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三百九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三百九十六卷
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三百九十七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

     第三百九十六卷目录

     给谏部名臣列传四

      宋二

      陈瓘       江公望

      任伯雨      吴表臣

      杨时       邓肃

      陈公辅      金安节

      陈渊       陈良翰

      王大宝      杨大全

      王居安      李大同

      曹豳       徐荣叟

      金

      程采       黄久约

    官常典第三百九十六卷

    给谏部名臣列传四

    宋二

    陈瓘

    按《宋史》本传:“瓘字莹中,南剑州沙县人。少好读书,不 喜为进取学,父母勉以门户事,乃应举,一出中甲科, 调湖州掌书记,签书越州判官。守蔡卞察其贤,每事 加礼。而瓘测知其心术,常欲远之,屡引疾求归,章不 得上,檄摄通判明州。卞素敬道人,张怀素,谓非世间 人,时且来越,卞留瓘小须之,瓘不肯止,曰:‘子不语怪 力乱神,斯近怪矣。州牧既信重,民将从风而靡,不识 之,未为不幸也’。”后二十年而怀素诛,明州职田之入 厚,瓘不取,尽弃于官以归。章惇入相,瓘从众道谒。惇 闻其名,独邀与同载,询当世之务。瓘曰:“请以所乘舟 为喻,偏重可行乎?移左置右,其偏一也,明此则可行 矣。天子待公为政,敢问将何先?”惇曰:“司马光奸邪,所 当先辨,势无急于此。”瓘曰:“公误矣。此犹欲平舟势,而 移左以置右,果然,将失天下之望。”惇厉色曰:“光不务 缵述先烈,而大改成绪,误国如此,非奸邪而何?”瓘曰: “不察其心而疑其迹,则不为无罪。若指为奸邪,又复 改作,则误国益甚矣。为今之计,惟消朋党,持中道,庶 可以救弊。”意虽忤惇,然亦惊异,颇有兼收之语。至都, 用为太学博士。会卞与惇合志正论,遂绌卞党薛昂。 林自官学省议毁《资治通鉴》,瓘因策士题引神宗所 制序文以问昂,自意沮。迁秘书省校书郎。绍述之说 盛,瓘奏:“哲宗言:尧、舜、禹皆以若稽古为训,若者,顺而 行之,稽者,考其当否,必使合于民情,所以成帝王之 治,天子之孝与士大夫之孝不同。”帝反复究问,意感 悦约。瓘再入见,执政闻而憾之,出通判沧州,知卫州。 徽宗即位,召为右正言,迁左司谏。瓘论议持平,务存 大体,不以细故借口,未尝及人晻昧之过。尝云:“人主 托言者以耳目,诚不当以浅近见闻惑其聪明。惟极 论蔡卞、章惇、安惇、邢恕之罪。”御史龚夬击蔡京,朝廷 将逐夬,瓘言:“绍圣以来,七年五逐言者,常安民、孙谔、 董敦逸、陈次升、邹浩五人者,皆与京异议而去。今又 罢夬,将若公道何?”遂草疏论京。未及上时,皇太后已 归政,瓘言:“外戚向宗良兄弟与侍从希宠之士交通, 使物议籍籍,谓皇太后今犹预政。”由是罢监扬州粮 料院。瓘出都门,缴四章奏之,并明宣仁诬谤事。帝密 遣使赐以黄金百两,后亦命勿遽去,畀《十僧牒》为行 装。改知无为军。明年,还为著作郎,迁右司员外郎兼 权给事中。宰相曾布使客告以将即真,瓘语子正汇 曰:“吾与丞相议事多不合,今若此,是欲以官爵相饵 也。若受其荐进,复有异同,则公议私恩,两有愧矣。吾 有一书论其过,将投之以决去就,汝其书之。但郊祀 不远,彼不相容,则泽不及汝矣,能不介于心乎?”正汇 愿得书,旦持入省。布使数人邀相见,甫就席,遽出书, 布大怒,争辨移时,至箕踞谇语,瓘色不为动,徐起白 曰:“适所论者,国事是非有公议,公未可失待士礼。”布 矍然改容,信宿出知泰州。崇宁中,除名,窜廉州、袁州, 移郴州,稍复宣德郎。正汇在杭,告蔡京有动摇东宫 迹,杭守蔡薿执送京师,先飞书告京俾为计。事下开 封府、制狱,并逮瓘。尹李孝称逼使证其妄,瓘曰:“正汇 闻京将不利社稷,传于道路,瓘岂得预知?以所不知 忘父子之恩而指其为妄,则情有所不忍,挟私情以 符合其说,又义所不为。京之奸邪,必为国祸。”瓘固尝 论之于谏省,亦不待今日语言间也。内侍黄经臣莅 鞫,闻其辞,失声叹息,谓曰:“主上正欲得实,但如言以 对可也。”狱具,正汇犹以所告失实流海上,瓘亦安置 通州。瓘尝著《尊尧集》,谓绍圣史官专据王安石《日录》 改修神宗史,变乱是非,不可传信,深明诬妄,以正君 臣之义。张商英为相,取其书,既上而商英罢,瓘又徙 台州。宰相遍令所过州出兵甲护送至台,每十日一徙告,且命凶人石悈知州事,执至庭,大陈。狱具,将胁 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岂被制旨邪?”悈 失措,始告之曰:“朝廷令取《尊尧集》尔。”瓘曰:“然则何用 许,使君知尊尧所以立名乎?盖以神考为尧,主上为 舜,助舜尊尧,何得为罪?时相学术浅鄙,为人所愚。君 所得几何,乃亦不畏公议,干犯名分乎?”悈惭,揖使退。 所以窘辱之百端,终不能害,宰相犹以悈为怯而罢 之。在台五年,乃得自便,才复承事郎。帝批《进目》,以为 所拟未当,令再叙一官,仍与差遣。执政持不行。卜居 江州,复有谮之者,至不许辄出城,旋令居南康,才至, 又移楚。瓘平生论京、卞,皆披擿其处心,发露其情。慝 最所忌恨,故得祸最酷,不使一日少安。宣和六年卒, 年六十五。瓘谦和不与物竞,闲居矜庄自持,语不苟 发。通于《易》,数言国家大事,后多验。靖康初,诏赠谏议 大夫,召官正汇。绍兴二十六年,高宗谓辅臣曰:“陈瓘 昔为谏官,甚有谠议。”近览所著《尊尧集》,明君臣之大 分,合于《易》天尊地卑及《春秋》尊王之法。王安石号通 经术,而其言乃谓“道隆德骏者,天子当北面而问焉”, 其背经悖理甚矣。瓘宜特赐谥以表之,谥曰忠肃。

    江公望

    按《宋史》本传:“公望,字民表,睦州人。举进士,建中靖国 元年,由太常博士拜左司谏。时御史中丞赵挺之与 户部尚书王古用赦恩理逋欠,古多所蠲释,挺之劾 古倾天下之财以为私惠,公望以为天子登极大赦, 将与天下更始,故一切与民,岂容古行私惠于其间? 乃上疏曰:‘人君所以知时政之利病,人臣之忠邪,无 若谏官、御史之为可信;若挟情肆诬,快私忿以罔上 听,不可不察也。臣闻挺之与古论事每不相合,屡见 于辞气,怀不平之心,有待而发。俚语有之:私事官仇, 此小人之所不为,而挺之安为之,岂忠臣乎’?”又上疏 曰:“自哲宗有绍述之意,辅政非其人,以媚于己为同, 忠于君为异。一语不合,时学必目为流俗;一谈不侔 时事,必指为横议。借威柄以快私隙,必以乱君臣父 子之名分,感动人主,使天下骚然,泰陵不得尽继述 之美。元祐人才,皆出于熙宁、元丰培养之馀,遭绍圣 窜逐之后,存者无几矣。神考与元祐之臣,其先非有 射钩斩袪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 祐为名,必有元丰、绍圣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 党复立矣。陛下改元诏旨亦称‘思建皇极,盖尝端好 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实闻斯言。今若 欲渝之,奈皇天后土何’!”内苑稍畜珍禽奇兽,公望力 言非初政所宜。它日入对,帝曰:“已纵遣之矣,惟一白 鹇畜之久”,终不肯去。先是,帝以柱杖逐鹇,鹇不去,乃 刻公望姓名于杖头,以识其谏蔡王似。府史以语言 疑似成狱,公望极言论救,出知淮阳军。未几,召为左 司员外郎,以直龙图阁知寿州。蔡京为政,编管南安 军。遇赦还家,卒。建炎中,与陈瓘同赠右谏议大夫。

