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舆汇编 职方典 第五百十八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五百十九卷
方舆汇编 职方典 第五百二十卷


    考证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

     第五百十九卷目录

     西安府部艺文三

      华山赋         唐杨敬之

      潼关赋           张翊

      武关赋           王启

      阿房宫赋          杜牧

      西都赋并表       李庾

      蓝田关铭         皮日休

      送侯道士还太白山序    陆龟蒙

      马当山铭          前人

      新开白水路记      宋雷简夫

      华岳题名跋        欧阳修

      观空堂记          赵瞻

      京兆府学石经记       𥟖持

      河渎庙记          陈振

      慈恩雁塔题名序       樊察

      修太史公祠碑        尹阳

      代人上宰相论郑白渠书    程颐

      曲江志          程大昌

      鄠杜记           前人

      梨园记           前人

      唐昌观玉蕊花记       前人

      咸阳金人记         前人

      温泉述           前人

      褒禅汤泉记         张邦基

      引泾水会郑白渠记      蔡溥

      重修北极宫记       金萧贡

      三原县重建龙桥楼记   元赵公谅

      学古书院记         萧㪺

      龙门建极宫记        王鹗

      咸阳迁县记        明李炳

    职方典第五百十九卷

    西安府部艺文三

    《华山赋》
    唐·杨敬之

    “臣有意讽赋,久不得发。偶出东门三百里,抵华岳,宿 于址下。明日试望其形容,则缩然惧,纷然乐,蹙然忧, 歊然嬉,快然欲追,云,将浴乎天河;浩然毁衣裳,晞发 而悲歌。怯欲深藏,果欲必行。热若宅炉,寒若室冰,曛 然以和,怫然不平。三复晦明,以摇其精;万态既穷,乃 还其真。形骸以安,百钧去肩。然后知身之治而见其” 难焉。于是既留无成,辞以长叹,倏然一人下于崖,金 玉其声,霜雪其颜。传则有之,代无其邻。姑射之神,《蒙 庄》云。始不敢视。然得与言,粲然笑曰:“用若之勇周大 物,用若之智穷无端。三四日得无颠倒反侧于胸中 乎?是非操其心而自别者耶?虽然,喜若之专,而教若 之听无多传。维岳之初成,二仪气凝其间。小积焉为 丘,大积焉为山。山之大者为岳,岳其数五,予尸其一 焉。”岳之尊,烛日月,居乾坤,诸山并驰,附丽其根。浑浑 河流,从南以来,自北而奔,姑射九崚,荆巫梁岷,道元 远兮,途遥而宾。岳之形,物类无仪。其上无齐,其傍无 依。举之千仞不为崇,抑之千仞不为卑。天雨初霁,三 峰相差;虹霓出其中,来饮河滨,特立无朋,似乎贤人 守位,北面而为臣。望之如云,就之如天。仰不见其巅, 肃阿芊芊,蟠五百里,当诸侯田。岳之作,鬼神反复,蛟 龙不敢伏。若岁大旱,鞭之扑之,走之驰之,甘雨熳烂, 百川东游,千里而散。噫气蹶然,怒乎幽岩,渐于人间, 其声浏浏。岳之殊巧,说不可穷,见于中天,挲挲而掌, 峨峨而莲;起者似人,伏者似兽,坳者似池,洼者似臼, 欹者似弁,呀者似口,突者似距,翼者似抱。文乎文,质 乎质,动乎动,息乎息,鸣乎鸣,默乎默,上乎上,下乎下; 千品万类,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其乃缮人事,余安得 毕议。今作帝耳目,相其聪明,下瞩九州,在宥群生。初 《太易》时,其人俞俞。其主人者,始乎容成,卒乎神农,中 间数十君,姓氏可称。其徒以饮食为事,未有仁义。时 哉时哉!又曷足莅?是后敬乎天,成乎人者,必辟其心, 假其神,与之龄,降其仁。故黄帝有盛德,蚩尤为贼,生 物不遂,帝乃用力大事,不可独治。降以后牧,三人有 心,烈火就扑。其子之子,其孙之孙,咸明且仁。虽德之 衰,物亦处宜。由夏以降汤“发仁以王,癸受暴以亡。太 戊诵钊,不敢有加,唯遵其常,享国遂长。天事著矣,莫 见乎高,而谓之茫茫。余受帝命,亿有万岁,而不敢怠 遑。”臣赞之曰:“若此,古矣,祖矣,大矣,广矣,富矣,庶矣,骇 矣,怖矣。”上古之事,粗知之矣。而神之言,又闻之矣。然 神起居于上,宫室于下,如此而久矣。其所见何如也? 曰:“见若咫尺,田千亩矣;见若蚁垤,台九层矣;醯鸡往 来,周西东矣;蠛蠓纷纭,秦速亡矣;蜂巢联联,起阿房矣;俄而复然,立建章矣;小星奕奕,焚咸阳矣;累累茧 栗,祖龙藏矣;其下千载,改更兴坏,悲愁辛苦,循其上 矣。”臣又问曰:“古有封禅,今读书者,云得其传,云失其 传,语言纷纶,于神何如也?”曰:“若知之乎?闻圣人”抚天 下,哀天下,既信于天下,则因山岳而质于天,不敢多 物。若秦政汉彻,则率海内以奉祭祀,图福其身,故庙 祠相望,坛𫮃迤逦,盛气𦤀夸金玉,聚薪以燔,积灰如 封。天下怠矣,然犹歉歉不足。秦由是替,汉由是弱。明 天子得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庙堂之上,垂衣裳而已。 其《封禅》,存可也,亡可也。

    《潼关赋》
    张翌

    “惟皇王之建国兮,分中外于上京。”凭山河以作固,阈 中外而腾声。诚曰咽喉,吞八荒而则大。是称岩险,控 万国以来平。周有掌货之节,礼无关门之征。巨防宵 扄,倚洪波而作镇;重扉击柝,连太华而为城。创中代 之新号,变函谷之旧名。柱史老聃,拥仙云而西迈;终 军童子,建使节而东行;文仲不仁,废六关而兴诮;王 元有说,封一丸而永清。若用备不虞,取诸《系象》。作邦 畿之襟带,杜奸宄之来往。长墉矗兮云屯,层楼赫以 霞敞。登临者有知其地雄,逾越者无漏于天网。亦有 孟尝奔走,长宵未曙。何白马之不谈,学鸡鸣而乃去。 逢尉臣之一失,或愚者之千虑。至如楚汉争雄,沛公 先入。旗鼓照耀,兵戈翕习。南面则三杰齐驱,东井则 五星俱集,实灵命之所应,亦人谋而是及。王道廓而 已清,帝业巍乎乃立,穷四塞之艰阻,成百王之都邑。 故知建功定霸,期乎此关,武侯矜于固险,娄敬说于 河山,视前烈之轨躅,览陈迹而跻攀,既登高而能赋, 希驷马而言还。

    《武关赋》
    王启

    路入商山,中横武关。呀重门于固护,屹峭壁以孱颜。 昔在危时,屯千夫而莫守;今当圣日,置一卒以常闲。 观乎地势争雄,山形互对,西连蜀汉之险,北接崤函 之塞。锁百二都,绵几千载。世乱则厄限区宇,时清则 通流外内。当其六国连谋,关防日修,则斯地也,云屯 貔武,雪耀戈矛。张仪出以行诈,怀王入而竟留。纵下 客之鸡鸣,将开莫可;任公孙之马白,欲度无由。及乎 尘起九州,波摇四海。秦鹿失而襟带难保,汉龙兴而 山河遽改。岂料遇冲之所,此日全平。未知击柝之徒, 当时安在?所谓“以兵而备者,莫之能守;以道而居者, 莫得而逾。”千里之金城汤池,终为汉有;二世之土崩 鱼烂,自是秦无。今则要害何虞。平隆已久,虽设险以 犹在,顾戒严而则不。萧条古垒,岂臧文之废来;寂寞 空扉,似杨仆之移后。盖以文修武偃,国泰时雍。浚四 溟而作堑,廓八极以为墉。遂使鼙鼓无喧,一水之寒 声决决;旌旗常卷,千载之暮色重重。嗟乎!昔为洪枢, 今成隙地。信无外以斯见,实善闲之攸致。儒有经其 所,感其事。乃曰:“今朝西去,岂无随老氏之人;他日东 还,谁是识《终童》之吏?”

