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汇编 学行典 第一百六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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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一百六十六卷目录

     任道部名贤列传九

      元

      赵复       许衡

      吴澄       刘因

    学行典第一百六十六卷

    任道部名贤列传九

    赵复

    按《元史赵复传》:“复字仁甫,德安人也。太宗乙未岁,命 太子阔出帅师伐宋,德安以尝逆战,其民数十万皆 俘戮无遗。时杨惟中行中书省军前,姚枢奉诏即军 中求儒、道、释、医、卜士,凡儒生挂俘籍者,辄脱之以归, 复在其中,枢与之言,信奇士,以九族俱残,不欲北,因 与枢诀。枢恐其自裁,留帐中共宿。既觉月色皓然,惟” 寝衣在,遽驰马周号,积尸闲无有也。行及水际,则见 复已被发徒跣,仰天而号,欲投而未入。枢晓以“徒死 无益,汝存则子孙或可以传绪百世,随吾而北,必可 无他。”复强从之。先是,南北道绝,载籍不相通。至是,复 以所记程、朱所著诸经传注,尽录以付枢。自复至燕, 学子从者百馀人。世祖在潜邸,尝召见,问曰:“我欲取 宋,卿可导之乎?”对曰:“宋,吾父母国也,未有引他人以 伐吾父母者。”世祖悦,因不强之仕。惟中闻复论议,始 嗜其学。乃与枢谋建太极书院,立周子祠,以二程、张、 杨、游、朱六君子配食。选取遗书八千馀卷,请复讲授。 其中。复以周、程而后,其书广博,学者未能贯通,乃原 羲、农、尧、舜所以继天“立极,孔子、颜、孟所以垂世立教, 周、程、张、朱氏所以发明绍续者,作《传道图》,而以书目 条列于后。别著《伊洛发挥》以标其宗旨。朱子门人散 在四方,则以见诸登载与得诸传闻者,共五十有三 人,作《师友图》,以寓私淑之志。又取伊尹、颜渊言行作 《希贤录》,使学者知所向慕,然后求端,用力之方备矣。” 枢既退隐苏门,乃即复传其学,由是许衡、郝经、刘因 皆得其书而尊信之,北方知有程、朱之学自复始。复 为人乐易而耿介,虽居燕不忘故土,与人交尤笃分 谊。元好问文名擅一时,其南归也,复赠之言,以“博溺 心末丧本”为戒,以自修读《易》求文王、孔子之用心为 勉,其爱人以德类若此。复家江汉之上,以江汉自号, 学者称之曰“江汉先生。”

    许衡

    按《元史许衡传》:“衡字仲平,怀之河内人也。世为农。父 通,避地河南,以泰和九年九月生衡于新郑县。幼有 异质,七岁入学,授章句,问其师曰:‘读书何为’?师曰:‘取 科第耳’。曰:‘如斯而已乎’?师大奇之,每授书,又能问其 旨义。久之,师谓其父母曰:‘儿颖悟不凡,他日必有大 过人者,吾非其师也’。遂辞去,父母强之,不能止。如是” 者凡更三师。稍长,嗜学如饥渴。然遭世乱,且贫,无书, 尝从日者家见《书》疏义,因请寓宿,手抄归。既逃难岨 崃山,始得易王辅嗣说。时兵乱中,衡夜思昼诵,身体 而力践之,言动必揆诸义而后发。尝暑中过河阳,渴 甚,道有梨,众争取啖之,衡独危坐树下自若。或问之, 曰:“非其有而取之,不可也。”人曰:“世乱,此无主。”曰:“梨无 主,吾心独无主乎?”转鲁留魏。人见其有德,稍稍从之。 居三年,闻乱且定,乃还怀,往来河、洛闲,从柳城姚枢 得伊、洛程氏及新安朱氏书,益大有得。寻居苏门,与 枢及窦默相讲习,凡经传子史、礼乐、名物、星历、兵刑、 食货、水利之类,无所不讲,而慨然以道为己任。尝语 人曰:“纲常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苟在上者无以任 之,则在下之任也。凡丧祭娶嫁,必征于《礼》,以倡其乡 人”,学者寖盛。