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舆汇编 坤舆典 第一百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一百十六卷
方舆汇编 坤舆典 第一百十七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坤舆典

     第一百十六卷目录

     建都部艺文三

      命张中庸为开封府判官制  宋仁宗

      定都临安诏         高宗

      皇畿赋           杨侃

      王畿千里赋         宋祁

      平王论           苏轼

      汴都赋          周邦彦

      广汴赋          李长民

      三都论          章俊卿

      五代都雍总说       程大昌

    坤舆典第一百十六卷

    建都部艺文三

    《命张中庸为开封府判官制》
    宋·仁宗

    京师众大之居,其俗具五方,而诸侯所视法也。号称 难治,盖自古记之。“为之尹者,专用击断,则网密俗敝; 崇之以宽,则威信不立。故当择精明疏通之人,以参 其职。”兵部员外郎张中庸,材剧而用博,行修而志坚, 处烦决疑,必有馀裕。俾赞浩繁之政,当适宽猛之中。 此乃根本之地,尔惟钦哉。

    《定都临安诏》
    高宗

    昔在“光武之兴,虽定都于洛,而车驾往还,见于《前史》 者非一,用能奋扬威灵,递行天讨,上继隆汉,朕甚慕 之。朕荷祖宗之休,克绍大统,夙夜危惧,不常厥居。比 者巡幸建康,抚绥淮甸,既已申问边圉,奖率六军,是 故复还临安,内修政事,缮治甲兵,以定基业。非厌雨 露之苦而图宫室之安也。”

    遂定都故今以临

    安府为行在所

    《皇畿赋》
    杨侃

    有赋家者流,欲驰名于当世,思著咏于神州。忽念前 古,深怀景慕,诵《二京》于张衡,览《两都》于班固。于是辍 卷,意惭阁笔心伏让而谓臣,请书简牍。臣辞不获已 而谓之曰:“予读二子之赋,而知两汉都邑之制,宫殿 之丽,而未知大宋畿甸之美,政化之始也。予幸得职 采风谣,官参儒雅,千里之郊圻是巡,八使之轺车斯” 假。若夫大邑名城,神皋沃野,画地可记,濡毫可写。至 于宫禁之深严,予未闻也;都城之浩穰,众所睹也。是 故彼述其内,子言其外,盖万分之举,一难尽述而备 载。昔者唐纲不振,国鼎将迁,俄梁室之革命,启浚都 而应天。既观法于左崤右陇,亦取则于西涧东瀍。大 矣雄图,昭然圣谟。谓陈留天下之冲要,谓大梁海内 之膏腴。汉祖得之,则齐楚之敌败亡相继,咸就擒而 即诛;梁王守之,则七国之师不敢西向,尽为馘而为 俘。实王气之长在,宜万世而作都也。莫不广封沟,设 险固,襄平割宋之美田,戴邑裂曹之沃土,滑分属邑 之二城,陈减太康之万户,颍川之鄢陵、扶沟,荥阳之 中牟、阳武,咸命落编民于州籍,升地图于天府,故得 雄临九州,陋视三辅,经营历于五代,法则垂于万古。 皇宋之受命也,太祖以神武独断,太宗以圣文诞敷, 平江表,破蜀都,下南越,来东吴,北定并汾,南取荆湖。 是故七国之雄军,诸侯之陪臣,随其王公与其士民, 小者十郡之众,大者百州之人,莫不去其乡党,率彼 宗亲,“尽徙家于上国,何怀土之不闻?”甲第星罗,比屋 鳞次。坊无广巷,巿不通骑。于是有出居王畿,挂户县 籍,兴屋树业,出赋供役者矣。岂比夫秦选户口于咸 阳,汉徙豪杰于陵邑,魏将实于河南,驱冀民而是入 也。今圣上之在东宫也,尊以皇储,尹兹京邑。视政之 初,民讼云集。莫不察之以情伪,辨之以曲直,发伏禁 奸,亲剸繁剧。既而桴鼓不鸣,豪右敛迹,吏不敢欺,民 用怀德。若乃龙楼晓出,奉法谨身,教民以事父也。“亲 拜师傅,降礼国储”,教民以事师也。公退则侍讲在前, 出入则四宾是翼,尚老尊学,与民为则。是时皇畿之 内,易俗移风,以至正南面居域中,由内及外,化行令 从,是君上德惠素立,而政“教早崇也。”若乃锐旅百营, 高城千雉,孙武教阵,吴起抚士,其齐如林,其猛如虎, 手击利劎,足张强弩,跃马夺槊,投石拔距,入则训练, 出无征战,身闲赏厚,家有馀羡,是故拥强兵卫,近甸, 如大郡雄藩,为屏为翰者,且有九县,天设二渠,曰蔡 曰汴,通江会海,萦畿带甸,千仓是兴,万庾是建,杜预 主计,刘晏司漕,何贡何输,吴粳楚稻,月致百万,犹责 其少。汉之太仓,积粟红腐,使彼粒而计之,未及我斗 量之数;成王之庾,万箱以供,未若我千艘往来,运江 淮而无穷。是故备九年之储,充六军之给。当津处要, 山积云入者,复有五邑。若乃总戎者贵领专城,宰邑者上应列星。簿既资高,尉亦秩清。率兵守戍者五镇, 统骑分巡者两路。城隍之外,游徼四布。桓桓八臣,是 警是护。郊原膴膴,春草萋萋。边烽不警,牧马争嘶。厩 空万枥,野散千蹄。陂闲牧南,沙平走西。一饮空川,一 龁空原。去如雾散,来若云连。地广马多,古未有焉。若 乃任土出于民心,献芹比于古俗。园茄早实,时果先 熟;瓜重南门,笋宜修竹。鬻于巿兮利既兼倍,进于君 兮恩必霑沐。时或戴胜降桑,蝼蝈未鸣,野人登麦以 先至,蚕妇贡丝而已成。别有襄陵之桃,阳夏之柿,朱 樱宜于谷林,丹杏出于尉氏。其或阳乡千树之梨,扶 乐千树之栗,比封千户之侯,亦何让于昔日。咸壤宜 北乡之羊,野莎美东邑之豕,鱼鳖凫雁之盛。西有陂 兮万顷,菱芡莲藕之美,东沿堤兮百里。其或仲冬之 月,礼尚进鲜,介麋素出于逢泽,狡兔复多于梁园。乃 命莱田于虞人,选徒于司马。四校毕陈,六飞夙驾。何 千乘万骑之驰骋,满四通五达之郊野。西或过于圃 田之薮,东或出于平台之下。乃有孟贲之徒,乌获之 类,襢裼而来,叱咤而至。搏虎兕,击熊豕,元豹逆曳,白 狐生致。复有负羽从猎之人,控弦伏兽之士,落孤雁 于马首,贯双雕于云里。然犹示之以三驱之仁,宽之 以一面之网,不使兽殚于下,禽尽于上。何长杨之猎, 自谓于禽多;云梦之畋,敢夸其地广哉图书载详,境 土斯见。开封则《汉志》之名邑,今二赤之首冠。祥符则 天书之降年,易新名于旧县。𥡥秸之入,斯为近甸。若 乃百万众之分营,十二巿之环城,嚣然朝夕,异彼郊 坰。其东则有汴水之阳,宜春之苑。向日而亭台最丽, 迎郊而气候先暖。莺啭何早,花开不晚。瞻太一之清 宫,壮先朝之命工。构宇烟霞之外,出俗嚣尘之中。效 仙人之楼居,慕老氏之元风。青青道边,千亩何田。端 拱之初,藉于此焉。黛耜一执,青史千年。登蓼堤以东 望,见高台之百尺。居道之南,在冈之北。下有广场,可 驰可逐。我皇帝初即宝位,大阅军旅,亲乘戎辂,习战 于此。士马秋劲,甲胄晨整。止凭轼以将观,众无哗而 是听。列八阵之形,申三令之语。肃将帅,严部伍。颇、牧 授之以方略,韩、彭进之以旗鼓。失军容者戮以徇众, 有勇敢者赏而“裂土。”彼上林之驰射,骊山之讲武,岂 可同日而语哉?其南则有崇崇清坛,肃肃斋宫。卜是 吉土,龟从筮从。永奉禋祀,郊见昊穹。燔柴展礼,万世 无穷。别有景象,仙岛园名,玉津。珍果献夏,奇花进春。 百亭千榭,林间水滨。珍禽贡兮何方,怪兽来兮何乡。 郊薮既乐,山林是忘。则有麒麟含仁,驺虞知义。神羊 一角之祥,灵犀三蹄之瑞。狻猊来于天竺,驯象贡于 交趾。孔雀翡翠,白鹇素雉。怀笼暮归,呼侣晓去。何毛 羽之多奇,罄《竹素》而莫纪也。忽断苑墙,又连池籞。介 族千状,沙禽万类。尽游泳而往来,或浮沉而出处。柳 笼阴于四岸,莲飘香于十里。屈曲沟畎,高低稻畦。越 卒执手,吴牛行泥。霜早刈速春,寒种迟。舂红粳而花 绽,簸素粒而雪飞。何江南之野景,来辇下以如移。雪 拥冬苗,雨滋夏穗。当新麦以时荐,故清跸而亲至。辇 从千官,郊陈万骑,既观获以云罢,亦宴犒而后已。其 西则有池凿金明,波寒水殿。鹢首万艘而压浪,虹桥 一道而通辇。太液无滥觞之深,灵沼有潢污之浅。时 或薰风微扇,晴澜始暖。命楼船之将军,习昆明之水 战。天子乃驻翠华,开广宴。凭栏槛于中流,瞰渺茫于 四面。俄而旗影霞乱,阵形星罗。万棹如风而倏去,千 鼓似雷而忽过。则有官名佽飞,将号“伏波。”骧江中之 龙,避船下之戈。黄头之郎既众,文身之卒且多。类虬 龙而似蛟蜃,骇鲸鲵而走鼋鼍。势震动于山岳,声沸 腾于江河。别有泛浮傀儡之戏,雕刻鱼龙之质。应乐 鼓舞,随波出没。銮舆临赏以尽日,士庶纵观而逾月。 波池之南,有苑何大?既琼林而是名,亦玉辇而是待。 其或桂折天庭,花开凤城。则必有闻喜之新宴,掩杏 园之旧名。于是连镳上苑,列席广庭。盖我朝之盛事, 为士流之殊荣。一派如飞,通漕驾虚。越广汴湍流之 上。转王城西北之隅。贯都注御沟之口,转漕通广济 之渠。京索导源而于彼,金水名河而在兹。其北则瑞 圣新名,含芳旧苑。四方异花,于是乎见;百啭好鸟,于 是乎闻。十洲儗景,三岛分春。延厩之设,是名天驷。伐 大宛以新求,涉渥洼而远至。群驱八骑,队数十骥。虽 挽粟之千车,乃尝秣之一费。彼沙台之崔嵬,耸佛刹 之千尺。冈阜连延于西南,原田平坦于东北。何沙海 之飞扬,忽到此而止息。莫不地多贤士,代出异人。何 干旄之孑孑,向浚郊而云臻。虽梁多于长者,非安国 而不闻。过信陵之祠宇,想英风而若存。何侯嬴之白 首,尚抱关于夷门。遇公子之好贤,忽枉驾而咨询。既 同载而过“市,谒隐屠而驻轮。果嘉谋之斯得,救邯郸 而义伸。夺晋鄙之十万,终自将而却秦。设守冢而奉 祀,值汉皇之东巡。若乃过陈留之故邑,访地名之所 因。盖二留之分别,彼彭城而此陈;昔赤帝之起义,会 子房而于此。始锡贤于上天,终受封于兹地。既万户 以建侯,亦千年而崇祀。千屯北县之郛郭,三月”南河之廛市。何飞梁之新迁,患横舟之触柱。今之雍丘,古 曰“杞”,国单。民厚风俗,土繁货殖。县之西郊,山曰“谷林。”其 或花迎野望,烟禁春深。景当妍丽,俗重登临。移市景 日,倾城赏心幄幕蔽野,轩盖成阴。暮而忘归,乐不绝 音。既同欢于万室,罔惜费于千金。厥篚织文,出于襄 邑。池濯锦以为名,蜀有江而焉及复有咸平大县,我 宋新建。因纪年以命号,诏将作而营缮。公宇之制,甲 于畿甸。中有大川,通阛带阓。贯都邑而北来,走江湖 而南会。何客棹之常喧,聚茶商而斯在。千舸朝空,万 车夕载。西出玉关,北越紫塞。征尉氏之名,本大夫之 邑。盖郑国之上田,俾岳宫而世袭。何彼乐郊,今为畿 地。爰有仁木,应乎嘉瑞。二棠合生,双榆连理。槐独秀 而通枝,木异类而同气。良宰画图而来闻,大尹飞章 而奏异。莫不召虎殿之宿儒,集麟阁之名士。验彼祥 经,考乎信史,表六合之一家,而帝德之光被也。加以 地多薮泽,利有蒲鱼,晴涧望晶陂之色,山水观惠民 之渠。乃有楫师炭商,交易往复,素衣化缁,漆身同色, 行舟则夏瞻云雨,售货则冬祷雪霜。经宋楼而关征 既薄,历朱曲而市税有常。潺潺洎沟,涣涣有水,入鄢 陵而碧截原田,过扶亭而清耿闾里。珍货奔马栏之 道,豪侠聚建雄之市。彼东昏之旧城,易美号于新室, 似兴废之有时,而图谶之预出。何以明而代昏,符作 畿于圣日。考城之人,旧俗刚毅。乡“出勇夫,里多壮士, 椎埋为奸,任侠尚气,睚眦必报,杯间刃起。今为畿民 礼束,化被暴虎之徒,闻义则畏,南阻太康,淮阳甚迩, 地宜琅玕,家有苍翠,城过两扶,沟逾二备,地既成于 上田,人不趋于末利,桑成阴而春繁,枣结实而秋美, 问中牟之耆民,叹鲁恭之仁宰,何三异之善政,有千 年之遗爱,遇我后之盛明”,西朝拜于园陵,瞻路隅之 灵庙,想前史之嘉名,祭以上公之礼,爵以太师之荣。 若夫八泽九沟,二池三固,周流原野,表界境内。宿万 胜以遥观,见斗门之双注,吸惊浪以横来,绝长堤而 可惧。其始也患彼决溢,利其填阏,溉万顷之陂泽,变 千古之舄卤。尽若膏腴,咸通耒耜。有若决漳灌邺旁 之“田,凿泾沃关内之土。然后疏导入白沟之流,会同 为漕渠之助。”彼梁固之在东,亦派分于波势,沿流有 一舍之遥,则水无寸差之异。何一启而一闭,常若合 于符契。始注陂而雷声,终入渠而驷逝。散浊浪以澄 沙,广良田而济世。指阳武以北迈,涉博浪之长沙。冈 断续以千叠,尘飞扬而四遮,人迷涂而“莫辨,鸟投树 以何赊,策不进兮我马,轮欲埋兮何车,过户牖之名 乡,乃曲逆之旧里,何分社之称平,已宰国而有志。经 计相之里中,思张苍之善算,屈柱史以事秦,荣列侯 而佐汉,宜二贤之灵祠,历千古而辉焕。”西望河流,经 带二邑,高岸山立,回湾箭急,蚁壤夏漏,冲决莫救,基 根相扶,万柳千榆,舆梢畚土,常设备御。建营置卒,转 粟实庾。坚彼金堤,鉴乎前古。秋防夏捍,守以朝暮;冬 计春修,役均编户。岸舣连航,兵屯两渡。阻浩浩之波, 抳憧憧之路。北棹讴晨,南帆落暮。唯奸是防,非利是 务。右倚太行,横绝云雾。夫雍阻二崤之险,洛凭九河 之固。方之于是,彼若平路。过濮水之长渠,经封国之 旧域。寥落兮桐牢之亭,湮没兮黄池之迹。何昔也明 誓重重,诸侯于此以会同;今也京邑翼翼,四方于此 以取则。涉长垣之涂,历古卫之境。城有妇姑之名,人 恭孝慈之行。嘉孔子之入蒲,先宰予以观政;美大家 之东征,复农田而发运。若乃南瞻潘里,北指兰冈;树 新文于二碑,易美号于两乡。因东封之行幸,感瑞应 之非常。忽有鹤唳,降于穹苍。丹顶未辨于烟际,玉羽 已穿于仗旁。九其数,象君道之体阳;再而降,符帝运 之重光。何德动于上天,而道盛于前王也如是哉?客 既闻臣之说,而知汉以宫室壮丽威四夷,宋以畿甸 风化正万国。彼尚侈而务奢,此歌道而咏德。乃曰“使 孟坚可作,平子再生。”读予之“《赋》,不敢复谈于汉京也。”

