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能改斋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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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之名有二

韩退之次石头驿寄江西王十中丞阁老诗,故今洪州石头驿,皆以为证。大观三年,汪藻彦章江西提学,作石头驿记云:“自豫章而西,有山屹然,并而出,曰石头渚,世以为殷洪乔投书之地。晋史世说称:‘洪乔豫章太守,去都日,得书百馀函,次石头,悉投之中。’[1]逮今且千歳,而洪乔之名,与此山俱传。石头於他书无所见,以图志考之,唯武德中,尝以豫章之西境为西昌县,俾县令治其地,盖今石头是也。及观韩退之次石头驿寄江西王中丞诗,则自以来,知其为石头,至退之时,又知其尝为驿也。其大略如此。”後又云:“自洪乔而知有此山,至退之而驿之名始传。”然则石头之名,汪彦章徇流俗之失,竟以为洪乔投书之地,失之矣。予尝考之,盖江南有两石头:“鍾山龙蟠,石头虎踞”,与夫王敦苏峻之所據者,此隶乎金陵者也。余孝顷萧勃石头作两城,二子各據其一,此豫章石头也。洪乔豫章太守,都下人士,因其行,致书百馀函,次石头,皆投之。盖金陵室所都,都下人士,以出守,故因书以附之。投之石头,谓去都而投,而非抵豫章而投也。後人以尝守豫章,而豫章適有石头,故因石头之名,号投书渚矣。意者将记洪乔之刚介,以增重石头。殊不知豫章石头,非金陵石头。按,广州刺史萧勃举兵逾,声摇江西新呉洞主余孝顷应之,遣其子守郡城,自出豫章之别将欧阳𬱟苦竹滩陈武帝周文育总师,唾手而禽𬱟时尚居南康,麾下闻之,斩其首以献。於是孝顷退走新呉,帝遣文育黄法氍讨之。文育率众军入象牙江,捨舟进據三陂,卒为豫章内吏熊昙朗所卖,无成功。南康,今虔州也。新呉,今奉新县也。三陂,今海昏之墟落也。象牙江,今隶南昌苦竹滩,今隶豐城江西之江,兆源於庾岭,而豫章承其下流。南康苦竹滩象牙江,盖通一贯者也。文育象牙而趋三陂,以今观之,正得间道。盖是时孝顷新呉,其子犹據石头之旧栅。法氍虽受诏见助,而尚驻军新淦文育若欲徘徊江浒,纵能擒旧栅之竖子,曾未捣新呉之巣穴。且令屯营於三陂,庶幾法氍顺流而应之。则首尾薄战,孝顷父子无遗噍矣。不幸姦人得而卖焉。予家江西,往来之间,又以法氍之为鄕人也。因史册所书,考石头之误,俯江山之形胜。想古人之所以倚伏往来者,则石头之险,盖有在矣。而终不得与金陵并驰,岂非所託非人哉。

豫章之名

豫章之名旧矣,在左者,有其地而非郡。在南者,建郡而非春秋之时。呉王阖闾六年,鲁定公之二年也。囊瓦,师於豫章人见舟於豫章,而潜师於。冬十月,尅,取居巣。又明年,将入,其谋臣请因而西。冬十一月,蔡侯呉子唐侯,俱捨舟於,自豫章嚢瓦而陈,自小别而至大别逆撃败之,五战而及。尝观具区,今平江呉县也。,今富水也。汉水接流,而为今汉阳军。盖视为东。九江庾岭兆源,而洪州奠其南,盖视为西。居巣,今无为军也。阖闾之六年,人见舟於豫章,而潜师於。以明豫章,而迩於,故得而潜师也。小别大别,今鄂州之山,汉水视之为东者也。八年,人捨而即豫章杜氏以为北地。嚢瓦方且济而陈於小大之,则春秋豫章为濒,在之间审矣。或者以六年之师,因豫章以建州,则其地必沿流之所。而之为州,盖沿流者也。八年捨舟而即豫章,且坚杜氏之说。因以东之地为平陆,惟有沿流平陆之异。故以见舟者,南之豫章也。殊不知为西,视江夏为小西,而视则南矣。见舟,所以张军容也,安能远託大江之南,而不近趋小西之地。然则江南豫章,决无与乎春秋之时,明矣。

春秋豫章与今不相干

江西人,尝考今之豫章,非春秋豫章。然皆未得其定说,已具於前矣。最後予读杜预孔颖达注疏,而後知予之寡见也。按,左氏·昭公十三年:“师还自人败诸豫章,获其五帅。”杜预注曰:“二年,人伐,师於豫章人见舟於豫章,而潜师於,以军师於豫章。又柏举之役,人捨舟於汭,而自豫章。此皆当在淮水南,盖後徙在豫章。”又左氏传·定公四年:“蔡侯呉子唐侯伐楚,舍舟於汭,自豫章。”杜预曰:“豫章北地名。”孔颖达曰:“汉书·地理志豫章,郡名,在南。’此则在北者。土地名云:‘公二年,人伐,师於豫章人见舟於豫章,而潜师於师於豫章。又柏举之役,人舍舟於汭,而自豫章师夹。此皆在南。盖後徙在南之豫章。’”以上皆经传与注疏所载。予以注疏证南之豫章,无与於春秋豫章,审矣。汉志虽曰髙帝置,但年代阔远,文字残阙,无从考见所徙之年月耳。按,宋武帝刘毅,遣王镇恶先袭至豫章口豫章口江陵城二十里,乃知春秋豫章,去江陵甚近,与今洪州全不相干。

