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六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卷三十七
卷三十八 

建炎四年九月 庚子朔

滁濠镇抚使刘纲言本军阙食,事属危急,诏建康府赐米二千斛,仍毋得渡江。时纲已率所部,自采石济江,屯于溧阳,其徒乏食,往往抄掠以自给。

辛丑

建康府路安抚大使兼知池州吕颐浩请兵五万人,“分屯建康等处,内建康府万五千人、太平州万人、池州二万人、饶州五千人,除参谋官刘洪道见管崔邦弼及李贵等兵约五千人、韩世清约六七千人外,乞朝廷贴足,付臣使唤。昔王翦伐燕,谓非六十万人不可,终如所料。杜充以五万人祇守建康,犹不免败事;况本路上下近千里,多是紧要渡口,今臣乞兵五万,委为不多。。”又言:“刘光世有部曲约二三万人,其势稍强,乃可弹压乌合之众,今臣素无部曲,非得知兵政统制官及正兵二万人,难以镇服众心。”乞以神武前军统制王𤫉所部前军及诸将巨师古、颜孝恭自隶,又请招捕水寇邵青、崔增,及赐诸军衣甲,诏赐枢密院见甲千副、本路上供经制钱四十万缗、米二十万斛,馀从之。颐浩将行,见上言:“臣自去国,不知金人之实,闻已渡淮北去,然金人多诈而难测,臣比经四明,见朝廷集海舟于岸下,是必为避敌之备。夫避敌固当预办,然御敌之计尤不可缓,臣仰料圣驾万一避敌,不过如永嘉及闽中耳,望鉴去岁敌骑追袭之事,选兵二万,分为二项:一项浙西、一项浙东,或据水乡,或扼山险,邀而击之,使将士戮力,如四明城下之战,则无不胜矣。万一今冬敌不渡江,则愿宰执预为之计,俟来夏则遣兵北向,分二万由海道趋文、登,以摇青、齐,分二万由淮阳趋彭城,以撼郓、濮,盖金人用兵深忌夏月,我必乘其忌而攻之,故大暑用兵,臣前后屡陈此计,然安危治乱之要,尤在人主能察。方去冬金人分三路追袭,廷臣皆以航海为非,陛下断而必行,故至今帖然无虞,夫难得易失者,天之时,难成易败者,人之功,臣愿陛下惜分阴,汲汲图之。近臣有献计者,必参以行事而验其是非,则人不难知矣,此陈蕃所谓成败之几在察言也,愿留圣意。”

起复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阁门宣赞舍人秦凤路兵马钤辖陈思恭,知阶州兼沿边安抚使,充神武后军统制。

壬寅

刘光世奏:“淮南诸镇 —— 郭仲威溃散;薛庆身亡;赵立不知存亡;岳飞见在江阴军,不见赴镇;刘纲以所部渡江赴行在,散在南北岸作过。金人见留承州,臣遣王德渡江,过邵伯埭,擒敌军四百馀人。”诏光世以所俘赴行在,既而德自天长引兵趋承州,不得入,斩所部左军统领官刘镇而还。 此据光世奏,云:“德九月八日申到”,在此后五日,不知以何日斩镇也

癸卯

通泰镇抚使岳飞,以所部入泰州。

甲辰

太上皇后郑氏崩于五国城,年五十二。

滁濠镇抚使刘纲在建康。论者喧言纲且反,纲朿身赴行在自明,会吕颐浩亦乞纲自隶,范宗尹奏令纲以万人听颐浩节制,上曰:“朝廷始行藩镇,当令遵禀号令,唐室之衰,不以他事,祗是藩镇跋扈尔。”既而言者请遣纲还镇,设逗遛不行,则置之典刑,乃诏颐浩俟过防秋遣发,自今诸镇抚使毋得擅离本镇。纲又言:“世居泗州,所领之众类多土人,今泗州隶赵立,而令纲以所部归濠滁,则人各思归,势必离散。”诏招信县特割隶濠州。 诏颐浩遣发,在是月戊申。招信隶濠州,在是月丙午

右文殿修撰李光,充徽猷阁待制知临安府。

成忠郎阁门祗候建昌军兵马监押蔡延世,为承务郎权通判军事。先是延世摄军事,守城有功,江西福建诸司上其事,从卫三省枢密院为之易文资,延世审于朝,因有是命。 延世守城事,见去年十一月甲戌,赵甡之《遗史》称以延世为通直郎,赐五品服,盖误,今从《日历》

