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一 立斋先生文集
卷之十二
作者:郑宗鲁
1835年
卷之十三

答姜清之壬子

日前从兄之行,不谓其前造高轩,未克付数字候。玆承先施之翰,忙手披读,恍若更接清范。信后有日,省馀棣履起居更如何?想惟益胜,不任慰仰。宗鲁侍事粗保,而陶山往返之后,病暑至今,道院一行,坐是蹉跎,何叹如之?今番疏事,奚但吾生色而已?直可有辞于天下,而左右斋郞之出,又与寻常除命自别。前后异数之稠叠,俱是旷百年所无。太平圣代得见此等光景者,庸非吾侪万幸耶?

轩记重违勤教,忘拙构草,而非经盛评则不可正写。故姑置之以俟面话之日耳。吾辈会面苦未易,向后仆如作道南之行,幸复临院,以做数日团圝如何?来望则江月正圆,相与为泛舟之游,尤岂非浮世胜事耶?

答姜清之戊辰

送孙女日,午得盛诗,暮拜惠书,政切瞻溯之馀,奚啻珍感已也?十回披玩,无异对晤,而忽经数宵。即辰静履起居一安否?宗鲁方与卯君同处山楼,日有吟赏之乐,此际怀仰益倍。昨又梅雨新晴,松溪添响,不但满庭梧影为可爱。何由得壶公缩地法,致吾兄于此间而共为赋咏也?家内儿少,虽多不健,别无深虑。仆之所居,便是清凉世界,而日气又未甚热,倘或一鞭命驾,以续清游否?

答姜清之丙子

江院胜游,在仆是平生初得,至今梦想犹在彼。但于归路,不得历入仙庄,以与诸老伴更做一场良晤,以此为恨。惠札即至,审所怀一般,尤觉怅然。日间愆度,已复常否?仆乳胁间牵痛,尚未已,顾能日巾栉以坐,亦何足虑也?诗社之移于此中,未知在何间?岩花犹未尽落,山月渐欲满轮,趁此时一会政好,定期以示如何?

答金公穆煕周

向者特蒙左顾,使鄙人得遂识之愿。今又远惠珍墨,意寄去益深厚,不知无似何以获此?感荷之心,迨切于中,顾坐没便尚稽修复,恨叹可喩?即玆孟春,令侍履起居何似?仰溯区区。宗鲁老昏日甚,无足烦者,七情亦有理发之说,愚岂敢创立新说哉?盖我退陶老先生于《心统性情ㆍ中图》,已为之明白揭示。其书本然性下,直与四端合而书之,又为著说,以明其为理发者,不啻如日星之昭然。顾世之学者,何故置此《中图》而不深考,每就《下图》兼气质言者,以七情专作气发看,而反有疑于理发之说?今座下亦不免如是矣。

或者又有谓:《中图》七情,是《下图》七情之善一边。然《下图》七情,既是气发,则虽其善矣,依旧是气发,何得与《中图》七情之发于本然性者,比并而论之耶?是故《中》与《下》之七情,其名虽无异同,然《中》七情之为情也,直与四端并行,其善可以达之天下。而《下》七情之为情也,不过为形气之私,虽其善者,只可属之一己而已。朱夫子不云乎?“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观此一“形”字,是非下七情之所由生而何?

夫既是形气之所生,则于凡声色、臭味、安逸上,其喜、怒、哀、乐、爱、恶、欲,元自不外于是,但上智之人,气质清粹,故此等七情,亦皆发而中节,未尝有不善者,然若求其苗脉则终是形气之发,若此者谓之气发固也。

乃若原于性命之七情,仁义礼智各具此七情。试言之。如见孺子入井而有怵惕、恻隐之心者,此固是仁之端也。而当此时己能救之而得其生则喜,人能救之而不救则怒。己与人俱不及救而死则哀,及救而生,见其宛转活动于前则乐。彼其不救者,以其无人心,不特怒之,而又恶之;其救之者,以其有人心,不特喜之,而又爱之。元来孺子虽是他人之子,仁人之心,固欲其生而不欲其死,故由其所欲之本如是,而喜怒哀乐与爱、恶,亦皆随之,有不期然而然者,此七情是仁之所兼也。

见人之为不善而有憎恶之心者,此固是义之端也。而当此时,彼能听己之言而改之,则不特喜之,而又爱之矣;不听己之言而终为不义之事,则不特怒之,而又恶之矣。是何也?吾于其人,本欲其为义,而不欲其为不义故也。由其所欲之本如是,而喜、怒、爱、恶,亦皆随之,而有不期然而然者,此七情是义之所兼也。

辞让、是非之心,其发也所兼亦然,岂有仁义礼智之所兼,而乃为气发之理乎?执事不信,试就圣人七情之发于理者观之。

之以不得为忧及以人之逸居无教而近于禽兽为忧,之以不得于父母为忧,忧亦忧、喜亦喜与夫诛四匈之怒,“予欲左右有民”等之欲,俾予从欲以治之欲,成汤栗栗危惧之惧,文王之闻王季安乃喜之喜及其有疾而色忧之忧与夫讨密人之怒,孔子颜渊之恸,见四子列侍而乐,闻弦歌莞尔而喜,见漆雕开自谓吾斯之未能信而悦与夫不悦于子思之不悦于穆公之言,忧道学之失其传之忧,惧夫愈久而愈失真之惧,孟子之以乐正子为政而喜,以天未欲平治天下而不豫与夫吾为此惧之惧。此等七情,何莫非粹然天理之发乎?