“戏下”有两音

王观国学林新编云:“‘戏下’有两音。前汉·髙祖纪:‘沛公已定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关,遂至戏下。’又曰:‘诸侯罢戏下,各就国。’师古注曰:‘戏,音许宜切,亦读曰麾。’卫靑传:‘韩说为戏下转战。’灌夫传:‘驰入军,至戏下。’师古曰:‘戏,大将之旗也。读与麾同。’又引髙祖纪曰:‘周章西入,至。’师古曰:‘在新豐县东,今有戏水驿。’後汉·郡国志:‘京兆新豐东有戏亭。’”以上皆[2]。余按,左氏国语:“里革曰:‘灭於。’”韦氏注曰:“幽王为西戎所杀。戏山西周。”孔颖达曰:“骊山之北水名也。王甫谧曰:‘今京兆新豐东二十里戏亭是也。’汲冢书纪年云:‘平王奔西申,而立伯盘以为太子。与幽王俱死於。’”然则之得名,春秋时已著,不始於间也。據所引,虽山水不同,要之以戏而兼名山水,古来诚多有之,不可以一为是也。至观国师古不当以旗戏与地名同音,此不足咎。第班固不当称戏而以下继之。

“巴”字山水

之问送田道士使蜀投龙诗云:“门峯势断,巴字水形连。”又人诗云:“杜宇呼名切,巴江学字流。”李远送人入蜀然则巴州因水得名矣。予按,杜佑通典:‘硖州巴山县古捍关楚肃王处。今县北有山,曲折似‘巴’字,因以为名。’此又以山似“巴”字,何耶?然三巴记:“阆水东南流,曲折三回如‘巴’字。”人有巴字江赋云:“初惊蠹蚀,龙舟鳞次於波中;乍若萤从,渔火星分渡口。”乃知山形似“巴”者非。

孟诸

髙適封丘行云:“我本渔樵孟诸野。”又平臺云:“孟诸蒲暮凉风起。”又曰:“朝临孟诸野。”宋中十首其二按,春秋左氏传·僖公二十八年:“子玉神谓己曰:‘畀余,余赐汝孟诸之糜。’”杜预云:“孟诸薮泽。水草之交曰麋。”予按,释地云:“十薮:孟诸。”郭璞曰:“今在梁国睢阳县东北。”周礼·职方氏:“正东曰靑州,其泽薮曰望诸。”禹贡:“豫州,导菏泽。被孟猪。”孔安国曰:“孟猪,泽名,在东北,水流溢覆被之。”则今梁国也,睢阳是已。故郑氏注亦云:“望诸,在睢阳。”糜、湄通用。

有二中牟

中牟有二,在南北之间,不可不辨。尔雅曰:“圃田。”郭璞注云:“今荥阳中牟县西圃田泽是也。”赵世家曰:“献侯即位,治中牟。”汉书·地理志曰:“河南郡中牟县赵献侯徙。”又曰:“三家分河南中牟分也。”通典曰:“荥阳郡中牟县。”注云:“旧县,有圃田泽荆河州薮也。赵献侯徙此。又赵襄子时,佛肸中牟叛,即此也。北十二里有中牟臺。”春秋·定公九年·左传曰:“车千乘在中牟。”杜预注曰:“今荥阳中牟县。迴远,疑非也。”予按,左氏所谓“车在中牟”,非荥阳中牟明甚,杜预疑之甚当。且世方分河南荥阳郡中牟属之。此地乃在河南,计非境所及。及三家分中牟,则非所得都。盖赵献侯中牟,亦非河南中牟也。考春秋·哀公五年:“赵鞅,围中牟”;论语:“佛肸中牟畔”;与定公九年车在中牟”;或别是一中牟,当在河北耳。臣瓒汉书音义曰:“臣瓒按,河南中牟春秋之时,在之疆内。及三卿分,则为之邦土。界自漳水以北,不及此也。春秋:“卫侯,过中牟。”案此之中牟,不在之东也。案,中牟当在温水之上。”然则臣瓒亦以河南中牟,非此中牟矣。今汉书·地理志通典,杂举而不辨焉,使後学不能不疑也。

石城

王彦辅石城辨疑曰:“左太沖谓‘戎车盈於石城’,即金陵石头城也。世徒知於此,而不知郢州之得名亦同也。故郦善长曰:‘沔水南迳石城西城,因山以为固者’,是也。盖羊叔子荆州日所立。惠帝元康九年,分江夏西部,就置竟陵郡。至武德四年,置郢州长寿县。是则今之郢州,昔之竟陵郡也。”以上皆说。予按,杜佑通典云:“郢州,今治长寿县。历代所属,与竟陵郡同。二江夏郡以来,竟陵郡地,南司北新二州之境。西魏分属安州後周分置石城郡,後於石城郢州隋炀帝初,州废,置竟陵安陆二郡。併二郡为温州,後为郢州,或为富水郡。”然则彦辅所谓武德四年置郢州长寿县。是不察杜佑所谓“後周石城郡,後於石城郢州”耶?考云:“初废州置郡,至又併为温州,又为郢州。”则彦辅止據後来,不究其本耳。唐书·乐志曰:“石城乐者,臧质所作也。石城竟陵尝为竟陵郡,於城上眺瞩,见群少年歌谣通畅,因作此曲。”古今乐录曰:“石城乐,旧舞十六人。其曲一云:‘生长石城下,开窗对城楼。城中诸少年,出入见依投。’”盖竟陵石城,其名甚著。又通典云:“莫愁乐者,出於石城乐石城女子名莫愁,善歌谣。且石城中有‘忘愁’声。故歌云:‘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城西。艇子打两桨,催送莫愁来。’”