    《阿房宫赋》
    杜牧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馀里,隔离 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 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 势,钩心𩰚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 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 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 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妃嫔媵嫱, 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 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 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姘。缦 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 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 叠如山,一旦有不能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 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嗟乎!一人之心,千万 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 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 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 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 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 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 炬,可怜焦土。”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 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 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逓二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 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 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西都赋》并表
    李庾

    臣伏见汉诸儒若班固张衡者,皆赋都邑,盛称汉隆。当王道升平,火德丕赫,数子歌咏,发著后代。今自隋室迁都,而我宅焉,广狭荣陋,与汉殊状。言时则有六姓千龄之变,言地则非秦基周室之故,宜乎称汉于彼,述我于此。臣幸生圣时,天下休乐,虽

    未及固衡之位,敢效皋陶、奚斯庶几之诚,谨冒死再拜,献《两都赋》凡若干言,以诎夸汉者;昭闻我十四圣之制度,请付史氏。赋曰:

    洛汭,先生客于上京,问里人以秦汉咸阳故事。里人 曰:“先生不习乎哉?秦址薪矣,汉址芜矣。西去一舍,鞠 为墟矣。代远时移,作新都矣。”先生曰:“宾者不识,藐然 沉懵,岁亡而日远,愿闻古而知今,为我源说,恭承玉 音。”里人曰:“昔者帝兆唐居,命隋先基,乃假隋权,是开 中原。既权二年,为唐迁都。周榛秦莽,平无枿馀,文驱” 炀迎卒于《侑传》,若天使项氏死劳而授汉休也。唐开 禅坛,新都之门,辟殿干宫,以朝诸侯。时则有若房魏 作弼,英鄂执律,南阳故人,河间帝室。戎衣既脱,瑞气 洋溢,讙声传于亿兆,炀燎致乎太一。乃会汉辅,发周 赉,谧万类,渟四海,遂开国以报功,差子男之五等。然 后构阁图形,荣号凌烟,指河带以山砺,书天子之缙 绅。其制度也,拥干体,正坤仪;平两曜,据北辰;斥咸阳 而会龙首,右社稷而左宗庙。宣达周衢,址以十二;基 张府寺,局以百吏;环以文昌二十四署。六部提统,按 星分度,俨宪台而西列,肃阴宫于北户。建倍员于前 王,总维纲于御史。端国家之朝仪,实周察乎左右。其 内则有“太极承端,通”址含元。日出东荣,月沉西轩。倚 九崚之下麓,涵太液之清澜。龙道双回,凤门五开,烟 笼凝碧,风静蓬莱。东则左阁当辰,延英眈眈,宣徽洞 达,温室隅南。接以重离,绵乎少阳。是为二宫,复道邃 廊。西则月华重启,银台内向。中书在焉,密用宰相。宦 者别省,延缘右藏。建子亭于屏外,设兰锜于庑下。天 子端朝,明庭九宾。发少府之冕旒,陈奉常之官勋。肃 勾陈以辟护,翼雉扇而对分。鸡人乃下,鹤鸣先闻。千 官就日,万品趋云。漏迟迟而东转,风习习而南薰。外 则国子招徒,疏馆开轩。左立太学,前惇广文,膳丰中 厨。就教九年,稽以博士,总之成均。秘书典籍,品命校 郎。横阁三重,阐正铅黄。若六艺之条贯,百氏之纵横, 交错发,论《礼》形而乐声。太傅在前,少傅在后,载言载 笔,出纳谟诰,鹓动鸾飞,振玉锵金,殷庙羞瑚琏之器, 楚材惭杞梓之林。已而燮和阴阳,经纬天地,采摭轩 昊,牢笼虞夏,辟孔子之学堂,敷一代之风雅,此王者 之文教也。亲兵百万,制以神策,紫身豹首,金腰火额, 猎霞张斾,剥犀缀革,奋目“而虎眦,振髯而猬磔。柔六 钧,贯七札,对天仗以司戈,分玉墀而执戟。别有陈旌 赐钺,阃外四七,依榆关以作镇,拒柳营而开壁,逐虏 则出塞飞尘,伐叛则救阳作泽,此王者之武威也。”唐 《礼》既行,三代同风,征孙叔之春官,命伯夷之秩宗,则 有封禅巡狩,谒天拜祖、明堂辟雍,王者之事,有司勿 失。次有朝“廷之位,班爵之序,器服车马,以节文武。不 僭不滥。群臣之事,有司以告。下有内族外姻,以杀以 隆。五礼各殊,陈吉仪凶。一室是形,天下大同。百姓之 事,有司以教。”故以内则敬,以外则严,以家则肥,以国 则昌。卿士翼翼,公侯皇皇;在野熙熙,在朝跄跄。夫如 是,夸周而正鲁,胡可殚详?洎乎乐之设也,以德配乐, 陈器以作。革木匏竹,簨簴磬镈。命官二署,谐以协律。 以奏庙貌,祖考来格;以陈宫庭,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以布天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及乎御舞衣,集舞童, 或献凯作名,以宣帝功;或布字缀行,以达皇风。此《礼 经》之所未纪,《夔戛》之所不同。“刑期无刑,辟以止辟。”三 章寘汉祖之德,肆赦缓穆王之法。于是天子御端门, 诏天下,涣汗发泽,与民更始。建金鸡于仗内,耸脩竿 而揭起。其下则税三关,解银铛,追共工,徙驩兜,煦舜 弦,浃尧年,台收白简,史阁丹笔,总秩官之计,料不逾 乎三十。斥匡衡之失,论罪温舒之不足。司刑无鬼哭 之庭,大理有《乌巢》之狱。又若荐祖建宫,元元之庭,霞 披云冠,飘飘太清,天子将有事也。岁豆时边,夏簋殷 铏,传金炉之御烟,开甲帐之琳琅,此王者之示孝也。 对里连街,帝宅王家,青门列槛,棠棣分华,勤政外名, 花萼中题,屹云中而佩凤,杳天外而舒霓,于是天子 设席,千羞百醴,家人齿筵,愉愉济济。此王者之示悌 也。盛则长堤砥平,错则缨弁繁伙,佩印分鱼,九参六 佐,肃威仪于行盖,指戒途于前马。待漏未开,朝骑沓 街,鸡鸣朱邸,火度青槐,先导擘云后车,奋雷逓以严 声,不生微埃,人寒物栗。统以京尹,临人秉杀,罔敢不 谨。豪家戚里,金张许史,走骑如龙,行车若水,拉枯请 命,曾不仰视。配前秦与后赵,固异代而殊拟。其地势 也,负秦章台,倚汉甘泉,带泾渭之富流,挟终南之寿 山。指重城之二华,拓外门于两关。元素交川,灞浐在 焉。断虹偃蹇而亘梁,拖轮走骤而蹄奔。度万国以向 朝,趋魏阙之通门。赤县统剧,停阡帝乡。长安万年,干 封明堂。蓝田左倚,鄠杜前张。分坼连乎冯翊,画郊接 乎岐阳。排吴山而抵蜀,亘氐谷而通商。天子穆清,环 卫陈兵。将军之号,三番六营。至乃辨晓警昏,主在金 吾。内鼓六条,外传通衢。备以严兵,罗以周庐。禁动息 人,用戒不虞。其中则御水分沟,昆明下流。在野决溉, 入宫环洲。菰织蒲纫,芡贽菱羞。渚戏元鹢,沙眠白鸥其远也,深有蛟潭,泒作龙湫。涘接河汉,波通女牛。其 近也,方塘含春,曲沼澄秋。户闭烟浦,家藏画舟。尔乃 农家“东作,厥土黄壤。树以桑柘,翳荟乎南亩。以粳以 稌,以稷以黍,以输太仓,天子之储。土厚地中,温寒以 宜。门多杖老,室有蕃儿。承化发谣,帝力不知。则程、郑 之家,白闼朱轩。崇基峻砌,待驷高门。木秀茸葩,红舒 绿繁。挺硕果于华林,育丰蔬于中园。珠箔昼晴,金釭 夜明。罗绣巾。”鼓瑟吹笙,哗族陈宾,以乐乎太平。货 隧分廛,物次骈连,中署肆师,夕咽朝昏。越璞楚琛,蜀 贿巴賨,裁绮张绣,纹轴蕉茼。声教之所被,车书之所 通,交错杂沓,斯焉会同。黄宅缁庐,金篆玉扃,以张帝 居,用壮天庭,千形万声,不可多名。天子奉尧舜之道, 勤后稷之功,当仲夏而献茧,立中和而视农。然后黼 黻时备,粢盛告丰。其接下情也,则尧鼓不悬,晋木不 列,镕金作轨,四门是揭。人靡迷邦,士无讳。讦示收才 而问眚,上谏行而冤达。当其万国贡珍,四方纳賮,赋 用舟通,财因辇进,地官计国,度支主吝,百姓既足,斯 焉充牣。复若天府万品,以备供职,登馔则光禄献厨, 命驾则太仆承轼。其乐人也,大启九门,分开三殿,齿 群臣于次座,征公族于内宴。于以训恭俭,于以示慈 惠。戏族咸在,百弄迭改,视仙童之《霓裳》,睹壮夫之《角 抵》。御阶昼阴,帝坐春深,缤纷宫闼,窈窕嫔林。既受赐 于逮昏,尽拜帛而怀金。与众之乐,一日于此。先生独 不习乎?其四郊也,或有乘时之旧址,亡国之遗踪。天 子迎四气,衋然改容,曰:“是足以怀伤于耳目,作戒于 心胸。昔秦政肆刑,秦民共倾,楚泽大呼,分隳列城,徒 罢骊山,役休上林,秦址既迁,鸿门至今。”此《东郊》之事 也。“隋苑广袤,罝笼南山,占地万顷,不为人间。齐门失 耕,禽游兽闲,代谢物移,缭垣不完”:此《南郊》之事也。“丰 水悠悠,文王作周,传艰子孙,哀平遂迁,乃眷镐都,武 王宅居,国失赧逊,丰”镐皆芜,此《西郊》之事也。汉设五 畤,以主淫祀,栾诳徐诬,将求永久,天子亲拜太牢黍 牡,事亡地存,为天下笑,此北郊之事也。故因迎春则 鉴秦败,知恃刑不如恃德也;因迎夏则鉴隋怠,知猎 兽不如猎贤也;因迎秋则鉴周勤,知祖基作艰,传万 年也;因迎冬则鉴汉误,知去淫即正,获天祚也。四鉴 以陈,泽于生人;四德以懋,格于上下。故我高祖,一呼 大定,安都居正,传今皇帝一十四世。是知禅国也,禅 都也,非得隋之命,是得天之命。

