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舆汇编 山川典 第三十二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三十三卷
方舆汇编 山川典 第三十四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山川典

     第三十三卷目录

     五台山部纪事二

    山川典第三十三卷

    五台山部纪事二

    清凉山。《新志》:“宋太宗太平兴国元年,诏天下童子愿 出家者得度牒。是年,诏五台深林大谷,禅侣幽栖,尽 蠲税赋。二年,上幸成都,敕以金泥书经一藏,敕中使 送五台山菩萨院供养,每岁度僧五十人,令事清修。 五年四月,遣使臣蔡廷玉等,敕河东路有司,运给工 料,于五台山建寺。七年八月落成,赐额‘太平兴国寺’。” 真宗景德四年,敕五台山真容院建重阁,供奉文殊 圣像,赐额“奉真阁。”自太宗至仁宗,所颁宸章玉札,凡 三百八十轴。清凉之兴,于时为盛。

    宋成觉,代州张氏子。幼依善住院和希大德受业。无 何,希受僧统,加号慈懿大师,住清凉寺。觉从咨决法 要,纳具戒,服勤三载。希知其法器,勉令参方,报佛祖 恩。觉因遍谒明师,闻明教嵩和尚名,即往依焉。朝夕 砥砺,咨决所疑,廓然有得。一日,辞归五台,嵩曰:“吾道 北矣。”至山而学者日盛,法幢大树,四方缁白,望若景 星卿云,寿逾八十。其谦光导引,曾不少懈云。

    僧善慧者,崞邑霍氏子。母梦神人授珠,有孕。既诞,神 彩岐嶷,过目成诵。幼欲出家,父母强之娶,三年无染。 父母叱之,慧叹曰:“生死业轮,欲为其本。三界劳生, 爱以作根。轮回汨没,无有底止。吾安能复袭斯愆耶?”亲 知志不可挽,始听脱白。诣清凉山,依觉成为师。孜孜 学业,罔敢懈怠。金天会间,兵火残其寺,师勉令募造。 慧曰:“幻影浮光,须臾即变。已躬下事,未能惬心,吾安 能为尘务增长无明耶?”天德间,金主亮赐号宣秘大 师,铸印掌教。临终谓弟子曰:“昔伯夷饿死不食周粟, 后世称为圣人。故知身重乎利,义重乎身,德重乎义, 道重乎德,君子所以舍其所轻,全其所重也。吾住山 以来,己事未纯,徒为僧务累,徇轻而遗重,其德亏矣。 尔曹勉旃,勿踵吾陋迹也。”言讫而逝。

