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九十八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九十九卷
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一百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九十九卷目录

     荒政部艺文六

      蝗旱疏          宋朱熹

      辛丑延和第三奏札      前人

      请雨谒北山神文       前人

      春祈谒庙文         前人

      秋赛谒庙文         前人

      祈晴文           前人

      谢晴文           前人

      祈雨文           前人

      婺州金华县社仓记      前人

      建宁府建阳县长滩社仓记   前人

      邵武军光泽县社仓记     前人

      建宁府建阳县大阐社仓记   前人

      浦城县永利仓记       前人

      常州宜兴县社仓记      前人

      建昌军南城县吴氏社仓记   前人

      建宁府崇安县五夫社仓记   前人

      和籴疏          彭龟年

      和籴疏          陈耆卿

      论荒政          吕祖谦

      宋常平义仓         林

      申尚书省乞再拨太平广德济粜米状五首

                   真德秀

      诸庙禳蝗祝文        前人

      跋江西赵漕救荒录      前人

      灾旱疏           杜范

    食货典第九十九卷

    荒政部艺文六

    《蝗旱疏》
    宋·朱熹

    时蝗旱相仍,不胜忧愤。熹复奏言:“为今之计,独有断 自圣心,沛然发号,责躬求言,然后君臣相戒,痛自省 改。其次惟有尽出内库之钱,以供大礼之费,为收籴 之本。”诏户部免征旧负,诏漕臣依条检放租税,诏宰 臣沙汰被灾路分州军、监司、守臣之无状者,遴选贤 “能,责以荒政,庶几犹足下结人心,消其乘时作乱之 意不然,臣恐所忧者不止于饿殍而将在于盗贼,蒙 其害者不止于官吏,而上及于国家也。”

    《辛丑延和第三奏札》
    前人

    “救荒之务,检放为先。行之及早,则民知有所恃赖,未 便逃移;放之稍宽,则民间留得禾米,未便阙乏。然州 郡多是吝惜财计,不以爱民为念,故所差官承望风 旨,已是不敢从实检定分数,及至申到帐状,州县又 加裁减,不肯依数分明除放。又早田收割日久,检踏 后时,致有无根查者,乃是州郡差官迟缓之罪,而检 官反谓人户违法,不为检定。其有检定申到者,州郡 亦不为蠲放。就中下户所放不多,尤被其害。访闻本 路州县亦有似此去处,欲乞候臣将来到任,广行询 究,更与从实蠲减。”伏睹近降指挥,旱伤州县上户赈 籴,止令劝谕,毋得科抑。仰见圣明深察物情,恤贫安 富,两得其所。然窃恐官吏被此指挥“之后,其间或有 便文自营之人,必将泛然不以劝谕为意,而上户亦 有词说难以劝谕。官司米斛不多,将来无以接续,其 害又有不可胜言者。欲乞且令州县将未劝谕者权 以去年认数为约,已劝谕者权据见认之数为准,多 方询访,加意考核,不得比同寻常报应空文。须管究 心体访,得其实数,其实不能及数者更与量减,实可 更多出者则与量添。其有卤莽灭裂、徒为烦扰去处, 将来本司觉察得知,具名闻奏,庶几所认之数,必得 其平,而无科抑之患矣。今年旱地广阔,只有湖南、二 广及浙西两三郡丰熟,而广东海路至浙东为近。臣 昨受命之初,访闻彼处米价大段低平,即尝印榜遣 人散于福建、广东西路沿海去处,招邀米客,许其约 束税务,不得妄收力胜杂物。税钱到日,只依市价出 粜,更不裁减,如有不售者,官为依价收籴。自此向后, 必当有人兴贩前来。但臣元榜约束本路州县税场, 不得妄有邀阻收税及力胜一节。更乞圣慈申严行 下,有违戾者,官吏并比见行条法各加一等坐罪。至 来年六月,却依旧法。其收籴本钱,乞许行下本路沿 海州军,将今年籴过米钱及兑那诸色窠名支拨充 应,庶几不失信于客人,向后易为招诱。如或更蒙朝 廷量立赏格,召人与贩,行下诸路,晓示劝诱,仍先降空名付身数十道付本司,俟有上件贩到米斛之人, 即与书填给付。”盖缘客人“粜货了毕,便欲归回元处, 不能等候,即与土居上户不同。又救荒之政,著于《令 甲》及近年节次指挥,虽已详悉,然全在官吏遵奉推 行,然后民被实惠。况今年洊饥,公私匮竭,比之常岁, 事体不同。欲乞圣慈特降指挥,戒敕本路守令以下, 令其究心奉行,悉意推广其故有违慢不虔之人,俾 臣奏劾一二,重作施行,以警其馀。其有老病昏愚,不 堪驱策者,亦许具名闻奏,别与差遣。却选本路官吏 恻怛爱民,才力可仗者,特许不拘文法,时暂权差,仍 依富弼、赵抃例,选差得替,待阙宫庙持报官员,时暂 管干,事毕具名申奏,量与推赏。如减磨勘、陞名次之 类。庶几官吏向前,人蒙实利。”

    《请雨谒北山神文》
    前人

    乃者邑民以岁事有谒于君侯,君侯过恩,赐之吉卜, 而许以来,是盖将有以镇抚绥宁之也。民其敢不欢 欣歌舞,以乐神赐?吏其敢不斋洁芬苾,以拜神休?惟 风雨、水旱、疠疫之不时,以君侯之不显威神,是震是 祓,俾无灾害,则岂惟斯人专美其赐,吏亦与免于旷 弛之忧,惟君侯之留意焉。

    《春祈谒庙文》
    前人

    间者岁比不登,民填沟壑。今幸改岁,人得以修其畎 亩,农桑之务,惟是雨旸以时,俾无水旱螟螣之灾,则 非人力之所能及,惟君侯加惠之,则幸矣。某祗承祀 典,敢不斋肃明荐,以献以祈。

    《秋赛谒庙文》
    前人

    今兹荐罹水旱之数,宜不得下熟。然颇有所收,足以 慰夫三农之心,而供有司之赋者,实神有以佑之也。 不然,民饥而死,吏之忧岂有所极哉?仲冬之月,祗循 故事,以告谢神。不敢爱其洁牲醴酒,惟不足以答神 之赐,而岂敢有所祈?