且凡仁义礼智信五性,于五伦各有所领属:仁则父子有亲属焉;义则君臣有义属焉;礼则长幼有序属焉;智则夫妇有别属焉;信则朋友有信属焉。然仔细观之,则每一性又各兼五伦;每一伦又各兼五性。故发于五性之七情,及其中节则为天下之达道;见于万事之五伦,原其本体则亦为天下之达道。第观《中庸ㆍ首章》所言及《二十章》所言,可知其如此矣。

盖七情之中于节之节,即五伦上当然之理故也。不然则何以均谓之天下之达道耶?且若七情是气发而非理发,则朱子之释《中庸》,必不曰“其未发则性也”。夫所谓“性”,非天命之性乎?既是天命之性发而为七情,则此七情便是道心。故序亦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而今以喜怒哀乐,必专作气发看,未知何见而然耶?或者以为喜怒哀乐,必皆中节,然后方可谓是性之发。然既说“发”字在上,以明其为性之发,则设令发而后或不免为气所揜,而有不能中节之患,是乃发而后事也。岂可以是而并发处谓非是性之发乎?

且也发而后为气所揜而不能中节,四端亦然。先儒之如此说,不啻明白,何独于七情而谓其不然乎?

今若曰“四端发而皆中节”,则必无所疑,而惟其以七情常专作气发看,便成铁定见解。故虽退陶之《中图》如彼,朱子之《章句》又如此,而一切不反而求之,良可叹也。又执事以为喜怒哀乐,若是理发,则是圣人全无气发之可言。未论盛见之得失,信如执事之言,子思所谓“喜怒哀乐”,若专是气发,则是圣人全无理发之可言云尔耶?

四端之说,至孟子始有之,前此则无之。故《大学》亦只言喜、怒、忧、惧,《乐记》亦只言喜、怒、哀、惧、爱、恶、欲。此等若全是气发,子思曾子何为于理发上全然阙却,而为若无仁义礼智之发耶?不惟此也,程子《好学论》,既言五性于上,而不言四端于下,但以七情继之者,诚见理发,有此等情,故就上面论之,使知夫道体之见于用,亦有此七情,而下夫致和之工夫。所谓和与中,虽有发未发之异,而中之发即是和,则是天命之发即是七情也,尤见其必然矣。但于发焉之后,气易用事而人欲将萌,故君子之体夫道者,既已戒惧于未发之时,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下得致中之工,又必于发处而尤加谨焉,不使人欲少有萌于其间。

盖恐形气之或用事而害夫本然之理,有此致和之工者也。抑以序所谓“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及“必使道心常为之主而人心每听命”者观之,则夫人心之生于形气者,虽曰是形气之发,若其声色、臭味、安逸上本来当然之理,是亦原于天命之性者也。以理言之,理乘之理,何尝有异于理发之理乎?特其所乘之气,不过是声色、臭味等而已。故见乘之理,亦随而无多,不如理发之理,可以放之而弥六合云尔。由此观之,子思所谓“喜怒哀乐”,虽专以发于性者言之,而既使道心常为之主矣。彼其发于气而为人心者,常常听命于道心之下,自当与此个喜怒哀乐吻然同归,而无待于别言矣。第观序文,始虽以人心、道心并言于上,而及其言天命、率性,则只说“道心之谓”四字,亦可见其如此。

今执事反有疑于圣人之无气发,其无乃未之思耶?但圣人纯是道心,故恰似无人心一般,其实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何得谓无人心哉?继此而所欲言者甚多,方苦精力之短乏,艰得草此。又未知盛见果以为如何?

与兪酂卿汉人○己酉

不避旷直之嫌,出见十年前一面之人,是何等高风厚意也!当日市隐堂鼎坐讨怀,真是不易得之事。而回首依依,与一梦相似,怅惘难状。未审日间所慎快祛,仕履起居,益膺休祉否?宗鲁来此已多日,别无奉浼之事。只是乡山杳然,不堪陟屺之思,愁闷可喩?九月归期,屈指尚远。迁园前既未呈故,则擅归未安之论,又忽入耳,更觉乱心。然鄙意已决,势不暇他顾。未知高明以为如何?