家贫躬耕,粟熟则食粟,不熟则食,糠核 菜茹,处之泰然,讴诵之声闻户外如金石。财有馀,即 以分诸族人及诸生之贫者,人有所遗,一毫弗义弗 受也。枢尝被召入京师,以其雪斋居衡,命守者馆之, 衡拒“不受。庭有果,熟烂堕地,童子过之,亦不睨视而 去。”其家人化之如此。甲寅,世祖出王秦中,以姚枢为 劝农使,教民耕植,又思所以化秦人,乃召衡为京兆 提学。秦人新脱于兵,欲学无师,闻衡来,人人莫不喜 幸。来学郡县皆建学校,民大化之。世祖南征乃还,怀 学者攀留之,不得从,送之临潼而归。中统元年,世祖 即皇帝位,召至京师。时王文统以言利进为平章政 事,衡、枢辈入侍,言治乱休戚,必以义为本,文统患之, 且窦默日于帝前排其学术,疑衡与之为表里,乃奏 以枢为太子太师,默为太子太傅,衡为太子太保,阳 为尊用之,实不使数侍上也。默以屡攻文统不中,欲 因东宫以避祸,与枢拜命,将入谢,衡曰:“此不安于义 也,姑勿论。《礼》,师傅与太子位东西乡,师傅坐,太子乃 坐。公等度能复此乎?不能,则师道自我废也。”枢以为然,乃相与怀制立殿下,五辞乃免。改命枢大司农,默 翰林侍讲学士,衡国子祭酒。未几,衡亦谢病归。至元 二年,帝以安童为右丞相,欲衡辅之,复召至京师,命 议事中书省。衡乃上疏曰:“臣性识愚陋,学术荒疏,不 意虚名,偶尘圣听。陛下好贤乐善,舍短取长,虽以臣 之不才,自甲寅至今十有三年,凡八被诏旨,中怀自 念,何以保塞?又日者面奉德音,叮咛恳至。中书大务, 容臣尽言。臣虽昏愚,荷陛下知待,如此其厚,敢不罄 竭所有,裨益万分!《孟子》以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 邪谓之敬。孔子谓‘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臣之所守,大 意盖如此也。㐲望陛下宽其不佞,察其至怀,则区区 之愚,亦或有小补云。”其一曰:“自古立国,皆有规模,循 而行之,则治功可期。否则心疑目眩,变易纷更,未见 其可也。昔子产相衰周之列国,孔明治西蜀之一隅, 且有定论,终身由之。而堂堂天”下,可无一定之说而 妄为之哉?考之前代,北方之有中夏者,必行汉法,乃 可长久。故后魏、辽、金历年最多,他不能者,皆乱亡相 继,史册具载,昭然可考。使国家而居朔漠,则无事论 此也。今日之治,非此奚宜?夫陆行宜车,水行宜舟,反 之则不能行。幽燕食寒,蜀汉食热,反之则必有变。以 是论之,国家之“当行汉法无疑也。然万世国俗,累朝 勋旧,一旦驱之,下从臣仆之谋,改就亡国之俗,其势 有甚难者。切尝思之,寒之与暑,固为不同。然寒之变 暑也,始于微温,温而热,热而暑,积百有八十二日而 寒始尽。暑之变寒,其势亦然,是亦积之之验也。苟能 渐之摩之,待以岁月,心坚而确,事易而常,未有不可 变者。此在陛下尊信而坚守之,不杂小人,不责近效, 不恤流言,则致治之功庶几可成矣。”二曰:“中书之务 不胜其烦,然其大要在用人、立法二者而已矣。近而 譬之,发之在首,不以手理而以栉理;食之在器,不以 手取而以匕取。手虽不能,而用栉与匕,是即手之为 也。上之用人,何以异此?然人之贤否”,未知其详,固不 可得而遽用也。然或已知其孰为君子,孰为小人,而 复患得患失,莫敢进退。徒曰知人,而实不能用人,亦 何益哉?人莫不饮食也,独膳夫为能调五味之和;莫 不睹日月也,独星官为能步亏食之数者,诚以得其 法故也。古人有言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 为政必因先王之道。”今里巷之谈,动以古为诟戏,不 知今日口之所食,身之所衣,皆古人遗法而不可违 者,岂天下之大,国家之重,而古之成法反可违邪?其 亦弗思甚矣。夫治人者法也,守法者人也。人法相维, 上安下顺,而宰执优游于廊庙之上,不烦不劳,此所 谓省也。夫立法用人,今虽未能遽如古昔,然已仕者 当给“俸以养其廉,未仕者当宽立条格,俾就叙用,则 失职之怨少可舒矣。外设监司以察污滥,内专吏部 以定资历,则非分之求渐可息矣。