乙巳

诏刘光世、岳飞、赵立、王林犄角,逼逐金兵渡淮。时左监军完颜昌兵围楚州已百馀日,镇抚使赵立一日拥六骑出城呼曰:“我镇抚也!首领骁将其来接战!”南寨有二骑袭其背,立手奋二枪,俱坠地,夺双骑,将还,俄北寨中遣五十馀骑追立,立瞋目大呼,人马俱辟易,明日,立三帜邀战,立以三骑应之,伏发,立中飞矢,奋身突围以出,敌益攻之。

中奉大夫守中书舍人致仕李公彦,贬秩三等,坐敌至乞致仕,为殿中侍御史张延寿所劾也,于是侍从郎官已下,自洪州遁去者,皆降一官。

丙午

岢岚军人王师昊伏阙上书乞见,上谓辅臣曰:“朕于检鼓院进状,日加省阅,是须伏阙何邪?靖康间,士庶伏阙,至于进退大臣,所谓倒持太阿,此风不可长。”遂下越州狱,既而师昊坐怪妄惑众,送邻州编管,上谓范宗尹曰:“朕大开言路,言有可采,至命以官,言或不当,虽斥朕躬,亦不加罪,至于狂诞不免,略须禁止,卿等宜以此意谕士民。” 师昊行遣在是月戊午

戊申

言者请将从卫三省枢密院自离建康以至章贡,凡所行事,无问大小,悉诏都司检正,再行看详,有逾格法,一切改正外,其间有委实立功之人与从权招安之事,所当激赏而不可已者,令具因依,取旨别行旌宠,从之。

是日,刘豫僭位于北京。初军民闻豫至,杀金人,闭门以拒豫,豫击而降之,遂即皇帝位,国号大齐 王之道书称金立刘豫,责岁币三百六十万缗,他书皆无此,疑非其实 ,大赦伪境,赦文略曰:“朕风猷寡陋,家世侧微,昔也壮年,久林泉而是乐,今焉晚节,岂轩冕之为心。虽非虞舜之明扬,幸无成汤之惭德。” 《伪齐录》僭位赦文:“门下:自前朝失御,率土无依,内离民心,致蜂起弄兵之盗,外开边隙,来鹰扬问罪之师,山川靡宁,干戈互动,耕桑废业,垄亩弥望而荆榛,老幼逃生,庐舍多为之灰烬,原野厌乎流血,沟壑填于残骸,兵火连年不休,乱离自古所少,言之流涕,念及痛心,嗟赤子之无辜,冀皇天之悔祸,宣命亟班于上国,节制特设于东州,顾朕何人,误成此位?自念风猷寡陋,家世侧微,昔也壮年,久林泉而是乐,今焉晚节,岂轩冕之为心,屡乞退闲,竟无成命,提纲五路,空殚夙夜之劳,历试期年,蔑著锱铢之效,虽近地稍形于康乂,而远民未免于饥荒,方图自效而归,敢有怀它之望,显册之既申命,要在必从,避辞者凡四章,无所不至,使命愈加乎敦迫,军民不容乎遁逃,至于属部之州,列奏乐推之牍,此岂人事致尔,实有天数存焉!知便安难,遂于己私,则吉凶宜同于民患,当天造之草昧,念王业之艰难,恭授册仪,尚循墙而欲避,勉膺位号,若负剌之不遑,虽非虞舜之明扬,幸无成汤之惭德,已于天会八年九月九日即皇帝位,国号大齐,布告中外,尚念世道交丧,国俗益讹,贪顽未变于馀风,诖误多罹于宪网,力期化洽,深轸哀矜,宜布湛恩,与之更始,可大赦天下。於戏!临深履薄,何以当付托之隆,拯溺救焚,何以慰来苏之望,尚赖公卿宣力,士庶协心,共赞眇冲,以臻康泰。”案“方图自效而归”下,原本脱三句,今据《北盟会编》补入 豫既立,复还东平,以宣奉大夫张孝纯为尚书左丞相,朝议大夫李孝扬权尚书左丞,朝散大夫通判济南府张东权尚书吏部侍郎兼右丞 孝扬已见元年十一月戊子。东初见二年正月庚子 ,豫子麟为太中大夫提领诸路兵马兼知济南府。时金以前知越州李邺、知和州李俦、显谟阁直学士郑亿年臣豫,豫以俦为监察御史,亿年为工部侍郎。初孝纯在云中,金左副元帅宗维将避暑,谓孝纯曰:“公于此无治生事,俟秋当还公乡里。”又顾留守高庆裔曰:“如有人负张公钱物,当督还之。”盖宗维与豫密约已定,人莫知也,至是宗维遣人送孝纯归,祈请使资政殿学士宇文虚中以诗送之,孝纯将渡河,欲自济南归滕县,主者曰:“当与公共至东平节制司,某得回檄,公可归矣。”既行,则孝纯兄弟诸侄竞远迓之,至汶上,豫已僭立,遽宣麻拜伪相,孝纯昵于亲爱,惧于还金,遂丧晚节。豫降南京为归德府,改东京为汴京,升东平府为东京,去淮宁、颍昌、顺昌、兴仁、寿春府名,复旧州名,以其弟益为北京留守。豫自以生景州 《中兴姓氏录》:「先是崇宁间,望气者言景州阜城县有天子气甚明,命开河于新邑,断其王气,其后张邦昌与刘豫僭位,皆阜城人也。”案邦昌乃永静军东光县人,与此所云不同,当考 、守济南、节制东平、僭位大名,遂起四郡强壮为云从子弟,应募者数千人,豫又置三卫官:曰翊卫、曰亲卫、曰勋卫,以士大夫之子为之,二年升一等,满六岁则试以弓马,合格人出官。奉议郎签书博州判官厅公事刘长孺,献豫书,备陈祖宗德泽,劝以转祸为福,豫怒,追其官,囚之百日,长孺终不屈,豫后复官之,长孺不从而止。初敌骑之南牧也,士大夫皆避地,朝奉郎赵俊独不肯避,曰:“死生命也,避将安之?”豫以俊为虞部员外郎,辞疾不受,以告畀其家,卒却之,如是再三,豫亦不复强,凡家书文字,不用僭号,但书甲子,后三年卒。是时本朝宗室南渡不及者,尚散居民间,豫募人索知,承务郎阎琦匿不以闻,为人所告,豫杖之死。承直郎姚邦基知尉氏县,秩满不复仕,屏居村落间,授徒以自给。长孺,耀州人。俊,宋城人。邦基,蜀人也。

