故去春欲为之,大臣以为妨农,请以秋为之,至秋为之,则台谏又请止如是。习阵处所自有,而自下定之,于事体异焉,故昨日言之。”淑等又启曰:“军士则果小矣,然远邑及失农各官,不可征也。上之于台谏之言,似若厌苦。雷霆之下,人主过失,尽言不讳者,受言责之任,故不得已言之。虽自上优容而待之,尽言者稀矣,况小有厌苦之色,则其谁能敢言?须三思可也。绿杨场事,虽反复思之,不可为也。近来阅武太数,士马已疲,岂不计其弊哉?”

○亲阅时,左、右大将沈贞、尹熙平,苑囿司金钖哲,兵曹参议金瑚,审绿杨场形势而还启曰:“习阵处,非若箭串平旷,两山狭近,而人家及大路,乃在山下,虽踏猎,获何兽焉?且臣等乘驿疾驱而还,至则日已昏矣。”传曰:“自祖宗朝,习阵之所,故欲为耳。若地狭,则不须为也。”

9月25日

○己卯,放文、武科榜。宋濂等榜也。以权停例行之。 ○传曰:“予意初以失农处,征军为未安,故京畿失农之邑,则勿征事教之矣,今台谏亦启京畿军士,可勿征也。打围则当命将为之。”

○御昼讲。

○台谏启金钧等事,并依允。

○日晕。

9月26日

○庚辰,御夕讲。

9月27日

○辛巳,御朝讲。持平黄士佑曰:“义州筑城事,臣窃闻之,其为弊瘼,不可纪极,百姓遮道,请申冤闷者亦多,且见观察使许硡书状,则极陈其弊,有所不忍言者。其初臣等论启之时,自上坚执,臣等且皆愚劣,不能回天,而今则已始其役矣,不可中止。然一道残弊,在近年尤甚,必待漕运赈给,然后乃可以粒其民也。今况无漕运之事,而遽兴大役,其民见困将至于不可救,此岂小事也?民乃邦本也。为国者,当先固其本,然后邦乃乂安。自上每当留念者也。”上曰:“百姓邦本也,邦本若先困瘁则国不能为矣,此言至当矣。然其初大臣固请之意,重义州关防之紧也。且高荆山书状云:‘若日候早冻,则恐未能就役。’果日气寒冻,则难以就事,且其道民弊甚多,可于此时,命还荆山何如?”领事李惟情曰:“荆山大臣也。既下归而主其事,可就则就之,不可则自当上来矣。今遽命还,则事虽可就,而不能就也。”黄士佑曰:“以许硡书状观之,则其道之弊,至为可虑;以荆山书状观之,其弊不至于甚。二人书状之意,自相抵牾,臣窃不识其然也。”上曰:“许硡自为一道之主,以恤民为急,故其书状如此耳。”惟淸曰:“以许硡书状观之,则一道之弊,极为可虑,然荆山非如幼少之人,其道之弊,若至于甚,则岂得举其役哉?”正言崔克成曰:“自古人君,自用则小,好问则裕。是故圣帝明王,莫不以好问为重。近者台谏所启,有可以快断者,而犹留难焉,臣恐妨言路也。近来东、西打围等事,闻台谏之论,不即听纳,至于再三论启,然后听纳焉。听纳虽为美事,臣则以不即听纳,为有妨言路也。军政废弛,虽所当修举,而台谏虑其民弊,故启请耳。且义州筑城事,在祖宗朝,亦难举役,因循不筑,今已久矣,而必为于年凶民困之时,故台谏论执,而犹不听纳,强遣大臣而筑之。是甚不可。”上曰:“义州筑城之事,非自用而然也,以朝廷议论如此,故定之耳。其筑城之重关与否,予果未知也,今中原方有声息。自古中朝扰乱,则义州必先受兵。此亦不可不虑也。大臣之意,亦以此而议举此事也。”克成曰:“时无变故,则不须汲汲筑之也。”上曰:“有变故之后,则无以及矣。且如东、西打围等事,若每举之,则流于游畋矣,然若废而不讲,则非所以调习训链,以备不虞之道也。且不征兵,则军士数少,不可举其事也。既征兵而可举其事,则当因其征发之时而屡举可也。今台谏请停已发之令,以止已征之兵,其所以论启之意,虽为军民之弊,而其于国家政体,军机号令,不可如是纷更,故初不纳其言矣。至于绿杨坪亲阅之事,则近以军马不齐,兵士不习,故欲于远处阅之,以观士马整齐与否也。每计军民之弊,而不举调习之事,则军政益解,不能整齐也。”克成曰:“军政解弛,不可不举,但年岁凶歉,军民羸饿,故台谏启请止之,今已命停之。军民喜跃不辍,岂有如此美事乎?”士佑曰:“军士姑息之计,不可以此而能整齐也。虽于绿杨场,朝阅而暮又举焉,亦必皆借人马而赴之矣。臣之意,国家纪纲修举,号令严肃,则军士自然整齐。岂必屡举亲阅,然后其军装得以修整哉?”上曰:“兵曹当任是责,宜于不时摘发其不如令者而罪之,使之整齐可也。”克成曰:“小臣近者,为兵曹郞官而观之,非徒于都点捡时点检而已,每于不时摘奸矣。年凶民困,不能卒辨其马,而无马者过半,其或有马者,皆骡弱不可骑也,曹亦虑贫困之弊,不能一一检举也。”上曰:“果非徒法之所能为也,然若每以此而不能整齐,则士马精强,固无其时矣。”知事权钧曰:“不可以此不整其军马也,军政则自当以军令整之也。若以恤民,为不整军务之要则非矣。”上曰:“如庚午年事观之,则事出仓卒,军士无马,至于夺行路之马,然后乃赴之。是岂可乎?”特进官柳湄曰:“士马不可不预整。近者臣窃观之,非徒外方军士为然,至于内禁卫,亦如之矣。禁军而无马,不能整齐,则军务之解弛可知矣。”权钧曰:“在前内禁卫数少,而必精择充差,故如族系不明者,则不得入参。是以其兵装,必皆备焉。今则内禁卫额数,倍于前,故如庶孽之出,容或得与于其列。臣于今别试停举人推考时观之,则分明众所共知之人,亦属内禁卫之列。禁军冗杂,无如此时,而望其兵装之整齐,不亦难乎?”惟淸曰:“此必贫寒所致,亦是军令不严故也。”上曰:“军令不可不严,今者征兵之令,已发旋停。国之号令,不可不信。况军令尤不可不定于一,而施之于下也。”权钧曰:“古云:‘令出惟行。’号令之发,不可不愼,发之则当举而从之也。如其朝发暮收,岂得信于下也?”

9月28日

戊午,御朝讲。掌令郑应麟曰:“近者金世弼所启,是非判然,大关治乱,而侍从指孝献也。不敢启,乃自愼而默默也,乌可乎哉?然自上当省念其所以然可也。”上曰:“侍从有言事,则岂不启?台谏、侍从,职任本异,宰相所言之事,岂如台谏一一启之?”应麟曰:“小臣自出身而来,经历于史官、台谏而见之,经筵讲论,有不如古者多矣。”

9月29日

○癸未,御朝讲。侍讲官任枢曰:“宋张拭言:‘文武诚不可偏废。’文武固当并用,然所尚不可不愼。近来虑其边事疏漏,劝励武事,屡为赏赐,恐有后日偏一之弊也。且一时太锐,而不能继之,则亦不可也。愿虑长久之计,使文武各得其道可也。”上曰:“文武固有本末轻重之分。近来武事,太为解弛,故如是劝励耳,非以偏尚武事也。然今之武备,尚多解弛之事。”任枢曰:“一有着念,其势自然偏重。”同知事李沆曰:“近来文武之事,俱为解弛。臣近为殿试试官,又于成均馆见之,制述之人,半不及古;讲经之人,十无一二。去式年,亦不准数,此非小事也。若武才,人所共见,易于兴起,而数月之间,可能成才,学文之习,由于心得,非岁月可就,不可不预养之。”上曰:“近来学校,至为虚疏,取士之少,莫如近年。若任师表之责者,尽心教养,则可以成效矣。”李沆曰:“鼓之舞之之谓作。不待文王而兴者,豪杰之士也。其在凡人,莫不有教而后成,今宜鼓舞人才而作成之时也。”司谏郑百朋曰:“彼时言近年光祖等执政之时。学校之事,无不尽心为之,至于斋舍、供馈之事,亦为精洁,而士习诡异,以默坐治心为高,以勤苦学文为鄙。其弊终至于举世不事学术也。”李沆曰:“孔子,圣人也。读《易》,至于韦编三绝。又尝曰:‘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此乃救学者不学之弊也。今者蔑弃圣言,惟一己之是信,可胜叹哉?去榜会讲时,入格者无几,至于未充三十三人也,今年取士时,亦无能讲者,至于制述,冗拙不足观,皆不读书之故也。”特进官韩亨允曰:“近年以来,士习托以性理之学,而不尚词章之华,至为误也。我国之于中国,言语不似,而所以见重者,以其文雅不让于中华也。此虽末技,我国之人不可废也。”掌令苏世良曰:“臣闻世宗、成宗之朝,其劝奖之道,无所不至,非徒学者,至于朝官,赐暇读书,恩赉甚重,当时之士,感动兴起,才器之士,彬彬辈出,非后世之可及也。今当遵守其法,有以劝勉也。且性理、词章,非二事也。若通畅文辞,则岂有不知性理之学乎?通天、地、人曰儒。若真儒,则无所不知也。”李沆曰:“道德固重于文章,然才全德备之人,从古所罕,三代之盛,只有伊尹、周公而已。后世何能多得乎?用人非一途,取其一才、一艺而用之可也。且理学,岂在文章之外?虽咏一草一木之微,亦可以穷理而尽格致之方。是以宋之程、朱,笃于理学,而又能于诗。《诗》之三百篇,皆吟咏之事,而有思无邪之诚也。”上曰:“刘珙言:‘荆、襄四支也,朝廷元气也。’边方之事,虽善措置,朝廷施设失宜,则何可之有?”韩亨允、李沆等曰:“朝廷之事,得人为先。边方之事,朝廷何可一一措置?若得一贤将,责其边事,则自然事得其理矣。”世良曰:“古人以良将为长城,又以为北门锁钥。边鄙之重,在得其人也,而得人之本,又在朝廷也。”任枢曰:“得人之事,在于择任之如何,此是人主事也。”李沆曰:“用人,固是人主之事,然深居九重之内,外人贤否,势难周知,必赖贤相为之举用耳。古亦有言:‘举尔所知。’如此然后,可以尽得人之美矣。”

