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
(辛亥)十二年清康熙十年
十三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日癸丑,令朝官士人,着黑衣,禁白衣。东方尚白,国典虽有白色之禁,而仍因成习,莫之变。上思以易之,遂定是制。

○忠淸道疠疫死者,二百二十馀人。

1月2日

○甲寅,以金鋿为献纳,李光迪、朴贽为掌令,洪万锺为正言。

○黄海道疠疫、牛疫并炽。

○陞天安、珍岛县为郡。天安以弑祖母之变,珍岛以殿牌见失之变,并降号为县,至是准十年之限,复其旧号。

1月3日

○乙卯,庆尚道饥民五千一百馀人,疠疫又从而薰染,死者二百馀人,牛疫亦一向炽蔓。

1月5日

○丁巳,以宋光渊为正言。

○宗簿寺启曰:“宗室试艺居首者赐宴,载于法典。今此赐宴节目,不无可据常行之仪,自当仿而行之。但凶荒方急,百事裁损,则试艺赐宴,虽出于敦亲劝奖之意,亦系平时丰豫之举。请今姑停止。”上允之。

○右议政洪重普上札引咎辞职,上答曰:“今日之国事,诚岌岌乎殆哉。赤子顚连,饥饿冻死者,相续以闻。予心惊惨,当复如何?食息靡宁,若恫在己。想已念及于玆,必将不日而来矣。今岁已换,一向退处,是岂所望于卿者哉?从速入来,以副上下之望。”遣史官谕之。

○执义沈攸以不敢处置谏院,引避,退待。

1月7日

○己未,命福宁君栯禄俸,限三年仍给。

○掌令李光迪启曰:“顷日前副提学李敏迪,因其乞罢之疏,有所陈达,而殿下既不优容,又从而踏启字以下,其有欠于恢言路、礼儒臣之道,大矣。政院终无一言覆逆,其为不职莫甚。当该承旨请推考。”又处置执义沈攸曰:“相臣札批,虽有未安之教,还收之请,台体当然。请出仕。”上不从。且教曰:“沈攸强引疾病,累日呈疏,有规避之迹,递差。”

○正言洪万锺以推勘,引避递。

○说书郑维岳上疏请辅养元子,其略曰:

召见宫僚,简其礼数,从容咨访,虚心倾听,而亦极抡择经明、识博、端方、敦良之士,使与元子,朝夕游处,必有所裨益矣。

上优批答之。

1月8日

○庚申,右议政洪重普复上札辞职,遣承旨敦谕。

○都目政。以李秞为执义,金粹五为持平,姜硕昌为正言,李夏为修撰,李端锡为司谏,吴挺纬为京畿观察使,吴挺昌为说书,金万重为副校理,金万均为辅德,郑维岳为司书,闵点为判决事,李选为兼文学。

○礼曹判书赵复阳上札曰:

臣顷日登对时,以两湖田税,或蠲减,或留赈,而取来关西米,以充其代之意,缕缕陈达,未蒙开允。近闻外方之言,民间饿死之类甚多,日日所闻,无非惊惨。当此之时,督捧田税于饥饿之民,转输上来,是可忍者乎?今若以尽数停留为甚难,只令两湖沿海之邑上纳,而量减其米豆斗数,山邑则并令捧留本道,分赈饥民,窃恐决不可已也。

先是,复阳与闵鼎重、金万基等,因入侍,请减三南田税,许积、金佐明、权大运皆以为:“经费可虑,田税决不可减。”议遂不决。复阳又上札,未数日而病卒。上以札辞屡询诸臣,竟有捧留补赈之命。

○掌令李光迪引避曰:“臣之处置沈攸也,以为其所论启,台体当然,故请出矣。昨承圣批,以举措情态可骇为教,臣诚惶悸,不可一刻仍冒,请递。”玉堂处置请出,上特命递差,且曰:“光迪承批之日,夜未深矣。不为引避而出去,翌朝称病不来,过午之后,费辞张皇,偃然来避,揆以情迹,殊涉骇怪。如此奔走台官,用于何处乎?”

1月9日

○辛酉,仍为都目。以申晸为校理,李惟泰为赞善,闵宗道为修撰。惟泰子侄,颇以营产,招怨小民,故流谤亦及于惟泰,人以此疵之。宗道尝奉使北关,重制中大张妓乐,人皆非之。

○右议政洪重普上札辞职,乞收禄俸输送之命,上优批答之,遣史官谕之。

○淑敬公主病笃,上命急召水原府使元万里救病。万里即公主之舅也。故有是命。

○淑敬公主卒。公主进见于大内,猝患痘疫,出归其第,仍不救。

○命赐长生殿棺板于淑敬公主丧。

○上举哀于崇文堂。公主之丧,例有举哀之节,而举哀于正殿,则百官助哀于外庭,而若于内间举哀,则无助哀之礼。曾于淑静公主之丧,举哀于熙政堂,而百官助哀于差备门外。其时大臣以为非礼,请推礼官。至是礼曹具由以禀,上命於崇文堂为之。礼曹又以崇文堂非正殿,请勿举助哀节目,上教以此堂非内间,磨链以入。时,上候未宁,药房三启,请勿举哀,上不从。

○礼曹启曰:“今于淑敬公主之丧,王大妃殿似当有举哀之节,而《五礼仪》无此节目。曾于淑静公主之丧,亦不举哀,今亦宜遵此例,上从之。

○礼曹又启曰:“仪注中,王世子亦有举哀之节,而世子方在冲年,似不必行礼矣。”上可之。

1月10日

○壬戌,礼曹判书赵复阳卒。复阳字仲初,左议政翼之子也。生长法门,夙有声誉,通籍以来,历扬华贯,判铨部,典文衡,力扶士论,见重于侪友。久在枢密,多所施设,屡为赈恤堂上,竭心赈救,前后所全活甚多。是时,岁又大侵,民方饥死,复阳以为,宜减田税,以纾一分民力,格于大臣及度支,忧叹不已。逮至疾革,眷眷不忘,疏陈其利害,冀上感悟,其至诚爱民如此。及卒,上追念之,议于庙堂而施行。后赐谥文简。

1月11日

○癸亥,上教曰:“今此淑敬公主之丧,依淑静公主丧例,米布从优输送。”

○京畿富平人,乘船下海,猝遇狂风,男女五十馀人渰死,命举恤典。

○全罗监司吴始寿驰启曰:“饥馑之惨,未有甚于今年;南土之寒,亦莫甚于今冬。饥寒切身,相聚为盗,家有担石者,辄遭劫掠之患;身着一褐者,亦被锋刃之祸。甚至发冢剖棺,掘出藁葬,偸取敛衣。丐乞之徒,皆以编藁掩其腹背,缕命虽存,鬼形已具,在在皆然,惨不忍见。近营之邑,冻死之数,至于一百九十名之多,而赤子之弃沟投水,无处无之。有罪者不以凶年而废囚,一入囹圄,罪无大小,相继冻死。其数无算,而疠疫又炽,死者六百七十馀人。”云。

1月12日

○甲子,正言姜硕昌启曰:“科场事体极严,不容滥杂,而今番殿试试券中,朴千荣试草,显有刀擦添书之迹,闻来惊愕。近日人心巧诈,国纲解弛,怪鬼之辈,徒务奸计之得售,不知法禁之可畏,诚极痛心。其试券既经睿览,殿下万几之暇,不能致察耶?抑以数字之误,庸或无妨乎?防禁不可不严,后弊不可不惩。请朴千荣拔榜,差备官及举子,并拿问重处。今此千荣试券,显有朱墨窜改之迹,而蒙然不察,混同入启,不职之责,在所难免。请试官姜柏年以下罢职。殿试场屋之事,承旨专管,而试券中涂改处,蒙不致察,请承旨闵点先罢后推。”上皆不从。命政院还入朴千荣试券。

1月13日

○乙丑,礼曹参判兪㯙卒。㯙少登第,历扬淸显,当姜氏之狱,刑房承旨郑致和称病免,㯙代其任,以参鞫劳陞资,公议薄之,有兪推鞫之剌。后为谏长,论柳道三与麟坪会飮之罪,下理受刑,仍流荒裔。及其放还,复立于朝,终不辞退,人鄙之。