答崔士教兴璧○戊辰

吾侪阻晤,不知为几岁月。而相去落落,会面既未易,数字寄声,亦坐无便,引领驰神,徒有耿结之怀而已。即于料外,忽拜惠翰,惊喜披读,恍接颜范。且审年来,静养起居,一味燕相,区区感慰,曷可胜喩?第所以称道此物者,太不近似。弟之颜状,固不甚销落,而发秃眼昏,齿牙皆动挠欲脱。最是精神日渐昏亡,俄者所自言,亦不能记得。有何天光之内腴,而毫分髣髴于来喩者耶?目今所愿,惟得甘食安寝,以终馀日,而远近知旧,犹不见谅,责望之端,左右交至,令人应接不暇,愧窘之极,实不知何以致此也。从此以往,切欲杜门谢客,不复作文字。惟与如吾兄者,从容晤语于寂寞之滨,讨尽平素之所蕴,则衰景乐事,宜无过于此者而不可得。喟然奈何?

清彦之不禄,思之气短。向见其子来问我者再,而其容止见识颇不凡,有克绍家声之望。而执事既远居,士矩亦衰病,诱掖奖进,似不能如意,是可叹也。《百弗集》校正事,弟于此岂敢有一分歇后之意耶?元来所知蔑如,且见编次之间,高明所以用意者,举皆有合于古义,无容鄙人之雌黄,但于字句间,似不无商量处,故外孙来时,与之检阅得数卷。其馀待日凉神苏后,可以断手。然扫尘之役,岂敢如是而得无憾耶?至于阐挥文字,初非所敢,而亦尝有妄记一二者,故孙誊去。想或入览,未知或可用否耶?惟希心照。

与李通彦厦运

近来一切不闻声息,但记兄曾于枫岳之行,与季氏并辔过我,而后又委访者再焉。彼时懽喜之情,两相莫逆,至今如昨日事。顾自一别之后,流水光阴,又不知为几日月矣,有时瞻溯之极。惟冀老境享福无穷,娱乐以终馀年,则此为可慰于心者。

即因令族弟闻,于其间不惟季氏已作泉下人,而惨遭无限毒戚,至于髭须尽白,见方移居一家村中,而身世穷独,意緖悲凉,无一分好况云。天之于兄,其所以报施之者,又胡若是之乖舛耶?想来景色,宛如目击,太息长吁之外,不知所以仰慰。然人生万事,皆有前定,凡其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者,无非命也。虽复摧肠碎心饮泣度日,亦将如之何哉?愿兄以理自遣,泊然以忘其情,豁然以散其哀,而坦然若常在顺境。惟以得保我天和,而无损我真性为意,则前头岁月,皆将为兄之安乐用矣。奈何使桑楡馀景,又从凄苦中销过乎?

抑兄之新居,爰得其所,每日亲戚之团圝,琴书之交错,固足以消遣世虑。而至如涤荡千古之愁、陶写百年之兴,莫如旷览遐眺于江山之间。须以一马一僮,翩然离发,更为惠顾于弊庐,则谨当招呼同志,相与作伴,如阳山仙洞离岳冷泉等许多胜景,恣意探讨。兄又喜吟诗,佳山秀水,随意赋古近各体,牢笼百态,摸写万象,以与朋友相唱和,亦一寓怀畅情之道也。未知兄得无意乎?

大抵修短不齐,倚伏或异,而凡寄形度世于天地间者,只与蜉蝣等,其实、殇同归,悲欢皆梦耳,举无足有介于胸次者。惟是脱略自在,得乐于名教之中,萧散无累,放怀于尘埃之外,以为乘化归尽之地,为第一上策。兄闻此亦必犂然以肯之也。

答李牧之桢国

每与同志,历数今日吾长德,语未尝不及于执事,区区向仰,岂寻常比哉?而山河间阻,无由得从容承诲。昔年客地邂逅及历路参寻,徒增怅仰之怀而已。匪意获伏承先施下翰,谨审德履起居,一味燕相,仰感且慰,无以形谢。第其称道无似,太不着题,未论此物不敢当,其于君子语默之节,亦岂不大失其宜者耶?千万勿复以此等语见施,向后如或与书,必须痛赐规警,使此愚昧,得少开益,是乃真相爱之厚也。如何如何?

宗鲁衰朽转甚,思欲与意中知旧,合席讨怀,不啻有倍于前日,而畏痘之踪,一向蛰伏,窃恐终未能遂计。瞻望仙庄,尤不胜怅恨。然早晏英山之行,毕竟不容已者,此行倘谐会,有稳叙之日。区区惟是之俟耳。

答李性安树仁

顷年人海中奉拜,追思如梦。即于匪意,获承下状,谨审春和,德履起居冲裕,仰慰无已。第其称道之辞,太不近似,擎读以还,不觉面颈发赤。顾此空空,有何所取?而执事者乃为游谈所误,辱先垂问,至此之勤也。恨相去远,无由暴此蔑实之状,又不得夤缘承晤,以闻箴警之益,区区恨叹,又何可胜喩耶?