9月30日

○甲申,御朝讲,讲《续纲目》《孝宗纪》。上曰:“帝之语叶衡之言,帝,孝宗也。孝宗谓叶衡曰:”公是、公非,何缘有党?上下当为留念。近来我朝之事,亦有此弊,尤所当念。“领事南衮曰:”朋党之名,无世无之,其名一起,其祸可畏。唐时有牛、李、八马之党,皆一时才士,而轻躁浮薄,互相推誉,曰伊曰周,中外相和,遂为党类。唐之朋党,有自来矣。然有君子、小人之分。君子谓之朋,而不可谓之党也;小人谓之党,而不可谓之朋也。而小人欲害贤人君子,则必举朋党之名,一网打尽,如东汉党锢之祸,亦可惨也。唐之八马之党,气焰重盛,朝廷侧目,而莫敢指言其党者,独皋有功镇蜀,为一时望重,而不入其党,故特为疏奏,力陈其弊,宪宗为之改悟,遂诛王伾,其馀流放之。史氏以宪宗为中兴之主者,以其能断此是非也。宋之时,朋薰之名,始于仁宗之朝。皆一时贤人君子也,及其后也则朋党祸起,攻斥不已,怨讟日起,不得已有调停之说,宋室终以此颓靡不振也。且晋继魏室之后,如竹林七贤之流,皆英明豪迈之资,而惩汉末党锢之祸,以为善善徒自苦耳,脱略礼法,傲视公卿,自放于名教之外,遂成淸虚之习,晋室亦至于危亡也。晋之淸虚、梁之考功,末流之弊,终至于误世亡国也。我朝廷近日之事,未知后日之论,为如何也,近日之事,言光祖等之事也。自经戊午之祸,士气摧沮,至甲子、乙丑之间,则士林扫荡,怏愤之气,积蓄于下,而自殿下反正之后,人心稍稍兴起,欲振起士风,而彼类亦一代才士,其心非欲贻笑误世也,而志高而智浅,言大而事异,以成诡激之习也。且人必先正己,然后能正人,而彼类等不能正,己而责人之善;自是其己,而恶人非己,异己者虽贤,指谓小人而斥之;誉己者虽不肖,指为君子。此所以弊起不救而至于破也。“上曰:”朋党之说,自古有之。然君子为朋,小人为党。君子攻小人之党,而小人亦目朋党之名,以攻君子。是以真伪相杂,是非难辨也。此所以深害治体,而国之所以乱亡也。若于朝廷之上,分明是非,则自无朋党之祸也。此言公是、公非,何缘有党?此诚格言也。“知事洪淑曰:”不公之事,谓之党也。是以皇极之效,以为无偏无党,言至公之道也。果于朝廷之上,是非公正,则岂有朋党之理耶?“上曰:”近来金世弼在宰相之列,当是非才定之时,复有如此之说,至为非矣。自今之后,定其是非,一出于公可也。“大司谏赵邦彦曰:”党之为名不祥,朝廷之间,不可使有此说也。近来新进之人,徒负虚名而无实行,不能治己而厚责人,一言相逼,则谓小人而斥之,不附于己,则谓庸流而贱之。然于其心,岂自谓不义之事也?特恶人非己,而误入之所致也。前日金世弼之言,有害治道。左右侍从,当劾其非而不尔,至为误也。臣等欲论启,而以其已过,故不为也。“洪淑曰:”补阙、拾遗,侍从之职。虽不可事事而启之,若君德所关之事,则当为救正。如用女乐于正殿,此甚关于君德,为侍从者,亦当启之,而臣未闻侍从之有所启也。金世弼之所启,有关治道,弘文馆无所论,恐近来士气摧挫,且惩彼时过言之弊而然也。“黄土佑曰:”侍从之人,事事言之非也,然治平之世,危亡之言,不绝于人主之耳可也。下人所抱,一闻于上,自上当择而用之也。古之帝王,张诽谤之木,设纳谏之旌,犹恐其有所不闻也。于雷电之下,鲜有能尽其所抱。若不和颜色而待之,温言而听之,则谁肯言之?人君常自念曰:‘吾之治,何如古之治也;吾民之俗,何如古之俗也?’念念不已,常虑民仆沟壑,危亡立至,然后可也。若少有自足之心,则纳谏之诚不笃,而忠言不得闻也。“南衮曰:”古云:‘君仁则臣直。’故切直之言,常闻于淸平之世也。是以识者见之,占其国之隆替也。“士佑曰:”虽至微之言,皆当广采。若使下人,内有所蓄而不敢言,此乃危亡之兆也。大抵台谏论事,宰相平其心持公论而听之,以为此为国事,非为私也,宰相建事,台谏亦平其心正其论而见之,以为此乃为国,非为身也,各以公平正直扶持,则百僚相和,朝廷安静而自无朋党之说也。“南衮曰:”闻有儒士之流,或持短笛,淸宵、月夜,登山临水,悲啸慷慨,未能释然者。如此之类,虽不可罪之,当知所以处之之道也。“上曰:”如儒士之辈,特一时为所诬而然也。不可尽责而罪之,若于朝廷之上,明其是非而镇服之,则自然知所向方而归于正也。“南衮曰:”近者士习,不务读书,只以向壁默坐为高,是以鲜有词章之人。明年天使出来,则待接之人,只有一二,而弘文馆中能任其责者,亦不多矣。“特进官孙澍曰:”近来士习诡异,不尚文学,以高言为本,虽年少之人,必高谈异论,以读书者为俗儒而鄙之,至于陵慢师长,而师长不能禁也。臣去年为讲经试官而观之,无一人能解《中庸》、《大学》之指,不知明德为何物,至善为何物也。初至讲席,睨而视之,若有退去之状,试官劝令就坐,温语待之,徐徐问之,终无一言以对。旋即退去,随入随出,竟日所讲,仅得一人。臣等虑其国体埋没,只得稍解文理者二十八人,不能充三十三人之数也。且一场之中,制述可观者,只有一二。愿自今以后,重其科举之法,别试之时,亦为讲经,则庶几士皆尚学而人材可得也。且《大典》,以前衔文臣,付西班,使食其禄,而称学官之号,分成均馆、四学,而任教诲之责,所谓前衔,或罢职,或下等者,而今议以为下等未经年者,不可叙用,而不付军职,故虽为学官,贫寒朝士,无以自养,不能来仕也。“上曰:”前衔之中,亦有久近。其久者则可付学官也。“史臣曰:”南衮谓己卯之人,正中其病,然年少不更世变,徒知古道可行故尔,非有邪心奸计,故误国政也。但当初朝无重臣,能忘身徇国,抑其锐镇其轻,以裁就中,是甚可惜,厥终夜叩神武门,衮为谋主,上所倚信者,亦衮也。衮于此时,非徒不能明辨其无他,赞助承顺,幽暗举事,横加暴怒,向非金诠招领相之请,郑光弼涕泣之谏,则积尸禁庭,祸尤惨矣。呜呼!人于眦睚,尚不容焉。衮尝为年少所困多矣,至此亦快其愤矣。“

冬十月

10月1日

○乙酉朔,御昼讲。侍讲官徐厚曰:“顷者罪光祖等之时,不能分明是非,使之归一,故至今入侍经幄者,犹有频言其不当罪之意,议论不定。臣恐不于此时,明示好恶,以定是非,则至于后世,真伪不辨,而遂为圣德之累也。光祖之徒,如高元孙,乃中禁去官之人,而自称孔子,率其徒,行五圣十哲之礼于金溪地名。之上,其弟子权信,私贱也,年齿优于本主。元孙使坐于本主之上曰:‘同为门弟,但以年齿,不以贵贱也。’如此之事,至为痛心。至如潜通邻家处女,而踈薄正妻者,卢㻶也;招引所居官主倅之婢,三年隐接者,金颙也;不识父坟者金湜也,而皆参荐举之列,若安遇,则尤为无状,亦与焉。郑浣一入刑曹,其奴为盗,而反罪被盗之人;金净为宪府长官,杀四父子于杖下。如此之事,自上何能尽知?若此事笔之于史,垂诸后世,则公论必有所在而不能掩其邪正也。”上曰:“光祖辈定罪时,儒生等阙庭痛哭事,至为骇愕,然犹容恕矣,今则少有知识者,自知其前日之非也。是非果不可卒定也,悠久持之,则自然终归于正也。”史臣曰:“徐厚极论金湜、赵光祖等奸慝之状,闻者冤之。若曰不达时宜,自取祸殃则可也,谓之奸慝则不可。厚虽有孝友之行,其持己不端,色成癖,时人笑其无检。观此等之论,可知存乎中者不恕也。”又曰:“累德之言,阿謟亦甚。上以此直厚之为人,特恩进擢者数矣。兪汝霖戏谓人曰:‘厚之蒙特恩,未之知也,其鼻象殊常,岂上亲近之为戏玩也?’盖厚之鼻隆,本有渣故云耳。 ○日晕。

10月2日

○丙戌,御朝讲。

○赐宣酝于承政院、弘文馆,特命从容醉饱,仍御题‘篱边晩菊、湘江秋月、洞庭黄柑’七言律诗,使各制进。

10月3日

○丁亥,以李𬞟为弘文馆副提学。

10月4日

○戊子,宪府启曰:“金贞干以珍山郡守,居殿未久,升为副正未便;佐郞尹思翼,不合兵曹;柳成春以吏曹佐郞见罢,而即授本职,于事体未便。请并递之。”依允。

10月5日

○己丑,谏院启曰:“卢允昌前任瑞兴,李谷前任肃川,皆厌其残弊,托故呈辞,而昨政允昌为中枢经历,谷为成均直讲。请皆递之。”上曰:“可。”

10月8日

○壬辰,御朝讲。领事南衮曰:“作成人材,如人之养木。养木者,求用于十年之后。教养不可轻易为之。”上曰:“作成人材,在于学校,学校之任,在于师长,而师长之阙甚多。其于教养之方,岂不疏漏耶?”衮曰:“近来士风,名为高尚节义,而不自知其误入于诡激。今若使之谨厚而救此弊,则流入于鄕原,置之而不救,则如行路之误入于险僻之路,而无人指道,则其终无以自济。不可不兴其学校,以定其向方也。”侍讲官黄孝献曰:“人君之御经筵,非徒学问而已,与左右大臣,论难古今,大有所益。昔卫武公行年九十,而勉学之志不衰。大抵人君,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日少,则自然君德日进。如夜对,亦当勤御矣。宋经筵官,相与通简曰:‘夜直亦有宣召否?’夜气淸明之时,其商确治道,研究义理,尤当故也。”

○吏曹别荐四馆,上从之。史臣曰:“赵光祖用事时,弹驳大张,朝无全人,如六曹郞官,不能充之。或以荐拔,起家为佐郞,犹未尽填,每请别荐四馆官员择补之。至是事无大小,务欲更张,故大臣以别荐四馆为不可。吏曹临政乏人,计无如何,启请之,上亦不得已从之。” ○以韩承贞为司宪府持平。

10月9日

○癸巳,御朝讲。领事金铨曰:“臣见进讲书中,有孝宗曰:‘道学非不美也,正恐假托为奸,真伪相乱耳。’此言极好。人君若不能辨其真伪、邪正,则治乱系焉。”上曰:“道学非不美,如朱熹等辈,是真道学也,或以此假托,则终必以此致祸。且其诚伪之辨甚难,顷者之人,亦以此假托,以乱朝政。今虽定罪,如儒生、后学,犹以此辈为真道学也,以朝廷黜道学之人,议论纷纭。如此之时,朝廷固当镇定是非也。近者金世弼又言之,此极有害。”大司宪洪淑曰:“上教如此,不胜感动。人心趋向未定,是非混淆,如老成坚确之人,岂有己卯人所误哉,至于年少,不更事无定识者,无一人不为所误矣,所幸上志坚定,洞察是非,此国家之福也。且此辈皆不学人也。金湜稍知杂书,赵光祖本不知一书。”史臣曰:“以赵光祖,非道学则善矣,本不知一书则非也。光祖不凡,自少有志于学,不观杂书,唯以理学自勉,行无玷缺,名著辈流,遂为世所重耳。但仕进骤,器局不弘,官居宪长,多有陵人之失,惜哉!且此辈非以道学,自有于身也。但不重有诸己求诸人之理,徒欲以口舌,诱引君上,则罪固不可逭也。同时之人,或轻躁或愚妄或粗杂混进,皆以口辩自肆,顾无所忌,乃于上前,自相推誉,以光祖所学,有伊、洛渊源。其为人口实,无怪矣。”

10月10日

○甲午,遗黄琛,贺正朝。拜表以权停例行之。 ○御夜对于丕显阁,讲《论语》。侍讲官蔡忱曰:“此云:‘慢令致期,谓之贼。’臣见守令之弊,正犹此也。若刚明守令,不为下人所欺者则已,如昏暗之人,牵制下吏,贡赋之事,不先施令,而临时督纳,民不及期,则加以鞭笞倍征,民间苦楚之状,不可胜纪。此所谓慢令致期,谓之贼者也。”

○御朝讲。持平韩承贞曰:“年岁凶荒,朝廷务要除弊。如文、武科荣亲等事,皆可停也。大抵宰相、台谏、侍从之官,若往外方,则各官必有弊端。今者岂有以权势自市者哉?顷者如梁彭孙等人,以微官下鄕,道内各官,承望奔走,弊不可胜言。此人等弹论人物,在一开口,气焰可畏也。”史臣曰:“彭孙,愚妄人也。粗鄙暴戾,又有口辩,论议之际,辞气横发,人莫能难。赵光祖常以为:‘凡观人取人之术,必先志气。人无志气,不堪济事云。’故一时进取者,皆浮躁之人。彭孙亦与混进,出入台阁,遂肆气陵人,识者窃笑。每因觐亲下鄕,则道内郡县,奔走承望,犹恐后人,贿货委阗,闻者蹙额。韩承贞所论,信不诬矣。” ○听轮对。

○御夕讲。

○日晕。

10月12日

○丙申,御朝讲。

○御昼讲。

○御夕讲。

10月13日

○丁酉,受常参,听朝启。

○以孙仲暾为忠淸道观察使。

10月14日

○戊戌,御朝讲,讲《续纲》目。上临文曰:“此云:‘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此言诚切。是非定于一,则上下自当无摇动之意也。”参赞官李𬞟曰:“近日台谏、侍从所当论者,无过于此。顷者年小之人,所为之事,议者或以谓厥心非有邪也,臣独以为未也。所行如彼,厥心之邪可知。议论如此其不一,故是非无归定之日矣。”史臣曰:“𬞟尝为直提学,迁为朔州府使,怏怏失志,归怨士类。至是所论,每以奸慝目之,人无难之者。然因其所论,可知为不公。” ○直提学徐厚造百斤强弩以献,传曰:“更造二百斤。”二百斤强弩,及克敌弓各一,俱箭监造以进。

○传曰:“昨日打围时,为虎所伤人,令典医监医员一人,往见救疗。”政院启曰:“为虎所伤致死人,依水、火致死者例,厚恤何如?”传曰:“可。”