朐䏰

韩退之韦处厚盛山十二诗序曰:“不知其出於巴东,以属朐䏰也。”洪庆善辨曰:“地理志云:‘山南西道开州盛山郡,本万世郡义宁二年,析巴东盛山新浦通川郡万世西流置。天宝元年,更名朐䏰。音润蠢。地下湿,多𦚧䏰虫。’刘禹锡嘉话云:‘𦚧䏰,蚯蚓也。常至夜,江畔出其身,半跳於空中而鸣。上音屈,下音忍。’集韵云:‘𦚧䏰,在汉中,俗作朐,非是。’”以上皆说。予按,西汉·地理志:“巴郡朐忍县。”颜师古曰:“朐音劬。”後汉·郡国志:“巴郡朐忍县。”亦只作此“忍”字,盖古文借用也。又按,杜佑通典:“开州大唐置。或为盛山郡盛山县朐䏰县地。”以三书考之。盖开州,在盛山,在朐䏰也。汉书不著其意。惟刘禹锡以其地出𦚧䏰之虫,因以得名。禹锡之说,亦本许愼说文云:“𦚧䏰,虫名。汉中𦚧䏰县,地下多此虫,因以为名。从肉,句声。”黄朝英云:“考其意,当作润蠢。𦚧,如顺切。䏰,尺允切。”与洪氏禹锡所音不同。然朝英禹锡庆善三人,偶忘考西汉·地理志耳。盖师古以朐音劬,此不可不辨。

辨“豪州”字音

洪庆善韩退之徐泗豪三州节度掌书记厅石记曰:“豪,今认作‘濠’。唐·地理志云:‘濠,初作豪。元和三年,刺史崔公表请其事,由是改为濠,取水名也。’退之作记,在贞元十五年,尚为‘豪’。诸本作‘濠’,误矣。”以上皆说。予按,杜佑通典:“濠州春秋鍾离子之国。至,侨置徐州安帝时,置鍾离郡因之,兼置徐州因之。北齐改为西楚州改曰濠州,因濠水为名。濠,音‘豪’。炀帝复置鍾离郡武德八年为濠州,或为鍾离郡。”然则據所言,初不见“豪”字,兼亦不本於。自改曰濠州矣。况所上通典,在贞元十年,及称因濠水为名,濠,音“豪”。其误甚明。以此知文作“濠”为是,而所以致之辨者,地理志之失耳。

辨“𨻳陵”字音

开封府𨻳陵县,距东京一百六十里。今𨻳,音烟,非是。按,春秋左氏传·襄公二十六年:“鄢陵之役。”陆德明音义曰:“鄢,音偃。”然春秋後汉𨻳,音焉,亦音偃。然则二字通用耳。

鍾山陵曲衍”

徐坚,其学甚博。所撰初学记,载扬雄九州箴。内润州箴云:“洋洋润州,江山秀远。鍾山陵曲衍。江宁之邑,金陵,六代都兴。”按,丹阳记:“蒋子文秣陵尉,破贼,为贼所杀。故吏忽见子文乘白马,如平生,孙权發使,封子文中都侯。立庙鍾山,因改为蒋山。”此箴之所谓“鍾山”也。丹阳记云:“蒋陵,因山为名,呉大帝陵也。”舆地志以为“䑓当陵曲衍之傍,故蒋陵亭亦名孙陵亭。”此箴之所谓“陵曲衍”也。然死於西汉之末,去此二百馀年矣,何以知之?又况於六代乎?予故以润州箴所作,甚明。

镜湖

会稽鑑湖,今避庙讳,本谓镜湖耳。舆地志曰:“山阴南湖,萦带郊郭。白水翠岩,互相映發,若镜若图。故王逸少云:‘山阴路上行,如在镜中遊。’名始羲之耳。”李太白登半月臺诗亦云:“水色渌且静,令人思镜湖。终当过江去,爱此暂踟蹰。”则知湖以如镜得名,无可疑者。而任昉述异记以为:“镜湖,世传轩辕氏铸镜湖边,因得名。今有轩辕磨镜石尚存。石畔常洁,不生蔓草。”恐不然也。或陆贽月照鑑湖赋曰:“光无不临,故丽天并耀;清可以鉴,因取镜表名。”乃知湖以如镜得名,审矣。太白又有送友人寻越中山水诗:“湖清霜镜晓,涛白雪山来。”

石牛

禹贡:“华阳黑水梁州既艺,既道,旅平,和夷底绩。”则道与中国通久矣。蜀主本纪载:“秦惠王谋伐,刻五石牛,置金其後,绐人云:‘能粪金。’蜀主信之,發卒千人,使五丁力士开道:致牛於成都因遣张仪等随石牛以入,遂夺焉。”此事尤近诬。呉师孟醇翁题金牛驿诗以辨之云:“唱奇腾怪可删修,争奈常情信缪悠。禹贡已书开道,人安得粪金牛?万重山势随坤顺,一勺天波到海流。自哂據经违世俗,庶幾同志未相尤。”醇翁以通议大夫致仕,享年九十。

曲江

曲江有三。枚乘七發云:“观涛乎广陵曲江”,今苏州也。广东曲江,今韶州也。司马相如弔二世赋云:“临曲江𬮿州”,即长安也。按,刘疏传记云:“京师芙蓉园,本名曲江园隋文帝以名不正,改之。”故杜子美诗云:“曲江翠幕排银榜。”乐游园歌又云:“春日潜行曲江曲。”哀江头七發所谓曲江有“弭节伍子之山”,今胥山,在苏州

