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论孟精义 卷五 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五
  宋 朱子 撰
  滕文公章句上
  滕文公为世子章
  或问人性本明因何得有蔽伊川先生曰此须索理会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虽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亦不知性孟子所以独出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理则自尧舜至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可变否曰可孔子谓上智与下愚不移然亦有可移之理惟自曓自弃者则不移也曰下愚所以自曓弃者才乎曰固是也然却道他不可移不得性只一般岂不可移却被他自曓自弃不肯去学故移不得使肯学时亦有可移之理
  问颜子勇乎曰孰勇于颜子观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孰勇于颜子如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之类抑可谓大勇者矣
  尹曰人之性无不善盖无有闻善而不信者也苟能自信何患不至乎孟子可谓谕之以道
  滕定公薨章
  伊川曰礼者因人情者也人情之所宜即义也三年之服礼之至义之尽也 问丧止于三年何也曰岁一周则天道一变人心亦随以变惟人子孝于亲至此犹未忘故必至再变再变犹未忘故又继之以一时
  尹曰圣贤之道系于行与不行人之闻道在于信与不信滕文公信孟子其效若此而孟子辙环天下卒无所遇悲夫
  滕文公问为国章
  伊川曰孟子论三代之学其名与王制所记不同恐汉儒所记未必是也 又曰卿以下必有圭田祭祀之田也禄外之田也 又曰馀夫二十五亩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至八口为率受田百亩如有弟是馀夫也俟其成家别受田也 或问井田今可行否曰岂有古可行而今不可行者或谓今人多地少不然譬诸草木山上著得许多便生许多天地生物常相称岂有人多地少之理 又曰必井田必封建必肉刑非圣人之道也善治者仿井田而行之而民不病仿封建而使之而民不劳仿肉刑而用之而民不怨故善学者得圣人之意而不取其迹也迹也者圣人因一时之利而制之也此段或疑非先生语
  横渠曰野九一而助郊之外助也国中什一使自赋郊门之内通谓之国中田不井授故使十而自赋其一也先生与二程先生论井法二程谓地形不必谓寛平可以画方只要用算法折计地亩授民先生谓必先经界经界不正则法终不定地有坳垤处不管只观四标竿中间地虽不平饶与民无害就一夫之间所争亦不多又侧峻处田亦不甚美又经界必须正南北假使地形有寛狭尖斜经界则不避山河之曲其田则就得井处为井不能就成处或五七或三四或一夫其实田数则在又或就不成一夫处亦可计百亩之数而授之无不可行者如此则经界随山随河皆不害于画之也苟如此画定虽便使㬥君污吏亦数百年壊不得经界之壊亦非専在秦时其来亦逺矣伊川云至如鲁二吾犹不足如何得十一也先生言百亩而彻言彻取之彻则无义是透彻之彻透彻而耕则功力均且相驱率无一家得惰者及已收获则计亩数衮分之以衮分之数取十一之数亦可或谓井议不可轻示人恐致笑及有议论先生谓有笑有议论则方有益也或曰若有人闻其说取之以为已功则如何先生云如有能者则已愿受一廛而为氓亦幸也明道言井田今取民田使贫富均则愿者众不愿者寡伊川言亦未可言民情怨怒止论可不可尔须使上下都无此怨怒方可行伊川言议法既大备却在所以行之之道先生言岂敢其止欲成书庶有取之者伊川言不行于当时行于后世一也先生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须是有行之之道又虽有仁心仁闻而政不行者不由先王之道也须是法先王伊川言孟子于此善为言只竭目力焉能尽方员平直须是要规矩二程又问官戸占田过制者如何先生云如又曾有田极多只消与五十亩采地尽多又问其他如何今之公卿旧有田多者与之采地多概与之则无以别有田者
  先生行状云先生慨然有意三代之治望道而欲见论治人先务未始不以经界为急讲求法制粲然备具要之可以行于今如有用我者举而措之尔尝曰仁政必自经界始贫富不均教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苟而已世之病难行者未始不以亟夺冨人之田为辞然兹法之行悦之者众苟处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吾所病者特上之未行耳乃言曰纵不能行之天下犹可验之一乡方与学者议古之法共买田一方画为数井上不失公家之赋役退以其私正经界分宅里立敛法广储蓄兴学校成礼俗救菑恤患敦本抑末足以推先王之遗法明当今之可行此皆有志未就
