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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宫及城

汉高帝自栎阳徙都长安。长安也者,因其县有长安而取之以名也。地有秦兴乐宫(亦名长乐)。高帝改修而居之,即长乐宫也。此本秦之离宫,故不立城郭。至惠帝始大起民叮萸之,盖数年而后讫功也。《皇览》曰:“秦有校萸,至惠帝乃始大之”,理固然也。凡离宫皆不为城,第有缭垣。张衡《西京赋》曰:“缭垣绵联四百馀里。”华清宫缭墙周乎骊山是其例也。高帝徙都长安而不即治城,岂其忽于设险,以天下方定,爱惜事力,亦犹怒责萧何之意耳。唐之禁苑,至为广袤,亦仅有垣墙而已。李晟平朱讹,自光泰门溃苑垣入。贼伐木塞之。史万顷拔栅而入,无城可攻故也。

横门(东市横桥)

以《黄图》考之,长安城北面从西数来第一门名横门。门外有桥曰横桥(横音光),吕相《长安图》亦同。杜甫《高都护马行》曰:“青丝络头为君老,何由却出横门道!”言兵不北出(自横门渡渭而西,即是趋西域之路)。则此马之能无地以施也。又《黄图》:长安有九市,其三在道东。司马季主卜于东市,晁错朝服斩于东市,皆其道东之市也。市在突门,夹横桥大道。《水经》曰:光门亦名突门。在长安西从南来第三门,正与《黄图》、吕图之渭横门者隅角相次。故《黄图》、吕图之谓在北者即与《水经》谓突门、光门为在城西面者相应也。今去古远,不敢以何为定。

总说

天子之居,当为正宫。其外皆高宫也。汉都长安若未央则其创为,至长乐则因秦而加葺治者也。两宫初成,朝诸侯群臣乃于长乐。叔孙绵蕞,盖首施乎此,不在未央也,至高帝登假,亦在长乐。则长乐也者,既以为居,又以受朝,无异乎正宫矣,然自惠帝以后,人主皆居未央,而长东常奉母后,则虽长乐亦当命为离宫,而未央当为正宫也。故凡语及长乐者,多曰东朝,则其名因已分乎正宫矣。至于甘泉,虽在长安东北三百里外,为夫方士辈多云古帝王之所尝都,故武帝立朝邸其上,而藩侯夷酋有来朝者亦皆受之于此。若其赏制,则类以五月往,八月还,盖避暑耳。此处,如建章、桂宫、北宫之类,虽在都城,亦离宫矣,况其远城都乎!《黄图》曰:“汉畿千里内外,宫馆一百四十五所。”班固《西都赋》曰:“前乘秦岭,后越九峻,东薄河华,西涉岐雍,宫馆所历,百有馀区。秦离宫三百,汉武往往修治之,黄山、长杨、步寿之类,秦有之,汉亦有之,为此故也”(此类复出者,不系事要,则不详载)。

未央长乐位置

未央在汉城西隅,而长乐乃其东遇也。秦樗里子百年前已尝言之。汉兴,其言果验。据《元和志》所言,则曰两宫相距,中间正隔一里(《志》云:未央在唐长安县西北十五里,长乐在长安县东十四里)。此一里所,即武库。樗里子墓介乎其中者也。及至《水经》则曰:“鼎路门北对未央,而杜门北对长乐也。”杜门者,城南面东来第一门也。鼎路门者,南面东来第二门也。两门正相次比,则中隔一里,不失其为相并也。至《黄图》之与《吕图》,则异矣。谓长乐南直杜门,则其方向不误,至谓便门北对未央,则可议也,盖便门者,城南面东来第三门,而鼎路门者,南面东来第二门也。《水经》谓未央对第二门,而《黄图》、《吕图》云对第三门,则递差一门矣。予细以地里求之,然后知数说者皆是也。何以知其然也?《黄图》曰:“长安城经纬皆三十二里,则城中四面纵广皆三十二里也。”《黄图》又曰:“未央周回二十八里。”围三径一,则每当九里而赢也。长乐周回二十里,用三一法度之,则海面亦当七里而近也。积两数而分求之,两宫横亘城中自为十六里,其在都城之内,东西自占半城矣。《元和志》谓为相距一里者,命其垣墉相抵之地,故其广轮狭于《水经》也。《水经》、《吕图》谓东西相望者,举其横亘之数,故比《志》为阔也。子故曰三说皆是也。《括地志》亦曰未央在城中,近西南隅。其说亦同也。