再任三任,抑高举 下,则人才爵位略可平矣。至于贵家之世袭,品官之 任子,版籍之数,续当议之,亦不可缓也。”其三曰:“民生 有欲,无主乃乱。上天眷命,作之君师,此盖”以至难任 之,非予之可安之地而娱之也。是以尧舜以来,圣帝 明王莫不兢兢业业,小心畏慎者,诚知天之所畀至 难之任,初不可以易心处之也。知其为难而以难处, 则难或可为;不知为难而以易处,则他日之难有不 可为者矣。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为臣之道,臣已 告之安童矣。至为君之难,尤陛下所当专意也。臣请 言其切而要者。夫人君不患出言之难,而患践言之 难。知践言之难,则其出言不容不慎矣。昔刘安世行 《一不妄语》,七年而后成。夫安世一士人也,所交者一 家之亲、一乡之众也,同列之臣不过数十百人而止 耳。而言犹若此,况天下之大,兆民之众,事有万变,日 有万机。人君以一身一心而酬酢之,欲言之无失,岂 易能哉?故有昔之所言而今日忘之者,今之所命而 后日自违者,可否异同,纷更变易,纪纲不得布,法度 不得立,臣下无所持循,奸人因以为弊,天下之人疑 惑惊眩,且议其无法无信,一至于此也。此无他,至难 之地,不以难处而以易处故也。苟从《大学》之道,“以修 身为本,凡一言一行,必求其然与其所当然,不牵于 爱,不蔽于憎,不因于喜,不激于怒,虚心端意,熟思而 审处之,虽有不中者盖鲜矣。奈何为人上者多乐舒 肆,为人臣者多事容悦。容悦本为私也,私心盛则不 畏人矣。舒肆本为欲也,欲心盛则不畏天矣。以不畏 天之心与不畏人之心感合无”闲,则其所务者皆快 心事耳。快心则口欲言而言,身欲动而动,又安肯兢 兢业业以修身为本,一言一动,熟思而审处之乎?此 人君践言之难,而又难于天下之人也。人之情伪有 易有险,险者难知,易者易知,此特系夫人之险易者 然也。然又有众寡之分焉,寡则易知,众则难知,故在 上者难于知下,“而在下者易于知上,其势然也。处难 知之地,御难知之人,欲其不见欺也难矣。”昔包拯刚 严峭直,号为明察,然一小吏而能欺之。然拯一京尹 耳,其见欺于人,不过误一事害一人而已。人君处亿兆之上,操予夺进退、赏罚生杀之权,不幸见欺,则以 非为是。以是为非,其害有不可胜既也。人君惟无喜 怒也。有喜怒则赞其喜以市恩,鼓其怒以张势;人君 惟无爱憎也,有爱憎则假其爱以济私,藉其憎以复 怨。甚至本无喜也,诳之使喜;本无怒也,激之使怒;本 不足爱也,而诳誉之使爱;本无可憎也,而强短之使 憎。若是,则进者未必为君子,退者未必为小人,予者 未必为有功,夺者未必为有罪。以至赏之罚之,生之 杀之,鲜有得其正者。人君不悟其受欺也,而反任之 以防天下之欺,欺而至此,尚可防耶?大抵人君以知 人为贵,以用人为急,用得其人,则无事于防矣。既不 出此,则所近者争进之人耳,好利之人耳,无耻之人 耳。彼挟其诈术,千蹊万径,以蛊君心,欲防其欺,虽尧 舜不能也。夫贤者以公为心,以爱为心,不为利回,不 为势屈,寘之周行,则庶事得其正,天下被其泽,其于 人国重,固如此也。夫贤者遭时不偶,务自韬晦,世固 未易知也。虽或知之而无所援引,则人君无由知也。 人君知之,然召之命之,况如厮养,贤者有不屑也。虽 或接之以貌,待之以礼,然而言不见用,贤者不处也; 或用其言也,而复使小人参之,责小利,期近效,有用 贤之名,无用贤之实。贤者亦岂肯尸位素餐以取讥 于天下哉?此特难进者也,而又有难合者焉。人君处 崇高之地,大抵乐闻人过,而不乐于闻己之过,务快 己之心,而不务快民之心。贤者必欲匡而正之,扶而 安之,如尧舜之正,尧舜之安而后已,故其势恒难合。 况夫奸邪佞幸,丑正而恶直,肆为诋毁,多方以陷之, 将见罪戾之不免,又可望其庶事得其正,而天下被 其泽耶?自古及今,端人雅士所以重于进而轻于退 者,盖以此耳。大禹圣人闻善即拜,益犹戒之以“任贤 勿贰,去邪勿疑。”后世人主宜如何也。此任贤之难也。 奸邪之人,其为心也险,其“用术也巧。惟险也,故千态 万状而人莫能知;惟巧也,故千蹊万径而人莫能御。 