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九十二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九十三卷
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九十四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九十三卷目录

     荒政部总论七

      群书备考救荒

      续文献通考赈贷群议

      古今治平略一历代赈恤

    食货典第九十三卷

    荒政部总论七

    群书备考

    《救荒》

    “夫君出禄以待臣,臣宜代君以养民;民出赋以给官, 官宜竭力以为民。时值凶荒,民当急难,坐视莫救,独 何忍哉?然爱民足食,救之于未荒之先者,上也;随时 措置,救之于既荒之后者,次也。今各州县预备仓之 设,当申明旧制,如罪人罚谷者不许折色,一县每年 可增谷若干,自足为赈济之用。但州县之于积贮,又” 不知变通之方,是以积者多陈腐而难食,主者因亏 折而破家,不见其利而徒见其害,民视之为厉阶也 久矣。今当以所积之谷如《朱子》“社仓”之例,每县编贫 民几万口,造成图册,逮夏则计口给散,至秋成收之, 每石止取耗几升。每年轮拨大户十名或二十名分 掌其事。如此则粟不腐于仓,民不饥“于野”,虽遇凶年, 亦不至于大困矣。

    天灾流行,国家代有。炽云汉之旱,飞正观之蝗,人固 无如天何?蠲逋周急,减赋纾贫,已司徒之征,发廪人 之粟,天亦无如人何。历观古今,细阅变故。大抵三代 而上,时则有荒年而无荒民;三代而下,时则有荒民 而无荒政。春颁秋敛,国富公储,比栉崇墉,民多私积。 不曰旱乎,而以无瘠告;不曰饥乎,而以不害闻。是故 怀山襄陵,天自水耳;而鼓腹含哺,尧民不知有水。桑 林不雨,天自旱耳;而兆民允殖,汤民不知有旱。愚故 曰:时则有荒年而无荒民者,此也。敛穷盖藏,万室垂 罄,剥尽机杼,一孔不遗。丰年且有啼饥号寒之苦,况 凶年乎?乐岁且有政烦赋重之忧,况歉岁乎?是故关 中告歉,则漕江、淮之粟以济之。然能行于此而不能 行于彼。河内被灾,则矫使者之节以赈之,然可用于 暂而不可用于久。愚故曰:“时则有荒民,而无荒政”者, 此也。夫救荒无奇策,但去人之所以为灾,而天灾自 息矣。今日人之为灾者,未易更仆数也。釜分玉粒,衣 窃尚方,则食已荒于貂珰;攘鸡不足,硕鼠无厌,则食 又荒于贪吏。魏戍未“敛,孙灶方增”,则食已荒于冗兵; “轩鹤赘负,烂羊窃禄”,则食又荒于冗官。是必先有以 去之,而后《荒政》可图也。图之何如,亦必责之仁贤守 令而已。

    “夫岁菑而民病者,无备故也;酌泉府而寡储蓄者,无 政故也。古者人尽授田,耕二馀一遗,人掌委积,以待 施惠,廪人诏国用,以治年之丰凶,卒有方千里之水 旱,民不捐瘠。”今官无储积,野鲜盖藏,无论三年、九年, 即一岁饔飧,小民能不假贷以足乎?户口繁盛之地, 即大有秋,能不转他郡邑谷粟以饷乎?岁一不登,而 更何以支,故曰“无备也。”义社、预备等仓,棋布境内,乃 折干以备上官迎送之费,而猾胥复阴阳干没之谷, 化为金钱,而耗托于雀鼠。按而诘者谁?故汲黯、郭仲 默之开仓,人虽慕效,每咋舌而沮,故曰“无政也。”上官 报菑,必须检覆,文移往复,每致后时,幸不后时,而课 额难亏。调停曲处,惟存留、改折、存留之法,无异养狙, 朝三暮四,沾惠无几。改折又非旧额,每加价以敛夫, 折纳充数,民已不堪。准估加银,因菑角利,所得甚少, 其伤实多。散帑赈饥,九重厚德。然饥民散处郊坰,报 名于闾右之豪,出入于奸胥之手,旷日持久,得失不 仇。窃谓四民之苦,惟农称最。丰仅半菽,凶先沟瘠。岁 苟饥馑,当先应农。若“将赈银计亩均给,实授秉耒者 而田主冒领,必罚。或以赈银抵充赋额,停粮不征,而 责田主出粟,转贷佃户,小民庶沾实惠耳。”盖三老冻 馁,而公聚朽蠹,婴以知齐之衰;道殣相望,而女富溢, 尤肹以卜晋之败。荒贬之条,始于天子宗庙鬼神祷 而不祀;平决狱囚,停止造作;节浮靡之费,放无用之 兽,此救荒常法,奈何不一举行以见忧于百姓乎?救 寒者虽有榾柮累千,不如洪钧一转,庙堂略加撙节, 胜有司补苴多矣。储畜之法,不必如贾谊募民屯种 也,不必如晁错募民入爵免罪也。但就今之赎锾责 其实,而郡邑令、监司岁可积千石以上,鹾使者、布、臬 所积尤多,行之十年,足备一年之赈矣。夫民饥得粟 数斗即活,今以供馈遗,是馈者以数百人生命结人 一朝之欢,而受者囊数百人之命以去,奈何不思之 泣下也?人以行政,政以修备,其在亲民贤令乎?

    续文献通考

    ===
    《赈贷群议》
    ===一、议:储蓄。自《大学》“生财有道”之外,惟积谷可以备凶

    荒,赈饥惄,而民不至于流移。今有司宜仿朱子“社仓 法,遇年丰时,查各集镇乡村大处,置一社仓,劝谕本 处得过乡民输借,或三五石、十石、二十石,不拘多少, 俱听其愿,不许逼迫。每仓以百为率,不及,则以官钱 买补之。遇春间民缺食,听本处民借用,登簿秋偿。每” 石加息谷三斗放收,委之乡约、保正看守,责之甲长、 乡夫。待三四年后所积息谷过其本者,仍将原劝借 谷石照数退还各主。如不愿领者,以出谷多寡行赏, 或以《尚义》扁其门。此正所谓以取于民者还以予民, 不费之惠,莫过于此。

    “二议停蠲。盖岁值大侵,公私俱病。惟停蠲则民虽厄 于无所入,犹幸于无所出。何者?民间殷实户间有积 聚,尚堪补一家食指,并宗族亲邻枵腹称贷者,惟常 税不蠲。其素藏遗粒,悉供输纳,冀免鞭敲。”而贫民既 称贷无窦,又征求不已,富者不至于贫,贫者不至于 流亡不已也。惟急议停蠲,则为仁政所当先者。奈何 二三有司或拘泥常限,预期征之,或恐完数不及,碍 其迁转。停蠲之旨方下,而税粮数计已完,贤者则议 抵补下年,不肖者扣入私囊。竟使朝廷恩泽徒为纸 上虚文,民转展沟壑,哨聚为盗,咎将谁执?凡遇水旱 灾伤,有司速行踏勘,申请奏闻,速议停蠲。庶圣泽不 孤,民沾实惠矣。

    三、议赈济。盖赈济所以赒穷民无告者。若稍得过之 家,虽遇大侵无收,犹能称贷。富室或百计求活,不至 流亡。惟无告穷民,生借无路,坐以待毙。赒之期宜急, 赒之法宜均。必须藉仁明掌印官亲自临地清查,临 仓调停给散,不使有遗。吏胥不致渔猎,定期赴领随 给,不得担延等候。万一荒村远域,用舟车载至其地 散之,庶枵腹之民,不致毙之仓下,仆之中途矣。不然, 虽空竭仓廪,而嗷嗷者卒未免为沟中之瘠也,恶在 其为民父母乎?

