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性理群书句解 卷十五 卷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群书句解卷十五
  宋 熊 节 撰
  熊刚大 注
  皇极经世书
  观物篇此篇论皇帝王伯之治有穷仲尼之道无穷及汉唐秦楚好生好杀之异
  孔子赞易自羲农而下夫子赞述周易自伏羲神农以降序书自尧舜而下序尚书自尧帝舜帝而降删诗自文武而下删毛诗自文王武王而降修春秋自桓文而下修春秋自齐桓晋文而降自羲农而下祖三皇也以皇为祖自尧舜而下宗五帝也以帝为宗自文武而下子三王也以王为子自桓文而下孙五伯也以伯为孙非真有祖宗子孙之别但言其等第耳祖三皇以皇为祖尚贤也以其能推尚贤者也宗五帝以帝为宗亦尚贤也亦以其能推尚贤者也三皇尚贤以道三皇之尚贤尚其道也五帝尚贤以德五帝之尚贤尚其德也子三王以王为子尚亲也以其能尚其亲也孙五伯以伯为孙亦尚亲也亦以其能尚乎亲也三王尚亲以功三王之尚亲尚其功也五伯尚亲以力五伯之尚亲尚其力也呜呼嗟叹时之既往时之已迈亿万千年绵绵不穷时之未来时之未至亦亿万千年绵绵不穷仲尼中间夫子于时既往未来之中生而为人生其时而为人何祖宗之寡祖宗之少为羲农尧舜也而子孙之多也子孙之多为三王五伯也此所以重赞尧舜至禹是以深赞羙二帝以至大禹曰禹吾无间然矣间罅隙也无间言吾于禹旡罅隙之可议也间去声仲尼后禹千五百年夫子之生后大禹千五百年今之后仲尼此康节自言也今我后夫子而生又千五百馀年又是千五百馀年虽不敢比德仲尼虽不敢自侪夫子而比其德上赞尧舜禹上赞美二帝三王之圣德岂不敢如孟子上赞仲尼乎又岂不能学孟轲氏上赞美夫子耶人谓仲尼人皆以为夫子素王惜乎无土惜其不得君师之位奄有土地以施其教吾独以为不然我独以为不如此匹夫以百亩为土匹夫以百亩之地为其土大夫以百里为土大夫则以百里之地为其土诸侯以四境为土诸侯则大于大夫者以四境之地为其土天子以四海为土至如天子则以天下为其土仲尼以万世为土夫子虽无土地然其道可行于万世则万世皆其土也若然则孟子言自生民以来如此则孟轲谓自天地生万民以至于今未有如夫子也未有若夫子之道之乆斯亦不为之过矣大哉斯言亦未为过夫人不能自富富非人之所能也必待天之与之富然后能富必须天命之富则富矣人不能自贵贵非人之所能也必待天之与其贵然后贵必须天命之贵则贵矣若然则富贵在天也富与贵皆本于天非在人也非人之所能也有求而得者固有求而遂其欲者有求而不得者矣又有求而不遂其欲者矣是系乎天者也皆天之所为也功德在人也功与德则在乎人不在天也不系乎天可修而得之修则有功有徳不修则不得不修则安有功德耶是非系乎天也此非本诸天者也系乎人者也人实为之也夫人之能求而得富贵者人有求而可得富贵求其可得者也夫可得者固易求非其可得者其不可得者非所以能求之也虽求之亦未必可得此非有天命者在乎昧者不知昏昧者不察求而得之见可求而得者则谓其己之能得也则曰吾之所能得故矜之遂夸其得于人焉求而不得见有求而不得则谓其人之不与也则曰彼人之吝于己故怨之遂咎其不得于人如知其己之所以能得若果知我之所可得人之所以能与人之所必与则天下安有不知量之人耶则亦必有所止矣又安至不量耶量去声天下至富也富有天下非至富乎天子至贵也贵为天子非至贵乎岂可妄意求而得也此非妄思者可以求而得也虽曰天命虽是天命所为亦未始不由积功累行亦未有不有世积其功世累其行而致行去声圣主艰难以成之圣主艰苦以成其业庸君暴虐以坏之庸主酷虐以坠其业是天欤此是天为之耶是人欤抑人为之耶是知人作之咎乃知人自作孽固难逃己固不可避天降之灾天降其殃禳之奚益乃欲禳去何益哉积功累行积其功累其行君子常分此君子之常事分去声非有求而然者非有所为而为之也有求而然者有所为而为所以谓利乎仁也者是知其求可得而为之则为利仁之事利仁者知仁之为善而行之也君子安有馀事于其间哉君子之人行所当然何所用力于其中哉然而转语辞有幸不幸者又有不幸而被祸又有幸而得福者始可以语命也已此乃可归之于命也
