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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璘僭为帝年号龙启,信用薛文杰,剥民钱财,欺压宗室。有外谣曰:“闽王宫内自残毁,蛇做正宫妻共鬼。”薛文杰谮以由内扬出。璘严究诸宗室,遂及延翰之子继图,将族诛之。继图探闻得知,早挈妻子避走,惟诛弟侄辈数十人。严饬各属捕缉,此且按下不表。

先说闽清袁广智,前要往闾山学法,寻访至陈夫人,进闾山门,即赶跟进门。忽合忿甚,不学闾山,去茅山学法。至金陵勾容县,上勾曲山,投入华阳洞,与茅山真人为徒,传授三年期满,辞出茅山门,回闽。至江西南昌地方,沿街贴有赏榜,看之,乃汪家之子于娶亲之日失去,有人报信者,谢金四百两银若干。广智随至汪家查问,因甚失去。汪某泪曰:“夫妻年已半百,只有此子,年十八岁。是日娶媳过门,拜了堂,即无去,不知是妖拽去,是人拐去,已月馀了,寻无影响。”又问曰:“此处近山,有甚妖怪出没否?”答曰:“惟后山有时人见有一女郎采花,近之就不见,共是妖,馀未听见。”广智问了路程,悄悄到后山,周围侦之。倏见一小女采花一篮,回步随之,至一谷口,那女钻入谷里。广智隐形跟入,外虽狭,内甚宽敞,只见一男一女在内咀嚼鲜花,疑是汪某之子。听那男与女说曰:“起先食此,极其难食,今食香甜无比,只是此长安虽乐,不是久居之地,明日回去何如?”那女妖作出矫姿万状,媚态千般,答曰:“郎君再住几时,送你回去,免得你挂心。”袁广智隐在侧,见其妖容实是动人,暗想此难怪男子被他迷住难舍,遂走出回汪家。汪某问:“可有去后山探访么?”广智曰:“寻着了。”汪某急问“在于何处,甚妖?”广智哄之曰:“是千年之狐狸,迷他在洞,不肯放他回来,吾惟看有一男子,不知是否你子。”那汪某即说出其子面貌样式,与广智所见相同,即留住广智,办酒席接持,说若寻得着回,必厚谢大德。袁广智因无心饮酒,对汪某曰:“今再去带你子回来。”汪某曰:“莫被那妖拽别处去。”广智曰:“吾自有法术制之。”汪某即叫同乡邻数个,跟广智到后山。广智令众在外等候,自己先封山了,入去见两个相抱而睡,笑吟曰:“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女惊醒,喝问曰:“你是何人,有敢擅入也?”广智曰:“好!好!好!人子之新婚占来此,我不伤你命,放还人子便罢。”那妖闻此言,欲遁无门可出,遂隐而不见。广智知他隐处,早设一法网罩住,不与走脱,便带出汪某之子。汪某同乡人喜甚,同回至家,问:“那妖何在?”广智曰:“逃去了。”即欲辞去,汪某再留不住,惟厚酬之而去。

广智因想那妖刻不留停,走到谷里,拖出法网,那妖原来是一五色彩蝴蝶成精。想那妖容可爱,谓之曰:“你乃采花之仙妃,与别妖不同,可再变为女,不害你命,有话共你相商。”那蝴蝶即变为十七八岁之美女,跪在地下,口叫乞命。广智问曰:“你实说己之根源,再议。”妖曰:“实是滕王阁花蝶所化,名梦馀。”广智曰:“又属名家之丹青,加倍雅致。我乃茅山华阳洞之副法师袁广智也,将为王侯国师。你如从我,则为正妻,同享富贵;如不从我,剑不容情,由你自择之。”梦馀答曰:“愿从之。”广智大喜,遂在洞欢会,带至道头,觅舟雇一大船回籍。二人在舱内,朝夕绸缪,梦馀不食饭,只食百花。因寻无有,是夜广智遂施邪法,次早一大堆鲜花于船堵中,广智奉献之,梦馀接食数朵,馀不食了。广智曰:“何故不食?”答曰:“野花无香。”广智曰:“请宽一夜,明早即有好的。”次早有一堆兰花,梦馀遂畅而食之无馀。此兰花是富豪之家,有数夜被他采尽无遗。广智问曰:“卿平素有好何味?即说出,纵天涯海角,亦能致之。”梦馀曰:“实有所好,不敢言出,言出必见责。”广智曰:“卿之好甚,恨不能剖心割肚待卿,言有所好,那里有谴责之理耶?”梦馀曰:“既蒙惠爱,方敢言之,实不相瞒,妾早年未变人形之时,常食及笄女子之发垢,并小孩子之肾蒂,连食数年,遂得变为人身,故好之。”袁广智有邪术,临夜遂剪数十个纸人仔,各配手执纸刀,分存于两木匣,书符念咒,摄诀喷水毕,开盖存于船堵底。二人同枕至天明,开看,内有连头垢薙下闺女子头发成堆,木匣内乃小孩子之肾蒂带血十馀个,纸人仔仍在。梦馀喜而谢之,自此夜夜遣纸人仔去劫割,所经过之乡村,门关如故,至半夜,女子之头发薙去半边,孩子之肾断去一节,个个言奇,人人称怪。其诸乡未割之孩子女子,各以红布包头,红肚遮肚尾,妆为已割去的,出血染红,不再割之也。自江西南昌延至汀州、漳州、泉州、兴化、长乐、福清,有薙女子之头发、肾蒂异事,官兵查访无迹,被割之家,延僧道建醮保安祈祷。广智在船中,只顾媚妖喜欢,广行邪法,致百姓不寗,罪不容诛,犹不觉也。船到福清,有族派堂伯袁信,曾在忠懿王之日为官,今告老林下,遂泊船抵岸,往其家探望一遭。正是:不为探亲船抵岸,怎能漂杵血成渠。欲知下文如何,再看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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