  吕曰古之取民贡助彻三法而已较数岁之中以为常是为贡一井之地八家八家皆私百亩同治公田百亩是为助不为公田俟岁之成通以什一之法取于百亩是为彻
  杨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彻者彻也盖兼贡助而通用也故孟子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八家皆私百亩其中为公田所谓九一而助也国中什一使自赋则贡法矣此周人所以为彻也郑氏谓周制畿内用贡法邦国用助法有得于此欤
  尹曰傅说有言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圣贤之用于世其心一揆使孟子之言得行岂特善于一国而已行而无助类皆如此可为兴叹也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章
  伊川曰许行所为神农之言乃后世称述当时羲农之事失其义理者犹之阴阳医方称黄帝之说是也又曰儒者其卒必多入异教其志非愿也其势自然
  如此只为于已道无所得故不能安虽曰闻道终不曾实有之 又曰气有盛则必有衰衰则终必张盛若冬不春夜不昼则气化息矣圣人主化如禹之治水顺则当顺之治则须治之古之伏羲岂不能垂衣裳必得尧舜然后垂衣裳据如此事只是一个圣人都做得了然必须数世然后成亦因时而已所谓溥博渊泉而时出之也须是先有溥博渊泉也方始能时出自无溥博渊泉岂能时出之大抵气化在人一般圣人于其中只有功用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正须如此一云尧之于民匡直辅翼圣贤于此间见些功用举此数端可以常久者示人
  明道曰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子贡盖于是始有所得而叹之以子贡之才从夫子如此之久方叹不可得而闻亦可谓钝矣然观其于孔子没筑室于场三年然后归则其志亦可见他人如子贡之才六年中待作多少事岂肯如此
  伊川曰孔子门人自孔子没后各自离散只有曾子便别子夏子张子游欲以所事孔子事有若独曾子便不可自子贡以上必皆不肯
  吕曰言治者必曰太平习闻其名而未见其象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则劳佚平矣富有天下不为有馀贫食百亩不为不足则贫富均矣至于禄厚者责重禄薄者责轻役重则赋轻役轻则赋重视其迹若参差不齐要其实则其道如砥若夫以封建均邦国以井田均万民则又太平之著见者也
  杨曰舜之臣二十有二人而孟子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所谓五臣者孟子所称者是也夫洪水横流草木畅茂禽兽逼人则禹虽欲施功未可也故孟子论五人者命益使烈山泽而焚之在禹之先天下既平则命益若鸟兽草木乃在皋陶之后葢治人与若鸟兽草木其先后之常序宜如此也不同亦时焉而已矣 问舜之时在廷臣多矣至传禹以天下而禹独推皋陶何也曰舜徒得此两人而天下已治故也禹摠百揆而皋陶施刑内外之治举矣古者兵刑之官合为一观舜之命皋陶蛮夷猾夏是其责也则皋陶之职所施于外者为详故皋陶虽不可以无禹而禹亦不可以无皋陶是以当舜之欲传位禹独推之馀人不与焉孟子曰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而子夏亦言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逺矣盖有见乎此
  尹曰异端邪说眩惑时君各欲售其说者岂有既哉孟子力辟许行之言归之正道可谓尽善尽美矣虽然古之为异端者则亦自处于异端而已至于后世则又有学孔孟之道而志于异端邪说者此道之所以益难明也亦时之不幸也夫
  墨者夷之章
  伊川曰墨子爱其兄之子犹邻之子墨子书中未尝有此等言但孟子拔本塞源知其流必至于此故直之也
  横渠曰夷子谓爱无差等则二本也彼有取尔也谓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所取者在此尹曰老吾老以及人老一本也爱无差等二本也一本者理也二本者伪也夷子之道无孟子以命之其为后世之惑岂有既乎
  孟子精义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