1月14日

○丙寅,开城留守李正英请得赈资,朝廷划给江都米一千五百石。

1月15日

○丁卯,以闵鼎重为礼曹判书,李煦为掌令,赵威明为正言。

○谏院申前启,又启曰:“试券安宝,承旨专管,而尚瑞院官员,陪往安宝,乃其职也。莫重殿试试券中,三字涂改之处,全不安宝,无非不谨之致。请当该尚瑞院官员,拿问定罪。”上命姜柏年等及闵点从重推考、拿问事,从之,拔榜事,不从。

○全罗道自十二月二十九日以前,民饥冻死者二百五十馀人。

○平安道碧潼郡有熊囕杀人,其体甚长大,其色半灰半黑,或赤或白,似熊而非熊。

○京畿自十二月望后,疠疫死者一百七十馀人。

○上御崇文堂,引见大臣、备局诸宰。左议政许积曰:“全罗监司赈救节目状启条目,极为详尽,而无户口饥民一款,令庙堂禀处矣。诸议以为,此类不可馈赈云,而当初漏籍,虽甚可恶,视其将死,不许就粥,亦所不忍。”上曰:“累万饥民就粥之际,户口有无,相考为难,一体馈粥可也。”正言姜硕昌申前启,上不从,引避略曰:“伏闻大臣之言,以大臣亦在罢职论启中,似非臣启辞之本意。大臣受命总断而已,不可以庶官之事责之也。至于试券本草之弄奸,试官何由得知云,设使券中有许多弄奸处,蒙不致察,事发之后,乃敢曰非我所知耶?试券既入之后,若有滥杂之事,则其将责之谁乎?且承旨考阅试取之际,本不干与,与尚瑞院官员,同坐安宝,而今番试券中,四五字涂改处,全不安宝,以致奸细之徒得售巧计。究厥所由,责全在是,岂但推考而止也?愚见如是,致有大臣之斥,请递。”处置递。

1月16日

○戊辰,命京外年八十者,毋论士夫、常汉,有职、无职,特为加资,以示优老之典。

○命京中始设粥于宣惠厅、汉城府、训链院三处,以赈饥民。初日就粥者六千馀人,翌日已过万数,作粥分馈。士族妇女之难于就粥者,吃粥中愿为归农者,并给干粮。丐乞之类,鬼形已具,顚连道路,气象愁惨。

○副应教洪柱国上疏,极言服色变白为漆之弊。疏入三阅月,始下答,以后当议处。

1月17日

○己巳,以李翊相为执义,李休征为掌令,金德远、尹嘉绩为持平。

○原襄道疠疫死者六十七人,牛疫亦一向炽盛。

○献纳金鋿以曾以名称不合,重被台参,引避递。

○持平尹嘉绩以文科殿试一并削榜之意发论,僚议不合,引避曰:“国朝取人,专责科举,盖其设置之意至公,防奸之法至严。而今此文科殿试,滥杂不公,李聃命之事,既发于前,朴千荣试券涂改,又若是明白。此而置之,臣恐其流之弊,将无以设科举而取人才也。臣于今日,发言席上,而论议参差,终未归一,无非臣不见信之致,请递臣职。”掌令李煦、持平金德远亦引避曰:“李元祯之罪目,只在于以自己,证其子也;李聃命之断案,不出于因其父,免违格也,而元祯未入之前,立落已判,其文不在眼前,酬酢出于泛然,则谓之以身为证,得免违格者,元非实状。亦涉深文,因其父无情之语,拔其子已登之科,揆以情法,可谓已甚。至于朴千荣试券添改之事,其间虚实,已命详核,而因此辗转,尽削一榜,实出于意虑之外。噫!去年罢一榜,今年削一科,自今以后,将不得设科取人,其弊岂浅浅哉?臣等意见如此,未及商确,同僚起闹,请递臣等之职。”答以勿辞。正言赵威明处置,递嘉绩,出煦、德远。

○下誊录官李台瑞、枝同官李寿庆、查同官朴文道、举子朴千荣于禁府。初,千荣试券中,有一字半边添改处,皆以朱墨书之,笔画微细,不能觉察,遂得中第,至入御览。及还下政院,更相取见,始发其奸。台谏论启,请究问其阴私,乃命俱下吏。

1月19日

○辛未,庆尚道前后饥民,一万一千五百五十三名。

○因庆尚监司闵蓍重疏,除出统营租四千石,使之均分于左右道各镇浦士卒,以助其生理。

○遣史官,往谕于行判中枢府事宋时烈、赞善宋浚吉、行护军李惟泰,使之上来,共济时艰,皆谢病不至。

1月20日

○壬申,上御崇文堂,引见大臣、备局诸宰。左议政许积曰:“田税终始以为可减者,闵鼎重也;以为不可减者,权大运也。臣则习知户曹经费之不足,而自闻有民方饥死,何以救济之教,感圣上之德意,今不敢胶守初见。”鼎重曰:“臣意固欲专减,而如不得已,则捧留本官亦好矣。”上曰:“当此无前大侵之岁,各道田税输运之际,民弊不赀。三南及原襄、黄海、京畿六道田税,并捧留本道,以为赈救之资。”鼎重又曰:“各司奴婢身贡,指征无处之类,似当荡减。”大运曰:“每每荡减,则必有后弊。”上曰:“庚戌条,指征无处者荡减。”

○命递礼曹判书闵鼎重本职,使之专管赈恤。

○以李廷夔为大司宪,张善澂为大司谏,李尚真为水原府使,宋光渊为持平,朴贽为献纳。史臣曰:“廷夔、尚真皆休官不出有年,人颇许其恬退,至是无端复起,识者笑之。” ○正言赵威明引避曰:“近以科试事,台论日激。初以李元祯不谨语默请罢,而不及聃命,则此以聃命为无罪也。中间罢职之论,加以不叙,而又请聃命拔榜,此论议加一节也。以试官不准本草,至请罢职,此又加一节也。今又遽发削榜之议,则诚未免太激。宪府之有异同其意,盖欲守先朝之受教,故处置之际,以此立落矣。即闻,物议为非云,请递臣职。”掌令李煦、持平金德远亦引避曰:“处置之官,方在是非中,臣等难冒之势,到此决矣。请递臣职。”玉堂处置,并请递差,上答曰:“赵威明别无可递事,出仕。”

1月21日

○癸酉,忠淸道定山等邑,饥冻疠疫死者四十三人。

○正言洪万锺引避略曰:“本院前启李聃命之论,臣意有不然者。当初宾厅之启、考官之疏,已尽其实状,臣不欲为叠床之言,徒以其父泛然酬酢之语,指为嫌私之断案,至请拔榜,有非和平之道。臣之谬见如此,不可仍传前启,请递职。”仍为退待。持平宋光渊引避略曰:“李元祯之不避嫌私,证以自己之作,李聃命之舍其程式,别用有表之规,至于朴千荣试券窜改之事,即前古所未有也。如此滥杂之科,不可仍置,故殿试罢榜之意,发言于席上。长官以罢榜为重大,终未归一,请递职。”仍为退待。大司宪李廷夔引避略曰:“持平宋光渊以尽罢一榜之意,发言于席上。此论不可谓无据,而臣之愚见,以一二人之罪,尽罢一榜文武无罪之人,事涉冤抑。其流之弊,将至于不能设科取人,岂非大可忧哉?是故,先朝受教,罪在试官,则罪试官,罪在举子,则罪举子,以为永式,则随其所犯,至于拔去二三,亦无不可也。拔榜之规无则已,有则岂可以所犯之多寡,有罢拔之异乎?一榜十人之中,九人有罪,则虽拔九人,自有无故馀人,至于罢榜,决不可为也。臣之谬见如此,终未免参差,请递职。”上答曰:“卿言得体。年少浮薄之论,何用为嫌?勿辞。”廷夔亦退待。玉堂处置:“以强执己见,不顾公议,递万锺;以削及一榜,未免太过,递光渊;以仍传前启,意在得中,出廷夔。”上从之。

1月22日

○甲戌,南部居故进士申彬妻金姓人,与申彬前妻所出第三子有桢阴奸事觉,一时结项而死。母子相奸,乃纲常莫大之变,而但男女两人,皆已自毙,不得施正刑,人莫不痛惋。

1月23日

○乙亥,以李庆亿为礼曹判书,洪处亮为吏曹参判,南龙翼为兵曹参判,李延年为承旨,尹階为持平,郑维岳为正言。

史官曰:“处亮自少虽历淸要,为人别无可取。休官退去几十年,及陞亚卿之列,乃复出而从仕,识者讥其去就无据。”