    《蓝田关铭》
    皮日休

    六年,皮子副诸侯贡士之荐,入京,程至蓝田关,睹山形关势,回抱于天秀,欲染眸危,将惊魄噫!将造物者心是而加力耶?不然者何?壮观若斯之盛也!《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 信矣哉!若为天下之枢机,万世之阃阈者,非玆关而莫守也。因陈其规,是为《蓝田关铭》。

    天辅唐业,地造唐关。千岩作锁,万嶂为拴。难图其形, 莫状其秀。双扉未开,天地如斗。轧然昼启,人流如济。 似画秦国,铺于马底。崄不可侵,唯王之心。矧夫玆关, 独可规临。

    《送侯道士还太白山序》
    陆龟蒙

    侯生尝应举,名彤。作七言诗,甚有态度,不见十年,自 云:“载质于有司,艺不中度,辄得黜龃龉不与世合。去 入《老子》法中作道士,更名云多。”居太白山,在雍西南 梁州之地。苦寒,霜雪常积。虽夏五六月,赫日在上,群 峰苦焚,我独皓然,玉耸岩壁,涧壑之木,不数百年不 能为材,及其坚良,不与他等。民乘是气,皆寿而不衰, 况养生者耶?吾南游天台,既,将复而老焉。予曰:“夫物 命乎天者,人不能有;存乎人者,天不能夺。推其气则 谓之一,考其命则有悬绝不类者焉。居恒寒之地而 不夭者,吾不信也;处恒燠之地而不寿者,吾不信也。 信其命乎天者,人不能有而已矣。《传》曰:‘仁者寿则恒 寒之地,不仁者夭而死矣;恒燠之地’”,仁者寿而生矣。 苟恒寒之地寿其不仁者,恒燠之地夭其仁者,是寒 燠为不祥之气,夫何以佐天地生植乎哉?如此则居 寒而寿,居燠而夭,吾益不信也。信乎存乎人者,天不 能夺而已矣。或曰:“仁者寿,不仁者亦寿;不仁者夭,仁 者亦夭。”吾又不知命乎?天存乎人,果可信乎?未也。无 乃自寿自夭,自仁自不仁耶?天不能与之,又安能夺 耶?信矣。姑务乎仁,毋以山寒自欺,吾亦信子之寿矣。

    《马当山铭》
    前人

    言天下之险者,在山曰太行,水曰吕梁,合二险为一。 吾又闻乎马当,彼之为险也,屹乎大江之旁。惟石凭 怒,跳波发狂。日黯风助,摧牙折樯。血和蛟蜒,骨横鱼 吭。幸而脱死,神魂飞扬。殊不知坚轮蹄者夷乎太行, 仗忠信者通乎吕梁,使舟楫者行乎马当。合三险而 为一,未敌小人方寸之包藏。外若韦顺,中如劎铓。蹈 藉必死,钩釐必伤。在古已极,于今益彰。敬篆岩石,俾 民勿忘。

    《新开白水路记》
    宋·雷简夫

    至和二年冬,利州路转运使、主客郎中李虞卿以“蜀
    考证
    道青泥岭旧路高峻,请开白水路,自凤州河池驿至

    长举驿五十里有半,以便公私之行。”具上未报,即预 画材费,以待其可。明年春,迺与州巡辖马递铺殿直 乔达领桥阁并邮兵五百馀人,因山伐木,积于路处, 遂籍其人用讫是役。又请知兴州军州事、虞部员外 郎刘拱总护督作,一切仰给,悉令为长。命签署兴州 判官厅公事、太子中舍李良祐权知长举县事,顺政 令商应程度远近,按事险易,同督斯众。知凤州河池 县事、殿中丞王令图首建路,议“路古县地,且十五馀 里,部属陕西”,即移文令图通干其事。至秋七月,始可 其奏。然八月行者已走斯路矣。十二月,诸功告毕,作 阁二千三百九间,邮亭营屋、纲院三百八十三间,减 旧路三十三里,废青泥一驿,除邮兵驿马一百五十 六人骑,岁省驿廪铺粮五千石,畜草一万束。故事,役 夫三十馀人,路未成,会李迁东川路,今转运使工部 郎中集贤较理田谅至,审其续状可成,故喜犹己出, 事益不懈。于是斯役实肇于李,而遂成于田也。嘉祐 二年三月,田以状上,且曰:“虞卿以至和二年仲春兴 是役,仲夏移去,其经营建树之状,本与《令图》同。臣虽 承乏,在臣何力?愿朝廷旌虞卿、令图之劳,用劝来者。 又拱之督役,应用良祐,应之按视修创,达之采造监 领,皆有着效,亦已陞擢。至军士什长而下,并望赐与, 以慰远心。”朝廷议依其请。初,景德元年尝通此路,未 几而复废者,盖青泥土豪辈唧唧巧言以疑行路,且 驿废则客邸酒垆为弃物矣,浮食游手安所仰耶?小 人居常尝争半分之利,或睚眦抵死,况望要路,无有 在家迟行人一切之急,射一日十倍之资,顾肯默默 耶?造作百端,理当然尔。向使愚者不怖其诞说,贤者 不惑其风闻,则斯路初亦不废也。大抵蜀道之难,自 昔青泥岭称首,一旦避险即安,宽民费,斯利害断然 易晓,乌用听其悠悠之谈耶?而后之人见已成之易, 不念始成之难,苟念其难,则斯路永期不废矣。简夫 之文,虽磨崖镂石,亦恐不足。其请附于《尚书职方之 籍》之图,则将久其传也已。

    《华岳题名跋》
    欧阳修

    “《华岳题名》自唐开元二十三年讫后唐清泰二年,实 三百一年,题名者五百一人,再题者又三十三人,录 为十卷。往往当时知名士也,或兄弟同游,或子侄并 侍,或僚属将佐之咸在;或山人处士之相携;或奉使 奔命,有行役之劳;或穷高望远,极登临之适。其冨贵 贫贱,欢乐忧悲,非惟人事百端,而亦世变多故。开元 二十三年岁在丙午,是岁天子耕籍田,赐大赦,群臣 方颂太平,请封禅”,盖有唐极盛之时。清泰二年岁在 乙未,废帝篡立之明年也。是岁,石敬瑭以太原反,召 契丹入自雁门,废帝自焚于洛阳,而晋高祖入自太 原,五代极乱之时也。始终二百年间,或治或乱,或盛 或衰,而往者来者、先者后者,虽穷达寿夭,参差不齐, 而斯五百人者,卒归于其尽也。其姓名岁月,风霜剥 裂,亦或在或亡,其存者有千仞之山石尔。故特录其 题刻,每抚卷慨然,何异临长川而叹逝者也!