    丞相张商英,字天觉,号无尽居士。尝作《神灯传》曰:“元 祐丁卯春,梦游五台金刚窟,生平耳目所不接,想虑 所不到,觉而异之。”时为开封府推官,以告同舍郎林 中,中戏曰:“天觉,其帅并州乎?”后五月,除河东提点刑 狱公事,林中曰:“前梦已验,人事预定,何可逃也。”八月 至郡,十一月即诣金刚窟,验所见者,皆与梦合,但会 天寒,恐冰雪封途,一宿遂出。明年戊辰夏,五台县有 群盗未获,以职事督捕,尽室斋戒来游。六月二十七 日壬寅,至清凉山。主僧曰:“此去金阁寺三里,往岁崔 提举尝于此见南台金桥圆光。”商英默念:“崔何人哉, 予何人哉!”既抵金阁,日将夕,僧正省奇来谒,即寺门 见之。坐未定,南台之侧有云气绵缈,如敷白㲲。省奇 曰:“此祥云也,不易得。集众僧礼诵,愿早见神光。”商英 易公服,然香再拜,一拜未起,见金桥及金色相轮,轮 现绀青色,商英犹疑欲落之日,射云而成。既暝,有霞 光三道直起亘天,其疑始释。癸卯,至真容院,止清辉 阁,北台在左,东台在前,直对龙山,下枕金界。溪北浴 室之后,则文殊化宅也。金界之上则罗㬋迹堂也。知 客僧曰:“此处亦有圣灯。”旧有浙僧请之,飞见阑干之 上。商英乃稽首默祷。酉后,龙山见黄金宝阶。戊初,北 山有大火炬,僧曰:“圣灯也。”瞻拜之次,又见一灯。良久, 东台龙山罗㬋殿左右各见一灯,浴室之后见大光 二,如掣电。金界南溪上见二灯。亥后,商英俯视溪上 持灯者,其形人也。因念曰:“岂寺僧设此大炬以见欺 耶?”是时僧众已寝,即遣使王班、秦愿等排户诘问。僧 答曰:“山有虎狼,彼处无人,亦无人居。”商英始不疑。又 睹灯光忽大忽小,赤白黄绿,时分时合,照耀林木,即 猛省曰:“此三昧火也,俗谓之灯耳。”乃跪启曰:“圣境殊 胜,超于闻见,凡夫识情,有所限隔。若非人间灯者,愿 至吾前。”如是再三,溪上之灯忽如红日浴海,腾空而 上。渐至阁前,其光收敛,如大青鸟喙,衔圆火珠商英, 遍体森飒,若沃冰雪。即启曰:“疑心已断。”言讫,其光复 归本处,散满溪上。愿等自旁观之,如金色身,屈曲而 上。妻孥所见又异,于是有白领而紫袍者,螺髻而跏 趺者,仗剑及戴角者。良久,北山云起,于白云中现大 宝灯,云收,复见大白圆相如月轮。甲辰至东台,五色 祥云,见白圆光从地涌起,如车轮,千百回旋。商英以 偈赞曰:“云帖西山日出东,一轮圆相见云中。修行莫 道无凭据,切忌修行落断空。”说是偈已,大风忽起,云 雾奔腾,如倾崖裂壑之势。主台僧曰:“巡检下兵,持肉 烧煮不可禁,愿来日屏去之。”七月乙巳,谢巡检兵沉币于北台,晚休于中台,大风未息,四山昏暝,众等失 色。台侧古佛殿,商英令洒扫,携家属祈礼,独随四人 北陟数步,中台之顶已有祥云,五色纷郁,俄而西北 隅开朗,瞬息之顷,现碧琉璃世界,见万菩萨队仗,楼 台殿阁、旌幢台座,七宝炫耀,天王、罗汉、狮子、香象,森 然罗列。又于真容殿上见紫芝宝盖,文殊师利菩萨 骑狮子。又有七八尊者,升降游戏,左右俯仰。台主请 曰:“本台行者,数十年未曾见一光一相,愿假福力,呼 而视之。”既呼行者至,则随役亦有潜随窥瞰者矣。日 色渐暝,北台畔有红炬起,瞻礼之次,二金灯隔谷而 出。复有一灯,如烂银色,熠灼不定。会安抚郭宗颜遣 急足驰东来,因指灯示之曰:“汝见否?”其人叩首欣忭 曰:“见。”余曰:“为我谢安抚。方瞻礼圣灯,大风不可秉烛, 未及答柬,于是再拜敬请,愿见我前。”先西后东,一一 如请。末后西下一灯,于绀碧轮中,放大光明而来。东 西二灯,一时俱至。自北台至中台,如白玉琢大宝碗, 内贮火珠,光芒四射,夜漏将尽,寒冻彻骨。拜辞下山, 东灯即没,二灯渐暗。是夕大风达旦,丙午昏霾未卷。 商英窃念曰:“昨夜中台所见,殊胜如是。今往西台,菩 萨岂违我哉?”行至香山,则庆云已罩台顶。既沉币已, 所见如初,但无琉璃世界耳。遂游玉华寿宁寺,还真 容院郭宗颜及代州通判吴君偁、五台知县张之才、 都巡检使刘进保、保甲司勾当公事陈聿,各以职事 来集。商英以所见告之,虽人人称叹不已,但未及亲 见耳。是夕,清辉阁前再见金灯如初,遣人白郭、吴等 五人同观浴室后松上,忽见群灯如联珠,诸君各击 颡再拜,顷之,光隐众散,罗㬋殿侧见大白光如流星, 惟浴室后之松林白气朦胧,过夜分乃息。丁卯,郭、吴 按东寨。张之才还县,天色亦大昏霾。商英与陈聿及 兴善监镇曹谞晚登梵仙山,谞曰:“昨夕金灯现,窃于 公宇后见之。”聿曰:“君所见灯光何处?”谞曰:“在空中。”聿 曰:“圣哉!圣哉!”聿自高而视,若在溪上;君自下而望,则 在空中矣。商英自以累日所求,无不响应,因大言曰: “为二君请五色祥云。”即起更衣,再拜默祷。俄而西南 隅天色虚朗,庆霭絪缊,紫气盘绕。商英曰:“紫气之下, 必有圣贤,请二君虔肃,当见灵迹。”瞻望未久,宫殿楼 阁、诸菩萨众化现出没。二君嗟叹,顶礼而别。其夕复 止清辉阁,念言:“翊日出山,宝灯其为我复现乎?”抽扄 启扉,则金界南溪上已见大炬,浴室之后,三灯东西 相贯,“起于松梢,合为一灯,光明照耀,荏苒由东麓而 南行,及于林尽,溪渚之上,放大白光,非云非雾。良久, 光中见两宝灯,一灯南飞,与金界溪上四灯会集。而 罗㬋足迹殿及龙山之侧,金灯一时同现。众灯黄光 白焰,前昂后亸,腾空至前,直至中夜,各复本处。”是日 也,商英先至罗㬋足迹殿,见其殿宇摧毁,矢愿缮葺。 其夜,足迹殿所,见灯光独异,即以钱三万付僧正省 奇修建。戊申,至佛光寺,主僧绍同曰:“此解脱禅师道 场也。”因阅碑中所载“解脱自解脱,文殊自文殊”之语, 喟然叹曰:“真丈夫也。”以偈赞曰:“圣凡路上绝纤尘,解 脱文殊各自论。东土西天无著处,佛光山下一龛存。” 日已夕,见南岭银灯一、金“灯二。”己酉,游秘魔岩,未至 之十里,有白气一道,直贯岩前,其中仿佛文殊,乘狮 而行。有代州圆果院僧继哲,结庐山阳,阅龙藏三年 矣,即诣其庐,问以居山之久,颇有见否?哲曰:“二年前 有衣褐黄紫三异僧,倚岩前石门而立,门亦洞开。良 久,其僧入内,门闭。又岩间时有圣灯,哲闻而未之见 也。”商英曰:“何不牵挽其僧叩以至道。”哲笑曰:“何道之 可叩耶?虽然,顾公留言句以耀岩穴。”遂拂苔石,书一 偈云:“阅尽龙宫五百函,三年不下秘魔岩。须知别有 安身处,脱尽时流鹘臭衫。”书已相别出庵。是夕宿岩 中,见金灯白光菩萨光中现身者三,已从松林赤崖 间放光两道如闪电,一大金灯耀于崖前,流至松杪 而泯。于是十刹主僧及其徒众请曰:“谨按《华严经》云: ‘东北方清凉山,从昔已来,诸菩萨众于中止住,现有 菩萨名文殊师利,与其眷属诸菩萨众一万人俱,常 住说法。是我山中众圣游止,不知过去几千劫矣。我 太宗皇帝既平刘氏,即下有司,蠲放台山寺院租税。 后因边倅,议括旷土。故我圣境山林开畬,斩伐发露 龙神之窟宅。寺宇十残八九,僧众散丐四方,菩萨圣 教,沦灭几尽。幸公于大士有大因缘,屡示希有之相, 公不垂诸笔札,何以示后以阐扬菩萨嘱累之至意 哉’?”商英曰:“诚哉言乎!但世人愚痴,与之语此,必以为 怪诞无稽,孰肯谛信?且吾止求其自信而已,安能信 之天下后世耶?”已而郭宗颜、吴君偁复来请曰:“假公 之诚恳,获睹盛事,自昔传闻而未之见者,今皆验矣。 宜有纪述,以发后人之企慕。”商英曰:“以圣语凡,以寂 语喧,以奥语粗,以智语愚,以真语妄,以悟语迷。畛域 不同,方圆不齐。譬之阿修罗王手撼须弥山,而蝼蚁 不能举一芥;迦楼罗王七日遍四天下,而蟭虻不能 鼓寻丈之翼。商英非不愿书,实以书之无益也。”宗颜 曰:“公如言之,使天下后世知大圣之所寓,皈仰企慕渐以觉乎长夜之迷,其功大矣。公必惧谤而不言,是 令神奇无以彰明,大违大士冥托之意矣。”商英曰:“诺, 谨受教。然吾有一语涉妄,百千亿劫沦于恶趣。”爰书 之以附《清凉传》后云:己巳夏六月,以并属亢旱,复诣 山祈求雨泽,并安奉罗㬋寺菩萨圣像。乙巳平旦,至 中天阁,见金色光起林麓,晚金山五色光中,见菩萨 骑狮子之像。丙午,至真容院,具威仪,迎所安《罗㬋寺 圣像》。至寺门,殿中之灯昼见。是夕,东台暨罗㬋殿左 右,见大金灯数十,上下往来不绝。丁未,于菩萨顶上 见宝盖忽然通明,流光四射,已而襟领如意皆放宝 光,又放殿前金莲花,灯焰交辉,开合无数。是时,远近 僧俗数千,云集而观,欢呼动地,继以悲泣。戊申,诣中 台,日将暝,四山黯黑,忽有异气如烂银,长十馀丈,横 跨北台,众呼“银桥见”,商英曰:“非也,此殆白银阶道,圣 贤所游蹑者。”俄见宝灯络绎而出,至夜分乃没。己酉, 太原佥判钱景山及经略司管勾机宜文字郡埙来 会于东台,而商英旋还真容院,即遣人招二君至,祈 见圣灯。“庚戌,宿佛光寺,祥云异气,缤纷蓊郁。辛亥,往 秘魔岩,殿中卢舍那佛面门放光,照耀彻夜,于层崖 间现大金灯。五。壬子,出岩,见金桥亘空,良久而灭。”呜 呼!当处出生,当处入灭,非大幻善巧方便,何足测其 神奇哉!是行也,既以亢旱祈雨,三祷三应,但须臾即 霁。癸丑,还至代州,大雨弥日,将槁之苖,油然而兴。商 英即胪列事迹奏闻,略曰:“臣近以本路亢旱,躬诣五 台山文殊像前及五龙池祈求雨泽,昼夜所接,灵光 焰彩,殊形异相,赫奕显耀,莫可名状。是时,四方僧俗 千馀,同观瑞应,欢呼之声”,震动山谷。已而时雨大澍, 润及数州。臣之始往,草木萎悴,农夫愁叹。及其归也, 麻枲荞菽,青翠遍野。村落讴歌,庆候大稔。此盖朝廷 有道,众圣垂慈。有司推行,诏条,布之名山异境,其感 应出于恒情。勘会五台山十寺,旧管四十二庄,我太 宗皇帝平晋之后,悉蠲租赋,以示崇奉。比因边臣谩 昧,朝廷以“其地为荒山,遂摽夺其良田三百顷,以养 乡兵,以致僧徒星散,寺宇烟消。臣窃以六合之外,盖 有不可致诘之事。彼化人者,岂以土田得失为成亏? 但昔人施之为福田,后人夺之养乡兵,于理疑若未 安。乞下本路勘会,如臣所见所陈,别无不实,即乞检 会,奏请施行。”是岁,承哲宗皇帝敕旨,还田僧寺,永为 遵守焉