○上御崇文堂,引见大臣、备局诸宰。上曰:“当此之时,国有所储,则蠲减民役,顾有何难?而蓄积空虚,诚可闷也。”知事柳赫然曰:“上年稍丰,米价颇贱,而公私滥用,不知撙节,甚可恨也。”副司直闵鼎重曰:“凡事必须裁省,而军兵所费,最为不赀,不可不虑也。”吏议金万基曰:“昔在宋时辇毂之下,多养军兵,以致国储虚耗。中国尚如此,况我国乎?”闵鼎重曰:“京外赈济,既已设行,必须发遣御史,访问民间疾怨、荒政得失,使之启闻处置,此实外方民情之所愿也。虽不遍送诸道,而自有警饬之效矣。”

○上教曰:“济州式年例贡马,今当上来,而非徒役使饥民,搜捕为难,驱来之际,亦必贻弊于一路,其令今年,姑勿来献。”

○夜,流星出太微垣,尾长色白。

1月24日

○丙子,贵人张氏卒。贵人,仁祖大王后宫也。上命礼葬。

1月25日

○丁丑,以吏曹判书金寿恒为大提学,闵鼎重为判尹,金鋿为掌令,金世行为持平。

○命新除守令赴任者,以凶荒除挈眷。

○诸道有孝行者,分等施赏典。先是,监司具由启闻,礼曹分等旌表,次赠职除职,次给复。其未及除职而死者,赠职;未及给复而死者,亦限三年给复。

○夜,月入南斗星魁中。

1月27日

○己卯,日晕之上有冠,冠上有背,色皆内赤外靑。雨雹。

○执义李翊相以承牌不进,应被推勘,引避递。

1月28日

○庚辰,正言赵威明以虽有特出之命,不敢赴召,引避递。

1月29日

○辛巳,以崔宽为承旨,李柙为执义,李三锡为正言,兪夏益为司书。

○行判中枢宋时烈在怀德,上疏辞职曰:

臣自遭变故,愧惧愤懑,虽欲收召魂魄,稍复平素,而一丧其心,五性坏败,受此弥天之恶名,不敢举颜于天日之下。臣之职名,虽是西枢闲散,而以此丑辱之身,自同于元辅例受之列,诚有所僭猥。

盖时烈尝遭李世直诬告之变,故疏语如此。上优批答之,遣史官传谕。

1月30日

○壬午,忠淸道疠疫死者五百五十四人。

○济州牧使卢锭驰启曰:“本岛三邑民事,已至十分地头。大小人民,上山拾木实,木实殆尽;下取草根,草根已乏。杀牛马以充腹,无赖之徒,处处结党,公私牛马,偸取屠杀,不知其几。相食之患,迫在朝夕,愁惨之象,有不忍言。自八月设粥救活,而仓谷已竭,四万馀饥民,更无可济。请以沿海邑盐石,优数入送,前日移转五千石之谷,不为不多,而正二月两朔赈资,犹为不足,三四月则无一升馀存,前头继赈之策,请令庙堂禀处。”朝廷以全罗道所在户曹盐五百石、常平厅、统营及两南司仆寺牧场等谷,划给七千石,令全罗水营兵船载送。但海路辽远,风波为阻,上年冬初所封状启,今始来到,而前后运谷之船,亦不能及期得达,以致岛民饿死尤多。

二月

2月1日

○朔日癸未,江华府海溢,或三尺许,各处堤堰,亦多颓圮。

2月2日

○甲申,上移御于庆德宫,王大妃殿及世子,亦同日移御。外间传言,宫中不净,且多灾怪也。

○夜,流星出北极星上,色白光照地。

○执义李柙、掌令金鋿、持平尹階启曰:“顷日敬陵参奉以故判书吴挺一营葬于陵寝案山禁地事,论报礼曹,礼曹使郞厅摘奸,则郞官与本陵参奉,眼同摘奸之后,图形以来,而没其前图,改写以进之说,藉藉传播。臣等取见参奉报状及郞官山图,则多有参差。凡系陵寝之事,莫严莫重,不可不明核实状而处之。请当该参奉、郞厅,并拿问按核,别遣礼官,更为看审,禁地界限,亦令本道都事,与地方官摘奸其埋葬处,依法处置。”上从之。

2月3日

○乙酉,谏院前启试官姜柏年以下罢职事,停启。

○庆尚道饥民二万三千五百五十三人;咸镜道饥民四千八百六十九人;全罗道正月以后,饥民冻馁死者二百三十九人,疠疫死者一千七百五十二人;平安道饥民二万一千六百四十八人;京畿自正月疠疫死者一百馀人。

○庆尚监司闵蓍重驰启:“赈谷无计办出,请道内太仆、训局、户曹、常平厅各衙门所管谷物,尽数贷用,待秋还捧以偿。”因赈恤厅回启,太仆外,各衙门杂谷并许之。开城留守李正英驰启,愿得盐石,以资作粥救民。赈厅请以管饷盐五十石移给,上许之。时,中外饥馑已甚,公私蓄积俱空,凡所以得谷之道,靡不用极。乃成送老职嘉善、通政,赠知事、右尹、判决事、通礼、佐郞,影职判官、主簿,以至庶孽许通,校生免讲,补充队等帖文于诸道,以募粟。

○济州去十二月初二日,大风大雪,一时暴作,积雪盈丈,饥民上山拾实者,未及归巢,路塞冻死者九十一人。饥馑之中,疠疫炽发,死者亦多。

2月4日

○丙戌,大王大妃殿及中殿,移御庆德宫。

○备边司启曰:“济州三邑赈饥之事,一日为急,而详闻岛中形势,则州储赈救谷物,当尽于岁前,运谷之船,待风三朔,不得出来。全罗道则等待岛船之来,尚无输送之举,累万民命,方在喁喁待尽之中云。而若待列邑谷物之齐到而发船,则其势必致迟缓,令统臣及两水使,随其谷物之运载,鳞次入送,以救朝夕将死之民命宜当。”上允之。仍教曰:“若或迟滞,则当该水使,难免罪责之意,亦为分付。”

○大司宪李廷夔、掌令金鋿、持平尹階启曰:“梁山郡守安后昌,曾为保宁县监,金海、灵岩税船来到本邑浦口,水浅欹侧,而元不沉没,乃以洋中致败,瞒报道臣。道臣查得实状,启闻请罪,就理之后,巧为文饰,只被徒配。当其税船之初泊也,恐喝船人,使之逃散,符同奸吏,潜窃千馀石国谷,终无置处,使保宁之民,年年责征,尚未准数。一邑之人,欲食其肉,不可以事在既往而置之。请拿问,亦令道臣严查,依律处断。平安兵使成𬬩,曾为黄海兵使,正方山城长养树木,称以密近城堞,恣意斫伐,卖以牟利。其时山城别将,至于定罪,而成𬬩独免。及除平安兵使之后,自庙堂分付,多备砖甓,留待不时之需,而成𬬩凭此聚财力,私自燔瓦,多捧银货,尽归私用。至于砖甓以若干塞责,其为奸滥纵恣,莫此为甚,请拿问定罪。前冬谢恩使入燕时,过安州求请帐幕,而必欲以蓝色䌷段为之。兵使初难之,终依其请,造作追送。当此凋弊之日,以价重之物,勒定征责,已极可骇。而锦䌷帐幕,尚方之所无,上使虽王室至亲,安敢僭越至此乎?与受俱难免罪,请上使福善君柟、平安兵使成𬬩并命罢职。”上并不从。

○庆尚监司闵蓍重以左道海防土卒,既减番布,无以聊生,填壑之患,迫在朝夕,请以月课米,除出分赈。备局回启,除出月课米五百石,均分营下及所属十镇,使之作粥救活。

2月5日

○丁亥,领府事李景奭上札,陈救荒之策,且曰:

若用《周礼》之缓刑,随其轻重,命大臣疏处,则庶几消经年郁抑之冤氛矣。

仍力救赵世焕及尹敬教、申命圭等,上答曰:“赵世焕作事无状,而犹谓之慷慨,若不核实而处决,必将为不良辈借口之资,其可率尔为之哉?使之禁推,痛恶其纵恣之习也。缓刑事,当与大臣议而处之。”遣史官谕之。

