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六百八十六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六百八十七卷
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六百八十八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

     第六百八十七卷目录

     谏诤部名臣列传十六

      宋八

      黄裳       詹体仁

      吕祖俭      吕祖泰

      葛洪       王伯大

      柴中行      庄夏

      杨宏中      林仲麟

      张衜       蒋傅

      周端朝      徐范

      王介       袁甫

      王迈       李韶

    官常典第六百八十七卷

    谏诤部名臣列传十六

    宋八

    黄裳

    按《宋史》本传:“裳字文叔,隆庆府普城人。少颖异,能属 文。登乾道五年进士第,调巴州通江尉。益务进学,文 词迥出流辈,人见之曰:‘非复前日文叔矣’。时蜀中饷 师,名为和籴,实则取民。裳赋《汉中行》,讽总领李繁,繁 为罢籴,民便之。改兴元府录事参军,以四川制置使 留正荐,召对,论蜀兵民大计,迁国子博士,以母丧去。” 宰相进拟他官,上问裳安在,赐钱七十万。除丧复召。 时光宗登极,裳进对谓:“中兴规模,与守成不同,出攻 入守,当据利便之势,不可不定行都富国强兵,当求 功利之实,不可不课吏治。捍内御外,当有缓急之备, 不可不立重镇。”其论行都,以为就便利之势莫若建 康。其《论吏治》,谓:立品式以课其功,计资考以久其任。 其论重镇,谓:“自吴至蜀,绵亘万里,曰汉中,曰襄阳,曰 江陵,曰鄂渚,曰京口,当为五镇,以将相大臣守之,五 镇强则国体重矣。”除太学博士,进秘书郎,迁嘉王府 翊善,讲《春秋》。王正月曰:“周之王,即今之帝也。王不能 号令诸侯,则王不足为王;帝不能统御郡镇,则帝不 足为帝。今之郡县,即古诸侯也。周之王惟不能号令 诸侯,故《春秋》必书‘王正月,所以一诸侯之正朔。今天 下境土,比祖宗时不能十之四,然犹跨吴、蜀、荆、广、闽、 越二百州。任吾民者,二百州守也,任吾兵者,九都统 也。苟不能统御,则何以服之’?”王曰:“何谓九都统?”裳曰: “唐太宗年十八起义兵,平祸乱。今大王年过之,而国 家九都统之说,犹有未知,其可不汲汲于学乎?”他日, 王擢用东宫旧人吴端,端诣王谢,王接之中节。裳因 讲《左氏》礼有等衰,问王:“比待吴端得重轻之节,有之 乎?”王曰:“有之。”裳曰:“王者之学,正当见诸行事。今王临 事有区别,是得等衰之义矣。”王意益向学,于是作八 图以献:曰太极,曰三才本性,曰《皇帝王伯学术》,曰《九 流学术》,曰《天文》,曰《地理》,曰《帝王绍运》,以百官终焉,各 述大旨陈之。每进言曰:“为学之道,当体之以心。王宜 以心为严师,于心有一毫不安者,不可为也。”且引前 代危亡之事以为儆戒。王谓人曰:“黄翊善之言,人所 难堪,惟我能受之。”他日,王过重华宫,寿皇问所读书, 王举以对,寿皇曰:“数不太多乎?”王曰:“讲官训说明白, 忱心乐之,不知其多也。”寿皇曰:“黄翊善至诚,所讲,须 谛听之。”裳久侍王邸,每岁诞节,则陈诗以寓讽。初尝 制浑天仪与地图,侑以诗章,欲王观象则知进学,如 天运之不息,披图则思祖宗境土半陷于异域而未 归。其后又以王所讲三经为诗三章以进。王喜,为置 酒,手书其诗以赐之。王尝侍宴宫中,从容为光宗诵 《酒诰》,曰:“此黄翊善所教也。”光宗诏劳裳,裳曰:“臣不及 朱熹。熹学问四十年,若召寘府寮,宜有裨益。”光宗嘉 纳。裳每劝讲,必援古证今,即事明理,凡可以开导王 心者,无不言也。绍熙二年,迁起居舍人,奏曰:“自古人 君不能从谏者,其蔽有三:一曰私心,二曰胜心,三曰 忿心。”事苟不出于公,而以己见执之,谓之私心。私心 生则以谏者为病,而求以小胜之;胜心生则以谏者 为仇,而求以逐之。“因私而生胜,因胜而生忿,忿心生 则事有不得其理者焉。如潘景圭,常才也,陛下固亦 以常人遇之,特以台谏攻之不已,致陛下庇之愈力, 事势相激,乃至于此。宜因事静察,使心无所系,则闻 台谏之言无不悦,而无欲胜之心;待台谏之心无不 诚,而无加忿之意矣。”三年,试中书舍人。时武备寖弛, 裳上疏曰:“寿皇在位三十年,拊循将士,常恨不得效 死以报。陛下诚能留意武事,三军之士孰不感激愿 为陛下用乎?”又论:荆、襄形势,居吴、蜀之中,其地四平。 若金人捣襄阳,“据江陵,按兵以守,则吴、蜀中断,此今 日边备之最可忧也。宜分鄂渚兵一二万人屯襄、汉之间,以张形势而壮重地。”时朝廷方晏安,裳所言多 不省。未几,除给事中,赵汝愚除同知枢密院,监察御 史汪义端言:“祖宗之法,宗室不为执政,再疏丑诋汝 愚,乞免官。”裳奏:“汝愚事父孝,事君忠,居官”“廉,忧国 爱民出于天性,如青天白日,奴隶知其清明。义端所 见,皆奴隶之不如,不可以居朝列。”于是义端与郡,裳 在琐闼,甫一月,封驳无虑十数。韩𠈁胃落阶官,郑汝 谐除吏部侍郎,裳皆缴其命。改兵部侍郎,不拜,遂以 显谟阁待制充翊善。先是,光宗以忧疑成疾,不过重 华宫。裳入疏,请五日一朝,至是复苦言之。上曰:“内侍 杨舜卿告朕勿过宫,裳请斩舜卿,且以八事之目为 奏,曰:念恩、释怨、辨谗、去疑、责己、畏天、防乱、改过。”不报。 裳尝病疽,及是忧愤,创复作,又奏:“陛下之于寿皇,未 尽孝敬之道,意者必有所疑也。臣窃推致疑之因,陛 下毋乃以焚廪浚井之事为忧乎?夫焚廪浚井,在当 时或有之,寿皇之子,惟陛下一人。寿皇之心,托陛下 甚重,爱陛下甚至,故忧陛下甚切。违豫之际,焫香祝 天,为陛下祈祷爱子。”如此,则焚廪浚井之心,臣有以 知其必无也,陛下何疑焉?又无乃以肃宗之事为忧 乎?肃宗即位灵武,非明皇意,故不能无疑。寿皇当未 倦勤,亲挈神器,授之陛下,揖逊之风,同符尧舜,与明 皇之事,不可同日而语明矣,陛下何疑焉?又无乃以 卫辄之事为忧乎?辄与蒯瞆,父子争国,寿皇老且病, 乃颐神北宫以保康宁,而以天下事付之陛下,非有 争心也,陛下何疑焉?又无乃以《孟子》责善为疑乎?父 子责善,本生于爱,为子者能知此理,则何至于!夷 寿皇,愿陛下为圣帝,责善之心出于忠爱,非贼恩也, 陛下何疑焉?此四者,或者之所以为疑。臣以理推之, 初无一之可疑者。自父子之间小有猜疑,此心一萌, 方寸遂乱。故天变则疑而不知畏,民困则疑而不知 恤,疑宰执专权则不礼大臣,疑台谏生事则不受忠 谏,疑嗜欲无害则近酒色,疑君子有党则庇小人。事 有不须疑者,莫不以为疑。乃若贵为天子,不以孝闻, 敌国闻之,将肆轻侮,此可疑也,而陛下则不疑。小人 将起为乱,此可疑也,而陛下则不疑。中外官军,岂无 他志,此可疑也,而陛下则不疑。事之可疑者,反不以 为疑。颠倒错乱,莫甚于此。祸乱之萌,近在旦夕。宜及 今幡然改过,整圣驾,谒两宫,以交“父子之欢,则四夷 向风,天下慕义矣。”会寿皇不豫,中外忧危,裳抗声谏。 上起入宫,裳挽其裾随之,至宫门,挥涕而出。乃连章 请外,谓:“臣职有三:曰待制,曰侍讲,曰翊善。今使供待 制之职乎?则当日夕求对,以救主失。今不过宫,有亏 子道,前后三谏而不加听,是待制之职可废也。将使 供侍讲之职乎?则当引经援古,劝君以孝。今不问安, 不视疾,大义已丧,复讲何书乎?是侍讲之职可废也。 将使供翊善之职乎?当究义理,教皇子以孝。陛下不 能以孝事寿皇,臣将何说以劝皇子乎?是翊善之职 可废也。”因出关待命。及闻寿皇遗诏,乃亟入临。宁宗 即位,裳病不能朝,改礼部尚书,寻兼侍读。力疾入谢, 奏曰:“孔子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又《诗》曰:‘靡不 有初,鲜克有终’。所谓有始有卒者,由其持心之一也; 所谓‘鲜克有终者,由其持心之不一也。陛下今日初 政固善矣,能保他日常如此乎!请略举已行之事论 之。陛下初理万机,委任大臣,此正得人君持要之道。 使大臣得人,常如今日,则陛下虽终身守之可也。臣 恐数年之后,亦欲出意作为,躬亲听断,左右迎合,因 谓陛下事决外庭,权不归上,陛下能不咈然于心乎? 臣恐是时委任大臣,不能如今日之专矣。夫以万机 之众,非一人所能酬酢,苟不委任大臣,则必借助左 右。小人得志,阴窃主权,引用邪党,其为祸患,何所不 至!臣之所忧者一也。陛下奖用台谏,言无不听,此正 得祖宗设官之意。使台谏得人,常如今日,则陛下终 身守之亦可也。然臣恐自今以往,台谏之言,日关圣 听。或斥小人之过,使陛下欲用之而不能;或暴近习 之罪,使陛下欲亲之而不可;逆耳之言,不能无厌。左 右迎合,因谓陛下奖用台谏,欲闻谠论,而其流弊致 使人主不能自由,陛下能不咈然于心乎?臣恐是时 奖用台谏,不能如今日之重矣’。”夫朝廷所恃以分别 善恶者,专在台谏,陛下苟厌其多言,则为台谏者将 咋舌闭口,无所论列。君子日退,小人日进,而天下乱 矣。臣之所忧者二也:二事,朝廷之大者。又以三事之 切于陛下之身言之,曰“笃于孝爱,勤于学问,薄于嗜 好,陛下今皆行之矣,未知数年之后,能保常如今日 乎?”又引魏徵《十渐》以为戒,恳恳数千言。又奏言:“陛下 近日所为,颇异前日,除授之际,大臣多有不知,臣闻 之忧甚而病剧。”盖是时韩𠈁胄已潜弄威柄,而宰相 赵汝愚未之觉,故裳先事言之。及疾革,时时独语曰: “五年之功,无使一日坏之,度吾已不可为,后之君子 必有能任其责者。”遂口占遗表而卒,年四十九。上闻 之惊悼,赠资政殿学士。裳为人简易端纯,每讲读,随 事纳忠,上援古义,下揆人情,气平而辞切,事该而理尽。笃于孝友,与人言倾尽底蕴,耻一书不读,一物不 知,推贤乐善,出乎天性。所为文明白条达,有《王府春 秋讲义》及《兼山集》论天人之理,性命之源,皆足以发 明伊、洛之旨。尝与其乡人陈平父兄弟讲学。平父,张 栻之门人也。师友渊源,盖有自来云。嘉定中谥忠文。 子瑾,太宗正丞兼刑部郎官。孙子敏,刑部郎官。