至于讲会一款,自是鄙乡故事,而中间不免废却。今玆绍述,亦出于多士之见,非以此物为有一知半解能资益于人而然也。况不过通读一两日而罢。虽云“存羊之义”,只是虚名而已。何执事之俯羡乃尔也?令族侄误为相从于此几一月,攻苦吃淡而无悔色,其诚可嘉。推是心以往,岂无进就之望?但患启发者似不得其人,是可叹也。

与李仲绥经禄○己亥

前冬公山之行,谓或有承拜之便,而未之得焉。怅失之意,烦令胤归告,其果否?即日炎暑,伏惟雅履有相,道味无穷,仰慰且羡之至。宗鲁春初尽室移寓于邑治近地,前月间又避时气,方来此湖斋。幸老亲姑无大段愆节。自离故山,山中痘警连发,不得往来。比来过从绝稀,岑寂益甚,而病懒不能刻意看字。偶记奉拜时老兄问鬼神歆格之理,而云“奉祀之人尤不可不知此”。且曰:“上蔡所谓‘子孙精神,便是祖考精神’者,固为至论。”然亦不可但将此句吟咏一饷,遽自谓已知此说极是而意亦深切。故间尝反复䌷绎而得一说,不可不奉质于老兄,以正其是非也。

盖盈天地之间而往来屈伸者,无非鬼神。然天神、地祇与六宗、五祀之属,其气常存。故诚之所感,来格孔昭。惟人之鬼,其气已散,来格之理,宜若虚无,此上蔡精神之说,所以为吃紧晓人处。而但就精神上论,不就一原上看,则虽于祭先说得通,而于祭外神却似说不去。然自贯一原者观之,则精神之说,于祭外神,又未尝不通何者?人与天地万物,其分虽殊,而理则一。理既一矣,气亦未尝不与之一。一气流行,为天地为人为万物,是则人之精神,奚但其祖考之精神哉?实与天地之精神与万物之精神,亦一般而已矣。是故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苟其理所当祭之神,则气无不与之相关。特患吾诚之不至,不患彼神之不格。

然天地山川之属,虽曰“其气常存”,而往而屈者,亦未尝不消散。且如冬至祭天,为其一阳之初生,而一阳未生之前,阳固往而屈也。夏至祭地,为其一阴之初生,而一阴未生之前,阴固往而屈也。往而屈则便须消散,与人鬼无异。特其根于理而生者,循环不穷。故于其气之方来而将伸也,各以其日祭之,而原其所以祭之之意,又不是公然致吾之诚而已。

天子之于天地,亦如人子之于父母。盖有凄怆于前之消散而怵惕于今之来复。故欲以之感召他气,扶助得一分来耳。是其精神不与天地一般而能然乎?推此以观,馀皆可知。而水、旱、匈、荒,所以祈晴、祈雨、祈雪、祈谷者,意尤恳恻,而理益明白,初未尝无此感应,而强设虚文也。然亦必尽吾之诚,然后方得其歆佑。

范氏所谓“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者,盖不但于祭先为然也。虽于天地之一阳一阴显然方生者,苟吾之无其诚则亦与无其神一般。夫子所谓“吾不与祭如不祭”者,岂谓他人之摄行,其诚不如己乎?只为在己之诚,不得自致,故他人虽致诚以祭,而此心缺然如未尝祭,则只此缺然处,便见诚为实而礼为虚。有神无神,只决于此。此君子之祭,所以必斋必敬,求其交于神明而犹惧其不格者也。夫以祭外神而犹尚如此,则况于祭其先乎?

嗟!夫人死之后,魂气飘散,其所谓鬼,固与外神之常存者不同。然谓人鬼已消则精神之在子孙者,未始不常存;谓外神常存则其气之往而屈者,亦未始不消尽。是固不可以二视之也。然则祖考之神与外神之所寓,固各有其处,而吾以一气脉传来,与一原中流出之身,致己之诚而得彼之格,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者,其精神所孚,亦一理而已矣。未知此说,果如何?切望细察,如未中理,辱赐镌诲。俾归至当幸甚。

与李士辉东璧

山门枉顾与尺素相往复,不知为几岁月矣。中间又经无限劫界,朋旧全安者盖少。未知仙区能独保清净而起居亦一味康卫否?似闻令季氏意外不禄。区区为逝者惊愕外,以执事常日眠云之怀,当暮景割半之痛,其情地必有倍于恒品,而山河间阻,动静莫闻,泄郁当如何?宗鲁亦于前岁哭一弟,白首相依之馀,至今悲緖触心。见人昆季并行则辄为之抚躬自悼。以此益知兄苦抱如是耳。

前日俯问诸条,奉置丌上已久,而每当把玩,茫然不记出自谁手。近因儿辈提醒,方始觉得,其耄荒可知。以若精神,其何能有所仰对?但勤教之下,厚意不敢虚辱,略草别幅以呈。计必百无一中,或可曲谅而回教,俾得少开发蒙蔀耶?

