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汇编 文学典 第六十八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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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卷目录

     文学名家列传五十七

      宋七

      穆修       石介

      石延年      刘羲叟

      刘潜李冠   萧贯

      苏舜钦舜元  尹源

      尹洙       黄注

      黄亢       黄鉴

      杨蟠       颜太初

    文学典第六十九卷

    文学名家列传五十七

    宋七

    穆修

    按《宋史文苑传》,“修字伯长,郓州人。幼嗜学,不事章句。 真宗东封,诏举齐、鲁经行之士,修预选,赐进士出身, 调泰州司理参军。负才,与众龃龉。通判忌之,使人诬 告其罪,贬池州。中道亡,至京师,叩登闻鼓诉冤,不报。 居贬所岁馀,遇赦得释,迎母至京师,间出游丐以给 养。久之,补颍州文学参军,徙蔡州。明道中卒。修性刚” 介,好论斥时病,诋诮权贵,人欲与交结,往往拒之。张 知白守亳,亳有豪士作佛庙成,知白使人召修作记, 记成,不书士名。士以白金五百遗修为寿,且求载名 于《记》,修投金庭下,趣装去郡,士谢之,绝不受,且曰:“吾 宁糊口为旅人,终不以匪人污吾文也。”宰相欲识修, 且将用为学官,修终不往见。母死,自负榇以葬,日诵 《孝经》《丧记》,不饭浮屠为佛事。自五代文敝,国初,柳开 始为古文,其后,杨亿、刘筠尚声偶之辞,天下学者靡 然从之,修于是时独以古文称,苏舜钦兄弟多从之 游。修虽穷死,然一时士大夫称能文者,必曰“穆参军。” 庆历中,祖无择访得所著《诗》《书》、序、记、志等数十首,集 为三卷。

    按《东轩笔录》:“文章随时风美恶。咸通已后,文力衰弱, 无复气格。本朝穆修首倡古道,学者稍稍向之。修性 褊窄少合,初任海州参军,以气陵通判,遂为捃摭,削 籍系池州。其集中有《秋浦会过诗》,自叙甚详。后遇赦 释放,流落江外,赋命穷薄,稍得钱帛,即遇盗或卧病, 费竭然后已,是故衣食不能给。晚年得柳宗元集,募” 工镂板印数百帙,携入京相国寺,设肆鬻之。有儒生 数辈至其肆,未评价直,先展揭披阅,修就手夺取,瞋 目谓曰:“汝辈能读一篇,不失句读,吾当以一部赠汝。” 其忤物如此。自是经年不售一部。

    石介

    按《宋史儒林传》:“介字守道,兖州奉符人。进士及第,历 郓州、南京推官。笃学有志尚,乐善疾恶,喜声名,遇事 奋然敢为。御史台辟为主簿,未至,以论赦书不当求 五代及诸伪国,后罢为镇南掌书记,代父丙远官为 嘉州军事判官。丁父母忧,耕徂徕山下,葬五世之未 葬者七十丧。以《易》教授于家,鲁人号介徂徕先生。入” 为国子监直讲,学者从之甚众,太学繇此益盛。介为 文有气,尝患文章之弊,佛、老为蠹,著《怪说》《中国论》,言 “去此三者乃可以有为。”又著《唐鉴》,以戒奸臣、宦官、宫 女,指切当时,无所讳忌。杜衍、韩琦荐擢太子中允、直 集贤院。会吕夷简罢相,夏竦既除枢密使,复夺之,以 衍代章得象。晏殊、贾昌朝、范仲淹、富弼及琦同时执 政,欧阳修、余靖、王素、蔡襄并为谏官,介喜曰:“此盛事 也,歌颂吾职,其可已乎!”作《庆历圣德诗》曰:“于惟庆历 三年三月,皇帝龙兴,徐出闱闼,晨坐太极,昼开阊阖。 躬览英贤,手锄奸枿,大声沨沨,震摇六合。如干之动, 如雷之发,昆虫蹢躅,怪妖藏灭。同明道初,天地嘉吉 初闻,皇帝蹙然言曰:‘予祖予父,付予大业,予恐失坠, 实赖辅弼。汝得象殊重,慎微密君,相予久,予嘉君伐, 君仍相予,笙镛斯协。昌朝儒者,学问该洽,与予论政, 传以经术。汝贰二相,庶绩咸秩。惟汝仲淹,汝诚予察。 太后乘势,汤沸火热。汝时小臣,危言嶪嶪。为予司谏, 正予门𫔶。为予京兆,堲予谗说。贼叛予夏,往予式遏。 六月’”酷日,大冬积雪。汝寒汝暑,同予士卒。予闻辛酸, 汝不告乏。予晚得弼,予心弼悦。弼每见予,无有私谒, 以道辅予。弼言深切,予不尧舜,弼自笞罚。谏官一年, 疏奏满箧。侍从周岁,忠力廑竭。契丹忘义,梼杌饕餮。 敢侮大国,其辞慢悖。弼将予命,不畏不怯。卒复旧好, 民得食褐。沙碛万里,死生一节。视弼之肤,霜剥风裂。 观弼之心,炼金锻铁。宠名大臣,以酬劳渴。弼辞不受其志莫夺。惟仲淹弼,一夔一契。天实赉予,予其敢忽。 并来弼予,民无瘥札。曰衍汝来,汝予黄发。事予二纪, 毛秃齿豁。心如一兮,率履弗越。遂长枢府,兵政无蹶。 予早识琦,琦有奇骨。其器魁落,岂视居楔。其人浑朴, 不施剞劂。可属大事,敦厚“如勃,琦、汝副衍。知人予哲, 惟修惟靖,立朝䡾䡾。言论磥砢,忠诚特达。禄微身贱, 其志不怯。尝诋大臣,亟遭贬黜。万里归来,刚气不折。 屡进直言,以补予阙。素相之后,含忠履洁。昔为御史, 几叩予榻。襄虽小官,多闻予彻。亦尝献言,箴予之失。 刚守粹悫,与修俦匹。并为谏官,正色在列。予过汝言, 毋钳汝舌。”皇帝圣明,忠邪辨别。举擢畯良,扫除妖魃。 众贤之进,如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脱。上倚辅弼, 司予调燮;下赖谏诤,维予纪法。左右正人,无有邪孽。 予望太平,日不逾浃。皇帝嗣位二十二年,神武不杀, 其默如渊;圣人不测,其动如天。赏罚在予,不失其权。 恭己南面,退奸进贤。知贤不易,非明弗得。去邪“惟艰, 惟断乃克。明则不贰,断则不惑。既明且断,惟皇帝之 德。群臣踧踖,重足屏息,交相教语,曰:惟正直,毋作侧 僻。”皇帝汝殛,诸侯危栗,堕玉失舄,交相告语。“皇帝神 明,四时朝觐,谨修臣职。四夷走马,坠镫失策,交相告 语:皇帝英武,解兵修贡,永为属国。皇帝一举,群臣慑 焉,诸侯畏焉,四彝服焉。臣愿皇帝寿万千年。”诗所称 多一时名臣,其言大奸,盖斥竦也。《诗》且出,孙复曰:“子 祸始于此矣。”介不畜马,借马而乘,出入大臣之门,颇 招宾客,预政事,人多指目。不自安。求出,通判濮州,未 赴卒。会徐狂人孔直温谋反,搜其家,得介书。夏竦衔 介甚,且欲中伤杜衍等,因言介诈死,北走契丹,请发 棺以验。诏下京东访其存亡。衍时在兖州,以验介事 语官属,众不敢答。掌书记龚鼎臣愿以阖族保介必 死,衍探怀出《奏槁》示之曰:“老夫已保介矣,君年少,见 义必为,岂可量哉!”提点刑狱吕居简亦曰:“发棺空,介 果走北,孥戮非酷。不然,是国家无故剖人冢墓,何以 示后世?且介死,必有亲族、门生会葬及棺殓之人,苟 召问无异,即令具军令状保之,亦足应诏。”于是众数 百,保介已死,乃免斲棺,子弟羁管他州,久之得还。介 家故贫,妻子几冻馁,富弼、韩琦共分奉买田以赡养 之。有《徂徕集》行于世。