    “四议抚恤。盖民以水旱灾伤,生活无计,差税无办。傥 遇贤有司多方赒济,设法抚绥,缓其赋役,宽其逋负, 贷其种子,靖其寇盗,葺其室庐,尚堪存活,不至流窜。 万一他邑流移至我疆界,须念呻吟愁怨,上干天和, 驱逼哨聚,类致揭木,要必撼摇观望,禁谕有术。号呼 逃窜,招抚有方。侨寓寄食,馆谷有备。仆惫骼骸,赡葬 有道;掷妻捐子”,录育有宜。“不愿复业”,许令附籍,思返 故乡,资给路费。此皆仁人君子忠厚存心,亦弭盗睦 邻之大义也。

    五议平籴。古称商贾之事可通于官府,盖握权奇,时 通塞,铢较而寸权之,亦救荒权宜之一策也。大都年 凶谷贵,小民病之。若发官廪,减价出粜,而四方巨侩 贩运谷米,一时辏集,其价自平矣。昔耿寿昌谷贱增 价而籴,谷贵减价而粜,法之最善者也。但减不可太 减,增不可过增,使不越原值,庶官廪不竭,而惠可继 矣。然所以《佐平籴》者,又在无遏籴,俾商贩谅我之公, 凡道经我境者,俱运米而来。又在无抑价,俾商贩闻 风价直倍常,自将辐辏而至。慎斯术也,复何患米价 不渐平,而嗷嗷者不苏之生哉!

    六议“发仓。夫近来令甲有司殿最在积谷多寡。要知 所积之谷,虽民所输而非民之藏,虽君所储而非君 之利,盖专为备荒计耳。若岁荒谷价腾踊,民嗷嗷待 哺,命在旦夕。司民牧者,更不必拘泥待报之常期,即 宜发粟救济,年终类报,以朝廷所蓄,活朝廷赤子,谁 曰不可?倘虑其散之易,敛之难,必待报闻而后发,则” 枵腹之民,不为“沟中瘠”者鲜矣。

    七议倡义,盖富民,国之卫也,民之依也。所谓藏富于 民者,藏之此矣。《记》曰:“富则仁义附焉。”夫好义之心,人 孰无之,要在上之人阳激而阴率之,则倜傥之士将 浮慕焉。而虽啬夫亦捐千金如敝蹝矣。以百姓之财, 救百姓之死,倡道鼓舞之机,惟豪杰默运之已耳。 八议煮粥,盖凶荒时,人民流徙,饥馁疾病,扶老挈幼, 驱之不前,缓之则毙,资之钱币,则价踊而难籴,散之 粟,则廪歉人众而难遍,惟煮粥庶可救燃眉。宋程 颐谓:“救饥者,使之免死而已,非欲其丰肥也。当择宽 广之处,宿戒使辰入,至巳则阖门不纳,午而后与之 食,申而出之,日得一食,则不死矣。其力自能营一食 者,皆不来矣。比之不择而与者,当活数倍之多也。凡 济饥,当分两处,择羸弱者作稀粥,早晚两给,勿使至 饱”,俟气稍完,然后一给。第一先营宽广居处,切不得 令相枕籍。作粥须官自尝,恐生及入石灰也。大都煮 粥虽救荒下策,然举行固自有法,盖处之宜广不宜 隘,举之宜同不宜异,令行宜严不宜宽,食之口宜散 不宜聚,授之餐宜遍不宜频,是在贤守令善行之而 已。

    “九议给粟。盖凶年行赈给之钱,类费而鲜实;𫗦之粥, 或聚而难散。惟出公廪之馀,藉富室之蓄,计口给粟, 人不过升合,家不过斗釜,庶几乎拯溺救焚之一策 也。举而行之,存乎其人而已十议权宜,盖饥民嗷嗷待哺,命在旦夕,救荒如救焚, 非大豪杰权宜从事,曷克有济哉?昔汲黯奉命按河 内,矫诏发仓;范仲淹守杭,值岁祲,纵民竞渡,是皆以 权宜从事,救一时之急,有地方之责者,仿其意而行 之,则苍生幸甚。