别纸

问:“心、性、情云云。”

此段似大体是。然以心直谓浑沦太极之全体,则论其本然之体,古人亦有如此言之者,而语意似失于太快。苟非圣人之心,谁得以当此?盖《大学》所谓“明德”,即心之表德,而其曰“虚灵不昧”,是以心言;其曰“具众理”,是以性言;其曰“应万事”,是以情言。而总之为明德一段物,此盖通圣凡皆然者。然这虚灵不昧之体,必须气质之极于清粹者,方得如镜明水止。而今遽言之于此,未知如何?

又七情有与四端同者,有与四端异者。所谓同者,以其为性命之发也;所谓异者,以其为形气之发也。性命之发,固纯善无恶,而发以后或为气所揜,则亦有未能中节。不可谓这个必发皆中节,而不下戒慎之工。形气之发,兼善恶而有之,那上面皆有当然之理,乘载出来。故气之顺乎此者为善,拂乎此者为恶。今一例归之于恶,无乃过乎?

且所谓心,专言之则当曰“合理气、统性情”。若与性字而对言之,则性是理,心是气。故朱子曰“性犹太极也;心犹阴阳也”,又曰“心者气之精爽”,又曰“心比性则微有迹;比气自然又灵”,是亦以气之精爽而言者也。

盖必得气之正且通,然后其性为最贵,而其心为最灵。夫所谓“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亦是之故耳。以此言之,虽以心专属于气,亦未为不可,而此特对性而言,然后方不做病,而无认气为理、认理为气之患。是顾可轻言之者耶?又感于物而动,非但七情为然,四端亦然,岂有不感于物而自动之理哉?至于其中节不中节,惟在乎心之宰不宰云者,却甚的确,可见用工于此,已不浅鲜。

又谓七情之善者拈出为四端,非孟子之本旨。天命之谓性,亦只是主理而言。然才说命则气亦在其间云者,并皆出于深思之馀,仰服仰服。

问:“格、致云云。”

格、致上做工夫,以之言为准的,固十分是当。然凡系义理之书,乍看虽若无不晓,而苟下夫沈潜玩索之工,则其中必有无限疑端,节节而生,非卒然之顷,可以解得者。故必须经历得极辛苦、不快活境界,不知其数,然后方始渐渐有解,以至于豁然贯通之域,斯亦岂易言者哉?

盖所谓“博学”者,是谓于凡义理书,无一之或遗,莫不循序致精为宜。然至于审问、慎思、明辨三者,逐篇逐章,逐句逐字,无所不如是,然后方为格、致之极工,而其收效可期。又一己之聪明有限,众人之知识无穷,故朋友讲习,以资丽泽之益,亦是不可已者。盖关门独学之士,虽其勤苦倍常,然终是不免于孤陋,以是故也。此实自己饱经历者,故敢言之,未知高明以为如何?此段盛论皆好。但“至于格”之“格”字,似未安。若曰“至于极”,则或无妨耳。

问:“诚、敬云云。”

大抵诚、敬上用工之方,固如来示,而又须有立志在乎其先,卓然以圣贤自期待,然后方能进步向前,俛焉以终其身,而不厌不怠,以求至乎彼。盖所以发此志者是诚;而所以持此志者是敬也。诚、敬相须而志立乎其间,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则夫所谓诚、敬亦何时而可少弛其工乎?是故敬有未至,即诚有未至,而求其所以然则乃志有未笃故耳。未知曾如此看得否?

与崔毅仲宇镇○丙申

神交数年,始遂识面之愿。画岩追送,尤荷惜别之意。归来梦想,何尝不依依于论襟掺袂之地耶?即日穷阴,伏惟侍履起居清裕,仰慰区区。宗鲁侍事依遣,而比来尘务稍闲,淡坐寒窗,颇觉灵源少澄。看书应物之际,乍若有得力处,只是宿功全无,根基不固,些少意味,深惧渗淡而因消歇。不知高明积真已久,能无间断之患否?此事固难靠于他人,而朋友切磋之益,终不可无。如愚晩学,尤是有待于此者,幸以近日所得示及,俾为观感自勉之地如何?

与崔仲宾兴之

执事早谢公车,不流于他岐,亦不溺于冗务。一意服行函丈之教,寻常方册中研究,心性上存养者,为日盖久,则其于见理宜精,持志宜专。凡自得于平居者,宜必多且新矣。而顷于忙里得奉,都未能细叩而详闻,此又耿结不自已者也。如愚昏滞,虽未尝溺于俗务,而许多年暴弃之馀,全然生涩如此。纵使刻苦做去,岂能有穷得尽、体得到之日乎?加以宿习缠绕,痛革未易,每自反省,只切兢惕。执事倘不遐弃,幸望倾倒说与,使知君子用力之方,而得少自勉焉如何?