    《祈晴文》
    前人

    东土之民,荐罹水旱,其幸免于沟壑者,指二麦以救 朝夕之急,而又相戮力事农,以冀有秋。其得失之算, 死生系之,非常岁比也。乃今天雨不休,湖水泛滥,小 麦之未收者,亦既折腐不得以食。而新苗未立,水没 其巅,又将无复西成之望。吏民忧惧,术无所施。惟神 威灵,作镇兹土,其必以顾而哀之。迅扫浮阴,锡以晴 霁,则神之惠也,民之幸也。熹等滥将使指,实分顾忧。 敢不斋祓,再拜以请,惟神鉴之。谨告。

    《谢晴文》
    前人

    乃者以水潦之灾,有祷于神。蒙神之休,开廓氛翳,使 麦收稻植,人得逭其沟壑之忧,既有日矣。熹等敢不 “躬拜祠下,跪荐牲醴,以答灵贶。惟神歆顾,终此大恩。 赉以丰年,驱其厉鬼”,俾我民复得以遂其有生之乐, 则神之赐于兹土为无穷,其食于兹土为无愧。

    《祈雨文》
    前人

    “吏既不德,无以媚于上下,以召和气而福斯人,其所 以布主恩、救民命者,罔不惟神之依。”故熹往者尝辄 有请于神,而亦既受其赐矣。然方是时,霖潦之灾,独 环越百里之间为然。若今之旱,则自浙、河以东“为州 者七,无不告病捐瘠之民,凛然日有狼顾之忧。乃不 斋祓以告于神,其将安所归命?敢叩祠庭,顿颡屏息”, 以俟嘉应。惟神幸哀怜之。谨告。

    《婺州金华县社仓记》
    前人

    淳熙二年,东莱吕伯恭父自婺州来,访余于屏山之 下,观于社仓发敛之政,喟然叹曰:“此《周官》委积之法, 隋、唐义廪之制也。然予之谷,取之有司,而诸公之贤, 不易遭也。吾将归而属诸乡人士友,相与纠合而经 营之,使闾里有赈恤之储,而公家无龠合之费,不又 愈乎!”然伯恭父既归,即登朝廷,与病还家,又不三年 而卒,遂不果为。其卒之年,浙东果大饥,予因得备数 推择,奉行荒政。按行至婺,则婺之人狼狈转死者已 籍籍矣。予因窃叹,以为“向使伯恭父之志得行,必无 今日之患。”既而尚书下予所奏社仓事于诸道,募民 有欲为者听之,民盖多慕从者。而未几予亦罢归,又 不果有所为也。是时,伯恭父之门人潘君叔度感其 事而深有意焉。且念其家自先大夫时已务赈恤,乐 施予,岁捐金帛不胜计矣,而独不及闻于此也。于是 慨然白其大人,出家谷五百斛者,为之于金华县婺 女乡安期里之四十有一都,敛散以时,规画详备,一 都之人赖之。而其积之厚而施之广,盖未已也。一日 以书来曰:“此吾父师之志,母兄之惠,而吾子之所建。 虽予幸克成之,然世俗不能不以为疑也。子其可不 为我一言以解之乎?”予惟有生之类,莫非同体,惟君 子为无有我之私以害之,故其爱人利物之心为无 穷。特穷而在下,则禹稷之事,有非其分之所得为者。 然苟其家之有馀,而推之以予邻里乡党,则固吾圣 人之所许,而未有害于不出其位之戒也。况叔度之 为此,特因其坟庐之所在,而近及乎《十保》之间,以承 先志,以悦亲心,以顺师指。且前乎此者,又已尝有天子之命于四方矣,而何不可之有哉?抑凡世俗之所 以病乎此者,不过以王氏之青苗为说耳。以予观于 前贤之论,而以今日之事验之,则青苗者,“其立法之 本意固未为不善也。但其给之也以金而不以谷,其 处之也以县而不以乡,其职之也以官吏而不以乡 人士君子,其行之也以聚敛亟疾之意,而不以惨怛 惠利之心。是以王氏能以行于一邑,而不能以行于 天下。”子程子尝极论之,而卒不免于悔其已甚而有 激也。予既得辞于叔度之“请,是以详著其本末,而又 附以此意。婺人盖多叔度同门之士,必有能观于叔 度所为之善,而无疑于《青苗》之说者焉,则庶几乎其 有以广夫君师之泽,而使环地千里永无捐瘠之民 矣,岂不又甚美哉!”叔度名景宪,与伯恭父同年进士, 年又长,而屈首受学无难色。师殁,守其说,不懈益虔, 于书无不读,盖深有志于当世。然以资峭直自度,不 能随世俯仰,故自中年不复求仕,而独于此为拳拳 也。十二年岁乙巳冬十月庚戌朔

    《建宁府建阳县长滩社仓记》
    前人

    建阳之南里曰“招贤”者三。地接顺昌、瓯宁之境,其狭 多阻,而俗尤劲悍。往岁兵乱之馀,莨莠不尽去,小遇 饥馑,辄复相挺,群起肆暴,率不数岁一发,虽寻即夷 灭无噍类。然愿民良族,晷刻之间,已不胜其惊扰矣。 绍兴某年,岁适大侵,奸民处处群聚,饮博啸呼,若将 以踵前事者,里中大怖。里之名士魏君元履,为言于 常平仓使者袁侯,复一得米若干斛以贷。于是物情 大安,奸计自折。及秋将敛,元履又为请“得筑仓长滩, 厩置之旁,以便输者,且为后日凶荒之备,毋数以烦 有司。”自是岁小不登,即以告而发之。如是数年,三里 之人,始得饱食安居,以免于震扰夷灭之祸,而公私 远近无不阴受其赐。盖元履少好学,有大志,自为布 衣,而其所以及人者已如此。蒙其惠者虽知其然,而 未必知其所以然也。其后元履既没,官吏之职其事 者,不能勤劳恭恪如元履之为,于是粟腐于仓而民 饥于室,或将发之,则上下请赇,为费已不赀矣。官吏 来往又不以时,而出纳之际,阴欺显夺,无弊不有。大 抵人之所得,秕糠居“半,而偿以精凿,计其候伺亡失 诸费,往往有过倍者,是以贷者病焉,而良民凛凛于 凶岁,犹前日也。”淳熙十一年,使者宋侯若水闻其事, 且知邑人宣教郎周君明仲之贤,即以元履之事移 书属之,且下本台所被某年某月某日制书,使得奉 以从事。盖岁以夏贷而冬敛之,且收其息什之二焉。 行之三年,而三里之间人情复安,如元履无恙时,什 二之收,岁以益广。周君既已增葺其栋宇,又将稍振 其馀,以渐及于傍近。盖其惠之所及,且将日增月衍 而未知其所极也。周君以予尝有力于此者,来请文 以为记。予与元履早同师门,游好甚笃,既追感其陈 迹,又嘉周君之能继其事而终有成也,乃不辞而为 之说如此。则又念昔元履既为是役,而予亦为之于 崇安,其规模大略仿元履,独岁贷收息为小异。元履 常病予不当祖荆舒聚敛之馀谋,而予亦每忧元履 之粟久储速腐,惠既狭而将不久也。讲论馀日,杯酒 从容,时以相訾謷,而讫不能以相诎。听者从旁抵掌 观笑,而亦不能决其孰为是非也。及是宋侯周君乃 卒用予所请事以成元履之志,而其效果如此。于是 论者遂以予言为得。然不知元履之言虽疏,而其忠 厚恳恻之意,蔼然有三代王政之馀风,岂予一时苟 以便事之说所能及哉?当时之争,盖予之所以为戏, 而后日之请,所以必曰“息有年数以免”者,则犹以不 忘吾友之遗教也。因并书之以示后人。使于元履当 日之心有以得之,则于宋侯、周君今日之法有以守 而不坏矣。元履名掞之,尝以布衣召见,天子悦其对, 即日除太学录,寻以数论事,不得久居中,既而天子 思复召用之,则元履既卒矣。上为怅然久之,诏有司 特赠直秘阁云。