未央宫已下皆徒名不著事迹者

宣室 麒麟 金华 承明 武台 钩弋 寿成 万岁 广明 淑房 清凉永延 玉堂 寿安 平就 宣德 东明 飞雨 凰 通光 曲台 白虎 增成昭阳 高门 猗兰 飞羽敬 麒麟阁 天禄阁 金马门 青琐门 玄武阁苍飞阁 朱鸟 堂画 堂甲观 延年 合欢 四车 宣明 长年 温室昆德 神明 渐台 积室 凌室武台 右见《三辅黄图》 东阙 北阙 司马门 掖门 端门 武库 太仓 金马门 白虎门 长秋门青琐门 高门殿 猗兰殿 承明殿 清凉殿 宣室殿 温室殿 金华殿 玉堂殿白虎殿 飞羽殿 敬法殿 麒麟殿 宴昵殿 长年殿 神仙殿 曲台殿 兰林殿 合欢殿 披香殿 凤凰殿 鸳鸯殿 含章殿 朱雀殿 安处殿 常宁殿茝若殿 发越殿 蕙草殿寿成殿 万岁殿 广明殿 永延殿 寿安殿宣德殿 东明殿 通光殿 傅殿 高明殿延年殿 四车殿 朱马殿龙兴殿 椒房殿 昭阳殿 增成舍 椒风舍 月景台云光殿 鸣銮殿 开襟阁 临池观 柏梁台 承明庐 天禄阁 石渠阁 麒麟阁 兰台 渐台 仓池 紫宫 养德宫 凌室 织室 武台殿 东山台 西山台 朱鸟堂 画堂 右见《长安志》。以上二书聚著宫殿名称而不系时政,故仍其凡最,聚见于此。若其中有当附出时事者,随事具之于后。

未央宫著事迹者

东阙北阙

师古曰,未央殿虽南向,而上书、奏事、谒见之徒皆诣北阙。公车、司马亦在此焉。是似以北阙为正门矣,而又有东阙。至于西、南两面,无门阙矣。《关中记》曰:“未央东有苍龙,北有玄武阙”。玄武阙即北阙已。又有阊阖门、止车门,有门无阙也。至《庙记》则曰未央有白虎阙、属车阙。按《汉书》苍龙、玄武既为东、北阙名,则夫白虎也者,当为西阙矣。不知所记孰真也?若夫阙之得名也,以其立土为高、夹峙宫门两旁而中间阙然也。周官象魏春秋两观皆其物矣。秦始皇表南山为阙,取峰峦凹处名之为阙也。东晋寓金陵,或欲造阙。王导指牛首山曰:此天设阙也,则阙之为制可想矣。长乐、建章皆有阙。

端门掖门(够门侧门)

凡宫之正门,皆可名端门。文帝初入未央宫,有谒者持戟端门。师古曰:“殿之正门也。”《西京赋》注曰:“端闱,正门也。”《黄图》曰:秦宫室“端门四达”,昌邑王传鼠舞端门。师古曰:“正门也。”则是殿之四面,凡其正出之门皆可名为端门也。《汉书》曰:朱虚侯章从太尉勃请卒千人入未央宫掖门。师古曰:“非正门而在两旁,若人之臂掖也”。《御览》曰:“出禁省为殿门外,出大道为掖门”。则不特夹立正门之旁乃为掖门,虽殿门外他出之门皆可名为掖门也。汉《薛宣传》:宣子况令杨明遮斫申咸于宫门外,迁尉直议曰:“本争私变,虽于掖门外伤咸,与凡斗无异。”此则殿外有门可出通衢者皆名掖门之证也。唐门下北省在日华门,名左掖,亦名东省。中书北省在月华门,名右掖,亦名西掖。此之日华、月华者,立门自在宣政殿东、西两廊。出门未是宫外而亦以掖名之,则是殿门自正门外旁或有门皆为掖门也。又有辩门者,宫中便门之称也。张衡《赋》曰:“謻门曲榭”。注曰:“謻门,冰室门也”。东都宣阳门内有冰室也。沈氏《笔谈》曰:按字训,謻,别也,别门。故以对曲榭,无定处也。《诸侯王表》:周有逃责之台。刘德曰:“洛阳南宫,謻台是也”。则台之别出,亦可名謻也。唐大明宫朝堂外、左右金吾仗之侧有曰侧门者,以其在端门旁侧也。景龙中,于侧门降斜封墨敕,授人以官,号斜封官。又十三年敕谏官如要侧门论事,即令引对。玄宗时诸王退朝,于侧门候进止。其后,又于侧门受词讼。开元元年,敕都督刺史之官皆引面辞侧门取进止。十二年,御史出使,于侧门进状。取处分(《会要》六十二),皆取正殿旁侧为义也。