    《王畿千里赋》
    宋·祁

    王有一统,人无异归,中四方而正位,画千里以为畿, 总大众之奠居,式昭民极。据方来而处要,以重皇威。 二代而还,维周有制。揽庶绩以图大,廓多方而为卫, 作我上国,垂诸永世。以谓地非中夏,无以示天子之 常尊;土不一圻,无以待诸侯之入计。尔乃测圭于地, 考极于天,风雨之所交者,道里之必均焉。郊野错而 回合,乡遂亘而蝉联,沟封斯万,疆场且千。差籍九畿, 定夫家于都鄙;出车万乘,括赋入于原田。是谓“辨方 且非期侈廓焉。”天府之国,巍乎王者之里。爵禄命赐 之供亿,朝觐会同之底止。不逼陋以取侮,不夸矜而 侈美。侔江海之重润,乃据上游;法日月之径围,用张 天纪。且其蛮夷面内,玉帛骏奔,内则百官承式,外则 四国于蕃。化之远者礼益广,归之众者务愈繁。必在 制广轮于有截,示极摰于群元。倍十子男,大有由而 御小;任包甸稍卑不得以侔尊。亦由天之高帱,物而 无外;地之厚广,生而咸赖。使高而可度,则寥廓何仰;

    厚而易知,则沈潜有害。是用控天下以咸乂,极宸居
    考证
    而称大。《诗》。美四方之是则,理乃同归;《史》称后世之无

    加,事诚胥会。美夫周原膴膴,禹画茫茫。或处瘠为教, 或建瓴是防。然皆按成事于神甸,迹前谋于令王。所 以汉相论都,首识金城之广;召公相宅,前知墨食之 祥。洪惟我朝,奄有方国。托宏基于天地,亘长藩于道 德。所以申画邦畿,是用守之无极。

    《平王论》
    苏轼

    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谬也。自平王至于亡,非有 大无道者也。頾王之神圣,诸侯服享,然终以不振,则 东迁之过也。昔武王克商,迁九鼎于洛邑,成王、周公 复增营之。周公既没,盖君陈、毕公更居焉,以重王室 而已,非有意于迁也。周公欲葬成周,而成王葬之毕, 此岂有意于迁哉?今夫富民之家,所以遗其子孙者, “田宅而已。”不幸而有败,至于乞假以生可也,然终不 敢议田宅。今平王举文、武、成、康之业而大弃之,此一 败而鬻田宅者也。夏、商之主,皆五六百年,其先王之 德无以过周,而后王之败亦不减幽、厉,然至于桀、纣 而后亡。其未亡也,天下宗之,不如东周之名存而实 亡也。是何也?则不议田宅之效也。盘庚之迁,复殷之 旧也。古公迁于岐,方是时,周人如狄人也,逐水草而 居,岂所难哉?卫文公东徙度河,恃齐而存耳。齐迁临 淄,晋迁于绛,于新田,皆其盛时,非有所畏也。其馀避 寇而迁都,未有不亡。虽不即亡,未有能复振者也。春 秋时,楚大饥,群蛮叛之,申、息之北门不启,楚人谋徙 于阪高,𫇭贾曰:“不可,我能往,寇亦能往。”于是乎以秦 人、巴人灭庸,而楚始大。苏峻之乱,晋几亡矣,宗庙宫 室尽为灰烬。温峤欲迁豫章,三吴之豪欲迁会稽,将 从之矣,独王导不可,曰:“金陵,王者之都也。王者不以 丰俭移都,若弘、卫文大帛之冠,何适而不可?不然,虽 乐土为墟矣。且北寇方强,一旦示弱,窜于蛮越,望实 皆丧”矣。乃不果迁而晋复安,贤哉导也,可谓能定大 事矣。嗟夫!平王之初,周虽不如楚之强,顾不愈于东 晋之微乎!使平王有一王导,定不迁之计,收丰、镐之 遗民,而修文、武、成、康之政,以形势临东诸侯,齐、晋虽 强,未敢贰也,而秦何自霸哉?魏惠王畏秦,迁于大梁; 楚昭王畏吴,迁于郢;顷襄王畏秦,迁于陈;考烈王畏 秦,迁于寿春,皆不复振,有亡征焉。东汉之末,董卓劫 帝,迁于长安,汉遂以亡。近世李景迁于豫章,亦亡。故 曰:“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谬也。”