    任伯雨

    按《宋史》本传:“‘伯雨,字德翁,眉州眉山人。父孜,字遵圣, 以学问气节推重乡里,名与苏洵埒,仕至光禄寺丞。 其弟汲,字师中,亦知名,尝通判黄州,后知泸州,当时 称大任小任’。伯雨自幼已矫然不群,邃经术,文力雄 健。中进士第,调施州清江主簿。郡守檄使莅公库,笑 曰:‘里名胜母,曾子不入,此职何为至我哉’?拒不受。知” 雍丘县,御吏如束湿,抚民如伤。县枕汴流,漕运不绝, 旧苦多盗,然未尝有获者,人莫知其故。伯雨下令网 舟无得宿境内,始犹不从,则命东下者斧断其缆,趣 京师者护以出,自是外户不闭。使者上其状,召为大 宗正丞。甫至,擢右正言。时徽宗初政,纳用谠论,伯雨 首击章惇曰:“惇久窃朝柄,迷国罔上,毒流搢绅,乘先 帝变故仓卒,辄逞异意,睥睨万乘,不复有臣子之恭。 向使其计得行,将寘陛下与太皇后于何地?若贷而 不诛,则天下大义不明,大法不立矣。”臣闻北使言:去 年辽主方食,闻中国黜惇,放箸而起,称甚善者,再谓 南朝错用此人。北使又问:何为只若是行遣。以此观 之,不独《孟子》所谓“国人皆曰可杀,虽蛮貊之邦,莫不 以为可杀也。”章八上,贬惇雷州。继论蔡卞六大罪,语 在《卞传》。建中靖国改元,当国者欲和调元祐、绍圣之 人,故以中为名。伯雨言:“人才固不当分党与,然自古 未有君子小人杂然并进,可以致治者。盖君子易退, 小人难退,二者并用,终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唐德 宗坐此致播迁之祸。建中乃其纪号,不可以不戒。”时 议者欲西北典郡,专用武臣,伯雨谓李林甫致禄山 之乱者,此也。又论锺传、王赡生湟、鄯边事,失与国心, 宜弃其地,以安边息民;张耒、黄庭坚、晁补之、欧阳棐、 刘唐老等宜在朝廷,上书皇太后,乞暴蔡京之恶,召 还陈瓘,以全定策之勋。时以正月朔旦有赤气之异, 诣火星观以禳之。伯雨上疏言:“尝闻修德以弭灾,未 有禳祈以消变。《洪范》以五事配五行,说者谓视之不 明则有赤眚、赤祥。乞揽权纲以信赏罚,专威福以殊

    功罪,使皇明赫赫,事至必断,则乖气异象,转为休祥
    考证
    矣。”又言:“比日内降寖多,或恐矫传制命。汉之鸿都卖

    爵,唐之墨敕斜封,此近监也。”王觌除御史中丞,仍兼 史官,伯雨谓:“史院宰相监修,今中丞为属,非所以重 风宪,远嫌疑。”已而觌除翰林,伯雨复论曰:“学士爵秩 位序皆在中丞上,今觌为之,是谏官论事,非特朝廷 不行,适足以为人迁官尔。”伯雨居谏省半岁,所上一 百八疏,大臣畏其多言,俾权给事中,密谕以少默即 为真。伯雨不听,抗论愈力,且将劾曾布,布觉之,徙为 度支员外郎,寻知虢州。崇宁党事作,削籍编管通州。 为蔡卞所陷,与陈瓘、龚夬、张庭坚等十三人皆南迁, 独伯雨徙昌化。奸人犹未甘心,用匿名书复逮其仲 子申先赴狱,妻适死于淮,报、讣俱至,伯雨处之如平 常,曰:“死者已矣,生者有负于朝廷,亦当从此诀。如其 不然,天岂杀无辜耶?”申先在狱锻链,无所傅致,乃得 释。居海上,三年而归。宣和初卒,年七十三。长子象先, 登世科,又中词学兼茂举,有司启封,见为党人子,不 奏名,调秦州户曹掾,闻父谪,弃官归养。王安中辟燕 山宣抚幕,勉应之道,引疾还,终身不复仕。申先以布 衣特起,至中书舍人。绍兴初,高宗诏赠伯雨直龙图 阁,又加谏议大夫。采其谏章,追贬章惇、蔡卞、邢恕、黄 履,明著《诬宣仁事》以告天下。淳熙中,赐谥忠敏。

    吴表臣

    按《宋史》本传:“表臣字正仲,永嘉人。登大观三年进士 第,擢通州司理。陈瓘谪居郡中,一见而器之。盛章者, 朱勔党也,尝市婢,有武臣强取之,章诬以罪,系狱。表 臣方鞫之,郡将曰:‘知有盛待制乎’?表臣佯若不知者, 卒直其事。累官监察御史,迁右正言。高宗诏台谏条 陈大利害,表臣请措置上流以张形势,安辑淮甸以” 立藩蔽,择民兵以守险阻,集海舶以备不虞,其策多 见用。帝方乡儒术,表臣乞选讲官以裨圣德,且于古 今成败、民物情伪、边防利害,详熟讲究。由是诏开经 筵。迩臣有请用蔡京、王黼之党者,侍御史沈与求乞 明指其人,显行黜贵,执政不悦,夺其言职。表臣争曰: “台谏为天子耳目,所以防壅蔽,杜奸邪。若咎其切直 而黜之,后谁敢言,非国家福也。请还与求,以开言路。” 时防秋议选守边者患乏才,表臣曰:“唐萧复言于德 宗,陈少游任兼将相,首败臣节;韦皋幕府下僚,独建 忠义,以皋代少游镇淮南。善恶著明,则天下知逆顺 之理,初不以皋名贱官卑为疑。今取忠义不屈、有已 试之验者,不次而用,岂特可以劝?捍御方略亦堪倚 仗。”于是陈敏等十数人寖以录用。久之,以病请补外, 以直秘阁知信州。绍兴元年,召为司勋郎中,迁左司。 诏百官陈裕国《强兵之策》,表臣条十事以献,曰:蠲税 役以垦闲田,汰懦卒以省兵费,罢添差以澄冗员,停 度牒以蕃生齿,拘佃租以防干没,委计臣以制邦用, 奖有“功以厉将帅,招弓手以存旧籍,严和买以绝弊 幸,简法令以息疮痍。”宰相拟表臣为检正,帝曰:“朕将 自用之。”遂除左司谏。给事中胡安国以论事不合罢, 表臣上疏留之。前宰相朱胜非同都督江、淮军马,表 臣力言都督不可罢,除侍读,又累疏争之,不听,遂罢。 表臣送吏部,授台州黄岩丞,寻除提点浙西刑狱,召 为秘书少监、同修《哲宗实录》。帝如建康,诏表臣兼留 司参议官,除中书舍人、给事中、兵部侍郎。建、崇二国 公就外傅,兼翊善,帝曰:“二国公诵习甚进,卿力也。”徙 礼部侍郎,迁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时秦桧欲使使 金议地界,指政事堂曰:“归来可坐此。”表臣不答。又以 议大礼忤意,罢去。俄起知婺州。会大水,发常平米赈 贷之,然后以闻,郡人德之。课最,除敷文阁待制。三岁 请祠,进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家居数年卒, 年六十七。表臣晚号“湛然居士”,自奉无异布衣时,乡 论推其清约。