    詹体仁

    按《宋史》本传:“体仁,字元善,建宁浦城人。父慥,与吴宏、 刘子翚游,调赣州信丰尉。金人渝盟,慥见张浚,论灭 金秘计,浚辟为属。体仁登隆兴元年进士第,调饶州 浮梁尉。郡上体仁获盗功状,当赏,体仁曰:‘以是受赏, 非其愿也’。谢不就,为泉州晋江丞。宰相梁克家,泉人 也,荐于朝,入为太学录,升太学博士。太常博士,迁太” 常丞,摄金部郎官。光宗即位,提举浙西常平,除户部 员外郎、湖广总领,就升司农少卿。奏蠲诸郡赋输,积 欠百馀万,有逃卒千人入大冶,因铁铸钱,剽掠为变。 体仁语戎帅:“此去京师千馀里,若比上请得报,贼势 张矣,宜速加诛讨。”帅用其言,群党悉散。除太常少卿。 陛对,首陈“父子至恩”之说,谓:《易》于家人之后次之以 《睽》。《睽》之上九曰:“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 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夫疑极而惑,凡所见者 皆以为寇,而不知实其亲也。孔子释之曰:“遇雨则吉, 群疑亡也。”盖人伦天理有间隔而无断绝。方其未通 也,湮郁烦愦,若不可以终日。及其醒然而悟,泮然而 释,如遇雨焉,何其和“悦而条畅也。伏惟陛下神心昭 融,圣度恢豁,凡厥疑情,一朝涣然。若揭日月而开云 雾,丕叙彝伦,以承两宫之欢,以塞兆民之望。”时上以 积疑成疾,久不过重华宫,故体仁引《易》睽孤之义,以 开广圣意。孝宗崩,体仁率同列抗疏,请驾诣重华宫, 亲临祥祭,辞意恳切。时赵汝愚将定大策,外庭无预 谋者,密令体仁及左司郎官徐谊达意少保吴琚,请 宪圣太后垂帘,为援立计。宁宗登极,天下晏然,体仁 与诸贤密赞,汝愚之力也。时议大行皇帝谥,体仁言: “寿皇圣帝事德寿二十馀年,极天下之养,谅阴三年, 不御常服,汉、唐以来未之有,宜谥曰孝。”卒用其言。孝 宗将复土,体仁言:“永阜陵地势卑下,非所以妥安神 灵”,与宰相异议,除太府卿,寻直龙图阁、知福州,言者 竟以前论山陵事罢之。退居霅川,日以经史自娱,人 莫窥其际。始,体仁使浙右时,苏思旦以胥吏执役,后 倚𠈁胄躐跻大官。至是遣介通殷勤,体仁曰:“小人乘 君子之器,祸至无日矣,乌得以污我?”未几,果败。复直 龙图阁、知静江府。阁十县税钱一万四千蠲,杂赋八 千。移守鄂州,除司农卿,复总湖广饷事。时岁凶艰食, 即以便宜发廪振救而后以闻。𠈁胄建议开边,一时 争谈兵以规进用。体仁移书庙堂,言“兵不可轻动,宜 遵养俟时。”皇甫斌自以将家子好言兵,体仁语僚属, 谓斌必败,已而果然。开禧二年卒,年六十四。体仁颖 迈特立,博极群书。少从朱熹学,以存诚慎独为主。为 文明畅,悉根诸理。周必大当国,体仁尝疏荐三十馀 人,皆当世知名士。郡人真德秀早从其游,尝问居官 莅民之法,体仁曰:“尽心、平心而已,尽心则无愧,平心 则无偏。”世服其确论云。

