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十四 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 卷第三十五
宋 司马光 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绍兴刊本
卷第三十六

温国文正公文集卷第三十五

  章奏二十

   乞经筵访问札子

   选人试经义札子

   论安懿皇札子

   留吕诲等札子

   留傅尧俞等札子

   乞与傅尧俞等同责降札子

   居家奏状第二札子 第三札子第四札子

   请不受尊号札子

   议祧迁状

   辞翰林学士第一状第二状第三上殿札子

   王陶乞除旧职札子

    乞经筵访问札子

臣以驽朽得侍劝讲窃见陛下天性好学孜孜不倦

然于经席之中未尝发言有所询问臣愚意陛下欲

护群臣之短恐于应对之际仓卒失据不能开陈稠

人之中受其愧怍此诚圣心仁恕之极群臣捐󠄂躯无

以报塞然臣闻易曰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论语

曰疑思问中庸曰有弗问问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

辨之弗明弗措也以此言之学非问辨无由发明今

陛下(⿱艹石)皆黙而识之不加询访虽为臣等踈浅之幸

窃恐无以宣畅经旨禆助圣性伏望陛下自今讲筵

或有臣等讲解未尽之处乞赐诘问或虑一时记忆

不能详备者许令退归讨论次日别具札子敷奏庶几

可以辅稽古之志成日新之益取进止

    选人试经义札子

臣窃见国家旧制资䕃出身人𥘉授差遣者并令审

官院流内铨试省格诗或赋或论一首或五经墨义十

道各从其便其赋论墨义徒有其名无人愿试大率皆

乞试诗其间甚有假手于人真伪难辨就使自能作诗

辞采髙妙施于治民亦无所用不可以此便为殿最臣欲

乞今后应资䕃出身人𥘉授差遣者并委审官院流内

铨试孝经论语大义共三道仍令主判臣僚更将所对

义面加询问使之口说(⿱艹石)义理精通者特为一等并所

试大义卷子保明闻奏京官与减一任监当选人并与

家便差遣合入家便者与先次其义理稍通者依常

调不通者旦令修学候一周年外再试必湏试中方

得出官(⿱艹石)年四十以上者即听依旧制只冩家状读

律如此则公卿大夫子弟皆向学知道亦近于先王

教胄子之术也取进止

    论安懿皇札子

臣闻诸道路未知信否或言朝廷欲追尊濮安懿王

为安懿皇审或如此窃恐不可陛下既为仁宗后于

礼不得复顾私亲臣先时言之巳熟不敢复烦圣听

今臣不知陛下之意固欲追尊濮王者欲以为荣邪

以为利邪以为有益于濮王邪前丗帝王以旁支入

継追尊其父为皇者自汉哀帝为始其后安帝御名

灵帝亦为之哀帝追尊其父定陶恭王为恭皇今(⿱艹石)