庚戌

三省言:“去岁出师,以京西盗贼充斥,及湖南北分治军器,拣选将士,故许逐路并听宣抚司节制,今本司于秦州驻扎,道里遥远。缓急恐失机会。合依分镇指挥。”从之。初宣抚处置使张浚之西行也,得旨便宜黜陟,既而浚遣主管机宜文字傅雱使湖南,参议官李允文使湖北,亦以便宜付之,由是二人得以自恣,至是宰相范宗尹言:“宣抚司所遣官,如有合从权措置事,自合申听本司。”诏禁止,违者重置典宪。

诏官秦观子孙一人。观官止宣德郎,以元佑党人,特有是命。

统制官薛成,有众二千屯婺州,诏以其兵隶神武左军。

吉州司法参军林大任,请以官易僧,许之。 此据《会要》修入

辛亥

右武大夫吉州剌史东京提举龙德宫王球,除名,勒停,送大理寺劾治 球初见元年六月丁亥 。球既渡江,所盗上皇宝器服玩事露,上见之感怆流涕,欲遂戮之,大理卿王衣启于上曰:“球诚可杀,但傥非其隐匿,则诸物悉为金得,无从复归天上矣。”上乃宥之。 方勺《泊宅编》云:“王球为龙德宫提举官,眷遇特厚,丁未春,渊圣皇帝已幸青城,上皇密遣球裒宫中器用,得万金,镕为二百铤,藏废井中,甃之以石,谓球:‘异时国有艰窘,自发之。’上狩淮南,球进之,有旨输行在,方具舟,会宫中旧卒有知其端者,恐球潜载以遁,诣开封府陈告,尹欣然召球,谕以兵须正急,此机不可失,球度力不能夺,因尽辇致,持符归报朝廷,初不加谴,其后范丞相当国,疑球与尹干没,下大理鞫治,球竟废死。”案上在淮甸,京尹乃宗泽、杜充,球既得符而归,则后来何以坐罪?王明清《录》云:“籍球家,得宝玩及古玉印数十,衣尝摹其文。”据此则球所坐乃窃宝玉,非盗库金,兼此狱本衣所鞫,明清,衣从子,宜得其详,方勺传闻之词,未必实也,今不取