    《汴都赋》并序
    周邦彦

    自古受命之君,多都于镐京,或在洛邑,惟梁都于宣武,号为东都,所谓“汴州” 也。后周因之,乃名为京。周之叔世,统微政缺,天命荡杌,归我有宋。民之戴宋,厥惟固哉!奉迎銮舆,至汴而止,是为东京。六圣传继,保世滋大,无内无外,涵养如一,含牙带角,莫不得所。而此汴都,高显宏丽,百美所具,亿万千世,承学之臣,弗能究宣,无以为称。伊彼三国,割据方隅,区区之霸,言馀事乏。而《三都》之赋,磊落可骇,人到于今称之。“矧皇居天府而有遗美,可不愧哉!” 谨拜手稽首献赋曰:

    《发微子》客游四方,无所适从,既倦游,迺崎岖邅回,造 于中都,观土木之妙,冠盖之富,炜煜焕烂,心駥神悸, 瞁!䁨而不敢进。于是夷犹于通衢,彷徨不知所届。适 遭行流先生目而招之,执其袪,局局然叹曰:“观子之 貌,神采不定,状若失守,岂非蔽席隐茅,未游乎广厦, 诛草锄棘,未撷乎兰蔎;被褐怀缊,未曳乎绮縠;微邦 陋邑,未睹乎雄藩大都者乎?”《发微子》姡然有赧色曰: “臣翱翔乎天下,东欲究扶桑,西欲穷虞渊,南欲尽反 户,北欲彻幽都,所谓天子之都,则未尝历焉。今先生 讯我,诚有是也。然观先生类辩士,其言似能碎昆仑 而结溟渤,镂混沌而形罔象。试移此辩,原此汴都,可 乎?臣固不敏,谨愿承教。”先生笑曰:“客知我哉。”于是申 喙据床,虚徐而言曰:“噫!子独不闻之欤?今天下混一, 四海为家,令走绝徼,地掩鬼区,惟是日月”所会,阴阳 之中,据要总殊,揭键制枢,拱卫环周,共安乘舆,而此 汴都。禹画为豫,周封郑地,觜觿临而上直,实沈分以 为次。推蓬泽之固境,昔合縻之所至。芒砀涣涡截其 面,金堤玉渠累其脊,雷夏灉沮绕其胁,罍丘訾娄夹 其腋。梁周帝据而糜沸,汉唐尹统而宁一。故此王国, 袭故不徙,恢圻甸域,尊崇“天体。司徒制其畿疆,职方 辨其土地,前千官而会朝,后百族而为市。分疆十同, 提封万并。舟车之所辐辏,方物之所灌输。宏基融而 壮址植,九鼎立而四岳位。仰营域而体极,立土圭而 测晷。”蜀险汉坌,荆惑闽鄙。推此中峙,不首不尾,限而 不迫,华而不侈。环睎睋于郡县,如岣嵝之迤逦。观其 高城万雉,埤堄鳞接。缭如长云之方舒,屹若崇山之 䃳𥓐“坤灵,因赑屃而跼蹐土怪,畏榨压而妥贴。”靡胥 不可缒而登,《爵鼠》不可噣而穴。利过百二,险逾四塞。 鄙秦人之践华,陋荆州之却月。倾捷步与超足,矧蹒 跚与蹩躠。阚城为门,二十有九。琼扉涂丹,金墉镂兽。 列兵连卒,呵夜警昼。异物不入,诡邪必究。城中则有东西之阡,南北之陌,其衢四达,其涂九轨。车不理轚 互,人不争险易。剧骖崇期,荡夷如砥。雨毕而除,粪夷 茀秽。行者不驰而安步,遗者恶拾而恣弃。跨虹梁以 除病涉,列佳木以安况瘁殊。异羊肠之诘曲,或踠蹄 而折轊。顾中国之阛阓,丛赀币而为市,议轻重以奠 贾,正行列而平肆。竭五都之瑰富,备九州之货贿。何 朝满而夕除,葢趋赢而去匮。萃驵侩于五均,扰贩夫 于百隧。次先后而置叙,迁有无而化滞。抑强贾之乘 时,摧素封之专利。售无诡物,陈无窳器。欲商贾之阜 通,迺有廛而不税。消卓郑猗陶之殖货,禁乘坚策肥 之拟贵。道无游食以无为,矧敢婆娑而为戏?其中则 有安邑之枣,江陵之橘,陈夏之漆,齐鲁之麻。姜桂槁 谷,丝帛布缕。鲐𩶆鲰鲍,酿盐酰豉,或居肆以鼓𬬻橐, 或鼓刀以屠狗彘。又有医无闾之珣玗,会稽之竹箭, 华山之金石,梁山之犀象,霍山之珠玉,幽都之筋角, 赤山之文皮。与夫沉沙栖陆,异域所至,殊形妙状,目 不给视,无所不有,不可殚纪。若夫帝居安丽,人所未 闻,南有宣德,北有拱辰,延亘五里,百司云屯。两观门 峙而竦立,罘罳遐望而相吞。天河群神之阙,紫微太 一之宫。拟法象于穹昊,敞闾阎而居至尊。朴桷不斲, 素题不枅,上圆下方,制为明堂。告朔朝历,颁宣宪章。 谓之“太庙”,则其中可以叙昭穆;谓之“灵台”,则其高可 以观氛祥。后宫则无非员无录之女,佞幸滑稽之臣, 陋甘泉于楚宫,缪延寿与阿房。信无益于治道,徒竭 民而怠荒。故今《上林仙籞》,不闻乎鸣跸瓴甋,岁久而 苔苍。其西则有宝阁灵沼,巍峨泛滟。缭以重垣,防以 回堤。云屋连簃,琼栏压墀。池水则溶溶沄沄,洋洋湜 湜。涵潣滉瀁,潇㵾󠄀浩溔。微风过之则澜。泦瀺灂漫散 洄淀,潗㵫涟漪。大风过之,则汨涌湁潗。𤃳《渿,湢》。㳁掀 鼓渼溢,不见津灖。舞檐景以断续,漾金碧而陆离。恍 湡浯与方壶,帝令鬼凿而神移。其中则有菰箬萑芦, 菡萏莲葭,薲𬞟蘮茹。其鱼则有鳣鲤鯋𬶍,鮤鮅鰋鮧 鲂鳟鳛鰝鳜鯞王鲔科斗魁陆蛙鼍鳖蜃,含螀巨螯。 容与相羊,荫藻依蒲。其鸟则有鹎鵊鹈鹕,鹅鹭凫鹥。 䴔,䴖鶤鴸鹇鹤鸧鹒。楚雀鹳。挥霍。䨊䨊《雥》,《雥 群》。孴啄其木,则有檆槚栟榈楩柟栴枞棂橒槟榔 檿柘。桑杨梓杞豫章句科。扶疏蔽芾竦寻集弱椅施 拏枝刺条修干,蟠根矫躩鳞。皴其下则有《申叶》兰茝, 芸芝荃荪,发布丝匀,馥郁清芬,其气袭人。上方欲与 百姓同乐,大开苑圃,凡黄屋之所息,銮辂之所驻,皆 得穷观而极赏,命有司无得弹劾也。于时则有绝世 之巧,凝神之技,悦人耳目,使人忘疲,是故“宫旋室浮。” 𦫊舰,移也。“蛟螭蜿蜒”,千桡,渡也。𧆟虎。䖜䖜《角抵》,戏也。 “星流电掣”,弄丸而挥剑也。“鸾悲凤鸣”,纤丽歌也。“鸿惊 燕居”,绰约舞也。“霆震雷动”,钧天作也。《奔骉》𩧮𩧯《群马 闯》也。𨏰《輷》。𨌠《万车辙》也,洒天翳日扬。壒也;杭山 荡海,欢声同而和气洽也;“震委蛇而唬罔象,出鲛人 而舞冯夷”者,潜灵幽怪,助喜乐也。若乃丰廪贯廥,既 多且富,永丰万盈,广储折中,顺成富国,星列而棋布 其中则有元山之禾,清流之稻,中原之菽,利高之黍, 利下之稌。有虋有芑,有秠有秬,千箱所运,亿廪所露。 入既伙而委积,食不给而红腐。如坻如京,如冈如阜, 野无菜色,沟无捐瘠,攟拾狼戾,足以厌鳏。夫与寡妇, 备凶旱之乏绝,则有九年之预。又将敦本而劝稼,开 帝藉之千亩。良农世业,异物不睹,播百谷而克敏,应 三时而就绪。跖镈铠哄,灌畷雨霔,孰任其力?侯疆侯 以,千耦其耘。不怒自力,疏遫其理。稂莠不植,奄观坚 皂,与与薿薿,沟塍畹畦,亘万里而连绎。丑恶不毛,硗 陋荒瘠,化为好畤,转名不易。惟彼汴水,贯城为渠,并 洛而趋。昔在隋叶,祀丁大业,欲为流连之乐,行幸之 游。故凿池导水,南抵乎扬州。“生民力尽于畚锸,膏血 与水而争流。凤艒徒见于载籍,玉骨已朽于高丘。顾 资治世以为利,迄今杭筏而浮舟。”桃花候涨,竹箭比 驶。汹涌淈㶠《㵯渱》沸,𣶩《揈防》。岸,湱滈迅迈,匪江匪 海,而朝夕舞乎滂湃,掀万石之巨𦪑“比《坳堂》”之《一芥 舵》。“不时而相值,篙师鼯拱而俟败。智者不敢睥睨 而兴作,绵千祀而为害。”岂积患切病,待圣人而后除 邪?厥有建议导河通洛,引宜禾之清源,塞擘华之浑 浊,蹙广堤而节暴,纡直行而杀虐。其流舒舒,经炎凉 而靡涸。于是自淮而南,邦国之所仰,百姓之所输;金 谷财帛,岁时常调,舳舻相衔,千里不绝。越舲吴艚,官 艘贾舶,闽讴楚语。风帆雨楫,联翩方载,钲鼓镗𨱏;人 安以舒,国赋应节。若夫连营百将,带甲万伍,控弦贯 石,动以千数。其营则“龙卫、神勇”、飞山、雄武、奉节、拱圣、 忠靖、宣效、吐泽、金吾、掷飏、万胜渤海广备,云骑武肃。 材能蹶张,力能挟辀;投石超距,索铁伸钩;水执鼋鼍, 陆拘罴貅。异党之寇,大邦之仇,电鸷雷击,莫不系累 而为囚。于是训以鹳鹅鱼丽之形,格敌击剌之法,剖 微中虱,贯牢彻札,挥铊掷鏼,举无虚发。人则便捷,器 则犀利,金角丹漆,脂胶竹木,以时取之,遴弃恶弱,割