公车司马门(禁中省中)

汉书》:张邯使长史请事,至咸阳,留司马门三日。师古曰,凡言司马门者,宫垣之内,兵卫所在,四面皆有司马。司马主武事,故总谓宫之外门为司马门。又,初元五年,令从官给事宫司马中者得为大父母、父母、兄弟通籍。应劭曰,司马中者,宫内门也。司马,主武兵禁之意也。师古曰,司马门者,宫之外门也。卫尉有八屯,卫侯、司马主卫士徼巡宿卫。每面各二司马,故谓宫之外门为司马门。每面二司马,是四面八司马也。又,张释之为公车令,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释之追上劾奏之。如淳曰,宫卫令:诸卫出入殿门、公车司马门者,皆下,不如令,罚金四两。成帝永始四年,未央宫东司马门灾。按此即是宫门四面皆有司马门。自司马门内则为禁中。孝元之后父名禁,避讳,改禁中为省中。禁者,有所禁止也;省者,察也(省本为察之省,今转为省府之省,亦如古今通呼尚书之尚为常,仆射之射为夜,皆一类也)。汉制:官于禁中者,皆有二尺竹籍,记人之年、名、字、物色,垂之宫门,按省相应,乃得入也(《古今话》)。初元之制:凡从官给事官司马门中者,得为亲属通籍,非通籍,不得入。则夫禁中之门立籍以行按省者,正以防禁、剩垤为义也。

宣室(殿阁夜对)

《长安志》曰:《贾谊传》:上方受釐宣室,苏林曰:宣室,未央前正室也。武帝为窦太主置酒宣室。东方朔曰:宣室者,先帝之正处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宣帝甘露四年,未央宫宣室阁灾。《刑法志》曰,宣帝常幸宣室斋居而决事。如淳曰:宣室,布政教之室也。晋灼曰:未央宫中有宣室殿。师古曰,其殿在前殿之侧,斋则居之。《淮南子》曰:武王杀纣于宣室。汉亦用古名也耶(《长安志》)。合此数者观之,文帝以受釐而前席贾谊,宣帝斋居而程决政事,则师古谓为侧斋之室,信矣。凡汉阁,多附殿为名,如麒麟殿,有麒麟阁,故宣室殿亦有宣室阁。古朝群臣,必以大昕昼以访问者是也。虽以文王之勤,亦曰自朝至昃,不遑暇食而已,夕以修令,亦必使人臣为之。而夫夜对臣下考求未见其始。《书》曰:“以旦夕承弼厥辟。”虽曰专责侍御仆从,然而承弼通乎旦夕,则夜亦见君也。《诗》曰:“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左传》曰:“朝而不夕,则责其一日而不能两朝耳。非夜见之文也。”唐世内诸司日仍两朝者,是其遗制也,亦给事中夕入青琐门对拜者也。汉文帝久不见贾谊而于宣室夜半前席焉,则前此所无也。或者是时已有夜直备问,如待诏公车金马者耶。而被宣入问者,偶所不书耳。汉武游宴后庭,外臣所不得至,则以宦者传达内外。此中书令之所由置也。孝宣五日一听事。丞相已下,以次奏职,则亦昼朝而已。至唐太宗则弘文学士十八人,分三番递宿,以备引对,则不间昼夜矣。此制传后不废。柳公权夜对,烛尽,宫人濡腊纸以继也。至代宗,又别开延英,非受朝日亦对群臣。此则太宗遗训也。

玉堂

《扬雄传》:晋灼曰:“《黄图》有大玉堂、小玉堂殿。李寻待诏黄门,得预入直,而曰‘久污玉堂之直’者,言直庐在玉堂外也。”