其谄似恭,其讦似直,其欺似可信,其佞似可近,务以 窥人君之喜怒而迎合之,窃其势以立己之威,济其 欲以结主之爱。爱隆于上,威擅于下,大臣不敢议,近 亲不敢言,毒被天下而上莫之知,至是而求去之,亦 已难矣。”虽然,此特人主之不悟者也,犹有说焉。如宇 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见其情而不能斥;李林甫妒贤 嫉能,明皇洞见其奸而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 可不畏哉!夫上以诚爱下,则下以忠报上,感应之理 然也。然考之往昔,有不可以常情论者。禹抑洪水以 救民,启又能敬承继禹之道,其泽深矣。然一传而太 康失道,则万姓仇怨而去者,何邪?汉高帝起,布衣,天 下景从。荥阳之难,纪信至,捐生以赴急,则人心之归 可见矣。及天下已定,而沙中有谋反者,又何邪?窃尝 思之,民之戴君,本于天命,初无不顺之心,特由使之 失望,使之不平,然后怨怒生焉。禹启爱民如赤子,而 太康逸豫以灭德,是以失望。汉高以宽仁得天下,及 其已定,乃以爱憎行诛赏,是以不平。古今人君,凡有 恩泽于民而民怨且怒者,皆类此也。夫人君有位之 初,既出美言而告天下矣,既而实不能副,故怨生焉。 等人臣耳,无大相远。人君特以己之私而厚一人,则 其薄者已疾之矣,况于薄有功而厚有罪,人得不怒 于心邪?必如古者《大学》之道,以修身为本,一言一动, 举可以为天下之法,一赏一罚,举可以合天下之公, 则亿兆之心将不求而自得,又岂有失望不平之累 哉?三代而下称盛治者,无如汉之文景。然考之当时, 天象数变,山崩地震,未易遽数,是将小则有水旱之 灾,大则有乱亡之应,非徒然而已也。而文景克承天 心,一以养民为务,今年劝农桑,明年减田租,恳爱如 此,宜其民心得而和气应也。臣窃见前年秋,孛出西 方,彗出东方;去年冬,彗见东方,复见西方,议者谓当 除旧布新,以应天变。臣以为曷若直法文景之恭俭 爱民为理明义正而可信也。天之树君,本为下民,故 孟子谓“民为重,君为轻。”《书》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 自我民听。”以是论之,则天之道恒在于下,恒在于不 足也。君人者不求之下而求之高,不求之不足而求 之有馀,斯其所以召天变也。其变已生,其象已著,乖 戾之几已萌,犹且因仍故习,抑其下而损其不足,谓 之顺天,不亦难乎?此六者皆难之目也。举其要,则修 德、用贤、爱民三者而“已,此谓治本。本立则纪纲可布, 法度可行,治功可必。否则爱恶相攻,善恶交病,生民 不免于水火。以是为治,万不能也。”其四曰:“语古之圣 君,必曰尧舜;语古之贤相,必曰稷契。盖尧舜能知天 道而顺承之,稷、契又知尧舜之心而辅赞之,此所以 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也。”夫天道好生而不私,尧 与舜亦好生而不私。若“克明俊德”,至于“黎民于变;敬 授人时”,至于“庶绩咸熙,此顺承天道之实也。稷播百 谷以厚民生,契敷五教以善民心,此辅赞尧舜之实 也。”臣尝复熟推衍思之,又思参之往古圣贤之言无 不同,验之历代治乱之迹无不合。盖此道之行,民可使富,兵可使强,人才可使盛,国势可使重。“《夙夜》念之 至熟也。”今国家徒知敛财之巧,而不知生财之由,徒 知防人之欺,而不欲养人之善,徒患法令之难行,而 不患法令无可行之地。诚能优重农民,勿扰勿害,驱 游惰之人而归之南亩,课之种艺,恳喻而督行之,十 年之后,仓府之积,当非今日之比矣。自都邑而至州 县,皆设学校,使皇子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于 学,以明父子君臣之大伦。自洒扫应对以至平天下 之要道,十年已后,上知所以御下,下知所以事上,上 下和睦,又非今日之比矣。二者之行,万目斯举,否则 他皆不可期也。是道也,尧舜之道也。