    《邵武军光泽县社仓记》
    前人

    《光泽县社仓》者,县大夫毗陵张侯䜣之所为也。光泽 于邵武诸邑,最小而僻。自张侯之始至,则已病夫“市 里之间,民无盖藏,每及春夏之交,则常籴贵而食艰 也。又病夫中下之家当产子者,力不能举,而至或弃 杀之也。又病夫行旅之涉吾境者,一有疾病,则无所 于归,而或死于道路也。”方以其事就邑之隐君子李 君吕而谋焉。适会连帅赵公亦下《崇安》、“《建阳》社仓”之 法于属县,于是张侯乃与李君议,略仿其意,作为此 仓,而节缩经营,得他用之馀,则市米千二百斛,以充 入之;夏则捐价而粜,以平市估;冬则增价而籴,以备 来岁。又买民田若干亩,籍僧田民田当没入者若干 亩,岁收米合三百斛,并入于仓,以助“民之举子者如 帅司法。既又附仓列屋四楹,以待道涂之疾病者,使 皆有以栖托食饮,而无暴露迫逐之苦。”盖其创立规 模,提挈纲领,皆张侯之功。而其条画精明,综理纤密 者,则李君之力也。邑人既蒙其利而歌舞之,部使者亦闻其事而加劝奖焉。于是张侯乐其志之有成,而 思有以告来者,使勿坏,则以书来请记。予读古人之 书,观古人之政,其所以施于鳏寡孤独困穷无告之 人者,至详悉矣。去古既远,法令徒设而莫与行之,则 为吏者赋敛诛求之外,亦饱食而嬉耳,何暇此之问 哉?若张侯者,自其先君子而学于安定先生之门,则 已悼古道之不行,而抱遗经以痛哭矣。及其闻孙,遂 传素业,以施有政,宜其志虑之及此,而能委心求助, 以底于有成也。李君于予,盖有讲学之旧。予每窃叹 其负经事综物之才,以老而无所遇也。今乃特因张 侯之举,而得以粗见其毫末,是不亦有感夫!故予既 书张侯之事,而又附以予之所感于李君者,来者尚 有考云。

    《建宁府建阳县大阐社仓记》
    前人

    招贤里大阐罗汉院之社仓,新侯官大夫周君某之 所为,而长滩之别贮也。始秘阁魏君之筑仓于长滩, 非择其地而处之也,因其船粟之委,于是藏焉耳。故 仓之所在,极里之东北,而距西南之境,远或若干里, 贷者多不便之。而是时,率常数岁乃一往来,则犹未 甚以为苦也。淳熙甲辰,周君始以常平使者宋公之 檄,司其发敛之政,而以岁贷收息之令从事。既为之 更定要束,搜剔蠹弊,而以时颁焉,民已悦于受赐矣。 周君因益问以因革之宜,而有以道里不均之说告 者,且曰:“自今以往,一岁而往来者再,则其劳佚之相 绝,又非前日比矣。”周君于是白之宋公,而更为此仓, 以适远近之中,且令西南境之受粟者即而输焉。来 岁遂以远近分土,使各集于其所以待命。民既岁得 饱食,而又无独远甚劳之患,于是咸德周君,而相率 来请文以记其成。昔予读《周礼》旅师遗人之官,观其 颁敛之疏数、委积之远迩,所以为之制数者甚详且 密,未尝不叹古之圣人既竭心思而继之以不忍人 之政,其不可及乃如此。及今而以是仓之役观之,则 彼其详且密者,亦安知其不有待于历时之久、得人 之多,而后乃至于此耶?因为之记其本末,以为后之 君子或将有考于斯焉。周君字居晦,好读书,有志当 世之务,吏事亦精敏绝人,不但此为可书也。仓凡二 间,高若干尺,广若干尺,深若干尺。始作以某年某月 某日,越某月某日成,用工若干,钱若干,佐之者里之 某人也。

    《浦城县永利仓记》
    前人

    浦城县迁阳镇永利仓者,故提举常平公事黄侯某 之所为也。闻之故老,某“年中,黄侯以乡人奉使本道, 奏立是仓。其里中岁时敛散,以赈贫乏,且使镇官兼 董其事。行之累年,近村之民,颇赖其利。后以兵乱,废 熄无馀,岁或不收,民辄告病,于今若干馀年,而吏部 之调镇官,犹袭故号也。中间知县丞王君铅视邑之” 仁风,诸里社仓,颇有成效,欲取其法以复此仓之旧, 而议不克合。今知县事括苍鲍君恭叔之来,乃复有 请,而使者吴兴李侯沐深然之。于是鲍君得致其役, 营度故壤,筑仓若干楹,不日告成,略如旧制。遂移县 庾之粟若干斛以贮焉。夏发以贷,冬敛以藏,一以淳 熙某年《社仓制敕》从事。盖凡贷之所及者,某里某都 之人,固皆有以望于其后,而无复凶年之虑矣。其所 未及,则亦欣然相告曰:“是仓息滋而藏羡,其肯卒遗 我哉?”鲍君闻之,以书来告曰:“邑人之情如此,不忍以 无记也。”予观黄侯当日之权,足以制一道,而其后为 此,乃仅足以恤其乡邻,盖未尝不叹其心之仁,而病 其不广。以今推之,则“未必其势之有不能也,是安得 以今日《社仓》之法告之哉?”若李侯、鲍君之是役,则既 足以使黄侯之心愈久而不泯,而又能承天子之诏 以广其惠于无穷,是皆可书也已。独后之人能推所 馀以遍乎其所未及,则有未可必者,故特为之书其 本末而并以告焉,庶乎有所考而不忘也。绍兴五年 夏四月己酉,朝散郎、秘阁修撰、新权发遣潭州主管 荆湖南路安抚司朱熹记。

    《常州宜兴县社仓记》
    前人

    始,予居建之崇安,尝以“民饥请于郡守徐公哲,得米 六百斛以贷,而因以为社仓,今几三十年矣。其积至 五千斛,而岁敛散之里中,遂无凶年。”中间蒙恩召对, 辄以上闻,诏施行之,而诸道莫有应者,独闽帅赵公 汝愚、使者宋公若水为能广其法于数县,然亦不能 远也。绍熙五年春,常州宜兴大夫高君商老,实始为 之于其县。善拳、开宝诸乡,凡为仓者十一,合之为米 二千五百有馀斛。择邑人之贤者,承议郎赵君善石、 周君林、承直郎周君世德以下二十有馀人以典司 之,而以书来属予记。予心许之,而未及为也。会是岁 浙西水旱,常州民饥尤剧,流殍满道。顾宜兴独得下 熟,而贷之所及者,尤有赖焉。然予犹虑夫贷者之不 能偿,而高君之惠将有所穷也。明年春,高君将受代 以去,乃复与赵、周诸君皆以书来趣予,文且言“去岁 之冬,民负米以输者,襁属争先视贷籍,无龠合之不入。”予于是益喜高君之惠将得以久于其民,又喜其 民之信爱其上而不忍欺也,则为之记其所以然者, 抑又虑其久而不能无弊于其间也,则又因而告之 曰:“有治人无治法。”此虽老生之常谈,然其实不可易 之至论也。夫先王之世,使民三年耕者,必有一年之 蓄,故积之三十年,则有十年之蓄,而民不病于凶饥, 此可谓万世之良法矣。其次则汉之所谓常平者,今 固行之,其法亦未尝不善也。然考之于古,则三登太 平之世,盖不常有,而验之于今,则常平者,独其法令 簿书筦钥之仅存耳。是何也?盖无人以守之,则法为 徒法而不能以自行也。而况于所谓社仓者,聚可食 之物于乡井荒闲之处,而主之不以任职之吏,驭之 不以流徙之刑,苟非常得聪明仁爱之令如高君,又 得忠信明察之士如今日之数公者,相与并心一力, 以谨其出纳而杜其奸欺,则其法之难守,不待他日 而见之矣。此又予之所身试者,故并书之,以告后之 君子云。