2月6日

○戊子,谏院连启朴千荣拔榜事,上从之。礼曹启请朴千荣既已拔榜,所受红牌,令吏曹禀处,上允之。

○宪府连启安后昌拿问事,上命先罢后推。又启曰:“罗州士人林相儒等,呈状本府曰:‘本州飞禽岛累代传来田庄,被夺于宫家。’盖宫家买得于海嵩尉家,而自内司打量之际,民田混入其中云。宫家干事之人,若有炫能贪多之事,遐方民人之归怨国家宜矣。请令本道,明查决折。”上从之。

2月7日

○己丑,以李晩荣为礼曹参判。

○吏曹启曰:“朴千荣所受红牌,禀旨处置事,有命矣。千荣红牌取来,使本曹郞厅,诣政院烧火,本曹所藏榜目中,千荣姓名,请爻周。”上可之。

○大司宪李廷夔、持平尹階上札,陈赈救之策,请减捧田税,以慰民情;发遣御史,廉察赈政;计给干粮,俾免废农,上答曰:“呜呼!上年凶荒,实是前古所无。哀我赤子,其将奈何?兴言及此,不觉气塞而心痛。观此札辞,忧国之意切矣,予甚感叹。当与庙堂议而处之。”

○宪府启曰:“训链都监出卖千馀石谷物,御营厅所卖,亦过累百石,而或给衙门所属,或给牟利人,私自为市,独占其利。守御、摠戎厅及司仆寺,亦有卖谷之事,奸细之辈,一人多受累百石,或近千斛者有之云。请令各衙门,严查其多受者,从重科罪。此后如有发卖之谷,一依赈恤厅例,以为施惠都民之地。”上令各衙门禀处。

2月8日

○庚寅,大司宪李廷夔、持平尹階以入启公事,头辞落漏,引避递。

2月9日

○辛卯,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臣。以宪府札子出示左议政许积,积受而读之曰:“民事汲汲,此札出于救急之意,而是乃不经事之言。干粮分给事,似不可施行,御史出送事,则圣上参酌处之似当矣。”上可之。积又曰:“尹敬教等待命已过三十馀日,此实无异于下吏也。臣自初以其札为非,故元无救解之意,而辗转至此,恐累圣德。”上乃命政院,更禀其传旨。校理金万重进曰:“赵世焕以谬悠之谈,插入疏中,诚为无据。臣意以为究问无益,徒伤事体。”积曰:“不如罪以当律,斯速结末之为愈也。”上令禁府定配。万重曰:“当初削黜之命,群下皆以为过当。今此定配之律,更加一层,未知如何。”积曰:“仍前施以削黜,日后用与不用,自上量处宜矣。”上命仍前削黜。上曰:“台谏极言各衙门卖谷事,而此是军饷,似当启禀发卖。曾无此举,未知其由。”守御使金佐明曰:“臣之所兼之厅,曾无卖谷之事,而亦入于台启中矣。”积曰:“市人若有多受者,令刑曹查治似可。”上曰:“刑曹何以查核?此有伤于事体也。”摠戎使徐必远曰:“大臣以查处为言,而查核之际,必问市人。此实有伤于事体,而亦无摘发之理也。”上命勿查治。上谓判尹闵鼎重曰:“饥民之数,今则几何?”鼎重曰:“二万矣。”上曰:“二万所馈之粥几何?”鼎重曰:“三十釜矣。”上曰:“饥民有死亡者乎?”鼎重曰:“连有死亡者矣。”积曰:“死于渠家,不知几何,而见五部牒呈,则连有路傍之尸矣。”积曰:“掌令李休征重患风病,不通语音,症势危剧,宜有变通之道矣。”上命递差。积曰:“以玉堂官员禁推事,郑致和上札后,有量处之教,而其时臣亦有所达矣。”上曰:“台谏禁推,则停启,而连启罢职还收者,奸诈放纵甚矣。”积曰:“臣亦以拔去禁推,而请收罢职为非,而辗转至此。圣上举措,亦近于好胜,恐有害于圣德矣。”上曰:“岂以渠辈所欲为者而从之乎?欲待台谏之停启,然后处之耳。”持平金世行以斥以奸诈,引避于榻前,退待。其后掌令金鋿亦以此引避,处置皆出。

2月10日

○壬辰,以成后卨、朴世坚为承旨,李翊相为执义,尹理为掌令,李柙、闵宗道为修撰。

○是时,国用荡竭,户曹三仓所储,未满四万石,不足以支数朔。乃取江都军饷米三万石、关西米三万九千五百石,以补经费。又取江都米二万四千石、关西米一万五百石,且贷御营厅保米五千石,以充赈资。京城饥馁日甚,一斛米直三两银,赈恤厅发米八千三百馀石,一石之价,定以一两八钱。且许计纳木布以便民,唯不使一人过一两,防乘时射利之弊。又出米一万二千八百馀石,粜都民计户数分等,大户一石,中十斗,小五斗,独户二斗。受料军兵,毋论大中小户,并给三斗,以是饥者颇获济。

2月11日

○癸巳,正言郑维岳以前事连启曰:“赵世焕言虽妄矣,职则台谏,妄言可恕,台谏不可罪也。况其言之误闻、事之无实,不必罪之而后可以辨明也。”上不从,且教曰:“台谏无罪则已,有罪而不罪,予实未晓也。”

2月13日

○乙未,平安道疠疫死者五十九人;庆尚道前后饥民三万八千九百六十七人、饿死病死者三百馀人;忠淸道沃川等官饥民死者六十九人,疠疫亦渐炽。

2月14日

○丙申,以郑知和为大司宪,尹搢为持平,李廷夔为左尹,李翊为兵曹参知,安缜为刑曹参议。

○执义李翊相以推勘在身,引避递。

2月15日

○丁酉,月食。

○济州牧使卢锭驰启曰:“即今举岛皆是饥民,冻馁疠疫死者已至四百三十七人。自今公私储蓄一空,救活无策,移转米谷,若不趁此时入来,则累万垂死之命,将尽于目前,痛泣渴闷,罔知所为云。”是时,绝岛饥荒特甚,民间形势,日益危急。锭日造朝天馆,以待运谷之船,饥民随之。有一船自远而近,急往视之,非载粟船也。锭痛哭而还,饥民亦一时号哭,闻者莫不于邑。

2月16日

○戊戌,庆尚道自二月初始雨,浃旬不霁,江水涨溢,沿江一带雨麦,举皆沉没。

2月17日

○己亥,掌令金鋿曾发平安兵使成𬬩拿问之论,闻相臣许积于榻前,有正方伐树,罪在别将,安州燔瓦,亦由庙堂之语,遂以论事不审,引避递。

○嘉礼都监启曰:“纳采、纳征等行礼时,正使以下诸执事、主人、傧者所着公服及王世子亲迎时,宫官所着公服,并自都监措备事,自礼曹磨链允下矣。取考戊寅年嘉礼时《誊录》,则只正、副使、主人、傧者着公服,其馀则皆着黑团领,辛卯年以黑团领苟简,一依礼文,公服措备之意启禀,则以糜费不可不虑,代以黑团领为教。故正、副使、主人、傧者外,诸执事皆以黑团领行礼。至于宫官公服,誊录中无举论之事,虽未知其由,而服色与诸执事,似无异同。今番亦依辛卯年例行之乎?”上可之。

○右议政洪重普以考试不严事,前后十上札辞职,上优批不许。

○全罗监司吴始寿驰启曰:“道内各邑,或自正月念后,或自二月初,举皆设粥,而黄浮满面之类,馈粥而犹不能救,连续致毙于赈所。二月初,连日大风雪,饥民屯聚,呼寒啼饥,声彻数里,愁惨之状,言亦哽塞。就粥之数,大邑万有馀,小邑不下数千,虽竭一道之所捧,决难继赈于麦前。细察民间形势,种子储置之家,什无一二,全仰公粜,而若干所捧,无一可合于种子者。此则虽报朝廷,亦无可奈何,言念及此,痛哭不足。”云庙堂诸臣见此启,多有酿泪者。

○京畿监司吴挺纬请得种租及赈谷,移转各邑。朝廷以江都租七千六百石、米八千石,南汉米六千石划给。又因其启请,加给南汉米八千石,江都米六千石以赈民。

2月18日

○庚子,夜,月犯氐宿第二星。

○谏院还收赵世焕削黜之启,累月不停,至是停启。

○全罗道饥民死者,一旬之内八十馀人。命施恤典。

○原襄道就粥饥民九千四百九十馀人、疠疫死者一百十九人,江华府疠疫死者五十人。

○忠淸道报恩鄕校曾子位版见失,过一日复得。事闻,命太常改造位版以送。令本道治其日守直校生、典仆之罪。人心悖恶,奸民之怨其守令,典仆之得罪校生者,每作如此之变,人皆痛之。

