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别记/第七回 中华文库

却说黄巢领兵自福州掣回浙西渡江攻破潼关宦者田令孜奉帝避驾成都黄巢遂僭居长安宫殿自号大齐皇帝改元全统杀唐家宗室在长安者无遗类也僭号三年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号独眼龙进军渭桥与巢兵大战贼众大败克用赶杀黄巢焚宫室走遁至山东瑕邱又败之巢甥林言斩巢首以降唐帝车驾还长安降将朱全忠专权柄国田令孜挟制天子朝廷号令不行矣再说福州刺史郑镒懦弱无能贼兵临境先已遁去贼退方回自觉惭愧不敢恋栈闻建州陈岩前在本州招集千馀人操练武艺号为九龙军保护本州至巢兵过各山寇乘机抢劫而建州安堵如故郑镒表奏朝廷以陈岩可为福州观察自愿退任即遣使至建州迎之陈岩至镒将政务交代陈岩整肃治民有法闽地始定此乃漫言先说河南寿州屠者王绪与妹夫刘行全聚众为盗据本州复陷光州有众万馀巢降将蔡宗权表绪为光州刺史县佐王潮及从弟审知皆以才著名绪以王潮为军正审知副之迨蔡宗权责赋于光州刺史王绪不能给宗权怒发兵击之王绪惧尽举光寿二州兵五千人渡江掳掠江汉虔州并䧟汀漳皆不能守至漳州以道险粮少令军中无以老弱随犯者即斩惟王潮兄弟扶其母以从王绪知之责曰军皆有法未有无法之军汝违吾令而不知是无法也王潮等曰人各有母未有无母之人将军奈何使人弃其母乎王绪怒命斩其母潮曰将军杀母焉用其子请先母死王绪不从众将士为之请保亦不从众将集金请赎又不从时审知有白马王绪甚爱之议将此马进献绪受而赦之遂不斩其母诸将大不忿共曰何贱人贵畜王绪本寿州一匹夫无我等焉能至此吾等还不及一马耶行至南安县界众将伏壮士于篁林中拴王绪囚之众军遂驻议今举主将或拜得剑跃起即奉为主将遂插剑于台下时王潮兄弟至者多衣冠之族最著者王郑何林陈胡邱詹等十九姓俱拜不能起至审知一拜剑即跃起众推审知登台受大拜审知让与兄潮潮遂主之令释王绪而绪已自杀矣王潮重整军旅掣回光州所过秋毫无犯泉州刺史廖彦若贪暴州人张延鲁等奉羊酒至沙县拦焉迎请王将军为州将王潮返旆直抵泉州彦若不能抵御将城门闭城内百姓争杀廖彦若开城迎进王潮潮入查点仓库抚恤百姓闻福州观察陈岩有盛名不敢犯福州境遣使降之陈岩即表王潮为泉州刺史潮勇有智略招怀离散均赋缮兵吏民悦服陈岩为福州观察七年因病重遣使石泉州刺史王潮欲授以军政潮未至而陈岩先卒岩有婿范晖发兵拒潮潮至与战范晖兵败走潮兵追而杀之王潮进城接授军政进表朝廷干甯三年九月降诏以王潮为福州节度使福州为威武军王审知为泉州刺史审知有过潮尤加唾挞审知无怨色越年十二月潮寝疾舍其子表弟审知知军政事潮卒光化元年九月诏以王审知为威武军节度使时有潮水出岩头没潮水落矢口出之谶又有望气者以金鸡山有王气文武劝审知割据称王审知曰吾甯做开门节度使不作闭门天子也审知尤知文学欲效前观察常衮设乡校

常衮京兆人唐德宗时以前宰相出为福建观察使闽人未知文学衮设乡校亲临讲课闽人一字不识难以开导作俗谣云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洪塘洪塘水深难得过侬仔撑船来接郎数句以土音教之歌既能唱随写月光光等字教之识如识一字即以一金钱与之由是闽人渐渐识字知学又延名士欧阳詹教之衮素以文章得名闽人更以观感及衮卒闽人思之为建祠于府学宫春秋祀享

吴勗进士陈岩观察使时选举为别驾因重武不重文数载不升至审知为节度使设四门学校招纳文士抡才擢用文风大振读书者皆行铨选以周启文为管城丞吴大受为尤溪县佐〈尤溪原名沈溪彼时避讳审与沈同音故去三点水为尤名为尤溪〉又立四门学校招四方之子弟读书于九仙山鳌顶峰侧设一大书院以吴勗为大教授王节度按期亲临阅文艺抡才授职

九仙山后名于山高一百十五步周围三百一十步与乌石山对峙为一郡之胜相传何氏兄弟九人修炼于此因名九仙山越王无诸九日宴集于此有大石𥖁尚存又名九日山其中有炼丹井平远台浴鸦池仙人床金积园龙舌泉石龟池狮子岩鳌顶峰仙羊石九仙观棋盘石等胜迹山顶旧为明离殿万历初更名玉皇阁明离殿今建于北方又报功祠在山之北祀户部尚书马森嘉靖四十一年倭夷入寇卫卒郭天养等乘衅鼓乱尚书马森与陈参政元珂再出抚谕乃定万历初父老请建祠有司春秋二祭法海寺在九仙山之阴旧名罗山本孟司空宅初寺在城南徙于城西晋开运二年李仁达时唐兵入境遂迁于此寺有罗汉堂金积园万缘堂等又金粟台在寺北宋程孟帅以塔中所塑金素如来像故名石上刻金粟台元少卿篆书今废