    古今治平略一

    《历代赈恤》

    天灾流行,国家代有岁凶,年谷不登,上之人苟不有 以赈救之,存恤之,则民安得而聚哉?《周礼大司徒》“以 荒政十有二聚万民,一曰散财,二曰薄征,三曰缓刑, 四曰弛役,五曰舍禁,六曰去几,七曰眚礼,八曰杀哀, 九曰蕃乐,十曰多昏,十一曰索鬼神,十二曰除盗贼。” 可谓仁之至,义之尽矣。然以治荒,非待荒也。古称荒 政贵不治之治,而治荒尚无功之功。周先王肃乂时 若,弭之密矣;二沟浚浍,御之周矣。婴芽代牺,鉴之素 矣。此皆未灾而兢兢,非必十二政而后为救也。必待 政而救,则司徒氏之聚万民,其法亦甚疏矣。故《周礼 春官》岁献民谷之数,冢宰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至 馀十年之食,此量出入也,常法也。遗人“掌乡关之委 积,以恤囏厄,养孤老”,此待施惠也,常法也。《廪人》数邦 用,稽民食,食不能入二釜,则令邦移民就谷,此待匪 颁也,常法也。旅师泉府积三粟与敛不售者,平颁而 贷之,此贵国服也,常法也。周惟先时而待法如此其 详且豫,是以岁连丰穰,熯潦无侵,即熯潦不为灾,即 为灾不病民也。未尝不旱而以不瘠告,未尝不饥而 以不害闻。语曰:“三代而上者,有荒岁,无荒民。”夫无荒 民矣,安所事荒政哉?不特此也,《玉藻》:“年不顺成,则天 子素服,乘素车,食无乐。”又曰:“年不顺成,君衣布搢本; 关梁不租,山泽列而不赋,土功不兴,大夫不得造车 马。”《穀梁赤》曰:“五谷不升为大饥。一谷不升谓之嗛,二 谷不升谓之饥,三谷不升谓之馑,四谷不升谓之康, 五谷不升谓之大侵。大侵之礼,君食不兼味,台榭不 涂,弛候廷道不除,百官布而不制,鬼神祷而不祀,此 大侵之礼也。”《王制》:“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 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 色,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古昔帝王,遇灾必惧,凡事 皆加减节贬损,非独以忧民之忧,盖亦以畏天之灾。 故《周礼》“大荒则不举,大札则不举,天地大灾则不举。” 举者,杀牲盛馔也。岂但饮食为然,则凡所服之衣,所 乘之车,凡百兴作,皆为休息。此无他,君民之分虽悬 绝而实相资以相成也。当此凶荒之时,吾民嗷嗷然 以待哺,垂于阽危,濒于死亡,为人上者何忍独享其 奉哉?至其丧荒之式,见于《小行人》之官,札、丧、凶荒、“厄 穷”为一书。当时天下各自有廪藏之所,遇凶荒则赈 发济民而已。故敛散轻重之式未尝讲,而侯甸、采、卫 皆有馈遗,不至谷价翔踊。此弛张敛散之权,所以不 复究也。至王政既衰,秦饥,乞籴于晋,鲁饥乞籴于齐。 岁一不登,则乞籴于邻国。所谓九年之制,已自败坏。 而《管子》轻重诸篇,不过君民互相攘夺,收其权于上 而已。举《周官》荒政,一变为敛散轻重之权,又岂复有 及民之意哉!至汉文帝元年,诏曰:“方春时和,草木群 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穷困之人, 或危于死而莫之省忧,为民父母,将何如?其议所振 贷之。”于是赐帛粟有差。武帝元光四年,山东被水灾, 民多饥乏,于是天子遣使虚郡国仓廪以振贫民,犹 不足,又募豪富人假贷,尚不能救,乃徙贫民于关以 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馀万口,衣食皆仰给 于县官,数岁贷与产业,使者分部,冠盖相望,费以亿 计。元鼎二年三月,大雨雪。夏,大水,关东饥死者以千 数。秋九月,诏曰:“仁不异远,义不辞难。今京师虽未为 丰年,山林池泽之饶,与民共之。今水潦移于江南,迫 隆冬至,惧其饥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方下巴、 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中等分循行谕告所抵,无 令重困。吏民有振救饥民免其厄者,具举以闻。”已而 河内贫民伤水旱,汲黯以便宜持节发河内仓粟以 振贫民。及还,请归节,伏矫制罪,上贤而释之。昭帝始 元二年,遣使者振贷贫民,毋种食者。宣帝本始四年, 诏曰:“盖闻农者兴德之本也。今岁不登,已遣使者振 贷困乏。其令大官损膳,省宰,乐府减乐人,使归就农 业。承租谷入关者,得毋用传。”元帝初元元年,诏令郡 国被灾害甚者,毋出租赋;江海陂湖、园池属少府者, 以假贫民,勿租赋。九月,关东郡国十一大水,饥人相 食,转旁郡钱谷以相救。诏曰:“间者阴阳不调,黎民饥 寒,无以保治,惟德浅薄,不足以充入旧贯之居。其令 诸宫馆希御幸者,勿缮治,太仆减谷食马,水衡省肉 食兽。”二年,诏罢黄门乘舆狗马、水衡禁囿,宜春下苑, 少府欠飞外池,严籞池田,假与贫民。成帝河平四年, 遣光禄大夫博士嘉等十一人,行举濒河之郡,水所 毁伤,困乏不能自存者,振贷之。其为水所流压死不 能自葬,令郡国给槥椟葬埋,已葬者与钱,人二千,避