    杨时

    按《宋史》本传:“时字中立,南剑将乐人。幼颖异,能属文。 稍长,潜心经史。熙宁九年,中进士第。时河南程颢与 弟颐讲孔孟绝学于熙丰之际,河洛之士翕然师之。 时调官不赴,以师礼见颢于颍昌,相得甚欢。其归也, 颢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四年而颢死,时闻之,设位哭 寝门,而以书赴告同学者。至是又见程颐于洛,时盖” 年四十矣。一日见颐,颐偶瞑坐,时与游酢侍立不去。 颐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关西张载尝著《西铭》,二 程深推服之,时疑其近于兼爱,与其师颐辨论往复, 闻“理一分殊”之说,豁然无疑,杜门不仕者十年。久之, 历知浏阳、馀杭、萧山三县,皆有惠政,民思之不忘。张 舜民在谏垣,荐之,得荆州教授。时安于州县未尝求 闻达,而德望日重,四方之士不远千里从之游,号曰 龟山先生。时天下多故,有言于蔡京者,以为事至此 必败,宜引旧德老成,置诸左右,庶几犹可及。时宰是 之。会有使高丽者,国主问龟山安在,使回以闻,召为 秘书郎,迁著作郎。及面对,奏曰:“尧、舜曰‘允执厥中’,孟 子曰‘汤执中’。《洪范》曰‘皇建其有极’”,历世圣人由斯道 也。熙宁之初,大臣文六艺之言以行其私,祖宗之法纷更殆尽。元祐继之,尽复祖宗之旧。熙宁之法,一切 废革。至绍圣、崇宁,抑又甚焉。况元祐之政事著在令 甲,皆焚之以灭其迹。自是分为二党,缙绅之祸,至今 未殄。臣愿明诏有司,条具祖宗之法,著为纲目,有宜 于今“者,举而行之,当损益者损益之,元祐、熙、丰姑置 勿问,一趋于中而已。”朝廷方图燕、云,虚内事外,时遂 陈时政之弊,且谓:“燕云之师宜退守内地,以省转输 之劳;募边民为弓弩手,以杀常胜军之势。”又言:“都城 居四达之衢,无高山巨浸以为阻卫,士人怀异心,缓 急不可倚伏。”执政不能用。登对,力陈君臣警戒,正在 无虞之时,乞为《宣和会计录》,以周知天下财物出入 之数。徽宗首肯之,除迩英殿说书。闻金人入攻,谓执 政曰:“今日事势,如积薪已然,当自奋励,以竦动观听。 若示以怯懦之形,委靡不振,则事去矣。昔汲黯在朝, 淮南寝谋,论黯之才,未必能过公孙弘辈也,特其直 气可以镇压奸雄之心尔。朝廷威望弗振,使奸雄一 以弘辈视之,则无复可为也。要害之地,当严为守备, 比至都城,尚何及哉!近边州军,宜坚壁清野,勿与之 战,使之自困。若攻战略地,当遣援兵追袭,使之腹背 受敌,则可以制胜矣。”且谓“今日之事,当以收人心为 先。人心不附,虽有高城深池,坚甲利兵,不足恃也。”免 夫之役,毒被海内,京城聚敛,东南花石,其害尤甚。前 此盖尝罢之,诏墨未干,而花石供奉之舟已衔尾矣。 今虽复申前令,而祸根不除,人谁信之,欲致人和。去 此三者,正今日之先务也。金人围京城,勤王之兵四 集而莫相统一。时言唐九节度之师不立统帅,虽李、 郭之善用兵,犹不免败衄。今诸路乌合之众,臣“谓当 立统帅,一号令,示纪律,而后士卒始用命。”又言:“童贯 为三路大帅,敌人侵疆,弃军而归,孥戮之有馀罪,朝 廷置之不问,故梁方平、何灌皆相继而遁,当正典刑, 以为臣子不忠之戒。童贯握兵二十馀年,覆军杀将, 驯至今日。比闻防城仍用阉人,覆车之辙,不可复蹈。” 疏上,除右谏议大夫兼侍讲。敌兵初退,议者欲割三 镇以讲和。时极言其不可,曰:“河朔为朝廷重地,而三 镇又河朔之要藩也。自周世宗迄太祖、太宗,百战而 后得之。一旦弃之北庭,使敌骑疾驱贯吾腹心,不数 日可至京城。今闻三镇之民以死拒之,三镇拒其前, 吾以重兵蹑其后,尚可为也。若种师道、刘光世皆一 时名将,始至而未用,乞召问方略。”疏上,钦宗诏出师, 而议者多持两端。时抗疏曰:“闻金人驻磁、相,破大名, 劫虏驱掠,无有纪极,誓墨未干而背不旋踵。吾虽欲 专守和议,不可得也。夫越数千里之远,犯人国都,危 道也。彼见勤王之师四面而集,亦惧而归,非爱我而 不攻。朝廷割三镇三十州之地与之,是欲助寇而自 攻也。闻肃王初与之约,及河而返,今挟之以往,此败 盟之大者。臣窃谓朝廷宜以肃王为问,责其败盟必 得肃王而后已。”时太原围闭数月,而姚古拥兵逗留 不进。时上疏乞诛古以肃军政,拔偏裨之可将者代 之,不报。李纲之罢,太学生伏阙上书乞留纲与种师 道。军民集者数十万,朝廷欲防禁之。吴敏乞用时,以 靖太学时得召对,言:“诸生伏阙纷纷,忠于朝廷,非有 他意,但择老成有行谊者为之长贰,则将自定。”钦宗 曰:“无逾于卿。”遂以时兼国子祭酒。首言:“三省政事所 出,六曹分治,各有攸司。今乃别辞官属,新进少年未 必贤于六曹长贰。”又言:“蔡京用事二十馀年,蠹国害 民,几危宗社,人所切齿,而论其罪者,莫知其所本也。 盖京以继述神宗为名,实挟王安石以图自利,故推 尊安石,加以王爵,配飨孔子庙庭。今日之祸,实安石 有以启之。”谨按安石挟管、商之术,饬六艺以文奸言, 变乱祖宗法度。当时司马光已言其为害当见于数 十年之后,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著为邪说,以涂学 者耳目,而故坏其心术者,不可缕数,姑即一二事明 之。昔神宗尝称美汉文惜百金以罢露台,安石乃言: “陛下若能以尧舜之道治天下,虽竭天下以自奉不 为过。”守财之言非正理。曾不知尧舜茅茨土阶,禹曰 “克俭于家”,则竭天下以自奉者,必非尧舜之道。其后 王黼以应奉花石之事竭天下之力,号为享上,实安 石有以倡之也。其释《凫鹥守成》之诗于末章,则谓“以 道守成者,役使群众,泰而不为骄;宰制万物,费而不 为侈,孰弊弊然以爱为事。”诗之所言,正谓能持盈则 神祇祖考安乐之而无后艰尔。自古释之者,未有泰 而不为骄,费而不为侈之诡也。安石独倡为此说,以 启人主之侈心。后蔡京辈“轻费妄用,以侈靡为事。安 石邪说之害如此。伏望追夺王爵,明诏中外,毁去配 享之像,使邪说淫辞不为学者之惑。”疏上,安石遂降 从祀之。列。士之习王氏学,取科第者,已数十年,不复 知其非,忽闻以为邪说,议论纷然。谏官冯澥力主王 氏,上疏诋时。会学官中有纷争者,有旨学官并罢,时 亦罢祭酒,时又言:“元祐党籍中,惟司马光一人独褒 显,而未及吕公著、韩维、范纯仁、吕大防、安焘辈。建中 初,言官陈瓘已褒赠,而未及邹浩。”于是元祐诸臣皆次第牵复。寻四上章,乞罢谏省,除给事中,辞,乞致仕。 除徽猷阁直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时力辞直学士 之命,改除徽猷阁待制、提举崇福宫。陛辞,犹上书乞 选将练兵,为战守之备。高宗即位,除工部侍郎。陛对, 言:“自古圣贤之君,未有不以典学为务。”除兼侍读,乞 修《建炎会计录》,乞恤勤王之兵,乞宽假。言者连章丐 外,以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已而告老,以 本官致仕。优游林泉,以著书讲学为事。卒,年八十三, 谥文靖。时在东郡,所交皆天下士,先达陈瓘、邹浩皆 以师礼事时。暨渡江,东南学者推时为程氏正宗,与 胡安国往来讲论尤多。时浮沈州县四十有七年,晚 居谏省仅九十日,凡所论列,皆切于世道,而其大者 则辟王氏经学,排靖康和议,使邪说不作。“凡绍兴初 崇尚元祐学术,而朱熹、张栻之学得程氏之正”,其源 委脉络皆出于时。子迪,力学通经,亦尝师程颐云。

    邓肃

    按《宋史》本传:“肃字志宏,南剑沙县人。少警敏能文,美 风仪,善谈论。李纲见而奇之,相倡和,为忘年交。居父 丧,哀毁逾礼,芝产其庐。入太学,所与游皆天下名士。 时东南贡花石,纲肃作诗十一章,言守令搜求扰民, 用事者见之,屏出学。钦宗嗣位,召对便殿,补承务郎, 授鸿胪寺簿。金人犯阙,肃被命诣敌营,留五十日而” 还。张邦昌僭位,肃义不屈,奔赴南京,擢左正言。先是, 朝廷赐金国帛一千万,肃在其营密觇,均与将士之 数,大约不过八万人。至是为上言之,且言:“金人不足 畏,但其信赏必罚,不假文字,故人各用命。朝廷则不 然,有同时立功而功又相等者,或已转数官,或尚为 布衣,轻重上下,只在吏手,赏既不明,谁肯自劝?欲望 专立功赏一司,使凡立功者得以自陈。若功状已明 而赏不行,或功同而赏有轻重先后者,并寘之法。”上 从之。朝臣受伪命者众,肃请分三等定罪。上以肃在 围城中,知其姓名,令具奏。肃言:“叛臣之上者,其恶有 五:诸侍从而为执政者,王时雍、徐秉哲、吴幵、吕好问、 莫俦、李回是也;诸庶”官及宫观而起为侍从者,胡思、 朱宗、周懿文、卢襄、李擢、范宗尹是也;撰劝进文与赦 书者,颜博文、王绍是也。朝臣之为事务官者,私结十 友,讲《册立邦昌之仪》者是也。因张邦昌改名者,何昌 言改为善言,其弟昌辰改为知辰是也;乞寘之岭外。 所谓叛臣之次者,其恶有三:诸执政、侍从、台谏称臣 于伪“庭,执政,冯澥、曹辅是也,侍从者已行遣,独李会 尚为中书舍人。台谏中有为金人根括而被杖,一以 病得免者,其馀无不在《伪楚》之庭。以庶官而升擢者, 不可胜数。乞委留守司按籍考之,则无有遗者。愿为 奉使者,黎确、李健、陈戬是也,乞于远小处编管。若夫 庶官任位,供职不废者,但苟禄而已。乞赦其罪而录 其名,不复用为台谏、侍从。”上以为然。耿南仲得祠禄 归。其子延禧为郡守,肃劾:“南仲父子同恶,沮渡河之 战,遏勤王之兵,今日割三镇,明日截两河。及陛下欲 进援京城,又为南仲父子所沮。误国如此,乞正典刑。” 南仲尝荐肃于钦宗,肃言之不恤,上嘉其直,赐五品 服。范讷留守东京,肃言:“讷出师两河,望风先遁。今语 人曰:‘留守之说有四,战、守、降、走而已。战无卒,守无粮, 不降则走。且汉得人杰,乃守关中,奔军之将,岂宜与 此’?”讷遂罢。内侍陈良弼肩舆至横门外,开封买入内 女童,肃连章论之。时官吏多托故而去,肃建议削其 仕版,而取其禄以给禁卫。若夫先假指挥径徙江湖 者,乞追付“有司,以正其罪。”因入对言:“外裔之巧在文 书简,简故速;中国之患在文书烦,烦故迟。”上曰:“正此 讨论,故并三省尽依祖宗法。及建局讨论祖宗官制, 两月不见施行。”肃言:“太祖、太宗之时,法严而令速,事 简而官清,未尝旁搜曲引,以稽赏罚,故能以十万精 兵混一六合。自时厥后,群臣无可议者,今日献一策, 明日献一言,烦冗琐碎,惟恐不备,此文书所以益烦, 而政事所以益缓也。今兵戈未息,岂可揖逊进退,尚 循无事之时?欲乞限以旬日,期于必至,庶几法严事 简,赏罚之权,不至濡滞。”肃在谏垣,遇事感激,不三月, 凡抗二十疏,言皆切至,上多采纳。会李纲罢,肃奏曰: “纲学虽正而术疏,谋虽深而机”浅,固不足以副圣意。 惟陛下尝顾臣曰:“李纲真以身徇国者。”今日罢之,而 责词甚严,此臣所以有疑也。且两河百姓无所适从, 纲措置不一月间,民兵稍集。今纲既去,两河之民将 如何哉?伪楚之臣纷纷在朝,李纲先乞逐逆臣邦昌, 然后叛党稍能正罪。今纲既去,叛臣将如何哉?叛臣 在朝,政事乖矣,“两河无兵,外裔骄矣,李纲于此亦不 可谓无一日之长。”执政怒,送肃吏部,罢归家居。绍兴 二年,避寇福唐,以疾卒。