癸丑

言者论:“近世铨衡之官,法守不立,自京、黼用事,有诣堂求吏部阙者,判一‘取’字,虽已注人,亦夺予之,甚至部有佳阙,密献之以自效,为寒远患,逾二十年,望明戒吏部长贰,自今堂中或取部阙者,并须执守,毋得供报。”从之。 案八月壬申方降旨:“非堂阙,并还部。”今甫逾月,不知何以复有此请也?当考

甲寅

赐御史台主簿韩璜进士出身。璜,宗武子也 宗武,故相绩子,元符末秘书丞 ,尝知上蔡县,富直柔荐璜于上,将用为言官,故策试中书,而有是命。

言者论:“近州县之吏,赃贪颇众,欲望应官员犯入己赃,许人越诉,其监司守令不即按治,并行黜责,庶使举剌之官不敢坐视。赃吏既去,民皆乐生。”从之。 此以绍兴五年四月三日刑部状修入

乙卯

罢中书门下省检正官,以范宗尹言两省所行文字,并是已经看详勘当成熟事件,其检正二员乃成虚设故也。 绍兴四年三月丙午复置

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苏迟,直龙图阁知泉州。

显谟阁待制知洪州高卫,为徽猷阁直学士知鄂州兼本路安抚使,令直秘阁知鄂州李允文依旧还宣抚处置使司供职。时张浚闻朱胜非宣抚湖北,乞罢允文还司,而朝奉郎知岳州袁植亦疏允文妄作生事,以白御史台,中丞富直柔等言于朝,故有是命,允文不受。

丙辰

复增左右司郎官为四员。

尚书礼部员外郎刘棐,为起居郎。吏部员外郎赵子画为左司员外郎,侯延庆为右司员外郎。朝请郎赵子恭,充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棐,宋城人。子画,燕懿王后,渤海公世祎孙,与子恭皆士㒟所荐也。 燕王生昌州团练使惟固,惟固生宣城公从审,从审生世祎,世祎生令签,令签生子画

朝散大夫毛随,行尚书司封员外郎。随,江山人,以荐得召见,随言:“今冬,岁躔于斗牛吴越之会,《汉志》岁星所在,国不可伐,金必不南渡,然御敌上策,莫先自治,愿保天险,修战备,权宜定都,不为轻重,以系四方之观听,则士气日壮。”乃有是命。

是日,金左监军昌犯楚州,守臣右武大夫徐州观察使楚泗州涟水军镇抚使赵立死之。前一日,昌大进攻具临城,翌日,填濠将进,立率士卒御之,忽报敌近城矣,立笑曰:“将士不用相随,吾将观其诡计,且令其匹马只轮不返。”上城东门未半,飞炮碎其首 赵甡之《遗史》云:“炮中立,股骨折而死。”今从王铚所作《立传》 ,左右驰救之,立犹曰:“吾终不能与国破敌矣!”令舆致三圣庙中,声言疾病祈祷,使贼不悟,言终而绝,年三十七。然人闻其死,知城必陷,失声巷哭不可止,众以参议官程括权镇抚使以守,敌益攻之

戊午

诏舒蕲光黄镇抚使李成具析擅举兵渡江因依,申尚书省。成既叛命,遣其副都统武略大夫阁门宣赞舍人马进自黄州渡江,由大冶县犯兴国军,守臣朝请郎李宜不能拒 赵甡之《遗史》作李仪,案《日历》宜以绍兴元年五月庚子坐容纵贼兵安泊罢去,盖此宜字 ,开门纳之,进入城不杀掠,如官军焉。同知三省枢密院事李回闻成叛,乃奏鄂州李允文擅截成纲舟,故有是命,仍令鄂州日下发还,时降授承议郎新知巴州冯楫在岳阳,守臣袁植令楫草书遗成,说以忠义,成不听。【案《宋史》系丁巳日】

贼赵延寿号赵不忙 延寿绍兴元年五月就招,自称武翼大夫忠州刺史,不知是正官否 ,以众犯德安府,镇抚使陈规诱之入城与语,将官辛选欲执之,规不可曰:“今即失信,后可必其无寇乎?”时抚谕使冯康国在德安,将发,规谕延寿,俾就招,延寿诈诺,规识其意,明日饯康国于城南延福寺,会未集,规遽兴僧舍,众莫测,俄报延寿劫延福寺,规即入城守,延寿乃退。