    水它郡国在所冗食之。谨遇以理,无令失职。鸿嘉四
    考证
    年,诏曰:“数敕有司,务行宽大,而禁苛暴,讫今不改。一

    人有辜,举宗拘系,农民失业,怨恨者众,伤害和气,水 旱为灾,关东流冗者众,青、幽、冀部尢剧,朕甚痛焉。未 闻在位有恻然者,孰当助朕忧之!已遣使者循行郡 国。被灾害什四以上,民资不满三万,勿出租赋;逋贷 未入,皆勿收。流民欲入关,辄籍内。所之郡国,谨遇以 理,务有以全活之,思称朕意。”又曰:“关东比岁不登,吏 民以义收食贫民,入谷物助县官振赡者,已赐直,其 百万以上,加赐爵右更欲为吏,补三百石。其吏也迁 二等。三十万以上,赐爵五大夫,吏亦迁二等。民补郎。 十万以上,家无出租赋。三岁万钱以上,一年。”平帝元 始二年,郡国大旱、蝗,青州尢甚,民流亡。安汉公、四辅、 三公、卿、大夫、吏民为百姓困乏献其田宅者二百三 十人,以赋贫民。遣使者捕蝗,民捕蝗诣吏,以《石㪷》受 钱。天下民赀不满二万及被灾之郡不满十万,勿租 税。民疾疫者,舍空邸第,为置医药,赐死者葬钱。罢安 定呼沲苑,以为安民县,起官寺市里,募徙贫民,县次 给食。至徙所,赐田宅什器,“假与犁牛种食。又起五里 于长安城中,宅二百区,以居贫民。”王莽时,常苦枯旱, 亡有平岁,谷价翔贵。末年,盗贼群起,将吏放纵于外, 北边及青、徐地人相食。雒阳以东米石二千。莽遣三 公、将军开东方诸仓,振贷穷乏。又分遣大夫、谒者教 民煮木为酪,酪不可食,重为烦扰。流民入关者数十 万人,置养赡官以禀之。吏盗其禀,饥死者十七八。莽 耻为政所致,迺下诏曰:“予遭阳九之厄,百六之会,枯 旱霜蝗,饥馑荐臻,蛮夷猾夏,寇贼奸轨,百姓流离,予 甚悼之,害气将究矣。”岁为此言,以至于亡。后汉世祖 建武六年,诏曰:“往岁水旱蝗虫为灾,谷价腾跃,人用 困乏。朕惟百姓无以自赡,恻然愍之。其命郡国有谷 者给禀。高年、鳏、寡、孤、独及笃癃无家属、贫不能自存 者,如律禀给之。二千石勉加循抚,无令失职。”明帝永 平中,诏“鳏、寡、孤、独、笃癃贫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二 千石分祷五岳四渎。郡界有名山大川能兴云致雨 者,长吏各洁斋祷请,冀蒙喜澍。”章帝元和三年,诏曰: “盖君人者,视民如父母,有憯怛之忧,有忠和之教,匍 匐之救。其婴儿无父母亲属,及有子不能养食者,禀 给如律。”和帝永元五年,诏有司省减内外厩及凉州 诸苑马。自京师离宫果园、上林广成圃,悉以假贫民, 恣得采捕,不收其税。往者都国上贫民以衣履釜鬵 为赀,而豪右得其饶利。诏书实核,欲有以益之。而长 吏不能躬亲,反更征召会聚,令失农作,愁扰百姓。至 是诏复“有犯者,二千石先坐。”已又遣使循行郡国,禀 贷被灾害不能自存者,令得渔采山林池泽,不收假 税。又诏贷被灾诸郡民种粮,赐下贫鳏寡孤独不能 自存者;及郡国流民,听入陂池渔采,以助蔬食。然是 时令有司务择良吏,而有司不改,竞为苛暴,侵愁小 “民,以求虚名,委任下吏,假埶行邪。是以令下而奸生, 禁至而诈起。巧法析律,饰文增辞,货行于言,罪成乎 手。又郡国欲获丰穰虚饰之誉,遂覆蔽灾害,多张垦 田,不揣流亡,矜增户口,掩匿盗贼。”令奸恶无惩,署用 非次,选举乖宜,贪苛惨毒,延及平民。刺史垂头塞耳, 阿私下比,因屡申饬之。安帝永初之初,连年水旱灾 异,郡国多被饥困。樊准上疏曰:“臣闻《传》曰:‘饥而不损 兹曰大,厥灾水’。《春秋穀梁传》曰:‘五谷不登,谓之大侵。 大侵之礼,百官备而不制,群神集而不祠’。繇是言之, 调和阴阳,实在俭节。朝廷虽劳心元元,事从省约,而 在职之吏,尚未奉承。夫建化致理,繇近及远,故《诗》曰: ‘京师翼翼,四方是则’。”今可先令太官、尚方、考功、上林 池籞诸官,实减无事之物,五府调省中都官吏。京师 作者。如此,则化及四方,人劳省息。伏见被灾之郡,百 姓凋残,恐非赈给所能胜赡,虽有其名,终无其实。可 依正和元年故事,遣使持节慰安尤困乏者,徙置荆 扬熟郡,既省转运之费,且令百姓各安其所。今虽有 西屯“之役,宜先东州之急。如遣使者,与二千石随事 消息,悉留富人守其旧土,转尤贫者过所衣食,诚父 母之计也。愿以臣言下公卿平议。”太后从之,悉以公 田赋与贫人。即擢准与议郎吕仓并守光禄大夫。准 使冀州,仓使兖州。准到部,开仓廪给之,慰安生业,流 人咸得苏息。还,拜巨鹿太守。时饥荒之馀,人庶流迸, 家户且尽。准课督农桑,广施方略,期年间谷粟丰贱 数十倍,而赵、魏之郊数为羌所钞暴。准外御寇虏,内 抚百姓,郡境以安。嗣是桓、灵朝政浊于奄竖,黎氓残 于盗贼,虽有水旱,未遑恤也。献帝兴平元年,三辅大 旱,帝出太仓米豆作糜食饥人。时谷一斛五十万,豆 麦一斛二十万,人相食啖,白骨委积。帝使侍御史侯 汶出太仓米豆为饥人作糜粥,经日而死者如故。帝 疑抚恤有虚,乃亲于御坐前量试作糜,乃知非实,使 侍中刘艾出责。有司收侯汶考实,杖五十。自是之后, 多得全济。魏文帝欲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时 连蝗民饥,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欲甚盛。侍中辛毗与 朝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见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耶” 毗曰:“诚以为非也。”帝曰:“吾不与卿共议也。”毗曰:“陛下 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厕之谋议之官安得不与臣 议耶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虑也。安得怒臣”帝不 答起入内毗随牵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乃出,曰: “佐治,卿持我何太急耶?”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无以 食也。”