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宪法议院法渊鉴
作者:骆成骧 陈国华 姚树坼 贾晋 王光鼎
光绪三十四年三月初七日
钦命考察宪政大臣 李达 鉴定

华阳颜楷署检

光绪三十二年七月十三日奉

上谕。朕钦奉

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懿旨。我朝自开国以来。

列圣相承。谟烈昭埀。无不因时损益。著为宪典。现在各国交通。政治法度皆有彼此相因之势。而我国政令积久相仍。日处阽危。忧患迫切。非广求智识。更定法制。上无以承

祖宗缔造之心。下无以慰臣庶治平之望。是以前简派大臣。分赴各国。考察政治。现载泽等回国陈奏。皆以国势不振。实由于上下相暌。内外隔阂。官不知所以保民。民不知所以卫国。而各国之所以富强者。实由于行宪法。取决公论。君民一体。呼吸相通。博采众长。明定权限。以及筹备财用。经画政务。无不公之于黎庶。又兼各国相师。变通尽利。政通民和。有由来矣。时处今日。惟有及时详晰甄核。仿行宪政。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以立国家万年有道之基。但目前规制未备。民智未开。操切从事。徒饰空文。何以对国民而昭大信。故廓清积弊。明定责成。必从官制入手。亟应先将官制分别议定。次第更张。并将各项法律详慎釐定。而又广兴教育。清理财政。整顿武备。普设巡警。使绅民明悉国政。以预备立宪基础。著内外臣工。切实振兴。力求成效。俟数年后。规模粗具。察看情形。参用各国成法。妥议立宪。实行期限。再行宣布天下。视进步之迟速。定期限之远近。著各省将军督抚。晓谕士庶人等。发愤为学。各明忠君爱国之义。合群进化之理。勿以私见害公益。勿以小忿败大谋。尊崇秩序。保守和平。以豫储立宪国民之资格。有厚望焉。将此通谕知之。钦此

宪法议院法渊鉴序

余闻诸有贺博士之言曰。凡最后制定宪法之国家。其宪法最易美善。以取材多而采择易也。露西亚新定宪法。多采取日本。是其明证。夫露西亚立国欧亚之间。其宗教政俗与泰西相近。而宪法乃仿效东瀛者。其故何欤。自十三世纪间英国布大宪典章。至十八世纪而美之各洲宪法成立。斯二者为君主民主立宪之两大派。其始虽不免人民之要求与国际之之战争。然自其内部观之。要皆顺其国体。自然之发生而无大改革者也。惟法之大革命。变君主为共和。因政体之变迁而率及国体。实为立宪国之一大变例。故综观世界国家成立之要素。其情势虽甚复杂。苟自其不同之点详查之。莫不沿其历史上之习惯而成。故其制定宪法。亦各随其历史上之国体以为标准。露为东亚君主国。自彼得变法以来。国势日强。有凌驾全球之概。乃一败于日。翻然改图。急布宪法。以定国是。其改革之速。进步之锐。诚有不可及者。然亦以承各国君主立宪之后。成规具在。了然易明。仿而行之。故用力少而成功易也。虽然。宪法者。国家之根本法也。亦一切法律所从出之法也。欲制定国家之根本法。不可不先谋一切法律之统一。欲谋一切法律之统一。又当察乎国势。顺乎民情。斟酌损益。俾臻完善。然后垂之百世而无弊。推之天下而皆准。自

朝廷发布立宪

诏旨。士大夫研究宪法者。口讲笔述。日有成书。而于各国宪法条文汇集成篇者尚鲜。骆公骕殿撰以斟今酌古之才。抱经世综物之志。慨然东渡留学。精研宪法。并搜集各国宪法条文。详加译订。以饷遗国人。盖以日本宪法虽取则普国。而当其制定之初。亦尝裒集欧美宪法成规。详细参酌。始克制定。固非拘守一国之条文与一家之学说所能集事者也。然则是篇之作。其有益于吾国立宪之前途者。岂浅鲜哉。书成问序于余。余适奉考察日本宪政之