2月19日

○辛丑,以李柙为执义,尹元举为掌令。

○庆尚监司闵蓍重驰启:“沿江一带稍实邑中,尤甚被灾面,请减其役。”时,他道亦有此请,而朝廷以区别蠲役事,有不便,皆不从。至是以沿江一带被灾尤甚,特许之。

○遣礼曹参判李晩荣,看审故判书吴挺一葬地与敬陵案山禁地限界。

2月20日

○壬寅,京畿自正月十六日以后就粥饥民,十万六十七人。

○冬至使福善君柟、副使郑榏等,还到山海关驰启曰:“正月初一日,淸帝将往城隍祠焚香,东西班序立于午门之外,臣等亦参贺班。礼毕还入,千官姑为罢黜,臣等亦欲出来,礼部郞一人以帝命,召臣等趋入干淸宫。淸帝在门正间,坐于平床,命臣等上阶,进跪于平床前数步之地。淸帝先问臣柟之年,次问与国王几寸亲,次问发程日字,次问读书与否,次问名字。又问臣榏姓名,各随其问以对。淸帝且曰:‘汝国百姓贫穷,不能聊生,皆将饿死,此出于臣强之致云,归传此言于国王。’臣等对曰:‘岂有臣强,致此民饥之理?比年以来,小邦水旱相仍,连値凶歉,国用罄竭,民生填壑,君臣上下昼夜遑遑。至于内供之物,亦皆蠲减,以救垂死之民,而犹不废事大之礼。今此进献,竭力以备,仅免阙贡。岂有臣强,以致民穷之事乎?’皇帝即微笑,顾语侍郞中一人,又传语曰:‘正使乃国王至亲,故言之耳。’言讫,仍令退出。臣等随一善出来,其侍郞亦出来,相语而去。问其所言则一善曰:‘侍郞言,使臣对帝问之语甚善。’云。且曰:‘今日之召见使臣,至念本国民事,且命归告国王者,皆出于亲厚国王、优待使臣之意。使臣亦知此为特恩乎?’盖彼之招见臣等,有所劳问,似是优待之意,而猝然赘入剩语于民穷之下,及闻臣等辨白之语,又笑而只令归告,其无深意则可见矣。臣等行到关外,逢一汉人,问淸主宽猛,答曰:‘汉官甚恐。’又问:‘关外赋役烦重,良田皆被高山所占云,然乎?’其人点头而已。译官所得通报有曰:‘上年水患,百数十年所无之灾。’且有赏赐段及御衣资不足之语,欲措一年兵食,而议者皆难之云。其国用之贫乏、纪纲之颓圮如此,而欲修举文治,云南之人以有七十岁母,请归养而许之。且在丧者有不计闰,二十四月而复官之议。又有满州卫三年丧之论以为:‘人皆行三年之制,使渠独不然,非以孝治天下之道也。’云。”臣强之说,始俑于柟之此行,而当甲寅吊祭敕行之来,柟之表兄吴始寿,以傧使到西路,诬引通官张孝礼之语,以证柟说。其后柟与其内舅挺昌,谋逆伏法,拿致始寿,究问前说,虚伪之迹,节节彰露,始寿亦以此论死。

2月21日

○癸卯,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宰。上曰:“冬至使状启中,所谓臣强之说,诚可怪也。在前,朝参时不过行茶而罢,今乃招入于数步之内,似是优待之意,而其曰归语国王。及闻使臣之言,又微笑而即令出去者,此必专为此言而有招见之举也。或不无日后之忧,其为阴谲叵测甚矣。”左议政许积曰:“自闻此言,臣僚皆以为偶然而发,而臣则甚以为不幸也。其言必非无心之致,似有所闻而发。我国之事,彼岂能知之也?必有通言之路,不亦大可忧乎?”上曰:“其言似是发端,而未毕说者,使臣来后,当细知之耳。”兵曹判书金佐明曰:“招见使臣而谓之王室至亲,有所云云,似是殷勤之意,而臣强之说,岂无深忧乎?皇帝年今十七岁矣。外国之事,铭记于心,招使臣言之,其意有所在也。”知中枢柳赫然曰:“臣强之说盖久,自前敕使来时,亦有主上仁圣,而臣下不良之语矣。”上曰:“不知有何意而出此言也。但归告汝国之说,既言于使臣,脱有日后诘问之举,则何以为之?”积曰:“今欲辨明,则必有难处之事矣。”上曰:“玆事难于结末,辨白决不可矣。”积曰:“其言似有深意,而外貌佯若厚接,诚难测知也。”上曰:“若无辨明之事,则无乃有谢恩之举耶?卿等出外,相议为之可也。”积又曰:“寒雨连日,沈阴不霁,就赈之民,冒雨往来,食粥露处,由是多有死者矣。”上曰:“死者几何耶?”积曰:“虽未详知其数,而僵尸处处相连云矣。城中三处设赈,而训链院多有假家,汉城府亦有公廨,故食粥之民,可以依着于此,而宣惠厅则无止接之处,故使之留着于太平馆矣。”上曰:“京畿饥民之数十万云,听闻惊骇,而国储已竭,何以继赈?”玉色惨然者久之,而诸臣无救弊之策矣。上又问曰:“济州赈谷,既已入送否?”积曰:“全罗监司今才督送云矣。”上曰:“往来济州,风势不顺,如是迟延耶?”积曰:“今后则自此别定色吏,入送宜当矣。”上然之。积又曰:“赈恤厅取用御营厅米,五千石矣。曾有登对时禀处之命,何以为之?”上曰:“军饷不可不还偿,取用后追偿其数可也。”大司宪郑知和申前启,皆不从。知和以所怀启曰:“都城之内,僵尸相连,饥馑之惨,可谓痛哭。既往之事,无可奈何,即今农事,不可缓也。昔者,齐威王尚能使人视田野之辟不辟,其务本之意至矣。况于圣明之世,其可忽之乎?”积曰:“劝农一款,臣等在外时,曾已论之。唯在得人矣。”上曰:“为守令者,若着意行之,则此事甚不难矣。但明示条目,然后可以奉行,自政院下谕诸道方伯可矣。”左副承旨沈梓曰:“恤典举行,虽是圣世之美事,而至于为虎囕死者、渡水溺死者、压死烧死者,一一启闻,皆蒙恤典,无乃烦冗乎?”积曰:“古之恤典,皆是以公事见死者也。今之恤典,不论公私,一人被死,辄给三石之谷,吏胥之用奸,亦不可不虑也。”上曰:“前见恤典,皆以升斗给之。今则每以三石,依例书启,古岂若是?卿言是矣。”

○谕八道观察使、开城、江华两府留守曰:

国之所依者民,民之所天者食,而近年以来,累遭饥馑之惨,公私赤立,饿莩相望。哀我民生,将至靡有孑遗,中夜以思,若恫在己。噫!旱涝致灾,虽因年运之不幸,沟洫不治,亦由人力之未尽,裕食生谷之道,可不思所以尽其力乎?即今春日渐舒,东作渐迫,播艺百谷,此正其时。劝课之政,不可少缓,巡行四境,审视田野,询其种食之有无,察其耕播之早晩。凡诸民力之所不足,菑畬之所未垦,有以助其穷乏,劝其耕耘者,其责在卿。卿其体予至意,告谕于道内,而守令亦须简率驺从,亲自行审,资其种粮,劝其耕垦,毋使播种愆期。农亩就荒,务尽人事之未至,以期田功之无亏。

2月22日

○甲辰,庆尚道疠疫渐炽,死者二百馀人。

2月23日

○乙巳,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宰。左议政许积曰:“臣以臣强之说,往议于领议政郑太和兄弟,则太和极以为虑,已与其弟致和相议,而谢恩、辨诬之举,皆不如安坐之为愈。虽有日后之问,对之不难云矣。”上曰:“日后彼若问之,则何以为答?”积曰:“太和言以惟当惕虑而已,不知攸对为答,则似好云矣。臣又往见右议政洪重普,则亦以为谢恩、辨诬,则意所不到。第皇帝方往沈阳,赍咨官不可不送云矣。”上曰:“赍咨官速为差送宜当。”积曰:“宪府位不齐,推勘、署经,多致积滞。持平尹搢既是相避应递之人,则不必等待其上来,似当有变通之道矣。”上命递差。上谓积曰:“敬陵看审事,既使礼官为之,则又令都事、地方官摘奸云者,台启之意,未可知也。”积曰:“礼官既已看审图形以来,似无更为摘奸之事矣。”大司宪郑知和曰:“礼官看审后,又使都事摘奸,事体不当矣。”上曰:“勿为摘奸可矣。”