    《建昌军南城县吴氏社仓记》
    前人

    乾道四年,建,人大饥,熹请于官,始作社仓于崇安县 之开耀乡,使“贫民岁以中夏受粟于仓,冬则加息什 二以偿,岁小不收,则弛其息之半,大侵则尽弛之,期 以数年,子什其母,则惠足以广而息可”遂捐以予民 矣。行之累年,人以为便。淳熙辛丑,熹以使事入奏,因 得条上其说,而孝宗皇帝幸不以为不可,即颁其法 于四方,且诏民有慕从者听而官府毋或与焉。德意 甚厚,而吏惰不恭,不能奉承以布于下,是以至今几 二十年,而江浙近郡田野之民犹有不与知者,其能 慕而从者,仅可以一二数也。是时,南城贡士包扬方 客里中,适得《尚书》所下报可之符以归。而其学徒同 县吴伸与其弟伦见之独有感焉,经度久之,乃克有 就。遂以绍熙甲寅之岁,发其始谷四千斛者,以应诏 旨,而大为屋以储之。莅事有堂,燕息有斋,前引两廊, 对列六庾,外为重门,以严出纳。其为条约,盖因崇安 之旧而加详密焉。即以其年散敛如法。乡之隐民,有 所仰食,无复死徙变乱之虞,咸以德于吴氏,而伸与 伦不敢当也。则谨谢曰:“是仓之立,君师之教,祖考之 泽而乡邻之助也,吾何力之有哉?且今虽幸及于有 成,而吾子孙之贤否不可知。异时脱有不能如今日 之志以失信于乡人者,则愿一二父兄为我教之。教 之一再而不能从,则已非复吾子孙矣。盍亦相与言 之有司,请正其罪,庶其惧而有改,其亦可也。”于是众 益咨嗟,叹息其贤,以为不可及,而包君以书来道其 语,且遣伦及伸之子振来请记。熹病力不能文,然嘉 其意不忍拒也,乃为之书。其本末既以警夫吴氏之 子孙,使其数世之后犹有以知其前人之意如此而 不忍坏,抑使世之力能为而不肯为者,有所羞愧勉 慕而兴起焉,则亦所以广先帝之盛德于无穷,而又 以少致孤臣《泣血号弓》之慕也。

    《建宁府崇安县五夫社仓记》
    前人

    乾道戊子春夏之交,建人大饥。予居崇安之开耀乡, 知县事诸葛侯廷瑞以书来,属予及其乡之耆艾,左 朝奉郎刘侯如愚曰:“民饥矣,盍为劝豪民发藏粟,下 其直以振之?”刘侯与予奉书从事,里人方幸以不饥, 饿而盗发。浦城距境不二十里,人情大震,藏粟亦且 竭。刘侯与予忧之不知所出,则以书请于县于府。时 敷文阁待制、信安徐公哲知沂事,即日命有司以船 粟六百斛溯溪以来。刘侯与予率乡人行四十里受 之黄亭步下归籍,民口大小仰食者若干人,以率受 粟,民得遂无饥乱以死。无不悦喜欢呼,声动旁邑。于 是浦城之盗无复随和,而束手就擒矣。及秋,徐公奉 祠以去,而直敷文阁、东阳王公淮继之。是冬有年,民 愿以粟偿官,贮里中民家将辇载以归有司,而王公 曰:“岁有凶穰,不可前料,后或艰食,得无复有前日之 劳?其留里中,上其籍于府。”刘侯与予既奉教,及明年 夏,又请于府曰:“山谷细民,无盖藏之积,新陈未接,虽 乐岁不免出倍称之息,贷食豪右,而官粟积于无用 之地,后将红腐,不复可食。愿自今以来,岁一敛散,既 以纾民之急,又得易新以藏,俾愿贷者出息什二,又 可以抑侥幸,广储蓄。即不欲者,勿强。岁或不幸,小饥 则弛半息,大饥则尽蠲之,于以惠活鳏寡,塞祸乱,原 甚大惠也。请著为例。”王公报皆施行如章。既而王公 又去,直龙图阁仪真沈公度继之。刘侯与予又请曰: “粟分贮民家,于守视出纳不便,请放古法为社仓以 储之。不过出捐一岁之息,宜可办。”沈公从之,且命以 钱六万助其役。于是得籍坂黄氏废地,而鸠工度材 焉。经始于七年五月,而成于八月。为仓三亭一,门墙 守舍,无一不具。司会计董工役者,贡士刘复、刘得舆、 里人刘瑞也。既成,而刘侯之官江西幕府,予又请曰: “复与得舆皆有力于是仓。”而刘侯之子将仕郎琦,尝 佐其父于此,其族子右修职郎玶,亦廉平有谋,请得 与并力。府以予言,悉用《书礼》请焉,四人者遂就事。方且相与讲求仓之利病,具为条约。会丞相清源公出 镇兹土,入境问俗,予与诸君因得具以所为《条约》者 就正于公。公以为便,则为《出教》俾归,揭之楣间,以示 来者。于是仓之庶事,细大有程,可久而不坏矣。予惟 成周之制,县都皆有委积以待凶荒,而隋唐所谓社 仓者,亦近古之良法也,今皆废矣。独常平义仓尚有 古法之遗意,然皆藏于州县,所恩不过市井惰游辈, 至于深山长谷、力穑远输之民,则虽饥饿濒死而不 能及也。又其为法太密,使吏之避事畏法者,视民之 殍而不肯发,往往全其封𫔎,递相付授,至或累数十 年不一訾省,一旦甚不获已,然后发之,则已化为浮 埃聚壤而不可食矣。夫以国家爱民之深,其虑岂不 及此?然而未之有改者,岂不以里社不能皆有可任 之人,欲一听其所为,则惧其计私以害公;欲谨其出 入,同于官府,则钩校弥密,上下相遁,其害又必有甚 于前所云者,是以难之而有弗暇耳。今幸数公相继, 其爱民虑远之心皆出乎法令之外,又皆不鄙吾人 以为不足任,故吾人得以及是数年之间,左提右挈, 上说下教,遂能为乡闾立此无穷之计,是岂吾力之 独能哉?惟后之君子视其所遭之不易者如此,无计 私害公以取疑于上,而上之人亦毋以小文拘之,如 数公之心焉,则“是仓之利,夫岂止于一时?其视而效 之者亦将不止于一乡而已也。”因书其本末如此,刻 之石以告后之君子云。