文昌祠在定光塔后万历间祀梓橦帝君也仙迹坊通九仙山俗呼观巷里社中有双石寺奇迹鳌峰坊旧名九仙坊通水部门有宋状元陈诚之祠堂今废

宋王逵游鳌峯诗云

眼看沧海近 身与白云高 回影连三岛 盘根压六鳌

宋蔡襄九日登九仙山诗云

偶尔寻幽上翠微 游人啼鸟似前期 岩头行路风吹惰 山下落衙云满旗 艳艳舞衣斜日近 送远间橹落潮时 传杯且与乘秋兴 身世悠悠两自遗

宋刘淮登平远台诗云

海天漠漠水云宽 开到梨花正自寒 却拥重裘上平远 愁心千叠倚栏杆

宋辛弃疾西江月九日登九仙山词云

贪教明朝重九 不知过了中秋 人生那受许多愁 只有黄花依旧 万象亭中殢酒 九仙阁上扶头 城鸦罢醉方休 莫恋斜阳时候

朱子寄题九日山廓然亭诗云

昨游九日山 散发岩上石 仰看天宇近 俯叹尘境窄 归来今几时 梦想挂苍壁 闻公结茅地 恍复记畴昔 年随流水远 事与浮云失 甯知廓然处 初不从外得 遥怜扶杖翁 鹤骨双眼碧 长啸月明中 秋风桂花白

明徐善夫游鳌峯诗云

鳌峯天畔登临去 云木新开平远台 落日山城腾海气 中原风物送秋哀 一时贤士俱倾盖 清目浮萍尽举杯 梁国邹枝吾岂事 竹林稽阮是仙才

明祝时彻游九仙山诗云

高台临紫极 面面出烟霞 寺古松生甲 林深石缁花 朱栏悬海蜃 玉滔动云霞 自是神仙宅 篷瀛未足夸

明林恕秋登平远台诗

元是蓬瀛海上峯 六鳌移向此城东 天连螺渚风涛壮 月照龙江波浪空 万国梯船归禹贡 九仙楼阁倚崆峒 扶栏纵目孤鸿外 遥见扶桑海日红

明屠隆八月十六夜平选台看月诗

孤城突兀倚崔嵬 四望山河爽气开 同社高人频载酒 异乡佳节且登台 风摇古木秋声起 云散中天月色来 如此大观能有几 不妨凉露湿苍苔

明曾仕鉴游平远台诗

平远台前日欲曛 中南形胜望中分 玉蝉近缀鳌峯石 金粟遥连马迹云 王会自来通禹贡 霸基犹忆抗秦军 仙人羽鹤今何处 城上千年一度闻

明游士豪饮平远台诗

群峯面面削芙蓉 翠压层台榭万重 落日影涵孤塞雁 微风声断远山钟 一尊对客呼明月 独鹤游人下古松 招隐空回王子棹 剡溪兴尽不相从

明郑豁平远台怀古云

海门夜半六鳌开 突出高台万山走 怪禽白昼学鬼啼 老树号风作龙吼 台南台北几人家 春去春来阅岁华 不见越王歌舞地 年年秋雨长芜葭

明郭子章平远台诗

百尺层台拥巨灵 千寻杰阁架高冥 云间海色从空翠 郭外岚光送远青 真境东连祇园树 雄风南接越王亭 何人墨迹留岩石 苍藓含烟若为屏

明袁敬烈夏日集平远台诗

虚台立在树阴间 满迳清风暑气收 出水莲花香乍散 隔林荔子火初流 日含碧汉霞千片 云掩青山月一钩 入定僧庐礼钟罄 琉璃灯熖寺门幽

拂如氏九仙山诗

吾宗伯仲九神仙 修炼斯山汉代年 拣药夜归青嶂月 骖鸾朝入碧霞天 廓然亭上埙箎乐 平远台中花萼联 一日丹成跨鲤去 空遗丹灶锁寒烟

又题九日台炼丹井仙人床仙羊石绝句四首

越王九日宴高台 仙子称觞跨鲤回 大石𥖁中连夜饮 群蛮齐献菊花杯

丹灶丹炉久冷烟 惟馀丹井尚邻邻 炼丹道士去无返 付与白云作主人

六尺仙床白玉光 重茵叠褥藓花芳 欲眠漫向道士借 先到华山作睡乡

初平曾叱未全空 叱剩留标昔日功 一十九年霜雪里 同心共苦伴苏公

却说那日乃课期王节度亲临九仙山书院考试各生文艺毕步上鳌顶峰见郡万峯一碧周围环绕数道长江屈曲潆旋将福州城池包裹当心迺天下之第一江山惟惜城垣卑狭主不胜宾遂欲改造州城阅过览了名胜回衙正是三仙城廓留心内七郡人烟在眼中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