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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简文母郑太后,讳阿春。晋人避其讳,皆以《春秋》为《阳秋》。后传孝武下诏依《阳秋》故事,上尊号孝武母。《李太后传》何澄等议服制,曰《阳秋》之义,母以子贵是也。若《褚裒传》桓彝目之曰有皮里《阳秋》,《荀弈传》张闿、孔愉难弈。驳陈留王出城大谓宋不城周。阳秋所讥,则皆事在郑后之前,晋之史官追改以避之耳。故孙盛辈著书曰《晋阳秋》。近世葛常之待郎作《诗话》极其该洽,顾名之曰《韵语阳秋》,以今人而为晋讳,不深考也。晋世后讳多矣,独避郑讳为不可晓。然盛又有《魏氏春秋》,习凿齿亦著《汉晋春秋》,司马彪作《九州春秋》,则当时亦不尽避,史官亦不能尽改。盖晋史凡十八家,而唐人修书又出于二十一人之手,岂无同异耶?

世俗称列寺卿曰大卿,诸监曰大监,所以别于少卿监。自国初以寺监寄禄之时已然,相承甚久。然前代但有大鸿胪、大司农、大匠而已。大卿、大监之名殊不典。元魏虽有大宗正卿、大司农卿,隋亦有新都大监,然皆不足证也。独晋人谓著作郎为大著作,《职官志》亦然。今称著作郎曰大著,粗有据依。

元昊寇边,韩忠献驻兵延安。夜有人携匕首至卧内,遂褰帷。韩起坐问谁何。曰:“某来杀谏议。”“谁遣汝来?”曰:“张相公。”盖张元也。韩复就枕曰:“汝携我首去。”曰:“某不忍,愿得谏议金带足矣。”取带而出。明日不复治其事。俄守陴卒报城橹上得金带,乃纳之,明受之变。张忠献自平江起义勤王,行次嘉禾。一夕坐至夜分,警备严甚。忽有刺客至前,出腰间文书,乃苗刘使来贼公者,赏格甚盛。时左右睡已熟,张遽问:“尔欲何为?”对曰:“某河北人,粗知逆顺,岂肯为贼用况侍郎精忠大节,感通神明,某又安忍致害邪特见备御未至,恐后复有来者,故相报耳。”张下执其手,问其姓名。曰:“某粗读书,若言姓名,是徼后利,顾有母在河北,今径归矣。”拂衣而去,超捷若神。翼日张取狱死囚,斩以徇。曰:“此刺客也。”私识其人,终身物色,竟不遇。二事颇相似,但受带一节,韩不及张。而前之刺客,亦不可以望后者也。汉梁王使人刺爰盎。刺者至关中,问盎,称之皆不容口。乃见盎曰:“臣受梁王金刺君。君长者,不忍刺。然后刺者十馀曹,备之。”又与张事相类。然爰卒不免,而张竟无他。张公忠臣,爰非真长者,天理为不诬矣。韩事见王彦辅《麈史》,张事具行状。

光逸为门亭长,迎新令至京师。胡母辅之辈语令家,望见彤,奇之。李矩为吏,送故县令于长安,梁王肜以为牙门,以是知吏从迎送之仪,晋已然矣。《宋书·庾登之传》载其除豫章太守。自临川便道之官,亦云仪迓光赫。又,谢方明自晋陵太守为南郡相,晋陵亦有送故主簿随在西。萧梁时诸镇皆有迎主簿。

今人以月一日、八日、十四日、十五日、十八日、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三十日不食肉。谓之“十斋”,释氏之教也。余按《唐会要》,武德二年正月二十四日诏:自今已后,每年正月、九月,及每月十斋日,并不得行刑。所在公私宜断屠钓,永为常式。乾元元年四月二十二日,敕每月十斋日及忌日,并不得采捕屠宰,仍永为式。其来尚矣。《九国志》亦载:“南唐大臣多蔬食,月为十斋。今断狱律、疏议列此十日,谓之十直日。”