命。驻节于东瀛。因以所闻于博士之言。为是篇赠。并为吾国参考宪政条文者之前路之导焉。至宪法有益于国家。有益于人民。夫固尽人知之。无俟余之赘言矣。光绪戊申正月达寿序

宪法议院法渊鉴序

丙午之秋

朝廷既下诏豫备立宪。越明年丁未。复选重臣。衔

命分驻英吉利德意志及日本三国。考察其宪政。将博究翔讨。归献于

朝。以为施行之本。而是时翰林修撰骆君公骕负笈游日本。攻法政诸学。遂以夙昔所摩索者。辑为宪法渊鉴一书。附以议院法。举泰东西立宪诸国。若日本若德若义若奥若法兰西若英若比若荷兰若瑞典若米利坚若俄罗斯若葡若丹麦若瑞士若西班牙若普鲁斯。凡为国十有六。为文累十数万。探赜钩繁。条分件系。其为例也。搜集群典。不事斠比。裒录原文。弗加论断。以俟吾国士夫折衷而取法焉。书成问叙于余。余窃观宪法之兴。英为其朔。厥后列邦踵武。岁不绝书。数十年间。大势所趋。殊涂一致。可谓盛矣。虽然。必经层累曲折而递嬗递进。乃始有成。又必先明乎立国之本及其历史风俗习惯三者之异同。而后辨析至精。权衡悉当。乃始有成而底于弗败。盖宪法又如是其不易言也。且宪法之行也。有所谓国会者焉。有所谓政党者焉。枝干之相衔。脉络之交贯。涣者萃之。蔽者通之。其负担也众。故其推暨也公。其研究也深。故其凿枘也寡。而况教育之效宏。则文野之界泯。交通之途便。则秦越之见融。然则宪政之条理虽具于是编。其所以构之于始。奠之于继。巩之于终者。更有在矣。诗云执柯伐柯。其则不远。是即骆君手纂此书之惰也夫。光绪戊申正月李家驹叙