承明殿

承明殿。师古曰:“在未央宫中。”翼奉曰:“孝文时,未央宫又无高门、麒麟之殿,独有前殿、曲台、渐台、温室、承明耳。”则承明有殿,先乎武帝之世矣。《霍光传》:“太后车驾幸末央宫承明殿,盛服坐武帐。期门武土陛戟陈列殿下,罪状昌邑王。”则其地非燕闲常御之地矣。然则待诏承明而庐于石渠门外者,此之石渠,必与承明相距不远也。

曲台

秦有曲台宫。《邹阳传》曰:“秦倚曲台之宫,垂衡天下。画地而不犯。”应劭曰:“秦皇所治(亦不云台在何地)”。《汉书》:“孟喜举孝廉,为曲台直长”。师古曰:“曲台,殿名也。为长者,主执其事也。又,《孟卿传》:“后仓说数万言,号《后氏曲台记》。”服虔曰:“在曲台校书记,因以为名。”《黄图》及师古皆云“殿在未央宫”。又《艺文志》:“如淳曰:‘行射礼于曲台。’后仓为记,故名《曲台记》。”《汉书》曰:“大射于曲台。”晋灼曰:“天子射宫。西京无太学,于此行礼也。”《汉书》曰:“成帝行幸曲台,临餐代去卫士。”《枚乘传》:“游曲台,临上路,不如朝夕之池。”张晏曰:“曲台,在长安,台临道上。然则述礼之士,预射之众,与夫术士辞代而去,皆在台侧,则其地必当行路冲要,不在宫中深邃之地矣。”《长安志》于曲台凡三出。其一则在未央,其一则列乎三雍之次,又其一则杂叙在宫馆之数。以予考之,本止未央有此台,而志误分三也。

石渠阁

《三辅故事》曰:“在未央大殿之北,砻石为渠,以导水。中藏萧何所得秦世图籍。”以《水经》约其地望,则沧池在未央西南。此之为渠,必引沧池下流转北以充成其为渠也。水之又北,遂转行乎明光、桂宫之间,谓之明渠也。又益趋东,则长乐之有酒池。都城之东,有王渠。皆此水也。宣帝甘露中,五经诸儒杂论于石渠阁。

天禄阁

《三辅故事》曰:“在未央大殿之北。”天禄,异兽也。即扬雄校书处。

麒麟阁

未央宫有麒麟殿,又有麒麟阁。张晏曰:“武帝获麒麟,作此阁。”师古引《汉疏》则曰“萧何所造也”。然以汉语考之,晏说是也。麒麟必先有殿而后阁名附之以出,如直承明而为承明之庐,直玉堂而为玉堂之直,正其类也。《翼奉传》曰:“孝文时,未有麒麟、武台等殿,则安得谓为萧何所造也?”宣帝图功臣霍光等于麒麟阁,则以藏书之地,清贵可尚,而章显功臣于此也。哀帝置酒麒麟殴,宴董贤父子。《黄图》曰:“未央有麒麟殿,藏秘书,即扬雄校书处(雄以校书为任,故天禄、麒麟皆可得而至)。

兰台

汉《百官表》:“御史中丞在殿中兰台,掌图籍、秘书外,督部刺吏,内领侍御史,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西京赋》曰:“兰台、金马,递宿迭居。”按此兰台正在殿中,石渠、天禄皆在殿北。

说(金马门唐翰林御史柱史)