    僧慧悟者,行唐李氏子。才学语,即称妙法莲花。其亲 异之,舍令出家,遂于五台真容院为僧。戒律精严,仪 容奇伟,见者敬畏。元祐初,诏入内庭,应对称旨,赐紫 衣,授僧正,师力辞之。孜孜禅业,朝夕罔懈。崇宁改元, 复诏赴京,行至佛道店,师曰:“既逢佛道,吾可归矣。”乃 屹然而化。上闻,叹悼不已,敕还龛本山,建塔藏之。 元祐间,傅其瓘为祈阳守,一夕忽梦五塔凌空,其色 绀碧,紫衣数十列拜于前,瓘亦从之瞻望久之。既觉, 则以为思虑所致,耳目未接之境,现乎精神矣。默而 识之。无何,张无尽行部过郡,以所撰《清凉记》出示,瓘 览之,窃以为诞焉。是岁五月,迁副绥之任,假道五台。 既登绝顶,天气清朗,凉飙吹衣,极目千里,了无片云。 命僧礼诵,以祈瑞应,竟日无睹。瓘谓长老德明曰:“僧 不诚乎?圣不灵乎?久祈无应,何也?”明曰:“昔者文王作 而鸾凤仪,孔子兴而麒麟至。天地祯祥,必待人而兆。 且夫大人者,必信己而后信人。公心且疑,而欲希灵 瑞,则诒矣。”瓘承诲大惭,乃与僚友斋心忏谢,冥祈圣 应。移时而夕阳衔山,晚云横谷。望台畔忽现圆光,大 数百顷,五色璀灿。瓘与众惊欢希有,瞻拜舞蹈,皆现 其中,抵昏而隐。至夜钟初动,人声寥寥,星河湛湛。瓘 共十馀僧,经行台上,长跪诵佛。复有大月轮光,现于 岩畔,咫尺之间,数十缁素,有见有不见,移时乃泯没 焉。璀乃大发信心,证无尽之文为非妄。泐石《纪异》于 叶斗峰之阳以示后云:

    建中靖国元年,吴兴钱盖受命为河东守。六月,自雁 门趋定襄,三日至台山真容院,与乐安任良弼、太原 王直方偕。是夕,于法堂前设香案,祈灵瑞。至子夜,四 望黯然,二子意怠而寝,盖亦就榻披衣而坐。“俄而,当 轩忽现一灯,其色如银盘晃耀,遽呼二子,其寐已熟。 乃出户视之,閴然无迹。徘徊之顷,圆光复现”,如金盘 悬于松杪,惟盖与童子及老衲、觉幻三人同见,良久 光销。明日以告二子,二子大惭悔,自责曰:“某诚恳不 至故耳。”次日登东台,众皆至诚,得睹庆云,变态万状。 由北台至中台,烈日无云,相与斋心虔祷。久之,忽尔 白云停岫,空澄若水,有大圆光悬于空际,中有宝座 玉树芝草之状。良弼见玉树,直方见“芝草”,盖与童子 三物俱睹。至夜,共祷佛前,冀见神奇。至漏下三鼓,黄 金桥现于云际,光芒烛天,一银色狮子奋迅行于桥 上。移时,大风忽起,云气弥漫。盖等焚香顶礼,愿力行 善事,归命三宝。诘朝至真容院,倾囊设供而去。 元丰间,安州有张善人,每岁自种芝麻,打油百斤,负 来燃灯五顶供养。每登台,必澡浴更衣,虔诚备至。一日,同七人至中台,忽闻异香,仰而视之,乃见天花浮 空,青黄赤白,随色生光。众以手捉,近之即飞,惟善人 得一金色花,手持照耀,冠服皆成金色。持至真容院, 寺主请留供养,张不肯与,沿途观者拥挤。行数里,忽 黄光大炽,并花销灭。

    王在者,代州人。其家豪富而不孝其亲。闻五台之胜, 挟娼而游,宿真容院,于殿堂设酒肴,歌舞为乐。主僧 谏曰:“此龙神拥护之地,长者何得亵慢?”在怒詈曰:“秃 丁,尔假称龙神,欲怖我耶?”僧不敢言。明日登东台,阴 风猝起,云雾晦冥,雷火环在身,顷刻裂其肢体,娼及 从人皆徙下山沟,昏迷竟日始苏。