《孟子》曰:“我非尧 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臣愚区区,窃亦愿学也。其 五曰:“天下所以定者,民志定则士安于士,农安于农, 工商安于为工商,则在上之人有可安之理矣。夫民 不安于白屋,必求禄仕;仕不安于卑位,必求尊荣。四 方万里,辐辏并进,各怀无厌无耻之心,在上之人,可 不为寒心哉!”臣闻取天下者尚勇敢,守天下者尚退 让。取也守也,各有其宜,君人者不可不审也。夫审而 后发,发无不中,否则触事而遽。喜怒之色见于貌,言 出于口,人皆知之。徐考其故,知其无可喜者,则必悔 其喜之失;无可怒者则必悔其怒之失。甚至先喜而 后怒,先怒而后喜,号令数变,喜怒不节之故也。是以 先王潜心恭默,不易喜怒。其未发也,虽至近莫能知; 其发也,虽至亲莫能移。是以号“令简而无悔,则无不 中节矣。夫数变不可也,数失信尢不可也。周幽无道, 故不恤此。今无此,何苦使人之不信也?”书奏,帝嘉纳 之。衡自见帝多奏陈,及退,皆削其草,故其言多秘,世 罕得闻,所传者特此耳。衡多病,帝听五日一至省,时 赐尚方名药美酒以调养之。四年,乃听其归怀。五年, 复召还,奏对亦秘。六年,命与太常卿徐世隆定朝仪, 仪成,帝临观甚悦。又诏与太保刘秉忠、左丞张文谦 定官制。衡历考古今,分并统属之序,去其权摄,增置 冗长、侧置者,凡省、部、院、台、郡县与夫后妃、储藩、百司 所联属统制,定为图。七年,奏上之。翊日使集公卿杂 议中书、院台行移之体。衡曰:“中书佐天子总国政,院 台宜具呈。”时商挺在枢密,高鸣在台,皆不乐,欲定为 咨禀,因大言以动衡曰:“台院皆宗亲大臣,若一忤,祸 不可测。”衡曰:“吾论国制耳,何与于人。”遂以其言质帝 前。帝曰:“衡言是也,吾意亦若是。”未几,阿合马为中书 平章政事,领尚书省六部事,因擅权,势倾朝野,一时 大臣多阿之。衡每与之议,必正言不少让。已而其子 又有佥枢密院之命,衡独执议曰:“国家事权,兵、民、财 三者而已。今其父典民与财,子又典兵,不可。”帝曰:“卿 虑其反邪?”衡对曰:“彼虽不反,此反道也。”阿合马由是 衔之,亟荐衡宜在中书,欲因以事中之。俄除左丞。衡 屡入辞免,帝命左右掖衡出,衡出及阈,还奏曰:“陛下 命臣出,岂出省耶?”帝笑曰:“出殿门耳。”从幸上京,乃论 列阿合马专权罔上、蠹政害民若干事,不报。因谢病, 请解机务。帝恻然,召其子师可入谕旨,且命举自代 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也。臣下汎论其贤否则 可,若授之以位,则当断自宸衷,不可使臣下有市恩 之渐也。”帝久欲开太学,会衡请罢益力,乃从其请。八 年以为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亲为择蒙古弟子 俾教之。衡闻命,喜曰:“此吾事也。国人子大朴未散,视 听专一,若置之善类中,涵养数年,将必为国用。”乃请 征其弟子王梓、刘季传、韩思永、耶律有尚、吕端善、姚 燧、高凝、白栋、苏郁、姚炖、孙安、刘安中十二人为伴读。 诏驿召之来京师,分处各斋,以为斋长。时“所选弟子 皆幼稚,衡待之如成人,爱之如子,出入进退,其严若 君臣。其为教,因觉以明善,因明以开蔽,相其动息,以 为张弛。课诵少暇,即习《礼》,或习书算,少者则令习拜 跪揖让,进退应对,或射或投壶,负者罚读书若干遍。 久之,诸生人人自得尊师敬业,下至童子,亦知三纲 五常”为生人之道。十年,权臣屡毁汉法,诸生廪食或 不继,衡请还怀。帝以问翰林学士王磐,磐对曰:“衡教 人有法,诸生行可从政,此国之大体,宜勿听其去。”帝 命诸老臣议其去留,窦默为衡恳请之,乃听衡还,以 赞善王恂摄学事。刘秉忠等奏,乞以衡弟子耶律有 尚、苏郁、白栋为助教,以守衡规矩,从之。国家自得中 原,用金《大明历》,自《大定》是正后,六七十年,气朔加时 渐差。帝以海宇混一,宜协时正日。十三年,诏王恂定 新历。恂以为历家知历数而不知历理,宜得衡领之。 