    吕祖俭

    按《宋史》本传:“祖俭,字子约,祖谦之弟也。受业祖谦,如 诸生,监明州仓,将上,会祖谦卒。部法,半年不上者为 违年,祖俭必欲终期丧,朝廷从之。诏违年者以一年 为限,自祖俭始终更赴铨。丞相周必大语尚书尤袤 招之,祖俭已调衢州法曹,而后往见。潘时经略广东, 欲辟为属,祖俭辞。寻以侍从郑侨、张杓、罗点、诸葛庭” 瑞荐,召,除籍田令。中丞何澹所生父继室周氏死,澹 欲服伯母服,下太常百官杂议。祖俭贻书宰相曰:“《礼》 曰:‘为伋也妻者,是为白也母’。今周氏非中丞父之妻 乎?将不谓之母而谓之何?中丞为风宪首,而以不孝 令百僚何观焉?”除司农簿。已而乞补外,通判台州。宁 宗即位,除太府丞。时韩𠈁胄寖用事,正言李沐论右 相赵汝愚,罢之。祖俭奏:“汝愚亦不得无过,然未至如 言者所云。”𠈁胄怒曰:“吕寺丞乃预我事邪?”会祭酒李 祥、博士杨简皆上书讼汝愚,沐皆劾罢之。祖俭乃上 封事曰:“陛下初政清明,登用忠良,然曾未逾时,朱熹, 老儒也,有所论列,则亟使之去;彭龟年,旧学也,有所 论列,亦亟许之去。至于李祥,老成笃实,非有偏比,盖 众听所共孚者,今又终于斥逐,臣恐自是天下有当 言之事,必将相视以为戒,钳口结舌之风,一成而未 易反是岂国家之利邪?”又曰:“今之能言之士,其所难 非在于得罪君父,而在忤意权势。姑以臣所知者言 之难,莫难于论灾异,然言之而不讳者,以其事不关 于权势也。若乃御笔之降,庙堂不敢重违,台谏不敢 深论,给舍不敢固执,盖以其事关贵幸,深虑乘间激 发而重得罪也。故凡劝导人主事从中出者,盖欲假 人主之声势,以渐窃威权耳。比者闻之道路,左右𣊓 御于黜陟废置之际,间得闻者,车马辐凑,其门如市恃权怙宠,摇撼外庭。臣恐事势浸淫,政归幸门,不在 公室。凡所荐进,皆其所私,凡所倾陷,皆其所恶。岂但 侧目惮畏,莫敢指言,而阿比顺从,内外表里之患,必 将形见。臣因李祥获罪而深及此者,是岂矫激自取 罪戾哉?实以士气颓靡之中,稍忤权臣,则去不旋踵。 私忧过计,深虑陛下之势孤,而相与维持宗社者寖 寡也。”疏既上,束担待罪。有旨:吕祖俭朋比罔上,安置 韶州。中书舍人邓驲缴奏祖俭罪不至贬。御笔:“祖俭 意在无君,罪当诛窜逐,已为宽恩。”会楼钥进读吕公 著元祐初所上十事,因进曰:“如公著,社稷臣,犹将十 世宥之。前日大府寺丞吕祖俭以言事得罪者,其孙 也。今投之岭外,万一即死,圣朝有杀言者之名,臣窃 为陛下惜之。”上问祖俭所言何事,然后知前日之行 不出上意。𠈁胄谓人曰:“复有救祖俭者,当处以新州 矣。”众莫敢出口。有谓𠈁胄曰:“自赵丞相去,天下已切 齿,今又投祖俭瘴乡,不幸或死,则怨益重,曷若少徙 内地?”𠈁胄亦悟。祖俭至庐陵,将趋岭,得旨改送吉州, 遇赦,量移高安。二年卒,诏令归葬。祖俭之谪也,朱熹 与书曰:“熹以官则高于子约,以上之顾遇,恩礼则深 于子约,然坐视群小之为,不能一言以报效,乃令子 约独舒愤懑,触群小而蹈祸机,其愧叹深矣。”祖俭报 书曰:“在朝行闻时事,如在水火中,不可一朝居,使处 乡闾,理乱不知,又何以多言为哉!”在谪所,读书穷理, 卖药以自给。每出,必草屦徒步,为逾岭之备。尝言:“因 世变有所摧折,失其素履者,固不足言矣;因世变而 意气有所加者,亦私心也。”所为文有《大愚集》。

    吕祖泰

    按《宋史吕祖俭传》:“祖俭从弟祖泰,字泰然,夷简五世 孙,寓常之宜兴。性疏达,尚气谊,学问该洽,遍游江淮, 交当世知名士,得钱或分挈以去,无吝色,饮酒至数 斗不醉。论世事无所忌讳,闻者或掩耳而走。庆元初, 祖俭以言事安置韶州,既移瑞州,祖泰徒步往省之, 留月馀,语其友王深厚曰:‘自吾兄之贬,诸人箝口,我 虽无位,义必以言报国,当少须之,今未敢以累吾兄 也’。”及祖俭没贬所。嘉泰元年,周必大降少保致仕,祖 泰愤之,乃诣登闻鼓院上书论𠈁胄有无君之心,请 诛之以防祸乱,其略曰:“道学,自古所恃以为国也。丞 相汝愚,今之有大勋劳者也。立伪学之禁,逐汝愚之 党,是将空陛下之国,而陛下不知悟邪?陈自强,𠈁胄 童孺之师,躐致宰辅?陛下旧学之臣,若彭龟年等,今 安在邪?苏师旦,平江之吏胥,以潜邸而得节钺;周均, 韩氏之厮役,以皇后亲属得大官。不识陛下在潜邸 时,果识师旦乎?椒房之亲果有均乎?凡𠈁胄之徒,自 尊大而卑朝廷,一至于此也。愿亟诛𠈁胄及师旦,而 罢逐自强之徒。”独周“必大可用,宜以代之。不然,事将 不测。”书出,中外大骇。有旨:吕祖泰挟私上书,语言狂 妄,拘管连州。右谏议大夫程松与祖泰狎友,惧曰:“人 知我素与游,其谓预闻乎?”乃独奏言:祖泰有当诛之 罪,且其上书必有教之者,今纵不杀,犹当杖黥窜远 方。殿中侍御史陈谠亦以为言,乃杖之百,配钦州牢 城收管。初,监察御史林采言伪习之成,造端自必大, 故有少保之命。祖泰知必死,冀以身悟朝廷,无惧色。 既至府廷,尹为好语诱之曰:“谁教汝共为章?汝试言 之,吾且宽汝。”祖泰笑曰:“公何问之愚也?吾固知必死, 而可受教于人,且与人议之乎?”尹曰:“汝病风丧心邪?” 祖泰曰:“以吾观之,若今之附韩氏得美官者,乃病风 丧心耳。”祖泰既贬,道出潭州,钱文子为醴陵令,私赆 其行,𠈁胄使人迹其所在,祖泰乃匿襄、郢间。𠈁胄诛, 朝廷访得祖泰所在,诏雪其冤,补特上州文学,改授 迪功郎、监南岳庙。丧母,无以葬,至都,谋于诸公,得寒 疾,索纸书曰:“吾与吾兄共攻权臣,今权臣诛,吾死不 憾。独吾生还无以报国,且未能葬吾母,为可憾耳。”乃 卒。尹王柟为具棺敛归葬焉。

    葛洪

    按《宋史》本传:“洪字容父,婺州东阳人。从吕祖谦学,登 淳熙十一年进士第。嘉定间,为枢密院编修官兼国 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迁守尚书工部员外郎, 兼权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上疏言:今之将帅,其才 与否,臣不得而尽知。惟忠诚所在,凡为人臣者,斯须 所不可离,则不可不以是责之耳。今安居无事,非必 奋不顾死,冒水火、蹈白刃,而后谓之忠也。第职思其 忧谓之忠,公尔忘私谓之忠,纯实不欺谓之忠,且抚 循士卒,帅之职也。朝廷每严掊克之禁,蠲营运之逋, 其儆之者至矣。今乃有别为名色,益肆贪黩,视生理 之稍丰者而诬以非辜,动辄估籍,择廪给之稍优者 而强以库务,取办刍粟,抑配军需,于”抚循何有哉?训 齐戎旅,亦帅之职也。朝廷每严点试之法,申阶级之 令,其儆之亦切矣。今顾有教阅视为具文,坐作仅同 儿戏,技勇者不与旌赏,拙懦者未尝劝惩,士日横骄, 类难役使,于《训齐》何有哉?况乃有沉酣声色之奉,溺

    意田宅之图,而不恤国事者矣。又有营营终日,专务
    考证
    纳交,书币往来,道路“旁午,而妄希升进者矣。自谓缮

    治器甲,修造战舰,究其实,则饰旧为新而已尔。自谓 撙节财用,声称羡馀,原其自,则剥下罔上而已尔。乞 严饬将帅,上下振厉,申致军实,常若有寇至之忧。磨 砺振刷,以求更新,亦庶乎其有用矣。”帝嘉纳之。进直 焕章阁,为国子祭酒,仍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迁工 部侍郎,仍兼祭酒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拜工 部尚书,亦兼祭酒兼侍读,进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 密院事,拜参知政事,封东阳郡公。赞讨平李全援、王 素谏仁宗却王德用进女事以止备嫔御,世多称之。 以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进大学士。召赴行在,仍 旧职,充万寿观使兼侍读,寻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守 本官,致仕,卒。帝辍视朝一日,谥端献。杜范称其“侃侃 守正,有大臣风。”有奏议、杂着文二十四卷。