    淳熙间,华严寺经楼遭回禄,诸物皆煨烬,惟有《法华 经》一部不坏,披之得舍利三颗。后记“大唐释道宣敬 书”,乃知为宣律师戒定薰染,故得此神奇也。

    金苏陀室利者,中印度那兰陀寺僧。内闲三藏,外彻 五明。久慕清凉文殊住处,与弟子七人航海而来,殒 其三人,还其三人,惟佛陀室利一人相随。凡六载,始 达台山,时年八十五矣。每一台顶,诵《华严》十部,禅寂 七日,不息不食。每于定中,见紫磨金城、玻璃绀殿,宝 莲香水,珠网交辉,功德庄严,不可称述。后于灵鹫峰 化去。弟子佛陀阇毗收舍利八合。璀烂如宝珠。持归 西土焉。

    铁勒院僧慧洪,字子范,因阅《楞严》,“一人发真,十方销 殒。”忽得悟入,遂造河朔汶禅师陈所见,汶可之。临终 偈曰:“六十春光又八年,浮云收尽露青天。临行踢倒 须弥去,后夜山头月正圆。”更衣坐脱。

    大定三年,黄冠萧守真者,奏请与沙门角力。上许之。 即召五台法冲大师入京,止昊天寺,明日集于殿庭。 萧能饮斗酒不醉,谓冲曰:“沙门能饮乎?如不能,则出 吾下矣。”冲曰:“吾能一饮十斛,不足为难。但吾佛有戒, 沙门不得饮酒。请加砒霜鸩毒于中,我与若饮,庶不 犯戒。若能之乎?”萧曰:“请沙门先之。”冲诵咒饮之,即命 萧饮,萧不敢饮,冲曰:“汝出吾下矣。”萧犹大言矜高,冲 于地下画金刚圈咒之,萧不觉投入圈中,汗下如雨, 不净流出。帝劝师舍之,冲曰:“若非帝前,吾以金刚锤 击汝成虀粉矣。”由是金主嘉叹,赐仪仗,送至五台,敕 建万岁寺,命师居之。无何,即化去焉。

    元世祖至元二年造经,敕送台山修理佛刹。

    《元史李元礼传》:“元贞元年,擢拜监察御史,弹劾无所 回挠。二年,有旨建五台山佛寺,皇太后将临幸,元礼 上疏曰:‘古人有言曰: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计,惟所 见闻而不系职司者,独宰相得行之,谏官得言之’。今 朝廷不设谏官,御史职当言路,即谏官也,乌可坐视 得失,而无一言以裨益圣治万分之一哉?伏见五台” 创建寺宇,土木既兴,工匠夫役,不下数万。附近数路 州县,供亿烦重,男女废耕织,百物踊贵,民有不聊生 者矣。伏闻太后亲临五台,布施金币,广资福利。其不 可行者有五:时当盛夏,禾稼方茂,百姓岁计,全仰秋 成,扈从经过,千乘万骑,不无蹂躏,一也。太后春秋已 高,亲劳圣体,往复暑途数千里,山川“险恶,不避风日, 轻冒雾露,万一调养失宜,悔将何及,二也。今上登宝 位以来,遵守祖宗成法,正当兢业持盈之日,上位举 动,必书简册,以贻万世之则,书而不法,将焉用之,三 也。夫财不天降,皆出于民,今日支持调度,方之曩时 百倍,而又劳民伤财,以奉土木,四也。佛本西方圣人, 以慈悲方便为教,不与物竞;虽穷天下珍玩奇宝,供 养不为喜;虽无一物为献,而一心致敬,亦不为怒。今 太后为国家、为苍生崇奉祈福,福未获昭受,而先劳 圣体,圣天子旷定省之礼,轸思亲之怀,五也。伏愿中 路回辕,端居深宫,俭以养德,静以颐神,上以循先皇 后之懿范,次以尽圣天子之孝心,下以慰元元之望。 如此,则不祈福而福至矣。”台臣不敢以闻。

    《清凉山新志》:元丞相移剌楚才,道号湛然居士,留心 向上,金汤法社,不遗馀力。先是世祖将西征,有司奏 请五台等处僧徒,有能咒术武略,膂力过人者,拨入 兵伍,支给行粮,以供役使。楚才力止,曰:“释氏之高行 者,必奉慈忍,持不杀戒,故有危身不证鹅珠,守死不 拔生草者,其不循法律之徒,在彼既违佛旨,在此岂 忠王事?故皆不可以从王师也。”帝从之。大夫萧守忠 曰:“沙门不征不役,安坐而食,耗国累民,必宜除之。”楚 才曰:“人之生也万事天定于未生之前,人力不能增 减于既生之后。世有辛苦而饥饿者,有安逸而饱足 者。修短苦乐,寿夭穷通,万状不齐。虽尼父之圣,颜渊 之贤,项羽之勇,葛亮之智,亦不能移”其毫发。岂彼沙 门能穷吾民而耗吾国耶?故万物系天,天与则生,天 夺则死。沙门亦天地间一物耳,其亦天养之也。天且 养之,子独不宥,隘亦甚矣!守忠曰:“释教不习生活,从 民乞食,与则饱,不与则饥,是饥饱尚系于人,而公言 天养,毋乃谬乎?”楚才曰:“母之乳赤子,至爱也。赤子咽 疾,不能下食,母能乳之乎?富贵之家,食前方丈,一朝 疾作,粒米不度,非天命乎?农夫早春耕植,盛暑耘锄秋成可望,严霜杀禾,民饥而死,故岁丰。民不疾而后 得养,乃天养也。故天之于物,使各遂其生,各得其养, 此其所以为天。今子病斯类而欲除之,以违天之命, 恐释未能除,而天将病子矣。”守忠惭沮而寝其说。 僧佛日圆明,关西人。礼中观沼公为师。沼公颇有禅 行,师从沼于患难中乞食,奉养二十馀年,初无少怠。 沼将终,师问曰:“某后当依何人了此大事?”沼曰:“庆八 十去。”后至燕之庆寿,忽忆前谶,遂就中和老人参扣, 久之有得。一日,和谓曰:“吾有《正法眼藏》,密付于汝。”师 掩耳而出。厥后道风大振。暮年入清凉,居华严寺,常 以偈寄寂庵英禅师曰:“旧来诸事付憨痴,捱到秋来 远寄诗。爱煞岭云闲似我,临崖撒手脱毛皮。”又曰:“毛 皮脱,寄寂庵子,莫讶老僧堕生死。临行一句举向谁, 只有寂庵旧知己。”旋命画师于丈室壁,图海云蓊郁 之状,约以即日就工。师谢不能,乃怅然曰:“今日不就, 不能待矣。”至夕泊然而逝。

