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书类编故事/16 中华文库

秦缪公亡骏马，自往求之，见人往杀其马，方共食肉。缪公谓：“是吾马。”诸人皆惧而起，缪公曰：“吾闻食骏马肉不饮酒者杀人。”即以次饮之酒，杀马者惭而去。居三年，晋攻秦缪公，围之。食马得酒者遂为之溃围，公得解（《说苑》）。

北魏哀王冲为鼠啮马鞍，俗云：“鼠啮不吉。”吏惧，以为必死。冲怜之，故以刀穿己衣，如鼠齿状，缪言鼠啮，啮者不吉。太祖曰：“妄意耳，何害也？”俄而吏以啮鞍闻，太祖曰：“儿衣尚然，况鞍乎？”遂不之问（《北史》）。

隽不疑，南阳人。为郎，事文帝。其同舍郎告归，误持同舍郎金去。已而金主觉，意不疑。不疑乃买金偿之。而先告归者来归金，亡金郎大惭。人或毁曰：“不疑状貌甚美，然独盗嫂，何也？”不疑曰：“我无兄，然终不自明也。”以此称为长者（《史记》）。

刘宽，华阴人。汉灵帝时迁太中大夫，居官多恕。夫人欲试之令恚，伺当朝会，装严已毕，使婢奉肉羹，翻污朝衣，宽神色不变。徐曰：“羹烂汝手乎？”又尝出行，有失牛者就宽车认牛去，宽无所言，有顷，认牛者得牛还，谢罪，宽曰：“物有相似，幸劳见归。”其性度如此（本传）。

娄师德，郑州人。狄仁杰之入相也，师德荐之而不知，意颇轻师德，数挤之于外。武后见之，尝问仁杰曰：“师德知人乎？”对曰：“臣尝同僚，未闻其知人也。”武后曰：“朕之知卿，乃师德所荐，亦可谓知人矣。”仁杰既出，叹曰：“娄公盛德，我为其所包容久矣。吾不能窥其际”（本传）。

弼少时有人诟之者，闻若不闻。人或告之，弼曰：“恐诟他人。”曰：“明呼公名。”曰：“天下固有同姓名者。”竟置不问，遂致相位，不亦宜乎？

韩魏公镇相州，因祀宣尼斋夜宿省，偷儿入室，挺刃曰：“不能自济，求济于公。”公曰：“几上器具可直百千，尽以与汝。”偷儿曰：“愿得公首。”公即引颈。偷儿稽颖曰：“以公德量过人，故来试公，几上之物已荷公赐，愿无泄也。”公曰：“诺。”终不以语人。其后为盗者以他事坐罪，当死于市中，备言其事曰：“虑吾死后，公之遗德不传于世也”（《遁斋闲览》）。

康定间元昊寇边，韩魏公领四路招讨驻延安。忽夜有人携匕首至卧内，遽褰帷帐，魏公起，坐问：“谁何？”曰：“某来杀谏议。”又问曰：“谁遣汝来？”曰：“张相公遣某来。”盖是时张元夏国正用事也。魏公复就枕曰：“汝携馀首去。”其人曰：“某不忍，愿得谏议金带足矣。”遂取带而出。明日，魏公亦不治此事，俄有守陴卒报城橹上得金带，乃纳之。时范纯祐亦在延安，谓魏公曰：“不治此事为得体，盖行之则沮国威。今乃受其带，是堕贼计中矣。”魏公握其手，再三叹服曰：“非琦所及”（《麈史》）。

隋赵轨为齐州别驾。东邻有桑椹落其家，轨悉拾还其主曰：“吾非以此求名，意者非机杼物不愿侵人。”及诏入朝，父老挥涕曰：“别驾在官，水火不与百姓交，不敢以杯酒相送。公清如水，请酌一杯水奉饯。”轨受饮之。后为原州司马，在道夜行者逸入田中，暴人禾。轨驻马待明，访知禾主，酬直而去。

唐柳公权善书。当时公卿碑志必求其亲书，贶遗万计。尝贮金银杯盂一笥，令奴掌之，縢识如故，及启而器皆亡，奴妄言叵测者。公权笑曰：“杯盂羽化矣。”不复诘问，时人服其雅量（本传）。

宋吕夷简四子皆聪慧，语夫人曰：“四儿皆腰金，未知谁作相。”一日试之，使小鬟擎玉器贮茶，诈跌碎之，三子皆惊跃失色，唯公著凝重不动，公谓夫人曰：“此子是也。”元祐中果拜相（《谈圃》）。

陈仲子，字子终。楚王遣使持金百镒，聘以为相。仲子曰：“仆有箕帚之妻，请入计。”乃谓妻曰：“今日为相，明日结驷连骑，食方于前。”妻曰：“左琴右书，乐在其中矣。结驷连骑，所安不过容膝，食方于前，所甘不过一肉。今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怀楚国之忧，乱世之多害，恐先生不保命也。”仲子夫妻逃去，为人灌园（《高士传》）。

张齐贤为布衣时，倜傥有大度，孤贫落魄。常舍道上逆旅，有群盗十馀人，饮食于逆旅之间，居人皆惶恐窜匿，齐贤径前揖之曰：“贱子贫困，欲就大夫求一醉饱，可乎？”盗喜曰：“秀才乃肯自屈，何不可也？顾吾辈粗疏，恐为秀才笑耳。”即延之坐。齐贤曰：“盗者，非龌龊儿所能为也，皆世之英雄耳。仆亦慷慨士，诸君又何间焉？”乃取大碗满酌，饮之，一举而尽，如是者三。又取犭屯肩，以指分为数段，举而啖之，势若狼虎。群盗视之愕然，皆咨叹曰：“真宰相器也！不然何能不拘小节如此也？他日宰制天下，当念吾曹皆不得已而为盗耳。愿自结纳。”竞以金帛遗之，齐贤皆受不让，重负而返。