    蛟革以连函,剫兕觡以为弭,剸鱼服以怀锷。百工备
    考证
    尽,锃磨锲削,其成鉴钢而𬬮鏸,植之霜凝而电烁。故

    有强冲劲弩,云梯䡴车,修“鍜延𫓩,铦戈兑殳,繁弱之 弓,肃慎之矢,谿子之弩,夫差之甲,龟蛇之旐,鸟隼之 旟,军事蚤正,用戒不虞。”其次则有文昌之府,分省为 三,列寺为九,殊监为五,左选为文,右选为武,曰三十 房,二百馀案,二十四部,黜隋之陋,更唐之故,补弊完 罅,剔朽焚蠹,人伙地溥,事若织组。滋广莫治,亹亹成 蛊,纤弱不除,将胜戕斧。虽离娄之明目,迷簿书而莫 睹。豪胥倚文以鬻狱,庸吏瘝官而受侮。各怀苟且以 逃责,孰肯长虑而却顾。官有隐事,国有遗利,纷讼牍 于庭所,絷累囚于囹圄。此浮彼沉,甲可乙否。操私议 而轧沕,各矛盾而龃龉。于是合千司之离散,俨星罗 于一宇。千梁负栋,万楹镇础。诛乔松以为煤,空“奥山 而㔉楮,官有常员,取雄材伟器者以充其数,上维下 制,前按后覆,譬如长蛇抶其脊膂,而首尾皆赴。阖户 而议,飞檄乎房闼,应答乎秦楚,披荒榛而成径绎。”𫄃 䋦“而得绪。崇善废丑,平险除秽,纤悉不遗乎一羽。”于 是宣其成式,变乱易守者,刑之所取,贻之后昆,永世 作矩。至若儒宫千楹,首善四方,勾襟逢掖,裒衣博带, 盈仞乎其中。士之匿华铲采者,莫不拂巾衽褐,弹冠 结绶,空岩穴之幽邃,出郡国之遐陋。南金象齿,文旄 羽翮,世所罕见者,皆倾囊鼓箧,罗列而愿售。咸能湛 泳乎道实,沛然攻坚而大叩。先斯时也,皇帝悼道术 之沉郁,患诂训之荒缪,诸子腾躙而相角,群贤骀荡 而莫守。党同伐异,此奸彼丑,挈俗学之芜秽,诋淫辞 而击掊灭。𥨩穾之荧烛,仰天庭而睹昼。同源共贯,开 天发蔀。于是俊髦并作,贤才自厉。造门闱而臻壸奥, 骋辞源而驰辩囿。术蓺之场,仁义之薮,温风扇和,儒 林发秀。宸眷优渥,皇辞结纠。荣名之所作,庆赏之所 诱,应感而格,驹行雉呴。磨钝为利,培薄为厚。魁梧卓 行,捼锋露颖,不驱而自就。复有佩玉之音,笾豆之容, 弦歌之声,盈耳溢目,错陈交奏,焕烂乎唐虞之日,雍 容乎洙泗之风。夸百圣而再讲,旷千载而复觏。又有 律学以议刑制,算学以穷九九;舞勺《舞象》以道幼稚, 乐德《乐语》以教世胄。成材茂德,随所取而咸有。若夫 会圣之宫,是谓“原庙。”其制则般输之所作,其材则匠 石之所抡。万指举筑,千夫运斤。挥汗䬠雾,吁气如云。 鼛鼓弗胜,靡有谂勤。赫赫大宇,有若山涌而嶙峋。下 盘黄垆,上赴北辰。蕊珠广寒,黄帝之宫。荣光休气,朣 胧往来,葱葱郁郁而氤氲。其内则檐橑榱题,杗槛楹 栭,𨸂拱闱闼屏宇,闳阍耸张矫踞,龙征虎蹲。延楼跨 空,甬道接陈,黝垩备昈,灿烂诡文。菱阿芙蕖之流漫, 惊波回连之瀷淢,飞仙降真之缥“缈翔鹓。”𪆞𬸘之。𣰨 “地必出奇,土无藏珍。”球琳琅玕,璠玙瑶琨,流黄丹 砂,玳瑁翡翠。垂棘之璧,照夜之蠙,鹄象觷角,剒犀剫 玉。锲刻雕镂,其妙无伦。焜煌焕赫,璀错辉映。繁星有 烂,彤霞互照。轩庑所绘,功臣硕辅,书太常而铭鼎彝 者,环列而趋造。龙章凤姿,瑰形玮貌。文有伊、周,武有 方、召。犹如謇谔以立朝,图宁社稷,指斥利害,踟蹰四 顾而不挠。其殿则有“天元太始”、“皇武俪极”、“大定”、“辉德”、 “熙文”“衍庆”、“美成”、“继仁”“治隆”之名。重瞳隆准,天日炳明。 皇帝步送,百寮拜迎。九卿三公,挟辀扶衡。仪仗卫士, 填郛溢城。于时黔首飙集,百作皆停,地震岳移,波翻 海倾。足不得旋,耳不得听。神既安止,穷闾微巷,惟闻 咨嗟叹异之声。于是山罍房俎,牺樽竹篚,践列于两 楹。瞽史陈辞,宰祝行牲,案刍豢之肥臞,视物色之犁 骍,登降祼献,百礼具成。至于天运载周,甲子新历受 朝,万方大庆,新辟于时再鼓声绝,按槊收镝,俨三卫 与五仗,森戈矛与殳戟,探平明而传点,趣校尉而唱 籍,千官骛列以就次,然后奏《中严》。外辨也,撞黄钟以 启乐,合羽扇以如翼,佽“飞道驾以临座,千牛环帝而 屏息。炉烟既升,宝符奠瑞。聆《乾安》之妙音,仰天颜而 可觌。羌夷束发而蹈舞,象胥通隔而传译。宣表章以 上闻,奏灵物之充斥。”群臣乃进万年之觞,上南山之 寿。太尉升奠,尚食酌酒。乐有嘉禾,《灵芝和安》。《庆云舞 有》,天下大定,盛德升闻。饮食衎衎,燔炙芬芬。威仪孔 摄而中度,笑语不哗而有文。故无族谭错立之洞众, 躐广布武之纷纭。盖天子以四海为宅,有百姓而善 群;廷内不洒埽而行礼,则天下云扰而丝棼,故受玉 而惰,知晋惠之将卒;执币以傲,知若敖之不存。闻乐 而走者,为金奏之下作;虽美不食者,为牺象之出门。 赋《湛露》《彤弓》,而武子不敢答;奏《肆夏》《大明》,而穆子不 敢闻,盖礼乐之一缺,则示乱而昭昏。是以宣王享士, 贵以殽烝,而刑三晋之法。高祖因叔孙之制,而知为 帝之尊,岂治朝之礼物,尚或展翳而沉湮?此所以举 坠典而定彝伦者也。其乐则有《咸池》《承云》《九韶》《六英》, 《采齐》《肆夏》《箫韶》《九成》,神农之瑟,伏羲之琴,倕氏之钟, 无句之磬,铿铿锽锽,和气薰蒸。于以致祖考之格,于 以广先王之声。昔王道既弱,淳风变浇,乐器遭郑卫 而毁,蒙瞽适秦楚而逃。朝廷慢金石之雅正,诸侯爱 歌管之敖嘈。文侯听淫声而忘倦,桓公受齐乐而辍朝。季子始无讥于《郐》,仲尼乃忘味于《韶》。故使制度无 考,中声寖消,非细则摦,非庳则高。惟今也,求器得耕 野之尺,吹律有“听凤之箫。”或洒或离,或鼖或毊,或镛 或栈,或䇾《或筊》“众器俱举,八音孔调。”《𬸚𬸦》离丹穴而 来集,鸣嗈喈而舞修。䎗又有《賨旅》《巴渝》之舞,《僸佅》《狄 鞮》之倡,远人面内而进跋,逾山海而梯航。故纳之庙 者,周公所以广鲁;观之庭者,安帝所以喜其来王。若 其四方之珍,以时修职,取竭天产,发穷人迹,砥其远 迩,陈之艺极。厥材竹木,厥贡龟贝,厥币锦绣,厥服𫄨 绤,斿贡羽毛,祀贡祭物,嫔贡丝枲。物贡所出;器贡金、 锡、砺、砥、砮、丹、铅、松、怪石。惟金三品,惟土五色。泗滨浮 磬,羽畎夏翟。龙马千里,神茅三脊。方箱椭棐,肆陈乎 殿陛;丰苞广匮,亟传乎骑驿。连樯结轨,川咽涂塞,邪、 许终岁而不息。至于羌氐僰翟,儋耳雕兽居鸟语 之国,皆望日而趋,累载而至。怀名琛,拽驯兽,以致于 阙下者旁午。迺有帛㲲罽𣰰,兰干细布、水精琉璃、轲 虫蚌珠,宝鉴洞胆,神犀照浦。《山经》所不记,《齐谐》所不 睹者,如粪如壤,𫐉积乎内府。或致白雉于越裳,或得 巨獒于西旅。非威灵之遐畅,孰能出瑰奇于深阻。盖 徼外能率夹种来以修好,则中土当有圣人出而宁 宇。然皇帝不宝远物,不尚殊观,抵金于崭岩之山,沉 玉于五湖之川,洞𠟎之剑,迺入骑士之鞘,啮膝之马, 或服鼓车之辕。至于乾象表贶,坤维荐祉,灵物仍降, 嘉生屡起。