沣水

郦道元水经曰:“沣水,迳安南县,又东与赤沙湖会。湖水北通,南注沣水也。”故杜子美岳麓山道林二寺行云:“寺门南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

橘洲

舆地志曰:“潭州橘洲,在郡南,对南津。常看如在下。及至夏水,怀山渚洲皆没,橘洲独在。”故杜子美岳麓山道林二寺行云:“橘洲田土仍膏腴。”然橘洲有二处,其一在龙阳子美之诗所本,乃长沙橘洲,距州十里。

衡山

东臯杂录云:“余尝至泰山,见其峰峦,岿然独出。而衡山七十二峰皆平,谓之,盖取此。”此说大误。晋·天文志:“北斗魁四星为璇玑,杓三星为玉衡。”湖南衡山,盖上承玉衡分野,以得名耳。故荆州记云:“南嶽衡山朱陵之灵臺,太虚之宝洞。上承冥宿,铨德钧物,故名衡山。下據离宫,摄位火鄕。赤帝馆其岭,祝融託其阳,故号南嶽。”以此推之,南嶽当玉衡分野可知矣。亦犹长沙婺女之类。故今山下有铨德观

羊城

髙適送柴司戸之岭外诗云:“海对羊城阔,山连象郡髙。”按,南部新书云:“呉修广州刺史,未至州,有五仙人骑五色羊,负五穀而来。今州厅梁上画五仙人,骑五色羊为瑞,故广南谓之‘五羊城’。”又广州记云:“六国时,广州髙固相,五羊衔穀至其庭,以为瑞,因以‘五羊’名其地。”又郑熊番禺杂记云:“广州昔有五仙,骑羊而至,遂名‘五羊’。”新书所记同,惟广州记为异,当有辨其非是者。

赤县

史记:“邹衍著书曰:‘中国於天下,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之叙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有九,乃所谓九州者也。’”晋书·载记赞曰:“自两京殄覆,九土分崩,赤县成蛇豕之区,紫宸迁娃黾之穴。”唐有赤尉,谓畿县尉也。杜子美奉先刘少府出水障歌云:“闻君扫却赤县图,乘兴遣画沧州趣。”投简成华两县诸子诗云:“赤县官曹拥材杰。”桥陵诗:“居然赤县立,臺榭争岩亭。”

洞庭

世以韦苏州诗:“书後欲题三百颗,洞庭犹待满林霜。”答郑骑曹青橘绝句尝守,遂谓太湖洞庭山产柑橘。并以呉融序赋王维送人赴越州诗“风樵若耶路,霜橘洞庭秋”;苏子美姑苏诗“洞庭柑熟客分金”按,此蒋遂翁望太湖为據,而以洞庭湖为非。其实不然。盖洞庭见於,皆产柑橘,第湖山为异耳。观襄阳记李叔平临终,敕其子曰:“龙阳洲裏,有千头木奴。及柑橘成,歳得绢数千匹。”[3]审此,则龙阳洲正在洞庭矣。又况张华诗云:“橘在湘水侧,菲陋人莫传。”刘瑾柑赋云:“寄生於南。”谢惠连柑赋云:“倾予节兮湖之区。”徐陵柑诗云:“间修竹。”由古以来,洞庭湖之有橘旧矣,故柳毅叩橘而书始传。至若洞庭山之有橘,不读呉融序赋,未必其名显也。

赤甲

杜子美卜居於赤甲,故有赤甲诗:“卜居赤甲迁居新”;又入宅诗云:“奔峭背赤甲”;又黄草诗云:“赤甲山下行人稀”;又自西移居东屯茅居诗云:“白鹽危峤北,赤甲古城东。”按,荆州图记云:“鱼復县西北赤甲城,东连白帝城,西临大江。”然则赤甲盖属鱼復县也。

乌石冈柘冈鹽歩门

乌石冈,距临川三十里,荆公外家呉氏居其间。故与外氏饮诗云:“不知乌石冈边路,到老相逢得幾回。”又遊草堂寺诗云:“乌石冈边缭绕山,紫荆细迳水雲间。”又杂咏云:“乌石冈头踯躅红,江边柳色涨春风。”呉氏所居,又有柘冈柘冈故多辛夷,荆公诗云:“柘冈西路花如雪,回首春风最可怜。”又寄正之诗云:“试问春风何处好?辛夷如雪柘冈西。”又赠黄吉父诗云:“柘冈西路白雲深,想子东归得重寻。亦见旧时红踯躅,为言春至毎伤心。”又送呉彦玠诗云:“柘冈定有辛夷發,亦见东风使我知。”鹽歩门,乃抚州郡城之水门,卸鹽之地。公旧居在焉,今为祠堂。公有诗云:“曲城丘墓心空折,鹽歩庭帏眼欲穿。”皆纪实也。故乌石冈柘冈鹽歩门,其名至今犹存。韩子苍寄居临川,送鄕人陈亨仲诗云:“儿童共戏苦鹽岸,老大相逢乌石冈。”

睢阳

应天府南京,睢阳旧地也。近世皆以“睢”为“趄”音,非也。按,左传:“隐公元年九月,及宋人盟於宿。”注云:“梁国睢阳县。”又:“昭公二十一年师、师败师於鸿口。”注:“梁国睢阳县鸿口亭。”又:“僖公十九年宋公使邾文公用鄙子於次之社。”注:“睢水受汴,东经陈留彭城县。”以上三处,陆德明皆音“虽”。