    陈公辅

    按《宋史》本传:“公辅,字国佐,台州临海人。政和三年,上 舍及第,调平江府教授。朱勔方嬖幸,当官者奴事之, 公辅绝不与交。勔有兄丧,诸生欲往吊,公辅不予告, 勔不悦,讽权要移公辅越州。累迁权应天府少尹,除秘书郎。靖康初,二府多宣和旧人,公辅言蔡京、王黼 用事二十馀年,台谏皆缘以进。唐重师骥为太宰,李 邦彦引用,谢克家、孙觌为纂修,蔡攸引用,及邦彦作 相,又附丽以进。此四人者,处台谏之任,臣知其决不 能言宰相大臣之过。愿择人臣中朴茂纯直,能安贫 守节、不附权幸、慷慨论事者,列之台谏,则所任得人, 礼义廉耻稍稍振起,敌国闻之,岂不畏服哉!”时吴敏、 李纲不协,公辅奏:“陛下初临万机,正赖其同心合谋, 而二臣不和,已有其迹。愿谕以圣训,俾务一心,以安 国家。”徽宗渡江未还,人情疑惧,公辅力陈父子之义, 宜遣大臣迎奉。钦宗嘉之,擢为右司谏。孟夏享景灵 宫,遂幸阳德佑神观。公辅谏不当如平时事。宴游论 蔡京父子怀奸误国,终未行遣。今朝廷公卿百执事 半出其门,必有庇之者。诏谪京崇信军节度副使,德 安府安置。又奏:朱勔罪恶,都城之民皆谓已族灭其 家,乞勿许其子姓随上皇入京。时有指公辅为李纲 之党,鼓唱士庶服阙者。公辅自列,因辞位后陈三事, 其一言李纲书生,不知军旅,遣援太原,乃为大臣所 陷,必败事。其二言余应求不当以言远谪;其三言方 复祖“宗法度,冯澥不宜更论熙宁、元丰之政。”语触时 宰,遂与应求、程瑀、李光俱得罪,斥监合州税。高宗即 位,召还,除尚书左司员外郎,明年,始达维扬。初,李纲 得政,公辅自外除郎,未至而纲罢,改南剑州,寻予宫 观。绍兴六年,召为吏部员外郎,疏言:“今日之祸,实由 公卿大夫无气节忠义,不能维持天下国家,平时既 无忠言直道,缓急讵肯伏节死义,岂非王安石学术 坏之耶?议者尚谓安石政事虽不善,学术尚可取。”臣 谓安石学术之不善,尤甚于政事,政事害人才,学术 害人心,《三经字说》诋诬圣人,破碎大道,非一端也。《春 秋》正名分,定褒贬,俾乱臣贼子惧安石,使学者不治。 《春秋》《史》《汉》载成败安危、存“亡理乱,为圣君贤相、忠臣 义士之龟鉴。”安石使学者不读《史》、汉王莽之篡,扬雄 不能死,又仕之,更为《剧秦美新》之文。安石乃曰:“雄之 仕,合于孔子无可无不可之义。”五季之乱,冯道事四 姓八君。安石乃曰:“‘道在五代时最善避难以存身’。使 公卿大夫皆师安石之言,宜其无气节忠义也。”复授 左司谏,言:“中兴之治在得天,得人,以孝感天,以诚得 民。”帝嘉其深得谏臣体,赐五品服,令尚书省写图进 入,以便观览。公辅感帝知遇,益罄忠鲠,言:“正心在务 学,治国在用人,朝廷之祸在朋党。仍乞增轮对官,令 审计官告粮料、榷货、监仓及茶场等官,有已见,许面 对。”时有诏将驻跸建康,公辅上疏陈攻守之策,且乞 选大臣镇淮西,增兵将,守要害,使西连鄂、岳,东接楚、 泗,皆有掎角之形。徽宗讣至,公辅请宫中行三年之 丧,视朝服淡黄,群臣未可纯吉服,明堂未当以徽宗 配,宜罢临轩策士。又乞权罢讲筵,事不行。迁尚书礼 部侍郎。会赵鼎言进退人才乃其职分,疏稍侵,公辅 因力请祠,除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寻知处 州,升徽猷阁待制,仍提举太平观。卒,年六十六,赠太 中大夫。有《文集》二十卷、《奏议》十二卷行于世。公辅论 事剀切,疾恶如仇,惟不知程颐之学,士论惜之。

    金安节

    按《宋史》本传:“安节,字彦亨,歙州休宁人。资颖悟,日记 千言,博洽经史,尤精于《易》。宣和六年,由太学擢进士 第,调洪州新建县主簿。绍兴初,范宗尹引为删定官, 入对,言司马光以财用乏,请用宰相领总计使,宜以 为法。除司农丞,又迁殿中侍御史。韩世忠子彦直直 秘阁,安节言崇、观以来,因父兄秉政而得贴职,近制 皆在讨论,今彦直复因父任而授,是自废法也。”不报。 任申先除待制致仕,安节劾其忿戾,乞追夺。秦桧兄 梓知台州,安节劾其附丽梁师成,梓遂罢,桧衔之。未 几,丁母忧去,遂不出。桧死,起知严州,除浙西提刑,入 为大理卿。首言:“治民之道,先德后刑。今守令虑不及 远,簿书期会,赋税输纳,穷日力办之,而无卓然以教 化为务者。愿申饬守令,俾无专事法律,苟可以赞教 化,必力行之。”时获伪造盐引者,大臣欲置之死,安节 力争,以为事已十馀年,且自首无死法,因得减等。两 浙漕属王悦道鞫仁和令杨绩狱不实,事下大理,安 节并逮悦道。悦道,幸医王继先子也,屡因人求免,安 节不从。迁宗正少卿。为金使施宜生贺正,安节馆伴。 属显仁皇后丧,服黑带,宜生曰:“使人以贺礼来,迓使 安得服黑带?”安节辞难再四,宜生屈服。迁礼部侍郎。 明年,再充送伴使。至楚州,副使耶律翼夺巡检王松 马不得,鞭笞之。安节遣人责翼,词色俱厉,朝廷恐生 事,坐削两秩。叶义问使金,金主因言:“前日夺马事,曲 在翼己,笞二百,回日可详奏。”乃复元官。迁礼部侍郎, 将祠明堂,时已闻钦宗升遐,安节言:“宫庙行礼,皆当 以大臣摄事。”从之。迁侍讲、给事中。殿院杜莘老论张 去为补外,安节言不可因内侍而去言官。上遂留莘 老。金主亮犯淮,从幸建康。亮死,安节陈进取、招纳、备 守三策,而以备守为进取、招纳之本。上将还临安,命杨存中宣抚江、淮、荆、襄,安节言:“存中顷以权太盛,人 言籍籍,方解军政,复授兹职,非所以全之。”又言:“方今 正当大明赏罚,乃首用刘宝、王权刻剥庸懦之人,何 以激劝将士?”上皆纳之。杨存中议省江、淮州县,安节 言:“庐之合肥,和之濡须,皆昔人控扼孔道。魏明帝云: ‘先帝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析山,贼来辄破于三 城之下。孙权筑濡须坞,魏军累次不克,守将如甘宁 等常以寡制众。盖形势之地,攻守百倍,岂有昔人得 之成功,今人有之而反弃之耶?且濡须、巢湖之水,上 接店步,下接江口,可通漕舟,乞择将经理’。”存中议遂 格。孝宗嗣位,给廷臣笔札,陈当世事。安节请严内降 之科,凡内“侍省、御药院、内东门司冗费,一切罢去,堂 除省归吏部,长官听辟僚属,以清中书之务。文武荫 补,各有定制,毋令易文资。臣僚致仕,遗表恩泽,不宜 奏异姓,使得高赀为市。”上尝对大臣称其诚实。一日, 因奏事面劳之曰:“近不见缴驳,有所见,但缴驳,朕无 不听。”龙大渊、曾觌以潜邸旧恩,大渊除枢密都承旨, 觌带御器械,谏议大夫刘度仍累疏论之。隆兴改元, 大渊、觌并除知阁门事。宰相知安节必以为言,使人 讽之曰:“若书行,即坐政府矣。”安节拒不纳,封还录黄。 时台谏相继论列,奏入不出,上意未回。安节与给事 中周必大奏:“陛下即位,台谏有所弹劾,虽两府大将, 欲罢则罢,欲贬则贬,独于二臣乃为迁就讳避。臣等 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大臣若不开陈,则大 臣负中外之责;陛下若不俯从,则中外纷纷未止也。” 上怒,安节即自劾乞窜,上意解,命遂寝。潜邸旧人李 珂擢编修官,安节又奏罢之。上谕之曰:“朕知卿孤立 无党。”张浚闻之,语人曰:“金给事真金石人也。”拜兵部 侍郎。金将仆散忠义遗三省、枢密院书,论和议,乃画 定四事,诏群臣议。安节谓:“世称‘侄国’,国号不加大字 及用‘再拜’二字,皆不可从。海、泗、唐、邓为淮、襄屏蔽,不 可与。必不得已,宁少增岁币。钦宗梓宫当迎奉,陵寝 地必不肯归我,宜每因遣使恭谒,但讲好之后,当益 选将厉兵,以为后图。”已而请祠,得请。中书舍人胡铨 缴奏,谓:“安节太上之旧人,而陛下之老成也。汉张仓、 唐张柬之,国朝富弼、文彦博,皆年八旬,尚不听其去。 安节膂力未愆,有忧国心,岂宜从其引去?”上遂留之。 逾年,权吏部尚书兼侍读。自是力请谢事,诏以敷文 阁学士致仕。陛辞,上曰:“卿且暂归,旦夕召卿矣。”去之 日,缙绅相与叹羡,以为中兴以来,全名高节,鲜有其 比。乾道六年卒,年七十七。《遗表》闻,赠通奉大夫,累赠 开府仪同三司、少保。安节至孝,居丧有礼,与兄相友 爱,田业悉推与之。又以恩奏其孤子㒜。初筮仕,未尝 求荐于人,及贵,有举荐,不令人知。其除司农丞,或语 之曰:“公是命张侍郎致远为中司时所荐”,盍往谢之, 安节曰:“彼为朝廷荐人,岂私我耶?”竟不往。荐晁公武、 龚茂良可台谏,皆称职,二人弗如也。与秦桧忤,不出 者十八年。及再起论事,终不屈,人以此服之。有文集 三十卷,奏议表疏、《周易解》。