晕适背𫔎,虹霓抱珥,鸣星陨石,怪飙变气, 垂白鲐背者,不知有之,况能言孺倪,岂独此而已也。 复有穹龟负图,龙马载文,汾阳之鼎,函德之芝,肉角 之兽,箫声之禽,同颖之禾,依生之谷,游郊栖庭,充畦 冒畤,非烟非云,萧索轮囷,映带乎阙角,慈蔚乎城垒, 鸷鸟不攫,猛兽不噬,应图合牒,穷祥极瑞,史不绝书, 岁有可纪发。微子于是言曰:“国家之有若是欤意者, 先生快意于吻舌而及此耶?”先生曰:“国家之盛,乌可 究悉?虽有注河之辨,折角之口,终日危坐,抵掌而谈, 犹不能既其万一,此特汴都之治迹耳,子亦知夫所 以守此汴都之术,古昔之所以兴亡者乎?”客曰:“愿闻 之。”先生曰:“繄此寰宇,代狭代广,更张更弛。黄帝都涿 鹿,而是为幽州;少昊都穷桑,迺今鲁地;伏羲都陈,帝 喾都亳,尧都平阳,迺若昊天而授人时;舜都蒲阪,乃 觐群后而辑五瑞;公刘处豳,而兆王业之所始;太王 徙邠者,以避狄人之所利;文王作酆,方蒙”难而称仁; 武王治镐,复戎衣而致乂。盖周有天下三百馀年,而 刑措不用;及其衰也,亦三百馀年,而五霸更起。星离 豆割,各据谷兵以专列,强侯胁带于弱国,不领人君 之经费。天下日蹙而日裂,中国所有者无几。当时权 谋为上,雌雄相噬,孰有长距,孰有利觜兵,孰先选粮, 孰夙峙,孰有翘关之卒,孰“有凭轼之士,孰有素德,孰 有强倚,孰欲报惠,孰欲雪耻?”或奉下邑以赂仇,或举 连城而易器。骸骨布野,甲胄生蚁,肘血丹轮,马鞍销 髀。势成莫格,国墟人鬼,噫彼土宇,凡几吞而几夺,几 完而几弛。秦中形势之国,加兵诸侯,如高屋之建瓴 水。神皋天邑,以先得者为上计。其他或左据函谷,右 界褒斜,号为百二之都。东有成皋,西有崤渑,定为王 者之里,以至置舂陵之侠客,兴泗上之健吏,扼襟控 咽,屏藩表里,名城池为金汤,役诸侯如奴隶,拓境斥 地,蹂躏荒裔,东包蟠木,西卷流沙,北绕幽陵,南裹交 趾。厥后席治滋永,泰心益侈,或慢守以启戎,或朋淫 而招宄,横调无艺而垂竭,游役不时而就毙,卢“令日 纵而不绁,鹭翿厌观而常值。睚眦则覆尸而流血,愉 悦则结缨而佩璲。粉墨杂糅,贤才逆曳”《肿微》𧱘而 窃肉食,贼臣回穴而图大器。郡国制节,侯伯方轨。或 为大尾而不掉,或为重膇而屡疐。室有丹楹,城有百 雉。朝廷无用于扬燎,冠冕不杌于执贽。天维披裂,地 轴杌棿。群生𤓪㸐而殄瘁。虽有城池,周以邓林,萦以 天汉,曳辇可以涉崇𪩘,设泭可以济深水。故武侯浮 西河而下,自哆其地而进,戒于吴起。盖秕政肆于庙 堂之上,则敌国起于萧墙之里。奚问左孟门而右太 行,左洞庭而右彭蠡。《发微子》曰:天命有德,主此四方, 如辐之拱毂,如桷之会极。其硈巩者,天与之昌;其辟 砢者,天与之亡。且非《易》之所能坏,亦非《险》之所能藏; 非愚之所能弱,亦非贤之所能强。故将吞楚也,白蛇 首断于大泽;将继刘也,雄雉先雊于南阳。龙漦出椟, 而檿弧隐亡周之语;蓐收袭门,而天帝贻刑虢之殃。 人力地利,信不能偃植而支仆,而皆听乎彼苍,故鲸 鲵。㔥解决一死于吻血兕虎。𩰝𩰟“践巍岳为平冈,蹂 生灵如塌块,簸天下如扬糠,其败也抉目而扸骨,其 成也顶冕而垂裳。由此观之,土地足以均沛泽而施 灵光而已,易险非所较,贤否亦未可议也。”先生曰:“以 易险非所较者,固已乖矣;以贤否非议者,乌乎可哉? 客不闻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有德则昌者乎?地欲得 险,势欲参德,迫隘卑陋,则无以容”万乘之扈从,供百 司之廪饩;据守偏隅,则无以限四方之贡职,平道里 之远迩。“膴原申区,割宅制里,走八极而奔走,正南面而负扆。举天下于《康逵》”,力士䪆𩋪“不敢取,贪夫汗缩 不敢睨”者,恃德之险也。襟冯终南、太华之固,背负清 渭、浊河之注,扼人之吭,而拊人之脊,一日有变,而万 卒立具。然而布衣可以窥隙而试勇,匹夫可以争衡 而号呼,被天府之衍沃,适为人而保聚,此以地为险 者也。地严德畅,然后为神造之域,天设之阻。大哉炎 宋,帝眷所瞩,而此汴都,百嘉所毓。“前无湍激旋渊,吕 梁之绝流,后无太行石洞,飞狐《句望》浚深之岩谷,丰 乐和易,殊异四方之欲,兵甲士徒之须,好赐匪颁之 用,庙郊社稷,百神之祀,天子奉养,群臣稍廪之费,以 至五谷六牲,鱼鳖鸟兽,阖国门而取足,甲不解累,刃 不离韣”,秉钺匈奴,而单于奔幕,抗旌西僰,而冉《駹恺》 伏,南夷散徒党而入质,朝鲜畏菹醢而修睦。解编发 而顶文弁,削左衽而曳华服。逆节踯躅而取祸者,折 简呼之而就戮。眈眈帝居,如森鍉利镞之外向,死士 逡巡而莫触。仁风冒于海隅,颂声溢乎家塾。伊昔天 下阽危,王猷失度,皇纲解纽,曍豺当路。帝怀宝历,未 知所付。可受方国,莫越艺祖。图纬协期,讴谣扇孺。赤 子云望而风靡,英雄螽趯而蝇附。玉帛骏奔者万国, 冠冕充塞乎寰宇。绝塞税铠而“免䩜”,障垒熄𤎩而摧 橹。拜槛神威,有此万旅,奕世载德,蔑闻过举。发栉禾 耨,子携稚哺击果懋穗,拔恶鉴妩。𨱂觚角之碜刻,刜 欃枪而牧圉。爰暨皇帝,粉饰朴质,称量纤巨,锽锽奏 庙之金玉,璨璨夹楹之簠簋。训典严密,财本丰阜,刑 罚纠虔,布施优裕。田有愿耕之农,市有愿藏之贾。草 窃还业而敛迹,大道四通而不𢾖车续马连,千百为 群,肩舆捆载,前却而后跙。搏壤歌咢者万,并未闻欭 嚘而告愈虽立壝为界,其谁敢?㩱膊以批捭,况此汴 都者乎?抑又有天下之壮,客未尝睹其奥也。且宋之 初营是都也,上睇天时,下度地制,中应人欲,测以圣 智,建以皇极,基以贤杰,限以法士,坦以大师,屏以大 邦,捍以公侯,城以宗子。以义为路,以礼为门,键钥以 柄,开阖以权,埽除以政,周裹以恩。迺立室家,以安吾 君。有庭其桓,社稷臣也;有梴其桷,“众材会也。有闱孔 张,通厥明也。有牖孔阳,达厥聪也。其槛如衡,前有凭 也。其壁如削,后有据也。其陛则崇,止陵践也;其极则 隆,帝居中也。”邑都既周,宫室既成。于是上意自足,迺 驾六龙,乘德舆,光警跸,由黄道,驰骋乎书林,下观乎 学海。百姓欣跃,莫不从属车之尘而前迈。妙技皆作, 见者胆碎。迺使力士提挈乎阴阳,抟捖乎刚柔,应乎 成器,方圆微硕,或粉或由,随意所裁。上方咀嚼乎道 味,斟酌乎圣泽,而意犹未快。又欲浮槎而上,穷日月 之盈昃,寻天潢之流派。操执北斗之柄,按行二十八 星之次,夺雷公之枹,收风伯之鞲。一瞬之间,而甘泽 霶霈。囚孛彗于幽狱,敷景云而黯霭;统摄阴机,与帝 唯诺而无阂。如此淫乐者十有七年,疲而不止,谏而 不改。吾不知天王之用心,但闻夫童子之歌曰:“孰为 我已,孰釐我载,茫茫九有,莫知其界。”客迺覤覤然惊, 拳拳然谢曰:“非先生无以刮吾之蒙,药吾之聩臣,不 能究皇帝之盛德。”谨再拜而退。