己未

上曰:“昨韩世忠进一马,高五尺一寸,云非人臣所敢乘。”朕答以“九重之中,未尝出入,何所用之?卿可自留,以为战备。”时世忠妻和国夫人梁氏言积俸未支,三省奏:“近惟隆佑皇太后殿下所积供奉物 ,计直供支潘贤妃,勘请已不给。”上曰:“将帅朕所委用,当厚恤其家,可特予之,馀人毋得援例。” 熊克《小历》:“世忠妻和国夫人未支积俸,诏以隆佑太后殿下供物给之,他不得援例,既而贤妃位亦乞勘请,不允。”克所书差互,盖三省所奏,以为隆佑所积供奉物,当支贤妃,既不勘请,则梁氏不应陈乞,克乃误以为以隆佑殿物赐世忠妻也。隆佑供奉物,八月戊戌御药院奏:“令供纳本色真珠物帛等,并定价钱于左藏库供支。依奏。”此事见《日历》,克实差互

宣抚处置使张浚承制,以集英殿修撰王倚,知利州;直徽猷阁刘民瞻、朝议大夫井度,为利州路转运副使;朝议大夫新知夔州苏觉,提点利州路刑狱公事。民瞻,长社人。度,亮采子也。 亮采,淮宁人,元佑殿中侍御史

是日,金均房安抚使王彦及桑仲战于平丽县之长沙平,败之。仲既陷均、房,有窥蜀之志,拥众犯金州白土关,彦以官军保长沙平。仲故为彦部曲,以书请曰:“仲于公无所犯,愿假道入蜀,以就食耳。”彦语寮佐曰:“吾知仲之为人,能驭士卒,轻财善斗,然勇而无谋,决为诸公破之。”乃遣统领官门立为先锋,立鏖战不胜,马陷淖,其子璋驰过,立呼之,璋不应而去,立骂贼不绝口而死,人心震恐。时官军才二千,粮且不继,或请少避贼锋,彦曰:“今敌在陕西,若贼至安康,则四川腹背受敌矣。敢有言避贼者斩!”遂率同统制王宗尹相为犄角,士皆争奋,贼张步骑,六道并进,彦执旗大呼麾士,士殊死斗,自辰及酉,贼大败,追至竹山县而还,仲遂据房陵。仲之未败也,王辟在房州,与仲遥为声援,至是彦遣人招辟,辟遂降,彦欲造其营,众不可,彦曰:“我以诚待辟,辟虽诈,何能为?”遂肩舆至辟营,辟大惊,与其党皆听命。张浚承制,以彦为左武大夫。辟后腰斩于兴元府。 《日历》:“九月二十九日张浚奏:‘王彦破贼桑仲,招抚王辟了当,特转行左武大夫。’诏依已行事理。”疑是本司出宣札之日,未必此日降旨也,当考

庚申

诏起居郎刘棐,以秘阁修撰出守,以御史中丞富直柔论其宿负也。

辛酉

武显大夫阁门宣赞舍人承州天长军兵马钤辖主管镇抚司公事王林,知承州,代薛庆也。废天长军为县,隶杨州;盱眙军为县,隶泗州,自是诸镇抚使稍因事并废矣。

御史台主簿韩璜,守监察御史。

迪功郎新徽州州学教授王居正入对。居正,江都人,季陵为中书舍人,尝举自代,范宗尹又荐之,得召见,居正上仁祖十事,参以今日所宜行,各有论著,上甚喜,以居正为承奉郎,寻除太常博士。 居正除博士,《日历》不书,本寺《题名》在今年十月,今并附此

是日,神武副军统制官李捧、统领官王民,以所部合三千人与建贼范汝为战,为所败,官军皆溃,捧等遁去,与其军相失。

壬戌

御史中丞富直柔请罢新除右司员外郎侯延庆,而用直龙图阁苏迟为都司,范宗尹曰:“都司,宰属,如大藩帅臣犹得自辟置属官,盖资赞画之益。迟虽名德之后,然不可任都司。”上曰:“台谏以拾遗补过为职,不当荐某人为某官。”赵鼎曰:“惟可论荐台属。”张守曰:“亦须得旨乃可荐。”上曰:“然。”