  中原之地中原之土地方九千里四方凡九千里古不加多古不能増多而今不加少今不能少然而转语辞有祚长祚短前后人主所享国祚有长有短地大地小者所得土地有小有大攻守异故也所以然者或攻或守其势异也自三代以降自夏商周而下汉唐为盛至于汉唐为极秦界于周汉之间矣秦则界处于周汉之中秦始于穆公秦自穆公始伯中于孝公继则有孝公终于始皇极于始皇起于西夷本起自西方之戎迁于岐山迁居于岐山之地徙于咸阳又徙都于咸阳兵渎于内用兵渎乱海宇血流天下血流于天下并吞四海吞并六合更革古今取古今之法制革而新之虽不能比德三代虽不可比三代之徳非晋隋可同年而语也亦非晋隋代可与并论其祚之不永运祚不长止于二世得非用法太酷皆因严于任刑杀人之多乎杀人犹刈草菅也所以仲尼序书是以夫子序书终于秦誓一事卒于秦誓盖取其崤函之悔其㫖不亦逺乎其意岂不深且逺哉
  夫好生者生之徒也夫人有好生之心是即生之类夫平声好去声下同好杀者死之徒也人有好杀之心即死之类周之好生以义纣为炮烙之刑以毒天下武王不忍人之心遂仗义而兵之是好生以义汉之好生也亦以义秦视民命如刈草菅汉高帝不忍人之心仗义而诛之是好生亦以义秦之好杀也以利秦尚杀戮务境土日广是好杀以利楚之好杀也亦以利项羽事诛伐欲霸天下是好杀亦以利周之好生也以义周室好生出于义而汉且不及汉亦以义但不及周秦之好杀也以利秦皇好杀出于利而楚又过之楚好杀又甚于秦天之道上天之命人之情众人之心又奚择于周秦汉楚哉何择于周汉则归之秦楚则去之择乎善恶而已所择者周汉好生则为善秦楚好杀则为恶也是知善也者乃知善之一字无敌于天下天下莫与之争而天下共善之天下之人共以善名归之恶也者恶之一字亦无敌于天下天下亦莫与争而天下亦共恶之天下之人亦共以恶名归之天之道上天之命人之情众人之心又奚择于周秦汉楚哉何择于周汉之君而恶夫秦楚之君择乎善恶而已亦择其孰善孰恶而已耳
  观物篇此篇论帝王受禅兴创之迹君子小人杂处之难人情利害之真风化操修之实
  昔者孔子思昔夫子语尧舜则曰垂衣裳而天下治论尧舜之揖逊为治则云上衣下裳垂拱而天下治语汤武则曰顺乎天而应乎人论汤武之征伐革命则云顺天之心应人之心斯言可以该古今帝王受命之理也自古及今凡帝王受命之道斯言尽之矣尧禅舜以德尧授舜以天下以其有重华之徳舜禅禹以功舜授禹以天下以其有平水之功以德帝也以德而授帝者之事以功亦帝也以功而授亦帝者之事然而德下一等下于徳一等则入于功矣则归于功矣汤伐桀以放汤征夏桀但言放逐武伐纣以杀武诛殷纣明言曰杀以放王也放逐者虽王者之事以杀亦王也杀戮者亦王者之事然而转语辞放下一等下于放一等则入于杀矣则归于杀是知时有消长乃知时则有消而有长长去声事有因革事则有因而有改前圣后圣尧舜禹汤武王非出于一途哉岂非共一途辙者耶
  天与人相与表里天道人道二者相因天有阴阳天之有阴有阳为阳则正阴则邪人有邪正即人之有邪有正也邪正之由人之所以邪正者系乎上之所好也上君也在于上之人之所好好去声下同上好德则民用正上之人好徳则民罔不正上好佞则民用邪上之人好佞则民罔不邪邪正之由有来矣邪正无不有所自来虽圣君在上虽以圣人在位不能无小人岂能尽无小人是难其为小人但为小人者难肆其志虽庸君在上虽以庸主在位不能无君子岂能尽无君子是难其为君子但为君子者难行其道自古圣君之盛自古人君圣哲之极未有如尧舜之世未有过于尧舜者君子何其多耶君子之人甚多时非无小人也一时岂能尽无小人是难其为小人但小人则难肆其志故君子多也故君子之多所以虽有四凶是以虽有共工驩兜三苗伯县四者之凶恶不能肆其恶放流窜殛不使之得以逞其为恶之心自古庸君之盛自古人君庸暗之甚未有如商纣之世未有过于商纣小人何其多耶小人之众甚多时非无君子也一时岂能尽无君子是难其为君子但君子则难行其道故小人多也故小人之多所以虽有三仁是以虽有箕子比干㣲子三数仁贤不能遂其善遁身剖心不使之得以遂其为善之志是知君择臣乃知为君而择乎臣臣择君者为臣而择乎君是系乎人也此皆在乎人者也君得臣为君而得乎臣臣得君为臣而得乎君是非系乎人也此则非人之所能为系乎天者也皆天开遇合之㑹也