○忠淸道观察使孙仲暾以病辞,上命递之,宪府请仍任,上从之。史臣曰:“仲暾,淸俭朴直,貌如其心。后为吏曹判书。其时许沆、蔡无择等,欲陷人于罪,必先构无根之言,传此传彼,同声和之者既多,然后遂谓公论,而发于台阁,人莫能幸免。乃又流言曰:‘宰相中有献早柿得爵者,卿相莫不危惧。卒指仲暾欲陷之,仲暾晩闻之,拟将就狱自明,郑光弼喩之曰:‘公若得雪,咎将何归?’悟而止之。”

10月15日

○己亥,御夕讲。

○日晕。

10月16日

○庚子,御朝讲。执义尹仁镜曰:“近来政令不一。夫政令当坚如金石,信如四时。前者以靖国功臣改正事,台谏论启,而命改正之,未几还复之。此政令不一之所致也。且臣非以为当改正也,以其政令,不可不一,故启之也。凡事当于其初愼重。不愼于初,则后弊曷有其穷?”上曰:“靖国功臣,其初改为非也,故更议复使仍旧也。如不合于事情,则虽十易之,未为害也。”仁镜曰:“其时在朝之臣,皆以为可改正也,而其后仍旧之时,又以为不可改正。此为大误也。”上曰:“其时朝臣,非心欲改正也。牵制于彼类而云也,其后以为不可改正者,乃正论也。是以还收改正之命,更坚山河之盟耳。”仁镜曰:“顷者弹驳大张,故朝廷百执事及外方守令畏缩,常恐一日难保,如贪污虐民之事,不敢恣行。今者外方之官,付诸监司,虽有所闻,恐或失实,果不论启。其中泛滥之人,岂云无之?刑狱之事,不可不愼。若朝廷则堂上、郞官,相可否而为之,外方则守令专断,固非卓异之才,慈祥之人,则其能剖析情理,钦恤愼重者几希。或以暧昧之事,至用刑杖,怨讟以兴,召灾致异,甚可惧也。今方日寒,愼刑之事,谕诸中外可也。”史臣曰:“赵光祖等用事时,弹驳大行,朝中宰执,不能干州县,州县之官,亦各自戢,民间无侵渔之患,朝中亦无行贿之人。至是士类受祸,廉节随毁,朝廷黩货,郡县乘风,靡有纪极。仁镜之言,虽因所见而发,其于言官之体失矣。言官有所闻,当即论之,岂可以郡县而委监司不论哉?自是无复禁戢矣。” ○传曰:“守令多有不谨者。其不谨之人,或不时驰启,或严殿最。且今方日寒,刑狱愼重事,八道监司处,下书谕之。且奉法勤谨,爱民抚肓者,亦令奏闻事,并谕之。”

○御夕讲。侍读官黄孝献曰:“兴学校,从古所重,然见上所为而感化矣。勿谓宫闱之中,下人所不见,而少忽于心也。”上曰:“学校之事,不可谓自然而成也。成均馆师长,其勿数递。武备不可不虑。我国三面受敌,尤宜训链武事,以防不虞。”

10月17日

○辛丑,御夕讲。上顾特进官金克愊曰:“前于朝讲,台谏言:‘今方日寒,刑狱之事,尤当矜恤也。’近日何以处之耶?外方则已下旨谕之矣,京中刑狱,亦不可不愼。”克愊曰:“臣亦虑其日寒,别为钦恤,而罪囚有受刑一二次而殒命者。疑其狱囚困苦,每朔检察,又别令摘奸,而犹尚如此,至为惶恐。虽其罪应死者,尚且矜恤。况非死罪,而误刑致死,则安有如此不祥之事乎?恐其初寒,日气甚严,故如是也。”克愊时为刑曹判书。上曰:“今之刑曹郞官,必无滥刑之人也,然今方日寒,当为检察也。”

10月18日

○壬寅,御朝讲。侍讲官任枢曰:“此言:‘寿皇崩,而光宗不执丧。’古今天下,安有如此事乎?父子之情,万古通义,初不如是其薄也。盖其始也,帝欲诛宦官,而宦官等畏其见诛,遂离间两宫,猜疑乃起,又为悍后所制,大失子道。大抵妇寺之术,人鲜不陷,而一陷其中,遂害天性。”上曰:“光宗之事,至为不美。此虽妇寺谗间之罪,人必先观人主志趣而后为之。此固由于光宗之不仁也。”正言崔克成曰:“近来灾变叠出,庆尚道地震,全罗道花发,甚可骇也。此乃阴阳失序,天道不时,地道不宁而然也。且于前日,庆尚道海水尽赤,鱼鳖自死。此从古所无之变也。自上三时经筵,其忧勤惕虑至矣,而常且如此,无乃刑狱滥滞,民有冤抑而然耶?若土木之役,则固无虑矣,意者近来风俗尤薄,兄弟之间,相争寸利,以兴讼端,戕害天伦者有之,或昵爱婢妾,踈弃正嫡,以紊家道者有之,召灾致异,恐由于此也。”上曰:“此言当矣。变不虚生,当为修省也。”克成曰:“昔我太宗,幸齐陵,见禾稼尽黄,顾谓左右曰:‘民以食为天,而今若此,百姓何食焉?’喟然流涕,俄而雨下。此乃以诚应之,诚今日之所当取则也。”上曰:“予见争讼之事,多起于兄弟之间,父母所成文记,谋欲毁之。骨内之亲,何可如是耶?如其年久者,则该司勿为听理,可也。”持平金公艺曰:“寺社田属公者,使民并耕,民困力竭,我私尚不能治。况出馀力,并治山谷硗薄之田乎?是以颇多陈荒,而户曹则以结数会计,如三十石之田,则岁收六十石,六十石之田,则岁收九十石。守令不能充数,征之于民户,其弊甚矣。”知事洪淑曰:“自乙亥年始定其数,其所出之数,岂能充其所定之数乎?须令该司,改为磨链可也。”领事南衮曰:“平安监司许硡所启,其道免税事,当各别施行。明年天使当出来,而今又筑城,民困甚矣,不可不恤矣。”上曰:“果此道之民,今年筑城,明年又经天使之行。宜别令免税也。”克成曰:“作纸之弊,臣知民间疾苦而启之也。若征作纸于守令,则守令必不能自备,乃征敛于民,民不堪而逃散,则又侵一族及切邻。以一人之故,囚滞于狱,流难失所者,可胜计哉?”上曰:“生民休戚,系于守令。固当择差,而遣御史,亦禁遏不法之事也。然其被捉者,未必皆泛滥之人,虽有贤能者,或有错事而见罢,则徒有迎送之弊矣。且既付重任于监司,而又遣御史,似有相疑不信之道,故不遣矣。然遣御史,岂可终废哉?当时时发遣,使之知畏也。”克成曰:“臣闻济州之事,至为可虑。厉疫大起,人畜多死。非徒此也,年凶太甚,死者相枕,如旌义、大静,人户皆空云。别令措置可也。”衮曰:“济州之事,朝廷晩闻,今则不可救也。臣等亦以为虑,将更闻其弊而欲启耳。闻其处之人,以海产为生利,而进上数多,故民不能支而逃散。如进上之数,蠲减可也。”上曰:“济州之所供,已令蠲减矣。但海外故民间之弊,朝廷未易得闻也。”特进官金钖哲曰:“小臣前为大静县监,后为济州牧使,故备谙其处之事。其地乃石山戴土者也。二三日不雨则过旱,四五日连雨则过涝。以此易致凶荒。臣为大静县监时,人物至为繁庶,而后为济州牧使而见之,则大静人物空虚,官奴婢不过十名。臣为巡行时,无以支待,皆以县内百姓,使执官役,臣以为不可而禁之矣。今闻三邑皆为空虚。不可不预为抄入人民而实之也。”洪淑曰:“然则当依两界,而入民实之,然恒居者尚且流离。况新徙者乎?抄入人民,而不为离散之策,朝廷定之可也。闻济州之人,来居黄海道者,亦多有之。当为刷还。若刷还而无其策,则还则离散,亦何益矣?”衮曰:“两界之民,来居内地者,皆为全家徙边,此亦当如此也。”克成曰:“民情,大抵安土重迁。虽出一日之地,若将就于死地。济州之民来居内地者,岂其情也?以其无生生之利,故不得不流离。若令刷还而不为调护,则其何以自生乎?”

○御昼讲,讲《高丽史》。上曰:“此言:‘金方庆忧国如家。’果大臣,则当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可也。”侍讲官任枢曰:“大臣赤心报国,而自上亦知其贤,而待之以诚,则自然勉励矣。苟上下同心,则何事不成乎?”

○御夕讲。

○日晕。

10月19日

○癸卯,御昼讲。

10月20日

○甲辰,受常参。

○听朝启。

○传曰:“今方日寒,刑曹罪囚,虑有冻死之弊。当给典设司破件遮日帐,使裹伤处,勿令冻死可也。”

10月21日

○乙巳,御朝讲,讲《续纲》目。上临文曰:“赵汝愚处君臣之变,能周旋尽忠。其过人远矣,而又不伐定策之功,其贤不可及也。后世之人,虽有小功,皆有希望之心。汝愚之事,为人臣者,所当法也。”侍讲官蔡忱曰:“孝宗在时,光宗固失为子之道,而及其崩也,又不执丧,大失舆望,故汝愚不得已设权宜之道,策立嘉王。此乃宋朝不世柱石之功,而略无自伐之心,其善于人远矣。宁宗若能信任,则宋室之治,将不至此而见制佗胄,反斥汝愚。《佗胄》之党进,而宋室终不振,可胜叹哉!”上曰:“君子、小人,各以类进。进一小人,初虽至微,而引进党类,终为国家之患。不可不愼也。”

○雨电。

10月22日

○丙午,谏院启曰:“文敬仝为副正已过,而今为正。正乃一司长官,不可为也。敦宁府判官成希雍,人物猥琐,而兄弟之间,失德亦多;奇浚前任守令,所失为大,而凡事且不用心,今为翊卫。请皆递之。”不允。

○宪府启曰:“司饔正文敬仝,岂为一司长官乎?延安府使金寿卿,已失大节。居丧不谨。小才,政事之才。何足取乎?御史被捉守令杨州牧使韩叔昌,误错甚多,终不可在职。若不早递,恐杨州之事,多有虚踈。请先罢后推。”不允。

10月23日

○丁未,御昼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10月24日

○戊申,御朝讲。

○台谏启前事,上命递寿卿、奇浚,馀不允。

○日晕。

10月25日

○己酉,御朝讲。执义尹仁镜曰:“平安、黄海两道平地陈田免税事,已下教矣。废朝之时,流移之民,其生者则还集复业,其死者则田多陈荒。幸有他人欲开垦,而耕其一亩,则其陈田全税,皆微于耕一亩者。以故虽或欲耕而不耕也。陈田之多,职此之由。为守令者,不得已分征于一族切邻,弊甚巨也。其流亡绝户陈田之税,并免何如?”领事南衮曰:“奸诈之徒,虽耕食,而亦欲依陈田,规免其税。其端一开,则弊且多矣,不可轻为也。莫若速为量田也。明年天使出来,则亦不得量田也,须待丰稔,而随其打量年数之久近,而渐次量田可也。”侍讲官徐厚曰:“中原则国史虽不备,文献之人多在,故野史亦详载矣,我国则国史若漏其实,后世何以知之?顷者任史责者,皆其类也。书史之际,同议于弘文馆,或书或删,取舍任其好恶。今者情迹已露,不可掩也。当推考其时之史官,使中外之人,皆知非也。”尹仁镜曰:“秉史笔者,当据事直书而已。岂敢牵人取舍,以自苟哉?徐厚岂无所闻而启乎?推考可也。”特进官曺继商曰:“徐厚之言当矣,但今则不可追推也。”卢㻶等。记事官郑万锺曰:“近来史局,果有虚疏之事。台谏前于经筵,论陈荒而荐之失,臣未敢自安。史官之任,但以所闻所见,据事直书而已。顷者史官与弘文馆,同议记事之事,则物论有之,然臣未知其时之事也。今之史官,岂如是乎?”上曰:“今者所论,非指今时史官,前者果与弘文馆,相议记事故云也。自古不能谨愼,而有误于为事,则祸患亦可戒也。”万锺曰:“史事之祸,常起于衰乱之世,盖忌史官直书也。如今圣明之朝,公是公非,何有如此之祸乎?”上默然。特进官沈贞曰:“是非则今已大定矣,但今之士习,以彼辈之被罪为不可,至于临风对月,悲歌慷慨,或吹短笛,尚有郁抑不平之怀。臣恐此辈,后若得志,则必相倾轧,朝廷复为纷扰也。”南衮曰:“此非忧虑所及也。但当明定是非,使士习无异向、国论无异议,镇之悠久,则国是自定,而群妄自正矣。”上曰:“儒生为彼人所诬已深,不可卒迫使解也。然久则自消矣。”