    陈渊

    按《宋史》本传:“渊字知默,南剑州沙县人也。绍兴五年, 给事中廖刚、中书舍人胡寅、朱震、权户部侍郎张致 远言渊乃瓘之诸孙,有文有学。自瓘在时,器重特甚。 垂苦流落,负材未试,充枢密院编修官。会李纲以前 宰相为江南西路安抚、制置大使,辟为制置司机宜 文字。七年,诏侍从举直言极谏之士,胡安国以渊应。” 召对,改官,赐进士出身。九年,除监察御史,寻迁右正 言。入对,论:“比年以来,恩惠太滥,赏给太厚,颁赉赐予 之费太过,所用既众,而所入实寡,此臣所甚惧也。《周 官》惟王及后世子不会,说者谓不得以有司之法治 之,非周公作法开后世人主侈用之端也。臣谓冢宰 以九式均节财用,有司虽不会,冢宰得以越式而论 之。若事事以式,虽不会,犹会也。臣愿陛下凡有锡赉, 法之所无而于例有疑者,三省得以共议,户部得以 执奏,则前日之弊息矣。”渊面对,因论程颐、王安石学 术同异。上曰:“杨时之学,能宗孔、孟,其《三经义辨》甚当 理。”渊曰:“杨时始宗安石,后得程颢师之,乃悟其非。”上 曰:“以《三经义解》观之”,具见安石穿凿。渊曰:“穿凿之过 尚小,至于道之大原,安石无一不差,推行其学,遂为 大害。”上曰:“差者何谓?”渊曰:“圣学所传,止有《论》《孟》《中庸》, 《论语》主仁,《中庸》主诚,《孟子》主性。安石皆暗其原,仁道 至大,《论语》随问随答,惟樊迟问,始对曰:‘爱人’”,爱特仁 之一端,而安石遂以爱为仁。其言《中庸》,则谓《中庸》所 以接“人,高明所以处己。《孟子》七篇专发明性善,而安 石取扬雄善恶混之言,至于无善无恶,又溺于佛,其 失性远矣。”郑亿年复资政殿学士、奉朝请,召见于内 殿。渊言:“亿年,故相居中之子,虽为从官,而有从贼之 丑,乞寝其职名。”不报。亿年,右仆射秦桧之亲党也,由 是桧怒之,除秘书少监兼崇政殿说书,以祖名辞,改 宗正少卿,以何铸论罢,主管台州崇道观。十五年,卒。

    ===陈良翰===按《宋史》本传:“良翰,字邦彦,台州临海人。蚤孤,事母孝 资庄重,为文恢博有气。中绍兴五年进士第,知温州 瑞安县。俗号强梗,吏治尚严,良翰独抚以宽,催租不 下文符,但揭示名物,民竞乐输,听讼咸得其情。或问 何术,良翰曰:‘无术,第公此心如虚堂悬镜耳’。殿中侍 御史吴芾荐为检法官,迁监察御史。孝宗初元,金主” 褒新立,求和,而中原旧人多求归,诏问何以处此,良 翰言:“议和,复纳降,皆非是。必定计自治,而和不和,任 之乃可。”张浚军淮、泗以规进取,而议者争献《防江策》, 良翰言:“当固藩篱,专委任。今舍淮防江,却地夺便,朝 廷过听,使督府不得专阃外事,误矣。”除右正言。金再 移书求故疆,良翰言:“中原皆吾故土,况唐、邓、淮、泗,又 金渝盟后,以兵取之,安得以故疆为言而归之?”汤思 退主遣小使卢仲贤、李栻。良翰言:“仲贤轻儇无耻,栻 自北来,难信。”又言:“庙堂督府议论不同,边奏上闻,皆 阳唯诺而阴沮败之,万一失事机,督府安得独任其 责?”上矍然称善。朝廷遣史正志至建康,与张浚议事 乖牾,良翰劾之。上曰:“正志亦无罪。”良翰言:“陛下使浚 守淮,则任浚为重,一郎官为轻。且正志居中,浚必为 去就。”上悟,出正志为福建漕运,杨存中为御营使,总 殿前军。良翰言:“存中久擅兵柄,太上皇罢就第,奈何 复假使名?宜慎履霜之戒。”疏三上,存中竟罢。李栻不 敢涉淮,良翰奏夺其官。仲贤至汴,辄许金人以疆土 岁币而还。上大怒,下仲贤吏,欲诛之。宰相叩头恳请, 得免,复遣王之望、龙大渊、良翰言:“前遣使已辱命,大 臣不悔前失,不谓秦桧复见。今日。且金要我罢四郡 屯兵以归之,是不折一兵,而坐收四千里要害之地, 决不可许。若岁币,则俟得陵寝然后与,庶犹有名。今 议未决而之望遂行,恐其辱国不止于仲贤,愿先驰 一介,往俟议决,行未晚也。”诏侍从、台谏议,多是良翰, 遂以胡昉、杨由义为审议官,与敌议四郡不合,困辱 而归。思退尚执前论,正言尹穑附思退以撼督府,良 翰为左司谏,疏论思退奸邪误国,宜早罢黜;张浚精 忠老谋,不宜以小人言摇之。孝宗曰:“思退前议固失, 然朕爱其警敏,冀可效,卿其置之。若魏公则今日孰 出其右?朕岂容有此意?纵有之,亦岂不谋卿等?此殆 言者有异意,卿为朕谕之。”良翰顿首谢曰:“陛下言及 此,天下幸甚。宰相纵无全才,宁取朴实,缓急犹可倚 赖。思退庸狡,小黠大痴,将误国,且‘警敏’二字,恐非明 主卜相之法。”既退,以上语谕同列,穑勃然变色,明日 亦请对,遂罢良翰言职。两淮既撤备,金大入,孝宗始 深悔。太学生数百人伏阙,乞召用良翰、胡铨、王十朋 而斩思退等,思退由是始败。良翰在谏省,成恭皇后 受册官内外亲属二十五人,良翰论其冗,诏减七人。 知建宁府、福建转运副使,提点江东刑狱,移浙西。召 为宗正少卿、兵部侍郎,除右谏议大夫。良翰言:“以蜀、 汉之师下关、陕,以荆、襄趋韩、魏、江、淮,捣、青、徐,此今日 大计。四川既命大臣,而荆、淮未有责任者,亦当择重 臣临之。”上称善,进给事中。大将成闵冒请真奉,有司 坐获谴,阁门王抃矫诏遣妄人谢显出境,显既抵罪, 置闵与抃不问,良翰皆驳议,请正典刑,遂改礼部侍 郎,不拜。以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召为 太子詹事。既见,上属以调护之责。一日,召对选德殿, 出手书唐太宗与魏徵论仁德功利之说,俾极陈今 日所未至者。良翰退,上疏,略曰:“仁德治之本,功利治 之效,务本而效自至。今承天意,结民心,任贤能,退小 人,择将帅,收军情,择监司,吏久任,皆行之有未至。诚 能革此八币,则仁德无累,功利自致矣。”上为之嘉叹, 诏兼侍讲。未几,以疾告老,除敷文阁直学士、提举太 平宫。卒,年六十五。光宗立,特谥献肃。