答崔仲宾

即拜下状,伏审春风,起居冲裕。溢纸缱绻,又无异合席细讨,仰慰且荷。第前上鄙状,归于洪乔,此自昧陋无分于贤朋友相与之义而然也。不然则以其中求教之切,如使得彻于高明,其所反复而指谕者,何止若此而已乎?宗鲁奉亲依昨,而逢新喜惧冞切。月初又全家移居于州治之北,城市嚣尘,夫岂所好?只为愚山太深险,终非永久地,故决欲移出,而姑取粗可基址,卜得玆处。终是人客烦多,随分应接,虽不无舒畅之意,而半生习静者,亦是有难耐处。至如看字之工则尤觉相妨,异时尘俗渐苦,云林入思,则还山弄月,亦岂难事耶?

承以近日所业为问,尤感不遗,而顾此昏惰之质,既无积累之宿工,些少意思,每苦漫漶。以故一部《心经》,读自前冬,而尚未了得,旧诵文字,亦多遗忘。日间玩索,全未有得力处,见解既蒙,行得亦随而不笃,自量心界,殊无洒然气像。如此度日,终何所益?

来书以当此学废之时,而有云云,声称为差强事。愚则以为徒名而无实,反不如不学之为愈。盖天下事可愧,莫过于学而无成也。况乎年龄晩暮,精力凋残,把玩之岁月无多,而可穷之义理无限,新工之猛加不易,而旧习之渐染犹在?时自循省,不觉凛然而寒心,不知此身将作何状。

因想高明资禀既美,充养且久,其于格ㆍ致之方、诚ㆍ正之工,必已见之明而守之固,有非外物所能夺者。万望以近日所得之緖馀,更惠德音,委曲指导,使此迷途初旋之瞽,得以不惑于所趋幸甚。

答李学先献淳○丙子

记忆丁卯秋观德堂中望见颜色,直与一梦相似,且以未接緖论为恨。顾相去落落,谓无复际晤之期,不意尚尔记存,辱惠手笺。辞旨款曲,有逾寻常。自顾无似,何以获此先施于贤史之下也?反复庄诵,感愧交并,且审尊履起居若序万卫,区区尤不胜仰慰之至。宗鲁年迫八旬,衰癃已甚,精神筋力,殆若下山之日。只缘道院洞主为讲会,固要出见,远近多士之望,亦难孤负。故不得已强为扶曳,以作老妄之行。然亦不过通读数日,略说大义而罢,了无实效之可言。所谓“爱礼存羊”,即此是已。因念伊时若得如座下在席,其叩疑发难,以开后生之知觉者,必不等闲,而亦莫之致也。怅叹又曷可胜言耶?

答金炳如

吾与足下之居,不过间三舍地,而阔焉莫往来者,殆不知其为几岁月。向于丙辰秋,获承手滋,而亦未之奉复,斯已怅恨之甚。而中间人事之变迁,又彼此一般,每念之,尤令人作恶。且以足下之美质好尚,用工于实地有年,近来造诣成就,必有大过人者。而亦无由得闻緖馀,时与同志相会,语未尝不及吾人。寻常向恋之怀,老去转深,匪意珍墨忽坠,忙手披阅,恍接昔年颜范。且审履玆腊寒,学味益胜,欣倒开泻,如何可言?仆草土馀喘,仅保形壳。自量精力日渐消亡,年迫桑楡。理当如此,亦且奈何?今则所望者,惟在于凡我后进秀才,各自勉励,使吾儒家一脉,不至断绝,则斯为至幸。即因朴君扣闻动静凡节,令季之秀拔于伦辈,又极可喜。何由得并接声容,慰此惓惓之心耶?

承欲以开春枉顾,炳如信士,必无食言之理。故惟是预切翘企,千万勿孤如何?朴君见其仪度,已自可意,信乎其从君子游者矣。望须益加指导,使其大有所长进也。《松堂重修记》,素是不娴于辞者,近又荒落益甚,实无堪承之势,良可悯然。馀俟面晤。不宣。

答申文瑞

意外令胤袖珍缄至。倾倒披玩,恍如更接颜范。且审初寒,静履起居连获晏卫,尤庸仰慰之至。第护军公埋安,已至卜日,感痛之怀,乌得不尔耶?为外裔者亦不胜怆然。方拟进参于伊时,而病魔之不沮戏未必,是为虑耳。

俯询仪节,此间所有礼书,俱未见其有及于此。但言“净洁处”三字则世俗之必于墓所者,似出于魂魄同归之意,然既无明文可据,而世葬世居之地。吏参公茔域又是亲山,则于焉藏主,实合于神理相依之道。盛见诚得矣。但两代同坎未安,各坎似宜。祝辞重违勤教,忘拙构呈,改而用之何如?若其庶羞之品,此是终天永诀,则盛备而用三献之礼,恐不可已。然力不及则称家有无,而令仪、物相称,亦奈何不得处?量为之。到彼后既不免暂为同安于别庙,则恐当先告由于大位。大位设祭之时,略以酒果傍及,亦合情文,盖神道与生人无异故也。至于主献之人,虽亲尽已久之后,傍题既是宗孙,则断当以宗孙为之,岂可与墓祭时用门长比耶?凡此皆出迷见,更须博询知礼者而处之,俾得十分是当幸甚。顺庵褒赠诚旷恩也。于此亦可见天下莫强者是正理,何快如之?冬内一枉之示,预切欣企耳。