○传曰:“前者史官,与弘文馆相议而书之,其时所书之事,岂为正直乎?朝于经筵,侍从、左、右相,与论启之际,史官郑万锺以为:‘史官秘荐之事,台谏议以为非也,臣甚未安也。前者或有如此之事,今则无也’云。大抵前则史官亦有启事也,今则以前时史官,启事为非,而不为启事矣。万锺,今独启事焉,于政院意如何?台谏可论启而不启,必忙迫而然也。”政院启曰:“在前入侍之臣,如有语逼之事,则不得登时启达,而必出外,然后待罪。万锺无有所逼,而妄自启之,甚非也。”传曰:“侍从、台谏言已前史官之失,而为万锺者,但当记事而已,而敢自启事,此必以侍从、台谏,论顷者之事,未便于心而然也。其可罢职而推考。”传曰:“刑曹罪囚甚多。如报府处决罪及移文外方事,则不得速决也,其他直决者,其速决之。”

○传曰:“顷者为史官者,謟附权奸,笔削如意。今之史官秘荐,亦为谬矣。左右所启如彼,而万钟所启,独如此,是以秘荐为自是,而又以彼辈之事为是,而今之论启为非也。其以此意,并入传旨,可也。”

○御夕讲。

○传曰:“前日经筵,郑应麟以为:‘史官秘荐,颇有谬’误云。不知本府推察之乎?牌召应麟问之,若不推察,则使之推察,可也。”

○谏院启成希雍事,不允。

○掌令郑应麟,承命召启曰:“前日所启,史官秘荐不公之议,非出于今,其来已久。大抵全罗道之人,入于翰苑,则所荐皆全罗道之人,庆尚道之人,入于翰苑,则所荐皆庆尚道之人,不公甚矣。然今推之,则已去官者亦多,而且于秘荐之时,他人不得见之,而圆点为之,今若推考,则秘荐反为卑贱,而又不可的指某人。若推之曰:‘汝为翰林时,误荐某人也?’则亦不可,故本府每议此弊,而不敢为耳。”传曰:“予意以为必指今之史官,而易待推之,故重其史官之任,而欲令推之矣,若然则不须推考也。”

10月26日

○庚戌,传曰:“自去年十二月以后,作罪流放之人,前已下谕于各道监司,令不时摘奸,而至今未见其驰启也。今下谕,令都事摘奸,围篱形止,并审驰启,而济州则监司移文摘奸可也。且凡被罪流放之人,各官不以罪人待之,故致令金湜逃亡,以至骚扰。何有如此事乎?若废朝,一时文士流放者多,而皆非其罪,故守令等不以罪人待之也,今之被罪者,无非自取,非如无罪之例,守令不宜如是待之也。”

○谏院启成希雍事,不允。

○日晕。

10月27日

○辛亥,义禁府启曰:“待教郑万锺罪,照以杖一百徒三年。”命除徒杖赎。

○全罗道康津、长兴地震;求礼县雷。

10月28日

○壬子,全罗道罗州、光州等六邑地震;务安等八邑雷。

10月29日

○癸丑,御朝讲。上临文曰:“此言:‘有君子、小人之分,有道学、伪学之。口道先王之法,言行不如市人。’当是时也,小人得志,谋陷善类,指为伪学,甚可痛也。顷者之辈,赵光祖。假托正论,而诬人欺世。若不分其真伪,则后世不知是非,议谓以道学而被罪也,甚可惧也。”领事金诠曰:“宋时佗胄之党,指朱熹为伪学而斥之,然后世之议,岂以朱熹为伪学哉?顷者之辈,果托正论者也。后世不无疑惑。今不明辨其疑似之迹,则后必有嫉贤构陷之论矣。”侍读官朴闰卿曰:“人君能正其心,则可辨人之邪正,如鉴空衡平,故欲知人,当先正心修身。不能正心修身,而能知人者鲜矣。”

○台谏启曰:“内资寺副正吴汉相,前为工曹正郞时,有不洁事。仪宾府都事金石璘,前任守令时,有要誉事。司饔院判官金顺蒙,岂可以杂科陞职乎?白川郡守禹允功,不合治民。新溪县令朴义昌,年老,岂能堪任?庆尚右道水使李世蕃,其所不欲之地,皆托故要免,甚非也。请皆递之。”命递金石璘,馀皆不允。

○前礼曹参判崔琎卒。史臣曰:“为人朴实小文,处事勤谨。”

10月30日

○甲寅,御昼讲。

○台谏启吴汉相等事,皆不允。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四十

十一月

11月1日

○乙卯朔,殿讲儒生。

○三公启曰:“卢㻶等既废弃,而今复搜摘前过,而论之,其于事体,何如?如此则同时被罪者,皆恐追论,怀不安之心矣。前年已罪太甚之辈,今则当以安定人心为务,不须更推也。”从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11月2日

○丙辰,御昼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11月3日

○丁巳,百官以权停例,贺冬至。

○平安道御史黄孝献复命,传曰:“孝献所捉,无刑狱、官籴等事,推考可也。”

11月4日

○戊午,御昼讲。上临文曰:“安珦忧学校之颓废,以为:‘宰相之职,莫先于教育人材。’为宰相者,须以学校为念。教育之道,不必出财补益,能使士之所向,尽趋于正,真教养之本也。近来,士习大误,不知所向,不可不虑也。”特进官韩世桓曰:“我国士习轻薄,随时变易,彼辈之事大误。今则于教养之方,无所不至,每给学田,廪养有裕,为士者,亦当自知其向方,悠久而待之,则庶乎其可也。”上曰:“儒生等前者哭于阙庭,大可惊愕。若因佛、老、巫觋之事,凡害吾道者,抗疏哭泣,犹之可也,安有罪人,而至于如此乎?在今虽不可追论,而在其时为大臣、台谏者,当论劾而不论,无乃以彼为是耶?”侍讲官徐厚曰:“顷者,士习大误,赵光祖、金湜辈,假托正论,以行其术。故一时之士,不知其实,妄以谓程、朱复出,争相趋附。间或有知其非者,而若言其非,则必陷之于罪,故虽知其非,而不敢言其趋附者,则皆得美官,故人争趋之,以为仕宦之捷径。一时儒士,相与论议,朝廷之士,好讦人过,今日聚某处,议某人有某过;某人有某善,明日即行陞黜。攀援附托,任行胸臆,无所不为。其被荐于贤良、孝廉云者,皆身有大过。如卢㻶辈,徒有虚名,附托于彼类而已,其实行则扫如也。臣常愤此人之欺世、盗名,故近者屡启之。此,不欲必推而追惩之也,欲令人皆知彼类之过恶,而不能掩其情状也。”上曰:“推之则虑事干之罹刑杖,且以已久之事,追论未便,故大臣等再启之,而予亦还命勿推耳。”特进官韩亨允曰:“事之是非,不可不推考,而明示于众也。若以已久之事,而弃之,后人何得而知之乎?且此非隐微之事。如窃奸邻家处女,而仍作为妻,如招衙婢,隐畜之事,皆明白易知之事也,推考则必得其情。今者,遽命勿推,则臣恐号令不一也。”厚曰:“卢㻶通奸邻家处女、金颙父子间悖戾事,人皆知之,今若使秽德、恶行之人,终不暴著,则后世,其不一曰:‘卢㻶、金颙等乃贤良、孝廉之人,而不容于时,终见放弃乎?。’郑浣所行,何可胜言?天地间安有如此不祥之事乎?”亨允曰:“郑浣之奴,作贼于安用富之家,浣姑放其奴,使之逃亡焉,反以用富为许接,刑问一次而后,得保放用富遂逃。若真许接浣奴,则彼必不使保放也,其保放者,乃所以使之逃也。既逃之后,又严加恐吓云:‘若执用富,当加猛治。’用富畏其势焰,而逃匿,至征次知五百馀名。用富富人也,而终致败产,金净之残酷,可知也。净,时为刑曹判书。厚曰:”金净为台谏时所杀三十馀人,为刑曹判书时所杀倍是,其惨酷,有浮于申、韩。今若只书虚名于史册,而漏其实行,则恐后世以净为贤者,而被逐也。“参赞官崔世节曰:”臣亦闻,颙之妻家在金山郡,与报恩县为邻,颙尝载书册于牛,而骑其牛,往来于金净之家,与净交深,故得被荐于贤良科,顾其实行,则扫如。且郑浣被斥之时,其邻人曰:‘如使我击浣头,则当扑杀。’以是观之,可知取怨之甚也。大抵,其时之人皆无父兄之训,特以诡言、怪行为善,故或有白昼骑牛,而行者矣。“亨允曰:”在前,新进四馆之士,径为翰林,迁于注书,历仕五、六年,仅受六品之职。而近来之人,才脱儒冠,遽宰相之班,是何理耶?“上曰:”其时为子弟者,以谋议父兄为贤,故为父兄者,虽欲禁之,而不可得矣。“

11月5日

○己未,受朝贺,御朝讲。同知事李沆临文曰:“观人之道,必审察情伪,然后能分邪正。若不察情伪,则邪正无以辨矣。唐之八司马之党,交相用比,推引同类。宪宗能察情伪而逐之,故唐室中兴。宁宗不能察见情伪,而以小人之言为是,故朱熹、蔡元定,返遭斥逐。当是时也,熹等以草野之士,曾不显荣于世,而恬静自守,及其被斥,又无一毫几微出于言面,此其所以为君子也。顷者之辈,则当其得志,任情行私,及遭降黜,苍黄顚沛,至于逃窜,其与熹等相反如此耳。”上曰:“熹等实正类,而及斥之,假托正论,而为非者,则果未知情实,若调停之说,大不可也。既知邪正,则当分别明辨之,不可谓之调停,而杂用之。杂用则不相容,不相容则必相攻,相攻则小人必胜,而君子不胜也。”正言崔克成曰:“今虽是非似定,而士习未能丕变,上心若不坚定,则邪正相混,乍信、乍疑。如此则小人乘间,而入以摇上听,危亡之兆于玆决矣。”上曰:“顷者之辈,岂皆不肖耶?但二、三人倡之,而人不能无利欲之心,故怵于权势,为其所牵,而终至于此也。然既往已矣,将来犹可为也。”克成曰:“夫事不作于作之日,而必有所由作。《易》曰:‘国之乱臣,家之贼子,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其渐,所当谨愼也。”上曰:“顷者之事,当初,似不至此,大臣不善处之,终至于极矣。至于极然后,虽欲救之,其可得乎?”参赞官朴壕曰:“当其时,虽有知其非者,恐被其党之驳论,陷于不测,故不敢有所为也。”沆曰:“亡身徇国之人,未易多得,当其时,若言其非,则必先被斥。虽知将误国事,而皆为自保之计,谁肯斥其非,以贾祸哉?”克成曰:“大抵,三公、六卿,各得其任,则国事整矣。不然则体统莫能归一,人不知所从矣。顷者,三公六卿,受制于彼辈,不能自由。虽心知其非,而莫敢开口。及至权势已炽,谁敢措手于其间乎?”上曰:“邪态见外之小人,可易知也,假正论以惑人者,知之甚难也。顷者之辈,假托正论,盗名欺世,故侍从、台谏,虽知之而不敢言,至于弊极之后矫之,岂无所害乎?然不矫,则其害尤甚,故不得不矫之也。且今为大臣、台谏者,当论彼辈之是非,使彼自知其过耳。”沆曰:“大臣、台谏,相与可否于上前,自上,当从其当理之言,可也。近来,台谏之言,虽似过误,而不言其非,此大不可也。言苟不当,岂可以台谏之言,而不言其非乎?”上曰:“大臣、台谏,皆以国事为念,何非之有乎?”领事郑光弼曰:“臣,识见不高,不图顷者之事,至于如彼其极也。然于议论之际,每与彼辈相戾,常遭骂詈。祖宗之法,不可变也,科举之法,其来已久,不可废也。弘文馆必以出身者除授者,祖宗朝旧制也,而彼辈乃欲以金湜补之,变乱旧章,无所不至。及其权势已炽,臣亦知其非,而无能为也。”上曰:“其时大臣,虽有知其非,而欲言之者,彼辈必以为‘一言丧邦’而斥之,置之大罪,然后已,故虽欲言之,而不敢言也。壕曰:”顷者,弘文馆欲复宗子法,归咎礼曹之不复古制。南衮时为礼曹判书以为:‘考之典文,不见其制。不知古制,当何如也。令弘文馆,博采古文,以定其制度,而弘文馆不能采出古文,徒以礼曹不复古道为咎。故衮亦见忤于彼辈,而有退休之志。当其时,老成之人,皆欲引退,谁肯斥言其非也?“光弼曰:”其时见一宗亲于朝,非平时所见者。问之则锦城大君之子孙云。臣与二、三人议谓:‘锦城得罪于先王,已废为庶人。岂可弃先王之法,而反爵其罪人之后耶?’虽怀未便之心,不能启也。“上曰:”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祖宗旧法,若不得已而当变者,变而通之,可也,不然,遵而守之,甚可也。“沆曰:”顷者之辈,果有一言不合于己,则必以为‘一言丧邦’而斥之。使其言,果足以丧邦,则已矣,无丧邦之实,而指以为丧邦,则其人之奸伪,可知矣。“光弼曰:”正直之言,当审察也。台谏之言,大臣不可轻易矫之也,自上亦不可疑之。若疑台谏之言,而以大臣之言为是,则权在大臣;若疑大臣之言,而以台谏之言为是,则权在台谏,二者不可不察。“侍读官表凭曰:”当初,自上审察其几微,而善处之,则安有后日之弊耶?“持平金公艺曰:”伏见书筵时,礼数太严,过于俯伏,与经筵无异,此由敬谨之心,自然而生故耳。但今世子,年尚幼矣,若稍长,则侍讲之人,当须仰视,以观言动、周旋及好学与否,时有以警之,则必有所补益。不然则臣恐礼貌过,而情意有未相孚也。“上曰:”此言果然。礼貌如此,则其所未解之处,必未能审问之。此意,当谕于侍讲院。“

○御夕讲。

11月6日

○庚申,观猎于净土寺山。

11月8日

○壬戌,御昼讲。特进官李继孟曰:“成均馆轮次,于学校劝奖之意,实为美事。然三公,每旬往坐,殆非细事,各司堂上,又多废事,亦非细故。在成宗朝,臣以儒生见之,大臣之坐不数,故如有大臣至,则皆仰观钦慕,以为美事。本馆堂上,亦皆以能文者差授,则大臣不必如此数往矣。”上曰:“当初以为,三公往焉,则儒生必大劝勉,故如此耳。若非故事,则三公有时而往焉,可也,其议于三公。三公则春秋一往,其馀宰相,三朔一往,何如?”