    《和籴疏》
    彭龟年

    “去年朝廷以淮、浙并饥,江、湖小熟,遂下和籴之令,严 遏籴之禁,惠甚渥也。然州县亟欲集事,未免敷籴于 民,商贾竞起趋利,又复争籴于下。江、淮、两浙司仓以 至总司戎帅,皆散遣官吏,多赍钱物,四处收籴,其所 差人争先趋办,迭增价直,以相倾夺。米价既长,害及 细民。细民日要添钱籴米,富豪愈见闭籴自丰。遂使 江湖小熟之地,反有饥饿不给之民。”臣自江西以入 湖南,所到去处,皆病于此,及入湖北,愈觉益甚。去岁 江陵虽止蒙朝廷抛降和籴十万石,缘湖北地广人 稀,耕耨灭裂,种而不时,俗名“漫撒。”纵使收成亦甚微 薄,每到丰稔之年,仅足赡其境内,万一发泄出外,必 至价直翔踊。常年米价每石若及两“贯,已为极贵。今 米直陡添数贯犹未已,方此耕布之时,使百姓困于 贵籴,无以自给,甚可怜也。况本府既有补籴,又有和 籴,数目既多,深恐置场不能顿足,不免均之诸邑,诸 邑复不免敷之百姓,上下相乘,其势有甚不得已者。 其初定价,正当秋成米贱之际,只据一时市直,每石 作一贯五百具申,及到后来诸处官司商贩,竞来争 籴,米直陡贵。官司但以事干朝廷,只执原价,不敢增 添,驯至今日,输犹未足。乃是百姓受钱于米贱之初, 而输米于增价之后,甚者家无见储,不免转籴以偿 于官。焦熬如此,可不速为之计哉!臣契勘本府合籴 米十万,据诸处申到,已籴及七万,尚有三万未籴,而 见在之米,已承朝廷指挥,未令起发。以此见得淮、浙 亦不待此米之来。所有未籴三万,若得少缓收籴,却 得苏此一方之民。缘今已是五月,若俟朝廷行下,然 后住籴,恐不及事。臣已令本府,将籴未足米数且权 住籴,以待回降。庶使青黄不接之交,留得此米,接济 百姓,以了农事,不胜幸甚。”

    《和籴疏》
    陈耆卿

    臣闻“丰歉在天,而制其丰歉者在人。制歉之法莫如 和籴。和籴将以利民也,而民或以为害,其故何哉?夫 有粟者之欲钱,犹有钱者之欲粟也。彼既欲之,则惟 恐和籴之不行尔,而乃以为害者,非其懵于事情,盖 由民与民为市,此其所乐也;民与官为市,此其所畏 也。畏官而复虐于官,故宁闭户以失利,毋倾囷以贾 害。市之价增,官之价减,一害也;市无斛面而官有斛 面,二害也;市以一人操概量,无他费焉,而官之监临 者多,诛求者无厌,三害也;市先得钱而官先概粟,有 候伺之苦,有钱陌不足之弊,四害也。四害不去,故凶 年未有其利,而丰年已罹其扰,名虽为和,实则强之 也。比岁郡国间若水潦,而亦多以稔告,民得粟即饱, 未暇为饥馑谋也。朝廷降度牒以收籴,此意甚溥。第 恐所在州县,未能痛戢吏奸,万一如前四害之陈,则 其关系邦本不轻。而况边备方殷,积粟实塞之策,尤 今所急。诚宜播告有司,每遇收籴,则必增其价而先 予之钱,蠲其斛面而俾自操其概量,吏有骚动取羸 者必寘之于罚。如是”,则虽一日万斛,彼将乐趋之不 暇。裕民实边,二责并塞,失今不图,后将愈难。惟陛下 裁择。

    《论荒政》
    吕祖谦

    荒政条目,始于黎民阻饥,舜命弃为后稷,播时百谷, 其详见于《生民之诗》。到得后来,如所谓禹之水,汤之 旱,民无菜色,其荒政制度不可考。及至成周,自大司 徒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其详又始错见于六官之 书。然古者之所谓荒政,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则有九年之蓄,遇岁有不登,为人主者则贬损减省。丧荒 之式,见于《小行人》之《官札》丧、“凶荒”、“厄穷”为一书,当时 天下各自有廪藏,所遇凶荒,则赈发济民而已。当时 措置与后世不同,所谓移民、平籴,皆后世措置。且自 周论之,太宰以九式均节财用,三曰丧荒之式。又遣 人掌县鄙之委积以待凶荒,而大司徒又以薄征散 利,凡诸侯莫不有委积以待凶荒,凶荒之岁为符信, 发粟赈饥而已。当时敛散轻重之式未尝讲,侯甸、采、 卫皆有馈遗,不至于谷价翔踊。如弛张敛散之权亦 不曾讲。惟到春秋战国,王政既衰,秦饥乞籴于晋,鲁 饥乞籴于齐,岁一不登,则乞籴于邻国。所谓九年之 制度,已自败坏。见《管子》“轻重”一篇,无虑百千言,不过 君民互相攘夺,收其“权于君上,已非君道。所谓荒政, 一变为敛散轻重,先王之制因坏。到后来敛散轻重 之权又不能操,所以启奸民幸凶年以谋祸害,民转 死于沟壑,至此一切急迫之政。五代括民粟,不出粟 者死”,与敛散轻重之法又殆数等。大抵其法愈坏,则 其术愈粗。论荒政古今不同。且如移民易粟,《孟子》特 指为苟且之政,已非所以为王道。秦汉以下,却谓之 善政。汉武帝诏令水潦移放江南,方下巴蜀之粟,致 之江陵;唐西都至岁不登,关中之粟不足以供万乘, 荒年则幸东都。自高祖至明皇,不特移民就粟,其在 高宗时,且有“逐粮天子”之语,后来元宗溺于可安,不 出长安。以此论之,时节不同。《孟子》所谓“苟且之政”,乃 后世所谓善政。且三十年之通制国用须必世百年 而可行,亦未易及此。后之有志之士,如李悝之平籴 法,非先王之政,丰年收之甚贱,凶年出之赈饥,此又 思其次之良规。到得平籴之政不讲,一切趣办之政, 君子不幸,遇凶荒之年,不得已而讲,要之非常行。使 平籴之法常行,则谷价不“贵,四民各安其居,不至于 流散,各有以自生养。至于移民移粟,不过以饥殍之 养养之而已,若设糜粥,其策又其下者。”大抵荒政,统 而论之,先王有预备之政,上也;使李悝之政修,次也; 所在蓄积有可均处,使之流通,移民移粟,又次也。咸 无焉,设糜粥,最下也。虽然,如此各有差等,有志之士 随时理会“便其民。”战国之时,要论三十年之通计,此 亦虚谈,则可以行平籴之法,如汉唐坐视无策,则移 民通财,虽不及先王,亦不得不论。又不得已而为糜 粥之养,随所寓之时,就上面措置得有法亦可。大抵 论荒政统体如此。今则所论可行者甚多,试举六七 条。且如汉载粟入关中无用传,后来贩粟者免税。此 亦可行之法。此法一行,米粟流通。如后世劝民出粟, 散在乡里,以田里之民,令豪户各出谷散而与之。此 一条亦可行。又如富郑公在青州,处流民于城外,所 谓室庐措置,种种有法。当时寄居游士分掌其事,不 以吏胥与于其间。又如赵清献公在会稽,不减谷价, 四方商贾辐辏。此一条亦是可“行之法。凡六七条,皆 近时可举而行者。自此推之,不止六七条,亦见历世 大纲,须要参酌其宜于今者。”大抵天下事虽古今不 同,可行之法,古人皆施用得遍了,今则但举而措之 而已。今所论荒政,如《平籴之政》条目,尤须讲求。自李 悝平籴,至汉耿寿昌为常平仓,元帝以后,或废或罢, 到宋朝遂为定制。仁宗之世,韩魏公请罢鬻没官之 田,募人承佃为“广惠仓,散与鳏寡孤独。”庆历、嘉祐间, 既有常平仓,又有“广惠、广济仓”赈恤所以仁宗德泽 洽于民,三仓盖有力。至王荆公用事,常平、广惠量可 以支给,尽粜转以为钱,变而为青苗,取三分之息,百 姓遂不聊生。广惠之田卖尽,虽得一时之利,要之竟 无根底。元祐间虽复,章惇又继之,三仓又坏。论荒政 者不得不详考。