右自五堂至兰台,在汉皆为藏书延儒之所,而有殊异。班孟坚《两都赋》曰:“天禄、石渠,典籍之府。名儒故老讲论乎六艺,稽合乎同异。”此则石渠、天禄专以雠校典籍为职,盖今之馆阁也。又曰:“承明、金马,著作之庭。大雅宏达,启发篇章,校理秘文。”此则承明、金马不止校理秘文面又撰述篇章故云“著作之庭”也。此近今之史馆也。孝成时,客有荐扬雄文似相如者:召雄待诏承明之庭。师古曰:“承明殿在未央宫。”夫客以文荐雄,而雄得待诏承明。此则唐世供奉翰林之所始也。尚书郎起草,相如视草,皆汉世著作之任已。然雄自言其待诏之地直曰“承明之庭”,而武帝谓严助厌其直乃曰“承明之庐”。张晏曰:“承明庐在石渠阁外。”直宿所止曰庐,故其云庐者,以更直之地言之也。曰庭者,以受诏作文之地言之也。亦如李寻待诏黄门而曰“臣久污玉堂之直”也。玉堂,人臣可得而至矣。玉堂之外,别有直庐,人臣乃可得居也。玉堂之有直也,承明之有庐也,其类—也。宦者直即是中官之处乎黄门者也。《百官表》有“中黄门”,师古曰: “谓阉人居禁中,在黄门之内给事者也。”后汉《舆服志》曰:“黄闼,天子门,中官主之。以黄涂门,如青琐之用青也。其门有东门京所献铜马,故号其门为金马(又言武帝得宛马,铸像,立此门)。”雄之待诏,其《解嘲》曰:“登金门,上玉堂”。雄时待诏承明,故得由宦者直入金马门以上玉堂也。吾丘寿王以善格五,召待诏,坐法免。上书,愿养马黄门。金日碑与弟伦没入官,输黄门养马。师古曰:“黄门之直,职任亲近,以供天子百物在焉,故亦有画工。”又,武帝令黄门画周公负成王图,以赐霍光,则是黄门之地,凡善格五者、能养马者,能绘画者,皆得居之。故知唐世杂艺之土供奉翰林者,正用此则也。以此推之,则玉堂殿、承明殿、金马门、黄门宦者直,必相附近也。《苏武传》:召武待诏宦者直。师古曰:《百官表》少府属宦者令丞,以其直亲近,故令于此待诏也。有待诏公车者,东方朔尝为之。所谓奉一囊粟,月钱二百四十者是也。朔在公车。绐朱儒以自见,乃始从公车得待诏金马门已,乃为常侍郎。则虽得待诏于金马门,其时亦未以为官也。此汉制之凡也。若夫著书之所,则不一其地矣。即时事而占寄,委之轻重,则兰台之比诸阁又为亲近也。盖兰台正在殿中,而诸阁皆在殿外也(石渠、天禄在未央北,已见上文)。此其为地固已亲于诸阁矣。今之御史,本以典掌人主书籍为名。内史、外史、柱下史,皆其任矣。而其寝以贵重至宰相亦为学土,则极矣。惟夫御史也者,不独主典古来藏书,仍且省视内外章奏。故诸史皆为清官。而御史兼据清要也。鱼豢《魏略》载薛夏之言曰:“兰台为外台,秘书为内阁。”此时御史所掌秘籍已不在禁中,故命为外台。若周,则直在柱下。汉则直在殿中。故殿中中丞皆以未有外台时为准,而名官以中也(御史台常与秘书为邻。唐世藏书皆具数申御史台,盖故则也)。

未央宫至唐尚存(通光殿)

唐贞观七年,帝从太上皇置酒故汉未央宫。帝奉觞上寿曰:“昔汉高祖亦从太上皇置酒此宫,妄自矜大。臣所不取也。”子尝怪是宫建于汉,于贞观间几八百年。中间离乱甚多,理自不存。又《刘圣公传》:王莽败,惟未央宫被焚。故更始居长乐,朝群臣。则后汉之初,未央已焚矣。何为尚有未央可以置酒?已而熟考之:石虎建武十一年,发梁、雍十六万人,城长安未央宫,又,隋文帝移都大兴城,因其遗址增修宫侧未央池(即汉之沧池、渐台也),汉武库及樗里子之墓(并《两京记》),用此推之,则虽多更丧乱,僭窃迭居,必谓高帝遗迹可慕,故葺治者多,是其久不废绝之因也。若夫建章也者,其规摹所措,悉尝过越未央矣。无几,即为王莽所毁,取其材以立九庙,不闻尝有增葺赏慕者,则德泽浅深,于此可见也。唐先袭隋之旧都于大兴,则未央包在内苑。故于游宴为便。敬宗宝历二年,修未央宫。掘地获白玉床,其长六尺,则宝历固尝葺治矣(《会要》)。武宗会昌元年,因游畋至未央宫。见其遗址,诏葺之。总三百四十有九间,作正殿曰通光。其东曰韶芳亭,西曰凝思亭,立端门。其内门揭未央宫名,命翰林学士裴素撰记(《长安志》)。按此会昌间茸治之时,既称遗址,则故屋之不存者多矣。又别立两亭,皆非旧名,独内门之匾揭未央旧目。则所谓二百四十九间者,其为创造必多。故《吕图》易未央宫以为通光殿者,因会昌所名也。按《黄图》及《长安志》,未央自有通光殿。会昌于未央门内治殿而名以通光,亦采旧名也。