    王伯大

    按《宋史》本传:“伯大字幼学,福州人。嘉定七年进士。历 官主管户部架阁,迁国子正,知临江军。岁饥,振荒有 法,迁国子监丞,知信阳军,改知池州,兼权江东提举。 久之,依旧直秘阁、江东提举常平,仍兼知池州。端平 三年,召至阙下,迁尚右郎官,寻兼权左司郎官,迁右 司郎官,试将作监,兼右司郎中,兼提领镇江建宁府”, 转般仓兼提领平江府百万仓、兼提领措置官田进 直宝谟阁、枢密副都承旨兼左司郎中。进对,言:“天下 大势,如江河之决,日趋日下而不可挽。其始也,搢绅 之论,莫不交口诵咏,谓太平之期可𫏋足而待也。未 几,则以治乱安危之制为言矣,又未几则置治安不 言,而直以危乱言矣,又未几则置危”乱不言,而直以 亡言矣。呜呼!以亡为言,犹知有亡矣,今也置亡而不 言矣。人主之患,莫大乎处危亡而不知;人臣之罪,莫 大乎知危亡而不言。陛下亲政,五年于兹,盛德大业, 未能著见于天下,而招天下之谤议者,何其籍籍而 未已也?议逸欲之害德,则天下将以陛下为商纣、周、 幽之人主;议戚宦近“习之挠政,则天下将以朝廷为 恭显许史武、韦仇鱼之朝廷,议奸俦佞朋之误国,则 天下又将为汉党锢元祐党籍之君子。数者皆犯前 古危亡之辙迹,忠臣恳恻而言之,志士愤激而和之。 陛下虽日御治朝,日亲儒者,日修词饰色,而终莫能 弭。”天下之议,言者执之而不肯置,听者厌之而不惮 烦,于是厌转而为疑,疑增而为忿,忿极而为愎,则罪 言黜谏之意,藏伏于陛下之胸中,而凡迕己者,皆可 逐之人矣。彼中人之性,利害不出于一身,莫不破厓 绝角,以阿陛下之所好。其稍畏名义者,则包羞闵默, 而有跋前疐后之忧。若其无所顾恋者,则皆攘袂远 引,不愿立于王之朝矣。陛下试反于身而自省曰:“吾 之制行,得无有屋漏在上,知之在下者乎?”徒见嬖昵 之多,选择未已,排当之声,时有流闻,则谓精神之内 守,血气之顺轨,未可也。陛下又试于宫阃之内而加 省曰:“凡吾之左右近属,得无有因微而入,缘形而出”, 意所狎信,不复猜觉者乎?徒见内降于请,数至有司, 里言除臣,每实人口,则谓浸润之不行,邪迳之已塞, 未可也。陛下又试于朝廷政事之间,而三省曰:“凡吾 之诸臣,得无有谗说殄行,震惊朕师,恶直丑正,侧言 改度者乎?徒见刚方峭直之士,昔者所进,今不知其 亡,柔佞阘茸之徒,适从何来,而遽集于斯也。”则谓举 国皆恶臣,圣朝无阙事,未可也。夫以陛下之好恶用 舍,无非有“招至人言之道;及人言之来,又复推而不 受。不知平日之际,遇信任者,肯为陛下分此谤乎?无 也。陛下诚能布所失于天下,而不必曲为之回护,凡 人言之所不贷者,一朝赫然而尽去之,务使蠹根悉 拔,孽种不留,如日月之更,如风雷之迅,则天下之谤 不改而自息矣。陛下何惮何疑而不为此哉!”又极言 边事,曲尽事情。以直宝谟阁知婺州,迁秘书少监,拜 司农卿,复为秘书少监,进太常少卿兼中书门下检 正诸房公事。迁起居舍人,升起居郎兼权刑部侍郎。 臣僚论罢,以集英殿修撰提举太平兴国宫。起,再知 婺州,辞免,复旧祠。淳祐四年,召至阙,授权吏部侍郎 兼权中书舍人,寻为吏部侍郎,仍兼权中书舍人兼 侍读。时暂兼权侍右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 撰,权刑部尚书,寻为真。七年,拜端门殿学士、签书枢 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八年,拜参知政事,以监察御 史陈垓论罢,以资政殿学士知建宁府。宝祐元年卒。

    柴中行

    按《宋史》本传:“中行,字与之,馀干人。绍熙元年进士,授 抚州军事推官。权臣韩𠈁胄禁道学校文,转运司移 檄,令自言非伪学,中行奋笔曰:‘自幼读程颐书,以收 科第,如以为伪,不愿考校’。调江州学教授,母丧免。广 西转运司辟为干官,帅将荐之,使其客尝中行,中行 正色曰:‘身为大帅,而称人为恩主、恩相,心窃耻之,毋 污我’。”摄昭州郡事,蠲丁钱,减苗斛,赈饥羸。转运司委 中行代行部,由桂林属邑历柳象宾,入邕管,问民疾 苦,先行而后闻,捐盐息以惠远民。嘉定初,差主管尚书吏部架阁文字,迁太学正,升博士。转对,首论主威 夺而国势轻,次论士大夫寡廉隅,乏骨鲠,宜养天下 刚毅果敢之气。末论权臣用事,苞苴“成风。今旧习犹 在,宜举行先朝痛绳赃吏之法。”谓《太学风化首》,童子 科覆试胄子舍选有挟势者。中行力言于长,守法无 秋毫私。迁太常主簿,转军器监丞,出知光州。严保伍, 精阅习,增辟屯田、城濠、营砦、器械、糗粮,百尔具备,治 行为淮右最。又条画《极边、次边缓急事宜》,上之朝廷, 大概谓边兵宜如蛇“势,首尾相应。草寇合兵大入则 邻道援之,分兵轻袭则邻郡援之,援兵既多,虽危不 败。”又言:“淮、襄土豪丁壮,往者用兵倾赀效力者,朝廷 吝赏失信,宜亟加收拾,亦可激昂得其死力。”迁京西 转运使兼提点刑狱。中行谓襄阳乃自古必争之地, 修御尤宜周密。时任边寄者政令烦苛,日夜与民争 利,中行讽之,不听。天方旱,尽捐酒税,斥征官黥,务吏 甘澍随至,官取盐钞,赢过重,课日增,入中日寡,钞日 壅。中行揭示通衢,一钱不增,商贾大集。改直秘阁、知 襄阳兼京西帅,仍领漕事。江陵戎司移屯襄州。兵政 久弛,中行白于朝,考核军实,旧额二万二千人,存者 才半,亟招补虚籍,自是,朝廷以节制之权归帅司,重 劾李珙不法以惩贪,守明、扈再兴有功,以厉宿将,上 关朝廷,下关制阃。迁江东转运司判官,旋改湖南提 点刑狱,豪家习杀人,或收养亡命,横行江湖,一绳以 法。华亭令贪虐,法从,交疏荐之,中行笑曰:“此欲断吾 按章也。”卒发其辜。入为吏部郎官,以立志启迪君心, 言好进、好同,好欺士大夫,风俗三敝,选曹法大坏,吏 缘为奸。中行遇事持正,不为势屈。由是铨综平允。擢 宗正少卿。上疏谓:“陛下初政则以刚德立治本,更化 则以刚德除权奸。今者顾乃垂拱仰成,安于无为。夫 刚德实人主之大权,不可以久。出而不收,覆辙在前, 良可鉴也。”又曰:“朝廷用人,外示涵洪而阴掩其迹,内 用牢笼而”微见其机,观听虽美,实无以大服天下之 心。曩者更化元气,复挽回矣。比年欲求安静,颇厌人 言,于是臣下纳说,非观望则希合,非回缓则畏避,而 面折廷诤之风未之多见,此任事大臣之责也。兼国 史编修、实录检讨。孟春大雨震雷,霜雹交作,边烽告 急,至失地丧师,淮甸震汹。中行亟奏“内外二失”,朝廷 十忧,大要言:“今日之事,人主尽委天下以任一相,一 相尽以天下谋之三数腹心,而举朝之士相视以目, 噤不敢言,甚至边庭申请,久不即报。脱有阙误,咎当 谁执?”调秘书监、崇政殿说书,极论往年以道学为伪 学者,欲加远窜,杜绝言语,使忠义士箝口结舌,天下 之气,岂堪再沮坏如此邪!又谓:“欲结人心,莫若去贪 吏;欲去贪吏,莫若清朝廷大臣法,则小臣廉;在高位 者以身率下,则州县小吏何恃而敢为!”又《论内治外 患,辨君子小人》,大略谓:“执政、侍从、台谏、给舍之选,与 三衙、京尹之除,皆朝廷大纲所在,故其人必出人主 之亲擢,则权不下移。今或私谒,或请见,或数月之前 先定,或举朝之人不识附会者进,争为妾妇之道,则 天下国家之利害安危,非惟己不敢言,亦且并绝人 言矣。大臣为附会之说所误,边境之臣,实遁者掩以 为诬,真怯者誉以为勇,金帛满前,是非交乱,以欺庙 堂,以欺陛下。愿明诏大臣,绝私意,布公道。”进秘阁修 撰、知赣州。治盗有方,境内清肃。丐祠得请,以言罢。理 宗即位,以右文殿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赐金带,卒。 所著有《易系集传》《书集传》《诗讲义》《论语童蒙说》。