  贤愚人之本性或贤或愚禀性一定利害人之常情趋利背害人情皆然虞舜陶于河滨陶冶铸也舜陶于河滨傅说筑于岩下之所筑版筑也说筑于传岩天下皆知其贤之野天下之人皆知其而百执事不为之举者有贤德也在朝百官利害使之然也皆莫之荐者一利害之心利害丛于中使然耳叹语利害之而矛㦸森于外心荆棘其中矛㦸皆兵器锋棱之又安知有虞舜之圣物锋棱遂见于外而傅说之贤哉又岂知舜为河滨非禅位之所圣人𫝊说为贤人河岩下非求相之方滨非𫝊祚之地也傅昔在亿万人之下岩非产相之所也向今在亿万人之上则屈于众人之下今相去一何逺之甚也则伸于众人之上其然而相去何必此云者其逺如此也贵有名者也转语辞必如此言者
  天下将治人亦贵其则人必尚行有善名也世道将泰则天下将乱人人皆崇则人必尚言也尚行检行去声世尚行则笃实之风行焉道将否则人人崇尚言语尚言则诡谲之风行焉崇尚行检则笃厚朴实之天下将治俗成崇尚则人必尚义也语言则诡遇谲诈之天下将乱俗胜世之则人必尚利也欲治则人人皆崇尚尚义则谦逊之风行焉礼义世之欲乱则人人皆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崇尚利欲崇尚礼义则谦三王尚行者也三王所尚者行而已五伯尚言者也五伯所尚者言而已尚行者必入于义也尚行则必归夫义尚言者必入于利也尚言则必归夫利义利之相去二者相去一何逺之如是耶一何其逺哉
  言之于口口以言之不若行之于身不如以身行之行之于身以身行之不若尽之于心不如以心全之言之于口口以言之人得而闻之有耳者皆可闻也行之于身身以行之人得而见之有目者皆可见也尽之于心全之于心神得而知之惟神明得而知也人之聦明人性之聪明犹不可欺尚不可欺况神之聦明乎况于神之聦明者耶是知无愧于口乃知言于口者无愧不若无愧于身不如行于身者无愧无愧于身行于身者无愧不若无愧于心不如存于中心者无愧无口过易故口无过言为易无身过难身无过动为难无身过易身无过动为易无心过难心无过思为难心既无过心既无过则人欲净尽天理流行何难之有凡皆无所难也叹语安得无心过之人又安得于心无过之人而与之语心哉而与之同论心学哉是知圣人所以能立无过之地者乃知圣人纯乎天理无有己过谓其善事乎心者也不过能从事乎尽心之道耳
  观物篇此篇论帝王伯狄有等第之分死生正与不正之别
  仲尼曰夫子云韶尽美矣韶舜乐名既尽其美又尽善也又尽其善武尽美矣武武王乐名既尽其美未尽善也未能尽善又曰又云管仲相桓公管仲相齐桓公相去声霸诸侯为诸侯伯一正天下一定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民至于今皆受管仲之赐微管仲若无管仲吾其被髪左祍矣民皆被髪衣祍尚左而为夷狄之俗是知武王虽不逮舜之尽善尽美乃知武王虽不及舜既尽羙乂尽善以其解天下之倒垂但天下苦于纣之虐而武王拨乱反正犹倒垂之势得其解之则下于舜一等耳虽下于舜亦只是一等桓公虽不逮武之应天顺人齐桓公虽不及武王之上应乎天下顺乎人以其霸诸侯但以其能霸服诸侯一正天下一定天下则髙于狄逺矣则胜于夷狄亦甚逺矣以武比舜以武王与帝舜比则不能无过一是揖让而得天下一是征伐而有天下则武不及舜比桓则不能无功若比齐桓则功实过之以桓比狄以齐桓与狄人比则不能无功若非齐桓一正天下则民胥为夷固为有功比武则不能无过若比武王应天顺人则其威霸天下桓公不及武汉氏则宜立乎其武桓之间矣汉兴则在于武王齐桓之中是时也于此之时非㑹天下民非遇天下百姓厌秦之暴