    按《墨客挥犀》:石守道学士为举子时,寓学于南都,其 固穷苦学,世无比者。王侍郎独闻其勤约,因会客,以 盘餐遗之。石谢曰:“甘脆者,亦某之愿也,但日享之则 可,若止修一餐,则明日何以继乎?朝享膏粱,暮厌粗 粝,人之常情也,某所以不敢当赐。”使以食还,王益重 之。

    按《湘山野录》:石守道介康定中主盟上庠,酷愤时文 之弊,力振古道。时庠序号为全盛之际,仁宗孟夏,銮 舆有玉津䥽麦之幸,道由上庠,守道前数日于首善 堂出题曰:“诸生请皇帝幸国学,赋糊名定优劣。”中有 一赋云:“今国家始建十亲之宅,新封八大之王。”盖是 年造十王宫,封八大王元俨为荆王之事也。守道晨 兴,鸣鼓于堂,集诸生,谓之曰:“此辈鼓箧游上庠,提笔 场屋,稍或出落,尚腾谤有司,悲哉!吾道之衰也如此! 是物,宜遽去,不尔,则鼓其姓名,挞以惩其谬。”时引退 者数十人。

    石延年

    按《宋史文苑传》:“延年字曼卿,先世幽州人。晋以幽州 遗契丹,其祖举族南走,家于宋城。延年为人跌宕任 气节,读书通大略,为文劲健,于诗最工而善书,累举 进士不中。真宗录二举进士,以为三班奉职,延年耻 不就,张知白素奇之,谓曰:‘母老乃择禄耶’?延年不得 已就命。后以右班殿直改太常寺太祝,知金乡县,有” 治名。用荐者通判乾宁军,徙永静军,为大理评事、馆 阁校勘,历光禄、大理寺丞。上书章献太后,请还政天 子。太后崩,范讽欲引延年,延年力止之。后讽败,延年 坐与讽善,落职,通判海州。久之,为秘阁校理,迁太子 中允、同判登闻鼓院。尝上言:“天下不识战三十馀年, 请为二边之备。”不报。及元昊反,始思其言,召见,稍用 其说,命往河东籍乡兵,凡得十数万。时边将遂欲以 捍贼,延年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杂, 若怯者见敌而动,则勇者亦牵而溃矣。今既不暇教, 宜募其敢行者,则人人皆胜兵也。”又尝请募人使唃 厮啰及回鹘举兵攻元昊,帝嘉纳之。延年喜剧饮,尝 与刘潜造王氏酒楼,“对饮,终日不交一言。王氏怪其 饮多,以为非常人,益奉美酒肴果,二人饮啖自若,至 夕无酒色,相揖而去。明日,都下传王氏酒楼有二仙 来饮,已乃知刘石也。延年虽酣放,若不可撄以世务, 然与人论天下事,是非无不当。初与天章阁待制吴 遵路同使河东,及卒,遵路言于朝廷,特官其一子。” 按《渑水燕谈录》:“康定中,河西用兵,石曼卿与安道奉 使河东。既行,安道昼访夕思,所至郡县,考图籍,见守 令,按视民兵刍粟,山川道路,莫不究尽利害,尚虑未

    足以副朝廷眷使之意,而曼卿吟诗饮酒,若不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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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一日,安道曰:‘朝廷不以遵路不才,得与曼卿并命,

    今一道兵马粮喂,虽已留意,而切惧愚不能烛事,以 曼卿之才,如略加之意,则事无遗举矣’。”曼卿笑曰:“国 家大事,安敢忽邪?已熟计之矣。”因条举将兵之勇怯, 刍粮之多寡,山川之险易,道路之通塞,纤悉具备,如 宿所经虑者。安道乃大惊服,以为天下奇才,且叹其 不可及也。

    石曼卿,天圣、宝元间,以歌诗豪于一时。尝于平阳作 《代意》寄师鲁一篇,词意深美,曰:“十年一梦花空委,依 旧山河损桃李。雁声北去燕西飞,高楼日日春风里。 眉北石州山对起。汾河不断天南流,天色无情淡如 水。”曼卿死后,故人关咏梦曼卿曰:“延年平生作诗多 矣,独常自以为《平阳代意》一首最为得意,而世人罕 称之,能令予此诗盛传于世,在永言尔。”咏觉增广其 词,隐度以速,神引声韵,于是天下争歌之。他日复梦 曼卿谢咏。咏字永言。

    按《六一诗话》:石曼卿自少以诗酒豪放自得,其气貌 伟然,诗格奇峭。又工于书,笔画遒劲,体兼颜柳。余家 尝得南唐后主澄心堂纸,曼卿为余以此纸书其《筹 笔驿》诗,诗,曼卿平生所自爱者,至今藏之,貌为三绝, 真余家宝也。曼卿卒后,其故人有见之者云:“恍惚如 梦中,言我今为鬼仙也,所主芙蓉城,欲呼故人往游 不得,忿然骑一素骡去如飞。”其后又云:“降于亳州一 举子家,又呼举子去不得”,因留诗一篇与之。余略记 其一联云:“莺声不逐春光老,花影长随日脚流。”神仙 事怪不可知。其诗颇类曼卿平生,举子不能道也。 按《墨客挥犀》:石曼卿居蔡河下曲,邻有一豪家,日闻 歌钟之声,其家僮仆数十人,常往来曼卿之门。曼卿 呼一仆,问:豪为何人?对曰:“姓李氏。”主人方二十岁,并 无昆弟,家妾曳罗绮者数十人,曼卿求欲见之,其人 曰:“郎君素未尝接士大夫,他人必不可见。然喜饮酒, 屡言闻学士能饮酒,意亦似欲相见,待试之。”一日,果 使人延曼卿,曼卿即著帽往见之,坐于堂上,久之方 出。主人著头巾,系勒帛,不具衣冠见曼卿,全不知拱 揖之礼。引曼卿入一别馆,供帐赫然。坐良久,有二鬟 妾各持一小盘至曼卿前,盘中红牙牌十馀,其一盘 是酒,凡十馀品,令曼卿择一牌;其一盘肴馔各令择 五品。既而二鬟去,有群妓十馀人,各执肴果、乐器、妆 服人品,皆艳丽粲然。一妓酌酒以进,酒罢,群妓执果 肴者萃立其前,食罢则分列其左右,京师人谓之“软 盘酒。”五行,群妓皆退,主人者亦翩然而去,略不揖客, 曼卿独步而出。曼卿言豪者之情状,懵然愚痴,不分 菽麦,而奉养如此,极可怪也。他日试使人通郑重,则 闭门不纳,亦无应门者。问其近邻,云其人未尝与人 往还,虽邻家亦不识面。古人谓之“钱痴”,信有之。 按《湘山野录》:石曼卿一日谓秘演曰:“馆俸清薄,不得 痛饮,且僚友䦆之殆遍,奈何?”演曰:“非久引一酒,主人 奉谒,不可不见。”不数日,引一纳粟牛监簿者,高赀好 义,宅在朱家曲为薪炭市。评别第在繁台寺西,房缗 日数十千。长谓演曰:“某虽薄有涯产,而身迹尘贱,难 近清贵。慕师交游,尽馆殿名士,或”游奉有阙,无怯示 及。演因是携之以谒曼卿,便令置宫醪十担为𣊓,列 酝于庭。演为《传刺》,曼卿愕然,问曰:“何人?”演曰:“前所谓 酒主人者。”不得已,因延之,乃问甲第何许。生曰:“一别 舍介繁台之侧。”其生粗亦翔雅。曼卿闲语演曰:“繁台 寺阁,虚爽可爱,久不一登。”其生离席曰:“学士与大师 果欲登阁,乞预宠谕,下处,正与阁对,容具家蔌,在阁 迎候。”石因诺之。一日休沐,约演同登。演预戒生。生至 期,果陈具于阁,器皿精核,冠于都下。石、演高歌褫带, 饮至落景。曼卿醉喜曰:“此游可纪。”以盆渍墨,濡巨笔 以题云:“石延年、曼卿同空门诗友老演登。此”生拜扣 曰:“尘贱之人,幸获陪侍,乞挂一名,以光贱迹。”石虽大 醉,犹握笔沉虑无策以拒之。遂目演《醉舞》佯声讽之 曰:“大武生牛也,捧砚用事可也。”竟不免。题云:“牛某捧 砚。”永叔后以诗戏曰:“捧砚得全牛。”