○以尹階、金粹五为持平。

○权罢北评事。左议政许积等言:“北评事必以吏曹郞官差送,而北关守令,皆是武弁,奔走接待,无异于监司、兵使,其弊不赀。当此北路凶荒,不可不变通。”上从之。

2月24日

○丙午,谏院连启李元祯父子及闵点罢职事,上不从。且教曰:“观此启辞,殊极骇然。予有知觉,岂可挠于投间抵隙之语,而动心不从耶?侵凌寡躬,有若全无知识者然,是何意也?”盖台启中以为:“今之为营救之说者,则必曰其情可恕,投间抵隙,上惑圣心,以拔榜之论,有若过激者然。圣心不能无动于此,一向牢拒。”云,故有是教。

2月25日

○丁未,遣承旨于典狱,放轻囚。

○黄海监司孟胄瑞驰启以饥民日增,麦秋尚远,愿得谷继赈云。本道郡邑最少,故朝廷初给四千石。至是又许继用赈馀帖价、月课军器作米谷数千石。

○黄海道饥民五千五百馀人,疠疫死者四十馀人,饥冻死者亦多。

2月26日

○戊申,咸镜道疠疫益炽,死者颇多。

○刑曹判书徐必远上疏,请罢煤音、紫燕两岛牧场,募民耕作,上优答,令庙堂议处。

○正言郑维岳以李元祯父子之启,擅删措语,见非物议,引避递。

2月28日

○庚戌,礼曹启曰:“取考汉城府老人启目后录,则其中年八十以上人,或有已授老职者,似不当辄施加资,而曾在仁祖朝庚午年及先朝庚寅年,亦因特命,大举优老之典,老职陞资未久之类,并许又加一资矣。此系一时格外之恩,虽有已行之例,不敢擅断,敢禀。”上答曰:已有两朝故事,今亦依此为之。“

2月29日

○辛亥,以李翊相为应教,姜硕昌为正言,李萱为吏曹佐郞,尹搢为修撰。

○全罗监司吴始寿驰启:“饥馁已极,杀越之变,无处无之,至于墓寇,曾所未闻。而宝城郡校奴日命、寺奴崔日、南原府御营军金元民、私奴哲石等,发人藁葬,赤脱衣服,公然偸卖,为尸亲所觉,称以迫于寒冻,无辞就服”云。上下其启于刑曹。刑曹请议大臣,皆以为:“虽曰迫于寒冻,原其情状,甚于强盗。其罪应死,在法罔赦。”命依议施行。

○赈恤厅二月朔饥民二万人,死者六十人。所馈粥煮用三四十釜,始自鸡鸣,至午而毕。自午更设,夜深乃罢。末梢则纷沓莫甚,或有不得食者,或有叠食者。

○庆尚道前后就赈饥民,七万四千八百五十馀人,死者九十馀人。时,八道人民饥饿疠疫及痘疫死者,不可胜纪,而三南尤甚,至于溺死、烧死、虎咬死者亦多。古老言:“此等景象,有生以后所未尝见闻,死亡之惨,有加于壬辰兵祸。”云。然,守令之所报,特举粥所致毙者而已,村落饥死者、道路饿莩,率多不载。甚者,要得善赈之名,争相掩置,报不以实,启闻之数,堇十之一二焉。

三月

3月1日

○朔日壬子,上御兴政堂受灸。

○充军朴文道于镇海,出李台瑞、李寿庆、朴千荣于狱。千荣试券涂改事,台瑞、寿庆以为:“乃文道所准,刀擦挟书,非其所知。”并皆自明。文道又以为:“与千荣有连婚之分,当其查准之际,试券一张,明是千荣笔迹,而超乘之超字,半边误书,相背二字之下,应有于字而落书。故妄料以为,一半边之改误,一语助之添书,不至大害,不加深思,率意加点,初非行私作奸之计,而自不觉其犯罪。”千荣以为:“于字之落书,半边之误写,皆无关于立落,用意涂改,万无其理。”上于筵席教曰:“千荣虽因科法之重,拔去榜中,似无相通之迹,不必施罪。”金吾以文道既已直招,台瑞、寿庆俱无可问,遂皆放释。文道论以科场用情之律,当边远充军,以其方持母服,事在丧前,请收赎,上特命仍发配所。

3月2日

○癸丑,上御兴政堂受灸。

○献纳朴贽以谏院拔榜之论,与臣前日之启,拟律虽同,辞意既异,不可苟同引避。持平尹階以故判书吴挺一葬地,请遣礼官及京畿都事看审事,承未安之教引避。大司谏张善澂以病未承召引避。执义李柙以与尹階初既参启,则嫌无异同引避。司谏李端锡以严批引避。玉堂处置,出贽、階、柙、端锡,递善澂。贽又以前启措语,相与商确,终未归一,引避递。

3月3日

○甲寅,上御兴政堂受灸。毕,引见大臣、备局诸宰。吏曹判书金寿恒曰:“纳采等礼,将连三日行之。当此上候未宁之时,似难一一亲临,何以为之乎?”上曰:“告期之礼,辛卯年亦为亲临乎?”左议政许积曰:“纳采则初日也,纳征之礼,亦为重大,皆不可不亲临也。”寿恒曰:“纳征则有送物,礼当亲临,而纳采则无送物矣。”寿恒又曰:“嫔习仪,当行于别宫,而朝见礼,以同日行于大内云。仪仗等物,必有窘急未备之患,何以为之?”上曰:“中宫、大殿仪仗,既令减之,则嫔宫仪仗,亦当除之。两大妃殿仪仗,合一处为之之意,分付该曹可也。”户曹判书权大运曰:“嘉礼系是莫大之庆,而圣上特念民弊,凡事皆从省约,任事之臣所当奉承上意,而其中首饰之具,有难猝办。大礼迫近,罔知攸措矣。”上曰:“前已付标以下,无乃不知耶?出于其时举行条,而不但为一时举行之事,实为后日遵用之地矣。”积曰:“有司之臣,所当备待,而臣意以为不可。虽在常年,亦当从俭,况今年乎?珠扇等物,亦当减除矣。”上可之。持平尹階申前启,上不从。又启曰:“刑曹判书徐必远以各衙门谷物和卖多者查核之际,招问市人,事体不当之意,陈达于榻前,竟寝查罪之事。其意不过故举谩语,欲寝查启,揆以事体,岂容如是?况其所兼衙门,亦入于台启中,则尤不当有所周防而掩置也。请必远从重推考。且令未禀处衙门,依前启下,从速禀启,以为凭处之地。”上曰:“招问市人,事体不当之说,乃予之所言,非必远之语也。当初台启,既因市人之呈诉,刑曹查核之时,若又招问市人,则其在事体,殊涉不当矣。”階以论事不审,引避而退。其后处置出。校理金万重曰:“近日谏院之批,有人臣所不忍闻者。此是人臣极罪,圣明亦岂欲以此断定其罪也?实出于激恼而然也。概拔榜之论,或有所见参差者,或有意在营救者,而至于投间抵隙等语,虽似峻激,出于过虑偏听之意也。自古帝王,无不以偏听为戒。且孟子至于知言之域,而方有知其遁辞、诐辞之语,圣学之高明,能如孟子,然后可无偏听之忧也。圣上此举,不但大有妨于言路,其于圣学上工夫,亦恐有所未尽也。”上曰:“投间抵隙等语,不但当初启辞所无,入侍论启时,亦无此言,而予于其日,久坐疲甚,虽有所思,欲言则长,故默然而罢矣。翌日之启,猝添此语,有若以予为元无的确所见,不知所答者然,是何意也?非但其日批答有未安之言,至今犹有不平之心,非以投间抵隙为怒也。若或常时泛论,则虽有可怒之言,亦不介意者多矣。”万重曰:“今闻开释之教,诚为豁然。但人君责下之言,苟不当其罪,则虽严辞峻责,其心必不服矣。”积曰:“前主簿丁彦珩,前冬饥死,其孙女今又饥死。如此之患,士夫家亦多有之,极为惊惨矣。”上曰:“此类,各别题给粮米。”