五代汉高祖刘知远为晋高祖押衙。潞王从珂反唐，湣帝出奔。晋祖自镇州朝京师，遇湣帝于卫州。知远遣勇士石敢袖铁椎，侍晋祖虞变。晋祖与湣帝议事，帝左右欲兵之。知远拥晋祖入室，石敢格斗死。知远以兵尽杀湣帝，左右留帝传舍而去。

齐景公蓄勇士。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事景公，以勇力搏乳虎闻。晏子趋，三子者不起，晏子见公，请去之。公乃使人馈之二桃，令三子计功而食。公孙按曰：“接一搏特猏，再搏乳虎。若接之功，可以食桃而毋与人同矣。”援桃而起。田开疆曰：“吾仗兵却三军，若开疆之功，可以食桃而无与人同矣。”援桃而起。古冶子曰：“君济于河，鼋御左骖以入砥柱之一流。是时也，冶少不能游，潜行逆流百步，顺流九里，得鼋而杀之，左操马尾，左挈鼋头，雀跃而上。人皆曰：‘河伯也！”冶子视之，则大鼋之首也。若冶之功，可以食桃而毋与人同矣。”二子耻功不逮而自杀，古冶子亦自杀（《晏子春秋》）。

淳于恭，北海人。平居清静，不慕荣名。家有果树，人或侵盗，辄助为收采。又见盗禾者，恐其羞愧，伏草莽中，待盗去，乃起。王莽末，兄崇将为盗所烹，请代得免。

周𫖮，晋元帝时为尚书左仆射。王敦反，王导以从弟率宗族诣朝台待罪，𫖮入，导呼之曰：“以百口累卿。”𫖮直入不顾，既见帝，言导忠诚，申救甚至，帝纳其言。𫖮喜，饮醉出，导又呼之，𫖮曰：“今年杀贼奴，取金印如斗大。”导甚恨之。帝命还导朝服。后敦据石头城，收𫖮等杀之。导料检中书故事，乃见𫖮救己之表，流涕曰：“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通鉴》）。

昭阳为楚伐魏，移师攻齐。陈轸与齐王使见昭阳曰：“有祠者赐其舍人酒一卮。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馀，请画地为蛇，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乃左手持酒，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蛇成，夺其卮曰：‘蛇故无足，子安能为？’遂饮酒。为蛇足者终亡其酒。今公攻魏，破军杀将，又移师攻齐，战胜不知止，犹为蛇足也。”昭阳乃解军而归。

晏子短小，使楚，楚人为小门于大门侧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狗门入。”王曰：“齐无人耶？”对曰：“齐之临淄，张袂成帷，挥汗成雨，何为无人？齐使贤者使贤王，不肖者使不肖王，婴不肖，故使王尔。”及婴坐，左右缚入，王问：“何为者？”曰：“齐人坐盗。”王视晏子曰：“齐人善盗乎？”

晏子对曰：“婴闻橘生江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水土异也。今此人生于齐不为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为盗耶？”王笑曰：“寡人反取病焉”（《晏子春秋》）。

文潞公说，顷年进士郭震、任介，皆西蜀豪逸之士。一日，郭致简于任曰：“来日请餐饭。”任不晓厥旨，如约以往。将日中，方具粝饭一盂，芦菔、盐各一盘，馀更无别物。任曰：“何谓饭？”郭曰：“白饭、白芦菔、白盐，岂非饭耶？”任勉强食之而退。任一日复致简于郭，曰：“来日请食毳饭。”郭亦如约而往。迨过日中，迄无一物。郭问之，任答曰：“昨日已曾上闻。”郭曰：“何也？”任曰：“饭也毛，芦菔也毛，咸也毛，只此便是毳饭。”郭大噱而退。蜀人至今为口谈，俗呼“无”日“毛”（《魏王语录》）。

楚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属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平不与，因谗之曰：“王使平为令，众莫不知。每有一令出，平伐其功，以为非我莫能为也。”王怒而疏平。平嫉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不正之见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离，愁也，骚，忧也。

成帝班婕妤，帝初即位，选入后宫，俄而大幸，为婕妤。赵飞燕谮告许皇后，班婕妤挟媚道，祝诅后宫，詈及主上。许皇后坐废，考问婕妤，对曰：“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蒙福，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诉；如其无知，诉之何益？故不为也。”上善其对，赐黄金百斤。

孙亮出西苑食生梅，使左右至中藏取蜜，蜜中有鼠粪，召问藏吏。吏叩头，亮问曰：“左右从汝求蜜耶？”吏曰：“向有求，实不敢与。”求者不伏，侍中刁立。张劭启云：“二人词语不同，请付狱推究。”亮曰：“此易知。”令破，鼠粪燥，求者首服。亮又使人以银碗并盖就藏取交州所献甘蔗饧。使者先恨藏吏，以鼠粪投饧中，启言藏吏不谨。亮呼吏持饧器入，亮曰：“器且盍之，无缘有此，将所使有恨于汝乎？”吏叩头曰：“尝从某求宫中莞席，有数，不敢与。”亮曰： “必是此也。”覆问所使，理穷首伏，即加髡鞭，斥付外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