白乐天于浔阳舟中见商妇赋《琵琶行》,其中有云:“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是时此商留家浔阳而远取茶于浮梁。始知浔阳之茶,唐未有也。今其行几遍天下,而浮梁所产反不著。时代推移,而土地所生亦复变迁如此。

晋书》:王育仕刘渊为太傅;韦忠仕刘聪为镇西大将军;刘敏元仕刘曜为中书侍郎。三人者,皆尝委质于晋矣,而皆谓之忠义。王宏桎梏罪人,以泥墨涂面,置深坑中,饿不与食。太康中,检察士庶,使车服异制,宏缘此复遣吏科检妇人衵服,至褰发于路。顾谓之良吏。王浑妻锺氏,尝夫妇共坐,其子济趋庭而过。浑欣然曰:“生子如此,足慰人心。”锺笑曰:“若使新妇得配参军生子,故不翅如此。”参军者,浑弟沦也。顾谓之烈女,真可发一笑。

邵康节《洛阳春八绝》其一云:“四方景好无如洛,一岁花奇莫若春。景好花奇精妙处,又能分付与闲人。”先鉴堂《朝野遗事》载吕吉甫在赵韩王南国,京师丐人曰风乞儿者,持大扇造吕求诗。吕即书扇上:“无人肯作知非乞,没药堪医最是风。求乞害风都占断,算来世上少如公。”吕诗虽戏谑,然句体绝与邵诗相类。

吕居仁舍人尝与汪圣锡尚书论并拜两相,独曾文昭草文肃制为得右相词命之体。乾道间,虞忠肃拜右揆,汪适当制,遂祖其意而为之。余按曾制云:左右置相,以总吾喉舌之司;东西分台,以干我钧衡之任。居中如鼎足之峙,承上若台符之联,相须而成,缺一不可。乃登次辅,以告大廷。汪制云:朕洪惟国朝之制,并建宰辅之司,应变守文,咸底于道。献可替否,各单厥心。矧予继承,惟日兢惕。懋乃后德,交修繄赖于同寅;扬于王庭,孚号式新于众听。其登次相,以叶旧章。似微不及也。初,韩忠彦拜左仆射,蔡京当制,欲刺探徽宗之意,徐奏请曰:“制词合作专任一相,或作分任两相之意。”徽宗曰:“专任一相。”翼日,京出,宣言曰:“子宣不复相矣。”已而复召肇草制,拜布右仆射。肇之词盖有为云。

李昊仕于蜀,王衍之亡,为草降表,及孟昶降又草焉。蜀人夜表其门曰:世修降表李家。当时传以为笑。余记晋谢澹少历显位,桓元之篡以澹兼太尉,与王谧俱赍册到姑孰。元熙中为光禄大夫,复兼太保,持节奉册禅宋。正堪作对。

汉昭帝察霍光之忠,知燕王上书之诈,后世称其明。顺帝时张逵辈谮梁商谋废立,帝知其妄,收逵等,杀之,与昭帝相类。洪文敏谓顺帝复以政付梁冀,其明非昭帝比,故不为人所称。前燕慕容𬀩初立。慕容根谮慕容恪、慕容评将谋为乱。𬀩曰:“二公国之亲穆,先帝所托终,应无此,未必非太师将为乱也。”收根等,斩之。可与昭、顺并称。考三君之年,昭帝十四,顺帝二十五,而𬀩方十一,尤不可及。然其末年,恪既死,母后乱朝,评以黩货干政,不能容慕容垂之勋德,遂为苻秦所灭。与早岁殊不相似,又非顺帝比也。