○三公议启曰:“当如上教,而馆阁堂上,则或间月一往、逐月一往,又时遣近臣,或试以诗赋、或讲书,则儒生,知所劝矣。”传曰:“可。”

11月9日

○癸亥,御朝讲。掌令郑应麟、献纳许宽论前事,上曰:“近来被驳之人,皆已递之。但以前日被驳,而尽递,则人无悔过自新之路也。吴汉相虽有不廉之名,既免其罪,虽不可为长官,岂不可为副正乎?金顺蒙以医术精通,故已为引仪。虽不可不限叙用,其为判官,不为过也。禹允功前虽被驳,不可以此而终弃。李世蕃虽云谋避,其实未可的知。此事,可与大臣议之。”领事李惟淸曰:“近来,金寿卿、禹允功一有所迁,辄见论执,今可一用之,以观所为,且开自新之路何如?金顺蒙术业精通,活人亦多。如此用之,人皆劝勉。且为引仪已久,升为判官,似不过也。吴汉相既为佥正矣,岂不得为副正乎?”

○御昼讲。

○御夕讲。

○大司谏赵邦彦等上疏,论时政得失,其一曰谨天戒,其二曰正心术,其三曰法祖宗,其四曰立纪纲,其五曰兴学校,其六曰任老成。

11月10日

○甲子,以小纸,书下于三公曰:

《续录》云:“同生兄弟、三寸叔侄、四寸兄弟间,无故起为争端,奸诈现著者,启闻科罪。”祖宗美意,至矣。然近未闻据此法治罪者。且泛言科罪,别无定律,故奸诈之徒,侥幸万一。祖父母、父母,传系子孙家舍、田民,或称伪造文记,或称不均分给,数多起讼,非特听讼无穷,骨肉之间,争一顷之田、一口之奴,反目如仇雠,伤败彝伦,莫甚于此。祖父母、父母,虽不均给,此亦一家之政,为子孙者,或窥觎祖父母、父母之所为,先怀争讼之心,此则无父母也。在庶民,犹为不可,况士大夫乎?所当一切痛禁,以正风俗。祖父母、父母传系文记的实者及文记内同生具着名,而敢为起讼者,勿听理。严立治罪科条,其中伪造疑似,必须听理可辨,而终至不实者,并痛治。且官吏不当听理,而听理者,亦治罪,以杜骨肉争讼之弊何如?

三公回启曰:“此乃《续录》所载,而不举行,请布示中外,申明举行。”

○户曹启曰:“前日受教曰:‘官粜十石以上未收纳者,皆令全家徙边。’犯罪人等上言以为:‘虽未及限内毕纳,限后毕纳者,与不纳者,俱不免全家徙边,情甚暧昧。’判付以:‘限后毕纳者,亦勿令徙边。’此以前毕纳者,可得免矣,以后毕纳者,何以处之?且庆尚道监司,前日以苗种陈荒者免税事,启闻。下本曹,本曹防启,其后,监司又启闻请免。今年则以旱干之故,苗种不能移植,此虽非农人之罪,然凡为苗种,惰农之所为,今若免税,是,劝惰,似不可也,敢禀。”传曰:“虽判付后,若毕纳则勿令徙边。且苗种陈荒者,若免税,则果似劝惰,然监司至再请免,则必详知其弊,而然也,其与政府议之。”

11月11日

○乙丑,御朝讲。持平韩承贞、正言金铎论前事,命递吴汉相,馀不允。

○听轮对。

○全罗道光州等邑,雷动、地震。

11月12日

○丙寅,御昼讲。

11月13日

○丁卯,宗簿寺启曰:“锦城大君之妾子加叱同,定属于忠州,娶其州官婢,生子金叱丁、铁丁、银丁三人。前者,因右人等上言,令上《璇源录》,而叙用。但加叱同之妻,现付于帐籍,乃丙午年,而金叱丁、铁丁皆丙午年以前所生也,不可必谓之加叱同之子,而银丁则生于乙卯年,乃帐籍现付之后也。唯此人可录于《璇源录》,然在先王朝得罪者,一朝遽录其后于《璇源录》,似未便,请更收议于大臣,然后处之。且名众生者,汉南君璇之妾子也。众生之子玉根,亦上言而判付,令依他例,上《璇源录》,而叙用。众生以玉根之母为妻,不付帐籍,而事干招辞,则似的实。且汉南君虽得罪于先王,而犹存于《璇源录》,则与锦城有间矣。然此等事,皆不可率尔施行,欲收大臣之意,而处之,故敢禀。”命议诸三公。领议政金诠议曰:“汉南君与锦城大君被罪时,果有轻重。若于东平君受恩时,并令叙用,则已矣,得罪先王朝人追录,亦未便。下人不敢擅议,当自上裁。”左议政南衮等议曰:“如此之人,成宗至于赐给奴婢,而犹不录用其后,此亦不可录也。”传于政院曰:“虽曰得罪先王朝者,子孙不可叙用。如连长,东平君名。业已叙用,则其同类之人,不可或叙、或否也。其令详悉分拣,录于《璇源》,且叙用。”

○御昼讲。因论习阵事,上曰:“一厢五卫,本阵法也,今则一厢三卫。兵曹则以军数少,故如此耳,然依阵书为五卫,无奈可乎?”特进官沈顺径曰:“臣亦以为,必有五卫,然后可也。”

○平安道巡边使高荆山复命,引见于思政殿曰:“义州之城,久未得筑,今则筑之,深可嘉也。防御形止何如?”荆山曰:“臣往观之,则于十五里有石,故以为可筑,而令监司发军始役。其处人皆曰:‘自吾祖父时,欲筑而不能也,何能筑之?’故监司、兵使,皆以为重难,差使员等亦以为难。臣则以为,犹可为也。适値日候温和,才二十五日毕役矣。守令,不能董役者,乃泰川县监尹希祖、永柔县令李昌龄、宁边判官徐自通,而义州牧使李芑,体臣之意,尽力为之,江边皆牢固完备,不如咸镜道之虚疏。但敌人作贼,不罪权管,而随贼所入之路,便皆设堡,故力分,而势不能守也。节度使亦知此弊,而不敢启矣。安州乃据险之地,如有缓急,所恃以为重者也,而军粮不裕,所当深虑。且土军所病,无如叠入之甚。见其所居,无涂壁之家,皆如一日经过之所。且黄海道军士疏番事,非臣所可独断,问于监司、兵使,议论有不同,故更令归一,而未及来矣。且上土镇,不知何以革之。五万岭与上土之间,三十里空虚,故贼之往来,皆由此出,体城退筑,加入民户,则与咸镜道,声势相倚,必有堂堂之势矣。须与大臣,议其便否。”史臣曰:“荆山,性朴直俭勤,不避诋谤,尽力国事。治钱谷、军兵,尤其所能。”

11月14日

○戊辰,御朝讲。大司谏赵邦彦、执义尹仁镜论前事。邦彦又曰:“闻有七德亭阅武之举。日候稍寒,途道冻滑,亲幸至难。”上曰:“七德亭乃阅武之地,而近来不为。昨日命观审则可为云,且去都城不远,其与慕华馆无异。”领事南衮曰:“冬节已深,不雪而雨,气候亦甚不调,此,臣等不能燮理之所致也,心甚未安。阅武者,有国之所不可废。今之七德亭之举,为武备也,然近来,阴阳不和,气候不调,去日之夜,雨雪交作,途道冻滑,恐未可也。”上曰:“近来,军政解弛,兵马不整,士卒不知犯律,故欲数教阅,使知坐作、进退之节也。然雨雪如此,道路修治之弊,亦不可不计,当于慕华馆阅之。”

○三公启曰:“庆尚道监司启本云:‘今年旱甚,苗种处全失农,请令免税矣。’然臣等闻,庆尚道不至于全失农,而免税重事,国用亦紧,似不可听。但监司亲见其凶荒,故启请朝廷。若不举行,则有乖恤民之意,请免其半。”上从之,俄命全免。

11月15日

○己巳,御昼讲。

○殿讲宣传官阵书,仍问方略。

11月16日

○庚午,兵曹判书高荆山以病,且久于职辞,敦谕不许。

○以雨雪,命停慕华馆阅武。

○御夜对。参赞官朴壕曰:“成均馆轮次,三公则春秋往焉,其他宰相则三朔一往焉,改定此规,果得事体。然臣恐儒生等疑以为,前则重学校,而今不然也。臣意以为,三公当于春秋一往,其他宰相,逐月而往,何如?”上曰:“然。”

○以金谨思兼世子左副宾客,曺继商兼艺文馆提学,李沆兼弘文馆提学,成云为京畿观察使。

11月17日

○辛未,御朝讲。忠淸道观察使孙仲暾拜辞,引见曰:“近来守令,全不恤民。忠淸道则未可知,闻守令等恣行游宴,民之受弊不赀,当严禁。且农桑、学校,所关甚大,亦当尽心。”仲暾曰:“使臣之职,在于黜陟守令。黜陟不明,则民受其害。臣若得知守令贤否,则敢容私情?但恐未能知也。且闻,本道风俗,异于他道,百姓强暴,或叱辱守令,或诟詈监司,如此之人,固当痛惩,而或于夜半,或据山上诟辱,故未能捕捉治罪也。农桑、学校,臣当尽心。”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司饔院正吴洁,近来多有所失,且不合于长官。吏曹佐郞尹漑,送西未久,不可还授本职。咸镜南道虞候许光弼,前既被罪,未得发明,故不叙久矣,请皆递之。”皆不允。

○咸镜道御史兪炯复命启曰:“洪原、端川、稳城等皆滥收官籴。但富宁府使方好义,今已递差,今年失农、明年早谷成熟间,请仍任事,民人连名呈诉。庆兴府使王懋年老,不合边将。且不计财力,尽撤客舍,不即修改,无野人礼接之处。造山万户李千孙,不能控弦,而以家在定平,故求为本镇万户,不可使一日授边将之任。且其道,素无书册,故人不能学。须令校书馆,和卖书册入送。”

11月18日

○壬申,御朝讲。掌令郑应麟、献纳许宽论前事。领事李惟淸曰:“臣闻,睿宗朝有权瓒者,以医术发迹,至为工曹判书。金顺蒙人物,若不可叙于东班,则为引仪时,当启之,人物可当,则为判官无妨也。”应麟曰:“义禁府乃诏狱,在祖宗朝,郞官必以文臣秩高者交差,又以南行秩高者差之。今则皆以初入仕者差之,臣不知其所以,以秩高者交差何如?”上曰:“文臣数少,学官亦不能充差,何能以文臣差之?以守令前衔者,时或差之可也。”惟淸曰:“前者,李淑瑊亦以文臣,为禁府郞矣。”

○传曰:“文武一体。武臣观射,则嘉善亦皆入试,今之庭试,若外庭则已,思政殿庭,则亲试也,虽嘉善,似可入试。经学为本,而词章则末。然明年若文臣天使出来,则馆伴虽自当之,然他文臣可以助之,词章不可不重也。通政、嘉善,并令入试何如?”右议政李惟淸启曰:“上教至当。嘉善则不可入试,通政以下,则并令入试为当。”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敦宁直长金浑,以压良为贱,罪当杖一百,全家徙边,特减等,尽夺告身而已。其后还授告身之时,已有台论,况叙用乎?”命递许光弼,馀不允。