    按《梦溪笔谈》:“‘石曼卿喜豪饮,与布衣刘潜为友。尝通 判海州,刘潜来访之,曼卿迎之于石闼堰,与潜剧饮。 中夜酒欲竭,顾船中有醋斗馀,乃倾入酒中并饮之。 至明日,酒醋具尽,每与客痛饮,露发跣足,著械而坐, 谓之囚饮。饮于木杪,谓之巢饮。以槁束之,引首出饮, 复就束,谓之鳖饮’。其狂纵大率如此。廨后为一庵,常” 卧其间,名曰“扪虱庵”,未尝一日不醉。仁宗爱其材,尝 对辅臣言,欲其戒酒。延年闻之,因不饮,遂成疾而卒。 石曼卿初登科,有人讼科场覆考落数人,曼卿是其 数。时方期集于兴国寺,符至,追所赐敕牒靴服,数人 皆啜泣而起,曼卿独解靴袍还,使人露体戴幞头复 坐,语笑终席而去。次日,被黜者皆授三班借职,曼卿 为一绝句曰:“君才且作三班借,请俸争如录事参。从 此罢称乡贡进,且须走马东西南。”

    石曼卿为集贤校理,微行娼馆,为不逞者所窘。曼卿 醉,与之校,为街司所录。曼卿诡怪不羁,谓主者曰:“只乞就本厢科决,欲诘旦归馆供职。”厢帅不喻,其谑曰: “此必三馆吏人也。”杖而遣之。

    按《拊掌录》:石曼卿隐于酒,谪仙之才也。然善戏。尝出 报宁寺,驭者失控马惊,曼卿堕马,从吏据扶掖升鞍。 市人聚观,意其必大诟怒。曼卿徐着鞭,谓驭者曰:“赖 我是石学士也,若瓦学士,岂不破碎乎?”

    按欧阳修《石曼卿墓表》云:“曼卿讳延年,姓石氏,其上 世为幽州人。幽州入于契丹,其祖自成,始以其族间 走南归,天子嘉其来,将禄之,不可,乃家于宋州之宋 城。父讳补之,官至太常博士。幽燕俗劲武,而曼卿少 亦以气自豪,读书不治章句,独慕古人奇节伟行,非 常之功,视世俗屑屑无足动其意者。自顾不合于时”, 乃一混于酒,然好剧饮大醉,颓然自放,繇是益与时 不合。而人之从其游者,皆知爱曼卿落落可奇,而不 知其才之有以用也。年四十八,康定二年二月四日, 以太子中允、秘阁校理卒于京师。曼卿少举进士不 第,真宗推恩,三举进士,皆补奉职,曼卿初不肯就,张 文节公素奇之,谓曰:“母老乃择禄邪?”曼卿矍然起就 之。迁殿直,久之,改太常寺太祝,知济州金乡县,叹曰: “此亦可以为政也。”县有治声。通判乾宁军,丁母永安 县君李氏忧。服除,通判永静军,皆有能名。充馆阁校 勘,累迁大理寺丞、通判海州,还为校理。庄献明肃太 后临朝,曼卿上书请还政天子。其后太后崩,范讽以 言见幸,引尝言太后事者,遽得显官,欲引曼卿,曼卿 固止之,乃已。自契丹通中国,德明尽有河南,而臣属 务休兵养息,天下晏然,内外弛武三十馀年,曼卿上 书言十事,不报。已而元昊反,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召 见,稍用其说,籍河北、河东、陕西之民,得乡兵数十万。 曼卿奉使籍兵河东,还,称旨,赐绯衣、银鱼。天子方思 尽其才,而且病矣,既而闻边将有欲以乡兵捍贼者, 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杂,若怯者见 敌而动,则勇者亦率而溃矣。今或不暇教,不若募其 敢行者,则人人皆胜兵也。”其视世事蔑若不足为,及 听其设施之方,虽精思深虑,不能过也。状貌伟然,喜 酒自豪,若不可绳以法度。退而质其平生趣舍大节, 无一悖于理者。遇人无贤愚,皆尽忻欢及可否,天下 是非善恶,当其意者无几人。其为文章劲健,称其意 气。有子济滋,天子闻其丧,官其一子,使禄其家。既卒 之三十七日,葬于太清之先茔。其友欧阳修表于其 墓曰:“呜呼,曼卿!宁自混以为高,不少屈以合世,可谓 自重之士矣。士之所负者”愈大,则其自顾也愈重;自 顾愈重,则其合愈难。然欲与共大事,立奇功,非得难 合自重之士不可为也。古之魁雄之人,未始不负高 世之志,故宁或毁身污迹,卒困于无闻;或老且死而 幸一遇,犹克少施于世。若曼卿者,非徒与世难合,而 不克所施,亦其不幸不得至乎中寿。其命也夫,其可 哀也夫!

    刘羲叟

    按《宋史儒林传》:“羲叟,字仲更,泽州晋阳人。欧阳修使 河东,荐其学术,试大理评事,权赵州军事推官。精算 术,兼通《大衍》诸历,及修唐史,令专修律历、《天文五行 志》。寻为编修官,改秘书省著作佐郎。以母丧去,诏令 家居编修。书成,擢崇文院检讨,未入谢,疽发背卒。羲 叟强记多识,尢,长于星历术数。皇祐五年,日食心时”, 胡瑗铸钟,弇而直,声郁不发。又陕西铸大钱,羲叟曰: “此所谓害金再兴,与周景王同占,上将感心腹之疾。” 其后仁宗果不豫。又月入太微,曰:“后宫当有丧。”已而 张贵妃薨。至和元年,日食正阳,客星出于昴,曰:“契丹 宗真其死乎?”事皆验。羲叟未病,尝曰:“吾及秋必死。”自 择地父冢旁,占庚穴,以语其妻,如其言葬之。著《十三 代史志》《刘氏辑历》《春秋灾异》诸书。

    刘潜李冠

    按《宋史文苑传》,“潜字仲方,曹州定陶人。少卓逸有大 志,好为古文。以进士起家,为淄州军事推官。尝知蓬 莱县。代还过郓州,方与曼卿饮,闻母暴疾,亟归。母死, 潜一恸遂绝,其妻复抚潜,大号而死。时人伤之曰:‘子 死于孝,妻死于义’。同时以文学称东京者,齐州历城 有李冠,举进士不第,得同《三礼》出身,调乾宁主簿,卒。” 有《东皋集》二十卷。

    萧贯

    按《宋史文苑传》:“贯字贯之,临江军新喻人。俊迈能文, 尚气概。举进士甲科,为大理评事,通判安、宿二州,迁 太子中允,直史馆。仁宗即位,进太常丞、同判礼院,历 吏部南曹、开封府推官、三司盐铁判官,为京东转运 使。时提举捉贼刘舜卿善捕盗,号刘铁弹,恃功为不 法,前后畏其凶悍,莫敢治。贯至,发之,废为民,徙江东”, 改知洪州,累迁尚书刑部员外郎。坐前使江东不察, 所部吏受赇,降知饶州。有抚州司法参军孙齐者,初 以明法得官,以其妻杜氏留里中,而绐娶周氏入蜀 后,周欲诉于官,齐断发誓,出杜氏。久之,又纳倡陈氏, 挈周所生子之抚州。未逾月,周氏至,齐捽置庑下,出伪券曰:“若佣婢也,敢尔邪?”乃杀其所生子,周诉于州 及转运使,皆不受。人或告之曰:“得知饶州萧使君者 诉之,事当白矣。”周氏以布衣书姓名,乞食道上,驰告 贯抚非所部,而贯特为治之。更赦,犹编管齐濠州。迁 兵部员外郎,召还,将试,知制诰,会营建献、懿二皇太 后陵,未及试而卒。贯临事敢为,不苟合于时。初感疾, 梦绿衣中人召至帝所,赋《禁中晓寒歌》,词语清丽,人 以比唐李贺。