    《广汴赋》有序
    李长民

    “臣窃惟皇宋艺祖受命奠都于大梁,于今垂二百载,列圣相承,增饰崇丽,煌煌乎天子之宅,栋宇以来,未之有也。昔在元丰中,太学生周邦彦尝草《汴都赋》,奏御神考,遂托国势之重,传播士林。然其所纪述,大率略而未备,若乃比岁以来,宫室轮奂之美,礼乐声容之华,则又有所未及。臣愚不才,出入都城,十年于兹矣,耳目所闻见,方粗得梗概,辄鼓舞阴阳,以鸣国家之盛。” 因改前赋而推广焉。为赋曰:

    有博古先生,自下国而游上京,遇大梁公子于路,相 与问答,倾盖如故。因纵言至于都邑,先生乃援古而 证之曰:“我闻在昔,受命帝王,继天而作,首定厥都,用 植诸夏之根本,肇隆亿载之规模。若乃贲饰恢宏之 美,概见于《书》;经营先后之次,备载于《礼》。宅中图大,则 有姬公之明训;权宜拓制,则自萧公而经始。余不敢” 高谭羲皇,远举夏商,试即周而陈之。二华对峙,八川 交注,褒斜陇首之攸届,函谷二崤之并据,此宗周所 都,或假山河之险固,汉高因之而启帝祚焉。孟津后 达,大谷前通,导以伊洛瀍涧之泽,控以成皋广武之 冲,此成周所都,适当天地之正中,光武因之而成帝 功焉。毕昴之次,河冀之津,风俗渐乎“虞夏,疆域连乎 齐秦,魏都之爽垲,信无伦也。衡岳镇野,龙川带坰,列 戈船于三江,储戎车于石城,吴都之雄壮,信足称也。 接壤卭筰,通商滇僰,地蕃竹木之产,民厌稻鱼之食, 蜀都之富饶,信无敌也。凡兹都邑之盛,实美丽而争 雄,旁睨而论,虽辨若炙輠,继日而莫能穷。”公子闻之, 始若𥈭眙,已而哂曰:“先生于古诚博矣,孰若我目睹 汴都之伟观乎?顾其所以设险,则道德之藩,仁义之 垣,岂独依于山川?所以建中,则皇极在上,九畴咸若, 岂必宅于河洛?其爽垲也,有如上帝清都,神人五城轶人寰之尘𡏖,极天下之高明。其雄壮也,有如勾陈 羽林,天兵四拱,威震则万物伏,怒刑则四夷竦。其富 饶也,有如海含地负,深厚莫测,追鱼丽之盛多,迈驺 虞之蕃殖。彼两汉之杂霸,虽仍乎周家之旧墟;三国 之鼎峙,虽临乎一方之都会。举而论之于今日,正犹 拳石涓水,欲与五岳四渎之比拟,所谓谈何容易。”先 生曰:“余生长太平和气中,亦既有日,而处于蓬茨之 下,无有游观广览之益。骤来神州,恍然自失。目虽骇 乎阙庭楼观之丽,而未悉其制作之意;耳虽熟乎声 明文物之英,而未究其礼乐之情。子年在英妙,博闻 强记,幸为我索言之。”公子曰:“仆寔不敏,切闻先进有 言:昔自唐室不竞,王纲浸圮,陵夷五季,纷纶四纪。上 帝悯斯民之涂炭,眷求一人,作之君师。肆我艺祖,应 天顺人,出御昌期,若时众”大之居,寔古大梁之域。在 汉则郡以陈留而命名,在唐则军以宣武而分额。考 其地望,虽卓荦乎诸夏;而川流休气,犹盘礡而郁积。 时乎有待,世孰能测?洎梁祖之有作,始建都而画圻。 匪梁人之能谋,天实启之;匪天私于有梁,实兆宋基。 观夫分野之次舍,则房心腾其辉,实沉寄其曜。仰星 躔之有赫,“直皇居而久照。”察夫土脉之丰衍,则高者 磊砢,下者坟垆,廓坡陀之垲泽,极灌溉之膏腴。语地 形之高兮,则自泗而西涉川,上历濉阳,遂东至于通 津。冈阜隐辚,烟云飞屯,其上郁律,势与天连。语汴渠 之驶兮,则自巩而东,达时门,抵宣泽,障洪河之浊流, 导温洛之和液。中贯都城,偃若云霓,溯湍悍而“不穷, 上接云汉之无倪。”语雉堞之固,则伟拔金墉,缭以汤 池。仰宪《太微》之象,屹临赤县之畿。语郊𬮱之壮,则密 拱中宸,高映四野。揭华榜以干霄,谨严更而警夜。维 是都之建也,虽自于梁,逮艺祖而始兴,至高宗而浸 昌。列圣相承,洎于今日。当国家之闲暇,肆乘时而增 葺。遂跨三都,越两京,拟二周而“抗衡。数其南则神霄 之府,上应南极。伟殊祥之创见,恍微妙之难测。岁在 丁酉,大阐真机,用端命于玉帝,而彰信于群黎。爰设 定命之符,妙以虫鱼之篆。继乾元之用九,参八宝而 垂范。”乃严像设,祗奉兹宫。俨一殿以居上,总诸天而 位中。灵地上嫔列于西,仙伯天辅列于东。谔谔群卿, 峨冠景从。往往名在丹台,而身为世辅。像图孔肖,后 先攸序。辟金堂,启玉室,骇宝轮之飞动,森鸾仗之纷 饰。其侧乃有元命之殿,实总位于众福。本始载叶,藏 礼惟穆。罄华封请祝之诚,效天保无疆之卜。若其阳 德之建,咸秩火神。于赫荧惑,厥位惟尊。次曰大火,时 谓大辰;配曰《阏伯》,以序而陈。原夫帝业之创,自于宋 地。盖乘是德而王天下。饰之灵鉟,赤文婀娜,举以示 众,遂定区夏。岂必赤伏,合信于鄗南之亭;岂必神母, 告符于丰西之夜。主上承纪,奉祀致严。审辰出戌入 之度,有视慈礼明之占。遂维五帝之象,夏体重离而 面南。谐祉声于乐府,验朱草于灵篇。火得其性,景贶 昭然。瞻彼煌煌,位在南端。历太微以“受制,避心星而 载还,相我昌运于千万年,出南薰,望泰坛,隐若天高, 浑若天圆”,钦祡于兹,佥曰称焉。先是有司循国旧贯, 明宫斋庐,悉取缯缦。后洎绍圣,端诚攸建,精意孔昭, 礼文弥粲。主上改元之初,载辛巳长至,始亲郊见。逮 至癸巳之岁,盖四举兹礼矣。申敕春官,益严祀事。于 是规法三代,祭器肇“新。躬秉元圭,天道是循。百官显 相,斋戒惟寅。帝登玉辂,皇衢载遵。已而日景晏温,天 真降临。衣冠幢节之辉映,彩仗辇辂之参差。岂徒若 见于渭阳,而接拜于天门。仰重瞳之四瞩,耸群目而 动心。乃辟琳馆,揭号迎真。用伸昭报,以福斯民。”度玉 津,抵天田,王者之藉,厥亩惟千。上春展事,务崇吉蠲。 于时农祥晨正,东作是先。载黛耜于玉辂,敞云幄于 绀坛。葱犗驯服于广阼之侧,青旗晻霭于黄麾之间。 帝御思文,饬躬祷专,屈帝尊以秉耒,动天步而降轩。 三推告毕,贵贱以班。遂播青箱之嘉种,以成高廪之 丰年。然后获之秷秷,瑞禾是导。郊庙明堂之大享,亲 奉粢盛以致告,岂惟率天下之农而敦本,“盖时劝天 下之养而致孝。”层台岧峣,上观昭回,厥基孔固,下镇 地维,仪象一新,于焉具设,上下互映,俯仰并察,天体 斯著,辰曜斯列。鳌云上承,金蚪四匝,璇玑玉衡之制, 兼冯相保章之法,陋灵台铜浑之规,斥周髀宣夜之 说。于以观星,则进退伏见,不失于正;于以观云,则分 至启闭,各得其应;以候锺律,则清浊之均协;以候晷 景,则长短之度称。遂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休 征既效,丛祥并膺。至若秘书之建,典籍是藏,法西昆 之玉府,萃东壁之灵光。凡微言大义之渊源,秘箓幽 经之浩博。贯九流,包七略,四部星分,万卷绮错。犀轴 牙签,辉耀有烁;金匮石室,载严封钥。或资讨论,则分 隶于三馆;“或备奏御,则会粹于秘阁。”以至字画所传, 则妙极《六书》,巧穷八体,有龟文鸟迹之象,有凤翥龙 腾之势。真伪既辨,众美斯备。图画所载,则三祖馀范, 七圣妙迹,列名马于曹、韩,览古松于韦、毕,繄绝艺之 入神,骇众观而动色。肇建古文,宏琏丰敞。择一时之英髦,命于焉而涵养;天下歆艳,不啻登瀛洲而“隐藏 室。”名卿巨公,由此涂出。若夫龙津所在,大辟贤关,作 庇寒士,今逾百年。勒丰碑以正文字之讹,建华构以 阁载籍之传。其中则鼎新大成之庭,寅奉宣圣之祀。 象肖尼山,制侔阙里。其配享也,惟颜、孟之亚圣;其从 祀也,多邹、鲁之儒士。俨威仪之若存,肃衣裳而有伟。 至于庠序学校之教也,首善于京,自熙、丰始,乃详备 讲说,谨严课诵,规绳以励其行,舍选以作其气,发挥 《诗》《书》之奥,顿革声律之敝。尔乃采芑新田,育莪中沚, 人材于此乎辈出,圣道因之而不坠。其西则用建原 庙,近仿元丰伻图程度,罔或不同。朱甍相望而特起, 缥垣对峙而比崇。界以驰道之广,临乎魏阙之雄。祥 烟瑞霭,焕烂蒙“茏。大明以奉神考,重光以奉哲宗。父 子之亲弥笃,兄弟之义弥隆。届四孟之改律,感节物 于春冬。怆衣冠之出游,轸羹墙于帝衷。既进祠于东 宫之七殿,御洁诚以致恭,想睟容之如在,备享献而 肃雍。参以时王之礼,肆浸盛乎威容。饬兹惟谨,稽首 拜颙。牙盘或荐,玉馔惟充。有飶其香,斋诚默通。顾灵 心之响答,宜福祚之延洪。”乃若中台所寄,众务泉薮, 象应乎文昌,运侔乎北斗。四方利害,于是乎上达;二 省政令,于是乎下究。爰即西南亢爽之所,度宏基而 易旧。太社为之向,西掖直其后。形胜潭潭,不侈不陋。 列屋前分,是为六部。自吏洎工位于左,自户洎刑位 于右。公庭肃若,百吏辐辏。于是纠以虞舜,黜陟之公, 辅以周公,训迪之悉。