○御夕讲。

11月19日

○癸酉,亲试文臣以律诗三首,弘文馆应教蔡忱居首,赐一资,弘文馆校理孙洙居次,赐儿马一匹,其馀赏赐有差。

○庆尚道靑松、真宝、礼安等邑地震。

11月20日

○甲戌,御昼讲。

○台谏启前事,命递吴洁、尹漑,馀皆不允。

11月21日

○乙亥,领中枢府事郑光弼、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左赞成洪景舟、右赞成李继孟、左参赞柳聃年、兵曹判书高荆山、参判方有宁、参议金瑚、参知孔瑞麟、知边事黄衡、柳湄、尹熙平、安润德、沈顺径,议革罢关防不紧诸镇、堡便否,黄衡以下,皆执不可曰:“古人设此镇堡者,所以备盗贼也。今升平日久,盗贼不发,故谓此镇堡无益,而欲罢也。今若一切罢之,则安知后日,不有盗发难禁之祸耶?”荆山中坐,以其议自己出故,不为可否,而但见左右所议而已。诠曰:“革罢之后,能保其无虞乎?如幸无虞,则已,若値贼变,而不能御,则必咎建议请罢者。”左右无敢议,至日昃不决,乃启曰:“各镇堡革罢事、万户新设事,至为重大,不可容易为之,徐更商量议之,何如?”传曰:“可。”

○御昼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骊州牧使李坤,除授已久。近以人物乏少,不即启之,更闻则多有所失。物论皆以为,不可为守令,请亟递之。”皆不允。

11月22日

○丙子,受常参,听朝启。

11月23日

○丁丑,故领议政朴元宗有妾,名曰真珠。有向化浪根孙者欲奸之,真珠不应。根孙排真珠之门而入,真珠走避,竟不得奸。宪府风闻,推鞫根孙取服,照以不应为事理重,杖八十之律以启,传曰:“未成强奸,自有正律,何必比律以断?其问于政院检律。”检律曰:“根孙未见真珠,故不得奸而还。若使见之,则必至扶执,当照以未成强奸之律。”传曰:“所行若是,甚可恶也。”宪府举司启曰:“臣等初闻,根孙欲强奸宰相守信之妾,将欲痛治。及推阅,则真珠已改嫁他人,至于生子,不可谓守信。律云:‘男女无愿和之情,而男子用强行奸者,处绞,虽已用强,而未曾成奸者,男子杖一百、流三千里。’男女相扶执,而用强不成奸,则可谓未成强奸也。此则不见其面,不可谓用强,流罪,差于死罪,不可轻易照之,且为后例,尤不可不愼。”上曰:“此,异于行路男人,犯行路女人偶然之事。根孙排真珠之门突入,至于追逐,其设心,何异于用强?大明皇帝,非偶尔有此律也。强暴之徒,效此恣行,关系风化,宜改照其律,以国法示强暴之徒。”宪府又启曰:“不可以诛心之法照律,命收议于大臣。”

○御朝讲。

11月24日

○戊寅,御朝讲。执义尹仁镜曰:“先王朝被罪人子孙,录诸《璇源》,又令叙用,此实厚意。然先王朝被罪削籍者,例许录用,恐违先王之意。若以为宗室之人,所当怜恤,则可止用恤典,其已录用者,今当改正。”上曰:“非其自犯,乃缘坐也。祖宗本意,岂欲终锢其子孙,而不叙也?均是被罪者之子孙,而或叙、或否,可乎?”领事南衮曰:“后嗣王,当以祖宗之意为法。然后今之所为,亦为后嗣子孙之所法。今宜祇令免贱,并还没官田民,而勿录叙也。”上曰:“果不可叙用也。但已录用者,不可改正也,可议于大臣。”

11月25日

○己卯,台谏启前事,命递金顺蒙、金浑,馀不允。

11月26日

○庚辰,检详曹汉弼,以金诠、南衮议启曰:“连长曾已蒙恩,至授爵命,今而追改,亦甚重难。然台谏所启,实合事体。”李惟淸请勿改叙用之命,上卒从金诠议。

11月27日

○辛巳,工曹正郞许确,采端川银及靑花石以献,传曰:“银十丁及靑花石二斗入内,予欲看品。其馀并藏于尚衣院。”前此,使富商纳银价,得自采以为利,除民采铸之弊。遣官以采,此其始也。

11月29日

○癸未,以李继孟兼世子贰师,申公济为户曹参判。

11月30日

○甲申,御朝讲。掌令苏世良曰:“臣观历代史记,一时人才,自有其数。在今之时,亦何患无人才也?在铨曹荐拔之如何耳。在下者,固不可以无人才,闻于上,在上亦不可以无人材,言于下也,有其君则必有其臣也。一世得一、二人为领袖,则其馀百执事,自可布列。”上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何患人材之不足?但铨曹于注拟之际,有人材不足之说,果若擢拔而用之,何代无人?但顷者之荐人,多有谬妄耳。”参赞官李𬞟曰:“顷者之辈,荐进无实,上之被欺亦多矣。然泥于其弊,一欲矫之,则亦有过正之失。”上曰:“如特旨,所以示知人之道也。然若失误,则最不可也。”知事洪淑曰:“特旨用人,决不可为也。自上举用之后,则为下者,未易论其非也。常随物论所在,而量其人物之贤否,则每得其当也。世良之言,欲尽其作成之方也。”

○京畿观察使成云拜辞,引见,谕以救荒、愼刑等事。

○传曰:“朝经筵,台谏启以不用霜后灾之非,其便否,问于户曹。”

○台谏启李坤事,宪府又启曰:“近者,守令合于台谏者,已多递还,而至如六曹正、佐郞职次相当者,亦为递还事,似未便。但已收议大臣,故未即启之。今淸道郡守南世雄,亦拜司艺,迎送有弊,请还仍任。”谏院又启曰:“平安道虞候李长吉,当废朝攀附内人,故不叙已久,虽虞候,不可遣也。全罗道兵使权胜,称为习阵,聚军于扶安,猎其禽兽,殊失事体,请推问。”命推权胜馀,不允。

十二月

12月1日

○乙酉朔,御朝讲。持平金公艺、献纳许宽,论李坤、南世雄、李长吉事,不允。史臣曰:“长吉以进士,登武举。性贪猾阴狡,而优于文笔,以此,颇得时誉。燕山时,宰义城,刻民取财,攀附绿水,径授联芳院副正,得幸无比。其弟长坤,才兼文武,为燕山所忌,窜逐南裔,其妻在昌宁农舍。长坤畏诛而逃,燕山虑其为乱,使长吉寻捕,长吉略无难色,驰到昌宁,督长坤家,备诸惨酷,至系长坤妻于县狱,人皆痛愤唾骂。反正初,即退斥,至是,百计干兵曹判书高荆山,荆山不念其恶,但取其能,拟除是职,公论甚激。” ○听轮对。缮工监正朴祥启曰:“臣观,《大典》内:‘祖父母、父母、夫、妻妾及同生和会外,用官署文记,使一家之主,任一家之政。’其良法、美意,可谓至矣,然法久则弊必生。奸巧之徒,冒占良民,利于白文,数多追述,而良民亦厌苦役,争相投属。以此,辞讼日繁,良户日耗。一令中外,量远近立限,尽收白文考准,自今以往,虽祖父母、父母、夫、妻妾,同生和会文记,并用官署。一以杜奸巧,追述之路;一以闭良民投属之门,何如?臣又观,大典内:别坐并无禄,至于工匠、诸员,皆有月俸,非王者忠信重禄劝士之义。观周班爵禄之制,虽府史、胥徒,其禄足以代耕。今国家,待士如此其薄,非惟不足以养廉,后世亦必以此制为狭。军职中,无功而食禄者,多,量宜移给,以示劝士之义,何如?”命下该司。该曹,难于轻改旧章,而防之,然识时务者,咸以为然。

○御昼讲。上临文曰:“此有化民、成俗,必由学校之语,学校,果是重事。近来,甚为疏阔,此,朝廷所当致念者。”侍读官黄孝献曰:“今者,儒生联裾太学者,皆欲淮圆点之数,以待科举,无复有研穷学术,要就事业之人。大抵,人材之盛,无逾于世宗、成宗之朝,其所以鼓舞兴起者,必有以也。”

○御夜对。侍讲官蔡忱曰:“国家乱亡之兆,常萌于治平无事之日,故创业之君,常出于衰乱之后;乱亡之君,必生于平治之极。方今盛朝,治平已久,边境无虞,朝野咸宁,诚若可贺,而亦有至忧者存焉。今若以治平为可安,而不知乱亡之为可戒,则安知治平,不至乱亡乎?昔者,禹之戒舜曰:‘无若丹朱傲。’禹岂为贤于大舜,而舜岂有类于丹朱哉?然而臣子之爱君父也,不以其身之不肖,而不戒于君;人君之纳规谏也,不以己之为圣,而不求于臣,古人所以忧治世,而危明主者,良有以也。”上曰:“此言当矣。欲使予,安不忘危之意。自古,乱亡,常兆于治平之世。予亦岂敢不戒于此?”

12月2日

○丙戌,御朝讲。持平韩承贞、正言金铎,论前事,不允。

○全罗道绫城、南平、和顺、昌平、光州、潭阳、长兴、康津、海南、同福等邑,地震、雷动。

12月3日

○丁亥,御昼讲。

○下咸镜道观察使李思钧书状于政院曰:其罢王懋职,赐金麟孙、方轮、金世准等鄕表里各一袭。“书状云:”臣奉降旨,反复察核,贪残守令,则别无所闻。但庆兴府使王懋,畏懦无立,见恶不惩,坐长奸猾,良善含冤。甲山府使金獜孙,缮城严戍,恤民劝农,公私有储,今将秩满,阖境愿留。会宁府使方轮,修举废坠,莅事勤谨。锺城府使金世淮,治城整备,恩恤军民,居官务简。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4日

○戊子,弘文馆副提学李𬞟等上六条疏,一曰谨天戒,二曰勤圣学,三曰戒游畋,四曰正士习,五曰用人才,六曰恤民隐。下政院曰:“所言六条,皆可省念。宜书一通以入,予将更览焉。”

12月5日

○己丑,宗簿寺启曰:“恭靖大王之后为宗亲者,推考之时,前日则以功臣付标。今更考之,则恭靖大王非功臣,然皆是太祖之后,虽付以功,不妨。”传曰:“非细事也,其收议于三公。”

12月6日

○庚寅,殿讲专经文臣。

○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启曰:“考开国功臣录券,则恭靖大王首与功臣之列,宗簿寺所启之言,未可知也。”传曰:“予意,宗簿寺必详考来启,故令收议耳。今见录券,宗簿寺果为妄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7日

○辛卯,传曰:“今日欲御昼讲,但日候甚严,宰相冒寒入来,虑有所伤,姑可停之,观日候更禀。”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吴汉相以宗簿寺佥正,兼春秋。兼春秋之职,甚为非轻,岂可使有物论者差之?须换他司,以改兼春秋之职。”不允。

12月10日

○甲午,亲传社稷、宗庙腊享香祝。

12月11日

○乙未,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12日

○丙申,台谏启前事,命递吴汉相,馀不允。

○全罗道光州等官地震。

12月13日

○丁酉,工曹判书黄衡卒。史臣曰:“衡为人善射御,多筹略,颇有将帅之材,成宗朝由武举而进。身采丰伟,气宇不凡。久镇西北,胡人畏慑,或有以黄衡,名其子者。庚午,荠浦之役,力战克捷,与柳聃年为功首。然素无操行,贪财好色,不恤人言。” ○传曰:“近来,日候甚寒,且有斋戒,久不御经筵,明日当御朝讲。”承旨等启曰:“礼曹公牒,时未到院。闻工曹判书黄衡,去夜病死,当有停朝市之例,恐未御经筵也。”传曰:“黄衡力于国事,予所倚重者也。今闻其死,予甚悼焉。明日经筵,不可御也。致赙之例,斯速书启。”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14日

○戊戌,传曰:“孝惠公主驸马,金安老子梦龙,已定之。吉礼之日,可卜于明年十一月也。”

○传曰:“来十九日,供馈宗、宰从二品以上,弘文馆、台谏、承政院,入直翰林、兵曹、都摠府诸将于阙庭,赐一等酒乐。且前日不用女乐,故凡宴飨,以歌舞童代用,今女乐已复。前于观处容舞时,亦用女乐,其谕掌乐院。”