    苏舜钦兄舜元

    按《宋史文苑传》:“舜钦,字子美,参知政事易简之孙。父 耆,有才名,尝为工部郎中,直集贤院。舜钦少慷慨,有 大志,状貌怪伟。当天圣中,学者为文多病偶对,独舜 钦与河南穆修好为古文歌诗,一时豪俊多从之游。 初以父任补太庙斋郎,调荥阳县尉。玉清昭应宫灾, 舜钦年二十一,诣登闻鼓院上疏曰:‘烈士不避𫓧钺 而进谏,明君不讳过失而纳忠,是以怀策者必吐上 前,蓄冤者无至腹诽。然言之难不如容之难;容之难 不如行之难。有言之,必容之行之,则三代之主也。幸 陛下留听焉’。”臣观今岁,自春徂夏,霖雨阴晦,未尝少 止,农田被菑者几于十九。臣以谓任用失人,政令多 过,赏罚弗中之所召也。天之降灾,欲悟陛下,而大臣 归咎于刑狱之滥。陛下听之,故肆赦天下,以为禳救。 如此,则是杀人者不死,伤人者不抵罪,而欲以合天 意也。古者断决滞讼,以平水旱,不闻用赦,故赦下之 后,阴雨及今。《前志》曰:“积阴生阳”,阳生火,灾见焉。乘夏 之气,发泄于玉清宫,震雨杂下,烈焰四起,楼观万叠, 数刻而尽。非慢于火备,乃天之垂戒也。陛下当降服 减膳,避正寝,责躬罪己,下哀痛之诏,罢非业之作,拯 失职之民;察辅弼及左右无裨国体者罢之,窃弄权 威者去之。念政刑之失,收刍荛之论,庶几所以灾变 为祜。浃日之间,未闻为此,而将计工役,以图修复,都 下之人,闻者骇惑,聚首横议,咸谓非宜,皆曰“章圣皇 帝勤俭十馀年,天下富庶,帑府流衍,乃作斯宫,及其 毕工,海内虚竭。陛下即位,未及十年,数遭水旱,虽征 赋减入,而百姓困乏。若大兴土木,则费用不知纪极, 财力耗于内,百姓劳于下。内耗下劳,何以为国!况天 灾之,己违之,是欲竞天,无省己之意。逆天不祥,安己 难任,欲祈厚贶,其可得乎!今为陛下计,莫”若来吉士, 去佞人,修德以勤至治,使百姓足给而征税宽减,则 可以谢天意而安民情矣。夫贤君见变,修道除凶,乱 世无象,天不谴告。今幸天见之变,是陛下修己之日, 岂可忽哉!昔汉宣帝三年,茂陵白鹤馆灾,诏曰:“迺者 火灾降于孝武园馆,朕战栗恐惧,不烛变异,罪在朕 躬。群有司又不肯极言朕”过,以至于斯,将何寤焉!夫 茂陵不及上都,白鹤馆又不及此宫,彼尚降诏四方, 以求己过,是知帝王忧危念治,汲汲如此。臣又按《五 行志》,“贤佞分别,官人有叙,率由旧章。”礼重功勋,则火 得其性。若信道不笃,或耀虚伪,谗夫昌。邪胜正,则火 失其性。自上而降,及滥炎妄起,燔宗庙,烧宫室,虽兴 师徒而不“能救。鲁成公三年,新宫灾,刘向谓成公信 三桓子孙之谗,逐父臣之应。襄公九年春,宋火,刘向 谓宋公听谗,逐其大夫华弱,奔鲁之应。今宫灾,岂亦 有是乎?愿陛下拱默内省而追革之,罢再造之劳,述 前世之法,天下之幸也。”又上书曰:“历观前代神圣之 君,好闻谠议,盖以四海至远,民有隐慝,不可以遍照, 故无间愚贱之言而择用之,然后朝无遗政,物无遁 情,虽有佞臣邪谋,莫得而进也。”臣睹《乙亥诏书》,戒越 职言事,播告四方,无不惊惑,往往窃议,恐非出陛下 之意。盖陛下即位以来,屡诏群下勤求直言,使百僚 转对,置匦函,设直言极谏科。今诏书顿异前事,岂非 大臣壅蔽陛下聪明,杜塞忠良“之口,不惟亏损朝政, 实亦自取覆亡之道。夫纳善进贤,宰相之事,蔽君自 任,未或不亡。今谏官、御史悉出其门,但希旨意,即获 美官,多士盈庭,噤不得语。陛下拱默,何由尽闻天下 之事乎?前孔道辅、范仲淹刚直不挠,致位台谏。后虽 改他官,不忘献纳。二臣者非不知缄口,数年,坐得卿 辅,盖不敢负陛”下委注之意,而皆罹中伤,窜谪而去, 使正臣夺气,鲠士咋舌,目睹时弊,口不敢论。昔晋侯 问叔向曰:“国家之患孰为大?”对曰:“大臣持禄而不极 谏,小臣畏罪而不敢言,下情不能上通,此患之大者。” 故汉文感女子之说,而肉刑是除,武帝听三老之议, 而江充以族肉刑。古法,江充近臣,女子三老,愚耄疏 “隔之至也。盖以义之所在,贱不可忽,二君从之,后世 称圣。况国家班设爵位,列陈豪英,故当责其公忠,安 可教之循默?赏之使谏,尚恐不言,罪其敢言,孰肯献 纳物情,闭塞上位?孤危轸念于兹,可为惊怛觊望。陛 下发德音,寝前诏,勤于采纳,下及刍荛,可以常守隆 平,保全近辅。”寻举进士,改光禄寺主簿、知长垣县,迁 大理评事,监在京店宅务。康定中,河东地震,舜钦诣 匦通疏曰:“臣闻河东地大震裂,涌水坏屋庐城堞,杀 民畜几十万,历旬不止。始闻惶骇疑惑。窃思自《编策所纪,前代衰微丧乱之世,亦尝有此大变。今四圣接 统,内外平宁,戎夷交欢,兵革偃息,固与夫衰微丧乱 之世异,何灾变之作,反过之耶?且妖祥之兴,神实尸 之,各以类告,未尝妄也。天人之应,古今之鉴,大可恐 惧。岂王者安于逸豫,信任近臣,而不省政事乎?庙堂 之上,有非才苟禄,窃弄威福,而侵上事者乎?又岂施 设之政,有不便民者乎?深宫之中,有阴教不谨,以媚 道进者乎?西北羌夷,有背盟犯顺之心乎?臣从远方 来,不知近事,心疑而口不敢道也。所怪者,朝廷见此 大异,不修阙政,以厌天戒,安民心,默然不恤,如无事 之时。谏官御史不闻进牍,铺白灾害之端,以开上心。 然民情汹汹,聚首横议,咸有忧悸之色。臣世受君禄, 身齿国命,涵濡惠泽,以长此躯。目睹心思,惊怛流汗 欲尽,吐肝胆以拜封奏。又见范仲淹以刚直忤奸臣, 言不用而身窜谪,降诏天下,不许越职言事。臣不避 权右,必恐横罹中伤,无补于国,因自悲嗟,不知所措。 既而孟春之初,雷震暴作,臣以为国家阙失,众臣莫 敢为陛下言者,唯天丁宁以告。陛下果能沛发明诏, 许群臣皆得献言,臣初闻之,踊跃欣忭,旬月间颇有 言事者,其间岂无切中时”病,而未闻朝廷举而行之? 