    《观空堂记》
    赵瞻

    隋文帝作仙游宫于都城西南,终南山黑山之上,以 时避暑。后是宫废为三佛寺,惟中兴院回踞岩麓,面 逆龙潭,掖有玉女洞、马融石室,长林大竹,阴蔼巉绝, 得地最胜。然游者昼集幽荟以芘炎,日暮即阖户北 堂,辄避虎患。顾当露下群峰,烟冥暗壑,谷风四合,潭 月万丈,浩浩乎旷阔,放浪则悉不得领览。啸吟于其 间,意常欿不足于中。予以局废还家,则终南河渭之 滨,释老所居,皆为投足之地,惟玆山水又为诸地之 胜,故尝经度。门东南隅,正直谿上,欲营小室,以极游 者不足之观。主僧会普者闻辄大喜曰:“此门户中事 也,请以山材成之。”遂构以堂,后复开方丈室以授予 馆。昔刘慧斐隐庐山,谓之离垢先生。司空图入中条, 自称耐辱居士。且世多清净无垢,可离三昧,兰那何 辱之及?慧斐隘图不恭,若夫观空见色,睹色明空,不 异不即,无咎无誉,则吾将处夫二子之间也。因是临 寓之境,故以名云。熙宁九年九月甲寅朔日记。

    《京兆府学石经记》
    黎持

    汲郡吕公龙图领漕陕右之日,持适承乏雍学,一日 谒公,公喟然谓持曰:“京兆阛阓间有唐国子监存焉。 其间石经,乃开成中镌刻。”《唐史》载文宗时太学勒石, 而郑覃与周墀等校定《九经》文字,上石。及覃以宰相 兼祭酒,于是进石壁《九经》一百六十卷,即今之石经 是已。旧在务本坊。自天祐中韩建筑新城,而六经石 本委弃于野。至朱梁时,刘𬩽守长安,有幕吏尹玉羽 者白𬩽,请辇入城。𬩽方备岐军之侵轶,谓此非急务。 玉羽绐之曰:“一旦卤兵临城,碎为矢石,亦足以助贼 为虐。”𬩽然之,乃迁置于此,即唐尚书省之西隅也。地 杂民居,其处洼下,霖潦冲注,随立辄仆,埋没腐壤,岁 久折缺。予欲徙置于府学之北墉,子“且伻图来视。”厥 既视图,则命徒役凡石刻偃仆者,悉辇置于其地,东西陈列。明皇注《孝经》及建学碑,则立之中央。颜、褚、欧、 阳、徐、柳之书,逮偏旁字源之类,则分布于庭之左右, 如入东序。河图洛书,圭璧琬琰,烂然盈目。先是,有兴 平僧诞妄惑众,取索无厌,大尹刘公希道没入其赀, 有欲请于朝以修慈恩浮图者。公即建言崇饰塔庙 非古,而兴建学校为急。朝廷乃以五百千畀之。经始 于元祐二年初秋,尽孟冬而落成。门序旁启,双亭中 峙,庙庑回环,不崇不卑,诚故都之壮观,翰墨之渊薮 也。窃惟《六经》天人之道备,圣人所以遗天下来世之 意,尽在于是。自周末至隋,千馀载间,已遭五厄,道虽 无穷,而器则有弊,唯镵之金石,庶可以久有。唐之君 相,知物之终始,而忧后世之虑深,故《石经》之立,殆以 此也。然以洛阳蔡邕《石经四十六碑》观之,其始立也, 观视摹写者,车乘日千馀两,填塞街陌,可谓盛矣。乃 范蔚宗所见,其存者才十有六枚,馀皆毁坏磨灭,然 后知不得其人以护持,虽金石之固,亦难必其可久。 此吕公所以为“有功于圣人之《经》”,而不可不书也。“元 祐五年岁次庚午九月壬戍朔二十日记。”

    《河渎庙记》
    陈振

    皇帝临御十有三年,典章文物,炳然一新。“正郊丘以 辨两仪,广宗庙以严九室,兴明堂以备配位之典,祠 太一以答灵贶之符。”明德恤祀,咸秩无文,肸蚃骏奔, 罔不祗栗。神祇祖考既已安乐之矣,而复“以声制律 而乐和,以身立度而礼节,琢玉以成宝而文采彰,铸 金以象物而基本固。前世之所废而不讲,后人之所” 忽而不问。发明诞告,悉出宸翰,诏令一下,不日而成。 于是卿云呈祥,灵光荐休,膏露零滋,朱草腾色,嘉禾 之秀,羽物之翔,凡旷古之所未尝记者,连章累牍,奏 之阙下。颂声洋溢,周于四遐,𤞤狁来王,氐羌入贡,黔 中岭表,龙水播川,遐陬远澨,顿首屈膝而愿为臣妾 者,盖不可以数计。古之所谓“天不爱其道,地不爱其 宝,人不爱其财”者,具见于《玆》。故一事之举,一物之来, 类皆付之史官,刊之琬琰,铭之鼎彝,纪之以编简,载 之以竹帛。自尧、舜、三代典谟训诰之书,未有若此时 之盛者也。惟此洪河,自大观以来变浊为清者,略有 三焉。乾宁、保平,率以累日。惟二年冬,见于同州之韩 城、郃阳,其袤百里,其“久弥月。诏遣尚书郎臣张劢持 祝往祭。既抵其野,访故祠,得破屋一区,风凌雨剥,颓 圮殆甚,惧不足以尊显灵德,上副一人诚报之意。故 已事而还,请新庙貌。”诏可其奏,既赐币券以经其用, 又出大农之钱以助其不足。鸠工饬材,一不在民。庀 事于政和元年秋八月之壬寅,落成于二年春正月 之甲子,凡为屋之楹三十有四,堂崇以延,门严以闶, 有庑如掖,有屏如植,边豆之设有位,侍卫之列有所, 轮奂丹雘,俨无不肃。乃赐“灵源”为号,因命择词臣而 记其事。部使者猥以属臣振,臣振不敢以荒菲辞。窃 惟《洪范》之数,兆于五行;五行之证,原于五事。自视听、 貌、言、思之近,推而广之,至五福六极,休咎所报之远, 若符契然,岂人力也哉?夫尧以水土未平,吁谟而命 禹;禹以百姓未安,瘽其身而告功,九年而洪水平土 作,又考其绩用,固非人力,而所为者,可不归之天乎? 使百姓戴天而居,履地而行,力农而食,日用而不知, 可不谓之神乎?涧溪潢潦之卑,朝盈而暮竭,有欲澄 之者,犹不能清,况昆仑万里之势,数千年之久,敢自 期于身尝而目见之乎?非有作之圣人,其孰能与于 此?今皇帝道德之妙,蟠极上下;精诚之徽,昭格幽显。 凡所以施设注措,一出于独智。百辟卿士,曾不足以 探识其奥。而四方万里,鼓舞震动,化育成就,亦罔知 帝力之所加。岂天之神与禹之智举在是欤?福物之 报,固有由尔。顾一河之清,恶足以尽之,而惓惓不忘 者,亦以昭景命,领纯嘏,奉上帝之锡羡而已。窃尝以 《传记》考之,河千岁一清,其应在人君寿考,天下治安。 今接岁三清,应益昭著。自非睿圣抚运,溥博渊泉,通 乎高深,何以及此?是宜有以铺张闳休,扬厉伟迹,而 诏乎无穷也。如臣蛙坛之陋,顾安能识咸、英之“太和 而调达之?姑以区区之见,述其万一而预荣焉。”臣谨 拜手稽首,而为之《颂》曰:“皇帝临御,十有三年,礼制乐 作,典章灿然。道德之妙,格于皇天。景星庆云,膏露醴 泉,诸福之物,克臻其全。大观之初,浊河三清。乾宁保 平,郃阳韩城。有泓其澄,有光其荣。诏遣臣劢,报祭惟 精。乃新其宫,灵源其名。郡县奔”走,累月而成。神歆其 类,既安且宁。皇帝有道,《山川》受职。符来贶,惟神之 锡。皇帝有道,受福无疆。神之听之,《德音》不忘。簿领臣 振,预荣釐事。作为声诗,垂千万祀。