追尊濮安懿王为安懿皇是正用哀帝之法也陛下

有尧舜禹汤不以为法而法汉之昏主安足以为荣

乎仁宗恩泽在人沦于骨髓海内之心所以归附陛

下者为亲受仁宗之命为之子也今陛下既得天下

乃加尊号于濮王海内闻之孰不解体又安足以为

利乎夫生育之恩昊天罔极谁能忘之陛下不忘濮

王之恩在陛下之中心不在此外饰虚名也孝子爱

亲则𥙊之以礼今以非礼之虚名加于濮王而𥙊之

其于濮王果有何益乎三者无一可而陛下行之臣

窃惑之此盖政府一二臣自以曏者建议之失已负

天下之重责苟欲文过遂非不顾于陛下之德有所

亏损陛下从而听之臣窃以为过矣臣又闻政府之

谋欲托以皇太后手书及不称考而称亲虽复巧饰

百端要之为负先帝之恩亏陛下之义违圣人之礼

失四海之心政府之臣秪能自欺安能欺皇天上帝

与天下之人乎臣愿陛下急罢此议勿使流闻逹于

四方则天下幸甚臣今虽不为諌官然曏日已曽奏

闻身备近臣遇国家有大得失不敢不言取进止

    留吕诲等札子

臣闻人主患在不闻其过人臣患在不能尽忠是故

忠直敢言之臣国家之至宝也夫以人主之尊下临

群臣和颜色以求諌重爵赏以劝之群臣犹畏懦而

不敢进又况惮之以威惩之以刑则嘉言何从而至

哉窃闻侍御史知杂事吕诲侍御史范纯仁监察御

史里行吕大防因言濮王典礼事尽𬒳责降中外闻

之无不骇愕臣观此三人忠亮刚正忧公忘家求诸

群臣罕见其比今一旦以言事太切尽从窜逐臣窃

为朝廷惜之臣闻人君所以安荣者莫大于得人心

今陛下徇政府一二人之情违举朝公议尊崇濮王

过于礼制天下之人巳知陛下为仁宗后志意不专

怅然失望今又取言事之臣群軰逐之臣恐累于圣

徳所损不细闾里之间腹非窃叹者多矣况纯仁大

防皆陛下简拔于众人之中任以为耳目之臣盖取

其忠直非取其阿䛕也纯仁大防亦欲竭诚尽节以

报陛下之知故敢不附政府侃然正论今更以此𫉬

罪则陛下于群臣之中尚谁亲哉(⿱艹石)使忠直日退阿

䛕日进则陛下何以复知臣下之善恶政事之得失

如此殆非国家之福也伏望圣慈亟令诲等还台供

职则天下翕然皆歌陛下之圣明虽禹之乐闻善言

汤之改过不吝不足过矣不则旦为之别改近地一

官亦可以少慰外人之心也

    留傅尧俞等札子

臣近曽上殿蒙圣恩宣谕以濮王称亲事云此亲字

官家亦夲不欲称假使只称濮王与仙逰县君有何

不可臣乃知陛下至公本无过厚于私亲之意直为

政府所误以致外议纷纭必谓旦夕下诏罢去亲名

其已出䑓官当别有除改见在台官亦优加抚谕使

之就职昨日忽闻侍御史知杂事傅尧俞知和州侍御

史赵鼎通判淄州赵瞻通判汾州中外之人无不惊

愕此盖政府欲闭塞来者使皆不敢言然后得専秉

大𫞐逞其胸臆臣𥨸惟陛下春秋方壮圣性钦明而

今日独取拒諌之名受孤恩之谤违天下之望失人

主之𫞐止于遂政府数人很心而已不知于陛下有

何所利而为之臣不胜区区𭰹为陛下痛惜伏望陛

下勿复询于政府特发宸断召还尧俞等下诏更不

称亲如此则可以立使天下愤懑之气化为驩欣诽

谤之语更为讴歌矣取进止

   乞与傅尧俞等同责降札子

臣昨任諌官日与其馀䑓官䓁同共论列濮王典礼不冝

称尊号及皇考事前后非一臣寻蒙恩改龙图阁直学士

臣屡曽辝免乞以旧职知河中府等一处朝廷不许止免

缺职今同知諌院傅尧俞御史知杂事吕诲侍御史范纯

仁赵鼎赵瞻监察御史衷行吕大防并巳责降(⿱艹石)所言濮

王事合于典礼则尧俞等不当窜逐(⿱艹石)所言非是则臣不

冝独免况同时䑓諌官窜逐已尽臣实无颜尚居故位同

罪异罚有累公朝伏乞与傅尧俞䓁一例责降取进止

    居家奏状

右臣今日上殿已曽面奏为先任諌官日言事不当乞

赐责降见居家待罪自今月十二日已后不敢赴起

居所有夲职公事亦不敢管勾谨具状奏闻谨奏

    第二札子

臣于今月十一日上殿以先任諌官日论列濮王事

不当乞赐责降陛下令纳下札子不送中书臣以负

罪在身不可苟免(⿱艹石)不得臣札子中书无以进呈行