是亦取虚言而不根实效也。臣闻“唯诚可以应天,唯 实可以安民。”今应天不以诚,安民不以实,徒布空文, 增人太息耳,将何以谢神灵而救弊乱也?岂大臣蒙 塞天听,不为陛下行之?岂言事迂阔无所取,不足行 也?臣窃见纲纪隳败,政化阙失,其事甚众,不可概举。 谨条大者“二事以闻。一曰正心。夫治国如治家,治家 者先修己,修己者先正心,心正则神明集而万务理。” 今民间传陛下比年稍迩俳优贱人,燕乐逾节,赐予 过度。燕乐逾节则荡,赐予过度则侈;荡则政事不亲, 侈则用度不足。臣窃观《国史》,见祖宗日视朝,旰昃方 罢,犹坐于后苑,门有白事者,立得召对,委曲询“访,小 善必纳。真宗末年不豫,始间日视事。今陛下春秋鼎 盛,实宵衣旰食求治之秋,而乃隔日御殿,此政事不 亲也。又府库匮竭,民鲜盖藏,诛敛科率,殆无虚日,计 度经费,二十倍于祖宗时,此用度不足也。政事不亲, 用度不足,诚国大忧。臣望陛下修己以御人,洗心以 鉴物,勤听断,舍燕安,放弃优谐近习之纤人,亲近刚 明鲠直之良士,因此灾变,以思永图,则天下幸甚。”其 二曰择贤。夫明主劳于求贤而逸于任使。然盈庭之 士,不须尽择,在择一二辅臣及御史、谏官而已。陛下 用人,尚未慎择。昨王随自吏部侍郎迁门下侍郎平 章事,超越十资,复为上相。此乃非常之恩,必待非常 之才。而随虚庸“邪谄,非辅相之器。降麻之后,物论沸 腾,故疾缠其身,灾仍于国,此亦天意爱惜我朝,陛下 鉴之哉!且石中立顷在朝行,以诙谐自任,士人或有 宴集,必置席间,听其语言,以资笑噱。今处之近辅,不 闻嘉谋,物望甚轻,人情所忽,使灾害屡降,而朝廷不 尊,盖近臣多非才者。陛下左右尚如此,天下官吏可 知也。实恐远人轻笑中国,宜即行罢免,别选贤才。又 张观为御史中丞,高若讷为司谏,二人者皆登高第, 颇以文词进,而温和软懦,无刚鲠敢言之气。斯皆执 政引拔建置,欲其慎默,不敢举扬其私。时有所言,则 必暗相关说,傍人窥之,甚可笑也。故御史、谏官之任, 臣欲陛下亲择之,不令出执政门下台谏官既得人, 则近臣不敢为过,乃驭下之策也。臣以谓陛下身既 勤俭,辅弼台谏又皆得人,则天下何忧不治,灾异何 由而生?惟陛下少留意焉。”范仲淹荐其才,召试为集 贤校理、监进奏院。舜钦娶宰相杜衍女,衍时与仲淹、 冨弼在政府,多引用一时闻人,欲更张庶事,御史中 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为。会进奏院祠神,舜钦与右 班殿直刘巽辄用鬻故纸公钱召妓乐,间多会宾客。 拱辰廉得之,讽其属鱼周询等劾奏,因欲摇动衍。事 下开封府劾治,于是舜钦与巽俱坐自盗除名,同时 会者皆知名士,因缘得罪逐出四方者十馀人,世以 为过薄,而拱辰等方自喜曰:“吾一举网尽矣!”舜钦既 放废,寓于吴中,其友人韩维责以世居京师,而去离 都下,隔绝亲交。舜钦报《书》曰:“蒙开责以兄弟在京师, 不以义相就,独羁外数千里,自取愁苦。予岂无亲戚 之情,岂不知会合之乐也?安肯舍安逸而甘愁苦哉! 昨在京师,不敢犯人颜色,不敢议论时事,随众上下, 心志蟠屈不开,固亦极矣。不幸适在嫌疑之地,不能 决然早自引去,致不测之祸。”捽去下吏,人无敢言,友 仇一波,共起谤议,被废之后,喧然未已,更欲寘之死 地,然后为快。来者往往钩赜言语,欲以传播好意,相 恤者几希矣。故闭户不敢与相见,如避兵寇。偷俗如 此,安可久居其间?遂超然远举,羁泊于江湖之上,不 惟衣食之累,实亦少避机阱也。况血属之多,资入之 薄,持国见之矣。常相团聚,可乏衣食乎?不可也。可闭 关常不与人接乎?不可也。与人接必与之言,与之言 必与之还往,使人人皆如持国则可,不迨持国者,必 加酿恶言,喧布上下,使仆不能自明,则前日之事未为重也。都无此事,亦终日劳苦应接之不暇。寒暑奔 走尘土泥“淖中,不能了人事。羸马饿仆,日栖栖取辱 于都城,使人指背,讥笑哀闵,亦何颜面,安得不谓之 愁苦哉!”此虽与兄弟亲戚相远,而伏腊稍足,居室稍 宽,无终日应接奔走之劳,耳目清旷,不设机关以待 人,心安闲而体舒放。“三啇而眠,高舂而起,静院明窗 之下,罗列图史琴樽以自愉悦。有兴则泛小舟”,出盘、 阊二门,吟啸览古于江山之间。渚茶野酿,足以销忧; 莼鲈稻蟹,足以适口。又多高僧隐君子,佛庙胜绝。家 有园林,珍花奇石,曲池高台,鱼鸟留连,不觉日暮。昔 孔子作《春秋》而夷吴,又曰:“吾欲居九夷。”观今之风俗, 乐善好事,知予守道好学,皆欣然愿来过从,不以罪 人相遇。虽孔子复生,是亦必欲居此也。以彼此较之, 孰为然哉?人生内有自得,外有所适,固亦乐矣,何必 高位厚禄,役人以自奉养,然后为乐?今虽侨此,亦如 仕宦南北安可与亲戚常相守耶?予窘迫,势不得如 持国意,必使我尸转沟洫,肉喂豺虎,而后以为安,所 义何其忍耶!《诗》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兄弟以恩,急 难必相拯救。”《后章》曰:“‘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 不如友生’。谓友朋尚义,安宁之时,以礼义相琢磨。予 于持国,外兄弟也,急难不相救,又于未安宁之际,欲 以义相琢刻,虽古人所不能受。予欲不报,虑浅吾持 国也。”二年,得湖州长史,卒。舜钦数上书论朝廷事,在 苏州买水石作沧浪亭。益读书时发愤懑于歌诗,其 体豪放,往往惊人。善草书,每酒酣落笔,争为人所传。 及谪死,世尤惜之。妻杜氏,有贤行。