且甚厌秦室暴乱之极虽十刘季百子房虽十汉髙祖之为君百张良之为辅其如人心之未易何其奈人心之未去秦何且古今之时则异也自古及今之时虽有异民好生恶死之心则不异也斯民喜生恶死未尝不同好恶并去声自古杀人之多自古杀戮之众未有如秦之甚莫若秦之极甚天下安有不厌之乎天下之人安得而弗厌之夫杀人之多杀戮之众不必以刃不以利刄谓天下之人以谓人民之众无生路可趋也无可趋生之路而又况以刄多杀天下之人乎况于以利刄而屠戮生民者邪秦二世万乘也以秦之二世皇帝以天子万乘之尊乘去声下同求为黔首而不能得欲为百姓而不可得史赵髙使阎乐弑二世二世愿为黔首阎乐弗许黔首百姓也汉刘季匹夫也汉髙祖起于泗上特一匹夫免为元首而不能已元首君也取在人上之义欲免为天下君而不能得万乘匹夫天子与一夫相去有间矣其相去有等夷矣间去声而有时而代之者而或有以匹夫而代万乘者谓其天下之利害以天下之大利大害有所系之耳有所关系之也天之道上天之命非祸万乘而福匹夫也非是祸于万乘之君而福于一夫也谓其祸无道而福有道也盖无道者降殃有道者则获福也人之情众人之心非去万乘而就匹夫也非是舍天子而就一夫也谓其去无道而就有道也盖无道则去之冇道则归之也万乘与匹夫天子与一夫相去有间矣其相去有等夷矣然而转语辞有时而代之者或有以一夫而代万乘者谓其直以天下之利害亦以天下之大利大害有所系之耳有所关系之也
  任天下事易以天下事自任人所易也死天下事难因天下事致死人所难也死天下事易死天下事犹易成天下事难死而能成天下之事为难也茍能成之诚能成天下事又何计乎死与生也何必计较此身之生死如其不成如不能成天下事虽死奚益纵死亦何所补况其有正不正者乎况有得其正而死与不得其正而死乎与其死于不正与其死于不得其正孰若生于正又岂如得其正而生与其生于不正与其生而不得其正孰若死于正又岂如得其正而死在乎智者之一择焉在乎有识者决择于斯死固可惜一死固可惜贵乎成天下之事茍能成天下之事虽死何憾如其败天下之事其或不能成天下之事一死奚以塞责虽死何足以称塞其责生固可爱人之生固可乐贵乎成天下之事也茍能成天下之事其生亦乐如其败天下之事其或不能成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虽生何足以成就其功叹辞能成天下之事既能成其事于天下又能不失其正而生者生而又得其正非汉之绛侯岂非汉室之周勃吕后颛制诸吕作难勃起而诛之唐之梁公而何又岂非唐之狄仁杰武后专制外戚擅私仁杰起而诛之微斯二人无此二人则汉唐之祚刘氏李唐之运祚或几乎移矣将移而属之他人矣岂若虚生虚死者焉岂如世人生死俱不能成事如尧夫诗所谓还知虚过死万遍恰似不曽生一般也夫虚生虚死者夫虚生虚死之人譬之萧艾正如萧艾恶草倏生倏死忠于智者诚有智识之人不游于其间矣不处身于虚生虚死之中也
  观物篇此篇言人道所行有邪正之不同
  行之正则正所行既正斯无不正行之邪则邪所行既邪自无不邪邪正之间介乎邪正二者之中有道在焉正则为正道邪则为邪道何以知正道邪道之然乎奚以知其然邪君行君事君主于仁臣行臣事臣主于敬父行父事父止于慈子行子事子止于孝夫行夫事夫主于和妻行妻事妻主于柔君子行君子事君子则笃君子之行小人行小人事小人则循小人之习中国行中国事中国有中国之道外裔行外裔事外裔安外裔之俗谓之正道不相侵夺各行所安此谓之正也君行臣事君为臣之事臣行君事臣为君之事父行子事父为子之事子行父事子为父之事夫行妻事夫为妻之事妻行夫事妻为夫之事君子行小人事君子为小人之事小人行君子事小人为君子之事中国行外裔事中国为外裔之事外裔行中国事外裔为中国之事谓之邪道倒行逆施实乱其常此谓之邪至于三代之世治及夏商周之世皆治未有不治人伦之为道也皆由正人伦以为道也三代之世乱至于末世皆乱未有不乱人伦之为道也皆由乱人伦以为道也后世慕三代之治世者后世慨慕夏商周之治未有不正人伦者也则人