帝遂徙其半。晋惠帝后,政教陵夷,至于永嘉,丧 乱弥甚,雍州以东,人多饥乏,更相鬻卖,奔迸窜徙,不 可胜数。又大疾疫,兼以饥馑,百姓又为寇所杀,流尸 满河,白骨蔽野。刘曜之逼,朝廷议欲迁都,仓垣毁颓, 人多相食,饥疫总至,百官流亡“者十八九焉,盖厄极 矣。”北魏太宗永兴中,频有水旱,诏简宫人非所当御, 及非执作伎巧,自馀出赐鳏民。神瑞二年,又不熟,京 畿之内,路有行殣。帝以饥,将迁都于邺,用博士崔浩 计乃止。于是令分简尤贫者,就食于山东。文帝太和 十一年,大旱,京都民饥,加以牛疫,公私阙乏,时有以 马驴及橐驼供“驾挽耕载,诏听民就丰,行者十五六, 道路给粮廪,至所在,三长赡养之,遣使者时省察焉。 留业者皆令主司审核,开仓赈贷。其有特不自存者, 悉简集为粥于街衢,以救其困。然主者不明收察,郊 甸间甚多痿死者。”时承平日久,府藏盈积,诏尽出御 府衣服珍宝,大官杂器,太仆乘具,内库弓矢刀鉾十 分之八,外府衣物、缯布丝纩诸所用国者,以其大半 班赍百司,下至工商皂隶,逮于六镇边戍畿内鳏寡 孤独贫癃者,皆有差。时韩麒麟陈曰:“古先哲王,经国 立治,积储九稔,谓之太平。故躬籍千亩,以励百姓,用 能衣食滋茂,礼教兴行。逮于中代,亦崇斯业。入粟者 与斩敌同爵,力田者与孝悌均赏,实百王之常轨,为 治之所先。今京师民庶,不田者多,游食之口,三分居 二。盖一夫不耕,或受其饥,况今动以万计。故顷年山 东遭水,而民有馁冻;今秋京都遇旱,谷价踊贵,实繇 农人不劝,素无储积故也。自承平日久,丰穰积年,竞 相矜夸,遂成侈俗。贵富之家,童妾袨服;工商之族,玉 食锦衣。农夫𫗦糟糠,蚕妇乏裋褐。故令耕者日少,田 有荒芜。谷帛罄于府库,宝货盈于市里;衣食匮于室, 丽服溢于路。饥寒之本,实在于斯。愚谓凡珍玩之物, 皆宜禁断,吉凶之礼,备为格式。令贵贱有别,民归朴 素。制天下男女,计口受田,宰司四时巡行,台使岁一 按简,勤相劝课,严加赏赐。数年之中,必有盈赡,虽遇 灾凶”,免于流亡矣。十三年,春夏少雨,下诏群臣,极陈 损益。高闾上疏曰:“常士困则滥窃生,匹妇馁则慈心 薄。凶俭之年,民轻违犯,可缓其使役,急其禁令,宜于 未然之前,申敕外牧。又,一夫幽枉,王道为亏,京师之 狱,或恐未尽,可因见囚于都曹,使明折庶狱者,重加 究察。轻者即可决遣,重者定状以闻。罢非急之作,放 无用之兽,此乃救凶之常法,且以见忧于百姓。《论语》 曰:‘不患贫而患不安,苟安而乐生,虽遭凶年,何伤于 民庶也’?”诏施行之。隋文帝开皇时,关中连年大旱,而 青、兖、汴、许、曹、亳、陈、仁醮、豫、郑、洛、伊、颍、邳等州大水,百 姓饥馑。高祖乃命苏威等分道开仓振给,又命司农 丞王亶发广东粟三百馀“万石,以拯关中。又发故城 中周代旧粟,贱粜与人,买牛驴六千馀头,分给尤贫 者,令往关东就食;其连水旱之州,皆免其年租赋。”十 四年,关中大旱,民饥,上遣左右视民食,得豆屑杂糠 以献,为之流涕,不御酒,殆将一期,乃帅民就食于洛 阳,敕斥候不得辄有驱逼。男女参厕于杖卫之间,遇 扶老携幼,“辄引马避之,慰勉而去。至难险之处,见负 担者,令左右扶助之。从官并准见口赈给,不以官位 为限。”其后山东频年霖雨,皆困水灾,所在沈溺。天子 遣使将水工巡行川源,相视高下,发随近丁,以疏导 之。困乏者开仓赈给,前后用谷五百馀石,遭水之处, 租调皆免。自是频有年矣。炀帝嗣年,巡幸无度,“百姓 废业,屯集城堡,无以自给。然所在仓库,犹大充牣。吏 皆惧法,莫肯振救,繇是益困。初皆剥树皮以食之,渐 及于叶,皮叶皆尽,乃煮土或捣蒿为末而食之,其后 乃相食。”十二年,帝幸江都。是时,李密据洛口仓,聚众 百万,越王侗与段达等守东都。东都城内粮尽,布帛 山积,乃以绢为绠,然布以爨。代王侑与卫元守京师, 百姓饥馑,亦不能救。义师入长安,发永丰仓以振之, 百姓方苏息矣。唐太宗贞观初,畿内蝗。上入苑中见 蝗,掇数枚,祝之曰:“民以谷为命,而汝食之,宁食吾之 肺肠。”欲吞之。左右谏曰:“恶物或恐成疾。”上曰:“朕为民 受灾,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岁蝗不为灾。元年,山东旱, 遣使赈恤,蠲其租赋。二年,关内旱,饥民多卖子,诏出 御府金宝赎还之。赦天下。上曰:“使年丰稔,天下乂安, 移灾朕身,是所愿也。”自是所在有雨,民大悦。高宗仪 凤二年夏四月,江南旱,遣御史中丞崔谧等分道赈 给。侍御史刘思立上疏曰:“麦秀蚕老,农事方殷,聚集 参迎,妨废不少。既缘赈给,须立簿书,本欲安存,更成 烦扰,伏望且委州县赈给。”疏奏,谧等遂不行。中宗景 云三年,关中大饥,米斗百钱,诏运山东、江淮谷输京师,牛死者什八九。群臣多请幸东都以便籴。韦后家 本杜陵,不乐东迁,使巫觋以东行不利说上。后有言 者,上怒曰:“岂有逐粮天子耶?”乃止。元宗开元二十九 年,立赈饥法,制曰:“承前饥馑,皆待奏报,然后开仓,道 路悠远,何救悬绝?自今委州县及采访使给讫奏闻。” 代宗时,关辅旱,河东租庸盐铁使裴谞入计,帝召至 便殿,问:“榷酤利岁入几何?”谞久不对。帝复问谞曰:“臣 有所思。”帝曰:“何邪?”谞曰:“臣自河东来,涉三百里,而民 人愁叹,谷菽未种。臣谓陛下轸念元元,先访疾苦,而 乃责臣以利。《孟子》曰:‘治国者义而已,何以利为’?”故未 敢即对。帝曰:“微公言,朕不闻此。”拜左司郎中。德宗贞 元时,比岁饥馑,兵民率皆瘦黑,及麦熟,市有醉者,人 以为瑞,然人乍饱食,死者甚众。数月,人肤色乃复故。 八年,天下四十馀州大水,陆贽请遣使赈抚。上曰:“闻 所损殊少,即议优恤,恐生奸欺。”贽奏曰:“流俗之弊,多 徇谄谀,揣所悦意则侈其言,度所恶闻则小其事。今 遣使巡抚,所费者财用,所收者人心。苟不失人,何忧 之有?”上曰:“淮西贡赋既阙,不必遣也。”贽退而奏曰:“圣 王之于天下也,人有不得其所者,若己纳之于隍,故 夏禹泣辜,殷汤引罪。盖以率土之内,莫非王臣,或有 昏迷不共,是繇教化未至,常以善救,则无弃人。”自希 烈乱常,污染淮甸,职贡废阙,责当有归,在于编甿,岂 任其咎。陛下息师含垢,宥彼渠魁,惟兹下人,久罹胁 制,想其翘望圣化,诚亦有足哀伤,倘弘善救之心,当 轸纳隍之虑。