乃以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教领太史院事。召至 京。衡以为“冬至者历之本,而求历本者在验气。今所 用宋旧仪,自汴还至京师,已自乖舛,加之岁久”,规坏 不叶。乃与太史令郭守敬等新制仪象圭表,自丙子 之冬日测晷景,得丁丑、戊寅、己卯三年冬至加时,减 《大明历》十九刻二十分,又增损古岁馀、《岁差法》。上考 春秋以来冬至无不尽合。以月食冲及金、木二星距 验冬至日躔,校旧历,退七十六分。以日转迟疾中平 行度验月离宿度,加旧历三十刻。以线代管窥测赤道宿度。以四正定气立损益限,以定日之盈缩。分二 十八限为三百三十六,以定月之迟疾。以赤道变九 道定月行,以迟疾转定度分定朔,而不用平行度。以 日月实合时刻定晦,而不用虚进法。以躔离脁朒定 交食。其法视古皆密,而又悉去诸历积年月日法之 傅会者,一本天“道自然之数,可以施之永久而无弊, 自馀正讹完阙,盖非一事。”十七年,历成,奏上之,赐名 曰《授时历》,颁之天下。六月,以疾请还怀,皇太子为请 于帝,以子师可为怀孟路总管以养之,且使东宫官 来谕衡曰:“公毋以道不行为忧也,公安则道行有时 矣。”其善药自爱。十八年,衡病革,家人祠衡曰:“吾一日 未死,宁不有事于祖考?”扶而起,奠献如仪。既撤,家人 馂怡怡如也。已而卒,年七十三。是日大雷电,风拔木, 怀人无贵贱少长,皆哭于门,四方学士闻讣皆聚哭, 有数千里来祭哭墓下者。衡善教,其言煦煦,虽与童 子语,如恐伤之。故所至,无贵贱贤不肖,皆乐从之,随 其才,昏明大小,皆有所得,可以为世用。所去,人皆哭 泣不忍舍服。念其教如金科玉条,终身不敢忘。或未 尝及门传其绪馀,而折节力行为名世者,往往有之。 听其言,虽武人、俗士、异端之徒,无不感悟者。丞相安 童一见衡,语同列曰:“若辈自谓不相上下,盖十百与 千万也。”翰林承旨王磐,气概一世,少所与,可独见衡 曰:“先生神明也。”大德二年,赠荣禄大夫、司徒,谥文正。 至大二年,加正学垂宪佐运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 司,封魏国公。皇庆二年,诏从祀孔子庙庭。延祐初,又 诏立书院京兆以祀衡,给由奉祠事,名“鲁斋书院”,鲁 衡居魏时所署斋名也。子师可。

    吴澄

    按《元史吴澄传》:“澄字幼清,抚州崇仁人。高祖晔,初居 咸口里,当华盖、临川二山闲,望气者徐觉言其地当 出异人。澄生前一夕,乡父老见异气降其家,邻媪复 梦有物蜿蜒降其舍旁池中,旦以告于人,而澄生三 岁,颖悟日发,教之古诗,随口成诵。五岁,日受千馀言, 夜读书至旦,母忧其过勤,节膏火,不多与。澄候母寝”, 燃火复诵习。九岁,从群子弟试乡校,每中前列。既长, 于经、传皆通之,知用力圣贤之学。尝举进士,不中。至 元十三年,民初附,盗贼所在蜂起。乐安郑松招澄居 布水谷,乃著《孝经章句》,校定《易》《书》《诗》《春秋》《仪礼》及《大、 小戴记》。侍御史程巨夫奉诏求贤江南,起澄至京师。 未几,以母老辞归。巨夫请置澄所著书于国子监,以 资学者,朝廷命有司即其家录上。元贞初,游龙兴,按 察司经历郝文迎至郡学,日听讲论,录其问答,凡数 千言,行省掾元明善以文学自负,尝问澄《易》《诗》《书》《春 秋》奥义,叹曰:“与吴先生言,如探渊海。”遂执子弟礼终 其身。左丞董士选延之于家,亲执馈食,曰:“吴先生,天 下士也。”既入朝,荐澄有道,擢应奉翰林文字。有司敦 劝,久之乃至,而代者已到官,澄即日南归。未几,除江 西儒学副提举,居三月,以疾去官。至大元年,召为国 子监丞。先是,许文正公衡为祭酒,始以朱子《小学》等 书授弟子,久之渐失其旧。澄至旦,燃烛堂上,诸生以 次受业。日昃退燕居之室,执经问难者接踵而至。澄 各因其材质,反复训诱之,每至夜分,虽寒暑不易也。 皇庆元年升司业,用程纯公《学校奏疏》、胡文定公《六 学教法》、朱文公《学校贡举私议》,约之为教法四条:一 曰经学,二曰行实,三曰文艺,四曰治事。未及行。