    王大宝

    按《宋史》本传:“大宝,字元龟,其先繇温陵徙潮州。政和 间,贡辟雍。建炎初,廷试第二,授南雄州教授。以禄不 逮养,移病而归。阅数年,差监登闻鼓院,主管台州崇 道观,复累年。赵鼎谪潮,大宝日从讲《论语》,鼎叹曰:‘吾 居此,平时所荐无一至者,君独肯从吾游,过人远矣。 知连州张浚亦谪居,命其子栻与讲学。时赵张客贬’” 斥无虚日,人为累息,大宝独泰然。浚奉不时得,大宝 以经制钱给之,浚曰:“如累君何?”大宝不为变。代还,言 连、英、循、惠、新、恩六州居民才数百,非懋迁之地,月输 免行钱宜蠲减。高宗谓大臣曰:“守臣上殿,令陈民事, 遂得知田里疾苦,所陈五六,得一可行,其利亦不细 矣。”乃命广西诸司具减数闻。知袁州,进《诗》《书易解》。上 谓执政曰:“大宝留意经术,其书甚可采,可与内除。”执 政拟国子司业,上喜曰:“适合朕意。”时经筵阙官,遂除 国子司业兼崇政殿说书。奏:“江南诸州有月桩钱,无 定名数,吏缘为奸,刻剥民又有折帛钱。方南渡兵兴, 物价翔贵,令下户折纳,务以优之。今市帛匹四千而 令输六千盍,委监司”核月桩为定制,减折帛,惠小民。 诏户部详其奏。置敷文阁、知温州,提点福建刑狱。道 临漳,有峻岭曰蔡冈,藂薄蔽翳,山石荦确,盗乘间剽劫。大宝以囊金三十万,募民抉薮甃道十馀里,行者 便之。提点广东刑狱。孝宗即位,除礼部侍郎。大宝言: “古致治之君,先明国是,而行之以果断。自军兴以来, 曰征曰和,浮议靡定。太上传丕基于陛下,四方曰徯 恢复,国论未定,众志未孚,愿陛下果断,则无不济。”擢 右谏议大夫,首言朱倬、沈该之罪,皆行其言。汪澈督 师荆、襄,大宝劾其不能节制,坐视方城之败。疏再上, 澈落职谪台州。大宝尝论及移跸,上曰:“吾欲亟行。”大 宝奏:“今日之势殆未可,愿少宽岁月。”张浚复起为都 督,大宝力赞其议。符离失律,群言汹汹,大宝言:“危疑 之际,非果断持重,何以息横议。”未几,汤思退议罢督 府,力请讲和。大宝奏谓:“今国事莫大于恢复,莫仇于 金敌,莫难于攻守,莫审于用人。宰相以财计乏,军储 虚符离师溃,名额不除,意在核军籍,减月给。臣恐不 惟边鄙之忧,而患起萧墙矣。”章三上,除兵部侍郎。胡 铨为起居郎,奏曰:“近日王十朋、王大宝相继引去,非 国之福。”上曰:“十朋力自引去,朕留之不能得。大宝论 汤思退太早,令为兵部侍郎,岂容复听其去。”未几,以 敷文阁直学士提举太平兴国宫。他日,铨奏事,上复 谕之曰:“大宝留之经筵,亦固求去,势不两立。”铨奏:“自 古台谏论宰相多矣,若谓势不两立,则论宰相者皆 当去。”大宝寻请致仕。督府既罢,撤边防,弃四州,金复 犯边,诏思退都督军马,辞不行。上震怒,窜思退。中外 以大宝前言不用为恨。乾道元年,落致仕,召为礼部 尚书。入对,言理财之道,当务本抑末。右正言程叔达 奏:“大宝乞复免行钱,非是。”以旧职提举太平兴国宫。 中书舍人阎安中欲留其行,叔达并劾之。诏大宝致 仕,寻卒,年七十七。

    杨大全

    按《宋史》本传:“大全,字浑甫,眉之青神人。乾道八年进 士,调温江尉,摄邑有政声。绍熙三年,召除监登闻鼓 院。五年,光宗以疾久不克省重华宫,廷臣多论谏者, 太学生汪安仁等二百馀人上书,而龚日章等百馀 人以投匦上书为缓,必欲伏阙。大全谓院以登闻名, 实明目达聪之地也。今乃使人视为具文,吾何颜以 尸此职?”乃为书以谏,力请过宫,书上不报。大全于是 三上疏,其略曰:“臣之志于忧君者,不畏义死,不荣幸 生,不以言而获罪为耻,而以言不听从为耻。自古谏 之不效,其大者身膏斧锧,其次亦流窜四裔,其小者 犹罢免终身,未有若今日不勉于听从,亦不加于黜 逐,徒饵之以无所谴呵之恩,使皆饕富贵,甘豢养,以 消靡其风节;平居皆贪禄怀奸之士,则临难必无仗 节死义之人。陛下自夏秋以来,执政从官之死者皆 不信,卒之果然乎?不然乎?建康赵济死,武兴吴挺死, 今尚不以为然,则事有几微于朕兆者,可谏陛下乎? 万一变起萧墙,祸生肘腋,陛下必将以为不信,坐受 其危亡矣。”盗满山东“而高、斯弄权,二世不知也。蛮寇 成都而更奏捷,明皇不知也。此犹左右聋瞽尔。今在 朝之士沥忠以告,而陛下不听,是陛下自壅蔽其聪 明也。今外间传闻,以为寿皇将幸越,幸吴兴,此爱陛 下之深,欲泯其迹也。陛下当亟图所以解寿皇之忧。” 疏入,又不报。宁宗即位,迁宗正寺主簿。庆元元年,易 太常寺主簿,迁司农寺丞,修《高宗实录》,充检讨官。先 是,韩𠈁胄用事,私台谏之选为己羽翼,欲得知名士, 借其望以压群言,一时之好进者,恨不预此选也。会 御史虚位,有力荐大全者,属大全一往见,且曰:“公朝 见除目夕下矣。”大全笑谢,决不往。明日遂丐外。时《实 录》将上矣,上必推恩,大全去不少待。于是除知金州。 至姑苏以病卒。