与南幼诚必健

顷书未见答,子皓归时,又以必来之意传语矣。其后几一望,尚寂跫音,苦企之馀,纡郁可胜?即玆霜秋,闲履如何?从昏忘日甚,少有起动则腰痛膝酸而气息又喘急,自是癃老者常事,无足言。最是外家立后一节,不啻紧急,而吾衰至此,君亦衰矣,若不趁此时相对烂商,早为区处,则必将追悔莫及。此个事理,岂待言而后知之耶?目今所可以为地者,大抵有三件。非面议则有难断决,故玆以走伻,望须即即驰到,无孤此意如何?达之俄忽来到,鼎坐相议尤好,但晦根远居,不得与共,是可恨也。上舍君颇有相从之意,因复寂然,亦其无勇决之致。此意言及如何?

答金士兢采东○乙巳

顷年一拜,可谓草草之甚,而每想风仪,倾向自别。及与令胤相从,又知其庭训所染,迥异流俗,区区益不胜钦仰。非特为世谊姻好之兼。而顾以地步稍阔,际晤无期,引领东望,第切驰神。不意辱先以书,意寄勤厚。至其末端所以见属之意,又非昧陋无似所能承当,且感且愧,不知攸谢。加以素患华子之病,比来转甚,遇便辄忘,尚阙仰复,伏想赐讶多矣。即日秋暑未阑,谨问静履起居,以时晏重否?

宗鲁侍事粗遣,而私家不幸,梦外失一贤从,至今惨裂如新。重之忧患连仍,恼挠不一。本来颓懦之资,益无警动振作之势,深恐此生只得如是而止。自怜奈何?胤友似闻近栖龙寺,想其炼玉必得专精,且不独于科文已有手眼。曩相数次与语,其志趣甚好,于经传奥义,尽能思索,真是可畏后生。而今日中才之养,又自足于家庭之内,诱掖成就,不患其无道,则其欲来此者,正所谓“贵野鹜”之见而谬计甚矣。此物空疏无比,只是门内子侄,亦不能收拾劝奖,一任其游惰,有何分寸资益可以及人者乎?望勿使之虚为往来如何?早晏一临之教,趁枫菊命驾,逍遥于岩洞,使下交得遂稳拜之愿,千万切企耳。

答黄子厚载休○庚申

迺者冒风雪临吊绝峡,尤是衰境难事。仰认厚谊,迨切哀感。即于匪意,获承耑价惠书,就审静履起居一味晏卫,哀慰无已。俯询墓祭,因山卒哭已过,固无拘碍之端。而但念一阳已生之后,则便属来岁节候。古者子、丑之建正,正以此也。今虽行之时,恐不无分别于其间。且墓祭之必行于十月上旬者,本是秋享之退定者。“霜露既降”之语,又奚用于冰雪交积之时乎?愚意似当以过时不祭处之。未知如何?

答黄子厚别纸

鄙家别庙中,奉安五代祖于正龛,而又奉高祖及从高祖两位于班祔。今于大位亲尽埋安时,未知祝辞以宗孙为之耶?以长房者为之耶?又大位既虚则高祖神主当即移安。从高祖于宗孙及长房,俱为傍亲,此位祝,谁当主之耶?

祧迁后埋安时仪节,《家礼》及《备要》既无明文,则似此昧陋,尤何敢妄为之说?而但念执事家别庙奉安三位,既皆祧迁之主,则逐位主祭各异。恐未可以一人为主而称号之。然愚意无论某位,既以宗孙傍题,则长房虽权奉祀事,而不敢辄改者,重宗统也。今一边之礼,虽以长房改题,而及其埋安之际,必还书宗孙之名者,亦以重宗统故也。以此言之,代尽之宗孙,前于迁奉长房时,虽有告辞之祝,而当此埋安之日,不得不又为之主其事,于礼似较然耳。至于其下二位,自其平日行祀时主祭者各异,则今于告由移奉之时,亦以各其奉祭者主之似当。如何如何?

答赵子希辛未

年来奉晤既未易,书札往复,亦难如意,徒有瞻想之怀,耿耿于中。乃蒙终始不遗,顷又辱垂尊问,辞旨款曲,有逾寻常,感荷无已。矧审经履起居一味珍相者乎?知移筑近地,得盘旋整暇之所。目下虽不免暂为劳攘,从此可以燕居闲养,进、修益笃,为之仰慰万万。仆昏耗去益甚焉,下山之势,自当如此。僻寂中思想惟在于平生知旧,如再从氏、上舍从兄弟,愿一叙晤,而彼此皆衰癃,逢着无路。

向者所谓讲会,只是存羊之义,有名无实,莫过于此。然犹得多士坌集,弦诵洋洋,亦可谓胜事。顾座上无吾贤俨临,以开发群蒙,此物亦未能获受警益,真是缺界中少圆满处,种种怅恨,又曷可胜耶?彼时被忙扰,未得修谢。玆因南子皓归,书此要传。万万非书可既。