○平安道观察使许硡驰启曰:“圣节使先来通事,今十二月初九日,还越江曰:‘太监金义、陈浩为上副使,已有内旨。’”政院启曰:“天使先声已到,下书于八道,谕以预备诸事,何如?且金义定州人,陈浩罗州人。前例,天使族亲,则限八寸,探问存没矣,今亦使之探问,何如?”传曰:“奏请使先来通事出来后,下书,犹未晩也。天使族亲,则可探问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领议政金诠、左议政南衮、右议政李惟淸启曰:“来十九日,宗、宰供馈事,已有传教矣。但正朝设会礼宴,则十馀日之内,两度设宴,各司必多受弊,况当天使临迫之时乎?”传曰:“近来,宗、宰供馈之事久废,而且进丰呈之时,则例为供馈。然卿等所启果然,其命停之。”

○通事李硕,以中朝闻见事启曰:“佛朗机国为满刺国所遮栏,自大明开运以来,不通中国。今者灭满刺国,来求封,礼部议云:‘擅灭朝廷所封之国,不可许也。’不许朝见,而其馆待之事,无异于他国。其状貌有类倭人,而衣服之制,飮食之节,不似人道。中原人以为:‘从古所未见者也。’皇帝凡出游时,如鞑靼、回回、佛朗机、占城、刺麻等国之使,各择二、三人,使之扈从,或习其言语,或观其技艺焉。皇帝自南京,到通州,纳张指挥妹,仍留其家。有江彬者,为天下都摠兵官,宠遇殊隆,朝夕在侧,权倾一时,贿赂盈门。宁王于前年,以其护卫军数少,进本请加数,又送金银于诸秉权大臣,终得加军数千,仍即谋反。吏部尚书陆完,以尝通于宁王,拿去通州,囚其妻子,封其家,如此之徒,三十七、八家,唯太监萧敬,以旧老免罪,罢归其家。”

○庆尚道观察使金克成状启曰:

义城居学生都今仝,事父尽孝,父死居庐三年,终制后,犹不释服。又欲行三年,仍守墓侧,诚孝异常,宜加褒奖。

命旌表门闾。

○日晕。

12月15日

○己亥,都摠管洪景舟启曰:“本府入直堂上,勿令昼仕,此甚未便。夫都摠管、副摠管,不计职掌,以六曹、议政府堂上,通兼其职,是重其任也。今入直堂上,勿令昼仕,则择人似难。近日,礼曹判书权钧、汉城府判尹韩亨允,皆以职事紧急,见递府职。府职非二品,不得兼焉,铨曹拟除,固难其人。且政府、六曹等衙门,列在阙前,昼而出仕,夜还入直,有何不可乎?若以昼仕为未便,而必以本职之不紧者,兼管本府,则朝列无可当之人,本府反轻焉。今当天使之来,各司事多积滞,虽不可逐日昼仕,若无勿仕之命,则可斟酌为之。”传曰:“可。”

○御昼讲。上曰:“天使所历一路各官,军士、军器等事,不可不备。”特进官高荆山曰:“我国,三面受敌,军士最重。当此之时,将无其人,只有黄衡、柳聃年数人,而今衡已死,聃年虽存,身有病不健,其馀堂上官中,亦无可任者,虽或有之,皆置于外。近者,国家升平日久,军务解废,须择将帅可当者,以为军卒所瞻仰,委以兵机可也,临仓卒之际,不可遽为振作其人,而用之。儒将中足以当大事者,唯李长坤一人而已,以病废在于家,其次堂上中三、四人而已,堂下人亦岂无之?大抵,着力治务者,与无备卒应者,其效有异。臣前为平安道从事官,其时议筑长城,皆以为:‘必以二十万众,当就其功。’然则虽尽发八道之民,未易立功。近者看审,事若易就,若节度使得人,则庶可以善处其事,民不受弊。且平安道军食,以内地各官舂正之米,聚诸熙川、龟城等官,分与之。此,非但各官输运之难,五、六日程途,取食之弊,亦不为少,此意,观察使诈硡已启之。江界屯田,臣为户曹判书时,启而设之,然不可以此,尽恤其民。伐登浦等处,多闲旷可耕之地,令户曹磨链,使之开垦,可作屯田二千馀顷,理山、江界等民,可以资食,而内外输运之弊,从可除也。且上土堡孤单悬绝,防御事紧,此所当先备之地。军士与筑城等事,咸不完实,必须得人而任之,不可徒以法为之,须与大臣等议处为当。”上曰:“此等事,该司与大臣,可以合议处之。近者,果乏将帅之人。黄衡不意遽亡,李长坤亦罹疾病,不幸孰甚焉?武臣堂上可用者,多补内地守令,此固不可。将帅可当者,可预选以备用也。”荆山曰:“武臣,只有金粹潭、赵贤范为内地守令,文臣则潘硕枰、崔世节、金世准、李芑等俱有武才。此人等亦自知其武才可见售,故颇用意于其事也。大抵,两界军务非老人所可为,衰老者虽当此任,山川平峻、道路夷险,无以身亲履之。如此之事,岂可资人见闻,而能为之?必委之年少辈,使之链习,以为一主事业,可也。如此之人,不可拘以职之高下,只以人器相当,超迁越叙,亦无妨也。臣,近往两界,虽有登陟观望之处,衰老无力,奈不能攀附,何?李长吉弓弩之力,虽不过人,其才干俊捷,当时无出其右者。臣,久闻其能,近日带行,观其所为,其计虑谋画,固非寻常之类。今者,台谏以所行多误,方驳不止。其攀附内人,非为自己,乃所以救弟长坤,以免门祸之意。臣,曾为刑曹判书时,颇悉其情,然公论如彼,何能尽知之?但不可终弃之人也。”上曰:“长吉事,大臣皆以为暧昧。且其人物,不可废弃,故不允台谏之启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草溪、灵山、昌宁等邑雷。

○全罗道绫城县地震。

12月16日

○庚子,传曰:“昨日经筵,高荆山以为:‘武臣堂上数少,脱有不虞,无专委之人,须择武臣中可用者为堂上,预养人望,此言果然。如习阵时,欲举一厢五卫之法,亦无能知之者,况有边警,谁能当折冲、御侮之任耶?以堂下官,升堂上,势不可多也。武臣堂上有补内地守令者,令该曹抄出,移差京职,以备他日不时之用,何如?李长吉事,前日上疏发明。其时收议于三公、六卿,皆言其攀附之事,非为己也,欲救其弟长坤而然尔。故已命叙用,而台谏固执,以为不可用也,并问于政府。”

○御朝讲。大司谏赵邦彦曰:“近来,台谏以李长吉事,累日论启,尚未蒙允,臣等缺望。非不知近日乏人之故,然长吉所失甚大,虽反复计之,终不可用也。”掌令郑应麟曰:“上教以为发明,臣等实未知发明处也。但庚午年,有叙用承传,而其后又有:‘前承传勿举行’之教,别无发明之事。”上曰:“攀附之事,非为己也,欲救其弟而然也。以习读为虞候,似为无妨,然台谏以为不可,已令更议于政府,当观其议,而处之。”

○远接使安润德启曰:“昨日,以臣为远接使。此国家大事,臣何敢当也?必以能专对者差遣,可也,臣所不堪,请辞。”传曰:“此实重事,须以谙练经事之人差遣,以卿为可堪,故差之,其勿辞。”

○吏曹启曰:“犯私罪作散人,职牒还授,则经二年乃叙者,《大典》法也,虽无叙用承传,犹可用之。但近来罢职者,必有叙用承传,然后得叙,与《大典》之意有异。继自今,从《大典》之意,虽无叙用承传,可叙用乎?因近来之例,须有承传,然后叙用乎?敢禀。”传曰:“职牒未还授之人,必有特恩,然后可叙,其已授职牒者经年,则依《大典》注拟可也。”

○领议政金诠议:“内地守令武臣堂上之人,表表者岂多哉?苟有如此之人,亦可以人器相当,移补京官,如値不虞之变,用之无妨。”左议政南衮议:“武臣虽为内地守令,如有边患,随时移用,何难?今若递补京职,不无迎送之弊。”右赞成李继孟议,同。右议政李惟淸议:“年少可用武臣数少,故犹不足于侍卫。外任之人,虽不可一时尽递,渐次而移补京官,乃可。”左赞成洪景舟议:“如有卓异人物,则犹可递换,预为他日之用,否则往来之际,徒有弊耳。”左参赞柳聃年议,同。又佥议曰:“李长吉攀附内人之事,实为邪谄。然要成所欲,则未可知也。但为欲免门祸之计,而已得发明,又有干能,不可弃也,义州筑城时,亦能办事,西边形势,已详巡历,今为虞候,于措置边事,必得其方矣。”

○台谏启李长吉事,宪府又启曰:“会礼宴,君臣之间所当为之事也,近久不为之者,以其年凶故也。今年之凶,甚于前年,而天使之来且近,请停之。”传曰:“李长吉,大臣等皆以为可用之人,不可废弃也,故不允。会礼宴,近来果以年凶久废,然祖宗朝,以正朝相会礼为重,无不举之年。迩来,进丰呈虽屡为之,此礼一不举行,不可停也。”

○传曰:“武臣移叙事,吏曹与政府,论议不一。大抵,武臣多在于外,有外重、内轻之弊,然一时尽叙京职,则必有骚扰之弊,堂上中将帅可当者,渐次叙京职,可也。”

○平安道甑山、咸从、龙冈、平壤等邑地震。

○日晕两珥。

12月17日

○辛丑,台谏启曰:“犯私罪作散人,当待叙用之命,而叙之李长吉,初虽有叙用之命,未及数日,还命勿叙。兵曹,擅拟叙用,至为不可。府方推考其由,长吉不可不改正。会礼宴,固是君臣间美事,然以年凶,久废不举。岁之凶歉,无过于今年,而天使且来,国事烦扰,各司受弊,何可胜言?请停之。”传曰:“李长吉虽有不叙之命,至于今日,大臣等皆以为可用,不可递也。会礼宴,近年废久,大臣等亦知此礼之为重,只启停宗、宰供馈之事,而言不及此,决不可停也。”

12月18日

○壬寅,传曰:“凡长子无后,次子又无后,而有继后子,则其祖上奉祀,次子之继后子当为乎?其第三子之子当为乎?所谓继后子者,若亲同生之次子,则皆是同祖之孙,长子祀其父母,次子祀其祖父母,似可为也。若所谓继后子者乃疏属,则亦可弃亲孙,而以疏属为奉祀乎?其问于礼曹。”

○传曰:“庆会楼,乃接待天使之所也。中朝人见此楼者,以为壮丽,而自前,不以靑瓦盖之者,未知其何如也。勤政殿,皆盖以靑瓦,若曰听政之所而然,则含元、瑞贤,亦皆盖以靑瓦。昨日,该曹欲修理此楼,故言之,今改盖靑瓦,何如?非欲为奢靡之事,为天使所见故耳。且于此楼,野鸠多栖为污秽,改涂丹碧其弊无穷。若作铁网围之,则虽造作之功不易,而一作之后,鸠亦不得栖,可省丹碧之费。其以此意,招政府及该曹郞官,问堂上以启。”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三公议启曰:“庆会楼之作已久,其后又为重修,而不盖靑瓦者,意必以靑瓦燔造,功役甚重,楼阁又非正殿比也。如此凶荒之年,又举靑瓦之役,其弊不赀。今当天使之来,尤不可举也。况天使见之,益知其俭德矣。此楼,四面通虚,虽设铁网,难禁杂鸟之入,且其功役不细,不可为也。”

○庆尚道南海、河东、晋州等邑地震。

12月19日

○癸卯,进丰呈于大妃殿,传曰:“今献白米四十斛、官木绵、正布各五百匹,其即输送于于义洞本宫。”

○礼曹启曰:“昨日传教奉祀事,《大典》奉祀条云:‘若嫡长子无后,则众子,众子无后,则妾子奉祀。’立后条云:‘嫡、妾俱无子者,立同宗之子为后。’今若长子无后,有继后子,而为继后者,乃同生之子,则可奉祀,若疏族则其所继父母可祀,其祖父母则次子之子当奉祀也。”传于政院曰:“宪府公事以‘朴晖为不次奉祀,当治罪。’朴崇礼妻李氏继后子朴坤,同是朴离之孙,则坤可奉祀。晖之夺取神主,强欲奉祀,罪固当矣。坤若疏族,而非离亲孙,则坤不当奉离之祀,而应奉者,晖也。礼官之启如是,与予意同。坤之于离,为亲孙与否,更考以启,若晖之不告于官,而擅破庙门,偸取神主之罪,则在所当治,不可以不次奉祀,治罪也。”

12月20日

○甲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21日

○乙巳,御昼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义州流移人刷还事,当遣敬差官矣。近来,平安道连年凶歉,又经筑城之役,天使亦将出来,彼流移之人,若刻期刷还,则其生理无门,而使命往来支待之际,虽使欲简,岂无其弊乎?今虽刷还,而生理无门,则必不久还流移矣。若然则不得已以徙民逃亡例,论罪,彼亦自知其罪,必将逃遁,如此则反无刷还之意。且恐民心骚扰也,请令其道观察使,渐次刷还,使之安接。”传曰:“敬差官事,当问于该曹,”馀不允。