    庄夏

    按《宋史》本传:“夏字子礼,泉州人,淳熙八年进士。庆元 六年大旱,诏求言。夏时知赣州兴国县,上封事曰:‘君 者,阳也;臣者,君之阴也。今威福下移,此阴胜也。积阴 之极,阳气散乱而不收,其弊为火灾,为旱蝗。愿陛下 体阳刚之德,使后宫戚里,内省黄门,思不出位,此抑 阴助阳之术也’。”召为太学博士,言:“比年分藩持节,诏 墨未干而改除,坐席未温而易地,一人而岁三易节, 一岁而郡四易守,民力何由裕?”迁国子博士,召除吏 部员外郎,迁军器监、太府少卿,出知漳州,为宗正少 卿兼国史院编修官,寻权直学士院兼太子侍读。时 流民来归,夏言:“荆、襄、两淮多不耕之田,计口授地,贷 以屋庐牛具。吾乘其始至,可以得其欲;彼幸其不死, 可以忘其劳,兵民可合,屯田可成,此万世一时也。”试 中书舍人兼太子右庶子、左谕德言:“今战守不成而 规模不定,则和好之说得以乘间而入。今日之患,莫 大于兵穴。乞行下将帅,令老弱自陈,得以子若弟、侄 若婿,强壮及等者收刺之,代其名粮。”上曰:“兵卒子弟 与召募百姓不同,卿言是也。”除兵部侍郎、焕章阁待 制,与祠归。嘉定十年卒。

    杨宏中 林仲麟 张衜 蒋傅 周端朝

    按《宋史》本传:“宏中,字充甫,福州人。弱冠补国子生。孝 宗崩,光宗以疾不能执丧。时赵汝愚知枢密院,奏请 太皇太后迎立宁宗于嘉邸,以成丧礼,朝野晏然。遂 命汝愚为右丞相,登进耆德及一时知名之士,有意庆历、元祐之冶。韩𠈁胄窃弄国柄,引将作监李沐为 右正言,首论罢汝愚。中丞何澹、御史胡纮章继上,窜” 汝愚永州,国子祭酒李祥、博士杨简连疏救争,俱被 斥。宏中曰:“师儒能辨大臣之冤,而诸生不能留师儒 之去,于谊安乎?”众莫应,独林仲麟、徐范、张衜、蒋傅、周 端朝五人愿预其议。遂上书曰:“自古国家祸乱之由, 初非一道。惟小人中伤君子,其祸尤惨。君子登庸,杜 绝邪枉,要其处心,实在于爱君忧国。小人得志,仇视 正人,必欲空其朋类,然后可以肆行而无忌。”于是人 主孤立,而社稷危矣。党锢敝汉,朋党乱唐,大率由此。 元祐以来,邪正交攻,卒成靖康之变,臣子所不忍言, 而陛下所不忍闻也。臣窃见近者谏臣李沐论前宰 相赵“愚数谈梦兆,擅权植党,将不利于陛下。以此 加诬,实不其然。”汝愚乞去,中外咨愤,而言者以为父 老欢呼,蒙蔽天听,一至于此。章颖力辨其非,首遭斥 逐,闻者已骇。既而祭酒李祥、博士杨简相继抗论,毅 然求去。告假几月,善类皇皇。一旦有外补之命,言者 恶其扶植正论,极力抵排,同日报罢,六馆之士为之 愤惋涕“泣。今李沐自知邪正之不两立,而公议之不 直己也,乃欲尽去正人以便其私,于是托朋党以罔 陛下之听。臣谓二人之去若未足惜,殆恐君子小人 消长之机于此一判,则靖康已然之监,岂堪复见于 今日邪?陛下厉精图政,方将正三纲以维人心,采群 议以定国是,遽听奸回,概疑善类,此臣等之所未谕 也。臣愿陛下鉴汉、唐之祸,惩靖康之变,精加宸虑,特 奋睿断,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简之非党,灼李沐之回 邪,明示好恶,旌别淑慝,窜李沐以谢天下,还祥简以 收士心,臣虽身膏鼎镬,实所不辞。”书奏不报,则缴副 封于台谏、侍从。𠈁胄大怒,坐以不合上书之罪,六人 皆编置,以宏中为首,将窜之岭南。中书舍人邓驲上 书救之,不听。右丞相余端礼拜于榻前,至数十,丐免 远徙。上恻然许之,乃送太平州编管,天下号为“六君 子。”明年,移福州听读。嘉泰三年,宁宗幸学,特旨放还。 开禧元年,宏中登进士第,教授南剑州太守。余嵘,故 相端礼子,与之相得甚欢。𠈁胄诛,先以言得罪者,悉 加褒录。嘉定元年,特迁宏中一秩,亦不拜。六年,以嵘 与汪逵、赵彦橚荐,授户部架阁,俄迁太学正。八年夏 旱,上封事,指切无隐。迁武学博士,改宣教郎。时谏官 应武论一学官,宏中季试策士及其故,武闻而衔之。 秋戊祀武成王,祭酒行事。故事,博士摄亚献,至是不 命宏中,宏中白于祭酒。于是武劾宏中与同列竞,且 谓其激矫不自爱,遂通判潭州。以亲老请祠,差知武 冈军,未受,卒,年五十三。端朝字子静,嘉定三年试礼 部第一,终刑部侍郎兼侍讲。衜,字用叟,以父任补官。 有二子,与端朝同登进士第。仲麟,字景仲,傅,字象夫, 久居学校,忠鲠有闻,咸以不偶死。范自有傅。

    徐范

    按《宋史》本传:“范字彝父,福州候官人。少孤,刻苦授徒 以养母。与兄同举于乡,入太学,未尝以疾言遽色。先 人丞相赵汝愚去位,祭酒李祥、博士杨简论救之,俱 被斥逐。同舍生议叩阍上书,书已具,有闽士亦署名, 忽夜传韩𠈁胄将寘言者重辟,闽士怖,请削名,范之 友亦劝止之。范慨然曰:‘业已书名矣,尚何变’?书奏,𠈁” 胄果大怒,谓其扇摇国是,各送五百里编管。范谪临 海,与兄归同往,禁锢十馀年。登嘉定元年进士第,授 清江县尉,辟江、淮制置司准备差遣。属边事纷纠,营 砦子弟募隶军籍者,未及涅,汹汹相惊。一夕,秉烛招 刺千馀人,踊跃争奋。差主管户部架阁,改太学录,迁 国子监主簿。入对言:“时平不急之务,无用之官,犹当 痛加裁节。矧多事之秋,所贵全万民之命,纾一时之 急,独奈何坐视其无救,而以虚文自蔽哉?愿惩既往 之失,废无用之文,一意养民,以培国本。”丐外,添差通 判泽州,湖湘大旱,振救多所裨益。知邵武军,寻召赴 行在,言:“功利不若道德,刑罚不若恩厚,杂伯不若纯 王,异端不若儒术,谀佞不若直谏,便嬖不若正人,奢 侈不若《诗》书,盘游不若节俭,玩好不若宵衣旰食,穷 黩不若偃兵息民。”是非两立,明白易见,几微之际,大 体所关,积习不移,治道舛矣。迁国子监丞,徙大常丞, 权都官郎官,改秘书丞、著作郎、起居郎兼国史编修、 实录检讨,以朝奉大夫致仕。卒,赠朝请大夫、集英殿 修撰。