起复直龙图阁新知兴元府张上行,移知秦州,上行未至兴元,道病卒。

伪齐刘豫下诏求直言。 《伪齐录》:“九月二十二日,奉圣旨:辞避无术,竟当重任,蒙远近官吏士庶耆老凑集称庆,顾以无能副众勤诚,惟极愧惕,念时当草昧,事极艰难,临政之初,若涉大水,浩无津涯,更冀官吏军民耆老凡有所见,直陈无隐,庶补昧陋,其图永济。”

癸亥

知枢密院事宣抚处置使张浚以都统制刘锡及金人战于富平县,败绩。初浚既定议出师,幕客将士皆心知其非,而口不敢言,唯诺相应和,会上亦以敌聚兵淮上,命浚出兵,分道由同州、鄜延,以捣敌虚,时权永兴军路经略使吴玠已得长安,而环庆经略使赵哲收复鄜延诸郡,浚乃檄召熙河经略使刘锡、秦凤经略使孙渥、泾原经略使刘锜,各以兵会合,诸路兵四十万人、马七万,以锡为统帅,浚又贷民赋五年,金钱粮帛之运,不绝于道,所在山积 浚贷民赋事,据王之望《西事记》,他书皆无之,之望尝总蜀赋,所云必有据 。浚亲往邠州督战,金左副元帅宗维闻之,急调完颜宗弼自京西入关,与罗索会,官军行至耀州之富平,金人已屯下刲县,相去八十里,而罗索方在绥德军,众请击之,浚不可,乃约日会战,金人不报,书凡数往,罗索乃自绥德军来,移军与官军对垒,亲率数十骑登山以望我军,曰:“人虽多,壁垒不同,千疮万孔,极易破耳。”浚犹遣使约战,金人许之,至期辄不出兵以为常,浚以罗索为怯曰:“吾破敌必矣!”幕客有请以巾帼妇人之服遗罗索者,诸路乡民运刍粟者络绎未已,至军则每州县自为小寨,以车马为卫,相连不绝。锡合诸将议战,玠曰:“兵以利动,今地势不利,将何以战?宜徙据高阜,使敌马冲突,吾足以御之。”秦凤路提点刑狱公事郭浩亦曰:“敌未可争锋,当分地守之,以待其毙。”诸将皆曰:“我师数倍于敌,又前阻苇泽,敌有骑不得施,何用他徙?”将战,命立故将曲端旗以惧敌,罗索曰:“彼绐我也。”是日也,罗索选三千骑蓐食,令珠赫贝勒率之,囊土逾淖,径赴乡民小寨,乡民奔乱不止,践寨而入,诸军惊乱,遂薄我军,锜身先士卒御之,自辰至未,胜负未分,敌更薄环庆军,他路军无与援者,会哲擅离所部,将士望见尘起惊遁,军遂大溃,哲旗牌未及卷,众呼曰:“环庆赵经略先走!”至邠州乃稍定。金人得胜不追,所获军资不可计 《张浚行状》云:“金粘罕益兵二万,声言取环庆,公遂决策问罪,敌大恐,急调大帅兀术等由京西路星夜来陕右,以九月二十间与粘罕等会。”案张汇《节要》诸书,粘罕时在云中,未尝亲入关,《行状》误以罗索为粘罕也。熊克《小历》云“右监军兀术与罗索同行”,亦误,兀术绍兴二年春末始除右监军,克不详考耳。赵甡之《遗史》叙此事云:“诸军惊乱,浚乘骑急奔,诸军皆溃。”是时浚止在邠州,甡之亦误,今并不取

自渡江以来,除拜台省等职事官,率受堂帖,即视事,论者以为“如此则比及给舍封驳,朝廷用人之失已形,而士大夫进退亦且失据,望候其受告乃许莅事。”甲子,从之。 此似刘棐、侯延庆事,绍兴元年九月壬寅,右谏议大夫曾统建请同此

乙丑

言者论:“昨刘光世等解到降羌,分隶五军,出入自如,更无疑阻。窃惟推赤心置其腹中,固陛下盛德事,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所降单寡,若不足虑,或来者稍众,猝有不虞之变,一夫奋臂,可为寒心。国家前日招纳,已蹈郭钦、江统所论之失,今日不可不思魏徵所争议者以为戒也。欲望睿慈,更与执政大臣熟议,别有以处之。”诏令诸军常切觉察。