    兄舜元,字子翁,为人精悍,任气节,为歌诗亦豪健,尤 善草书,舜钦不能及。官至尚书度支员外郎、三司度 支判官。

    按《东轩笔录》:苏舜元为京西转运使,廨宇在许州。舜 元好进,不喜为外官,常怏怏不自足,每语亲识:“人生 稀及七十,而吾乃于许州过了二年矣。”

    尹源

    按《宋史文苑传》:“源字子渐,少博学强记,与弟洙皆以 文学知名。洙议论明辨,果于有为。源自晦不矜饰,有 所发即过人。初以祖荫补三班借职,稍迁殿直,举进 士,为奉礼郎,累迁太常博士,历知芮城、河阳、新郑三 县,通判泾州。时知沧州刘涣坐专斩部卒,降知密州。 源上书言:涣为主将,部卒有罪不伏,笞辄呼万岁。涣 斩之不为过,以此谪涣,臣恐边兵愈骄,轻视主将,所 系非轻也。”涣遂获免。尝作《唐说》及《叙兵》十篇上之,其 《唐说》曰:“世言唐所以亡,由诸侯之强,此未极于理。夫 弱唐者,诸侯也。唐既弱矣,而久不亡者,诸侯维之也。 燕、赵、魏首乱唐制,专地而治,若古之建国,此诸侯之 雄者,然皆恃唐为轻重。何则?假王命”以相制,则易而 顺,唐虽病之,亦不得而外焉。故河北顺而听命,则天 下为乱者不能遂其乱;河北不顺而变,则奸雄或附 而起。德宗世,朱泚、李希烈始遂其僭而终败亡,田悦 叛于前,武俊顺于后也;宪宗讨蜀、平夏,诛蔡夷郓,兵 连四方而乱不生,卒成中兴之功者,田氏禀命,王承 宗归国也;武宗将讨“刘积之叛,先正三镇,绝其连衡 之计,而王诛以成。如是二百年,奸臣逆子专国命者 有之,夷将相者有之,而不敢窥神器,非力不足畏,诸 侯之势也。”及广明之后,关东无复,唐有方镇相侵伐 者,犹以王室为名。及梁祖举河南,刘仁恭轻战而败, 罗氏内附,王镕请盟,于时河北之事去矣。梁人一举 而代唐有国,诸侯莫能与之争,其势然也。向使以僖、 昭之弱,乘巢、蔡之乱,而田承嗣守魏,王武俊、朱滔据 赵,燕、强相均,地相属,其势宜莫敢先动,况非义举乎? 如此,虽梁祖之暴,不过取霸于一方耳,安能强禅天 下?故唐之弱者,以河北之强也;唐之亡者,以河北之 弱也。或曰:“诸侯强则分天子之势,子何议之过乎?”曰: “秦隋之势,无分于诸侯,而亡速于唐,何如哉?”或曰:“唐 之亡,其由君失道乎?”曰:“君非失道,而才不至焉尔。其 亡也,臣实主之,请极其说。”唐太宗起艰难,有天下,其 用臣也,听其言而尽其才,故君臣相亲而至治安,以 及后世,视太宗由兹而兴,虽其圣不及,而任臣纳谏 之心一也。君有太宗之心,臣非太宗之臣,上听其下, 或不辨其奸,下惑其上,无所不至,所以败也。何哉?夫 君一臣众,大圣之君,不相继而出,大奸之臣则世有 之。大圣在上,则奸无所容,其臣莫不贤。苟君之才不 能胜臣之奸,则虽有贤者,不能进矣。如是然未至于 失道,犹失道也。明皇非不欲天下如贞观之治,而驭 臣之才不能胜林甫之奸,于是有禄山之祸。德宗非 不欲平暴乱,安四方,而君人之术不能胜卢杞之邪, 于是有朱泚之变,以至于僖、昭。其心皆欲去乱而即 治也,而才不逮于明皇、德宗辅臣之奸邪或过于林 甫、卢杞,求国不亡,安可得已?然迹其事君,岂有失道 乎?于时天下非无贤,由君不能主听也。故至贤“之主 与夫失道之主,其兴其亡,皆自取之,此系乎君者也。 中才之主,其臣正胜邪则治而安,邪胜正则乱而亡此系乎臣者也。然则唐之亡,非君之为,臣之为也。”其 《叙兵》曰:“唐杜牧当会昌中河朔用兵,尝为文数篇,上 论历代军事利害,继以本朝制兵用将之得失,参以 当时事机。牧儒者,位不显,其术”未尝试,然识者谓牧 知兵,虽古名将不能过。今观牧所著,大要究极当世 之务,不专狃古法,使时君可行而易为功,此其善也。 今兵之利钝所以与唐世异者,唐自中世以来,诸侯 皆自募兵训练,出攻入守,上下一志,故讨淮西、青、冀、 沧、德、泽、潞之叛,以至四征夷狄,大率假外兵以集事。 朝廷所出神策“禁军,不过为声援而已,故所至多有 功。今则不然,国家患前世藩镇之强,凡天下所募骁 勇,一萃于京师,虽滨塞诸郡,大者籍兵不逾数千。每 岁防秋,则戍以禁兵。将帅任轻而势分,军事往往中 御。”愚谓此可以施于无事时,镇中国,服豪杰心,苟戎 夷侵轶,未必能取胜也。何则?兵主于外则勇,主于内 “则骄。勇生于劳,骄生于逸。”夫外所习尚,皆疆场战斗 劳苦之事,死生之命,制之于将,故勇勇而使之战则 多利。内兵居京师,日享安逸,加之以赏赉,未尝服甲 胄,荷戈戟,不知将帅号令之严,故骄骄而劳之则怨, 以之战则多钝。若唐之失,失于诸侯之不制,非失于 外兵之强。故有骄将,罕闻有骄兵。今“之失失于将太 轻,而外兵不足以应敌,内兵鲜得其用,故有骄兵,不 闻有骄将。且唐之所失者,势也,今之所失者,制也。势 也者,不得已也;制也者,可为而不为也。”“然则为今之 计当何如?”曰:稍革旧制,大募豪勇,益外兵之籍,俾足 以战敌;以内兵为声势,重边将之任使,专一军之事, 而不得连州郡之势,“斯可以获近利而亡后害也。”馀 文多不录。赵元昊寇定川堡,葛怀敏发泾原兵救之。 源是时通判庆州,遗怀敏书曰:“贼举国而来,其利不 在城堡,而兵法有不得而救者,宜驻兵瓦亭,择利而 后动。”怀敏不听,以败。范仲淹、韩琦荐其才,召试学士 院。源素不喜赋,请以《论易赋》。主试者方以赋进,不悦 其言,第其文下,除知怀州,卒。