今者遣使宣命,本缘恤患吊灾,诸道灾 患既同,朝廷吊恤或异,是使慕声教者绝望,怀反侧 者得词,弃人而固其寇仇,“恐非所以为计也。夫悍兽 之情,穷则攫搏,暴人之态,急则猖狂。当其迫厄之时, 尤资抚驭,苟得招携以礼,便可底宁。备虑乖方,亦人 负我,我无负人,故能使亿兆归心,远迩从化。犹有凶 迷不复,必当人鬼同诛,此其自取覆亡,尚亦不足含 怒。今因供税有阙,遂令施惠不均,责帅及人,恐未为 允。”十九年大旱,权德舆上陈缺政,曰:“陛下斋心减膳, 闵恻元元,告于宗庙,祷诸天地。一物可祈,必致其礼; 一士有请,必听其言,忧人之心,可谓至矣。臣闻销天 灾者修政术,感人心者流惠泽,和气成则祥瑞至矣。 畿甸之内,大率赤地而无所望,转徙之人,毙踣道路, 虑种麦时种不得下。宜诏在所裁留经用,以种贷民。 今兹租赋及众逋远贷,一切蠲除,设不蠲除,亦无可 领之理。不如先事图之,则恩归于上矣。”十四年夏旱, 吏趣常赋,至县令为民殴夺者,不可不察。僖宗乾符 元年,关东旱饥。翰林学士卢携上书曰:“国家之有百 姓,如草之有根柢,若秋冬培溉,则春夏滋荣。今关东 旱灾所至皆饥,人无依投,待尽沟壑。其蠲免除税,实 无可征。而州县督趣甚急,动加捶挞。虽撤屋伐木,雇 妻鬻子,止可供所繇酒食之费,未得至于府库也。朝 廷倘不抚存,百姓实无生计。乞敕州县一切停征,仍 发义仓,亟加赈给。”敕从其言,而有司竟不能行。周显 德六年,淮南饥,上命以米贷之。或曰:“民贫,恐不能偿。” 上曰:“民犹子也,安有子倒悬而父不为解者?宁责其 必偿也?”大概汉以来,始有蠲贷之事,其所蠲贷者有 二:田赋一也,逋债二也。何三代之时独不离乎什一? 然往往随时随地为之权衡,未尝立为一定不易之 制。故《禹贡》九州之地,如人功多则田下而赋上,人功 少则田上而赋下。兖州之地,盖十有三载而后可同 于他州。又有杂出于数等之间,如下上、上错、下中三 错之类,可见其未尝立为定法。《孟子》曰:“治地莫不善 于贡,亦病其较数岁之中以为常。”然则数岁之外亦 未尝不变易,亦如后世立经常之定额,其登于赋额 者,遂升合不可悬欠也。盖其所谓田赋者,既随时斟 酌而取之,则自不令其输纳不敷,而至于逋悬,既无 逋悬,则何有于蠲贷?而当时之民亦乘义以急其上, 所谓“雨我公田,遂及我私。”私田稼不善则非吏,公田 稼不善则非农,则又不至如后世徇私忘公,而徼幸 其我蠲。至于田赋之外,则又未尝他取于民,虽有春 省耕补不足,秋省敛助不给之制,然未闻责其偿也。 春秋时始有施舍已责之说,“家量贷而公量收”之说。 秦汉而下,赋税之额始定,而民不敢逋,额内之租、征 敛之名始多,而官复有税外之取。夫如是,故上之人 不容不视时之丰敛、民之贫富,而时有蠲贷之令,亦 其势然也。繇唐以来,取民之制愈重,其法愈繁,故蠲 贷之令愈多,或以水旱,或以乱离。改易朝代,则有所 蠲,恢“拓土宇则有所蠲,甚至三岁郊祀之赦,亦必有 所蠲,以为常典。”盖征敛之法本苛,逋欠之数日多,故 蠲贷之令不容不密,而桀黠顽犷之徒,至有故逋常 赋以待蠲,而以为得策,则上下胥失之矣。自唐宣宗 而后,政不及民,而置诸汤火之中者将百年。而后世 宗有人君之德,行不忍人之政,又命刻木为耕夫织 女置诸庭。留心邦本如此,宜其赫然南面指麾而四 方宾服也。宋之为治,一本于仁厚,凡赈贫恤患之意, 视前代尤为切至。诸州岁歉,必发常平、惠民诸仓粟或平价以粜,或货以种食,或直以赈给之,无分于主 客。户不足,则遣使驰传发省仓,或转漕粟于他路,或 募富民出钱粟酬以官爵,“劝谕官吏,许书历为课。若 举放以济贫乏者,秋成官为理偿,又不足,则出内藏 或奉宸库金帛,鬻祠部度僧牒,东南则留发运司岁 漕米或数十万石,或百万石济之。”赋租之未入入未 备者,或纵不取,或寡取之,或倚阁以须丰年,宽逋负, 休力役,赋入之有支移折变者省之。应给蚕盐,若和 籴及科率“追呼、不急妨农者,罢之。薄关市之征;鬻牛 者免算。运米舟车,除沿路力胜钱,利有可与民共者 不禁。水乡则蠲蒲鱼、果、蓏之税,选官分路巡抚,缓囚 系,省刑罚。饥民劫困窖者,薄其罪;民之流亡者,关津 毋责渡钱;道京师者,诸城门赈以米;所至舍以官第, 或寺观为淖糜食之,或人日给粮,可归业者,计日并 给遣归。无可归者,或赋以闲田,或听隶军籍,或募少 壮兴修工役,老疾幼弱不能存者听官司收养。”水灾 州县,具船筏拯民,置之水不到之地,运薪粮给之。因 饥役若压溺死者,官为埋祭,压溺死者加赐其家钱 粟。京师苦寒,或物价翔踊,置场出米及薪炭,裁其价 予民,前后率以为常。蝗为害,又募兵扑捕,易以钱粟, 蝗子一升至易菽粟三升或五升。诏州郡长吏优恤 其民,间遣内侍存问,戒监司俾察官吏之老疾罢懦 不任职者。初,建隆三年,户部郎中沈义伦使吴越还, 言:扬、泗饥民多死郡中,军储尚馀万,宜以贷民。有司 沮之曰:“若岁未稔,谁任其咎?”义伦曰:“国家以廪粟济 民,自当召和气,致丰年,宁忧水旱耶?”太祖悦而从之。 四年,诏州县兴复义仓,岁收二税,石别收一斗,贮以 备凶歉。平广南,江南,辄诏振其饥,其勤恤远人,德意 深厚矣。太宗恭俭仁爱,谆谆劝民务农重谷,毋或妄 费。是时,惠民所积,不为无备。又置常平仓,乘时增籴, 唯恐其不足。真宗继之,益务行养民之政,于是推广 淳化之制,而常平、惠民仓殆遍天下矣。仁宗、英宗一 遇灾变,则避朝变服,损膳彻乐,恐惧修省,见于颜色; 恻怛哀矜,形于诏旨。庆历初,诏天下复立义仓。嘉祐 二年,又诏天下置“广惠仓”,使老幼贫疾者皆有所养。 累朝相承,其虑于民也既周,其施于民也益厚,而又 一时牧守亦多得人。皇祐间,吴中大饥,范仲淹领浙 西,乃纵民竞渡,与僚佐日出燕湖上谕诸守者以荒 岁价廉,可大兴土木。于是诸寺工作鼎新,又新仓廒 吏舍,日夜千夫。监司劾奏杭州不恤荒政,游宴兴作, 伤财劳民。公乃条奏:“所以如此,正欲废有馀之财,以 惠贫者,使工技佣力之人,皆得仰食于公私,不至转 徙填壑。荒政之施,莫此为大。”是岁惟杭饥而不害。富 弼自郓移青,会河朔大水,民流京东。公以为从来拯 救,当聚之州县。人既猥多,仓廪不能供,散以粥饭,欺 弊百端,繇此人多饥死,死者气薰蒸,疾疫随起居,人 亦致病弊。