丙寅

赐刘光世银帛二万匹两,为渡江赏军之费。先是光世麾下有言光世将提兵过江,而幕客沮之,其意遂缓,签书枢密院事赵鼎闻之,以书抵光世曰:“参谋诸公久在幕府,必能裨赞聪明,共飨富贵,固不可轻举妄动,重贻朝廷之忧,亦安忍坐视不救,滋长贼势,留无穷之患?”上闻之曰:“谕诸将当如此。”

是日,赵延寿焚郢州。【案《宋史》系戊辰日】

戊辰

金左监军昌急攻楚州,破之。初赵立之入城也,有徐州军民老弱仅数千,而胜兵居半,又有楚州将兵二千,四县民兵约五千,共不满万人,围城初有野豆、野麦可以为粮,后皆无生物,有凫茨芦根,男女无贵贱斸之,后为水所没,城中绝粮,至食草木,有屑榆皮而食者。徐州将士残暴,席势凌楚军,二州众不相能,立善弹压,使各效其所长,无敢校私隙,其后忿阋日闻,敌谍知之,然犹深忌立,疑其诈死不敢动,无何,守者稍怠,徐人多溃围而去,敌用降人卫进言,专攻北壁,凡四十馀日,至是乃陷。始立走人诣朝廷告急,上命浙西安抚大使刘光世督淮南诸镇往援之,东海李彦先首以兵至淮河,扼敌不得进;高邮薛庆至扬州,转战被执死;光世前军将王德至承州,其下不用命;维扬郭仲威按兵天长,阴怀顾望,独海陵岳飞屯三墩,仅能为援,而亦众寡不敌。敌知外援绝,攻围益急,立家属先死于徐,其赴镇以单骑入楚,后得女子习书者,使侍左右,读军中书记,城陷,俱没。立为人木强,不知书,其忠义盖出天性,善骑射,容貌甚壮,不喜声色财货,月俸给皆取其半,与士卒同甘苦,每战擐甲胄先登,有退却者必大呼疾驰至其侧,捽而斩之,众畏服,亦乐为用,其视金人如仇,每言及必啮齿而怒,常戒士卒,惟以杀金人为言,且曰:“若不幸城陷,必当备巷战。”及城陷,州人扶伤巷战,惟民兵夺门而出,首领万五、石琦、蔚亨号千人敌,皆得全。自金犯中国,所过名城大都,多以虚声胁降,如探囊取之,如冀州坚守逾二年,濮州城破巷战,杀伤略相当,皆为敌所惮,而立威名战功,咸出其上。是役也,敌锐意深入,会张浚出师关陕,完颜宗弼往援之,又立以其军蔽遮江淮,故敌师亦困毙而止,议者谓立之功,虽张巡、许远不能过云。 赵甡之《遗史》立以己未之日死,城以甲子之日陷,今从王铚所作《立传》及《日历》附传,甡之又云:“立一妻一妹,一女年十馀岁,男子方总角,或遭拘掠,或被杀害”,皆尽与附传所云不同,今从附传,《日历》亦有立亲妹乞存恤状,当是已归人而同入楚州也

内侍武功大夫苏渊,夜杀一妻二妾,既而自裁,上疑其二子预知,下越州狱穷治,既而怜其家无主,亟谕大臣释之。

是月 显谟阁待制知筠州商守拙卒。

初海州淮阳军镇抚使李彦先在韩世忠军,有李进彦者,犯罪流岭南道,为防送者所释,亦投世忠军中,世忠之溃于沭阳也,彦先入海聚众,后有兵数千,与进彦分统之,至是进彦累官武节郎阁门宣赞舍人,为海州兵马钤辖。及楚受围,彦先以舟师策应,赵立与之剌臂为义兄弟,城陷之日,彦先舟师犹在北神镇淮河中,前后扼于金人,不得去,金以舟船并力攻彦先,彦先所乘舟下碇石,急收不应,敌击之,彦先与其家皆死。时进彦在东海县招集彦先馀众,后渡海至秀州之金山,遂受吕颐浩节制。 赵甡之《遗史》云:“进彦渡江至平江之许浦,遂受刘光世招安。”案《日历》“绍兴元年三月一日枢密院勘会:李进彦人船已到秀州”,此云许浦,恐小误

蕲黄都巡检使韩世清,既至黟县,上命以所部屯池州,世清有众万馀,江东安抚大使司参谋官刘洪道以军储不给,令世清移宣州屯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