    僧正顺,尉州高氏之子。生而颖异,志脱尘染。依台山 寿宁用公座下薙发,旋受具足戒。结庐深树,唯阅杂 华,常作华藏观。一夕定中闻空语儆惕,廓然悟入。复 顶戴《华严经》,行住不舍,世称“华严菩萨。”尝建华藏阁, 海水涌花,花中坐毗卢金像,己身对像禅观,或三日 五日方起。皇太后三诏不赴,授五路总管之职,坚辞 不受。成宗幸山,大加礼遇。临终,门人法忍问:“未审师 今向什么处去?”师唤忍“阇黎”,忍应诺。师曰:“虚空剖出 一茎骨。”复书偈坐脱。三日后出三昧火自焚,收舍利 无算,建塔藏之。

    僧信明,字真觉,五台清凉畽高氏子。依本山洪公披 剃。年十四入讲肆,二十四受大戒,解《盂兰》等钞,名振 丛席。日诵大乘,殊无少懈。元主诏入殿廷,赐坐,应对 称旨,授以僧统之职。从庆寿海云和尚咨决心要。年 六十九,示趺坐而化。

    僧文才,字仲华,陇西杨氏子。博学而能文,缵辑《慧灯 集》《释贤首疏》,构室松下,人以“松堂老人”称之。成宗特 旨建寺台山,赐额“大万。”圣祐国寺命师主席。尝出山 林,坐而忘归,弟子寻之,三日始得。大德六年唱寂,阇 维获舍利百馀粒进呈,上嘉之,敕建塔本寺,追封邽 国公。

    僧慧印,字弘教,关西张氏子。少攻儒典,长业释藏。始 逾河东,从普救月公学圆觉了义。又逾河而南,从白 马寺大慧国师学《华严》圆极之教,复从栖严益公学 《唯识》等论。二十二岁,从五峰信公受芘刍大戒于鄢 陵。二十四葛氏设百僧会,请印充第一座,遂名著讲 肆。又从律师秀公讲《四分律》二十五。从心崖和公学 “明因”等论二十八。从大通验公讲《华严疏》。三十厌游, 乃尽屏所学,居太行之阿,修一相三昧七年方得根 尘脱落。皇庆元年,承诏至京,讲经于安国寺,乃归山 上,赐紫衣、香药,遣旌幢送至万圣祐国寺,以主法席。 至治二年,英宗辛台山,师陪驾游至南台。帝命师祈 嘉应,师即入禅定。帝见白光若水,弥漫空际,大士影 像灿然光中。帝倾信至道,赐币及玉文殊像、七宝念 珠,诏陪驾至京,于永福寺校正藏典,事讫还山。文宗 朝命住承天寺,授司徒一品银印,师固辞。至元三年 示寂,寿六十七。

    皇庆初,有猎户马秋儿,因逐鹿宿东台之东,华林之 野,见光明上烛,林峦如晓。次日以告,真容院主率人 探之,见有古塔基,掘之,得石匣,中贮《华严经》一部,乃 唐颜真卿所书,沙门法远建塔于此。院主赍归秘藏, 后忽失之,人疑收入金刚窟矣。

    仁宗延祐二年夏。皇姊大长公主游礼五顶于台怀。 睹大圆光中现七级浮图。

    亳州人王僧吉者,母年八十七,以有愿礼五台未酬 为恨。吉谓妻曰:“我与若共舆母赴台酬愿,汝能之乎?” 妻曰:“固所愿也。”乃夫妇架舆,十步一拜,三月而抵清 凉,遍礼五顶,灵瑞显著。于四月八日至阳白峪井沟 南。吉感疾昏瞆,其母与妻守之,七日而苏,告母曰:“我 适至一处,见大陂环以莲花,岸多芳树,童子导我,软” 风吹香,铃铎铿然。至一池,复满舒菡萏。童子曰:“汝当 栖此,遂寤。今儿愿住此修行,其奈母何?”母曰:“我家亦 在近。”言讫,坐而脱去。吉乃经营瘗之,妻亦随化。吉遂 薙发藏修,不知所终。

    明大宝法王葛哩麻,乌斯藏人也。道怀冲漠,神用叵 测,声闻于中国。永乐间,太宗遣使西土迎之,应召至 京,诰封如来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师性乐林 泉,辇毂之下,恐妨禅业,奏辞,游五台。上赐旌幢伞盖 之仪,遣使卫送于五台大显通寺,命太监杨升重修 其寺,兼修育王所置佛舍利塔,以饰法王之居。先是, 上与法王幸灵谷寺,感塔影金光之瑞。及法王入台 山,上思前瑞,再幸灵谷,上默有所祷,睹瑞倍前。丁亥 四月,上制书颁《台山大宝法王大善自在佛》,其书略 曰:“朕四月十五日与弘济大师诣灵谷观,向所见塔 影,文彩光明,珍奇妙好,千变万态,十倍于前。虽极丹青之巧,言论之辨,莫能图说其万一。此皆大宝法王, 大善自在。佛,道超无等,德高无比,具足万行,阐扬六 通,化导群品,实释迦佛再见世间。而乃显兹灵应,不 可思议。朕心欢喜,难以名言。略此相报,如来亮之。”明 年,师奏疏别上,入灭火,化无遗物。是年关吏见师适 西,贻上所赐玉玦回奏。上惊叹追悼,敕太监杨升塑 像于显通法堂。

    具生吉祥者,中天竺迦维卫国人也。种刹帝利,洞彻 三藏《韦陀典》。自谓语言非究竟法,乃入雪山习定。后 十有二年,得奢摩他,求证于迦啰室利尊者,尊者可 之。明初浮海来礼五顶,所经诸国,王臣畏敬,缁素风 靡,四易寒暑。于洪武二年抵台山,驻锡寿安禅林,恒 山之民翕然向化。七年,上闻其卓行,诏住蒋山、开化、 石城,听法云集。虽狠戾之夫,见师慈相,善心油然而 生。四方檀施填门,师视之漠如,悉举以济饥寒。八年 春,上赐诗,有“谈笑般若生红莲”之语。十四年,患足疾, 不能行,上敕医疗之。师附奏欲归五台,上疑其狂,师 白众曰:“今将为五台之行,有能从我者乎?”有一弟子 曰:“某能从。”师举患足曰:“汝无这脚,安能从我乎?”至午 盥沐,跏趺而坐。弟子请最后垂训,师举念珠示之。弟 子曰:“和尚教我念佛耶?”师掷珠于地,长吁而化。茶毗, 烟焰所及,皆薰成五色舍利,缀于松枝,若贯珠然。门 人建塔于西林庵。有《示众法语》三卷,并译《七枝戒》本 传世。蒲庵见心复禅师为铭其藏焉。