    王居安

    按《宋史》本传:“居安,字资道,黄岩人。始名居敬,字简卿, 避祧庙嫌易之。始能言,读《孝经》,有从旁指曰:‘晓此乎’? 即答曰:‘夫子教人孝耳’。刘孝韪七月八日过其家塾, 见居安异凡儿,使赋八夕诗,援笔成之,有思致。孝韪 惊拊其背曰:‘子异日名位必过我’。入太学,淳熙十四 年举进士,授徽州推官,连遭内外艰。柄国者以居安” 十年不调,将径授职事官,居安自请试民事,乃授江 东提刑司干官。使者王厚之厉锋气,人莫敢婴,居安 遇事有不可平面力争,不少屈。入为国子正、太学博 士。入对,首言:“人主当以知人安民为要。人未易知,必 择宰辅、侍从之贤,使引其类;民未易安,必求恺悌循 良之吏,以布其泽。”次言:“火政不修,罪在京尹;军律不 明,罪在殿、步两司。罪钧异罚固不可,安有薄罚,一步 帅而二人置弗问乎?”迁校书郎。居安乞召试,言:祖宗 时惟进士第一不试。苏轼以高科负重名,英宗欲授 馆职,韩琦犹执不从。执政谓居安曰:“朝廷于节度尚 不较,况馆职乎?”居安因言:“节钺之重,文非位极,武非 勋高,胡可妄得?”丞相“言不较,过矣。”时苏师旦命且下, 故居安言及之。改司农丞,御史迎意论劾,主管仙都 观。逾年,起知兴化军。既至,条奏便民事,乞行经界。且 言:蕃舶多得香犀象翠,崇侈俗,泄铜镪,有损无益,宜遏绝禁止,皆要务也。通商贾以损米价,诛剧盗以去 民害。召为秘书丞,转对,言:置宣司不闻进取之良规, 遣小“使,寂无确许之实报。但当严饬守备,益兵据险 以待之,此庙算之上也。”李璧尝语人曰:“比年论疆事, 无若王秘丞之明白者。”还著作郎兼国史实录院检 讨、编修官兼权考功郎官。诛韩𠈁胄,居安实赞其决。 翼日,擢右司谏。首论:𠈁胄以预闻内禅之功,窃取大 权,童奴滥授以节钺,嬖妾窜籍于官庭,刱“造亭馆,震 惊太庙之山;燕乐语笑,彻闻神御之所。忽慢宗庙,罪 宜万死。托以大臣之荐,尽取军国之权,台谏侍从,惟 意是用,不恤公议,亲党姻娅,躐取美官,不问流品,名 器僭滥,动违成法,窃弄威柄,妄开边隙。自兵端一启, 南北生灵,壮者死锋刃,弱者填沟壑,荆、襄、两淮之地, 暴尸盈野,号哭震天,军需百姓,科扰州县,海内骚然。 迹其罪状,人怨神怒,众情汹汹,物议沸腾,而𠈁胄箝 制中外,罔使陛下闻知。宦官宫妾,皆其私人,莫肯为 陛下言者。西蜀吴氏,世掌重兵,顷缘吴挺之死,朝廷 取其兵柄,改畀它将,其策至善。𠈁胄与曦结为死党, 假之节钺,复授以全蜀兵权。曦之叛逆,罪将谁归?使 曦不死,𠈁胄未可知也。𠈁胄数年之间,位极三公,列 爵为王,外则专制东、西二府之权,内则窥伺宫禁之 严,奸心逆节,具有显状。纵使𠈁胄身膏斧钺,犹有馀 罪。况兵衅未解,朝廷傥不明正典刑,何以昭国法,何 以示敌人,何以谢天下?今诚取𠈁胄肆诸市朝,是戮 一人而千万人获安其生也。𠈁胄既有非常之罪,当 伏非常之诛,讵可以常典论哉?”右丞相陈自强“素行 污浊,老益贪鄙,徒以贫贱私交,自一县丞超迁,径至 宰辅,奸险附丽,黩乱国经。较其罪恶,与𠈁胄相去无 几。乞追责远窜,以为为臣不忠、朋邪误国者之戒。”又 劾曦外姻郭倪、郭𠊨,窜岭表,天下快之。继兼侍讲。方 𠈁胄用事,箝天下之口,使不得议己。太府寺丞吕祖 俭以谪死,布衣吕祖泰上书直言,中以危法,流之远 郡。居安奏请明其冤,以伸忠鲠之气。又疏言:“古今之 治,本乱阶,更为倚伏。以治易乱,则反掌而可治;以乱 治乱,则乱去而复生。人主公听则治,偏信则乱。政事 归外朝则治,归内廷则乱;问百辟士大夫则治,问左 右近习则乱;大臣公心无党则治,植党行私则乱;大 臣正小臣廉则治;大臣污小臣贪则乱。如用人稍误, 是一𠈁胄死,一𠈁胄生也。”赵彦逾与楼钥、林大中、章 燮并召,居安言“钥与大中用宗庙社稷之灵,天下苍 生之福,彦逾不可与之同日而语。”彦逾始以赵汝愚 不与同列政地,遂启𠈁胄专政之谋。汝愚斥死,彦逾 “之力居多。而彦逾者,汝愚之罪人也。陛下乃使与二 人者同升,不几于薰莸同器,邪正并用乎?非所以示 趋向于天下也。”疏已具,有微闻者,除目夜下,迁起居 郎兼崇政殿说书。于是为谏官才十有八日。既供职, 即直前奏曰:“陛下特迁臣柱下史者,岂非欲使臣不 得言耶?二史得直前奏事,祖宗法也。”遂极论之。又言: “臣为陛下耳目官,谏纸未干,乃以迕权要徙他职。不 得其言则去,臣不复留矣。”帝为改容。御史中丞雷孝 友论其越职,夺一官,罢太学诸生有举幡乞留者,四 明杨简邂逅山阴道中,谓此举吾道增重。江陵项安 世致书曰:“左史人中龙也。”逾年,复官,知太平州。当边 遽甫定,岁俭,汰去军群聚寇攘,居安威惠流行,晏然 若无事时。将副刘佑为怨家,诣阙告密,置狱金陵,居 安以书抵当路辨其冤。或谓:“佑自诬服,得无嫌于党 逆乎?”居安曰:“郡有无辜死,奚以守为?”事果白。以直龙 图阁提点浙西刑狱。葛怿者,用戚属恩补官,豪于赀, 尝憾父之嬖,既去而诬以盗,株连瘐死者数人,怿乃 未尝一造庭。居安,一阅得实,立捕系论罪,械送他州。 入对,帝曰:“卿有用之才也。”权工部侍郎,以集英殿修 撰知隆兴府。初,盗起郴、黑风峒,罗世传为之倡,势张 甚。湖南所在发兵扼要冲,义丁表里应援。贼乏食,少 懈,主兵者稍坚持之,则就禽矣。会江西帅欲以买降 为功,遣人间道说贼,馈盐与粮。贼喜,谋益逞,帅以病 卒,继者蹈其敝。贼阴治械外送款,身受官峒中,不至 公府。义丁皆恚曰:“作贼者得官,我辈捐躯壤产,业何 所得?”于是五合六聚,各以峒名其乡。李元励、陈廷佐 之徒,并起为贼矣。放兵四劫,掀永新,撇龙泉,江西列 城皆震。朝廷调江、鄂之兵屯衡贛,而他兵驻龙泉者, 命吉守节制焉。吉守率师往,几为贼困,池兵来援失 利,朝廷忧之,遂以居安为帅。居安以书晓都统制许 俊曰:“贼胜则民皆为贼,官军胜则贼皆为民,势之翕 张,决于此举。将军素以勇名,挫于山贼,可乎?”俊得书, 皇恐,不敢以他帅事居安。居安督战于黄山,胜之,贼 始惧,走韶州,为摧锋军所败,势日蹙。吉守前以战不 利,用招降之策,遣吏持《受降图》来书。贼御江湖两路 大都统,居安笑曰:“贼玩侮如此,犹谓国有人乎?”白诸 朝,吉守以祠去。遂命居安节制江、池大军,驻庐陵督 捕,领郡事。召土豪问便宜,皆言:贼恃险,陟降如猿猱, 若钞吾粮,吾事危矣。居安曰:“吾自有以破贼。”会元励执练木桥贼首李才全至,居安厚待才全而赏元励, 众皆感罗。世传果疑元励之贰己,遂交恶元励,率众 攻世传,居安语俊曰:“两虎斗于穴,吾可成卞庄子之 功。”世传嗾练木桥,贼党袭元励,俘其孥,禽元励以献。 时青草峒贼亦就禽,并磔于吉之南门。元励既诛,世 传以功负恃,益骄蹇,名效顺而实自保。俊请班师,居 安不许,俾因贼堡壁固守。居亡何,世传果与兄世禄 俱叛,居安奏“乞朝廷毋忧,今落其角距,可一战禽也。” 乃密为方略,遣官民兵合围之,世传自经死,斩其首 以徇,群盗次第平。居安之在军中也,赏厚罚明,将吏 尽力,始终用以贼击贼之策,故兵民无伤者。江西人 祠而祝之,刻石纪功。徙镇襄阳,以言者罢,闲居十有 一年。嘉定十五年,与魏了翁同召,迁工部侍郎。时方 受宝,中朝皆动色相贺。入对,首言:“人主畏无难而不 畏多难,舆地、宝玉之归,盍思当时之所以失。”言极切 至。甫两月,以集英殿修撰提举玉隆宫。未几,以宝谟 阁待制知温州,郡政大举。理宗即位,以敷文阁待制 知福州,升龙图阁直学士,转大中大夫、提举崇福宫。 将行,盐寇起宁化,居安以书谕汀守曰:“土瘠民贫,业 于盐,可尽禁耶?且彼执三首恶以自赎,宜治此三人, 他可勿治。”部使者遣左翼军将邓起提兵往,起贪夜 冒险,与寇角以死,军溃,民相惊逃去。事闻,命居安专 任招捕。居安既留,募军校刘华、丘锐者授以计划,至 汀而贼已至郡矣,州人大惧。贼知帅有抚纳意,即引 退。华锐出入贼中,指期约降。有以右班摄汀守者,倔 强好大言,以知兵自任,欲出不意为己功。贼知其谋, 败降约,而建、剑诸郡并江西啸聚蜂起矣。居安议不 合,叹曰:“吾可复求焦头烂额之功耶?”即拜疏归。居安 以书生于兵事,不学而能,必诛峒寇而降汀寇,皆非 苟然者。卒,累赠少保。居安,宅心公明,待物不贰。有《方 岩集》行世。

    李大同

    按《宋史》本传,“大同字从仲,婺州东阳人。嘉定十六年 进士。历官为秘书丞兼崇政殿说书,拜右正言兼侍 讲。疏言:‘赵冀分野乃有荧惑犯填星之变,则我师之 出岂无当长虑而却顾者。故臣愿陛下勿以星文为 小异而或加忽。一话一语,一政一事,必求有以格天 心而弭灾变。至于进兵攻讨,尤切谨重。迁太常少卿’” 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兼侍讲兼权侍立修注官。迁 起居郎,拜殿中侍御史,权刑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 录院同修撰。选吏部侍郎,进工部尚书。以宝谟阁直 学士知平江府、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乞致仕,不许, 后卒于家。

    曹豳

    按《宋史曹叔远传》:“叔远族子豳,字西士,少从钱文子 学,登嘉泰二年进士第,授安吉州教授,调重庆府司 法参军。郡守度正欲荐之,豳辞曰:‘章司录母老,请先 之’。正敬叹,改知建昌县,复故尚书李常山房,建斋舍 以处诸生。擢秘书丞兼仓部郎官,出为浙西提举常 平,面陈和籴折纳之敝,建虎丘书院以祀尹焞。移浙” 东提点刑狱。寒食放囚归,祀其先,囚感泣如期至。召 为左司谏,与王万、郭磊卿、徐清叟俱负直声,当时号 “嘉熙四谏。”上疏言立太子、厚伦纪,以弭火灾。又论余 天锡、李鸣复之过,迕旨。迁起居郎,进礼部侍郎,不拜, 疏七上,进古诗以寓规正。久之,起知福州,再以侍郎 召,为台臣所沮而止,遂守宝章阁待制,致仕,卒,谥文 恭。子愉老,亦登进士第。