    尹洙

    按《宋史》本传:“洙字师鲁,河南人。少与兄源俱以儒学 知名。举进士,调正平县主簿,历河南府户曹参军,安 国军节度推官,知光泽县。举书判拔萃,改山南东道 节度掌书记,知伊阳县,有能名。用大臣荐,召试为馆 阁校勘,迁太子中允。会范仲淹贬,敕榜朝堂,戒百官 为朋党。洙上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与之义,兼师友’。 则是仲淹之党也。今仲淹以朋党被罪,臣不可苟免。” 宰相怒,落校勘,复为掌书记,监唐州酒税,西北久安。 洙作《叙燕》《息戍》二篇,以为武备不可弛。《叙燕》曰:“战国 世,燕最弱,二汉叛臣,持燕挟虏,蔑能自固。以公孙伯 圭之强,卒制于袁氏。独慕容乘石虎乱,乃并赵。虽胜 败异术,大概论其强弱,燕不能加赵”,赵、魏一,则燕固 不敌唐。三盗连衡百馀年,虏未尝越燕侵赵、魏,是燕 独能支虏也。自燕入于契丹,势日炽大。显德世,虽复 三关,尚未尽燕南地。国初,始与并合,势益张,然止命 偏师备御,王师伐蜀伐吴,泰然不以两河为顾,是赵、 魏足以制之明矣。并寇既平,悉天下锐专力契丹,不 能攘尺寸地。顷尝以百万众驻赵、魏,讫敌退莫敢抗, 世多咎其不战。然我众负城,有内顾心,战不必胜,不 胜则事亟矣,故不战未尝咎也。原其弊,在兵不分,设 兵为三壁于争地,掎角以疑其势,设覆以待其进,边 垒素固,驱民以守之,俾其兵顿坚城之下,乘间夹击, 无不胜矣。盖兵不分有六弊,使敌蓄勇以待战,无他 枝梧,“一也。我众则士怠,二也。前世善将兵者,必问几 何,今以中才尽主之,三也。大众傥北,彼遂长驱,无复 顾忌,四也。重兵一属,根本虚弱,纤人易以干说,五也。 虽委大柄,不无疑贰,复命贵臣监督,进退皆由中御, 失于应变,六也。兵分则尽易其弊,是有六利也。胜败 兵家常势,悉内以击外,失则举所有以弃”之,苻坚淝 水,哥舒翰潼关是也。是则制敌在谋不在众。以赵、魏、 燕南,益以山西,民足以守,兵足以战,分而帅之,将得 专制。就使偏师挫衄,他众尚奋,讵能系国安危哉?故 师覆于外而本根不摇者,善败也。昔者六国各有地 千里,师败于秦,散而复振,几百战犹未及其都,守国 之固也。陈胜、项梁,举关东之众,朝败而夕灭,新造之 势也。以天下之广谋其国,不若千里之固,而袭新造 之势,徼幸于一战,庸非惑哉!兵既久弭,士大夫诵习, 谓百世不复用,非甚妄者不谈。然兵果废则已,傥后 世复用之,鉴此少以悟世主,故迹其胜败云。《息戍》曰: “国家割弃朔方西师,不出三十年,而亭徼千里,环重 兵以戍之”,虽种落屡扰,即时辑定,然屯戍之费,亦已 甚矣。西戎为寇,远自周世。西汉先零,东汉烧当。晋氐、 羌、唐秃发,历朝侵轶,为国剧患。兴师定律,皆有成功, 而劳弊中国,东汉尤甚,费用常以亿计。孝安世,羌叛 十四年,用二百四十亿。永和末,复经七年,用八十馀 亿。及段纪明,用裁五十四亿,而剪灭殆尽。今西“北泾 原、邠宁、泰、凤、鄜延四帅,戍卒十馀万,一卒岁给无虑二万,骑卒与冗卒较其中者,总廪给之数,恩赏不在 焉。以十万较之,岁用二十亿。自灵武罢兵,计费六百 馀亿,方前世数倍矣。平世屯戍且犹若是,后虽有他 警,不可一日辍去”,是十万众有增而无损期也。国家 厚利,募人入粟,倾四方之货,然“无水漕之运,所挽致 亦不过被边数郡尔。岁不常登,廪有常给,顷年亦尝 稍匮矣。傥其乘我荐饥,我必济师,馈饷当出于关中, 则未战而西垂已困,可不虑哉!”按唐府兵府千二百 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为今之计,莫若籍丁民为 兵,拟唐置府,颇损其数。又今边鄙虽有乡兵之制,然 止极塞数郡,民“籍寡少,不足备敌。料京兆西北数郡, 上户可十馀万,中家半之,当得兵六七万。质其赋无 他,易赋以帛名者不易以五谷,畜马者又蠲其杂徭。” 民幸于庇宗,乐然隶籍,农隙讲事,登材武者为什长 队正。盛秋旬阅,当若寇至,以关内、河东劲兵傅之,尽 罢京师禁旅,慎简守帅,分其统,专其任。分统则兵不 重,专任则将益励。坚其守卫,习其形势,积粟多,教士 锐,使虏众无隙可窥,不战而慑兵志。所谓“无恃其不 来,恃吾有以待之”,其庙胜之策乎!又为《迷亨》。此二字原本有 讹《审断》《原刑》《敦学》《矫察》《考绩》《广课》,凡《杂议》共九篇上 之。赵元昊反,大将葛怀敏辟为经略判官。洙虽用怀 敏辟,尤为韩琦所深知。顷之,刘平、石元孙战败,朝廷 以夏竦为经略安抚使,范仲淹、韩琦副之,复以洙为 判官。洙数上疏论兵,“请便殿召对二府大臣议边事, 及讲求开宝以前用兵故实,特出睿断,以重边计。”又 请减并栅垒,召募土兵,省骑军,增步卒。又上《鬻爵令》。 时诏问攻守之计,竦具二策,令琦与洙诣阙奏之。帝 取攻策,以洙为集贤校理。洙遂趋延州,谋出兵,而仲 淹持不可。还至庆州,会任福败于好水川,因发庆州 部将刘政锐卒数千趋镇戎军赴救。未至,贼引去。夏 竦奏洙擅发兵,降通判濠州。当时言者谓福之败,由 参军耿传督战太急,后得传书,乃戒福使持重毋轻 进。洙以传文吏无军责而死乎行阵,又为时所诬,遂 作《悯忠》《辨诬》二篇。未几,韩琦知秦州,辟洙通判州事, 加直集贤院。上奏曰:“汉文帝盛德之主,贾谊论当时 事势,犹云可为恸哭;孝武帝外制四夷,以强主威,徐 乐、严安尚以陈胜亡秦”,六卿篡晋为戒。二帝不以危 乱灭亡为讳,故子孙保有天下者十馀世。秦二世时, 关东盗起,或以反者闻,二世怒,下吏;或曰“逐捕今尽, 不足忧。”乃悦。隋炀帝时,四方兵起,左右近臣皆隐贼 数,不以实闻,或言贼多者,辄被诘。二帝以危乱灭亡 为讳,故秦、隋宗社数年为丘墟。陛下视今日天下之 治,孰与汉文?威制四夷,孰与汉武?国家基本仁德,陛 下慈孝爱民,诚万万于秦、隋矣。至于西有不臣之虏, 北有强大之邻,非特闾巷盗贼之势也。自西夏叛命, 四年并塞苦数扰内地,疲远输兵,久于外而休息无 期,卒有乘弊而起。《兵法》所谓“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 当此之时,陛下宜夙夜忧惧,所以虑事变而“塞祸源 也。陛下延访边事,容纳直言,前世人主勤劳宽大,未 有能远过者,然未闻以宗庙为忧,危亡为惧,此贱臣 所以感愤于邑而不已也。何者?今命令数更,恩宠过 滥,赐与不节,此三者,戒之慎之,在陛下所行尔,非有 难动之势也。而因循不革,弊坏日甚。臣谓陛下不以 宗庙为忧、危亡为惧者以此。”夫命令者,人主所以取 信于下也。异时民间朝廷降一命令,皆竦视之。今则 不然,相与窃语,以为不久当更。既而信然,此命令日 轻于下也。命令轻则朝廷不尊矣。又闻群臣有献忠 谋者,陛下始甚听之,后复一人沮之,则意移矣。忠言 者以信之不能终,颇自诎其谋,以为无益,此命令数 更之弊也。夫“爵赏,陛下所持之柄也。近时外戚内臣 以及士人,或因缘以求恩泽,从中而下,谓之内降。臣 闻唐氏政衰,或母后专制,或妃主擅朝,树恩私党,名 为‘斜封。今陛下威柄自出,外戚内臣贤而才者,当与 大臣公议而进之,何必袭斜封之弊哉?且使大臣从 之则坏陛下纪纲,不从则沮陛下德音,坏纲纪,忠臣 所不忍为。沮德音,则威柄轻于上。且尽公不阿,朝廷 所以责大臣。今乃自以私昵挠之,而欲责大臣之不 私,难矣。此恩宠过滥之弊也。夫赐予者,国家所以劝 功也。比年以来,嫔御及伶官、太医之属,赐予过厚。民 间传言,内帑金帛皆祖宗累朝积聚,陛下用之不甚 爱惜。今之所存无几,疏远之人,诚不能知内府丰匮 之数,但见取于民者日烦,即知蓄于公帑者不厚。臣 亦知国家自西方宿兵,用度寖广,帑藏之积,未必悉 为赐予所费,然下民不可家至而户晓,独见陛下行 事感动尔。往岁闻边将王圭以力战赐金,则无不悦 服,或见优人所得过厚,则往往愤叹,人情不可不察, 此赐予不节之弊也’。”臣所论三事,皆人人所共知,近 臣从谀而不言,以至今日。方今非独四夷之为患,朝 政日弊而陛下不寤,人心日危而陛下不知。故臣愿 先正于内,以正于外,然后忠谋渐进,纲纪渐举,国用 渐足,士心渐奋,边境之患庶乎息矣。惟深察秦、隋恶闻忠言所以亡,远法汉王,不讳危乱所以存,日新盛 德,“与民更始,则天下幸甚。”仁宗嘉纳之,改太常丞、知 泾州,以右司谏知渭州,兼领泾原路经略公事。会郑 戬为陕西四路都总管,遣刘沪、董士廉城洛水,以通 秦、渭援兵。洙以为前此屡困于贼者,正由城砦多而 兵势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罢之。时戬已解四路,而 奏沪等督役如故。洙不平,遣人再召沪,不至;命张忠 往代之,又不受。于是谕狄青械沪、士廉下吏。戬论奏 不已,卒徙洙庆州而城水洛,又徙晋州。迁起居舍人、 直龙图阁、知潞州。会士廉诣阙上书讼洙,诏遣御史 刘湜就鞫,不得他罪。而洙以部将孙用由军校补边, 自京师贷息钱到官,亡以偿。洙惜其才可用,恐以犯 法罢去,尝假公使钱为偿之,又以为尝自贷,坐贬崇 信军节度副使,天下莫不以为湜文致之也。徙监均 州酒税,感疾,沿牒至南阳访医,卒,年四十七。嘉祐中, 宰相韩琦为洙言,乃追复故官,及官其子构。洙内刚 外和,博学有识度,尤深于《春秋》,自唐末历五代,文格 卑弱。至宋初,柳开始为古文,洙与穆修复振起之。其 为文简而有法。有集二十七卷。自元昊不庭,洙未尝 不在兵间,故于西事尤练习。其为《兵制》之说,述战守 胜败,尽当时利害。又欲训土兵代戍卒,以减边费,为 御戎长久之策,皆未及施为,而元昊臣,洙亦去而得 罪矣。