    释迦也失天竺,迦维卫国人,世尊之苗裔也。神通不 测,道行非凡。仰曼殊之踪,来游清凉山。永乐十二年, 至显通寺。冬十一月,上遣太监侯显诏至京,入大内 免拜,赐坐于大善殿,奏对称旨。敕安能仁方丈,制书 慰劳,赐予甚厚。明年颁赐金印宝诰,封“妙觉圆通慧 慈普应辅国显教灌顶弘善西天佛子大国师。”亡何, 辞还五台。每一定七日乃起。至于宣庙,尤加钦崇,礼 迈常格。后于宣德六年,辞归西域焉。

    大巍净伦禅师,云南康氏子。古庭坚和尚住皖城浮 山,师往叩其室中机契,后出世显通。上堂:“无孔铁椎 当面击,黑漆昆仑拦路坐。莫有捱拶得入、拈弄得出 底,出众道看!”僧问:“如何是台山境?”师曰:“不是天晴,便 是下雪。如何是境中人?”师曰:“金刚窟里万菩萨。未审 寻常所说何法?”师曰:“清风吹幽松,近听声愈好。”僧问: “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曰:“今年调雨水,农家好种 麦。”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待万仙山转身,即 向汝道。”乃曰:“拈砒霜作醍醐,亦曾有也撒珍珠如瓦 砾,那个不然开眼上树特地丧家声,梦升兜率未免 扬家丑。不动情思转魔女,尽成菩提宝器。不劳腕力 指娑婆”,便为妙喜净邦长水浚岳积“而来,琅琊觉冰 消而去。信脚踏翻琉璃阱,等闲击碎珊瑚枝。”《冬至示 众》:“五顶琼瑶堆,千松珠玉枝,尽台山泉石烟云,飞楼 涌殿,总是文殊一只智眼真光,是汝诸人常在于其 中经行及坐卧,还知从不曾动着渠一茎眉毛么?若 也与么见得,便尔摄大千于毫端,廓尘沙于法界。其 或未然,切忌东卜西”卜。老僧为汝真实告报。今朝冬 至一阳生。珍重。

    孤月净澄禅师,燕京西河张氏子。生时适有二僧到 门,父请安名,僧曰:“此儿非常,应名清正。”父母亡后,志 求出家,行至双城子,路逢僧为落𩭄,询之,即初为安 名者也。未几师卒,偶遇五台寿宁寺僧清善,为易名 曰净澄。到山执务。久之,复趋古华严炼魔,日夜逼拶。 一日,凝滞顿开,如释重负。即诣北京,求证于广恩月 溪老人,陈其所得。溪拶数语,不能对。溪曰:“汝初得信 念耳。”令参“狗子无佛性语。”疑情陡发,打成一片。至第 三日,忽然有省。溪问曰:“汝连日本参如何?”师曰:“风清 月白。”溪一喝,师掩耳而出。溪可其悟处,授以偈拂。复 入蜀飞雪山,单丁而居者三年。旋辞众,参圆觉法鉴 和尚,鉴甚重之。后造广福云谷和尚,座下挂褡云。问: “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师曰:“眉毛眼上横,鼻孔大头 垂。”曰:“如何是无字意?”师曰:“风行草偃,水到渠成。”曰:“大 地平沈,虚空粉碎,向何处安身立命?”师曰:“雪消山岳 露,日出海天清。”天顺改元,返清凉。代王延入内庭问 道,感白光袭室之异,王大悦而师事焉。复捐资为师 建刹台山华严,谷额曰“普济。”后坐脱于本寺。有《山居》 诗。为世人传诵。

    僧德清,号憨山,居法云庵,即古弥陀庵也。幼岁人皆 呼为清郎。万历乙亥,与友妙峰创造禅寮,掘地得石 座,上镌“清郎居”三字,若为预谶。清刺血研金,书《华严 经》,至《行愿品》。偶隐几假寐,见绀殿华台诸圣影现。清 手捧梵䇲长跪,窃念梵书何能辨之?乃闻高座唱曰: “有分别识,无分别智。识随生死,智会涅槃。”如是千百 句,梵文即变为汉字,后以所书经纳之大塔宝瓶中 焉。妙峰亦刺舌血分二分,一分研朱书《华严》,一分咒 食施鬼神。一夕阅经次,患灯不明,忽尔窗户洞白如 昼,经尽乃已。

    台山龙树宝印禅师,亲近大川洪和尚。一日晨兴,睹明星有省,述偈曰:“日出东山,月沉西嶂。昨日今朝,曾 无两样。”师初与楚峰、玉堂同参,临行大川和尚授以 谶曰:“向去三人载一车。”后至蛇沟,三人同结庵而居, 遂成丛林,盖蛇沟俗名车沟也。将入灭,预知时至,说 偈辞众,终于龙树庵。

    楚峰和尚,初居秘魔岩十馀载,木食涧饮,人不堪其 忧,师泊如也。后参大川和尚,闻火爆声,豁然大悟,作 偈曰:“眼睛突出死柴头,赫赫神光照四洲。触处现成 人不委,几回春去又逢秋。”

    僧无边嗣楚峰和尚,峰嗣大川洪,洪嗣天奇瑞,边溯 临济,为二十八代孙。峰尝嘱曰:“尔后有钵饭,当共衲 子食。”嘉靖甲子,于紫霞谷掘地得铜钵受斗馀,遂成 丛林。即以“大钵”名其庵,至今尚存。 瑞峰三际广通禅师久侍笑岩,室中机契,付以偈曰: “一念不生诸数灭,万机休罢十方空。界空数灭沤澄 海,诸佛众生影现中。”后居台山,僧无明经参问曰:“某 于古德机缘,每多疑处,乞师指示。”师曰:“试举看。”经历 举数则,师逐一答之,末云:“赵州勘破台山婆子,未审 勘破在什么处?”师笑曰:“却是婆子勘破赵州。”经于此 有省,经复呈颂,师皆可之。