武林山

李翱来南录云:“元和四年二月戊子,至杭州。己丑,如武陵之山,临曲波,观轮舂。”注曰:“即灵隐天竺寺。”予按,杭州武陵山,“陵”字当是笔误,恐是“林”字。晋书·地理志:“呉郡钱塘县武林山武林水所出。”当是时,钱塘呉郡。又见前汉·地理志颜师古注。

沈存中笔谈曰:“旧禹贡曰:‘雲梦土作乂。’本朝太宗时,得古本尚书,作‘作乂’。诏改禹贡从古本。按,孔安国注:‘雲梦之泽,在南。’不然也。據左传:‘人入楚子,入於中。王寝,盗攻之,以戈撃王。王奔。’楚子西走渉,则当出於南。後渉入於中,遂奔则今之安陆州。渉而後至,入然後至,则北也。左传曰:‘郑伯子产相,楚子享之。既享,子产乃具田,备王以田南之。’杜预注曰:‘,跨南北。’曰‘南之’,则北明矣。元豐中,有郭思者,能言间地理,亦谓江南北为。予以左传验之,之说信然。江南则今之公安石首建宁等县;北则玉沙监利景陵等县。乃水之所委,其地最下。南二,水出稍髙,方土而已作乂矣。此古本之为允也。”以上皆笔谈所记[4]。予按,寰宇记曰:“雲梦泽,半在南,半在北。其水中平,土丘半出。”寰宇记乐史所撰,太宗时人,则未尝见寰宇记也。然辨末得其详。且周礼云:“荆州其泽薮曰雲梦。”郑康成注云:“雲梦华容。”禹贡:“中,作乂。”昭三年·左传:“楚子郑伯,田於南之。”又定四年:“楚子,入於中。”正义云:“南郡枝江县西,有雲梦城江夏安陆县东南,亦有梦城。或曰,南郡华容县东南有邑丘湖南之也。”雲梦一泽,而毎处有名者。司马相如子虚赋云:“雲梦者,方九百里。”则此泽跨南北,亦可独称、称耶?郦道元水经注谓:“自江陵东界为雲梦,北为雲梦之薮。”[5]亦不指一处。不可焉以南,北。

纪南城

王观国学林新编论楚都郢曰:“史记:‘周成王熊绎蛮,为楚子,居丹阳楚文王丹阳楚顷襄王楚考烈王寿春,命曰。’既徙而犹命曰,亦犹南朝萧氏出於兰陵,而其後又剏南兰陵,各贵其所自出也。今之郢州,乃之别邑,号郢亭,非都之。”以上皆[6]。予按,杜佑通典云:“寿春郡罗城,即考烈王所築。,虏王负刍。其地为九江郡。”又云:“江陵,故地。,置江陵县。今县界有故郢城,有枝回洲,有夏水口左传所云‘沈尹戍奔命於汭’也。有荒谷,即莫敖所缢荒谷。西北有野父城。又有纪南城楚渚宫汉津鄕故城,在今县东也。”又按,郦道元水经注曰:“之先,僻处荆山,後迁纪郢,即纪南城也。”十道志曰:“昭王十年,漳水,灌纪南城,入赤湖郢城遂破。”杜预左传注曰:“今南郡江陵县纪南城,故国也。”然则王观国虽知今之郢州,而尚未知定处也。今以诸书参考,即江陵纪南城是也。笔谈亦止谓“南郢[7]

黄金濑

艺文类聚幽明录曰:“巴丘县,自金冈以上二十里,名黄金潭,莫测其深。上有濑,亦名黄金濑。古有钓於此潭,获一金锁,引之,遂满一船。有金牛出身奔船,钓人被骇,牛因奋勇,跃而还潭。锁将尽,钓人以刀斫得数尺。潭、濑因此取名。”予按,巴丘县巴山得名,县有巴山故也。巴丘庐陵郡,改置巴山郡以来称崇仁,以鄕得名,今抚州崇仁县是也。予世家巴丘。考黄金濑在邑之东二十里,其名迄今尚存。其上有陂,亦谓之黄金陂。然鄕人皆莫知得名之始。第金冈止谓之冈头。

开封

京师开封县,其城本郑庄公所築。昔之水有之地有仪封人,掌仪地之封疆。人得而城焉,以为开封,此其始也。髙帝纪:“二世三年,郦商为将,将陈留兵,与开封,未拔。”

金堤

金堤在今东京酸枣县。按,汉·沟洫志:“兴三十有九年,孝文时,河决酸枣,东溃金堤,於是东郡大兴卒塞之。”注:“金堤堤名也。在东郡白马界。”

陈桥

陈桥距旧城二十里,即古之板桥。太祖北征,次陈桥,军士推戴,即其地也。白居易板桥路诗曰:“梁苑城西二十里,一渠长水柳千条。若为此路应重过,十五年前旧板桥。曾共玉颜桥上别,不知消息到今朝。”李义山板桥晓别云:“回望髙城落晓河,长亭窗戸压微波。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王荆公陈桥诗云:“走马黄昏渡水,夜争归路春风裏。指点韦城太白髙,投鞭日午陈桥市。杨柳初回陌上尘,胭脂洗出杏花匀。纷纷塞路堪迫惜,失却新年一半春。”

西塞

张志和歌曰:“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按,武昌记曰:“西陵县,对黄公九矶,谓之西塞。”