东蜀杨天惠撰《彰明县附子记》云:绵州故广汉地,领县八,惟彰明出附子。彰明,领乡二十,惟赤水、廉水、会昌、昌明宜附子。总四乡之地,为田五百二十顷有奇。然粳稻之田五,菽粟之田三,而附子之田止居其二焉。合四乡之产,得附子一十六万斤已上,然赤水为多,廉水次之,而会昌、昌明所出微甚。凡上农夫,岁以善田代,处前期,辄空田一再耕之莳荠麦,若巢縻其中。比苗稍壮,并根叶耨覆土下,复耕如初,乃布种。每亩用牛十耦,用粪五十斛。七寸为垄,五寸为符,终亩为符二十,为垄千二百。垄从符衡,深亦如之。又以其馀为沟为涂。春阳坟盈,丁?壮毕出,疏整符垄,以需风雨。风雨时过,辄振拂而骈持之。既又挽草为援,以御烜日。其用上力,比它田十倍。然其岁获亦倍称,或过之。凡四乡度用种千斛以上。种出龙安及龙州齐归、木门、青塠、小平者良。其播种,以冬尽十一月止。采撷,以秋尽九月止。其茎类野艾而泽,其叶类地麻而厚,其花紫、叶黄、甤长苞而圆。盖其实之美恶,视功之勤窳,以故富室之人常美,贫者虽接轸,或不尽然。又七月有采者,谓之早水,拳缩而小,盖附子之未成者。然此物畏恶猥,多不能常熟,或种美而苗不茂,或苗秀而实不充,或已酿而腐,或已暴而挛,若有物焉阴为之。故园人将采,常祷于神,或目为药妖云。其酿法,用酰窖安密室,淹覆弥月乃发,以时暴凉,久乃干定。方出酿时,其大有如拳者,已定,辄不盈握。故及两者,极难得。盖附子之品有七、实本同而末异,其种之化者为乌头附,乌头而傍生者为附子,又左右附而偶生者为鬲子,又附而长者为天雄,又附而尘者为天佳,又附而上出者为侧子,又附而散生者为漏蓝,皆脉络连贯,如子附母。而附子以贵故,独专附名,自余不得与焉。凡种一而子六七以上,则其实皆小;种一而子二三,则其实稍大;种一而子特生,则其实特大。此其凡也。附子之形,以蹲坐、正节、角小为上,有节、多鼠乳者次之,形不正而伤缺风皱者为下。附子之色,以花白为上,铁色次之,青绿为下。天雄、乌头、天佳,以丰实过握为胜,而漏蓝、侧子,园人以乞弃役夫,不足数也。大率蜀人饵附子者少,惟陕辅、闽、浙宜之。陕辅之贾才市其下者,闽浙之贾才市其中者,其上品则皆士大夫求之。盖贵人金多喜奇,故非得大者不厌。然土人有知药者,云小者固难用,要之半两以上皆良,不必及两乃可。此言近之。按《草经》及注载:“附子出犍为山谷,及江左山南嵩齐鲁间。”以今考之,皆无有,误矣。又云:“春采为乌头,冬采为附子”。大谬。又云:“附子,八角者良,其角为侧子。”愈大谬,与余所闻绝异。岂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者类耶?以上皆杨说,古《涪志》既删取其略,著于篇。然又云:“天雄与附子类同而种殊,附子种近漏蓝,天雄种如香。附子凡种,必取土为槽,作倾邪之势,下广而上狭,置种其间。其生也与附子绝不类,虽物性使然,亦人力有以使之。”此又杨说所未及也。审如《志》言,则附子与天雄非一本矣,杨说失之。《本草图经》与此小异。《广雅》云:“奚毒,附子也。一岁为荝子,二岁为乌喙,三岁为附子,四岁为乌头,五岁为天雄。”盖亦不然。鬲子、天佳、漏蓝三物,《本草》皆不著。张华《博物志》又云:“乌头、天雄、附子,一物。春秋冬夏采各异地。”

《左氏传》:内蛇与外蛇斗于郑南门中,内蛇死,六年而厉公入汉。太始四年,赵有蛇从郭外入邑,与邑中蛇群斗孝文庙下,邑中蛇死。六年而武帝崩。异哉!然赵敬肃王、彭祖薨于次年,亦其应也。