    巴蜀。李文进官部郎时,以释氏为异端,奏请沙汰,疏 入未允,归而不乐。有方山人者问曰:“观公色不豫,何 怫于衷耶?”文进曰:“事有未遂余心者。予幼读圣贤书, 即知释氏为圣教之蠹,不达则已,达必除之。今身已 达矣,而不除其教,有负初心耳。”方曰:“大哉,君子之用 心也!忧夫圣教之蠹,欲除万世斯民之害,与忧国财” 不充,寇盗纵横者,何啻霄壤哉!虽然,君欲除释,亦尝 阅其书,究其旨,其所以为圣道之蠹者,果云何哉?进 曰:“吾闻先贤朱晦庵之说,以为异端虚无寂灭之教。 夫虚无寂灭者,岂不为仁义忠信之贼乎?”方曰:“若然 者,君奈何以皓皓之明,而蔽囿于他人之一言乎?余 闻释氏毗卢有万德,普贤有万行,安在其虚无寂灭 耶?今君欲除其教,必先熟玩《华严》《楞严》等书,果无一 善可取,乃肆力以除之,则天必助其成功,而不取诮 于天下后世也。”文进然其言,退阅佛书三阅月,乃延 方山人而谢曰:“荷子之诲,得见西方大圣人之心法, 与吾教圣人曾不少异,而尤深切著明矣。”方为助,喜 曰:“君今日而不负所学矣。他日见道,固不难也。”嘉靖 辛酉,擢总督宣大都御史。为道之心日切,思有以抉 其膜者。询诸方山人,山人曾游五台,谒楚峰和尚,有 道僧也,以之告进。进以公事至云中,延而晤之,以昔 时阅佛书得省,请其开示。峰曰:“噫!公见影矣,若吾法 王之心,犹未梦见在。”进悚然曰:“法王之心,若为可见 耶?”楚峰曰:“公欲见法王之心,必极其空,而后可以契 不空之德。不然,则为物欲塞矣,情爱蔽矣。杂念纷飞, 生灭流转,昏瞢汨没,未有了时,尚何心法之可见哉?” 进于是屏绝见闻,六根悄然,运动如木偶。如是半载。 一日闻秋风落木声,忽尔廓然证得。复见楚峰,峰一 见即问曰:“公于大法信乎否耶?”进曰:“祇是个李文进, 更信阿谁?”峰曰:“公可谓信矣,然须深入堂奥始得。”进 再拜受教。先是永乐间,敕五台十寺,为国祝釐,以山 寒地僻,五谷不生,乞化维艰,命该县月给僧粮。至嘉 靖初,有司以众僧无劳而食国,遂约令从军役。不数 年,僧徒窜徙,梵宇半为丘墟。时少司马昌邑葛缙衔 督云中,闻台山之废,行帖山西道,以为沙门从军非 兵家之利,遂罢之。及葛公去任,奸吏舞权,复役诸僧。 至是,楚峰以为言,进曰:“涧饮木食,固僧之宜。”遂行帖 山西道,粮役俱豁除之。

    吏部尚书陆光祖,号五台,平湖人也。弱冠之年,尝阅 藏教,于文殊、本智有深契焉。爵位日隆,而信心弥固。 门庭严肃,不容投谒。而以三宝事来者,概不拒绝。尝 抱痾不食者数日矣。僧有为势豪所困,欲夺其寺为 茔地者,求救于公,即力疾作书,为委曲详尽,不知其 病也。万历辛卯春,致仕归田,假道清凉,稍憩龙泉寺, 紫柏可大师遣开侍者传语曰:“昔东坡居士一语不 投,输玉带以镇山门。今奉和尚命,有一问答得即相 见,答不得,当效东坡故事。”问曰:“尽大地是个清凉。”言 未已,祖以手掩开侍者口曰:“老夫未出长安,早输此 带了也。用问奚为?”即解带度与开曰:“居士鼻孔得恁 么长。”祖曰:“莫谤人好。”开还举似柏,柏曰:“遮老汉”雪东 坡四百年来之屈,旋与相晤,周旋信宿,赠以《八大人 觉经》并偈。其带留紫霞谷之妙德庵,至今存焉。 崇祯辛巳,中翰文震亨,字启美,吴县人也。奉差赍大 同兵饷,谒见代藩,即入山顶,礼曼殊圣像,与山中耆 宿蕴真律师有旧,偕游秘魔岩,虔祷于大士,矢愿求 龙神现身。岩下有二小潭如盂,滴泉注之。住持代为 宣疏讫,俄顷于上潭现二龙,一苍一白。下潭龙现不 计其数,大若巨针,而鳞角毕具,夭矫腾跃,水为汎溢。 良久,两潭俱空,无所睹矣。惊叹希有,作《五台游记》以 叙其神异。倾囊营建道场于真容院,七日圆满,复睹 金灯七盏,悬于松杪,如斗杓然。蕴公为吴人,历叙累朝使命及内臣至者。龙现大小身者非一身大至尺 许。即有风雨随之。惜乎失纪其全耳。

    自古相传,五峰内外七百馀里,茂林森耸,飞鸟不度。 明初尚然。后诸州傍山之民,率以伐木自活,日往月 来,渐砍渐尽。川木既穷,延入谷中,千百成群,蔽山罗 野,斧斤如雨,喊声震山,寒岩隐者,皆为驱逐,夺其居, 食其食,莫敢与之争。当是时,清凉胜境,几为牛马场 矣。万历庚辰间,东莱胡来贡守河东道,视兵雁门,因 登清凉,冥识圣境,目击其废而有感焉。于时巴蜀高 文荐巡抚山西胡公归郡,因白之高公,公具本题准, 严加禁革砍伐,其祸始消。题本略云:“臣窃照山西自 平刑以抵偏老,为边者千有馀里。北楼、宁武之间,林 木葱郁,资为保障。而五台一山,重冈深树,恃为内藩。 父老相传,谓两山之树,往者青霭相接,一目千里,即 有跳梁,曾不得一骋而去。今砍伐殆尽,所存者百之 一耳。”自前巡按贺一桂题请申饬之后,人心稍稍敛 辑,而弊端尚未尽绝。盖在北楼一带,则大同、浑、应居 民庄窑盘踞,以砍伐为本业,党众殷繁,未能尽举而 置之法,稍稍治其首恶,而馀者又复放纵。且浑、应州 官秦越异视,往往护其奸民,辄归罪于山西之缉捕 者。《五台》则奸商视贩木为奇货,往岁依山取利,每年 动以万数。今自题禁之后,各商垂涎旧事,心未遽已。 年年以搜买旧木为名,乃私窃砍伐,希图夹带。且深 山之中,人迹罕至,而山寺僧官,势力微弱,又不能与 之抗衡。是以奸商之辈,夏则千百为群,肆行窃取;秋 则假“买旧木,因之驾运。在官府以为旧木业已出山 无用之物矣。与其以天地之材任其朽败而无用,孰 若稍稍变价,取千百之利以济边。殊不知旧木非天 降地涌,何以岁岁不绝?而此辈知有变卖旧木之例, 转相砍伐,何有已时。臣自去年稔知此弊,是以严行 禁止,寸木不许变卖。”此辈不售其奸,又复“投托势要, 广布大言,假以真定抽印以供造办为因。且供造办 与固边疆,孰重孰轻?损其所重,益其所轻,非所以为 国也。矧抽印之木,私十公一耳,内不足以充其材具, 外适足以虚其边防,而奸商势要藉以抽印,大言恐 吓,以致官司莫敢谁何。”臣看得地之所恃以为险要 者,山也;山之所依以为屏“蔽者,木也。今边疆为蠹者 有二焉:矿夫穴山,奸民伐木。边臣徒知穴山为患而 禁之,不知伐木为患尤为大耳。况五台一山,为天下 名胜,而今万阜童童矣,又何名胜之有?踵弊已久,材 木将尽,然犹三年之病,可及畜艾时也。若复姑息,不 为严禁,将来孰任其咎?且无根之民,不务稼穑,伐木 苟延,山木有尽,岁月无穷,其不化为寇盗者鲜矣。为 今之计,在北楼则备行浑、应二州无藉人等,尽行驱 逐,而两州掌印官亦当以边疆为重,不许党护编民, 别生异议。在五台则僧官巡检带领弓兵,日夜巡缉, 一有奸商豪势,砍伐入山,擒获赴道,以凭问罪。嗣后 不论新木旧木,概不许开变卖之端。但有一木”出山 至河川者,即坐本官以卖放之罪;奸商势要不得假 抽印之名,复滋砍伐。庶乎事有责成,人无异念,而封 疆藉以永固矣。奉旨:“兵部知道。部覆所言确当,准议 施行。”