    《慈恩雁塔题名序》
    樊察

    雁塔,本隋无漏寺故地,高陵在春宫,为文德皇后复 置,故以名之。永徽三年,沙门元奘自西域归,始于寺 西建雁塔,其后颇毁。至长安中,乃复更造。南对玉案、 雾檐诸峰,东枕曲江,与大明宫月凤门,端若引绳,气 象雄伟,甲于天下。自神龙以来,进士登科,皆赐“游江 上”,题名雁塔下,由是遂为故事。五季寺废,惟雁塔岿“然独存。有僧莲芳始葺新之。塔之内外皆以涂塈,唐 人题字,不可复见。元丰间,塔再火,乡人王正淑始见 书壁断裂,自划刮甃甓,得题名数十,乃录以归,屡白 好事者,使刻于石。逮今四十年,卒不果。重和戊戌察 仇书。东观偶遇同年柳伯和,纵谈及此,击节怅叹。明 年伯和出使咸秦,暇日率同僚登绝”顶,始命尽刮断 壁,而所得尤冨,皆前之未见。又俾刻者李知常本模 拓,随其断缺,不复敢增益一字。正淑隐居里中,素乐 书法,乃属以次第标目,分为十卷,刻于塔之西南隅。 于是一代奇迹,烂然在目。先是,会昌中,李德裕不由 科第,深耻进士,始罢宴集,向之题名,削之殆尽。故今 所存,独诗人逸士与“公卿贵游子弟为多。”夫晋贤真 迹流传至唐,官楮私誊几数千卷,自欧、虞、褚、薛而下 皆宗之,当时士人咸以不能书为耻。以今题名,考观 其间,纵复欹绝,至峰藏笔劲,气格高古,皆有江左遗 风。本朝士夫必题识其侧,欲俾来者护持,而皂隶庸 人,辄以俗书污漫其上,于是汲水涤之,新墨尽去,旧 画宛然。乃知唐人于字学,非特点曳尽工,至于笔迹 亦复精妙如此。伯和好古博雅,迈往不群,闻其成也, 喜而不寐,委序于予,予辄以所见闻者列之碑首云。

    《修太史公祠碑》
    尹阳

    太史公为纪录之宗,表表而矜文辞者,皆不能出其 囿,吾得观其书矣。至于庙像冢藏之古,吾弗得而见 之。宣和七年秋,予始官韩城,寻遗访古,乃在少梁之 南,芝川之西,得太史公之遗像焉。予咨嗟而致式之, 因低徊周览,则栋宇其倾颓,阶戺其卑坏,埏隧其荒 茀,惟是烝尝缺然不至?予乃愀然发喟,属其耆老而 告之曰:“司马公文为百世之英,而所居不能蔽风雨; 学为继述之源,而所藏不能去荆榛。今洪河汨流,漾 乎前也;中条崛起,峙乎东也。河岳深崇,气象雄浑,公 文实似之。而冢庙卑庳如此。其不称公之辞与学也 甚矣,犹不为邦人之耻欤?”予乃率芝川之民,择其淑 韪而好事者,凡一楹一桷,至于瓦甓“门疏之用,悉以 资之。即公之墓,为立架四楹之室,又为复屋以崇之, 既宏既完矣。于是直荣光之澳,觇禹凿之山,面汾阴 之脽,纵望遐观,岂不快哉!”呜呼!惟公之文,大肆于炎 汉之间,驰骋于千世之前,其力赑屃,实干造化。欲谈 而悉之,吾所不敢动吾喙。观其下葬于玆,岂非洪河 巨岳,实称公之文也哉!乃作《述事享神》之歌,俾邦人 习之岁时以乐公之神。其词曰:“公词有如黄河流,黄 河吐溜昆仑丘。上贯星缠经斗牛,下连地轴横九州。 崩崖搏石转洑流,腾烟跐雾飞蛟虬。迩来宏放三千 秋,班沿范袭非公俦。公凿混沌开双眸,力敌造化穷 冥搜。公祠惨淡连古丘,甍摧瓦落风萧飕。我独来兮 为公”愁,新公祠兮去榛杞。殽甚丰兮酒甚旨,民仿佛 兮公燕喜。韩之原兮山之趾,云亭亭兮河弥弥。公之 来兮岁丰美,云为车兮飙为辔。公之来兮福滂被,雪 灭没兮风不留,公曷往兮俾我忧。

    《代人上宰相论郑白渠书》
    程颐

    某闻天下之事,有甚难而易者,有甚易而难者,独系 在上之人为与不为而已。昔韩欲罢秦兵,使郑国说 以凿泾水溉田,注填阏之水,溉泻卤之地四万顷,亩 收常一锺,关中遂为沃壤,无凶年,秦以富强。至汉白 公,复引泾水以溉田,民得其饶,歌之曰:“田于何所?池 阳谷口。郑国在前,白渠起后,衣食关中,亿万之口。”此 “两渠之功也。”秦汉而下,皆获其利。熙宁中,神宗皇帝 讲求治功,兴葺遗利,时先祖殿丞建明郑、白之利,神 宗皇帝赐对便殿,大称圣心,付以其事,兴役逾年,功 已有叙,而害能者巧为沮止,不终厥功,陕右之人,至 今为恨。某每思神宗皇帝知其利而欲兴之意,与先 祖尽其力而被沮之恨,某未尝不愤叹至于流涕也。 阁下常尹长安矣,必闻其事,今则又非昔年之比也。 泾水底下,渠口高仰,灌溉之功,几尽废矣。民用困乏, 米斛踊贵,职分之隆,力量之弘,有所未至,而欲自试 亦难矣。故曰“天下一人而已。”岂愚之私言哉!鳌承乏 史馆,尝叹后世不复有如古人奇伟可书之节,今乃 出于望外。又闻顷命邵通守决六十馀坊,阖郡称快。 “白茆”诸港,当得继开,所以经国赋,立民命,不止一书 而已也。谨此为天下贺,为东南贺。不宣。

    《曲江志》
    程大昌

    唐曲江本秦𬮿州,至汉为宣帝乐游庙,亦名乐游苑, 亦名乐游原,基地最高,四望宽敞。隋营京城,宇文恺 以其地在京城东南隅,地高不便,故阙此地。不为居 人坊巷,而凿之为池,以厌胜之。又会黄渠水自城外 南来,可以穿城而入,故隋世遂从城外包之入城,为 芙蓉池,且为芙蓉园也。刘𫗧《小说》曰:“园本古曲江,文” 帝恶其名,曲改名芙蓉,为其水盛而芙蓉冨也。韩愈 诗曰:“曲江千顷荷花净,平铺红蕖盖明镜。”长安中,太 平公主于原上置亭游赏,后赐宁、申、岐、薛诸王正月 晦日、三月三日、九月九日,京城士女,咸即此祓禊。帟 幕云布,车马填塞,词人乐饮歌诗。康骈《剧谈录》曰:“曲江池本秦时𬮿州,唐开元中疏凿为胜境,南即紫云 楼、芙蓉苑,西即杏园、慈恩寺,花卉环周,烟水明媚,都 人游赏,盛于中和。上巳节即锡宴臣僚,会于山亭,赐 太常教坊乐,池备彩舟,惟宰相、三使、北省官、翰林学 士登焉。倾动皇州,以为盛观。”《长安志》曰:“文宗太和九 年,发左右神策军各一千五百人,淘曲江,修紫云楼、 彩霞亭。仍敕诸司,如有力欲创置亭馆者,宜给与闲 地,任其营造。”先是,郑注言:“秦中有灾,宜以土工厌之, 加浚昆明、曲江二池。帝又曾读杜甫诗曰:‘江头宫殿 锁千门’。”遂思复升平事而加修刱焉。予按此地在都 城中,固为空隙,便于游观,然亦缘黄渠可引,故游观 者乐之也。于是紫云楼在其南,杏园、慈恩寺在其西, 皆以此池之故也。汉武帝时,池周回六里馀,唐周七 里,占地三十顷,又加展拓矣。地在城东南升道坊龙 花寺之南。