遣遂于次日具录札子副夲缴申中书臣又有此固

违圣旨之罪乞付外施行早赐责降取进止

    笔三札子

臣于今月十一日上殿乞与傅尧俞等一例责降十

三日又曽自陈固违圣旨之罪至今未奉指挥臣曏

于陛下即位之年四月二十七日巳曽上䟽豫戒追

尊祖父之事及政府请议濮王典礼陛下令候过仁

宗大祥别取旨臣与傅尧俞甫过太祥即诣政府白

以为人后者不得顾私亲之议及诏两制礼官同共

详定之日臣又独为众人手撰奏草(⿱艹石)治其罪臣当

为首其吕诲等并系后来论列巳蒙谴逐况如臣者

岂冝容恕纵陛下至仁特加保庇臣能不愧于心伏

望圣慈依臣前奏早赐责降其曏所上䟽窃虑年月

稍乆禁中遗失今别录进呈取进止

    第四札子

臣自今月十一日以来巳曽三次奏乞与傅尧俞等

一例责降未蒙开允今又准中书札子以侍讲钱象

先奏乞催臣依旧赴经筵供职奉圣旨令臣疾速朝

参供职者臣仰荷大恩所冝奔走奉承诏旨然臣退

循义理有所未安是以不敢苟贪荣禄至重有敷陈

臣与傅尧俞等七人同为台諌官共论濮王典礼凡

尧俞等所坐臣大约皆曽犯之今尧俞等六人已蒙

圣恩尽得外𥙷独臣一人尚留阙下使天下之人皆

谓臣始则唱率众人共为正论终则顾惜禄位苟免

刑章臣虽至愚粗惜名节受此指目何以为人非徒

如是而已又使讥谤上流谓国家行法有所偏颇臣

是用昼则忘餐夕则忘寝入则愧朝廷之士出则惭

道路之人藐然一身措之无地虽知违犯天威负

愈重岂敢更复朝参供职伏望圣慈曲垂矜察依臣

前奏早赐责降取进止

    请不受尊号札子

臣闻王者父天母地子育𥠖元严恭鬼神畏惧灾异

故能安靖国家飨有多福自生民以来不易之道也

天虽至髙视听甚迩朝夕不离王者左右顺𠮷逆凶

(⿱艹石)影响此乃诗书所载圣人所言岂可谓之漠然

无知而简忽不顾哉臣伏见陛下践阼巳来太阳侵

色中有黒子大风昼晦冬温无冰连年大水漂𣳚庐

田以至今歳灾异尤甚慧星彰见光炎隆炽朝东暮

西连月乃㓕飞蝗害稼日有食之加之陕西河东夏

秋乏雨禾既不收麦仍未种妇子恓惶流离满路西

戎内侮边鄙未安当此之际群臣冝𭄿导陛下以祗

畏天命勤恤民隐克己谦约博求至言以消复变咎

延致善祥而朝廷晏然曽不为意或以为自有常数

非关人事或以为景星嘉瑞更当有福今者又有佞

臣建议请上尊号其为欺蔽上天诬罔海内孰甚于

此是使上帝鬼神怫郁不怿自拜表以来陛下婴此

疾疹乆而未愈此皆群臣謟䛕之罪陛下岂得不省

寤而深思哉臣不胜区区忘生触死伏望陛下自以

圣意止群臣所上章表却尊号而勿受更下诏书深

自咎责咨谋四方广开言路求所以事天养民转灾

为福之道俟圣体康复政化流通天时丰穰人心恱

豫然后推崇徽称何晚之有如此庶几上帝收还威

怒福禄大来圣躬和平勿药有喜群生百姓莫不幸

甚况陛下曏者郊礼之前辞尊号不受天下称诵盛

德至今未巳然则是弃虚名而得实名舍虚美而取

实美也于陛下何损焉臣荷国大恩承乏侍从诚见

近日群臣皆以言为讳入则拜手稽首请加鸿名出

则错立族谈腹非窃𥬇终无一人为陛下正言其不

可者臣窃痛之是敢妄进狂𥌒惟圣明采察取进止

    议祧迁状

右臣准学士院告报以大行皇帝神主祔庙僖祖神

主当迁夹室准朝旨令待制以上同议者臣先于嘉

祐八年仁宗祔庙之时已曽与龙圗阁直学士卢士

宗上言僖祖当迁夹室当时议臣皆以为不然朝廷

遂从众议臣谨案王制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

祖之庙而七明太祖之外止有三昭三穆而巳是以

前代帝王于太祖未正东向之时大率所祀不过六

(⿱艹石)僖祖于今日方议祧迁则是太祖之外更有四

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八不合先王典礼难以施于

后丗臣愚以为仁宗祔庙之时僖祖已当迁于夹室