又尝 为学者言:“朱子于道,问学之功居多,而陆子静以尊 德性为主。问学不本于德性,则其弊必偏于言语训 释之末,故学必以德性为本,庶几得之。”议者遂以澄 为陆氏之学,非许氏尊信朱子本意,然亦莫知朱、陆 之为何如也。澄一夕谢去,诸生有不谒告而从之南 者。俄拜集贤直学士,特授奉议大夫,俾乘驿至京师, 次真州,疾作,不果行。英宗即位,超迁翰林学士,进阶 太中大夫。先是,有旨,集善书者,粉黄金为泥,写《浮屠 藏经》。帝在上都,使左丞速速诏澄为序。澄曰:“主上写 经,为民祈福,甚盛举也。若用以追荐,臣所未知。盖福 田利益,虽人所乐闻,而轮回之事,彼习其学者,犹或 不言。不过谓为善之人死则上通高明,其极品则与 日月齐光;为恶之人,死则下沦污秽,其极下则与沙 虫同类。”其“徒遂为荐拔之说,以惑世人。今列圣之神, 上同日月,何庸荐拔。且国初以来,凡写经追荐,不知 几举。若未效,是无佛法矣。若已效,是诬其祖矣。撰为 文辞,不可以示后世,请俟驾还奏之。”会帝崩而止。泰 定元年,初开经筵,首命澄与平章政事张圭、国子祭 酒邓文原为讲官。在至治末,诏作太庙。议者习见同 堂异室之制,乃作十三室。未及迁奉,而国有大故,有 司疑于昭穆之次,命集议之。澄议曰:“世祖混一天下, 悉考古制而行之。古者天子七庙,庙各有宫。太祖居 中,左三庙为昭,右三庙为穆,昭穆神主各以次递迁。 其庙之宫,颇如今之中书六部。夫省部之设,亦仿金、 宋,岂以宗庙叙次而不考古乎?”有司急于行事,竟如 旧次云。时澄已有去志,会修《英宗实录》,命总其事。居数月,《实录》成,未上,即移疾不出。中书左丞许师敬奉 旨赐宴国史院,仍致朝廷勉留之意。宴罢,即出城登 舟去。中书闻之,遣官驿追,不及而还,言于帝曰:“吴澄 国之名儒,朝之旧德,今请老而归,不忍重劳之,宜有 所褒异。”诏加资善大夫,仍以金织文绮二及钞五千 贯赐之。澄身若不胜衣,正坐拱手,气融神迈,答问亹 亹,使人涣若冰释。弱冠时尝著《说》曰:“道之大原出于 天,神圣继之,尧舜而上,道之元也;尧舜而下,其亨也; 洙泗邹鲁,其利也;濂、洛、关、闽其贞也。分而言之,上古 则羲、黄其元,尧、舜其亨,禹、汤其利,文、武、周公其贞乎; 中古之统,仲尼其元,颜、曾其亨乎?子思其利,孟子其 贞乎?近古之统,周子其元,程、张其亨也,朱子其利也。 孰为今日之贞乎?未之有也。然则可以终无所归哉?” 其早以斯文自任如此。故出登朝署,退归于家,与郡 邑之所经由,士大夫皆迎请执业。而四方之士,不惮 数千里,蹑屫负笈,来学山中者,常不下千数百人。少 暇即著书,至将终犹不置也。于《易》《春秋》《礼记》各有纂 言,尽破传注穿凿,以发其蕴,条归纪叙,精明简洁,卓 然成一家言。作《学基》《学统》二篇,使人知学之本与为 学之序,尢有得于邵子之学。校定《皇极经世书》,又校 正《老子》《庄子》《太元经》《乐律》及《八阵图》、郭璞葬书。初,澄 所居草屋数闲,程巨夫题曰“草庐”,故学者称之为草 庐先生。天历三年,朝廷以澄耆老,特命次子京为抚 州教授,以便奉养。明年六月得疾,有大星坠其舍东 北。澄卒,年八十五。赠江西行省左丞、上护军,追封临 川郡公,谥文正。

    刘因

    按《元史刘因传》,“因字梦吉,保定容城人。世为儒家。五 世祖琮,生敦武校尉、临洮府录事判官昉,昉生奉议 大夫、中山府录事俣,俣生秉善,金贞祐中南徙。其弟 国宝,登兴定进士第,终奉直大夫、枢密院经历。秉善 生述,述,因之父也。岁壬辰,述始北归。刻意问学,邃性 理之说,好长啸。中统初,左三部尚书刘肃宣抚真定”, 辟武邑令,以疾辞归。年四十未有子,叹曰:“天果使我 无子则已,有子必令读书。”因生之夕,述梦神人马载 一儿至其家,曰:“善养之。”既觉而生,乃名曰骃,字梦骥, 后改今名及字。因天资绝人,三岁识书,日记千百言, 过目即成诵。六岁能诗,七岁能属文,落笔惊人。甫弱 冠,才器超迈,日阅方册,思得如古人者,友之,作《希圣 解》。国子司业砚弥坚教授真定,因从之游,同舍生皆 不能及。初为经学,究训诂疏释之说,辄叹曰:“圣人精 义,殆不止此!”