南臺

闽中记:“郭璞迁城时,言南臺沙合,必出宰辅。元和中,潘有实为省郎,自负王佐之才。毎遇鄕人,必问:‘南臺江可褰裳过否?’或云未,则色不悦。迨章郇公入枢府之明年,沙始交,遂大拜。寻而丞相侍中公亮丞相升之枢密,皆相继辅弼。惟曾公人也。他皆人,又皆浦城人。其後如章子厚诸公继踵而起,盛哉。”南臺今属福州。故宋景文公章郇公墓誌,亦云:“南臺,古传沙合者出相。比年遂偾为洲,盖名世赉弼,殆天启然。”或云:“福州无预建州。”殊不知闽中记云:“南臺者,在闽县南五里。江畔有越王钓龙臺,故曰南臺。其源出於建溪,东流四百里至臺;又东南流三十里,与东西峡江合,流入海。”

北苑

丁晋公北苑茶录三巻。世多指建州茶焙为北苑,故姚宽丛语谓:“建州龙焙,面北,遂谓之北苑。”此说非也。以予观之,宫苑非人主不可称,何以言之?按,建茶供御,自江南李氏始。故杨文公谈苑云:“建州陆羽茶经尚未知之。但言‘福建等十二州未详,往往得之,其味极佳。’江左近日,方有‘蠟面’之号。李氏别令取其乳作片,或号曰‘京挺的乳’及‘骨子’等,毎歳不过五六万斤。迄今歳出三十馀万斤。”[8]文公之言考之,其曰“京挺的乳”,则茶以“京挺”为名。又称北苑,亦以供奉得名,可知矣。李氏都於建业,其苑在北,故得称北苑。水心有清辉殿张洎清辉殿学士。别置一殿於内,谓之澄心堂,故李氏澄心堂纸。其曰“北苑茶”者,是犹“澄心堂纸”耳。李氏集有翰林学士陈乔作北苑侍宴赋诗序曰:“北苑,皇居之胜概也。掩映丹阙,萦回绿波。珍禽异兽充其中,修竹茂林森其後。北山苍翠,遥临复道之阴;南内深严,近在帷宫之外。陋周王平圃,小汉武上林”云云。而李氏亦有御制北苑侍宴赋诗序,其略云:“偸闲养髙,亦有其所。城之北有故苑焉,遇林因薮,未愧於离宫;均乐同欢,尚惭於灵沼”云云。以二序观之,因知李氏北苑。而建州造挺茶又始之,因此取名,无可疑者。

琵琶洲

饶州餘干水口有州,其形如琵琶,谓之琵琶洲。有亭在岸,谓之琵琶亭。过客留诗,非一人也。予按洽闻记:“太平二年,长沙大饥,杀人不可胜数。孙权使赵达占之,云:‘天地川泽相通,如人四体,鼻衄炙脚而愈。今餘干水口尝暴起一洲,形如鳖,食彼郡风气。可祠而掘之。’乃遣人祭以太牢,断其背。故老传云:‘饥遂止。’其洲在饶州餘干县。”予乃知洲形如鳖,转以为琵琶。盖肇於也。

脩水

脩水在分宁县北,东南经县治。又经武宁县东北,流六百里至海昏,又东流一百里入彭蠡湖。世传郭璞记曰:“有鱼名脩,有水名滫。天下大乱,此地无忧。”言可避乱也。予按,阴阳书云:“水宜东流,盖巽居东方。其次则北,北乃艮方”耳。所以分宁虽深僻险绝,然代出伟人。至若赣水,皆西流,所以自南朝以至今日,人物殊少。然则记“滫”字从水,何耶?按,史记徐广以“滫”音先纠反,或恐通用。

夔路置帅维之险

熙宁九年,原州临泾县鲜于师中言:“劔门栈道之险,瞿唐三峡之隘。今朝廷命帅,举二路以付之。万一中国多事,姦雄恃险,无以分利。乞於两路置帅,以维西蜀之势。”於是诏自今中书选官知兴元府,枢密院选官知夔州

慨口

豫章大江之口,距海昏县十三里,地名慨口。今往来者不究其义,以海口称之,如云江海之口也。予按,豫章记曰:“海昏侯国,在昌邑建昌县城东十三里。县列江边,名慨口,出豫章大江之口也。昌邑王毎乘流东望,辄愤慨而还,故谓之慨口。”

五松山

李太白诗:“要须回舞袖,拂尽五松山。”铜官山醉后绝句按,五松山在今池州铜陵县,山有宝雲寺,旧曰五松院南唐江延义有记。

阁皂山

玉堂闲话云:“南中有阁皂山,山形如阁,山色如皂,故号阁皂山。乃葛仙翁得道之所,七十二福地。”予按,陶弼诗云:“仞天然闺阁形,阴阴不似众山靑。”洪驹父诗云:“爰有福地直斗牛,厥名阁皂形色收。”盖以闲话所谓形色而言也。今属临江军,为福地之一。

天姥山

会稽剡县,自以来,人始称传。故沃州天姥,号称山水奇绝处。自异僧帛道猷来自西天竺,赋诗云:“连峰数十里,修竹带平津。茅茨隐不见,鸡鸣知有人。”其後支道林之徒,相断而居,凡十八僧。而名流如戴逵王羲之者,又十八人。大概白乐天记之为详。盖道经云:“两火一刀可以逃。”以其名山之多,可以避世。故之世,隐逸之为多,亦为阳明洞天也。

蓬莱何似水晶宫”