是时方春,野有青菜,公出榜要路,令饥民 散入村落,择所部丰稔者三州劝民出粟,得十五万 斛,益以官廪,随所在贮之。各因坊村择寺庙及公私 空屋,又因山岩为窟室,以处流民,富民不得擅陂泽 之利,分遣寄居闲官往主其事。间有健吏,募流民中 有曾为吏胥走隶者,皆给其食,令供簿书、“给纳守御 之役,借民仓以贮,择地为场,掘沟为限,与流民约三 日一支,出纳之详,一如官府。”公推其法于境内。吏之 所至,手书酒炙之馈日至,人人感激,为之尽力。比麦 熟,人给路粮遣归,饿死者无几,为大冢葬之,谓之“丛 冢。”其间强壮堪为禁卒者,募得数千人,奏乞掇充诸 军。自是天下流民处,多以青州为法。滕甫知郓州,淮 南、京东皆大饥,公独有积米为备,召城中富民与约 曰:“流民且至,无以处之,则疾疫起,并及汝矣。吾得城 外废营地,欲为席屋以待之。”民曰:“诺。”为屋二千五百 间,一夕而成。流民至,以次授地,井灶器用皆具。以《兵 法》部勒,少者炊,壮者樵,妇女汲,老者休,民至如归。上 遣工部郎中王古按视之,庐舍道巷,引绳棋布,肃然 如营阵。古大惊,图上其事,有诏褒美,盖活五万人云。 文彦博知益州时,米价腾贵,彦博因就计城门一十 八院,减价粜卖与贫民,不限以数,张榜通衢,米价遂 减。前此粜限升斗或抑价,适足以增其气焰,米卒不 可得而平。凡知临事,当有术也。赵抃知越州,值吴、越 大旱,抃前期为修,令州县吏录民之孤老病弱不能 自食者二万一千一百馀人以告。故事,岁廪穷“人当 给粟三千人而止。公敛富人所输及僧道士食之羡 者粟四万八千馀石佐其费,使自十月朔人受粟,日 一升,幼小半之,忧其众相蹂也;使受粟者男女异日 而人受二日之食,忧其且流亡也。于城市郊野为给 之所,凡五十有七,使各以便受之,而告以去其家者 勿给。”计官为不足用也,取吏之“不在职而寓于境者, 给其食而任以事。不能自食者,有是其具也,能自食 者,为之告富人无得闭籴。”时诸州皆榜衢路,禁增米 价,抃独揭榜于通衢,令民有米,增价以粜,于是米商 辐凑,价顿减。又为之出官粟,得五万二千馀石,平其价于民,为粜粟之所,凡十有八,使籴者自便如受粟。 又僦民完城四千一百丈,为工三万八千,计其佣与 粟再倍之。民取息钱者,告富人纵予之,而待熟官为 责其偿。凡弃男女者,使人得收养之。明年春,大疫,为 病坊,处疾病之无归者。募僧二人属以视医药饮食, 令无失所时。凡死者,使在处随收瘗之法,廪穷人,尽 三月当止,是岁尽五月而止。事有非便宜者,公一以 自任,不以累其属。有上请者,或便宜多辄行。公于此 时,蚤夜惫心力不少懈,事细巨必躬亲,给病者药食, 多出私钱。民不幸罹旱疫,得免于转死,虽死得无失, 敛埋皆公力。他如张咏之治蜀,岁籴米六万石,著之 《皇祐甲令》,知郓州刘夔发廪振饥民,赖全活者甚众, 盗贼衰止,赐诏褒美。若是之政,不可悉书,故于先王 救荒之法为略具焉。神宗即位以来,河北诸路,水旱 荐臻,兼发粜便民、广惠仓粟以振民。熙宁二年,诏:“河 北岁比不登,水溢地震,方春东作,民携老幼,弃田庐, 日流徙于道,中夜以兴,惨怛不安。其经制之方,听便 宜从事。有可以左右吾民者,宜为朕抚辑而振全之, 毋使后时,以重民困。”时差官支拨粳米于永泰等门, 遇有河北路流民逐熟经过,即大人每人支与米一 斗,小者支与米五升。仍谕在京难以住泊,令速往近 便丰熟州军存活。司马光以为有损无益,上疏曰:“民 之本性,怀土重迁,岂乐去乡里,舍其亲戚,弃其丘垄, 流离道路,乞丐于人哉?以丰稔之岁,粒食狼戾,公家 既不肯收籴,私家又不敢积蓄,所收之谷,随手靡散。 春指夏熟,夏望秋成,上下偷安,姑为苟计。是以稍遇 水旱螽螟,则糇粮已绝,公私索然,无以相救,仰食县 官,既不能周,假贷富室又无所得。此乃失在于无事 之时,不在于凶荒之年也。加之监司、守宰,多不得人, 视民之穷,曾无矜悯,增无名之赋,兴不急”之役,吏缘 为奸,蠹弊百出。民抟手计穷,无以为生,则不免四方 之志,大意谓“他处必有饶乐之乡,仁惠之政,可以安 居。”遂伐其桑枣,撒其庐舍,杀其耕牛,委其良田,累世 之业,一朝破之,相携就道。若所诣之处,复无所依,使 之进退失望,彼老弱不转死沟壑,壮者不起为盗贼, 将安归乎?是以圣王之政,“使民安其土,乐其业,自生 至死莫有离散之心。为此之要,在于得人。莫若谨择 公正之人为河北监司,使之察灾伤州县守宰不胜 任者易之,然后多方那融斛斗,合使赈济本州县之 民。若斗数少不能周遍者,须救土著农民,各据版籍, 先从下等次第赈济,则所给有限,可以预为矣。若富 室有蓄积者,官给印历,听其举贷,候丰熟,官为收索, 示以必信,不可诳诱,则将来百姓争务蓄积。夫如此, 饥民知有可生之路,自不弃旧业,浮游外乡,居者既 安,则行者思返。若县县皆然,岂得复有流民哉!”时曾 巩建议言:“百姓暴露,乏食废业矣,又使相率而日待 二升之廪于上,其势必不暇乎他,是直以饿殍”之养 养之,非有深恩远虑,为百姓长计者也。“以中户计之, 壮者六人,幼者四人,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当受 粟五石。自今至于来岁麦熟,凡十月,一户当受粟五 十石。今被灾十馀州,州以一万户计之,中户以上及 灾害所被者半,仰食者万户,食之不遍为不均。食之 遍,则当用粟五百万石而足,国何以办?”此又非深思 远虑,为公家长计者也。至于给授,有淹速,有均否,有 真伪,有会集之扰,有辨察之烦,措置一差,皆足致弊。 又况群聚而处,气久蒸薄,必生疾疠。且此不过能使 之得旦暮之食耳,其于屋庐构筑之费,将安取哉?今 秋气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野处无蔽盖,流亡者必众, 是将空近塞之“地,而失吾战斗耕桑之民也。战斗之 民失异时有警,边戍不可以不增;耕桑之民失异时 无事,边籴不能以不贵。是二者皆可深念也。”为今之 策,下方尺之诏,赐之以钱五十万贯,贷之以粟一百 万石而事足。令被灾之州为十万户,如一户得粟十 石,得钱五千,下户常产之赀,平日未有及于此者也。 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其食,则农得修其畎亩, 商得通其货贿,工得利其器用,闲民转移,执事者一 切得复其常生之业,是为农民之虑者长也。