黠胥不能措其奸,慢吏不能逃 其责。秩秩乎天地四时之联,各率属而分职。有伦有 要,有典有则,用能效臂指之相应,总纪纲而并饬。至 如天府之雄,统以京尹。民物浩穰于三辅之墟,聚邑 列布于千里之轸。风俗枢机,教化原本。当府庭之既 徙,肇分曹而务谨。职业斯励,名实斯允。爰择拨烦之 才,俾长治于尔寮;南司之俗,坐革循讼之积弊。原庙 之近人,无棰楚之喧嚣。遭承平之日久,匪弹压之是 务。皇仁如天,万物覆露。矧兹辇毂之下,日熏陶而餍 饫;不得已而用刑,每哀矜于梏拲。日无滞讼,岁无留 狱。贯索之象既虚,圜扉之草斯鞠。巍巍乎帝王之极 功,颂“声作而民和睦。尔乃背宜秋,出城阿。神池灵沼, 相直匪赊。象苑囿之非一,聚众芳而骈罗。神木千岁 而不雕,仙卉四时而常花。宗生族茂,厥类实多。当青 鸟之司启,畅条风之妍暖。命啬夫而弛禁,纵都人而 游览。吾皇践祚之五载,六飞始御于苑门,盖将顺民 心之所乐,达馀阳于暮春,指金明而驻跸”,观曼衍之 星陈。兰桡飞动,彩仗缤纷。帝曰“斯乐,予何敢专?”遂践 琼林,宴宝津。零湛露于九重,均禊饮于群臣。先朝之 遵故事,张大侯以示民。于以戒不虞于平世,励武志 而弥勤。其北则营坛再成,亶为方丘。伫柔祗之歆飨, 故坤舆之是侔。考一代合祭之失实,千载循袭之尤 敦。牂比至旷典聿修,帝躬临乎泽中,即阴位而类求。 配以烈祖之尊,侑以岳渎之俦。乃奠黄琮,震于神休。 乃奏《函中》,格彼至幽。澄宿氛而不雨,畅协气以横流。 顾瞻空际,密迩灵斿。有持戈者,有执戟者,有质若兽 者,有喙若鸟者。地之百灵秘怪,感帝德而来游。景光 为之烛曜,祥云为之飞浮。侍卫骇愕,莫测其由。裒时 之对,上轨“成周。岂若汉祠,后皇徒歌乎物发冀州。至 其棣萼之庭,建盖示优于同气。主上钦承永泰之基, 益隆则友之义,兢兢业业,欲偕追述之志,永绍裕陵, 垂法万世。载因心以抚存,肆匹休于棠棣,爵以真王 之封,陟以上公之位,褒以两镇之节,厚以三钱之赐, 俾遂安其居宇,咸克保乎富贵,何愧建初岁之”入丰 也。每岁时之衎乐,俨雁齿而密侍。和乐且湛,靡拘堂 陛。笑言之适无间。劝侑之勤有继。饮酒之饫既翕既 醉,何愧花萼之盛也。乙未之春,龙翔效瑞。脊令来集, 数以万计。嘉首尾之胥应,感昆弟之是类。洒宸翰以 体物,用阐明乎至意。若乃帝假有家,明内齐外。自天 申命,本支昌炽。考祥罴之应梦。演庆源而毓粹。蔼螽 斯蛰蛰之众,假乐皇皇之懿。受祉而施于孙子,既侔 乎周王;多男而授之职,又合乎尧帝。肇正元嗣于春 宫,申眷后王而加惠。冠礼荐行,三加攸次。诏以成人 之道,载隆出阁之制。卜吉壤以图居,惟宫隅之是迩。 标蕃衍之美名,彰我家之盛事。顾起处之获宁,信皇 慈之曲被于此。宾师友,简僚吏,习礼节,讲儒艺,日奉 朝着,克勤无怠,拳拳乎上,承忠孝之训,而臣子之义 备至。若宗正着录,枝派实繁,上及曾高,下及曾元,分 宅广睦,恩义两敦。第族属之疏戚,班秩禄以惟均。远 则褒崇艺祖之胄,近则加厚濮邸之孙。配天其泽,同 姓悉沾。歌《湛露》,咏《行苇》,戒杕杜,鄙葛藟。考亲亲于伐 “木,继振振于《麟趾》。”于赫帝命,属籍是典。皇宗取则,率 遵绳检。岁月熏陶,朝夕渐染。蔼蔼宾兴之才,擢儒科 而登仕版。时则有清静如辟疆,忠精如更生,文若东 阿,勇若任城,莫不激昂自奋,腾实飞声。于是参亲疏 而两用,冀羽仪于王国,遂壮周家之藩屏,固汉宗之 磐石。若夫由朱雀以纵观,下天汉而北望,千门万户并将有伉。言观其阳,则仍《宣德》之旧称,定五门而改 创。其始也,宪娵訾,摹大壮,揆吉日,命大匠。庶民子来, 则靡烦于鼛鼓;瑰材山积,则又疑于神贶。其上则藻 色丽乎方井,云气萃乎修楣,跃水波乎柏栋,列绣文 于兰栭。罔不随色象类,因木生姿,穷奇极妙,岂人能 为?若有鬼神异物,阴“来相之。”其旁则檐牙高张,栏楯 周布。往往雕鸾刻凤,盘兽伏虎。或连拳欲立,或猛据 若怒,或奋翼东厢,或圈首西序。殊形诡制,见者内怖。 于以自中夏而布德,总八方而为极。披路三条,则梐 枑森以相连;立观两隅,则罘罳俨以并饰。善颂落成, 上下用怿言。观其阴,则峣峣北阙。时谓景龙,于焉采 民谣,于焉观民风。阅夫《阛阓》,则九市之富,百廛之雄, 越商海贾,朝盈夕充。乃有犀象珠玉之珍,刀布帛货 之通,冠带衣履之巧,鱼盐果蓏之丰,贸迁化居,射利 无穷。览夫康衢,则四通五达,连骑方轨,青槐夏荫红 尘昼。㙪乃有天姬之馆,后戚之里,公卿大臣之府,王 侯将相之第。扶宫夹道,若北辰之蕃卫。太平既久,民 俗熙熙。徒观夫仙倡效伎,侲童逞材。或寻橦走索,戏 豹舞罴,则观者为之目眩。或铿金击石,吹竹弹丝,则 听者为之意迷。亦有“蜀中清醥,洛下黄醅。葡萄汎觞, 竹叶倾罍。羌既醉而饱德,谓帝力何有于我哉?”瞻彼 艮维,肇崇琳阙,始真天祥,昈分彪列。妙道由是聿兴, 至教于是旁达。辛卯之梦既符,壬辰之运斯协。外则 立仁济辅正之亭,行玉笥考召之法,博施于民,俾绝 夭阏。神符一出,群邪四詟,馘毒治病,功深效捷。内则 “艮岳屹以神秀,介亭耸以巀嶪。天人交际之夕,清供 于此备设。”俄而玉斝自倾,宝剑如掣,骇雷霆之轰轰, 灵圉下兮杂遝。逮夫应锺纪律,里社开祥。凡预臣子 之列,欲倾颂祷之诚。即兹宫以效报,期万寿之无疆。 于时演大梵希夷之旨,讽《太元》空洞之经。遂颁秘箓, 八百联名。猗彼乾维,龙德是营。地直天奥,上郁化清。 有冈连岭属之势,有龙盘虎踞之形。储休发祥,繄我 圣明。惟崇饰之弥丽,止土木之夸矜。盖示不忘其所 自,为万世之式程。彼汉之代邸,既琐琐焉;唐之兴庆, 又奚足称。爰有瑶池波湛,翠水渊,渟峨方壶,起蓬瀛。 大君戾止,广殿欢腾。九奏备,八佾成。凡左右侍宴者, 恍若蹑神山而游紫清。戊戌之冬,太一次于黄秘之 廷,其位在西北,则临乎是宫之地;于辰为阉茂,适契 于元命之晶。诏鸠工以基迹,用揭虔而妥灵,十神载 别,五福来宁。至于端闱之内,大庆眈眈,路寝斯在,有 大符贶,于此乎躬受,有大祭祀,于此而斋戒。日精,东 承月华,西对重轩三阶,翕赩动彩,左磩右平,相与映 带。睨灵光犹培𪣻,睎景福之丛芮春王三月,履端匪 懈,庭燎有光,禁漏斯艾,供张既盛,法物咸萃。乃建“招 摇,欻以环合,蒲牢发乎轻盖。正宁当阳,天极是配。九 宾星拱,垂绅委佩。乐奏《乾安》,间以韐𩎟。上公荐寿,捧 觞跪拜。天子万世,兆民永赖。”其左则合宫之制,高出 百王。上圆下方,法象乎天地;九筵五室,经纬乎阴阳。 旋四序之和于四阿,达八风之气于八窗。“渊衷默定, 圣画允臧。重屋告成,光我家邦。”于以飨帝而飨亲,则 日卜上辛,时丁肃霜。乐调黄锺,享维牛羊。爰熙太室, 恭荐馨香。肆推尊于神考,用严配于上苍。于以视朔 而布政,则春朝青阳,秋觐总章;冬遇平朔,夏宗明堂。 玉册以极其变,《内经》以考其常。钦授于人,遂正天纲。 其右则徽调之阁,凝严密静。神鼎内藏,天所保定。侔 郏鄏之永固,笑甘“泉之匪称。”其始祷也,穷制作之妙 于《系表》,得隐逸之士于草茅。一铸而就,光应孔昭。其 始定也,夜出九成,不吴不敖。龙变光润,气明烟消。惟 鼎鼐之重,作镇神皋。数极九变,彖该六爻。屹然中峙, 增崇庙朝。曰苍曰彤,以奠齐楚之域;曰晶曰宝,以奠 秦赵之郊。有位东南,有位西南者;有位东北,有位西 北者,分方命祭,罔或不调。宜乎卜世卜年,过于周历, 永保兹器,与天无极。至其内朝则祥曦延和,清穆顾 问,亲臣侍列,禁卫弥庆;治朝则紫宸垂拱,丹青有焕。 一日万机,此为听断。厥或进拜将相,号令华夷,爰即 文德,播告惟宜。燕乐群臣,详延多士,乃御《集英》,以时 蒇事。又有龙图、天章,宝文显谟,以洎徽猷,五阁渠渠。 奉祖宗之彝训,示子孙之楷模。言追《盘诰》,道契图书。 繄秘藏之靡怠,仰圣孝之如初。次则东西分台,政事 所会。始揆而议,则可否有蓍龟之决;既审而行,则出 纳擅喉舌之寄。于以斡旋钧轴,辅成至治。其在西枢 掌武之庭,则有将印之重,军符之严。尔乃运筹帷幄 之中,折冲樽俎之间。爰“戢五兵,坐镇百蛮。其在翰苑 摛文之地,则惟密旨是承,德意是导。尔乃覃恩润色, 追风浑灏,遂继东里之才,允符内相”之号,乃若天子 燕息之所也。宣和秘殿,翚飞跂翼,宪睿思之始谋,因 绍圣之故迹。凝芳琼兰,重熙环碧,轮焉奂焉,光动两 侧。听政之暇,来游来息,搜古制于鼎彝,纵多能于翰 墨。致一凝神,优入圣域。爰命迩臣,于焉寓直。罄启沃 之丹诚,庶密效乎裨益。申绍纪元,昭示万亿。视彼“元