    《鄠杜记》
    前人

    杜县,与五代都城谨相并附,故古事著迹此地者多 也。《语》谓“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以其迫近帝都也。今循 杜县地望,从西及东,以次言之,庶其有伦也。县境西 抵鄠县,东抵蓝田,故宣帝微时,上下诸陵,尤爱鄠、杜 之间,杜即杜县也,鄠即鄠县也。或言杜县之东有杜 原,而此之下杜在其下方,故以杜名,此全不审也。凡 世之名地而分上下者,以水之上游下流而言之也。 中国之水,万折必东,故东地常居西地之下流,今杜 县正在杜陵之西,而反为杜原下流者,非也。凡水皆 碍东地之高,而皆西向丰镐以行,故杜陵遂为杜县 上流,而杜县反名下杜也。杜县之北,即汉都城之覆 盎门矣,故此门一名杜门,杜门即青门也,在汉都城 为东面,南来第一门,即邵平种瓜之地也。宣帝既建 杜陵,又即县南四十里葬许后,故其地又号少陵原 也。凡宜春下苑,皆少陵地也,其地亦为曲江。曲江之 北,又为乐游原及乐游苑,及汉宣帝乐游庙也。庙至 唐世,基迹尚存,与唐之曲江芙蓉园、芙蓉池皆相并 也。杜甫《乐游园诗》曰:“公子华筵地势高,秦川对酒平 如掌。”秦川即樊川也。坐中得见“秦川”,则可知其高矣。 凡此皆古事之在杜境而推方可图者也。

    《梨园记》
    前人

    梨园,在光化门北。光化门者,禁苑南面西头第一门, 在芳林景耀门之西也。中宗令学士自芳林门入,集 于梨园,分朋拔河,则梨园在太极宫西禁苑之内矣。 开元二年,置教坊于蓬莱宫上,自教法曲,谓之“梨园 弟子。”至天宝中,即东宫置宜春北苑,命宫女数百人 为梨园弟子。即是梨园者,按乐之地,而预教者名为 弟子耳。凡蓬莱宫、宜春苑皆不在梨园之内也。上素 晓音律,时有李龟年、贺怀智,皆能以伎闻。安禄山献 白玉箫管数百事,皆陈于梨园,自是音响绝不类人 间。此之玉箫所陈者,乃始正在梨园也。《长安志》又曰: “文宗幸北军,因幸梨园,又令太常卿王涯取开元雅 乐,选乐童按之,名曰云韶乐。乐成,献”诸梨园亭。帝按 之会昌殿。此之会昌殿也者,即在梨园中矣。唐末芳 林十哲,即自此门入而交中官,故十人者,冠戴芳林, 名号,如《鸿都赋》徒也。以史考之,开元二年正月,已置 梨园弟子,上自教乐。而其年七月,焚锦绣珠玉于前 殿,仍禁采珠玉及为刻镂器玩绳帖绦索者,又废织 锦坊。若元宗果能身先天下如此之严,则奇巧遂可 无用矣。然是年正月已置教坊,立梨园弟子,以教法 曲,不知既有此辈,帝肯服大布大帛以与乐会耶?此 司马文正公所为探微致议也。

    《唐昌观玉蕊花记》
    前人

    唐昌观玉蕊花,长安惟有一株。或咏之曰:“一树珑松 玉刻成。”则其葩蕊形似,略可想矣。春花盛时,倾城来 赏,至谓有仙女降焉。元白皆赋诗以实其事,则为时 贵重可知矣。曾端伯曰:“《韦应物帖》云:‘京师重玉蕊花, 比至江南,漫山皆是。土人取以供染事,不甚爱惜。则 是江南有花,珑松而白,其叶可用以染者,真唐昌之 玉蕊矣’。”山谷曰:“江南野中有一种小白花,木高数尺, 春开极香,野人谓之郑花。”王荆公陋其名,予请名曰 山矾。此花之叶,自可染黄,不借矾而成色,故以名。又 《高斋诗话》曰:“玉蕊,即今玚花也。”予按:玚,雉杏反,玉圭 名也。玚、郑音近而呼讹耳。吾乡又呼乌朕花。“朕”、郑、玚 音亦相近,知一物也。江南凡有山处,“即有此花。其叶 类木樨,而花白心黄。三四月间著花,芬香满野。人家 篱援皆斫其枝,带叶束之。稍稍受日,叶遂变黄。取之 供染,不借矾石,自成黄色。”则鲁直之言信矣。至谓“仅 高三二尺者,盖土人不以为材,稍可燃燎,亟樵之,不 容其长。”惟长安以为贵异,故其干大于他处,非别种 也。予家塾之西,有山矾一株,高可五七丈。春花盛时, 珑松耀日,如冬雪凝积,阖一里人家,香风皆满。比予 辛未得第而归,则为人所伐矣。乃知“唐玉蕊”正是人 能护养所致,非他处无此之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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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金人记》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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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证
    《三辅旧事》曰:“铸金狄立阿房殿前。”师古曰:“即翁仲也。”

    《黄图》曰:“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以为金人十二, 以弱天下之人。立于宫门,坐高三丈,秦世所铸,然特 铜人耳。汉武帝从而增益之,故建章、甘泉所铸者,人 既持盘,盘又加杯,是为捧盘金人也。若自此两宫以 外,徒人而无盘者,尚不在此数也。”《庙记》曰:“汉武帝即 建章,作神明台,上有承露盘,有铜仙人舒掌,捧铜盘 玉杯,以承云表之露,和玉屑服之,以求仙。”《三辅故事》: “盘高二十丈。”《长安记》曰:“仙人掌,大七围,以铜为之。魏 文帝徙铜盘,盘折,声闻数十里。此汉世建章铜人也。” 《黄图》曰:“甘泉宫通天台,上有承露盘,仙人掌擎玉杯, 以承云表之露。元凤间,自毁,椽桷皆化为龙凤,随风 雨飞去。此即甘泉之铜人也。”又《汉魏春秋》曰:“明帝徙 盘,盘折,声闻数十里。金狄或泣,因留于霸城。”故李贺 《金铜仙人辞汉歌叙》云:“魏明帝青龙九年八月,诏宫 官牵车西取汉孝武捧露盘仙人,欲立置前殿。宫官 既折盘,仙人临载,乃潸然泣下。其歌曰:‘魏宫牵车指 千里,东关酸风射眸’”子。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青泪 如铅水。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携盘独 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温泉述》
    前人

    温泉在丽山,与帝都密近。自秦、汉、隋、唐人主皆尝游 幸,惟元宗特侈。盖即山建宫,百司庶府皆行,各有寓 止。自十月往,至岁尽乃还宫。又缘杨妃之故,其奢荡 特为章著。大抵宫殿包裹丽山一山,而缭墙周遍。其 外观风楼下又有夹城,可通禁中。白居易追咎其事, 作歌以为后监,世喜传诵,然诗多不得其实也。“华清” 宫者,本太宗温泉宫也。天宝六载始名华清,而杨妃 入宫,以太真得幸,已在三载,则《华清》未名而妃已先 幸。今曰春寒赐浴华清池,始是初承恩幸时,此已误 矣。而又记其《款眤》则曰七月七日长生殿。华清宫固 有长生殿矣,而其地乃斋宿礼神之所,本非寝殿。帝 又未尝以七月至丽山,则白歌者皆不审也。杜牧诗 亦曰:“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元宗亦未 尝以六七月幸华清宫,则逓进荔枝,亦不在幸山时 也。按乐天集《长恨歌》不自为叙,以陈鸿所传丽山事 为叙乐天所歌,谓非得幸在赐浴华清之时。及方士 传道妃语,皆本《鸿传》,以为之说也。歌之作也,在元和 元年冬,盖王质夫用鸿说劝乐天为之,而鸿自言亦 谓得之传闻,非《元宗本纪》所载也。则乐天之误,出于 陈鸿也。然而事有不可专执故常者,观风殿有复道, 可以潜通大明,则微行间出,亦不必正在十月矣。《唐 志》记荔枝香曲所起,曰:“贵妃生日,燕长生殿,南方适 进荔枝,因以《荔枝香》为曲。”则荔枝熟时,亦自可幸丽 山也。故予谓不可执守故常也。凡左方所录宫殿方 向。《长安志》率取《津阳诗》注为据。《津阳诗》者。郑愚之所 作也。