    王介

    按《宋史》本传:介字元石,婺州金华人。从朱熹、吕祖谦 游。登绍熙元年进士第,廷对陈时弊,大略言:“近者罢 拾遗补阙,有远谏之意,小人唱为朋党,有厌薄道学 之名。”上嘉其直,擢居第三人。签书昭庆军节度判官 厅公事,除为国子录。上疏言:“寿皇亲挈神器授之陛 下,孝敬岂可久阙乎?”又言:“妇事舅姑如事父母,不可 亏宫中之礼。”不报。孝宗崩,介又力请上过宫执丧,累 疏言辞激切,人叹其忠。宁宗即位,介上疏言:“陛下即 位未三月,策免宰相,迁易台谏,悉出内批,非治世事也。崇宁、大观间,事出御批,遂成北狩之祸。杜衍为相, 常积内降十数封还。今宰相不敢封纳,台谏不敢弹 奏,此岂可久之道?”迁太学博士。时韩𠈁胄居中潜弄, 威福之柄犹未肆也,而文墨论议之士阴附之以希 进,于是始无所惮矣。𠈁胄始疑介前封事诋己,且其 弟仰胄尝以旧识求自通,介拒绝之,𠈁胄怨益深。添 差通判绍兴府,寻知邵武军。会学禁起,谏大夫姚愈 劾介与袁燮皆伪学之党,且附会前相汝愚,主管台 州崇道观。久之,差知广德军。𠈁胄之隶人苏师旦,忿 介不通谒,目为伪党,并及甲寅廷对之语以告。𠈁胄 有劝其自明者,介曰:“吾发已种种,岂为鼠辈所使邪?” 𠈁胄亦畏公议,不敢发。以外艰去,免丧,知饶州,未赴, 召为秘书郎,迁度支郎官。师旦已建节,介与同列谒 政府,遇之于庭,客皆逾阶而揖,介不顾。于是殿中侍 御史徐柟劾介资浅立异,奉祠,除都大坑冶。𠈁胄诛, 朝廷更化,介召还,除侍左郎官兼右司、太子舍人,改 兵部郎官、国子司业、太子侍讲兼国史院编修官、实 录院检讨官,除国子祭酒。会以不雨,诏百官指陈阙 失。时宰相史弥远以母丧起复,介手疏历论时政,推 本《洪范》“僭、恒旸若”之证,谓:罗日愿为变,是“下人谋上 也。修好增币而金人犹觖望,是夷人乱华也。内批数 出,是左右干政也。谏官无故出省,是小人间君子也。 皆谓之僭,一僭已足以致天变,而况兼有之哉!”又言: “汉法,天地降灾,策免丞相,乞令弥远终丧,择公正无 私者置左右,王、吕、蔡、秦之覆辙,可以为戒。”《接送伴金 国贺生辰使》还,奏:“故事,两国通庙讳御名,而本朝止 通御名,高宗至光宗,皆传名而不传讳。绍熙初,黄裳 尝以为言,而未及厘正。愿正典礼,以尊宗庙。”除秘书 监,升太子右谕德。其在春宫,笃意辅导,每遇讲读,因 事规谏。太子尝欲索馆中图画,却而弗与,及张灯设 乐,则谏止之。且乞选配故家以正始。绝令旨以杜请 谒。宫僚分日上直,以资见闻。迁宗正少卿,兼权中书 舍人,缴驳不避权贵。张允济以阁职为州钤,介谓此 小事而用权臣例,破祖宗制,不可不封还词头。丞相 语介曰:“此中宫意。”介曰:“宰相而逢宫禁意向,给舍而 奉宰相风旨,朝廷纪纲扫地矣。”居数日,除起居舍人。 介奏:“宰相以私请不行而托威福于宫禁,权且下移, 谁敢以忠告陛下者?”乞归老,不许。言:“本朝循唐入阁 之制,左右史不立前殿,若御后殿则立朵殿,下何所 闻见而修《起居注》乎?乞依欧阳修、王存、胡铨所请,分 立殿上。”吏部侍郎许弈以言事去国,介奏曰:“陛下更 化三年,而言事官去者五人。倪思、傅伯成既去,其后 蔡幼学、邹应龙相继而出。今许弈复蹈前辙。此五臣 者,四为给事,一为谏大夫,两年之间,尽听其去。或谓 此皆宰相意,自古未有大臣因给舍论事而去之者, 是大臣误陛下也,将恐成孤立之势。”疏奏,乞补外,以 右文殿修撰知嘉兴府。岁馀,升集英殿修撰、知襄阳 府、京西安抚使,徙知庆元府兼沿海制置使。以疾奉 祠。嘉定六年八月卒,年五十六。端平三年,郡守赵汝 谈请于朝,特赠中大夫、宝章阁待制,谥“忠简。”子野。

    袁甫

    按《宋史》本传:“甫字广微,宝文阁直学士燮之子。嘉定 七年进士第一,签书建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授秘 书省正字。入对,论君天下不可一日无惧心。今之可 惧者大端有五:端良者斥,谄谀者用,杜忠臣敢谏之 门,可惧也;兵戈既兴,饷馈不继,根本一虚,则有萧墙 之忧,可惧也。陛下深居高拱,群臣奉行簿书,独运密 谋之意胜,而虚心咨访之意微,天下迫切之情无由 上闻,可惧也。外患未弭,内患方深,而熙熙然无异平 时,自谓雅量足以镇浮,不知宴安实为鸩毒,可惧也。 陛下恭俭有馀,刚断不足,庸夫憸人,苟求富贵,而未 闻大明黜陟,军帅交结州郡,贿赂皆自贵近化之,可 惧也。其它祸几乱萌,不可悉数,将何以答天谴、召和 气哉?”次乞严守帅之选,并大军之权,兴屯田之利。迁 校书郎。转对,言:“边事之病,不在外而在内。偷安之根 不去,规模终不立;壅蔽之根不去,血脉终不通;忌嫉 之根不去,将帅终不可择;欺诞之根不去,兵财终不 可治。祖宗之御天下,政事虽委中书,然必择风采著 闻者为台谏,敢于论驳者为给舍,所以戢官邪、肃朝 纲也。今日诚体是意以行之,岂复有偷安壅蔽者哉?” 出通判湖州,考常平敝原,以增积贮,核隐产,增附婴 儿局。迁秘书郎,寻迁著作佐郎、知徽州。治先教化,崇 学校,访便民事上之,请:蠲减婺源䌷绢万七千馀匹, 茶租折帛钱万五千馀贯,月桩钱六千馀贯;请照咸 平、绍“兴、乾道宽恤指挥,受纳徽绢,定每匹十两,请下 转运、常平两司,豫蓄常平义仓备荒,兴修陂塘,刱筑 百梁。”丁父忧,服除,知衢州。立旬讲,务以理义淑士心, 岁拨助养士千缗。西安、龙游、常山三邑积窘,预借为 代输三万五千缗,蠲放四万七千缗。郡有义庄,买良 田二百亩益之。移提举江东常平,适岁旱,亟发库庾 之积,凡州县窠名隶仓司者,无新旧皆住催,为钱六万一千缗,米十有三万七千,麦五千八百石,遣官分 行振济,饥者予粟,病者予药,尺籍之单弱者,市民之 失业者,皆曲轸之。又告于朝曰:“江东或水而旱,或旱 而水,重以雨雪连月,道殣相望,至有举家枕藉而死 者。此去麦熟尚赊,事势益”急。诏给度牒百道助费。时 江、闽寇迫饶、信,虑民情易动,分榜谕安之,檄诸郡关 制司闻于朝,为保境捍患之图,寇迄不犯。遂提点本 路刑狱兼提举,移司番阳。霜杀桑,春夏雨,久湖溢,诸 郡被水,连请于朝,给度牒二百道振恤之。盗起常山, 调他州兵千人屯广信以为备。都城大火,上封事言: “上下不交,以言为讳。天意人心,实同一机,灾变之作, 端由于此。愿下哀痛之诏,以回天意。”诏求直言,复上 疏言:“灾起都邑,天意盖欲陛下因其所可见,察其所 不可见,行至公无私之心,全保护大臣之体。率属群 工,大明黜陟,与天下更始。”行部问民疾苦,荐循良,劾 奸贪,决滞狱。所至诣学宫讲说,刱书院贵溪之南,祠 先儒陆九渊。岁大旱,请于朝,得度牒、缗钱绫纸,以助 振恤,疫疠大作,刱药院疗之。前后持节江东五年,所 活殆不可数计。转将作监,领事如故。继力辞常平事。 彗星见,诏求直言,上疏言:“皇天所以震怒者,由愁苦 之民众;人民所以愁苦者,由贪冒之风炽。愿一变上 下交征之习,为大公至正之归。”帝亲政,以直徽猷阁 知建宁府。明年,兼福建转运判官。闽盐隶漕司,例运 两纲,供费后增至十有二,吏卒并缘为奸,且抑州县 变卖,公私苦之。甫奏复旧例。丁米钱久为泉、漳、兴化 民患,会知漳州赵以夫请以废寺租为民代输,甫并 捐三郡岁解本司钱二万七千贯助之。郡屯左翼军, 本备峒寇,招捕司移之江西,甫檄使还营。俄寇作,唐 石即调之以行,而贼悉平。迁秘书少监,入见,帝曰:“卿 久劳于外,笃意爱民,每览所陈,备见恳恻。”甫奏“《无逸》 之义,言知农夫稼穑艰难,自然逸欲之念不起。乞力 守更化以来求贤如不及之初意。”迁起居舍人兼崇 政殿说书,于经筵奏:“刚之一字最切于陛下。陛下徒 有慕汉宣厉精为治之名,而乃堕元帝、文宗柔弱不 振之失。元帝、文宗果断,不用于斥佞邪,反用于逐贤 人,此二君不识刚德之真。所谓真刚者,当为之事必 行,不当为者则断在勿行。”又乞专意经训,养育精神, 务令充实,上与天一,下合人心。陛下意欲全功臣之 世,诏自今中外臣僚奏事,毋得攟摭。“以奏,是消天下 谠言之气,其谓陛下何?”兼中书舍人,缴奏不擿苛小, 谓:“监司、郡守非其人,则一道一州之蠹也。”时相郑清 之以国用不足,履亩使输券。甫奏:“避贵虐贱,有力者 顽未应令,而追呼迫促,破家荡产,悲痛无聊者,大扺 皆中下之户。”尝讲罢,帝问近事,甫奏:惟履亩事,人心 最不悦。又尝读《资治通鉴》,至汉高祖入关辞秦民牛 酒,因奏:“今日无以予人,反横科之,其心喜乎怒乎?本 朝立国以仁,陛下以为此举仁乎否乎?”帝为恻然。时 朝廷以边事为忧,史嵩之帅江西,力主和议。甫奏曰: “臣与嵩之居同里,未尝相知,而嵩之父弥忠则与臣 有故。嵩之易于主和,弥忠每戒其轻易。今朝廷甘心 用父子异心之人。臣谓不特嵩之之易于主和,抑朝 廷亦未免易于用人也。”疏入,不报,遂乞归,不允,授起 居郎兼中书舍人。未几,擢嵩之刑部尚书。复奏疏云: “臣于嵩之本无仇怨,但国事所系,谊难缄𪐝。”嵩之诰 命终不与书行。迺出甫知江州。王遂抗疏力争,帝曰: “本以授其兄袁肃,报行误耳。”令遂勉甫无它志,翌日, 迺与肃江州。而殿中侍御史徐清叟复论甫守富沙 日赃六十万,汤巾等又争之,清叟亦悔。未几,改知婺 州,不拜。嘉熙元年,迁中书舍人,入见,陈心源之说,帝 问边事,甫奏:“当以上流为急,议和恐误事。”时清叟与 甫并召,而清叟未至。甫奏:“台谏风闻言事,初亦何心。 今人物眇然,有如清叟宜在朝廷,辞避实惟臣故。乞 趣其赴阙。”又奏备边四事,曰固江陵,堰瓦梁,与流民 复业。嵩之移京湖沿江制置使、知鄂州,甫奏曰:“嵩之 轻脱难信。去年嵩之在淮西,王楫由淮西而来,北军 踵之,今又并湖南付之,臣恐其复以误淮西者误湖 南。”疏留中不行。翌日,权吏部侍郎,引疾,至《八疏》赐告, 一月遂归。从臣复合奏留之。寻命兼修《玉牒》官,兼国 子祭酒,皆辞不拜。改知嘉兴府、知婺州,皆辞不拜。迁 兵部侍郎,入见,奏:“江潮𣊻涌,旱魃为虐。楮币蚀其心 腹,大敌剥其四支,危亡之祸,近在旦夕。乞秉一德,塞 邪径。”兼给事中。岳珂以知兵财召,甫奏:“珂总饷二十 年,焚林竭泽,珂竟从外补。”迁吏部侍郎兼国子祭酒, 日召诸生叩其问学理义讲习之益。时边遽日至,甫 条十事,至为详明。权兵部尚书,暂兼吏部尚书。卒,赠 通奉大夫,谥正肃。有《孝说》《孟子解》《后省封驳》《信安志》 《江东荒政录》《防拓录》《乐事录》及文集行世。甫少服父 训,谓学者当师圣人,以自得为贵。又从杨简问学,自 谓:“吾观草木之发生,听禽鸟之和鸣,与我心契,其乐 无涯”云。