东坡谓:“骊山温汤,以妃子之故,後世耻言之。余以是知物之轻重显晦,必以其人也。”李太白靑阳九子山为九华山,以武昌南湖郎官湖元微之越州赋诗云:“我是玉皇香案吏,谪居犹得小蓬莱。”以州宅夸于乐天其後州治有阁名蓬莱杨汉公湖州,赋诗云:“溪上玉楼楼上月,清光合作水晶宫。”明月楼其後遂以湖州为水晶宫。古今皆因之。由是言之,岂不以人哉。范文正滕元發寄诗云:“江山千里接仁风,都在东南秀气中。为问玉皇香案吏,蓬莱何似水晶宫?”寄越州范希文太守

弋阳县

信州弋阳县,距县三十里有山,亭亭耸立,如几如笏。李翱来南录云:“至信州。甲午,望君阳山,怪峰直耸,似华山。”“君”字误也。按,通典:“弋阳县,旧葛溪县改为弋阳。有弋水。”

三河改隶

三河者,河东河内河南也。货殖传曰:“人都河东人都河内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李唐蒲州河东郡河东县为理所蒲阪县,,本朝隶陕西路,为河中府河东郡李唐怀州河内郡河内县为理所野王县,本朝隶河北西路,为怀州河内郡李唐洛州河南府河南县为理所,本朝隶西京,为河南府河南郡。盖本朝建都汴州,所以与屏翰不同,故三河亦从而改隶。

梁园

诗事录云:“近世武人,如节度使柴宗庆作诗云:‘曾观大海难为水,除去梁园总是村。’梁园战国魏惠王徙治大梁,即其地,今京师之东城是也。”余以为非是。汴州宋州接境,梁孝王兔园平臺雁鹜池在焉,故梁园之称以此。

白礬楼

京师东华门景明坊,有酒楼,人谓之礬楼。或者以为楼主之姓,非也。本商贾鬻矾於此,後为酒楼。本名白礬楼

兰溪县

兰溪,为两县名。一属蕲州沛水改为兰溪;一属婺州杜牧之诗:“兰溪春尽水泱泱”兰溪,盖蕲州兰溪也。黄州作此诗,兰溪下流故耳。

水中髙土名曰“洲”

或曰:“州,畴也。畴其土而生之也。”余按,说文曰:“遭洪水,民居水中髙土,故名曰洲。”所以今之近水之滩岸皆曰“洲”。

澹臺

洪州东湖总持院之侧,有一旧坟,极髙大,无铭誌,无敢樵採者。好事者以巨碑镌径尺字,曰“呜呼!有澹臺子羽之墓。”余按,汴州记九域志开封澹臺子羽墓,其庙亦存。以理推之,或可信焉。盖子羽人,去不远。若洪州之墓,恐失於稽考也。

烂柯亭

李宗谔云:“达州烂柯亭,在州治之西四里。古有樵者,观仙弈棊不去,至斧柯烂於腰间,即此地也。”乃知观棊烂柯,不止衢州[9]

姑射山

新唐书·地理志:“姑射山”。窦苹音训云:“一名平山,又名壶口山。射,音‘亦’。”予按,列子庄子音释,射皆音“夜”,不音“亦”。

连州以山名

刘禹锡云:“之为州,以山得名。”盖未指其所出。按,州西南百五十里有黄连岭隋文帝取以名州。今连州所纂湟州集,不载所始。止云“武德四年,平萧铣,置连州。”盖亦不善考者也。

滦河县

窦苹新唐书音训·本纪·滦河云:“滦,力官切。滦水,出奚国都山。诸书山海经并无此字,唯见於切韵。”又忠义列传云:“滦河,音栾。今大辽平州,东临滦河是也。”予按,北鄙须知:“大辽滦州,西至燕京五百里。有滦河县,西至滦州四十里。平州,西至燕京八百里。”以此见滦河县平州之西;以为在东,非也。