长乐宫(徒有名,不著事迹者)

鸿台 临华殿 温室殿 长信宫 长秋 永寿 永宁殿 右见《黄图》。 宣德 通光 高明 长秋 永寿 永宁 长亭 林华 温室 建始 广阳 中室 月室 神仙 椒房 大夏(并殿名) 右见《长安志》。

长乐宫(东朝东宫长信长秋水寿永宁殿)

汉长乐宫,本秦离宫,名兴乐宫(详已见汉宫总说)。《黄图》曰:“高帝尝居长乐。后皆母后居之。自孝惠至平帝皆居未央。此其为说是也。惠帝自未央朝长乐(《叔孙适传》),武帝亦曰东朝,廷辨之(《灌夫传》)。七国反,景帝往来东宫间,天下寒心。师古曰,谓咨谋于太后也(《张汤传》)。则长乐多为母后所居矣。《黄图》曰:长乐殿西有长信宫、长秋、永寿、永宁四殿,而《水经》亦云殿西有长信、长秋、永寿、永昌等殿,则长信、长秋皆在长乐宫中也。《长安志》别出长信等七宫,不以统诸长乐,殆传疑耶!

阁道甬道复道夹城(唐附)

史记》。秦作宫室自雍门(雍门,长安城西面门)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又作极庙,道通骊山。作甘泉前殿,筑甬道,自咸阳属之。按《高纪》七年,帝从洛阳南宫复道望见诸将偶语。如淳曰:“上下有道,故谓之复。”应劭注《史记》:甬道,筑垣墙如街巷。《元和志》曰:始皇作阁道至骊山八十里,人行桥上,车行桥下。用此参观,则汉之命为复道者,即秦之阁道也。为其阁上阁下皆有行路,故名复道也。若夫骊山之甬道,即唐之夹城也。两墙对起,所谓“筑垣墙如街巷”者也。至于辇道也者,第取其步辇可行而名之也。或阁道,或甬道,皆一制也。

汉诸宫复道

汉之复道,不止未央、长乐有之。未央之北有桂宫、北宫、明光之属,皆各自为宫而能常相往来者,中间皆有复道也。《庙记》曰:桂宫有紫房复道通未央宫北,周回四十里,中有明光殿,殿有复道从宫中西上至城,上建章宫、神明台(《太平寰宇记》)。按建章宫者,在长安城外。其与未央诸宫隔城相望,故跨城而为阁道,尤与常异也。《三辅故事》曰:神明台在建章宫,故垂栋飞阁,从宫中西上,跨城而出,乃达建章也。《孔光传》:哀帝祖母、定陶傅太后居北宫,有紫房复道通未央宫。太后从复道朝夕至常所。凡有宫,即有复道也。

建章宫(徒名,不著事迹者)驭娑殿 骀荡殿 柃诣殿 承光殿 奇华殿 鼓簧殿右见《长安志》。

阊阉门 左凤阙 右神明台 璧门 建章 骀荡 驭娑殿 枍诣 天梁奇宝 鼓簧宫 玉堂 神明台 疏园 鸣銮 奇华 铜柱 函德殿 右见《黄图》。

建章宫

萧何之营未央,曰:“毋令后世有加。”武帝之造建掌也,度高未央前殿为千门万户。及其成也,下视未央前殿,则真能度越之矣。此殆因“毋令有加”之语而激之使汰也。《三辅旧事》及《关中记》皆言建章周回二十馀里,在长安城西者上林之地也。《东方朔传》曰:“下以城中为小图,起建章、左凤阙、右神明,号称千门万户。”《长安记》曰:“王莽坏城西苑中建章十馀所,取其材为九庙。”师古曰:“自建章以下,皆在上林苑中。”《关中记》;“上林苑中有宫十二,建章其一也。”建章如此其侈,而正史少曾正书。临幸则从飞阁越城以出也。

甘泉宫(一曰云阳宫)(徒名,不著事迹者)

甘泉殿 高光殿 林光宫 长定宫 竹宫 通天台 通灵台 迎风馆 露零馆储胥馆 甘泉苑 昭台宫 长门宫 永信宫 中安宫 大台宫 葡萄宫步寿宫 梁山宫 黄山宫 回中宫 集灵宫 扶荔宫 五柞宫 宣曲宫 鼎湖宫思子宫 万岁宫 首山宫 明光宫 池阳宫 养德宫 右见《黄图》。