及得周、程、张、邵、朱、吕之书,一见能发其 微,曰:“我固谓当有是也。”及评其学之所长,而曰:“邵,至 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朱子极其大,尽其精,而贯 之以正也。”其高见远识率类此。因蚤丧父,事继母孝, 有父、祖丧未葬,投书先友翰林待制杨恕怜而助之, 始克襄事。因性不苟合,不妄交接,家虽甚贫,非其义 一介不取。家居教授,师道尊严,弟子造其门者,随材 器教之,皆有成就。公卿过保定者众,闻因名,往往来 谒,因多逊避,不与相见,不知者或以为傲,弗恤也。尝 爱诸葛孔明“静以修身”之语,表所居曰“静修不忽木。” 以因学行荐于朝。至元十九年,有诏征,因擢承德郎、 右赞善大夫。初,裕皇建学宫中,命赞善王恂教近侍 子弟,恂卒,乃命因继之。未几,以母疾辞归。明年,丁内 艰。二十八年,诏复遣使者以集贤学士、嘉议大夫征, 因以疾固辞,且上书宰相曰:“因自幼读书,接闻大人 君子之馀论,虽他无所得。至如君臣之义,自谓见之 甚明。如以日用近事言之,凡吾人之所以得安居而 暇食,以遂其生聚之乐者,是谁之力与?皆君上之赐 也。是以凡我有生之民,或给力役,或出知能,亦必各 有以自效焉。此理势之必然,亘万古而不可易,而庄 周氏所谓无所逃于天地”之闲者也。因生四十三年, 未尝效尺寸之力以报国家养育生成之德,而恩命 连至,因尚敢偃蹇不出,贪高尚之名以自媚,以负我 国家知遇之恩,而得罪于圣门《中庸》之教也哉?且因 之立心,自幼及长,未尝一日敢为崖岸卓绝甚高难 继之行。平昔交友,苟有一日之雅者,皆知因之此心 也。但或者得之传闻,不求其实,止于踪迹之近似者 观之,是以有高人隐士之目。惟阁下亦知因之未尝 以此自居也。向者先储皇以赞善之命来召,即与使 者俱行,再奉旨令教学,亦即时应命。后以老母中风, 请还家省视,不幸弥留,竟遭忧制,遂不复出,初岂有 意于不仕耶?今圣天子选用贤良,一新时政,虽“前日 隐晦之人,亦将出而仕矣,况因平昔非隐晦者邪?况 加以不次之宠,处之以优崇之地邪?是以形留意往, 命与心违,病卧空斋,惶恐待罪。”因素有羸疾,自去年 丧子,忧患之馀,继以痁疟,历夏及秋,后虽平复,然精 神气血,已非旧矣。“不意今岁五月二十八日,疟疾复 作,至七月初二日,蒸发旧积,腹”痛如刺,下血不已。至 八月初,偶起一念,自叹旁无期功之亲,家无纪纲之 仆,恐一旦身先朝露,必至累人,遂遣人于容城先人墓侧,修营一舍,倘病势不退,当居处其中以待尽。遣 人之际,未免感伤,由是病势益增,饮食极减。至二十 一日,使者持恩命至,因初闻之,惶怖无地,不知所措。 徐而思之,窃谓供职虽未能扶病而行,而恩命则不 敢不扶病而拜。因又虑若稍涉迟疑,则不惟臣子之 心有所不安,而踪迹高峻,已不近于人情矣。是以即 日拜受留使者,候病势稍退,与之俱行。迁延至今,服 疗百至,略无一效,乃请使者先行,仍令学生李道恒 纳上《铺马圣旨》,待病退自备气力以行。望阁下俯加 “矜悯,曲为保全。因实疏远微贱之臣,与帷幄诸公不 同。其进与退,苦非难处之事,惟阁下始终成就之。”书 上,朝廷不强致。帝闻之,亦曰:“古有所谓不召之臣,其 斯人之徒欤!”三十年夏四月十有六日卒,年四十五。 无子,闻者嗟悼。延祐中,赠翰林学士、资善大夫、护军, 追封容城郡公,谥文靖。欧阳元尝赞,因画像曰:“微点 之狂,而有沂上风雩之乐;资由之勇,而无北鄙鼓瑟 之声。于裕皇之仁,而见不可留之四皓;以世祖之略, 而遇不能致之两生。乌乎!麒麟凤凰,固宇内之不常 有也。然而一鸣而《六典》作,一出而《春秋》成,则其志不 欲遗世而独往也,明矣。亦将从周公、孔子之后,为往 圣继绝学,为来世开太平者邪?”论者以为知言。因所 著有《四书精要》三十卷、诗五卷,号《丁亥集》,因所自选。 又有文集十馀卷及《小学》《四书语录》,皆门生故友所 录,惟《易系辞说》乃因病中亲笔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