    《宋常平义仓》
    林𬳶

    “古今救荒之策多矣。成周都鄙委积之政,上也;汉、唐 常平义仓之法,次也;外此临期趣办,移民移粟,最下 也。噫激西江之水,不足救涸辙之鱼,则舍一时济用 之谋,以图三十年制用之法,君子以为迂;求三年之 艾,以攻其疾,苟为不蓄,终身不得,则苟简应变,仓卒 就食,君子以为疏。远则行济时之策,而为经久之图 者,其惟常平、义仓欤。”且常平之法何始乎?自李悝已 有平籴之说,至寿昌始定常平之策,此其始也。厥后 罢于元帝,复于显宗,随罢随复,无有定制。至于我朝 淳化二年,京师置场,有其法也;景德三年,诸路置仓, 有所积也。然增价以籴,分命使臣;减价以粜,专命司 农。随时遣用,未有定职。至熙宁以来,提举常平之官 始定焉。夫“祖宗之始置常平也,出内库之储以为籴 本,颁三司之钱以济常平粒米狼戾之时,民艰于钱, 官则增价以入之;菜色隐雷之日,民乏于食,官则减 价以出之。夫何举籴本而为青苗之钱,鬻广仓以求 二分之息?伐桑易镪”,官帑厚矣,如民贫何?鬻田输官, 公家利矣,如私害何?此常平救荒之实政坏矣。义仓 之法何始乎?自隋始置于乡社,至唐改置于州县,此 其始也。厥后弛于永徽,坏于神龙,随罢随复,亦无定制。至于我朝,乾德创之,未几而罢,元丰复之,未几亦 罢。迨绍圣复以石输五升,大观又以石输一斗。至于 今日,而义仓输官之法始定焉。夫古人始置义仓也, 自民“而出,自民而入,丰凶有济,缓急有权,名之以义 则寓至公之用,置之于社则有自便之利。”夫何社仓 转而县仓,民始不与而为官吏之移用;县仓转而郡 仓,民益相远而为军国之资。官知其敛,民知其散,民 见其入,未见其出,此义仓之实政废矣。中兴以来,讲 明荒政,常平钱谷专委一司而无陷失之“弊。建民骚 绎,置仓长滩,已有社仓之遗意,天下岂有难革之弊? 今日常平义仓之储,虽有美名,本无实惠。惟州县有 侵借之患,而支拨至有淹延之忧。城邑近郊,尚可少 济,乡落小民,瘽身从事,彼知官长皂吏为何人,一旦 藜藿不继,又安能扶持百里,取籴于场,以活其饥饿 之莩哉?是有之与无,其理一也。”呜呼!孰知有甚者焉? 常平出于官,义仓出于民。出于官者,官自敛之,官自 出之,其弊虽不足以利民,亦不至于病民。出于民者, 民实出之,官实敛之,其弊不但民无给,而官且病之。 文移星火,指为常赋,箩头斛面重,敛取嬴噫,可叹也! 愚谓民不必甚予,特无取之足矣;民不必甚利,特无 害之足矣。平时夺其衣食之资,一旦徒啖以濡沫之 利,乐岁不为盖藏之地,凶年始思啼饥之民,何益哉? 宁愿为不取茧丝之尹铎,毋愿为矫制擅发之汲黯, 宁愿为催科政拙之阳城,不愿为发粟赈饥之韩韶。 则裕民实政,隐于常平义仓之外。昔邵先生有言:“诸 贤能宽之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有官守者,其”勉之。

    《申尚书省乞再拨太平广德济粜米第一状》

    真德秀

    “照得昨蒙朝廷支拨米三十万石,专委江淮制置司 查勘本路所部州县灾伤轻重,将所拨米并提举司 所管常平、义仓米及用度牒收籴,并制置司所籴米, 并为总数,斟酌分拨赴各州军应副济粜使用。仍行 下分管监司,将拨定米斛督责州县措置赈恤,且许 其向后缺少,续具申请。”所有建康府、太平州、广德军 “三郡,系准朝旨,令安抚、转运司分管措置。内建康府 承制置司拨到米一十三万石并义仓米三万七千 九百七石四斗有奇,本府见行委官抄札户口,候新 制置李殿撰到日区处施行外,太平州拨到米一万 五千并义仓米二万三千八百五石六斗有奇,广德 军拨到米三万五千石并义仓一万三千六石八斗 有奇。近据两郡申到抄札户口帐目,及自日下至来 年春夏之交,合用济粜米数”:太平府三县,丙户一万 七千九百九十有五,丁户四万七千七百有九,戊户 一千八百,通计四十一万五千七十一石,除已行拨 到米数,尚欠米四十二万一千六百馀石。广德军二 县,丙户一万九千七“百四十有一,丁户三万二千八 百二十有四,戊户一千五百有八,通计二十三万九 千三百二十一石。除已拨到米数外,尚欠米三万三 千一百八十馀石。若非再渎公朝,仰蕲终惠,则将赈 恤必至不继,槻等实有辜刍牧之责。今照两郡虽均 系灾伤地分,然广德被旱尤重,兼本军地素硗瘠,民 生孔艰,丰年乐岁,不免贫悴,一遇水旱,坐待流殍。而 乡村之民,尤无聊赖,自八九月间,已有饥馁至甚者, 非有司极力拯恤,未易全活。自丙户以下,皆当给济。 惟城市则济戊户而粜丙丁,所以粜户至少,而合济 人户居十之八。至如太平为郡,虽颇称繁庶,然年来 已非昔比。当此歉岁,民间亦甚艰食,但狼狈之状,未 如《广德》之极,故惟戊户则全济,丙丁户则粜内乡村 丁户亦量行给济,所以济户差少,而合粜人户不啻 倍蓰。”两郡事体,既稍不同,其粜济迟速,亦不容不少 异。广德已自十月十二日为始,《太平》则以十一月十 一日为始,所据两郡申到欠米数,并是的实。太平所 欠,虽止是粜米,然为数不“赀,不敢上累朝廷。除已从 转运司那拨米斛,并督责本州守令多方措置,劝分 招粜,贴助赈粜外,今来止敢以五分之一控告。朝公 特赐札下建康府转仓支拨米八万四千石,应副太 平州赈粜。其粜到钱价,槻等专一任责拘还,朝廷不 敢分文违欠。所有广德军尚欠米三万三千一百,系 指定合用之数,委是无从措画。并乞札下平江府百 万仓,照数全赐支拨,以充接续赈济,庶使两郡饥民 获脱沟壑,实始终生成之赐。伏乞指挥。”