○王世子嘉礼时,有京外进笺、陈贺、方物、物膳封进之规,礼曹依例启禀,上只命进笺,勿封方物、物膳,以年凶故也。

3月4日

○乙卯,庆尚饥民就粥之数,九万八千三百六十馀人,死者一百四十馀人。

3月6日

○丁巳,常平厅赈所,月初就赈者,六千七十馀人,自正月念后死者,五十馀人。

○上御兴政堂受灸。左议政许积请对入侍曰:“当此圣上受灸之日,右相尚不出仕,药房无都提调,事甚未安。而嘉礼且迫,亦无都提调,诚极闷虑矣。赵世焕事,既已收杀。台启虽或不安,岂以此每为引入乎?宜遣承旨敦谕,若不入来,一日之内,数三敦谕,则岂终不来乎?”上曰:“然矣。”

3月7日

○戊午,以闵鼎重为左参赞,李翊为大司谏,崔宽为承旨,李端夏为舍人,郑华齐为献纳。

○上遣承旨,谕右议政洪重普,使之从速入来。重普进到城外,上札陈情,上更遣承旨敦谕,辞旨缕缕,重普始为入来。

○正言姜硕昌启曰:“师儒之职,责在诱掖。直讲李台瑞,世济其恶,不齿人类。其为差备官时,阴私之迹、奸滥之事,莫非此人所主谋。再次拿问,终得幸免,人言藉藉,公议愤惋,请削去仕版。”上不从。台瑞父就仁,在光海时,为废母论,罪恶狼藉,故台启以世济其恶为辞。

○庆尚道密阳府有牛生犊,左右有头相背,各有两目,一口两鼻、两角。

3月8日

○己未,行王世子纳币礼。以靑平尉沈益显充正使,吏曹判书金寿恒充副使。上具冕服,出御崇政殿。百官行礼讫,右承旨金宇亨宣教,使者受命至嫔家,行礼并如《五礼仪》。

○宪府前启尹敬教、申命圭等罢职还收事,停启。

○兼兵曹判书金佐明卒。佐明字一正,领议政堉之子,王妃之伯父也。为人聪明多才,美容仪。少登第,继擢重试,居家有行,奉职以勤,明练强察,前后为度支、本兵,所莅办治。然简抗自用,持论偏狭,与士类相背。且不能摆脱奢汰之习,尝遭父丧,用隧羡之制,为谏官闵维重所劾。又于己亥服制,偏执己见,以尹善道之言为是,大为淸议所非。乙卯奸党以为有功于礼论,配享于庙庭,赐谥忠肃。

3月9日

○庚申,行王世子纳征礼。上以眼患,不得亲临。

○右议政洪重普始出仕。史臣曰:“重普以庸常之资,乏淸介之操,久掌西铨,颇受赂遗。及登台司,只依阿而已。” ○上御兴政堂受针。

3月10日

○辛酉,咸镜道饥民,二万一千三百七十馀人。二月念七以后,雨雪连下,日气寒澟,田畴冰结,耒耜不入。

○全罗道疠疫死者一千七百三十馀人,饥民十三万二千五百九十馀人,死于粥所及道路者一百四十馀人。自上年十月以后,各邑狱囚冻馁死者一百三十人。

○咸镜监司洪处厚驰启曰:“上年失稔,一道同然。所谓稍稔邑,比常年被灾邑,少无异同。至于今春,饥饿同然。请田税米豆及各司贡物价布、诸邑贡米等役,一切蠲减。”备局回启以为:“该曹物力,无以推移。”只许半减田税米豆。

3月11日

○壬戌,行王世子告期礼如纳采仪。上有眼患,不得亲临。

○京畿杨州等四邑小雨,山顶下雪,雪深二三寸。水原等二十邑严霜连降,西风日吹,牟麦皆损。

3月12日

○癸亥,以李浣为兵曹判书。浣虽有严刻骄亢之病,居官能执法,不受请托,人不敢以武人而轻之。尝称衰病,辞避兵权。至是,上思复用,授以是职。

○持平尹階以连启时,式暇同僚,误为联名引避。司谏李端锡以未即行相会,见斥于同僚引避,皆递。

3月13日

○甲子,冬至正使福善君柟、副使同知郑榏、书状官郑华齐,还自淸国。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宰。户曹判书权大运曰:“重臣相继奄忽,国家之不幸如何?赵复阳既已致赙,则至于金佐明,似无彼此之异矣。”上曰:“佐明亦依复阳例,题给丧需。”正言姜硕昌申前启,上不从。至李台瑞事,上曰:“若谓之有累,则削版宜矣,若论差备官事,则请拿宜矣。而不为区别,如是并论,事体、台体,俱未妥当矣。”硕昌又启曰:“近来体统不严,宦寺骄横之渐,识者忧之久矣。今此嘉礼内外习仪时,内官急招使者,使之行礼。都监堂上及使者皆以‘不当先行于外习仪之前,且使者无往参内习仪之规。’至送郞厅,再三致言于中官,则中官盛气发怒,言语不恭,督迫尤急,使者不得已趋往行礼。外朝事体至重,幺麿一黄门,何敢肆然呼斥若是乎?礼曹初既有不察之失,使者亦难免失礼之责,请并推考。次知内官尹完先罢后推,以惩其纵恣之习。”上曰:“正、副使似无可推事。礼曹堂上及内官,为先从重推考。”时,既退外习仪,而礼曹不请并退内习仪,故硕昌论之如此。硕昌以李台瑞事,致勤圣教,引避而退,处置出。

3月14日

○乙丑,忠淸道饥民六万六千四百二十人。

○执义李柙以照律公事,换书人名,引避递。

3月15日

○丙寅,二月望后,疠疫死者八十馀人。

3月16日

○丁卯,以李翊相为执义,沈攸为司谏,李三锡为持平,李柙为修撰,郑维岳为正言。

○掌令尹理启曰:“均役便民,王政之急务。一道田税,不宜有轻重。庆尚道沿江二十邑,公木米独当,诚为偏苦。比之于山郡作木上纳之数,轻重悬绝。以此怨咨彻天,逋户过半。勿论上纳与倭贡,通融合计,比较彼此,推移均定,则庶无偏苦之患。请令庙堂,从长变通。”上从之。又启曰:“公家贸贩,必有弊端。近来岭南各营贸盐兴贩之举,实为痼弊。沿海盐户,举皆失业。各营虽逐年兴贩,财货巨万,而未闻添补于公用,只见招怨于民间。请令本道监司,切勿自犯,行会各营,以革其弊。”上不从。

○京畿杨根地有私婢一胎生二男一女。

○咸镜道饥民二万一千三百七十馀人,死亡者甚多。

○庆尚道前后饥民十一万五千六百七十馀人。疠疫大炽,两麦亦萎损。

3月17日

○戊辰,平安道春牟播种,因雨愆期,落种后又多腐伤,连夜下霜,日气甚冷,道臣启闻。

○京畿二月望后饥民四万五千六百馀人,疠疫死者八十馀人,烧死者六人。

○执义李翊相以推缄未勘,引避递。

3月18日

○己巳,全罗道二月初六日以后,大雨连仍,牟麦损伤。

○原襄道疠疫死者七十馀人。

○是时,饥民屯聚都城,尽就粥所,夜宿街路,恶气薰蒸,转相侵染,呻吟数日,辄至殒毙,车载出门,逐日相望。其或鬼形已成,命脉犹存者,亦多混入于积尸中。无论贵贱家,毒疠遍满,如火益炽,遘之者十无一瘳,至有合族俱死者。人皆惊遑奔走,若避兵火,其景象之愁惨如此。议者以当初设赈都城内,以致流丐纷集,酿成此患云。

○立收养遗弃儿法。时,饥民迫于穷急,不能保其骨肉,弃道路、纳沟渠者滔滔。一日于前席,有以此为言者,上闻之,恻怆久之,遂下是令。呈汉城府受公文,为子为奴,任其所处。

3月19日

○庚午,以李庆亿为右副宾客,李端锡为执义,李翊相为弼善。

○上御兴政堂,药房入诊。

3月20日

○辛未,权罢平壤教授,年凶故也。

3月21日

○壬申,献纳郑华齐引避曰:“直讲李台瑞削版之启:‘负累见弃,行身无状。’等语,殊异于臣所闻。不可苟同参启,请递。”正言姜硕昌亦引避略曰:“台瑞曾为海美县监时,称以寿亲,私办二牛,而持归鄕庄,终不设寿酌,鄕党莫不唾鄙。如此邪怪之人,启请削版,欲使少有所惩砺矣。同僚终以此起闹,无非臣见轻之致,请递。”司谏沈攸处置,递华齐,出硕昌。