伦未有不正后世慕三代之乱世者后世兴慕末世之乱离未有不乱人伦者也人伦未有不乱自三代而下自夏商周而降汉唐为盛汉唐之世为盛未有不由治而兴其兴则以治人伦而兴乱而亡其亡则以乱人伦而亡其兴也当其兴隆未有不由君道盛盖以君道常盛父道盛父道常盛夫道盛夫道常盛君子之道盛君子盛中国之道盛中国盛是皆正道故兴其亡也当其亡㓕又未始不由臣道盛盖以臣道盛于君子道盛子道盛于父妻道盛妻道盛于夫小人之道盛小人盛于君子外裔之道盛外裔盛于中国是皆邪道故亡叹语二道对行邪正并行何故治世少而乱世多耶何为治之日少乱之日多君子少而小人多邪君子之人少小人之类多曰岂不知阳一而阴二乎阳止一画而为善者常少阴有二画而为恶者常多天地尚由是道而生天地尚因是道以生况其人与物乎何况于人物人者物之至灵者也人有识有知为万物之最灵物之灵未若人之灵物虽有知未若人之至灵尚由是道而生物且尚因道以生又况人灵于物者乎况人又灵于物者邢是知人亦物也乃知人亦天地中之一物也以其至灵但以其为最灵故物谓之人也所以别于庶物之中而谓之人观物篇此篇言圣人以天下之耳目心口为耳目心口故至神至圣
  夫所以谓之观物者是书以观物名篇者非以目观之也非实有假于日以观之非观之以目既不以目观而观之以心也则所观者以此心非观之以心既非以心观而观之以理也则所观者理而已天下之物天下之万物莫不有理焉皆有其理莫不有性焉其理皆具于性莫不有命焉而性皆出于命所以谓之理者曰理云者穷之而后可知也必穷究其极而后能知之也所以谓之性者曰性云者尽之而后可知也必全尽其妙而后能知之所以谓之命者曰命云者至之而后可知也必推而至之而后能知之葢理即性之所具性即天之所命才穷得理便尽得性才尽得性便知天之所以予我者三事一时并了初无次第也此三知者理性命三者之知天下之真知也是为真知虽圣人无以过之也虽是圣人亦不过如是而过之者而有越于此非所以谓之圣人也非圣人事也夫鉴之所以能为明者镜之所以光明不昧者谓其能不隠万物之形也言其能烛万物之形虽然转语辞鉴之能不隠万物之形镜之照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形不如水之鉴物又能合天下之物形虽然转语辞水之能一万物之形水之照形又未若圣人能一万物之情也又不如圣人能合万物之情而一之也圣人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圣人所以能合万物而一其情者谓其能反观也言其能反而观之也所以谓之反观者夫所以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已而观万物不以我观者万物既不以已观之以物观物之谓也是即物察物也既能以物观物既即物而察物又安有我于其间邪则其理则一不见其有我之分是知我亦人也乃知己即是人人亦我也人即是己我与人皆物也已与人皆未离于物也此所以能用天下之目为己之目人已理一则因天下之见为见其目无所不观目自无所不见用天下之耳为己之耳合天下之闻为闻其耳无所不听耳自无所不听用天下之口为己之口以天下之口为口其口无不言矣口无所不言用天下之心为己之心以天下之心为心其心无所不谋矣心无所不虑夫天下之观合天下以为观其于见也见无不见不亦广乎岂不甚广天下之听合天下以为听其于闻也闻无不闻不亦逺乎岂不甚逺天下之言合天下以为言其于论也言无不言不亦髙乎岂不甚髙天下之谋合天下以为谋其于乐也乐其所乐不亦大乎岂不甚大其见至广见广矣其闻至逺闻逺矣其论至髙论髙矣其乐至大乐大矣能为至广至逺至髙至大之事能为此四者之事而中无一为焉而此心一无所为岂不谓至神至圣者乎岂不神之至圣之至乎













  性理群书句解卷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