    《褒禅汤泉记》
    张邦基

    汤泉有处甚多,天热而气烈,乃硫黄汤也。惟利州褒 禅山相近,地名平痾镇,汤泉温温可探,而不作汤火 气,云是朱砂汤也。人传昔有两美人来浴,既去,异香 郁郁,累日不散。李端叔过浴池上,作诗云:“华清赐浴 记当年,偶托荒山结胜缘。未必兴衰异今昔,曾经天 女卸金钿。”

    《引泾水会郑白渠记》
    蔡溥

    “永兴军耀州六县民田,旧资白渠灌溉之利,历时已 久,泾流浸低,渠势高仰,不能取水。迺岁八月,六县令 率夫数千,集良材,起巨堰水入渠。至明年四月,去堰, 所溉田才二千顷。然堰成辄坏,或数月坏。故兴修之 功,要为具文,而民无实利。大观元年,今秦凤路经略 使穆公、侍郎京以大府少卿出使陕西,宣德郎范镐”、 承直郎穆卞因言开修洪口石渠之利。穆公具闻于 朝,提举永兴军等路常平等事赵公佺被旨相视,具 陈可成之策。朝廷从之,遂命赵公总提渠事。初,议凿 石,与泾水适平,然后立堰以取水,赵公谓立堰当为 远计,迺使渠深下水面五尺,则无修堰之弊,而利博 且久。既终功,凡石土渠共七千一百“一十九尺。石渠 北自泾水上流,凿山尾,南与土渠接”,初计一千四百 二十五尺,其后土石积处,发土见石,迺展一千七百 一十六尺,通计二千一百四十一尺。上广十有四尺, 下广十有二尺,浅深随山势。其最深者三十八尺,分 隶六县,会工四十六万二千九百一十三。料工之始, 视石之坚柔,定以尺“寸为工。其下石顽,攻不可穿”,乃 增工二万七千九百五十三。凡石渠之工,总四十九 万八百六十六。元年九月工兴,四年九月毕。土渠地 自石渠口东南与故渠接,初计六千四百五十九尺, 而所展石渠既已省一千七百一十六尺,其后接故 渠处土杂沙石,随治随坏,度不可持久。迺即其石开 横渠“二百尺,与古渠合,地脉坚实,功简而径。又省旧 所治渠九百六十五尺,实计土渠三千九百七十八 尺。上广五十尺,下广十有八尺,浅深随地形。其最深者六十五尺,分隶六县,会工二十一万一千八百一 十六。”内泾阳、高陵、三原所隶,有石棚隐土,下厚或一 丈,或七尺八尺,迺损土工一万一千八百一十一,而 增凿之工四万七千九百七十九。凡土渠之工,总二 十六万七千九百八十四。二年九月,工兴,四年五月 毕,渠成。惟石渠依泾之东岸,不当水冲,迺即渠口而 工入水。凿二渠各开一丈,南渠百尺,北渠百五十尺, 使水势顺流而下。又泾水涨溢不常,乃即火烧岭之 北及岭下,因石为二闸,曰“回澜”,曰“澄波”,限以七尺。又 其南为二闸,曰“静浪”,曰“平流”,限以六尺,以捍湍激。渠 之东岸有三沟,曰大王渠,曰“小王渠。”又其南曰透槽 沟。夏雨谿水集,每与大石俱下,壅遏渠水,迺各即其 处凿地陷木为柱,密布如贯大木于其上,横当沟 之口,与石棚接,如此已无患。馀二渠则凿渠两岸北, 大木覆沟,水入于泾。又其东且十里曰樊坑,当白渠 之南岸,其北直大沟,沟水暴则岸坏,与渠流俱溃,壅 之则渠不能容,而下流为田患。迺叠石为渠岸,东西 四十尺,北高八尺,上阔十有七尺,其南石尾相冲而 下四十尺,沟水至则渠之所“受满其堤而止。其下,泄 馀水以注坑中,与泾合。”土石之工毕,于是平导泾水 深五尺,下泻三白故渠,增溉七县之田,一日一夜所 溉田六十顷,周一岁可溉二万顷。

    《重修北极宫记》
    金·萧贡

    北极宫,在县城西北隅,始作者与岁月无刻识,不可 知也。《来状》以为起于秦、汉。郑白渠成岸,有积尸水通 城流,饮者多病,遂起紫微殿以镇之。以予考之,非也。 古者祀神,必于国郊,或名山大川高爽之地,礼数不 同,大率为坛设位祭之而已,无饰画神之像者。秦与 汉初亦然。至武帝时,齐人少翁言上欲与神通,宫室 被服,非象神物不至。乃作甘泉宫,中为堂室,画天地 泰一诸鬼神像,各置祭具焉,以象事神起于此,然亦 止于宫中画像而已,犹未有杂于民间兴起祠宇,号 为宫观,及抟土刻木而为之像者。《来状》之说,盖俚语 相传而然,不足采也。称祠庙为宫观,度道士以守之, 盖近代始然。则是宫之兴也,其亦近代欤?逮乎前宋 之末,兵革扰攘,饥馑相仍,黄冠散亡,长廊峻宇,焚荡 圮坏岁久,而荆芜瓦砾之场,馀存无几,不庇风雨。贞 元中,道士李君实稍葺治而居之。悼其褊陋,自誓于 神,营之经之。起于戊寅,迄于丁未,乃成其制。盖东南 为大殿,以尊北辰,通两廊焉。四殿东西相向,以为天 尊、列宿、三官、四圣、元“辰、天师灵官之位,各置其像,所 以起人之敬心焉。中坛三垓,以事天地日月星辰,露 而不屋,所以达其馨香焉。为堂以肄讲读,为斋以集 宾客,为厨以供饮膳,为室以安寝处,重门洞启,以表 内外,环以长垣,树以佳木,金碧丹漆之观,木甓瓦石 之饰,壮伟闳丽,十倍于旧,遂甲一乡。”既已,相与砻石 于庭,以记。来请曰:“君实于此久矣。始者见吾祖师之 兴饰是宫,而旋见其坏也。今我又竭吾力以集厥功, 靡费数月,铢积寸累,所以兴废补阙,无所不至。今宫 既成,吾老矣,不为之记,则来者乌知吾之勤哉?庶托 斯文以垂不朽。”予闻而笑之曰:“道者既历见前日之 兴之也难,而坏之也亟,则今之所成者,将倾圮之不 暇,其能久乎?”是既不能久,则碑之在世,亦预几何。自 有碑碣以来,铭功纪德者未尝不为无穷计也。然有 石刻具在,而人已寂然无闻者;有字画仅存,风摧雨 剥、火燎藓涩,不可读者;有螭首断缺,龟趺拆裂,委弃 埋于苍烟野草之间,不复见于世者;有幸而在世,为 人磨去故文,勒为新碑者;“以至破为柱础,捣练支床 者,今汉唐故都之左右者皆是也。功业之著,文章之 工,字画之奇,犹且磨灭。金石之不足恃盖如此,况予 与子区区者乎?”道者默然无以应,予遂书之以为记 云。

    《三原县重建龙桥楼记》
    元·赵公谅

    初,龙镇之有桥楼,人谓道士苏其姓者之所为成立 也,厥功茂焉。道士既去,而楼之两厦寖为镇人所据, 板而扉之,以为贸易之所。至元二十有四年,始徙三 原县治于镇之巽维,而通衢之尺地有偿百金价者。 元统癸丑夏,予适宰是邑,窃以馆传之费不给为忧, 未遑措置。明年二月二日夜,桥楼以邻火延及其门, 遂片椽不存。噫!岂物之废兴,亦有时耶?况是境也,路 当南北之要冲,地据东西之都会,加以车马之往来, 商贾之凑集,厉揭而病涉者,可胜叹哉!予甚惧之,乃 谋诸僚佐而重建焉。由是智者献策,力者施功,富者 输财,巧者炫艺。其桥之工,即落成于是年之春季。其 楼之后,高朗平阔,翼然坦然,实货泉之橐龠,髦俊之 喉衿也。今竞营之,周岁,获货三千馀缗。典是邑者,诚 能规运而行之,撙节而用之,月增岁积,自有馀饶,可 以救荒政,可以代逋租,民亦受赐不浅矣。岂独给馆 传之费哉?予以瓜期之迫,仅成其功,未见效,惟同志 者勉之。或者借运行之名,而肆侵渔之毒,要节用之 誉,而怀湮没之私,有天理,有《国宪》,兹不复著云。至正二年丙子三月吉日,县君赵公谅撰