  1. 晋史世说”至“悉投之中”云云:晋书·殷浩传:“殷浩,字深源陈郡长平人也。父,字洪乔,为豫章太守,都下人士因其致书者百馀函,行次石头,皆投之水中,曰:‘沈者自沈,浮者自浮,殷洪乔不为致书邮。’其资性介立如此。终於光禄勋。”世说新语·任诞:“殷洪乔豫章郡殷氏谱曰:“洪乔陈郡人。父,镇东司马。仕至豫章太守。”,临去,都下人因附百许函书。既至石头,悉掷水中,因祝曰:‘沈者自沈,浮者自浮,殷洪乔不能作致书邮。’”
  2. 以上皆说:学林·戏下:“前汉·髙祖纪曰:‘沛公已定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闗,遂至戏下。’髙祖纪又曰:‘诸侯罢戏下,各就国。’颜师古注曰:‘戏,音许宜反,亦读曰麾。’前汉·卫靑传曰:‘都尉韩说従大军出窴浑,至匈奴右贤王庭,为戏下搏战获王,封龙额侯。’颜师古注曰:‘戏,读曰麾,又音许宜反。言在大将麾旗之下,不别统众也。’前汉·灌夫传曰:‘驰入军,至戏下。’颜师古注皆曰:‘戏,大将军之旗也。读与麾同,又音许宜反。’观国案,颜师古毎注皆存两音者,非也。今以史辞考之,则戏下,读音麾,是也。其音‘许宜反’者,非麾旗之‘戏’,葢中自有地名者,汉髙帝纪曰:‘陈渉之将周章西入,至。’颜师古注曰:‘戏,许宜反。新豐县东,今有戏水驿。’案後汉·郡国志:‘京兆新豐东有戏亭。’师古注:‘此新豐’,已得当矣,而于‘戏’下之注又毎引‘许宜反’,葢师古牵於疑似而不能痛决之也。灌夫传又曰:‘坐乃起,稍稍去。去,戏。’又曰:‘乃戏骑䌸。’案,此二‘戏’字,皆读音‘麾’,‘去,戏’者,窦婴去而招麾,令灌夫亦去也;‘戏骑䌸’者,田鼢指麾其従骑收䌸灌夫也。与‘戏下’之‘戏’同意。”
  3. “观襄阳记”至“绢数千匹”云云:襄阳耆旧记·李衡传:“李衡,字叔平襄阳卒家子也,末入,为武昌庶民。……习竺以女英习配之。……毎欲治家,英习不聽。後密遣客十人,於武陵龙阳泛洲上作宅,種柑桔千株。临死,敕儿曰:‘汝母毎恶我治家,故穷如是。然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歳上一匹绢,亦可足用耳。’……末,柑桔成,歳得绢数千匹,家道富足。咸康中,其宅址枯树犹在。”
  4. 以上皆笔谈所记:梦溪笔谈·巻四:“旧尚书·禹贡云:‘雲梦士作乂。’太宗皇帝时,得古本尚书,作‘作乂’,诏改尚书从古本。余按,孔安国注:‘雲梦之泽在南。’不然也。据左传:‘人入楚子,入於中。王寝,盗攻之,以戈撃王。王奔。’楚子西走渉,则当出於南;其後渉入於中,遂奔则今之安陆州。渉而後至,入然後至郡,则北也。左传曰:‘郑伯,王以田南之。’杜预注云:‘,跨南北。’曰‘南之’,则北明矣。元豐中,余自随州安陆,於入汉口,有景陵主簿郭思者,能言间地理,亦以谓南为北为。余以左传验之,之说信然。南则今之公安石首建宁等县,北则玉沙监利景陵等县,乃水之所委,其地最下。南二,水出稍高,方土而已作乂矣,此古本之为允也。”
  5. 郦道元”至“雲梦之薮”云云:水经注·夏水:“(夏水,出津於江陵县东南,……)又东迳监利县南,晋武帝太康五年立。县土卑下,泽多陂池。西南自州陵东界,逕於雲杜沌阳,为雲梦之薮矣。”
  6. 以上皆说:学林新编·郢:“史记:‘周成王熊绎蛮,为楚子,居丹阳楚文王丹阳楚顷襄王楚考烈王寿春,命曰。’观国案,前汉·地理志曰:‘江陵,故郢都。’既屡徙,至寿春则去逺矣。地既非而犹命曰者,盖尝居而霸,则先世之威名已著於矣,後虽东徙,犹以先世威名自称,觊之復大也。故虽东徙而犹命曰,亦犹南朝萧氏出於兰陵,而其後又剏南兰陵,各贵其所自出故也。今之郢州,乃之别邑,号郢亭,非都之。”按,史记·楚世家:“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髙阳髙阳者,黄帝之孙,昌意之子也。……(髙阳玄孙)陆终生子六人:……六曰季连姓,其後也。……周文王之时,季连之苗裔曰鬻熊鬻熊子事文王,蚤卒。……(鬻熊曾孙)熊绎周成王之时,举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蛮,封以子男之田,姓氏,居丹阳。……文王熊赀立,始都。……(顷襄王)二十一年,白起遂拔我,烧先王墓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復战,东北保於陈城。……考烈王元年,纳州於以平。是时益弱。……二十二年,与诸侯共伐,不利而去。东徙都寿春,命曰。”
  7. 笔谈亦止谓南郢”:梦溪笔谈·巻五:“又今郢州,本谓之北郢,亦非古之都。或曰:‘都在今宜城界中,有故墟尚在。’亦不然也。此也,非也。据左传:‘楚成王使籯宜申商公,沿,将入,王在渚宫下见之。’沿至於夏口,然後溯,则当在上,不在上也。又在渚宫下见之,则渚宫盖在也。始都丹阳,在今枝江文王昭王迁都,皆在今江陵境中。杜预左传云:‘国,今南郡江陵县纪南城也。’谢灵运《邺中集》诗云:‘南登宛城。’今江陵北十二里有纪南城,即古之郢都也,又谓之南郢。”
  8. 杨文公谈苑”至“三十馀万斤”云云:杨文公谈苑·建州蠟茶:“建州陆羽茶经尚未知之,但言‘福建等十二州未详,往往得之,其味极佳。’江左日近,方有‘蠟面’之号。李氏别令取其乳作片,或号曰‘京挺的乳’及‘骨子’等,毎歳不过五六万斤。迄今歳出三十馀万斤。凡十品,曰龙茶、凤茶、京挺的乳、石乳、白乳、头金、蠟面、头骨、次骨。龙茶以供乘舆及赐执政亲王长主,馀皇族学士将帅皆得凤茶,舍人近臣赐京挺的乳,馆阁白乳。龙、凤、石乳茶皆太宗令造,江左乃有研膏茶供御,即龙茶之品也。丁谓北苑茶录三巻,备载造茶之法,今行於世。”
  9. “观棊烂柯,不止衢州”:述异记·巻上:“信安郡石室山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棊而歌,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如枣核。含之,不觉饥。顷饿,童子谓曰:‘何不去?’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按,信安郡通典·古扬州·信安郡:“衢州,今治信安县。本婺州地,大唐武德四年,平李子通,分置衢州;州西有三衢山。七年,平辅公祏,废之。垂拱二年,复置衢州,或为信安郡。领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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