    ===王迈===按《宋史》本传:“迈字贯之,兴化军仙游人。嘉定十年进 士。为潭州观察推官。丁内艰,调浙西安抚司干官。考 廷试,详定官王元春欲私所亲寘高第,迈显擿其谬, 元春怒,嗾谏官李知孝,诬迈在殿庐,语声高,免官,调 南外睦宗院教授。真德秀方守福州,迈竭忠以裨郡 政,赴都堂审察,丞相郑清之曰:‘学官掌故,不足浼吾’。 贯之。”俄召试学士院,策以楮币。迈援据古今,考究本 末,谓:“国贫楮多,弊始于兵。乾淳初行楮币止二千万, 时南北方休息也。开禧兵兴,增至一亿四千万矣。绍 定有事山东,增至二亿九千万矣。议者徒患楮穷,而 弗惩兵祸,姑以今之尺籍校之,嘉定增至二十八万 八千有奇,用寡谋之人,试直突之说,能发而不能收, 能取而不能守。今无他策,核军实,窒边衅,救楮币,第 一义也。”又言:“修内司营缮,广内帑,宣索多厚施缁黄, 滥予嫔御,若此未尝裁撙,徒闻有括田、榷盐之议者。 向使二事可行,故相行之久矣。更化伊始,奈何取前 日所不屑行者而行之乎?”又因楮以及时事,言:“君子 之类虽进而其道未行,小人之迹虽屏而其心未服。” 真德秀病危,闻迈所对,善之。帝再相乔行简,或传史 嵩之复用,迈上封事曰:“天下之相,不与天下共谋之, 是必冥冥之中有为之地者。且旧相奸憸刻薄,天下 所知,复用则君子空于一网矣。”又言:吴知古、陈洵益 挠政,轮对,言:“君不可欺天,臣不可欺君。厚权臣而薄 同气”,为欺天之著。迈由疏远见帝,空臆无隐,帝为改 容。言者劾迈论边事过实。魏了翁侍经筵,为帝言惜 其去,改通判漳州。禋祀雷雨,迈应诏言:“天与宁考之 怒久矣。麹糵致疾,妖冶伐性。初秋逾旬,旷不视事,道 路忧疑,此天与宁考之所以怒也。隐、刺覆绝,攸、熹尊 宠,纲沦法斁,上行下效。京率外兵,狂悖迭起,此天与 宁考之所以怒也。陛下不是之思,方用汉灾异免三 公故事,环顾在廷,莫知所付。遥相崔与之,臣恐与之 不至,政柄他有所属,此世道否泰,君子小人进𨓆之 机也。”于是台官李大同言迈交结德秀、了翁及洪咨 夔,以收虚誉,削一秩、免。蒋岘劾迈前疏妄论伦纪,请 坐以非所宜言之罪,削二秩。久之,复通州、赣州,改福 州、建康府、信州,皆不行。淳祐改元,通判吉州。右正言 江万里袖疏榻前曰:“迈之才可惜,不即召,将有老不 及之叹。”帝以为然,有尼之者,遂止。知邵武军。在郡,诏 以亢旱求言,迈驿奏七事,而以撤龙翔宫、立济王后 为先。时郑清之再相,以左司郎官召,力辞。以直秘阁 提点广东刑狱,亦辞,改侍右郎官,谏官焦炳炎论罢, 予祠。卒,赠司农少卿。迈以学问词章发身,尤练世务。 《易》祓戒潭人曰:“此君不可犯。”夺势家冒占田数百亩 以还民。李宗勉尝论迈,然迈评近世宰辅,至宗勉,必 曰“贤相。”徐清叟与迈有违言,迈晚应诏,谓清叟有人 望可用。世服其公云。

    李韶

    按《宋史》本传:“韶字元善,弥逊之曾孙也。父文饶,为台 州司理参军,每谓人曰:‘吾司臬多阴德,后有兴者’。韶 五岁能赋《梅花》。嘉定四年,与其兄宁同举进士,调南 雄州教授,校文广州。时有当国之亲,故私报所业,韶 却之。调庆元,丞相史弥远荐士充学职,韶不与。袁燮 求学宫射圃益其居,亦不与,燮以此更敬韶。以廉勤” 荐,迁主管三省架阁文字,迁太学正,改太学博士。上 封事谏济王竑狱,且以书晓弥远,言甚恳到。又救太 学生甯式迕学官丐外,添差通判泉州。郡守游九功 素清严,独异顾韶。改知道州,葺周惇颐故居,录其子 孙于学宫,且周其家。绍定四年,行都灾,韶应诏言事, 提举福建市舶。会星变,又应诏言事。入为国子监丞, 改知泉州兼市舶。端平元年,召。明年,转太府寺丞,迁 都官郎官,迁尚左郎官。未几,拜右正言。奏:乞以国事、 边防二事专委丞相郑清之、乔行简,各任责论汰兵 节财及襄、蜀边防。又论史嵩之、王遂和战异议,迄无 成功,请出遂于要藩,易嵩之于边面,使各尽其才。史 宅之将守袁州,韶率同列一再劾之,俱不报。乞解言 职,拜殿中侍御史,辞,不允,奏曰:“‘顷同臣居言职者四 人,未逾月,徐清叟去,未三月,杜范、吴昌裔免,独臣尚 就列。清叟昨言三渐,臣继其说,李宗勉又继之,陛下 初不加怒,而清叟竟去,犹曰清叟倡之也’。今臣与范 昌裔言,未尝不相表里,二臣出,台臣独留,岂臣言不 加切于二臣邪?抑先去二臣以警臣,使知择而后言 邪?清叟所言三渐,臣犹以为未甚切。今国柄有陵夷 之渐,士气有委靡之渐,主势有孤立之渐,宗社有阽 危之渐,上下偷安,以人言为讳。此意不改,其祸岂直 三渐而已?”时魏了翁罢督予祠,韶讼曰:“了翁刻志问 学,几四十年,忠言谠论,载在《国史》,去就出处,具有本 末。端平收召,论事益切。去年督府之遣,体统不一,识 者逆知其无功。了翁迫于君命,黾勉驱驰,未有大阙。 襄州变出肘腋,未可以为了翁罪。驱庭之召,未几改 镇。改镇未久,有旨予祠。不知国家四十年来,收拾人