    按《湘山野录》:尹师鲁为帅,与刘沪、董士廉辈议水逻 城事既矛盾,朝旨召尹至阙,送中书,给纸札供㭊。昭 文吕申公因聚厅啜茶,令堂吏置一瓯投尹曰:“传语 龙图不欲攀。”“只令送茶去。”时集相幸师鲁之议将 屈,笑谓诸公曰:“尹龙图莫道建茶,磨去磨来,浆水亦 咽不下。”师鲁之幄去政堂切近,闻之掷笔于案,厉声 曰:“是何委巷猥语,辄入庙堂,真治世之不幸也。”集相 愧而衔之。后致身于祸,辱根于此也。

    按《闻见前录》:尹师鲁谪崇信军节度副使,移筠州监 酒,得疾。时范文正公知邓州,闻于朝,乞师鲁就医于 邓,仁宗许之。师鲁至,文正日挟医以往,调护甚备,师 鲁无甚苦也。一日,文正偶以事未往,师鲁遣人招之, 文正亟往,师鲁隐几端坐,已瞑目矣。文正伏而呼之, 师鲁复开目,文正问曰:“何所见也?”师鲁从容曰:“亦无 鬼神,亦无恐怖。”复闭目而绝。

    尹师鲁以贬死,其子朴方襁褓。既长,韩魏公闻于朝, 命官。魏公到北京,荐为属,教育之如子弟。朴少年有 才,所为或过举,魏公挂师鲁之像哭之,朴亦早死。呜 呼!魏公者可以谓之君子矣。

    黄注

    按欧阳修《黄梦升墓志铭》:“予友黄君梦升,其先婺州 金华人,后徙洪州之分宁。其曾祖讳元吉,祖讳某,父 讳中雅,皆不仕。黄氏世为江南大族,自其祖父以来, 素以家赀赈乡里,多聚书以招延四方之士。梦升兄 弟皆好学,尤以文章意气自豪。予少家随州,梦升从 其兄茂宗官于随。予为童子,立诸兄侧,见梦升年十” 七八,眉目明秀,善饮酒谈笑。予虽幼,心已独奇梦升。 后七年,予与梦升皆举进士于京师。梦升得丙科,初 任兴国军永兴主簿,怏怏不得志,以疾去。久之,复调 江陵府公安主簿。时予谪夷陵令,遇之于江陵,梦升 颜色憔悴,初不可识,久而握手嘘相饮以酒,夜醉 起舞歌呼大噱,予益悲,梦升志虽衰,而少时意气尚 在也。后二年,予徙乾德令,梦升复调南阳主簿,又遇 之于邓间。尝问其平生所为文章几何,梦升慨然叹 曰:“吾已讳之矣。穷达有命,非世之人不知我,我羞道 于世人也。”求之不肯出,遂饮之酒,复大醉,起舞歌呼, 因笑曰:“子知我者,乃肯出其文。”读之,“博辨雄伟,意气 奔放,若不可御。”予又益悲梦升志虽困,而文章未衰 也。是时,谢希深出守邓州,尤喜称道天下士。予因手 书梦升文一通,欲以示希深,未及而希深卒,予亦去 邓。后之守邓者皆俗吏,不复知梦升。梦升素刚,不苟 合,负其所有,常怏怏无所施,卒以不得志死于南阳。 梦升讳注,以宝元二年四月二十五日卒,享年四十 有二。其平生所为文,曰《破碎集》《公安集》《南阳集》,凡三 十卷。娶潘氏,生四男二女。将以庆历四年某月某日 葬于董坊之先茔,其弟渭泣而来告曰:“吾兄患世之 莫吾知,孰可为其铭?”予素悲梦升者,因为之铭曰:予 尝读梦升之文,至于哭其兄子庠之词曰:“子之文章, 电激”雷震。雨雹忽止,閴然灭泯,未尝不讽诵叹息而 不已。嗟夫梦升,曾不及庠。“不震不惊,郁塞埋藏。孰予 其有,不使其施。”吾不知所归咎,徒为《梦升》而悲。

    黄亢

    按《宋史文苑传》,“亢字清臣,建州浦城人也。母梦星殒 于怀,掬而吞之,遂有娠。少奇颖过人,年十五,以文谒 翰林学士章得象,得象奇之。游钱塘,以诗赠处士林 逋,逋尤激赏。时王随知杭州,奏禁西湖为放生池。亢 作诗数百言以奉,士人争传之。亢为人侏儒,不饰小 节,对人野率,如不能言。然嗜学强记,为文词奇伟,卒乡人类其文为十二卷,号《东溪集》。

    黄鉴

    按《宋史文苑传》:“鉴字唐卿,与亢同乡里。少敏慧过人, 举进士,补桂阳监判官,为国子监直讲。同郡杨亿尤 善其文词,延置门下,由是知名。累迁太常博士,为国 史院编修官。尝诏馆阁官后苑赏花,而鉴特预召。国 史成,擢直集贤院,以母老出通判苏州,卒。”

    杨蟠

    按《宋史文苑传》:“蟠字公济,章安人也。举进士,为密、和 二州推官,欧阳修称其诗。苏轼知杭州,蟠通判州事, 与轼倡酬居多。平生为诗数千篇,后知寿州卒。” 按《临海县志》:“宋杨蟠,字公济,庆历六年进士,善诗,生 平所为数千首。历和、密二州推官,通判杭州。尝作《钱 塘百咏诗》。时苏子瞻知杭,辄与唱酬。欧阳修读其集, 有诗”云:“苏梅久作黄泉客,我亦今为白发翁。卧读杨 蟠一千首,乞渠秋月与秋风。”王安石有答公济书曰: “读足下之文,但知畏之,愿造所闻。”其见重于名辈如 此。后知寿州,提点荆广铸钱,卒。所著有《章安集》。

    颜太初

    按《宋史文苑传》:“太初,字醇之,徐州彭城人,颜子四十 七世孙。少博学,有隽才,慷慨好义,喜为诗,多讥切时 事。天圣中,亳州卫真令黎德润为吏诬构,死狱中,太 初以诗发其冤,览者壮之。文宣公孔圣祐卒,无子,除 袭封且十年。是时有医许希,以针愈仁宗疾,拜赐已 西向拜扁鹊,曰:‘不敢亡师也’。帝为封扁鹊神应侯,立” 祠城西。太初作许希诗,指圣祐事以讽在位,又致书 参知政事蔡齐,齐为言于上,遂以圣祐弟袭封。山东 人范讽、石延年、刘潜之徒,喜豪放剧饮,不循礼法,后 生多慕之。太初作《东州逸党诗》,孔道辅深器之。太初 中进士,后为莒县尉,因事忤转运使,投劾去。久之,补 阆中主簿。时范讽以罪贬,同党皆坐斥。齐与道辅荐, 太初上其尝所为诗,召试中书,言者以为此嘲讥之 辞,遂报。改临晋主簿。前此,有太常博士宋武,通判同 州,与守争事,恚死。守憾之,捃构其子以罪,发狂亦死。 父子寓骨僧舍。时守方贵显,无敢为直冤。太初因事 至同州葬武父子,苏舜钦表其事于墓左。后移应天 府户曹参军,南京国子监说书,卒。著书号“洙南子”,所 居在凫、绎两山之间,号“凫绎处士。”有集十卷,《淳曜联 英》二十卷。子复,嘉祐中本郡敦遣至京师,召试舍人 院,为奉议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