《玉壶清话》:真宗问近臣:“唐酒价几何?”丁晋公奏曰:“每升三十引。杜甫诗曰:‘速须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子尝因是戏考前代酒价,多无传焉,惟汉昭帝罢榷酤之时,卖酒升四钱,明著于史。刘贡父云:“所以限民不得厚射利”。是以《典论》谓孝灵末,百司湎酒,酒千文一斗。曹子建乐府“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此三国之时也。然唐诗人率用此语,如李白“金樽清酒斗十千”,王维“新丰美酒斗十千”,白乐天“共把十千酤八斗”。又“软美仇家酒,十千方得斗。”又“十千一斗犹县饮,何况官供不著钱。”崔辅国“与酤一斗酒,恰用十千钱。”郎士元六言绝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皆不与杜诗合。或谓诗人之言不皆如诗史之可信,然乐天诗最号纪实者,岂酒有美恶价不同欤?抑何其辽绝耶?穆宗朝,王仲舒为江西观察使,时谷数斛易斗酒,尤可怪。杨凝诗“湘阴直与地阴连,此日相逢忆醉年。美酒非如平乐贵,十升不用一千钱。”《岭表录异》云:“广州人多好酒,生酒行两面罗列,皆是女人招呼,鄙夫先令尝酒,盎上白瓷瓯谓之<舌瓦>,一<舌瓦>三文,不持一钱来去。尝酒致醉者,当垆妪但笑弄而已。”《岭表录异》,唐之书也,今必不然。<舌瓦>字不见于字书。《说文》云:“瓯瓿谓之<合瓦>,<合瓦>盈之切疑是<舌瓦>字,传写之误,或南方俗字自有<舌瓦>字,亦不可知。”若梁元帝《长歌行》:“当垆擅旨酒,一卮堪十千。”谓之堪,则非真十千也。

谚谓物多为无万数,《汉书·成帝纪》语。

汉成帝诏言:昌陵作治五年,客土疏恶,终不可成。服虔注曰:取他处土以增高为客土。乃知“客土”二字,其来甚古。《唐书·方技·杜生传》亦有“客土无气”之语。盖以近世云。

唐太宗时,米斗三钱,后世以为美谈。梁天监四年,米斛亦三千钱。唐元和六年,天下米斗有直二钱者,人罕称道,然皆不若汉宣帝元康间,尝谷石五钱矣。此古今所无也。东魏元象兴和中谷九钱,可以为次矣。

汉世大率钱重,前所书酒升四钱、谷石五钱,概可推已。元康神爵之间,金城、湟中谷斛亦不过八钱。惟元帝永光二年,岁比不登,京师谷石二百馀,边郡四百,关东五百。时四方饥馑,朝廷以为忧。而其先初元二年,齐地饥,谷石财三百馀,民已多饿死者矣。王莽时,黄金一斤直钱万朱提,善银八两直一千五百八十,它银八两直一千而已。高帝贺吕公绐曰“贺钱万”,吕公大惊,起迎之门。颜师古谓以其钱多,故特礼之。若今世十千,何足惊也。元帝临兽圈,猛兽惊出,冯贵人前当之,帝虽嘉美其义,仅赐钱五万。惠帝元年,民有罪,得买爵三十级以免死罪。应劭谓一级直钱二千,凡为六万。武帝天汉、大始间,募死罪入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虽数逾惠帝时八倍,然后世正使匮乏极,亦何肯出此令可见当时钱之艰得也。至成帝鸿嘉中,买爵之价杀而为千钱矣。西都制禄以谷,奉钱皆无所考。仅可知者,丞相、大司马、大将军月六万,御史大夫月四万,光禄大夫月万二千,司隶校尉月数千,谏大夫月九千二百,秩百石月六百,待诏公车月二百四十,其薄?至此。贡禹迁光禄大夫,犹谓家日益富。后汉之制,凡受俸者皆半钱半谷。延平中定制,中二千石俸钱月九千,不若今世初品官之俸也。洪文惠《隶释》云:“汉刻载修庙及表墓人所贡有出钱百者。”熹平四年,济阴太守张宠以二千祠尧,碑遂夸而书之。贡禹被征,卖出百亩以供车马。以今江浙田贾会之,不减二三千缗,车马之费当不至是,则当时田价亦非今比。西都外戚之盛,萌芽于元帝之时,王嘉谓是时赀千万者尚少,他复何言崔烈入钱五百万,得为司徒,五百万五千缗也,以今助边之数校之,但可得校副尉耳。并发观者一笑。