    万历辛巳,奉旨丈田亩,清浮粮,以苏民困。有司因观 五台山地,前此未有征税,今应与民同编征粮等因。 于时永清张惟诚守雁门《申帖》云:“看得五台山寺,俱 系先皇敕建祝釐之所,其地原非县民额田,曾无征 粮事例。况俱瘠薄山冈,阴寒陡磵,春回暑际,霜落秋 前,五谷不生,其窝阳之处,草麦半熟。居山之僧,借此 糊口,而土著之僧,不过百数,馀皆四方游来,依山暂 住。今欲与民一体编派,理必题请。一入县额,僧输不 前,必致逃窜。得其税,不足以裨国储;贻其害,适足以 累百姓。且圣旨欲清浮粮,而今反议添粮,是为矛盾 也。”由此抚按准议,行该县五台山仍旧免其征税,不 得横征而各刹安生矣。

    正统初,永平王国华,父母皆久病,求医莫疗。华发愿 礼五台,明日病即少损。华乃裹粮,一步一拜,至中台, 见白光袭身。其父母俱梦白衣大士入其家,屋宇皆 白,其恙顿瘳。华未有子,后复生男。

    正德间,燕京西山灵水村刘继先夫妇游台八返,继 年九十一,妻八十,复赁舆而往。至菩萨顶,翁谓婆曰: “汝好归我,就此去矣。”婆曰:“住!住!待我往《金刚窟》回来 相别。”即出房,于佛殿前坐,脱去人疾,入语翁,翁笑曰: “贼老婆,奈何哄我先行耶?”言讫而化。

    赞皇县民妇李氏,侍亲以孝闻。一日同村妇四十馀 人游台,至日光寺,盥沐礼佛,别众而坐,说偈曰:“拖泥 带水去还来,今日亲身到五台。说与诸人须努力,这 回终不入胞胎。”偈毕而逝,如蝉蜕然。

    僧德颖隐凤林谷。道行卓越,不涉世缘,木食草衣,萧 然自放。时值岁凶,贫民暮夜恳贷升斗,颖以馀粮授 之。出篱数武,见二虎伏林间,大怖而返。颖笑曰:“虎自

    汝心耳。”送之出,惟见二石,遂名卧虎石,至今尚存
    考证
    嘉靖时,僧明山结茆中台之南谷,檀施日积,邻山忌

    之。一日,有刺客中夜逾垣入室,窥山屹然入定,鼻息 几绝。客起敬心,发露忏悔。山曰:“汝受人所托,必忠其 事。当速杀我,以快其意。”客曰:“吾宁自杀,终不害道人 也。”客辞去,且曰:“幸师速离此,倘遇他人,师命危矣。”山 明日尽弃所蓄,以施贫乏,移锡九龙冈。

    隆庆庚午,北台讽《华严》首座远庵者,戒行精严,持诵 不辍。一日,忽见池中金色鲤,长尺馀,光明上冲。殿庑, 呼众临池礼诵,赞叹希有,其鱼自辰至未始沈。 台怀大塔,世传释迦佛舍利在焉。隆庆间,石塔寺僧 称小会首者,见其圮颓,发愿募修。走京师叩内监冯 保,监初许之,而悭惜弗予。此僧俟其出,即随而数之。 冯闻发怒,奏上,逮诏狱置之死。既乃时时入冯梦中, 以为厉。圣母闻之,切责冯保,敕内官范江、李友督修, 撤而新之。凡二年,塔成,壮丽过于昔时万历十年也。 万历癸酉正月上元日,北台大雪怒风,神灯遍野。在 刹端者,其大如斗。台僧无用指以示众,指端即现一 灯。既而霑衣拂面,皆神灯也。

    万历丙子,蒲坂僧福登者,夜登北台,见神灯浮空,联 络如贯珠。登举双手抟之,得二木叶。

    万历戊寅,少林僧洪电者,瞻礼台山,积诚而来。一夕, 登中台,值雷雨昏黑,怖畏不能行,惟志心合掌,称菩 萨号于十指端,神灯忽现,分之为十,敛之成一。电藉 灯光,至台顶,偶失跌而隐。

    贫女发塔在大塔之左。住持圆广见其圮也,撤而新 之,命行者督工,行者分取其发,并窃内施经典,囊之 而遁,几十馀载。北京净因庵僧惠杲,昼而假寐,梦金 甲神曰:“有盗发,贼将至,师可鬻而留之。”明年归之本 地。杲既寤,疑虑间,行者负经箧至,欲货之。杲给千钱 留之。启箧,有《经》数部并一缣,囊盛发,若金缕然。杲持 以遍询识者,知为圣迹。明年为万历壬午,杲因礼五 顶而归。其发于大塔焉。

    万历辛巳,中官范江、李友奉慈圣太后旨建塔院。寺 落成,李友梦五梵僧自西北飞来,李友设座延之,自 云中而下。明日告范江,相与披寻灵迹,至寿宁寺,见 古佛五躯,颓然榛莽间。二人陈香帛,敦请就塔院华 藏阁供养。举之飘然而升,不假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