仅用两 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而止,而又无给授之弊,无疾 疠之忧,民苟有颓墙坏屋之尚可完,故材旧瓦之尚 可因,什器众物畜产之尚可赖者,皆“全而不害,虽寒 气方始,而人皆安居食足,有乐生自重之心。且今河 北州军三十七,灾害所被十馀州而已,他州秋稼足 望。今籴粟视常价每斗增一二十钱以利农,则粟易 以足。惟在吾有司者越拘挛之见,破常行之法兴否 而已。”既而王安石秉政,改贷粮法而为借助,移常平、 广惠仓钱斛而为青“苗,皆令民出息,言不便者辄得 罪,而民遂不聊生。”又诏卖天下广惠仓田,自是先朝 良法美意,所存无几。哲宗虽诏复广惠仓,既而章惇 用事,又罢之,卖其田如熙宁法。常平量留钱斛,不足, 以供振给,义仓不足,又令通一路兑拨。于是崇宁、大 观之间,直给空名告敕,补牒赐诸路,政日以隳,民日以困,而宋业遂衰。先是,仁宗在位,衰病者乏良药,为 颁《庆历》《善救方》。知云安军王端请官为给钱和药予 民,遂行于天下。尝因京师大疫,命太医和药,内出犀 角二本,析而视之,其一通天犀也。内侍请留供帝服 御,帝曰:“吾岂贵异物而贱百姓?”竟碎之。又蠲公私僦 舍钱。十日,令太医择善察脉者,即县官授“药,审处其 疾疫状予之,无使贫民为庸医所误,夭阏其生。”天禧 中,于京畿近郊佛寺买地,以瘗死之无主者。京师旧 置东西福田院,以廪老疾孤穷丐者,其后,给钱粟者 才二十四人。英宗命增置南北福田院,并东西各广 官舍,日廪三百人,岁出内藏钱五百万给其费,后易 以泗州施利钱,增为八百万。崇宁初,蔡京当国,置居 养院、安济坊,给常平米,厚至数倍。差官卒充使,令置 火头,具饮膳,给以衲衣絮被。州县奉行过当,或具帷 帐,顾乳母女,使靡费无艺,不免率敛,贫者乐而富者 扰矣。高宗南渡,民之从者如归市,既为之衣食以振 其饥寒,又为之医药以救其疾病,其有殒于戈甲、毙 于道路者,“则给度牒瘗埋之。绍兴以来,岁有水旱,发 常平、义仓,或济或粜或贷,如恐不及。然当艰难之际, 兵食方急,储蓄有限,而振给无穷,复以爵赏诱富人, 相与补助,亦权宜不得已之策也。”元年,诏出粟济粜 者,赏各有差。六年,湖广、江西旱,诏拨上供米振之。婺 民有遏粜致盗者,诏闭粜者断遣。殿中侍御史周秘 言:“发廪劝分,古之道也,许以断遣,恐贪吏怀私,善良 被害。”戒守令多方劝谕,务令乐从,或有扰害,提举司 劾奏。从之。是岁,潼川守臣景兴宗、广安军守臣李瞻、 果州守臣王骘、汉州守臣王梅,活饥民甚多,前吏部 郎中冯楫亦出米以助振给。兴宗升一职,瞻、骘、梅、楫 各转一官。十年,通判婺州陈正同振济有方,穷谷深 山之民,无不霑惠。以其法下诸路。孝宗隆兴二年秋, 霖雨害稼,出内帑银四十万两变籴以济民。乾道六 年夏,振浙西被水贫民。七年八月,湖广、江西旱,立赏 格以劝积粟之家。九月,臣僚言:“诸路旱伤,请以简放 展阁责之运司,籴给借贷责之常平,觉察妄滥责之 提刑,体量措置责之安抚。”上谕宰执曰:“转运司止令 简放,恐他日振济,不肯任责。”虞允文奏曰:“转运司主 一路财赋,谓之省计。凡州郡有馀不足,通融相补,正 其责也。淳熙八年,计去岁江西、湖北、淮西旱伤处,已 行振籴,其鳏寡孤独、贫不自存无钱收者,济以义米。” 宁宗庆元元年,两浙转运副使沈诜言:“米价翔踊,凡” 商贩之家尽令出,而告藏之令设矣。度宗咸淳元年, 有旨丰储仓拨公田米五十万石付平籴仓,遇米贵 减价出粜。二年,监察御史赵顺孙上言曰:“今日急务, 莫如平籴。乾道间,郡有米直五六百钱者。孝宗闻之, 即罢其守,更用贤守,此今日所当法。今粒食翔踊,未 知所届,市井之间,见楮而不见米,推原其繇,实富家 大姓所至闭廪,所以籴价愈高而楮价阴减。陛下念 小民之艰食,为之发常平义仓,然为数有限,安得人 人而济之?愿课官吏使之任牛羊刍牧之责;劝富民 使之无秦、越肥瘠之视。籴价一平,则楮价不因之而 轻,物价不因之而重矣。”大抵至后世敛散轻重之权, 又不能操,所以启奸民、谋祸害,急迫之政,一切举行。 五代至“括民粟,不出粟者死”,与敛散轻重之法又殆 数等矣。盖其法愈坏,则其术愈粗。如移民易粟,《孟子》 特指为苟且之政,非王道也。秦汉以下,即以为善政。 汉武帝诏令水潦移于江南,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 陵;唐西都至岁不登,关中之粟不足以供万乘,荒年 则幸陈都。自高祖至明皇,不特移民就粟,且有“逐粮 天子”之语,后至元宗,溺于宴安,不出长安。以此论之, 时会不同,《孟子》所谓苟且之政,即后世所谓善政也。 后世有志之士,如李悝之平籴法,虽先王之政,然丰 年收之甚贱,凶年出之振饥,此思其次之良规也。使 平籴之法常行,则谷价不贵,四民自各安“其居而无 流散之患。至于移民移粟,不过以饥殍之养养之而 已,若设糜粥,策又其下者。”统而论之,先王有预备之 政,上也;使李悝之政修,次也;所在蓄积有可均处,使 之流通归移,又其次也。咸无焉,设糜粥,最下者也。虽 然,有志之士随时理会,以便其民,虽不及先王,而措 置有法,亦无不可。且如汉“载粟入关中”,使无传后来 贩粟者免税。如后世劝民出粟,散在乡里,以田里之 民,令豪户各出谷散而与之。又如富郑公在青州,处 流民于城外,所谓室庐,措置种种有法,而委当时寄 居游士分掌其事,而不以吏胥与于其间。又如赵清 献公在会稽不减,谷贵四万,商贾辐辏。此皆近时可 举而行者,“大抵天下可行之法,古人皆已施用,今但 举而措之而已。如平籴之政条目尤须讲求。”自李悝 平籴,至汉耿寿昌为常平仓,元帝以后,或废或罢。仁 宗之世,韩魏公请罢鬻没官之田,募人承佃为广惠 仓,散与鳏寡孤独。庆历、嘉祐间,既有常平仓,又有广 惠、广济仓,以备赈恤,所以仁宗德泽洽于民,三仓盖 有力也。至王荆公用事,常平广惠,量可以支给,尽粜转以为钱,变而为青苗,取三分之息,百姓遂不聊生。 广惠之田,卖一时之利,要之竟无根底。元祐虽复,章 惇继之,三仓又坏,论荒政者不得不详考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