汉长安有四尉,晋洛阳有六尉。隋改县尉为县正,又为书佐。《新唐书·百官志》注云:唐武德元年,改书佐曰县尉,寻改曰正,畿县上县,正皆四人。七年,改县正复曰尉,然唐《六典》载万年、长安、河南、洛阳、奉先、太原、晋阳七县,尉各六人,京兆、河南、太原诸畿县及诸州上县,尉各二人而已。新、旧《唐书》皆从之。《新书》自与注文矛盾,不能定于一也。按李太白作《溧阳濑水贞义女碑》云:“县尉广平宋涉、丹阳李济、南朝陈然、清河张昭皆有卿才,霸略同,事相协。”又虞城县令李公《去思颂碑》亦云:“县尉李向、赵济、卢荣等,同德比义,好谋而成。”以此二碑推之,则上县不止两尉明矣。本朝虽赤县无三尉者,盖前代无巡检,今剧县巡检至四、五人,小县亦一、二人。尉虽少,未害也。

熙宁中,华山圮,雨木冰,已而韩魏公薨。王荆公挽词云:“木稼曾闻达官怕,山颓果见哲人萎。”《西清诗话》谓用孔子及唐宁王事。宁王事《新书》无之,见于刘耀远《旧史》传中开元二十九年冬,京城寒甚,凝霜封树。学者以为《春秋》雨木冰即此。是亦名树介,言其象介胄也。宪见而叹曰:“此俗所谓树稼者也。谚曰:‘树稼,达官怕,必有大臣当之。’吾其死矣。”十一月薨。按汉《天文志》亦曰:“今之长老,名木冰为木介,介者甲。甲,兵象也。”余谓稼,字义不可通,特介声之讹耳。刘向曰:“冰者,阴之盛,木者,少阳,贵臣卿大夫象也。此人将有害则阴气胁。木未雨而木先寒,故得雨而冰也,达官怕之。”谚本此。颜师古注《刘向传》谓今俗呼为“间树”。《齐民要术·黍穄篇》又谓之“谏树”云。

故人杨晋翁尝语予,昔为泷水令,初谒郡,时盛暑,德庆林守衣纱公服出延客,谓遐陬僻郡,敢于纵肆,其野如此。后阅初寮《外制集》,有朝散郎刘绎朝见,著纱公服,特降一官。盖政和间又江邻几《嘉祐杂志》云:“一朝士,五月起居衣绯纱公服,为台司所纠。三司使包拯亦衣纱公服,阁门使易之,且诘有何条例。答云不见旧例,只见至尊御此耳。”始知何代无之。然包公未必尔也。

唐慎微,蜀州晋原人。世为医,深于经方,一时知名。元祐间,师李端伯,招之居成都。尝著《经史证类》、《备急本草》,三十二卷,盛行于世,而艾晟序其书,谓慎微不知何许人。故为表出。蜀今为崇庆府。

世俗谓自辨解曰分疏,颜师古注《爰盎传》不以亲为解曰解者,若今言分疏。又《北齐书·祖珽传》:高元海奏珽不合作领军,并与广宁王交结,珽亦见帝,令引入,珽自分疏。则北朝暨唐已有是言矣。

英宗于仁宗为从子,宣仁后于光献为甥。自幼同鞠禁中,会温成有宠,英宗遂还宫邸,宣仁亦归其家。洎温成薨,仁宗竟无子。一日,谓光献曰:“吾夫妇老无子,旧养十三、滔滔各已长立,朕为十三,后为滔滔,主婚使相娶嫁。十三,英宗行第,滔滔,宣仁小字也。时宫中谓天子娶妇,皇后嫁女。事具邵伯温《闻见录》。与时按:汉成帝欲与近臣游宴,张安世元孙放以公主子,且开敏得幸。放娶皇后弟许嘉女,上为放供张,赐甲第,充以乘舆、服饰,亦号为天子娶妇、皇后嫁女。又唐中宗时,萧至忠以女妻韦后舅崔从礼子,帝王萧,后主崔,时谓天子嫁女、皇后娶妇。此皆非可与圣世同年而语也。姑记其语之适同而已。