    《学古书院记》
    萧㪺

    书院,始于唐元和间,衡州人李宽于石鼓山南陲,升 元中于庐山白鹿洞中。宋大中祥符间,睢阳民曹诚 即戚同文旧居,建学舍百五十间,蓄书一千五百卷, 召明经义者讲习。及嵩阳、岳麓、茅山,皆聚徒教授肄 业,朝廷畀之《九经》,赐以敕额,时天下有“四书院”之称。 是后江南诸郡,凡先正过化之地,皆置书院,敬延儒 “生,昭明斯道,以遵前轨。”北方金氏,百年所无也。皇元 奄有九围,敦尚儒术,屡敕有司,勉励学校。世祖元《龙 书》召鲁斋许公畴,咨沃之馀,教人于京兆,成德者多 为时用。今悉物故,陕西行台立“鲁斋书院,以绍前人, 淑后学,邦人兴起焉。”是时,湍阳、平水、渭上亦有书院, 籍籍有成趣。于是三原民李子敬暨弟子懋,以己钱 五万缗筑室储书,号曰“学古。”盖以龙桥之名不经见, 三原虽为治所,或后复还故城故地。暨落之请乡先 生悦古、程君主之,慎独白君经之启迪,渐有成序。部 使者闻之,朝报下,旌其门。恭甫谓余曰:“愿识书院之 成事,然非敢矜也,将俾此方之人新其耳目,涤其灵 府,有以大变其风俗”,庶乎后之人为《诗》《书》家,志愿毕 矣。幸有以教之也。辞曰:师儒之职,安敢僭?三请盖勤, 乃勉以勿欲人知而为侈大,以毋以岁久而生懈怠, 遂笔其实以记。大元延祐七年,集贤学士通议大夫 国子祭酒依前太子右谕德萧㪺撰。

    《龙门建极宫记》
    王鹗

    臣闻诸先儒,法始乎伏羲而传乎尧,尧以是传之舜, 舜以是传之禹,三圣相承而守一道。西汉贾捐之乃 谓“尧舜圣之盛,禹入圣域而不优。盖以尧舜传之贤, 禹传之子欤?抑尧舜以德禹以功欤?传子传贤出乎 天”,孟轲氏说之详矣。尧有圣德,舜有明德,而禹称绝 德;尧成盛勋,舜有大功,而禹则万世永赖。而复克勤 克俭,不伐不矜,闻善则拜,见有辜则泣。故柳宗元《涂 山铭》曰:“德配于二圣,而唐虞让功焉。功冠于三代,而 商周让德焉。”由是观之,则大禹之功德于尧舜何间 焉。《祀典》曰:“能御大菑者祀之,能捍大患者祀之。”禹之 平水土也,挈天下垫溺之民而寘诸安平之地,又奚 翅御菑捍患而已哉?历代绵远,祀礼“没疏,积习成风, 漫不加省。有人于此,慨然于废弛之馀,广其庙貌,以 极崇奉,得不谓之贤乎?”今道者,姜公其人也。公名善 信,河东赵城人。年十有九,挺身道流,师莲峰、靳贞,常 结居王刁涸籍,有道价。属陕右兵乱,士大夫避地者, 往往依之。一日,语及:“禹门神祀,因兵而毁,惜无为经 画者。”时公侍侧,乃潜有兴复之志。师亡,公即抵玆所, 陋其旧制而将益之。鸠众议工,其鸿基巨址,当叠以 大石,而无隙可攻。俄沙其际,沙尽,石乃可出,人咸以 为异。公精诚感发,助役者多自负所食,不远千里,欣 欣跃跃,若神使然。肇基丙午,而落成于壬戌。为殿五 楹,其门称是。两庑间架各十有八,寝殿营于其后,别 为道院,殿则有四方丈,云斋无一不具。又广构神祠, 凡可以为国祈禳者,悉有香火之奉。甫西河堧,即看 鹤楼之故基为起石,各巍然百尺,河山胜概,千里一 目,亦天下之伟观也。上在藩邸,熟闻公名,召而询之, 言多应验。即位之初,三见征聘,公奏对平实,中多裨 益。陛辞,敕赐宫曰“建极”,殿曰“明德”,阁曰“临思”,仍命大 司农姚枢大书其额以示。归荥别遣右相张启元诏 鹗为文以记。臣闻命悚然曰:“三代而下,世教不明,中 材庸士不为淫祠曲祀所惑者几希。道家者流作大, 缘事以事所事,分内事耳。若夫追崇往圣,不惮勤苦, 旷日持久,为众人之所不能者,盖亦寡矣。吾皇眷之, 为赐嘉名,诚盛事也。”臣谨奉诏,拜手稽首而为之铭 曰:“维禹之功,庇民无穷;维禹之德,配天无极。”世衰道 丧,祀及淫祠。明德之远,谁其思之?粤有斯人,是宫作 新。爰居爰处,至诚感神。圣皇简知,嘉名是锡。金石载 书,用彰厥迹。龙山苍苍,洪流汤汤;神功永赖,国寿其 昌。

    《咸阳迁县记》
    明·李炳

    夫咸阳古雍州之域,陆海之地,为九州之冠,实天下 之大郡也。在星属东井之区,在土为秦之分野,据形 势,实险固,左挟崤函,右控陇、蜀,乃周、秦、汉、唐近郊之 邑也。其县治去长安不五十里,原隰壮丽,山川被贯, 《九崚》峙其北,《渭水》流其南,此其故址也。盖千载之下, 兵燹废坠,城郭渐更,其为县也,数不一耳。迄今有元 失驭,天下纷纷,民之流亡于兵凶者十去八九矣。际 天朝龙兴,戡定暴乱,统一海内,制礼作乐,设官分职, 令有司以任牧民,相与共理天下者也。夫牧民之任, 尤以为难。在国家遴选贤才,以膺斯任。得其人则政 教罔不修明,否其人则有乖治体。洪武二年六月,县 丞孔侯文郁受命来典是县。其县则井邑丘墟,人民 遁迹,姑于东原之阪,就民居以为县。始为政也,恤鳏 寡,勤耕织,易风俗,屏奸谀,明治体,不期年则民复业 者数百焉。讼简赋均,学者游于门,此皆侯之善政也民力方苏,值旱而饥,捐己禄以济之,此侯之德也。地 当要冲,供给繁伙,应酬无缺,此侯之能干也。处高原 磅礡之间,役凋瘵之民,负辎重以输运,悉无怨言,此 侯之善抚字也。考其地则肥饶,风俗匪纯,人民多侈, 不务耕稼,在古谓之难治,侯治之犹反掌,人莫能及 也。呜呼!县邑之治,僻居村野,避驿道,实非所宜也。侯 一日公馀谋诸耆老曰:“吾欲相土迁邑,以复故址,恐 劳民力,未果为然,吾日忧之。”耆老咸曰:“迁邑之利以 便民,立县治以阐政教,建馆舍以迎使命,创仓库以 积粮储,此皆急务也。”愿从之。遂自洪武四年二月吉 日鸠工,于是金石土木之工,一时咸举。筑城浚濠以 固邑,跨渭构桥以济众。立县庭公廨于城西北,文庙、 城隍庙于东北,建三皇庙于城西南驿舍于城南,子 庶百工。不日则高堂大厦,庙宇巍峨,民居缭绕,美哉 轮奂,灿然一新。工成,乃洪武四年三月也。嗟夫!凡县 之设官,每四馀皆缺,惟侯独署,尤以为难。若非侯之 材能廉谨,岂能如是哉!侯任斯职也,上不负国朝之 选,下不失生民之望,于斯可谓至矣。后之宰斯职者, 必取法于斯尔。县邑之民,咸诵德而不忘,故录事迹 请予为县邑之记。予虽不敏,为文以记岁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