    徐荣叟

    按《宋史》本传:荣叟,字茂翁,焕章阁学士应龙之子。嘉 定七年,举进士,历官通判临安府,迁太学博士兼崇 政殿说书,迁秘书郎,升著作佐郎兼侍左郎官,出为 江东提点刑狱,直秘阁,知婺州,迁著作郎兼礼部郎 官,以集英殿修撰知静江府,兼广西经略安抚使,召 为行在司谏,复兼说书兼侍讲。嘉熙四年,拜右谏议 大夫,入对,言:“自楮币不通,物价倍长,而民始怨;自米 运多阻,粒食孔艰,而民益怨。此见之京师者然也。外 而郡邑,苛征横敛,无所不有,严刑峻罚,靡所不施。和 籴则科抑以取赢,军需则并缘而规利,逃亡强令代 纳,蠲放忍至重催。犯私贩者不问多寡,概遭黥徒;逋 官课者不恤有无,动辄监系。囹圄充斥,率是干连,词 讼追呼,莫非枝蔓,如此则民安得而不怨?甚者富家 巨室武断乡闾,贵族豪宗侵牟民庶,茹冤者不敢告, 负抑者不得伸。怨气薰蒸,天示之应,此亢阳之所以 为沴也。”迁权礼部尚书兼权吏部尚书,拜端明殿学 士、签书枢密院事。淳祐二年,乞归田里,以资政殿大 学士提举洞霄宫。六年,转一官,致仕,卒。

    程采

    按《金史》本传:“采字公弼,燕之析津人。祖冀,仕辽广德 军节度使。冀凡六男,父子皆擢科第,士族号其家为 ‘程一举’。”冀次子四穆,辽崇义军节度使。采,四穆之季子也,自幼如成人。及冠笃学,中进士甲科,累迁殿中 丞。天辅七年,太祖入燕,授尚书都官员外郎,锦州安 昌令,累加起居郎,为史馆修撰。以从军有劳,加少府 少监。熙宗时,历翰林待制,兼右谏议大夫。采上疏言 事,其略曰:“殿前点检司古殿岩环卫之任,所以肃禁 籞,尊天子,备不虞也。臣幸得近清光,从天子观时畋 之礼。比见陛下校猎,凡羽卫从臣无贵贱皆得执弓 矢驰逐,而圣驾崎岖沙砾之地,加之林木丛郁,易以 迷失。是日,自卯及申,百官始出沙漠”,独不知车驾何 在,瞻望久之,始有骑来报,“皇帝从数骑已至行在。窃 惟古天子出入警跸,清道而行,至于楚畋云梦,汉猎 长杨,皆大陈兵卫,以备非常。陛下膺祖宗付托之重, 奈何独与数骑出入林麓沙漠之中,前无斥候,后无 羽卫,甚非肃禁籞之意也。臣愿陛下熟计之,后若复 猎,当预戒有司图上猎地,具其可否,然后下令清道 而行。择冲要稍平之地,为驻跸之所。简忠义爪牙之 士,统以亲信腹心之臣,警卫左右。俟其麋鹿既来,然 后驰射。仍先遣搜阅林薮,明立幖帜,为出入之驰道。 不然,后恐贻宗庙社稷之忧。”又曰:“臣伏读《唐史》,追尊 高祖以下谥号,或加至十八字,前宋大中祥符间亦 加至十六字,亡辽因之。近陛下亦受‘崇天体道钦明 文武圣德’十字,臣窃谓人臣以归美报上为忠,天子 以追崇祖考为孝。太祖武元皇帝受命开基,八年之 间奄有天下,功德茂盛,振古无前,止谥‘武元’二字,理 或未安,何以示将来?臣愿诏有司定议谥号,庶几上 慰祖宗在天之灵,使耿光丕烈传于无穷。”又曰:“古者 天子皆有巡狩,无非事者,或省察风俗,或审理冤狱, 或问民疾苦,以布宣德泽,皆巡狩之名也。国家肇兴, 诚恐郡国新民逐末弃本,习旧染之污,奢侈诈伪,或 有不明之狱,僭滥之刑,或力役无时,四民失业。今銮 辂省方,将宪古行事,臣愿天心洞照,委之长贰,厘正 风俗,或置匦匣以伸冤枉,或遣使郡国,问民无告,皆 古巡狩之事。昔汉昭帝问疾苦,光武求民瘼,如此则 和气通,天下丕平,可坐而待也。”又曰:“臣闻善医者,不 视他人之肥瘠,察其脉之病否而已;善计天下者,不 视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理否而已。天下者,人也;安 危者肥瘠也;纪纲者脉也。脉不病,虽瘠不害,脉病而 肥者危矣。是故四肢虽无故,不足恃也,脉而已矣;天 下虽无事,不足矜也,纪纲而已矣。”尚书省天子喉舌 之官,纲纪在焉。臣愿诏尚书省戒励百官,各扬其职, 以立纲纪,如吏部《天官》,以进贤退不肖为任。诚使升 黜有科,任得其人,则纲纪理而民受其赐,前代兴替, 未始不由此者。虞舜不告而娶二妃,帝喾娶四“妃,法 天之四星。周文王一后、三夫人,嫔御有数,选求淑媛, 以充后宫,帝王之制也。然女无美恶,入宫见妒,陛下 欲广嗣续,不可不知而告戒之。”又曰:“臣伏见本朝富 有四海,礼乐制度,莫不一新。宫禁之制,尚未严密,胥 吏健卒之辈,皆得出入,莫有呵止,至淆混而无别。虽 有阑入之法,久尚未行,甚非严禁卫、明法令之意,陛 下不可不知而必行。”疏奏,上嘉纳之。于是始命有司 议赠上太祖尊谥。皇统八年十二月,由翰林侍讲学 士为横海军节度使,移彰德军节度使。卒官,年六十 二。采刚直耿介,不谄奉权贵以希苟进,有古君子之 风云。

    黄久约

    按《金史》本传:“久约,字弥大,东平须城人也。曾祖孝绰, 有隐德,号潜山先生。父胜,通判济州。母刘氏,尚书右 丞长言之妹。一夕梦鼠衔明珠,寤而久约生,岁实在 子也。擢进士第,调郓城主簿,三迁曹州军事判官。有 盗窃民财,诉者以为强,郡守欲傅以重辟,久约阅实, 因得免死。累擢礼部员外郎,兼翰林修撰,升待制,授” 磁州刺史。磁并山,素多盗,既获而款伏者,审录官或 不时至,系者多以杖杀,或死狱中。久约恻然曰:“民虽 为盗,而不死于法,可乎?”乃尽请谳之而后行。久之,复 入翰林,为直学士,寻授左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为 贺宋生日副使。至临安,适馆伴使病,宋人议欲以副 使代行使事,久约曰:“设副使亦病,又将使都辖、掌仪 辈行礼乎?”竟令国信使独前行副使与馆伴副使联 骑如故,乃终礼而还。道经宿、泗,见贡新枇杷子者,州 县调民夫递进,还,奏罢之。时以贫富不均,或欲令富 民分贷贫者,下有司议。久约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 贫富不均,亦理之常。若从或者言,适足以敛怨,非损 有馀补不足之道。”章宗时领右丞相,韪其议。寻上章 请老,诏谕之曰:“卿忠直敢言,匡益甚多,未可使去左 右。”迁太常卿,仍兼谏职。时郡县多阙官,久约言:“世岂 乏材,阂于资格故也。明诏每责大臣以守格法而滞 人材,乞断自宸衷而力行之。”世宗曰:“此事宰相不属 意,而使谏臣言之。”欤即日授刺史者数人。久约又言: “宜令”亲王以下职官递相推举。世宗曰:“荐举人材,惟 宰相当为耳。他官品虽高,岂能皆有知人之哲?方今 县令最阙,宜令刺史以上举可为县令者,朕将察其实能而用之。”又谓久约曰:“近日察举好官,皆是诸科 监临,全无进士,何也?岂荐举之法已有奸弊,不可久 行乎?”久约曰:“诸科中岂无廉能人?不因察举,有终身 不至县令者。此法未可废也。”上曰:“尔举孙必福,是乎?” 久约曰:“臣顷任磁州时,必福为武安丞,臣见其廉洁 向公,无所顾避,所以保举。不谓必福既任警巡,使,处 决疑滞。”上曰:“必福非独迟缓,亦全不解事。所以罪不 及保官者,幸其无赃污耳。”久约无以对。必福五经出 身,盖诸科人,故上问及之。翼日侍朝。故事,宰相奏事 则近臣退避,久约欲趋出,世宗止之,自是谏臣不避, 以为常。章宗即位,久约以国富民贫,本轻末重,任人 太杂,吏权太重、官盐价高、坊场害民,与夫选左右、择 守令八事为献,皆嘉纳之。再乞致仕,不许,授横海军 节度使,以优佚之。明昌二年,致仕,卒。久约隽朗敢言, 性友弟,为文典赡,有外祖之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