宪法议院法渊鉴序

兴国三要学。法政实业武备。缺一不可。实业以开利源。养民命。武备以遏乱萌。张国权。而内以条理百官。外以折冲四国。则以法政为纪纲。法政三要件。宪法民法刑法。缺一不可。民法以保护私益。刑法以保护公益。而定权利义务之界限。示法律命令之范围。则以宪法为标准。宪法三要素。立法司法行政。缺一不可。司法专理民事刑事。行政兼理外交内治。而司法之所遵守以为判决。行政之所据依以为因应。则以立法为根本。夫国者。君主与卿士庶人之所合体而成者也。法者。君主与卿士庶人之所合心而立者也。箕子告武王。有疑。必谋及卿土。谋及庶人。孟子告齐宣王。亦以用人执法。必决于左右诸大夫及国人。今文明各国。皆以立法权属之议会者。盖下议院议员。多长年富室。为乡里信服者。由人民所推选。是谋及庶人也。上议院议员。皆贵族显爵及学识渊深者。由君主所命授。是谋及卿士也。然两院议员虽有协赞之力。而裁可之大权必归于君主。是箕子所谓谋及乃心。孟子所谓见贤见不可者。则独一无二之主权。固在君主而不在的民也。然此犹专指国内立法而言。若国际立法。缔结条约。各国不同。或交议院。或不交议院。则又君主可以独断而不必尽使人民参与者也。而世人不察。谓三权分立。为伸张民权而限制君权。吾以为三权分立。乃限制政府。而非限制君权。乃伸张民心。而非伸张民权。非惟不限制君权而又将伸张君权。非惟不伸张民权而又将限制民权。盖三权中。行政范围最广。君主实总领之。而法律敕令。必须辅弼大臣之副署。使对于国会而任其责。事有不协众心。国会面为质问。大臣面为剖晰。盖防政府之阴持枢要而阳辞任也。故谓为限制政府可也。至于地方分权。大则有藩镇察吏之官。次则有守令亲民之职。皆朝廷所命授。惟一市一乡之长。乃得由人民推选。以为自治团体。而实则听朝廷之指挥。受官司之监督。此不过体恤民情耳。何得为伸张民权乎。三权中司法范围最严。专任裁判官吏。一依法律从事。政府不能干预。即不能请托。故谓为限制政府可也。若君主大权。固独断行政裁判矣。所不必过间者。惟民刑裁判而已。此非独西法然也。书曰文王罔攸。兼于庶狱庶慎。又曰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以文王之圣。既不敢兼。又不敢知。诚欲君臣上下皆守法律。而不敢以法律外之罪罪人也。夫法律。君主所裁可者也。裁判所官吏。君主所委任者也。以君主所委任之官吏。行君主所裁可之法律。何得谓非君主之大权乎。如以法律所不及详。官吏所不能决。必须敕旨而后行者。岂人民之学间智识。尽优于官吏乎。故法律不尽情伪。君主可令议会改之。官吏不明法律。君主可以敕令易之。惟不责人民于法律以外。故人民知法律之可信可贵而遵守之。此各国司法独立之深意也。若必以秦皇之亲裁刑名为是。周文之不兼庶狱为非。岂惟失宪法之精神。不亦背经史之通义乎。至于人民之权利义务。皆明定于宪法中。既不敢为国家爱财产而人人有纳税之义务。又不敢为国家惜身命而人人有当兵之义务。则区区法律范围中。一家一身自主自由之权利。是国家法律所承认而保护之者。何得谓伸张民权乎。所谓自主自由。既皆以法律范围之。得谓为非限制民权乎。限制一人法律外之权利。即所以保护众人法律内之权利也。至于议院议决。一院决之。两院不决。不行也。两院决之。君主不裁可。亦不行也。故以下议院为参与政权者有之。若以为伸张民权。何不妨上议院为伸张官权乎。书曰众非后罔戴后非众罔使。记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大学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先王先圣。缠绵悱恻于君民之间如此。其至亲至切也。议会者人民各自表其好恶之心。以待决于君心者也。故谓之伸张民心可也。凡圣君在上。无不欲审民心之好恶者。兆民至众。不可堂聚而户问。故由国民推选议员。以代表民心。国民众议之。君主独裁之。谓非伸张君权乎。典谟之道。在广聪明。管商之法。最恶壅塞。君权伸则下情得以上通。上泽得以下流。而人民爱国之心。乃油然而生。人民愤发之志。乃勃然而起。立宪国之精神。将于是乎在。虽古制绵邈。不可详征。陈之迁也。召国人而广讯之矣。齐之霸也。召乡三老而亲问之矣。周官外朝之制。庶人次三公之位矣。汤誓牧誓。三盘八诰。所谆谆与言者。果何人乎。以孔子之大圣。称帝舜之大智。不曰不待问察。必曰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此非议会协赞君主裁可之标准乎。成汤曰万方有罪。在予一人。此何人责任之。而自责若此其甚。武王曰予一人曷敢有越厥志。此何人限制之。而自限若此其严乎。然后世论者不以桀纣幽厉之悍然不顾为贤。而必以虞舜商汤周武之廓然大公为圣。故吾谱三权分立之说。虽当今各国所通行。实不越乎古先哲壬之成宪也。

圣上酌古今之情。察中外之势。

诏令海内臣民预备立宪。所以维持国家之安康。增进人民之幸福者。至深且远。又于京外广设法政学校。开发智议。以为预备立宪之基础。凡抱公益之心。存爱国之志者。皆留心于法政之学。以备议员之资格。应文明之运会。同学诸友。咸以玆事体大。造端宜慎。非参酌事实则不可行。非详审纲要则不可久。爰与陈君国华王君光鼎贾君晋姚君树圻译十六国宪法条文。而辑议院法附其后。以为讲求法政者参考之资。庶亦行远升高之一助。若夫斟酌损益。则在卓越远览之士慎思而明辨之矣。

光绪三十四年戊申正月元日法政学生资州骆成骧序

宪法渊鉴目次

英吉利第一
美利坚第二
法兰西第三
德意志第四
普鲁士第五
奥大利亚第六
义大利第七
瑞士第八
比利时第九
荷兰第十
丹墨第十一
瑞典第十二
西班牙第十三
葡萄牙第十四
日本第十五
俄罗斯第十六

版权页

光绪三十四年二月初十日印刷
光绪三十四年三月初七日发行

骆成骧
陈国华
编译者姚树坼

王光鼎

发行者兼益社

印刷所秀光社日本东京神田区中猿乐町四番地

印刷人藤泽外吉日本东京神田区中猿乐町四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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