    才,煜然有称,如了翁者几人?愿亟召还,处以台辅。”又
    考证
    劾奏陈洵益“刑馀腐夫,粗”通文墨,埽除贱隶,窃弄威

    权,乞予泃益外祠。劾女冠吴知古在宫掖招权纳贿, 宜出之禁庭。帝怒,韶还笏殿陛,乞归。会祀明堂,雷电 免二相,韶权工部侍郎、正言,迁起居舍人。复疏洵益、 知古,不报。辞新命,不许。应诏上封事,几数千言。帝谕 左右曰:“李韶真有爱朕忧国之心”,凡三辞不获,以生 死祈哀乞去。帝蹙额谓韶曰:“曲为朕留。”𨓆复累疏乞 补外,以集英殿修撰知漳州,号称廉平。朝廷分遣部 使者诸路,称提官楮,韶疏极言其敝。嘉熙二年,召。明 年,上疏乞寝召命,云:“端平以来,天下之患,莫大于敌 兵。岁至,和不可,战不能,楮券日轻,民生流离,物价踊 贵,遂至事无可为。臣窃论以为必自上始。九重菲衣 恶食,卧薪尝胆,使天下改虑易听,然后可图。”今二患 益深,虽欲效忠,他莫有以为说。此其不敢进者一。史 宅之故相子予郡,外议皆谓扳援之徒,将自是复用, 故尝论列至再。今圣断赫然,用舍由己,人才一变矣。 环视前日在廷之臣,流落摈弃。臣虽欲贪进,未知所 以处其身。此其不敢进者二。始臣为郎蜀,受兵方亟, 庙堂已遣小使至,特起嵩之于家,而言者攻击不已。 臣妄论以为讲和固非策,而首兵亦岂能无罪?故居 言路首,乞出高论者付以兵事,使稍知敌情者尝试 其说于阃外。不知事势推移,遂竟罢废,而款敌无功 者白麻扬廷矣。或者将议臣前日有所附会,此臣重 不敢进者三。又“臣昨弹内侍女冠不行,𨓆惟圣主高 明,必不容其干政。然未几首相去位,臣亦出台,传闻 其人谓臣受庙堂风旨,故决意丐外。今臣言迄不行, 苟贪君命,窃恐或者讥臣向何所闻而去,今何所见 而来?此臣重不敢进者四。”四年,诏趣赴阙,辞。迁户部 侍郎,再辞,不许。五年,改礼部侍郎,辞。诏不允,令所在 州军护遣至阙。嵩之遣人谓韶曰:“毋言济邸宫,媪国 本。”韶不答,上疏曰:“臣生长淳熙初,犹及见度江盛时, 民生富乐,吏治修举,事变少异,政归私门。绍定之末, 元气索矣。端平更化,陛下初意,岂不甚美?国事日坏, 其人或罢或死,莫有为陛下任其责者。考论至是,天 下事岂非陛下所当自任而力为乎?《左氏》载史墨言 鲁公世从其失,季氏世修其勤,盖言所由来者渐矣。 陛下临御日久,宜深思熟念,威福自己,谁得而盗之 哉?舍此不为,悠悠玩愒,乃几于《左氏》所谓‘世从其失’” 者,盖以世卿风嵩之也。疏出,嵩之不悦,曰:“治《春秋》,人 下语毒。”当是时,杜范亦在列。二人廉直,中外称为“李、 杜。”兼侍讲,累辞,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辞。迁吏部侍 郎兼中书舍人,三辞,不许。淳祐二年,疏言:“道揆之地, 爱善类不胜于爱爵禄,畏公议不胜于畏权势。陛下 以腹心寄之大臣,大臣以腹心寄之一二都司,恐不 能周天下之虑。故以之用人,则能用其所知,岂能用 其所不知;以之守法,则能守其所不与,必不能守于 其所欲与。”又及济王国本宫。媪三上疏乞归,以宝章 阁直学士知泉州,辞,乞𢌿祠,不许。既归,三辞,仍旧职, 提鸿庆宫。淳祐五年,韶被召,再辞,诏本州通判劝勉 赴阙。迁礼部侍郎,三辞,迁权礼部尚书,复三辞,不许。 入见,疏曰:“陛下改𢌿正权,并进时望,天下孰不延颈 以觊大治?臣窃窥之,恐犹前日也。君子小”人,伦类不 同,惟不计近功,不急小利,然后君子有以自见;不恶 闻过,不讳尽言,然后小人无以自托。不然,治乱安危, 反复手尔。又曰:“陛下所谋者嫔妃近习,所信者贵戚 近亲。按《政和令》,诸国戚命妇”“若女冠尼不因大礼 等辄求入内者,许台谏觉察弹奏。乞申严禁廷之籍, 以绝天下之谤。世臣贵戚,牵联并进,何示人以不广 也?借曰以才选,他时万一有非才者援是以求进,将 何以抑之邪?”又曰:“今土地日蹙者未反,人民丧败者 未复,兵财止有此数,旦旦而理之,不过椎剥州县,朘 削里闾。就使韩、白复生,桑、孔继出,能为陛下强兵理 财,何补治乱安危之数,徒使国家负不韪之名。况议 论纷然,贤者不过苟容而去,不肖者反因是以媒其 身。忠言至计之不行,浅功末利之是计,此君子小人 进𨓆,机括所系,何不思之甚也!”又曰:“闻之道路,德音 每下,昆虫草木咸被润泽,恩独不及于一枯胔。威断 出自公卿大夫,莫敢后先,令独不行于一老媪。小大 之臣积劳受爵,皆得以延于世,而国储君副,社稷所 赖以灵长,独不早计而预定?”又疏乞还,不许。兼侍读, 三辞,不许。又三疏乞归。时游似以人望用,然有牵制 之者。韶奏云:“人主职论一相而已,非其人不以轻授。 始而授之,如不得已,既乃疑之,反使不得有所为,是 岂专任责成之体哉?所言之事不必听,所用之人不 必从,疑畏忧沮而权去之矣。”擢翰林学士兼知制诰 兼侍读,不拜,诏不许,又三辞,不许。嵩之服除,有乡用 之意。殿中侍御史章琰、正言李昴英、监察御史黄师 雍论列嵩之甚峻,诏落职予祠,韶同从官抗疏曰:“臣 等谨按《春秋》,桓公五年,书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 《春秋》之初,无君无亲者,莫甚于郑。《庄》。二百四十二年 之经,未有云王伐国者,而书“王”书“伐”,以见郑之无王而天王所当声罪以致讨;未有书“诸侯从王以伐”者, 而书“三国从王伐郑”,又见诸侯莫从王以伐罪,而三 国之微者独至,不足伸天王之义,初不闻以其尝为 王卿士而薄其伐。今“陛下不能正奸臣之罪,其过不 专在上,盖大臣百执事不能辅天子以讨有罪,皆《春 秋》所不赦。乞断以《春秋》之义,亟赐裁处。”诏嵩之勒令 致仕。既而嵩之进观文殿大学士,韶上疏争之甚力。 未几,琰、昴英他有所论列,并罢言职,韶复上疏留之。 七年,韶十上疏丐去,以端明殿学士提举玉隆宫。时 直学士院应㒡、中书舍人赵汝腾拜疏留韶内祠,未 报。韶陛辞,疏甚剀切,其略曰:“彼此相视,莫行其志,而 剸裁庶政,品量人物,相与运于冥冥之中者,不得不 他有人焉。是中书之手可束,而台谏之口可钤,朝廷 之事所当力为,不可枚举,皆莫有任其责者,甚非所 以示四方、一体统。”改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即出国门, 力辞。道次三衢,诏趣受命,再辞,仍奉祠。玉隆八年,被 召辞,不许。再辞,仍旧职奉祠。万寿兼侍读,令守臣以 礼趣行,又辞,不许。九年,仍奉祠。玉隆十一年,祠满再 任,卒,年七十五。韶忠厚纯实,平粹简澹,不溺于声色 货利,默坐一室,门无杂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