答赵天必恒复○戊申

自见足下来,于心常不忘,意外芳墨,宛带清仪。且审春风,侍馀学履,以时珍重,欣慰不可言。第其推借之言,太不近似。讲道二字,是何等重称,而乃以加之于无状之身乎?奉读未半,直欲走避而不可得。切望谅此,更莫如此。必若不遗,只以亲朋之谊,相与往复如何?若尔则设于寒暄之外,或不无交勉之辞,可以安于私分而不骇人听,岂不幸甚矣乎?宗鲁奉老粗遣,而近来忌疾匝炽,不敢出门外一步地。只为消日无策,或以古书遮眼,精力已亡,随看随失,既无旧得,又乏新知。向若少加真工,完养有素,则未老先衰,岂至于此?愿左右以我为戒,及此盛年,刻意做去,而尤用力于保啬精神,慎勿枉费,则所以受用于晩来者,愈益强健,定不至如此物矣。如何如何?

盖治心修身,为学之方,古人言之不啻其详,家门贤父兄之训,又自已足。足下笃信而力行之,则学业之进、德器之成,亶可指日而待矣。又何必远询无似,欲借听于聋耶?荷相与之厚,而自无所得,仰塞末由,不胜愧恨。何当更奉稳讨襞积?未间惟冀省履连胜。不宣。

答赵天必戊午

每与同志相语,语及老成,辄思吾晩谷丈人;语及少辈,辄思吾天必足下,憧憧一念,何尝少弛于中?顾相去远,非此物往,无由得接声光,怅然惟望日月山而已。即承珍翰,就审学履连胜,满纸缕缕,足见意寄之甚厚,何等慰感!宗鲁奉老粗遣,而荏䒣之间,花甲已周矣。自念衰朽之物,无复可言,所望者凡我后进秀才,相与笃工于实地,大有所成就,则虽死无恨。今看足下之书,且闻甥儿之言,则进修之业,盖有日新而不已者。

晩谷门下固宜如天必者出,实令人喜而不寐。但朋友丽泽之益,亦不可无焉,此有某某向上人,皆堪与之讲磨道理。山河虽邈,未可一番命驾,以博其胸中意趣,且使此眷眷者得少慰其抱耶?是企是企。

答柳生汶龙

座下之于仆,非有平日之雅,而辱先存问。又其称许之辞,太不近情,至以鄙说为发前人所未发。夫道理之在天地间者,固甚精微而无穷尽,愈探愈有,愈说愈妙。故从上圣贤相继为之阐发,其载于简册,已如彼焉,过此以往,似无复馀蕴。然苟能默究极意细研,从容游泳,以听其自得,则个中又有说未尽者出来,不待求之于别处,而元自在于包涵底里面。

窃意夫子所谓“温故知新”及朱子所谓“时习旧闻而每有新得”者,其是之谓。然此果甚么样精神功力所能致之者耶?今鄙人直一昏愦空疏之物也。纵有一知半解,都是管窥蠡测。今此所论,又未必是密切体认洞见大原而出于心得之言,则深恐有人效尤。相率为妄谈性命之习,其流弊政不可以小小言,用是愧惧实深。方且自讼之不暇,而今座下乃如是大加推奖,有若真有所发未发者然。何座下假借之至此耶?承欲左顾于早晩,远地虽未可必,然如使奉接眉宇,面讨多少,则岂非孤陋之幸耶?

答金仲绍海进○甲戌

每因叔璜上舍,得闻那边声息,而顾奉晤无便,第有向溯之怀而已。即蒙委送贤胤,兼垂宠翰,意寄之勤,至于如此。斯已感荷之极。且审静履起居,一向珍卫,尤何等仰慰耶!宗鲁衰癃转甚,近又悲恼多端,馀无足浼闻。济彦得其重访,每见而每有加爱者。虽此昏耄,自来无及人之益,后生中有此向上意。又似能担荷迈往者,实未易得,甚欲趁今来时,与之讲讨多少,而巧值闾落不净,只得信宿,草草作别。虽有后期,怅缺可胜?

答朴养吾颐浩

自足下有病以来,窃闻其前后症情,则万无涉危之虑。玆承长笺惠墨,观其文彩笔画,倾倒得满腹和顺来。即此纸面,可卜吾所料之果验,而顾乃复以贞疾自处,何也?且以足下资质,从来留意于古人之业,必不浅鲜,而政当盛壮之年,又有迈往之气,则一时偶然之疾,决不足以戏之,而毕竟得成就后已。

仆虽见足下止于一再,而早已得之于眉睫之间矣。大抵足下之病,不在于他,而只在于心。心苟得静则病自良已。古人心和、气和之语,政好受用于此时。足下但能扫却万虑,虚而澄之,则复有何物事可以滞碍为病之理乎?盖此一个“静”字,实是万金良药。幸试吃服而试可乃已,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