甘泉宫(林光宫磨盘山车厢阪桂宫北宫)

古以甘泉名宫者三。秦之甘泉在渭南,一也。汉之甘泉在云阳县磨石岭上,二也。隋之甘泉在户县,三也。《长安志》曰:“磨石岭山有甘泉。”《十道志》曰:“甘泉出石鼓西原也。”汉甘泉宫在山上,即秦林光宫旁也。此则取石鼓甘泉以名者也。隋宫在户县西南二十里,对甘泉谷(《元和志》、《长安志》皆同)。户即扈也。扈即夏之有扈也。古有甘亭,唐有甘泉乡,即启讨有扈而誓战于者也。此皆取甘亭之泉而立为此名也。惟秦之甘泉,史尝明言在渭之南,而无言其在渭南何地者。《秦始皇本纪》:“迎太后于雍而入咸阳,复居甘泉宫。”徐广曰:“《表》云咸阳南宫也。”秦时咸阳跨渭南北(详见咸阳下),则此宫不在渭北之咸阳而在渭南之咸阳也。又,《本纪》曰: “始皇诣庙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已而更命为极庙。自极庙道通骊山,作甘泉前殿,筑甬道,自咸阳属之,则甘泉前后必近上林,即户县也。则秦之甘泉与隋之甘泉正同一地。安知隋宫不袭秦旧耶?予故得以详言也。秦之林光,至汉犹存。汉武元封二年,始即磨盘岭山秦宫之侧作为之宫,是为汉甘泉矣。孟康注《郊祀志》曰:“甘泉,一名林光。”师古曰:“汉于秦林光旁起甘泉宫,非一名也。”师古之说是也。元封二年以前,史之所记文景皆尝临幸甘泉,而不曰甘泉有宫可幸,当是秦之林光远在磨盘岭上,不烬于火而尚可用也。《战国策》:范雎说秦王曰:“大王之国,四塞以为固。北有甘泉谷,南带泾渭,右陇蜀,左关阪。”夫雎指甘泉谷为秦北面之塞,即云阳县甘泉山也。甘泉山即车盘岭也。武帝虽别创甘泉一宫,而秦之林光如故也。则谓甘泉宫在林光宫旁者是也。且武帝之为此宫也,不独以备游眺也,采信方士明庭之语,求以自通于仙,故增之又增之,如泰峙,如仙掌露盘及泰一诸画象尽在其上也。此山高出它山,南距长安已三百里而能望见长安城堞。其上有通天台,云雨悉在台下,自武帝后,山上宫殿台观略与建章相比,而百宫皆有邸舍。故帝以五月避暑,八月乃归也。《元和志》曰:“当其登山,必自车厢阪而上,阪在云阳县西北三十八里,萦纡曲折,单轨才通。上阪即平原宏敞,楼观相属也。以其萦纡曲折,故名车盘也。匈奴入寇而烽火通甘泉、长安两地者,以人主时往甘泉,不敢主定其处,故烽火两通也。

桂宫(亦曰四宝宫)

明光殿 神明台 蓬莱山(宫在未央宫北,《黄图》)

北宫

寿宫明光宫太子宫(《黄图》)

明光宫(粉省赤墀)

汉有明光宫三。一在北宫,南与长乐相连者。武帝太初四年起,即王商之所指借,欲以避暑者也。别有明光宫,在甘泉宫中,亦武帝所起。发燕赵美女三千人充之。苏文忠戏作《画像》诗曰:“佳人自控玉花,娇如飞燕踏秋鸿。金鞭争道金钗落,何人先入明光宫。”盖因妇人画像用宫事也。至尚书郎主作文书起草更直于建礼门内,则近明光殿矣。建礼门内得神仙门,神仙门内得明光殿省中。省中皆胡粉涂壁(即后世为粉省),以丹漆地,谓之丹墀(即赤墀也)。尚书郎握兰、含鸡舌香奏事,此之明殿约其方向,必在未央正宫殿中,不与北宫甘泉设为奇玩者比。则臣下奏事之地也。建礼门。建礼门、神仙门、明光殿,此三名者,《吕图》及《长安志》皆无之,惟《长安志》有神仙殿而无神仙门。至《历代宫名》之书,则于“后汉门名”有建礼门。岂此之所载明光殿者,东都之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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