今大行皇帝祔庙顺祖亦当迁于夹室臣既承诏旨

令得与议不敢不尽所见以对伏乞朝廷更赐详择今

嘉祐八年奏议一夲谨具状缴连奏闻伏候𠡠旨

    辞翰林学士第一状

右臣窃闻巳降𠡠告在阁门除臣翰林学士者臣闻

人臣之义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臣自从仕以来佩服

斯言不敢失坠顷事仁宗皇帝蒙恩除知制诰臣以

平生拙于文辞不敢滥居其职𤁋恳固辞仁宗皇帝

察其至诚遂赐开许今翰林学士比于知制诰职任

尤重固非愚臣所能堪称闻命震骇无地自处况臣

于先皇帝时以乆官京师𥝠门多故累曽进状乞知

河中府或襄虢晋绛一州后值国有大故及所修君

臣事迹并未经奏御以此未敢更上文字日近方欲

再有陈乞不意忽叨如此恩命臣虽顽鄙粗能自知

非分之荣必不敢受伏望圣慈察臣非才不堪此任

特赐哀矜遂其微志许以旧职知河中府或襄虢晋

绛一州(⿱艹石)此数处无阙即乞于京西陕西路除一知

州差遣如此则上不累公朝之明下不失私家之便

诚为大幸干冒宸严臣无任惶恐恳切之至谨具状

奏闻伏候𠡠㫖

    第二状

右臣近于闰三月二十九日曽进状辞免新除翰林

学士恩命乞一知州差遣至今未奉朝旨者臣窃以

唐室以来士人所重清要之职无(⿱艹石)翰林自非天下

英材声称第一详识典故冨有文章虽欲冒居岂厌

众意臣禀赋顽钝百无所堪在于属辞尤为鄙拙安

敢强颜辄为此职人虽不言能不内愧是用输肝沥

胆贡实自归惟仁圣鉴其中悃力小任重惭惧交攻

坐炭履冰未足为谕特遂所志使之自安天地至恩

无以过此所有翰林学士𠡠告臣不敢祗受伏乞依

臣前奏只以旧职于晋绛或京西陕西路除一知州

差遣干冒宸严臣无任惶恐恳切之至

    第三上殿札子

臣近蒙圣恩除翰林学士已曽两次进状辞免乞一

知州差遣奉圣旨不允令便授敕告者臣非不知羙

官难得诏旨难违然所以湏至再三烦渎天听者诚

以臣之材性各有短长人君当量能授官人臣当陈

力就列如此则事无旷废上下得冝臣自㓜少以来

虽稍曽读书而禀性愚钝拙于文辞(⿱艹石)使之解经述

史或粗有所长至于代言视草最其所短今(⿱艹石)苟贪

荣宠妄居此职万一朝廷有大号令或除拜稍多臣

才思竭涸必至阁笔纵使勉强得成其鄙恶必甚以

之宣布四方使共传𥬇岂惟彰微臣之丑亦恐为朝

廷之羞此臣所以宁犯谴怒之诛而不敢当清华之

选者也陛下(⿱艹石)察其至诚知非矫饰特赐哀矜寝罢

新命则是掩臣所短全臣所长生成之恩孰大于此

况臣自通判并州得替住京十有馀年去歳兄里身

亡遗孤无人照管臣累曽奏先帝乞家便一官亦蒙

圣恩许𠋫脩书略成规矩即除外任无何先帝奄弃

天下臣哀荒失圗未敢叙陈近方欲具所修前汉纪

三十卷先次进呈然后以私恳上干陛下圣听不期

忽有今兹恩命诚非愚臣夲心所愿忧惶跼蹐无所

容措伏望圣慈依臣前奏只以旧职于晋绛或京西

陕西路除一知州差遣所有翰林学士敕告臣不敢

祗受取进止

    王陶乞除旧职札子

臣昨日召对蒙圣恩赐示以吴奎所上札子为直除

王陶翰林学士家居待罪事臣寻巳曽据所见敷奏

陛下始欲止还陶旧职后又欲与陶侍读学士臣当

时匆遽未有以对退为陛下经𪧐思之侍读学士与

翰林学士资级略同(⿱艹石)授陶此职臣恐奎尚未肯起

陛下新即尊位大臣屡有不安其位者奎素有质直

之名万一因此激发举动更有过当(⿱艹石)亟行罢免则

深失士大夫之望(⿱艹石)屡诏不起则愈损陛下之威况

陶本以言事不听辞免台职待罪之际(⿱艹石)更加以美

官臣窃料陶亦不敢受欲望圣慈止还陶未作御史

中丞时旧职则奎前者巳经商量不敢不起陶既是

旧职受之亦安庶免更有纷纭重伤朝廷大体臣蒙

陛下虚已下问愚虑𥨸以此为便不敢不奏乞赐详

择取进止

温国文正公文集卷第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