    《第二状》

    臣德秀等照对,“江东今岁旱蝗,为诸路之最,广德两 县灾伤,又为本路之最。盖本军田土瘠薄,虽当上熟 之年,犹有艰食之虑,况自春徂秋,种不得下,其为狼 狈,不言可知。仰赖圣朝哀愍元元,赐谷米三万五千 石,及就拨义仓米一万二千馀石。𬪩恩博施,自昔所 无。德秀等与两县十四乡之人,同深感戴,第此邦民 贫特甚,昨本路诸州抄札户口,皆以五等为别,其他 州县惟丁戊始济,独广德两县所谓丙者,殆不及他 郡之下。饥寒穷窭,往往相似。故自丙至戊,无非当济之家。总而计之,仰哺于官者凡二十三万九千三百 馀口,其流移新到旋次抄入者,又不在此数。”臣德秀 自九月间,已闻两县管下乡村有饥饿垂尽之人,亟 出义仓米赈给一次,计一千六百馀石。又于十月十 二日以后,将丙丁戊户普行赈济,计用米一万七千 馀石。及德秀巡历到军,经行田野,访问父老,皆言自 赈济之后,又阅两月馀,贫民下户复已阙食。遂与邻 同共商议,以今月十八日为始,再将丙丁戊普行赈 济,计用米一万七千三百馀石,通将三项共计支过 米三万六千馀石。德秀等亦窃自念今岁饥荒,非止 一州一路,朝廷至仁遍覆,有请辄应,为力甚艰。德秀 等忝在臣子,当尽心体国,故于拨赐之米,爱惜唯谨, 专留以充赈济。其军城附郭合用赈粜米九千馀石, 皆从转运司拨官钱收籴,而戊户计口给济,为费尤 多,不“敢悉用官廪,以一月为率,两旬以米,一旬以钱, 米出于官,而钱则出于德秀之私帑。区区之意,本欲 存留斗斛,以接续赈济,庶免数慁朝廷。其户口至多, 三次给济,计支过米三万六千馀石,所馀亦已不多。 自开春以后,至于四月,尚须三次给济,用米至多。近 者安抚、转运司尝具申请,乞于平江府百万仓支拨 米三万三千一百石,委系指定之数,日夕俟命,未准 回降。今来事势迫切,德秀等职在赈恤,实不遑安,用 敢合辞,控告造化。伏望朝廷检照安抚、转运司已申 事理,早赐札下平江百万仓,照数拨降施行。”德秀等 实与斯民同霑大赐。须至申闻者。

    《第三状》

    “照对臣德秀近申朝廷,乞赐指挥,将所拨平江府百 万仓米三万石付广德军,专充赈济,免令拘收价钱。 续准省札,未赐允俞。德秀恭承朝廷之严,即当禀听, 岂应再三烦渎,自速斧钺之诛。窃念广德岁灾伤害, 最为酷烈,环地千里,粒米不收,人情忧摇,皆谓必填 沟壑。德秀自去秋被命措置,即行下本军,差官抄札”, 其间所委或非其人,不无泛滥,而合济之家,却多遗 落。德秀亟遴选强敏爱民之官,精加核实,厘正甚多。 又于给散之日,令民户结申,互相保委,其有冒滥,许 人告陈。缘此有已抄札而不敢请由,有已得由而不 敢请米,有以三口为五口而自行首实,有以一家得 二由而复行缴还,冒滥之弊,悉已尽“革,其贫乏者却 与抄入。凡今所济,尽是阙食之民,即不敢分毫泛滥, 有失圣朝慈惠困穷之意。兼德秀区区愚鄙,尝窃有 见,以为当天患民病之时,必须上下同心竭力,以图 拯救,迺克有济。故凡朝廷所赐一勺一合,尽以充赈 济之用。其军城并属县,自冬至夏合用赈粜米斛,皆 从本司措置应副,不敢于济米内分拨,又赈济钱米 或有不给,亦不敢一切倚办公上,前后出备添贴,其 数甚多。盖职所当为,自当罄竭,岂敢数慁朝廷?今来 所乞将百万仓米二万石专充赈济,实缘事不获已, 方有此请。盖上项米斛原系陈乞为赈济之用,若以 其半留充出粜,则三月间一济欠米万石,本军既无 事力”,本司帑廪又空,四顾彷徨,实无从出。阖郡数十 万生灵之命,已蒙全活。至今农事方兴,仰食尤急,若 赈恤不继,则前功尽捐,一篑有亏,诚为可惜。伏望钧 慈,“俯察诚悃,特从前请,将所拨百万仓、二万石付广 德军尽数给济,免令出粜收钱,德秀与斯民均被隆 天厚地之赐。伏候指挥。”

    《第四状》

    “照对臣德秀近者再申尚书省,乞将平江府百万仓 拨到米二万石付广德军,并充赈济,免令出粜,拘收 价钱,俯听兼旬,未拜俞旨。伏缘本军已择定四月一 日给济,除上件米斛外,别无指拟,只得再殚愚悃,上 冒崇威。窃见广德去岁灾伤,荷朝廷恩恤备至。昨者 制司分拨米斛,本军所得凡五万五千馀石,以每石 三贯为率,计钱十六万贯有奇,尚蒙尽数与民,未尝 责令出粜。今百万仓所拨凡二万石,若以其半出粜, 止计钱三万缗。以圣君贤相,切于爱民之心,既尝捐 十六七万贯救之于前,岂复惜此三万缗,不以济之 于后?况某原为本军再乞济米三万石,继蒙指挥,止 与二万,不敢数渎朝听。已于本司经常支遣米内拨 五十石,添贴支散。”若使止须赈粜,则本司所出之米, 岂不欲拘回价钱,以助漕计之乏?实以本军民贫,非 他处比,惟城市人户粗有生业,可以赈济少缓。至于 乡村之民,狼狈殊甚,非济不可。本司事力至狭,亦未 免径行给与,不复出粜收钱。况于朝廷仁同天覆,苟 可保全民命,必不计“惜毫厘。今雨旸以时,二麦甚茂, 田野父老皆言,只待麦熟,便可无忧。但今岁气候稍 迟,熟麦须至五月。自今一济,正是紧切之时。伏望钧 慈,俯垂矜察,许将上件米斛尽行给与贫民,则天地 生成之恩,何以逾此。须至申闻者。”