王孝先谥文正,王子明谥文贞,避仁庙嫌讳,亦称文正。后来称孝先者多称其封国以为别。子明封魏国,人罕称也。韩参政谥忠宪,韩魏公谥忠献,字虽不同音则莫辨。此四臣者,皆名臣也。至于赵阅道谥清献,而赵正夫谥清宪,则几于武夫乱美玉矣。

丝竹、管弦,汉《张禹传》语,王右军《兰亭序》承用之。四字,实二物耳。

今职制令,诸县有繁简难易,监司察令之能否,随宜对换,仍不理,遗阙。按薛宣为左冯翊,频阳县比当上郡西河,为数郡凑,多盗贼。其令平陵薛恭,本县孝者,功次稍迁,未尝治民,职不辨。而粟邑县小,辟在山中,民谨朴易治。令钜鹿尹赏,久郡用事吏,为楼烦,长举茂才,迁在粟。宣即以令奏赏与恭换县。二人视事数月,而两县皆治。则汉已著此令矣。近世监司未尝行也。

吾夫子论君子、小人之情状,与时既书之以自警。然邵康节先生诸诗,尤能推广圣人之意,不暇悉载,特取其尤深切著明者一篇,以谂观者。《处身吟》云:“君子处身,宁人负己,己无负人;小人处事,宁己负人,无人负己。”持此诗以观人,君子小人如辨白黑。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君子洁矩之道,小人何足以知之子贡谓:“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无加诸人足矣,人之加诸我者,安能绝之?”夫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盖未然其言耳。康节又有诗云:“人如负我我何预,我若孤人人有词。”孟子亦谓:“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此亦妄人也已,又何难焉。学者当知此意。

九江琵琶亭,壁间题咏甚多。嘉泰初,撤而新之,俱不复存。时族父石埭府君丞德化,被郡檄督工,独取成都郭宗丞一诗刻之石,真绝唱也。其诗云:“香山居士头欲白,秋风吹作湓城客。眼看世事管虚空,云梦胸中无一物。举觞独醉天为家,诗成万象遭梳爬。不等时人皆欲杀,夜深江上听琵琶。贾胡老妇儿女语,泪湿青衫如著雨。此公岂作少年梦,与世浮沈聊尔汝。我来后公三百年,浔阳至今无管弦。长安不见遗音寂,依旧匡庐翠扫天。”夏文庄尝有《寄题琵琶亭》二绝云:“流光过眼如车毂,薄宦拘人甚马衔。若遇琵琶应大笑,何须泣泪满青衫。”近时陈益之待制谦又赋《续琵琶行》有云:“青衫夜半何曾著,引兴参差杂椒糈。”亦皆有新意。《倦游杂录》载史沆尝题诗亭上:“坐上骚人虽有泪,江边寡妇不难欺。若使王涯闻此曲,织罗应过赏花诗。”沆早登进士第,坐事迁谪而死,生平好持人短长,世以凶人目之,故虽古人亦妄肆诋訾云。

近岁,金虏为鞑靼所攻,自燕奔汴,有《南迁录》一编盛行于时。其实伪也。卷首题通直郎秘书省著作郎骑都尉赐绯。张师颜编虏之官制,其于士民,须知独无通直一阶,其伪一也;虏之世宗,以孙原王璟为嗣,储父曰允恭,璟立,追尊允恭为显宗。《录》乃谓璟为允植之子,其伪二也;虏之君臣皆以小字行,然各自有名,粘罕名宗维,兀术名宗弼,《录》乃称忠献王罕,忠烈王术,其伪三也。虏事,中国不能详,然灼知其伪者已如此,而士大夫多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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