    狩”、“元鼎”、“神爵”“五凤”之号,讵能专美于史册。至如后妃
    考证
    亲蚕之所也,延福邃深,有严金铺。当春日之载阳,率

    六宫而与俱。懿筐既饰,柔桑既敷。鞠衣东向,三采踌 躇。风戾川浴,地温气舒。然后龙精报贶,瑞茧“纷如。五 色之丝,允侔乎东海;八蚕之绵,倍富于吴都。爰献天 子,祭服所须。由此率先天下,则无斁之化,斯并美于 《关雎》。以至掖门曲榭之奥,周庐徼道之肃,长廊广庑 之连延,珍台间馆之重复,倬然在列,璇题辉映。虽使 广延墨客,众集画史,曷足以纪兹区宇之盛?”先生闻 而称赞曰:“汴都之美,其若是乎?抑何修何饰而臻此 乎?”公子曰:“主上以神明资才,受天眷命,为天下君。其 所以图回宰制,独运矩矱之中者,愚不得而测也。切 仰庙堂之所先务者,任贤使能而已。试为子陈之。若 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下至广,岂曰乏才。观夫燕 赵汝颍之奇,勾吴、于越之秀,两蜀文雅,三齐质厚,以 至关东旧相”之家,山西名将之胄。感会风云,杂然入 彀。兹神圣之都,是为英俊之躔。元精于此回复,间气 于此蜿蜒。以言乎儒风,则长者之称,自汉而著;以言 乎世族,则文士之盛,自晋而传。隐逸有夷门之操,文 章出濉涣之间。帝赉岳降,运符半千。商弼周翰,接武 差肩。陋七相五公之绂冕,迈杜陵韦曲之衣冠。譬犹 俶傥权奇,素多于冀野;玙璠结绿,自富于荆山。上乃 以道观能兼收并取,明明在公,济济列布,同寅协恭, 相与修辅。故得朝廷清明,纪纲振举,威武纷纭,声教 布濩,东渐鸭绿,南洎铜柱,深极沙漠,远逾羌虏,陆詟 水怀,奔走来慕。雕题反趾、左衽辫发之俗,愿袭于华 风;金革玉璞、犀株象齿之贡,愿献于御府。于斯时也, 治定而五礼具焉。则采《周官》之仪物,稽《曲台》之典故, 考吉礼嘉礼之义,正婚礼冠礼之序,车舆旗常,衣冠 服制,职在太常,各有攸叙。功成而六乐举焉。则诏后 夔,辨舞行,命伶伦,定律吕,法太始五运之先,谐中正 五均之度。笙镛𩊠磬,琴瑟柷敔,职在大晟,各有攸部。 众制备,群音叶,天“地应,神人悦,修贡效珍,应图合牒。 上则膏露降,德星明,祥风至,甘雨零;下则嘉禾兴,朱 草生,醴泉流,浊河清。一角五趾之兽,为时而出;殊本 连理之木,感气而荣;嘉林六目之龟,来游于沼;芝田 千岁之鹤,下集于庭。期应召至,不可殚形。”是宜登泰 山,蹑梁甫,泥金检玉,诞扬丕矩,奏功皇天,登三咸五, 上犹谦挹而未俞也。于是亲事法宫之中,斋心大庭 之馆,思所以持盈守成,垂万世之彝宪。躬执道枢,卓 然独断,仰以顺天时,俯以从人愿,规模则惟宁人之 指是循,政事则惟元丰所行是缵。其在官也,绝侥幸 之路,汰冗滥之员。奏诏者戒于倚法,治民者戒于为 奸。其在士也,纳谠言于群试,复科举于“四远。保桑梓 者遂孝养之心;在流寓者获游学之便。其在民也,除 苛滥之科,蠲不急之务。农人服田,以效力穑之勤;父 老扶杖,以听诏书之布。将使四海之内,反朴还淳,背 伪弃末,皞皞乎太古之风,各安居而乐业。”先生闻之, 叹美不暇,乃谓公子曰:“今日治效如此,正臣子歌功 颂德之秋也。固惟疏远之踪,名不通于朝籍,虽欲抽 思骋辞,作为声诗,少述区区之志。君门九重,难以自 达,则乙夜之览,何敢冀哉!”因击节而歌曰:“丽哉神圣 位九重,仁天普被四海同。旷然丕变还淳风。金革不 用囹圄空。千龄亨运今适逢。下七制,卑三宗。微臣鼓 腹康衢中,日逐儿童歌帝功。”歌毕,振衣而去。公子遂 述其事而理之,以总一赋之义焉。理曰:“赫赫皇宋,乘 火德兮。奠都大梁,作民极兮。一祖六宗,世增饰兮。光 明神丽,观万国兮。穆穆大君,天所子兮。粤自丛霄,履 帝位兮。体道用神,妙莫名兮。立政造事,亶有成兮。金 鼎奠邦,神奸詟兮。玉镇定命,垂奕叶兮。天地并应,符 瑞著兮。应图合牒,千百祀兮。坐以受之,开明堂兮。三 灵悦豫,颂声兴兮。元臣硕辅,侍帝旁兮。相与弼亮,守 太平兮。连丁壬辰,化道行兮。《己酉》复元,宝历昌兮。天 子万年,躬在宥兮。斯民永赖,跻仁寿兮。”

    《三都论》
    章俊卿

    “自古帝王之作,莫不更都三河之间,而周秦以降,继 宅两京,五季而下,又都大梁,何帝居之不常也?”然考 其所以定都改卜之意,则有由矣。大抵长安便于守, 洛阳便于利,大梁便于战,三京利害,各有一偏,故前 王因其便利而都之也。方其正朔虽一,而利势不专, 藩侯棋布,山河瓜分,列国有唇齿之依,朝廷无指臂 之顺。必也守战并修,军民两恤,俾其进足以制诸侯 之变,退足以保固宗社,舍长安莫利也。故宗周、西汉, 继宅西土,势或然也。嬴秦、隋、唐,踵卜长安,仍以为安 也。逮夫车书混一,礼教兴行,举纲朝廷,张目郡县。于 是偃武修文,轻徭薄赋,俾斯民均受其赐,思所以新 一王之制,侔盛古之隆,唯礼乐教化是遑,而不以兵 革战伐为事,则舍洛阳莫便也。故周成、汉光,定都成 周,诚得其宜也。曹魏、司马晋踵卜洛邑,仍以为安也。 光武而下,唯元魏孝文仅留意于稽古礼文之事,故 远拔平城,中宅洛邑,粲然新一王之政,远侔盛古,亦 迁都改卜有以相之。若乃版图未一,侵伐鼎来,夷狄外讧,边隅僭窃,必也德刑兼修,战守两备,宿重兵于 京师,强干弱枝,以镇服夷夏,而指踪英雄以赴其功, 则舍大梁莫便也。朱梁而下,以迄于宋,仍都大梁,亦 势或然也。然有其利,必有其害,膏腴惰农,险阻逸德, 如御侮于海隅,而忽艰虞于京辇者,长安之不利也。 故五侯九伯,不能乱周,而犬戎实乱之;山东战国,不 能亡秦,而赵高实亡之;藩夷不能犯函谷,而王莽实 篡汉;燕、晋不能隳苻秦,而姚苌实扁坚,以至“辅民噪 而新莽烬,泾师绕而德宗跳”,岂非长安忘警戒之道 也欤?德化有时替,而君不常明,纪纲有时紊,而政不 常举,敌受八面而险不数舍,一方矫虔,九重震动,此 则洛邑之不利也。在董卓奋而东汉亡,尔朱骋而北 朝乱,偏师犯阙,如履门阑,以至典午失驭,藩侯弄兵, 往来如织,王城不啻传舍,岂非洛阳失守战之备也 欤?宴安起于无虞,弊蠹生于悠久,故载戢载櫜而甲 械朽钝,以安以处而士卒狞惫。兵多难用,将逸难使, 可以隆安疆之威,而不足以御一旦之变,此则汴都 之不利也。故石晋之亡,兵叛于外也;宋朝靖康之变, 太平之久也。然则长安便于守,洛阳便于利,大梁便 于战。又在人之所便利如何,固未可恃其所便而遽 即于安也。虽然,玉京之制,各有辅车屏蔽之地,又不 可不察。长安之制以陕西为畿辅,而屏蔽实在陇右; 宋朝失于西夏;洛阳之制以关东为畿辅,而屏蔽实 在河东;大梁之制,以河南为畿辅,而屏蔽实在河北。 故由古以来,洛京之祸,常起于并、汾;汴都之变,常起 于燕、赵;长安之难,虽不常所自,而河、陇之寇,尤为频 骇,良由失其外屏也。是以河、湟未归,则长安未易都; 云、朔未宾,则洛阳未易卜;燕、蓟未服,则大梁未易宅。 唇亡齿寒者,此之谓矣。由是以论,则三京利害,各有 攸当,不可一概求也。然以王道绳之,是不无优劣焉。 从古议者纷纷,莫不以长安为优,而臣意则否。长安 之地,四塞虽固,而包履裁一心之境,八州之民,皆吾 赤子,而乃壍潼峣以自固,是何示天下以私也?岂天 子守在四夷,而王者以天下为家之义哉?呜呼!天生 民而立之君,所以均调而齐一之也。故王者之作,必 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俾其贡赋于是而易输,冤 抑于是而易诉,朝觐会同于是而易期,赴调上计于 是而易达。故布德行仁则易以均被,发号施令则易 以敷畅,皆所以均惠斯民也。若夫洛邑之地,当天下 之中,大梁坐水陆之冲,其所以惠利斯民,孰便于此? 《传》曰:“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洛邑之谓也。又 曰:“三十辐共一毂”,大梁之谓也。然则欲求一室万世 之都,所以为国家生民无穷之计,三都之中,则洛其 庶几矣。

    《五代都雍总说》
    程大昌

    “汉、隋、唐皆都渭南,虽位置稍有迁改,而相去不逾二 三十里,尚易考矣。若夫周、秦两世,自初兴以至迁灭, 屡东屡西,不常厥邑,若但循世次地望泛而言之,则 先后纷纭,亦与散在史册无异。”予于是立渭为经,而 取两代都地随列渭旁,人能并渭以推其方,而关、雍 地望如指诸掌矣。渭之源出陇西鸟鼠同穴山,稍东 则受秦水。秦水者,天水郡水也,秦始封在此也,故曰 西垂也。又东则大散关水入之。又东为陈仓县,秦文 公于此得宝鸡,故又为宝鸡也。及至武功县,则受斜 水矣。褒斜二水,介衙岭而分南北,此之斜水即二水 之北派也,斜经武功而入于渭也。又东为斄县,即后 稷始封之斄,斄即邰也,所谓“有邰家室”者是也。又东 迳雍县,秦惠公之故居,祈来、橐泉皆在是也。又东为 雍县城南,则秦德公居焉。秦汉五畤皆在其地也。又 东合漆水为岐水,太王立都渭北,而兼跨周原,故合 两地而称成周也。又东迳槐里县南,即周懿王所都 也,是名天丘,则为畜牧之地耳。至秦改名废丘,以示 周世不复兴也。项羽所立三秦,此为雍王章邯之国 也。废丘对东,则涝水自此入渭矣。而秦之上林包涝 水而对废丘,故《水经》谓为上林故地也。其曰“故”者,秦 旧也,以别于汉武之所广也。渭又东则受丰水,丰旁 即周文王所都也。又东北行,则汉便门桥横亘其上。 此时渭方自西南来,未全折东,故便门得以桥横绝 而径达兴平也。又东则为鄗水镐,即周武王之都,盖 与丰都西对立也。又东迳磁石门者,阿房之西门也。 又自此门东行,始与阿房南北相对,故知此门当在 阿房之西,不当在阿房之北也。又东迳汉渭城之南, 即秦咸阳矣。秦之咸阳,李公所都也,在汉长安西北 角,故《汉书》纪高帝、项羽自灞上而入秦都,皆曰“西上 咸阳”也。惟《元和志》则曰“正东维南,是为雍州”,则东多 南少也。《志》盖审言其详也。汉都长安,其城在渭之南, 则咸阳之东南也。隋都亦在长安,实汉城东南十三 里。隋文名其城为大兴城,唐高祖因之,遂以为都。凡 其宫朝城市,悉用隋旧,第稍更易故名而已。唐之都 城,先统于雍州京兆府,最后始名上都也。高宗时于 大兴城之东北别建大明宫,故号“东内”,大兴城遂名西内也。西内即唐太极宫也。别有兴庆宫在太极东 南角,又名南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