    《第五状》

    照对。“臣德秀昨尝累申朝省,乞将平江府百万仓拨 到米二万石付广德,专充赈济,免行出粜。朝夕延颈未拜俞音。钦惟圣君贤相,勤求民瘼,由己隐忧。自旱 蝗以来,赈廪捐帑,不可胜计。而广德一郡,得米凡数 万石,并系拨充赈济。”仰见清朝以民命为重,虽丘山 之费,无所爱惜,何独于此万石,必欲令其出粜收钱? 德秀虽至愚,亦知非出君相之意。日者侧闻士大夫 有好为议论者,以为此郡灾伤,本不至甚,官司赈恤, 失之太优。斯言流闻,遂致上误朝听。德秀窃谓“欲知 灾伤之重轻,当观检放之多寡,欲知民食之艰否,当 观米价之低昂。本郡秋苗已蒙诏旨尽放,则灾伤之 重,固不待言。今去麦熟无几,而城市米价每一升为 钱四十,则民食之艰又可概见。或者徒见境无流离, 野无饿莩,遂以灾伤为本轻,赈恤为太厚。殊不知去 岁秋冬之间,人情皇皇,朝不保夕,若非至仁亟加拯 救,则沟中之瘠已不胜其众矣。况自冬及春,虽屡行 给济,计其所与,实亦无几。盖本郡当济之家,为口几 二十万,而前后散米不过六万石有奇。民间所得虽 微,然不劳经营,坐获升斗,和以菜茹,杂以糟糠,一日 之粮,衍为数日,故能保全性命,以至于今。”然其困穷 憔悴之状,见于面目者,在在皆是。盖官司给济,仅能 免其馁死,而生生之业固已赤立无馀。且城市居民, 粗有营运,本司出米赈粜,其价又为甚轻,尚有自旦 至暮,“无钱可籴者。”德秀巡历来此,目击斯事,遂将军 城县市仰籴之户普济一次,而痛减官籴之价,每升 为钱一十八文。况于四野乡村,尤为岑寂。若改济为 粜,其间无钱可籴者十室而九,未免却以由历转售 于有力之家,饥肠弗充,坐以待毙。是朝廷不惜屡济 以生全之,而顾惜一济以弃绝之也。况今“大麦已穟 而未黄,小麦方秀而未实,民食之乏,正在斯时,给济 之期,不容少缓。查勘百万仓米,除前一济用过八千 石外,目今所存一万二千石,见今拨军城并四安仓 桩顿。今此一济,系是结局,视前当稍加厚,会约用米 二万馀石,本司事力虽微,亦已那拨米六千馀石,钱 二千馀贯,添辏外须至尽将百万仓米充数,方了给 散一次。”窃见汉之汲黯,事武帝雄猜之主,其奉使以 出,又缘他故,犹能便宜发廪,以赈饥民,然后归节,以 请矫制之辜。今德秀幸遇神明宽大之朝,且尝承诏 措置荒政,亲见民穷如此,顾乃龌龊自营,苟逃谴责, 非惟有愧昔人,岂不仰辜朝寄耶?用不避诛斥。谨同 知军魏承议以此月十日为始,一面开仓赈给外,伏 望钧慈“检照德秀累申事理,速赐指挥行下。所有德 秀不俟回降,专辄给散之辜,并乞重赐镌表施行,须 至申闻者。”

    《诸庙禳蝗祝文》
    前人

    在。《诗》有云:“去其螟螣,及其蟊贼,害我田稚。”此人事也, 乃以属诸田祖之神,何哉?盖御菑弭患,在神为之则 易,而在人为之则难。日者本道郡邑以蝝生闻,天子 有诏,俾长吏祷于山川百神,是亦周先王意也。惟诸 王庙食岁久,阴威赫然,霆奔风驰,山岳可撼,况区区 虫蝗之孽乎?驱之攘之,以𢌿炎火,是直噫欠间耳。虔 共致祈,立俟嘉应。

    《跋江西赵漕救荒录》
    前人

    嘉定七年,予自殿坳出漕江左,赵侯彦覃为主管帐 司。明年,诸郡大旱蝗,予被朝命推行荒政,侯悉心佽 助无遗力。桐川地素瘠,至是艰险尤甚。予属侯先往 眂,凡所措画,具有条理。予至,发廪赈给而已。忆初至 见侯,迎劳曰:“昔吾见子之面,今吾见子之心矣。”自是 深敬其为人。是岁,朝家捐钱粟以惠一道者,亡虑百 万计。予与诸台奉行惟谨,而以幕属宣力者,侯为最 多。讫事,民得无殍死沟壑,侯由是声称籍甚。不数载, 入官于朝,出守庐陵郡。未几,持本道漕节,军旅之馀, 继以饥馑,侯又推前日所以佐予者施之江右,其所 全活,不减金陵。时书来告曰:“昔者江东救荒之事,某 幸与闻。”其所记本末具在,诚不自意复得推行于此, 始知前日之《纂录》不为无益。既锓诸木,其盍为我序 之。惟赵侯昔者尽心荒政,非有所为而为之也。然去 幕府才十四五年,遂为使者,任荒政之大,岂非心乎? 爱人者固天意所属,而为善之报,亦昭昭甚明乎?有 位之士视此,宜知勉矣。序非予所敢为,姑叙其略,题 于卷之末。

    《灾旱疏》
    杜范

    “天灾旱暵,昔固有之。而仓廪匮竭,月支不继,升粟一 千,其增未已。富户沦落,十室九空,此又昔之所无也。 甚而阖门饥死,相率投江,里巷聚首以议执政,军伍 谇语所不忍闻”,此何等气象,而见于京城众大之区。 浙西稻米所聚,而赤地千里,淮民流离,襁负相属,欲 归无所,奄奄待尽。使边尘不起,尚可相依苟活,万一 “敌骑冲突,彼必奔迸南来,或相携从敌,因为之乡导, 巴蜀之覆辙可鉴也。窃意陛下宵旰忧惧,宁处弗遑, 然宫中宴赐,未闻有所贬损;左右嫱嬖,未闻有所放 遣;貂珰近习,未闻有所斥远;女冠请谒,未闻有所屏 绝;朝廷政事,未闻有所修饬;庶府积蠹,未闻有所搜革。秉国钧者惟私情之徇;主道揆者惟法守之侵。国 家大政,则相持而不决;司存细务,则出意而辄行;命 令朝更而夕变,纪纲荡废而不存。无一事之不弊,无 一弊之不极。”陛下盍亦震惧自省,诏中外臣庶,思当 今急务,“如河道未通,军饷若何而可运;浙右旱歉,荒 政若何而可行;财计空匮,籴本若何而可足;流徙失 所,遣使若何而可定;敌情叵测,边圉若何而可固?各 务悉力尽思,以陈持危制变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