○日晕。

○全罗道南原、金沟、砺山等邑,虹霓抱日。

12月22日

○丙午,御朝讲。大司宪洪淑曰:“李长吉无叙用之旨。今以一长吉之故,毁国法,则将来之弊,不可胜言,请递。”不允。顾谓淑曰:“朴晖若以破庙门、盗神主,而治罪,则当矣,以不次奉祀,而治罪,则似不可。朴坤虽是李氏养子,然于朴离为族孙,而晖则亲孙,以情而言,则晖当奉祀也。”淑曰:“长子无子,并其妻而俱没,则次子之妻,亦当代长子之妻,而为冡妇奉先祖也。李氏生存之前,晖不可夺神主,故以不次奉祀,照律也,其终,奉祀当否,自有该司,非本府所定也。”上曰:“今若以不次奉祀,治罪,则予意以为,终不得奉祀也。”领事李惟淸曰:“不次奉祀,毁庙门,偸神主,三罪皆归于晖,不可不治也。宪府之启,是矣。”淑曰:“义州人物推刷敬差官事,已命问于该曹。但近来,平安道凶荒尤甚,加之以天使将临。使命往来,岂无其弊?臣意以为,令本道观察使渐次刷还,当矣。”上,顾谓惟淸曰:“此言当矣。该曹则以为,遣官矣,今因台谏之论,已令更问于该曹。于大臣意,何如?”惟淸曰:“筑城之后,天使又来,一道受弊不赀。为遣京官,果有其弊,虽令观察使为之,亦可。”

○黄海道观察使以今月十六日戌时地震,状启,政院启曰:“是日戌时,京中亦地震,有闻之者,有不闻者。观象监不启,请推考。”传曰:“地震,非寻常灾异也,近年以来,常常有之,至为惊惧。但其震时,或闻、或不闻,推考观象监,似不当也。”

○兵曹启曰:“刷还义州流移人物事,宪府有弊之言甚当。但前者,亦令本道观察使刷还,而至今不见一人刷还本土者,必遣官,然后可能为也。且天使虽不入义州新城,头目则必入见矣。城空无人居,则上国人所见,亦似埋没。故欲于天使未来前,刷还矣。且于义州南山,多有松木。斫给新接人,使得结幕,则此亦安接之一端也。然更问大臣处之,何如?”传曰:“以此意,收议于三公。”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

○全罗道长城等十邑,大风、雷电、雨雹。

○江原道襄阳、杆城地震,屋宇摇动。

12月23日

○丁未,三公议启曰:“义州人物遣官刷还事,筑城使臣往来未久,而天使又出来,果为多事,姑令其道观察使刷还。该曹之欲遣京官者,以前日不能善为措置,而然也。今若如前不能刷还,则待天使之过,而更遣京官,亦未晩也。”从之。

○忠淸道天安郡,有女产儿一头二面,各俱有耳目口鼻,两身两臂,四足具指。

12月24日

○戊申,全罗道求礼、金沟、砺山等邑雷。

12月25日

○己酉,御朝讲。台谏论前事,不允。

○都承旨尹希仁启曰:“天使陈浩之母,乃于去年八月十三日身死。古例,天使出来,则其同生一人,往迎江上。若以衰服往迎,则彼以吉服、食肉,见其同生之衰服,必未安心,何以为之?请问大臣。”传曰:“其招礼曹、政府郞厅,议于堂上以启。”三公议启曰:“陈浩同生,可令以白衣、或浅淡服,往见陈浩。若以所食肉物与之,则当告以‘本国丧制,不可如此。’权辞以对,何如?”传曰:“可。”

○三公启曰:“近来,连年凶荒,明年,天使又将出来,各司受弊必多,请停会礼宴。”从之。

12月26日

○庚戌,奏请使先来通事李和宗,启闻见事云:“皇帝,自将讨宁王,巡行天下,去十月二十五日,还到通州,左右献指挥张勋之妹,帝甚嬖之,仍留勋家,宿卫将士,屯于近处民家,至今月初十日,始入京师。宁王被执,到通州自杀。帝之入京师,罪人皆双手背绑,衔枚骑马,又持杖四人随之。所斩首级,担以架子,每一架盛二头,先行于驾前,连亘道路。以吏部尚书陆完,尝通宁王,籍没家产,妻子为奴。帝之在通州,缚致完,至是亦面缚,大驾前行。自通州至京,处处设行殿,皆用簟席为之,以纱罗绫段结饰,大书金字曰:‘功盖乾坤,福被生民。’或书曰:‘气呑山岳,威振华夷。’城中凡设五所,自城外至通州,不知其几也。其颂功德,写以金银字者,不可胜纪。每于行殿之前,设高卓,置匹段百匹于其上,以纱笼覆冒,皇帝过行时,惟其所欲与者,而给之。其有功者,以金银作牌,书曰:‘有功之牌。’贯以红丝,悬挂于有功者之项,领项挂此牌者,不知其几也。十三日行祀天祭,十九日设庆成宴,二十六日设庆功宴。先是,帝纳陕西名娼,是为刘氏,帝甚嬖之。随帝巡行,多有规正,帝之回驾,刘实内赞云。”

○台谏启李长吉事,不允。

12月27日

○辛亥,台谏启李长吉事,不允。

○以龄贵人洪氏出。为锦原君,金禧即梦龙。为延城尉。

12月28日

○壬子,司宪府大司宪洪淑等上疏,略曰:

人主好恶,不可不审也,当如天地、日月之无私,使吾之好恶,一出于公,而无偏陂、反侧之累,则天下是非,由此而分;人心趋向,由此而定,皆知为善之可好;为恶之可恶,会极、归极,而天下平矣。殿下,大公至正,无有偏系之私,而顷缘国是未定,新进用事,巧饰虚伪,眩乱视听,十寒众楚,好恶几失乎正,国势将至于不可救,天启圣衷,大挥英断,旧染弊俗,咸与惟新。然革未久,而人心未尽孚;化未洽,而馀习犹有存。捻笛而舒私愤者,有之;观望而为后计者,亦有之,臣等恐殿下好恶之实,有未尽也。殿下临筵讲道;幸学横经,躬行之实、教人之方,靡不讲究,以新一代之治,而为士者不务修身,诚意之学,而奔趋于浮末;驰骛于他岐,经术大毁;士习日卑,以至殿讲之时,文臣或不通经旨;儒生亦不解句读,在首善之地,而亲沐圣化者如此,况在遐远者乎?臣等恐殿下之教养,未尽其实也。殿下用人惟己,立贤无方,振作敷求之道,无不用其极,而间有浮薄之徒,立异而要誉,钓奇而惊俗,排斥异己,引进同类,使贤愚混进,邪正不分,名器污贱,国事日非,可胜叹哉?今虽改纪其政,锐意图治,而储养之实,用舍之要,犹或未尽,注拟之际,常有无人之叹,可谓尽知人、用人之道乎?古人曰:“君依于国,国依于民。”是故,古之人君,以民为体,而休戚共之,居九重之高,而念蔀屋之艰;御八珍之味,而思田里之饥民,力必宽焉,税敛必轻焉,生之而不伤;厚之而不用,商汤之子惠;周文之如伤,以此也。殿下慈祥之念,常存于内,宽恤之旨,屡颁于下,是宜民安、物阜,闾里无愁叹之声,而上泽或壅而不遍于下;下情或郁而不通于上,睊睊嗷嗷,不得其生者,什居八九。不特此也。西方失稔,敢兴筑城之役;霜后灾田,未免征税之令,是,殿下虽有勤恤之意,而无勤恤之实也。其为任字牧者,不以慈爱为心,惟苛刻是务,横科箕敛。色目如猬,穷闾之间,积怨不伸者,不知其几,而监司或不得闻,况朝廷乎,朝廷不得闻,况九重之邃乎?由是,民生日益困;元气日益伤,灾变之作,未必不由于此也。殿下以好生之德,行不忍之政,恤囚之教,史不绝书,而愚民或陷于非辜,系缧倍增于前日,今之京狱之囚,无虑七十馀人,况于四方之广、郡县之多,枷头械足,积滞不决者,几何?冤气至此,天地安得而和乎?臣等恐殿下恤刑之实,有未至也。古之帝王,非国事则不举;非民事则不出,观游必以时;蒐狩必有道。夏禹禽荒之训;文王之不敢盘于游畋,以此也。殿下所性,不存于此,又以废朝为殷鉴,一游、一豫,莫不有节;于逸、于田,皆合于规,其不为慢游,中外所共知,而臣等之眷眷者,有由焉。打围、阅兵,国有常制,有司据其制而请之;殿下度其宜而行之,可也。近者,踏猎之教,或下于不时;亲阅之令,或不由有司,臣等恐殿下戒惧之念,或怠而然。古人曰:“劳于求贤,逸于任人。”得人委任,实为治之道,而下劳细务,人主所不当为也。是以,明主恢洪渊默,总揽大纲,庶事万务,必委诸有司,而己若不与焉,如天默运于上,而四时寒暑,各顺其职。舜之垂拱无为;文王之罔敢知于玆,是已。殿下以天地为度,以察察为戒,推诚任下,以责其成,诚得人君任贤之体矣。第念,文武课艺,一有司事也。或于内廷、或于后苑,亲试小技者非一,而射官名目,或有时自内而下,是虽劝士之道,而不几于侵细务乎?呜呼!推原病根之生,则必求其对病之药,然后病自已,而身得安焉。殿下于臣等所陈数事,必欲祛其病,而尽其实,则其要,岂不在殿下勤缉熙之学;修操履之功,以前代帝王为法哉?昔宋臣范祖禹告仁宗曰:“欲法尧、舜,当法艺祖。”臣等区区爱君之诚,亦不暇远引前代,谨以耳目所逮告之,此,殿下所乐闻也。我世宗、成宗,圣性天得,而好恶之极,已定于内,无所偏倚。故其于学校则曰:“治国之要,教化为先,礼曹,其以教人、明伦为任。”用人则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四方之广,岂无人材?要使用舍得宜,薰莸异器耳。”爱民则曰:“王者之政,以安民为本。其要,不越乎轻徭、薄赋而已。”恤刑则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予所服膺,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有司其念之。”成宗,一日停经筵,观射后苑,闻郑佸之言曰:“予实过矣。”世宗朝金渐进言曰:“万几之务,不可委之臣下。”许稠曰:“当愼择大臣,委任责成,不可躬亲细事。”世宗是稠,而非渐。果以世宗三十二年之治;成宗二十六年之化,洽于民心,光于简册,虽前代盛王之治,何以过此?孟子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知乎?”伏愿殿下,一动一静、一号一令,咸以世宗、成宗为法,夙夜兢惕,至诚无息,则我东方亿万年无疆之休,自今日始矣。成宗尝曰:“虽非言官,有怀必达。”况臣等职忝言官,其忍不言,以负殿下哉?

下疏于政院曰:“今观疏言,皆切,予当省念。亲阅,自祖宗朝有司每月初二日、十六日,例请行之,若有故,则虽非定日,亦为之。踏猎则本非有司之启请,亲阅后,自上下令耳。此,因循旧例,非今日始也。台谏亦非以为非是也,使予得中为之也。然游畋之事,予本不好,但物论,或以为:‘阅武不可废也。’云,故不欲废之耳。文武课艺,虽有司之事,近来解弛,不可不劝励,故欲特为鼓舞、振作之事,聚文臣于庭,而试制;聚武士于苑,而试射,非予偏事末技也。然非得中之道,故物论如是,予当省念。”

○礼曹判书权钧、参判曺继商,以世子亲受敕命不便,援古例启曰:“天顺四年庚辰,天使张宁,性颇桀抗,强令亲受时,睿宗年已十三,宜可亲受,而竟以病免,终不得强焉。其后,皆不亲受,而唯癸亥年,金辅为天使,而废主世子有亲授之例。其时,李世佐为礼曹判书以为:‘世子岐嶷夙成,可能行礼。’然不于大庭亲为授受之礼,只从西偏而陞,至受敕位,金辅就前自授,世子惶惑失措,至于涕泣,内官仅能扶持而出。如此,固不可也。”传曰:“可。与大臣议启。”

○台谏启李长吉事,不允。

12月29日

○癸丑,三公、礼曹议世子亲受敕命便否,以启曰:“考前例,无亲受之时,唯癸亥年金辅为天使,强令行亲受之礼,然多失仪,不可以此为例。今令远接使,先谕世子幼冲未冠,不堪为礼之意,且令问礼官,亦如是晓谕,庶得天使之颔肯矣。天使若欲强令亲受,朝廷亦多般解说,使世子不出东宫,可也。”传曰:“可。”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