○正言郑维岳以推缄未勘,引避递。

○忠淸监司李弘渊驰启曰:“连山私婢顺礼居在深谷中,杀食其五岁女、三岁子。同里人闻其传说之言,往问真伪,则答以子女因病而死,大病饥馁中,果为烹食,而非杀食云。所谓顺礼,所见凶惨,面目肌发,略无人形,如狂鬼之状,必是失性之人。虽曰失性,此实前古所未有之事,而所犯极凶,姑为严囚,请令该曹禀处。”政院启曰:“今此连山人烹食子女之变,极为惊惨。慈爱之性,天赋同得,彼虽凶顽,岂无知觉?饥火所迫,为恶至此,此虽由于风化之大坏,实因赈政之踈漏而然也。道臣所当先举守令之罪,而只治面任辈而止,事涉可骇。请监司、守令并从重推考。仍窃伏念,朝家讲究荒政,靡不用极,府库罄匮,官吏竭蹶,而菜色之民,鱼喁将尽。况今春旱已兆,两麦渐枯,土崩瓦解之祸,不在于冥冥。宜令京中设赈处更加申饬,诸道监司处措辞下谕,俾无赈政未尽之患。”上答曰:“朝观状启,惊心惨恻,不可忍言,而措辞不明,有难详知。启下该曹,意有所在。泛然请推,似非着实,而启辞如此,姑先推考。末端诫诲之意,诚甚切实,深用感叹,予当留意焉。”

3月22日

○癸酉,以李夏为掌令,尹搢为正言,金寿恒超拜判义禁。

○上具远游冠、绛纱袍,御崇政殿,册金氏为王世子嫔。教命文曰:

自昔有国家,必预树冢储,以固国本。亦惟博求淑哲,定祥建配,以启纉女之业。人伦攸始,王化攸基,玆惟艰哉!肆予承宁王休命,奉若谟训,考愼令典,以祈协于神民。粤予元嗣,聪明岐嶷,夙膺主鬯之重名,号系于百姓,宜采嘉偶,以俪厥美,以观厥刑。咨尔金氏,德性禀乎天和,柔则著于冲年。自乃祖世种德,教成于家,泽流于后昆。寔毓硕媛,以应我寤寐求。爰玆历选,惟简在予心。迺相言容,宫闱胥庆。迺稽于卜,龟筮协从。迺询于外,朝卿士佥同。徽章所加,礼实宜之。玆遣正使沈益显、副使金寿恒,持节备礼,册尔为王世子嫔。予闻,阳德非阴功莫宣,男教非妇顺不章。称是象服,罔不在尔。承我宗事,辅我元良,在孝敬、在和顺。尔忱念玆,毋以侈灭义,毋以逸败礼。惟勤惟俭,终始惟一。罔俾伣天之妹,专美有周。於戏!思齐思媚,播无穷之闻,惟尔贤;本支百世,俾我邦家无斁,惟尔体敬哉!夙夜毋忝予训辞。

○竹册文曰:

少阳正贰极之位,国本斯隆;大婚为万福之源,人伦攸始。惟德是择,于礼则然。畴其左右乎元良?允矣!幽闲之嘉偶。咨尔金氏,贞庄懿范,礼法名门。忠孝家传,所闻者嘉言善行,婉娩闺则,乃见于动止周旋。特简既出于慈心,佥议亦谐于予意。龟筮协吉,象服备仪。玆遣正使沈益显、副使金寿恒,持节备礼,册尔为王世子嫔。宜其室家,父母之志顺矣;察乎天地,君子之道存焉。顺德惟和,饬躬惟俭,而终始寅畏不怠,则福禄申锡无疆。於戏!知尔祖训之严,固无待于更勖,顾予宗嗣之重,深有冀于益虔。必敬必戒无违,之子之孙勿替。

嫔,文元公金长生之四代孙,生于礼法之门,夙著幽闲之德,属历选世家女入宫中,嫔年才十岁,而动止周旋无违礼,四殿咸眷爱之,遂定世子嫔。至是,加册礼时适天雨,迨行事始淸明,人皆相贺。

3月23日

○甲戌,全罗监司吴始寿驰启曰:“前后饥民,合而计之,十七万二千二百馀人。自三月为始吃粥之中,抄择农民,分给粮米,流丐则使之就吃于邑底粥所,冻馁已甚,黄浮满面之类,日暖之后,死亡尤多。土着则朝夕吃粥之外,兼藉菜味,皆有苏生之气。而盐干渔户,撤业挈家,皆就粥所,鱼盐之税,若无大减之举,则前头之忧,万分切迫。浦民、岛氓之居,大抵皆远于官门,顾恋家舍,不即就粥,以致骈首以死,倍甚于陆民。通邑大都,则流丐云集,以致僵尸甚多。饥岁疠疫,虽曰常事,千村万落,无一干净,如火益炽,宁息无期。设粥监色之染痛者,不可悉数。各邑守令与衙属之染痛者亦多。或官人没数染痛,则以其衙奴婢,代行官属之役,别设病民之幕,以防薰染之患。而干粮限五六日分给,则一时尽食,扶杖膝行而入,开口望哺。逐之不得、谕之不得,愁惨之状,难以毛举。”云。

3月24日

○乙亥,咸镜道安边府有牛生犊,一身两头,四目二鼻,两耳两口。

○原襄道原州三月十一日大雪,其厚几至二寸,无论山野,便成白地。

○黄海道三月内,连降严霜,十一日下雪,诸山皆白,终日不消,黍稷冻损。仲春间雨水连仍,春耕失时。至是月,旱气日甚,狞风卷地,两麦渐枯。

3月25日

○丙子,以李端夏为兼辅德,朴贽为献纳。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相洪重普曰:“兵曹用度匮竭,至用封不动木绵,而馀存不多,诚非细虑也。”左相许积请令赈恤厅,计给四五月一当番,上许之。执义李端锡进曰:“赈所饥民之尸,车载相续,所见惨酷。其中或有命脉未绝,而混同载出者。此足以感伤和气,请严饬赈厅及各部官吏,俾无此弊。”上曰:“此后若复有此弊,则赈厅堂郞及各部官吏,难免其责,各别严饬。”上又曰:“死人埋葬之际,若不敛尸深瘗,则非久必不免露出,尤可矜惨。”许积曰:“已自赈厅,觅给绵布,使之掩体坚瘗,而似闻旋即掘出,脱其所敛而去。诚极惊惨,而亦无奈何矣。”洪重普曰:“臣顷于街上,见有命脉未绝之人,而足有系索。此则洞内人预为曳出之具也,极可矜惨。”上为之恻然。承旨成后卨以汉城府粥所,颇近于时御所,而疠气尤盛,请令移设,上曰:“搬运之际,必有失时之患。饥民或因此致毙,则亦甚矜恻。”吏曹参议金万基请于世子嘉礼前三日,姑令合设于附近赈所,上许之。端锡连启李元祯父子事,上不从。未几停之。端锡又以各营贸贩革罢事连启,积曰:“兵、水营则不可全废贸贩,至于监司,只当承流宣化而已,若先自干预于财利,则又何以禁人乎?此弊不可不革矣。”上令庙堂查处。后因备局回启,只罢监营贸贩。

○特减庆尚、原襄、咸镜三道,今辛亥条上次岁币,命赈恤厅料理,厥价送于户曹。

3月26日

○丁丑,校理申晸、闵宗道、副修撰李柙等上札,极言赈救之政,仍陈册礼时,减省浮费,刑狱滞囚,速为处决等事。上答曰:“国家不幸,到此地头,遑遑迫急,比如中流舍楫,罔知攸济。噫!咎实在予,民有何辜?念及于玆,对食忘味,坐卧靡宁。况连山之事,言之惨矣。深愧教化之不行,予之煎迫之怀,病里尤切。虽有行礼之事,岂可萌侈大之心乎?今见札辞,诫诲切至,可不置诸左右而观览焉?”

3月27日

○戊寅,大司宪郑知和以承牌不进,引避递。

○正言姜硕昌以殿试时当该承旨罢职,直讲李台瑞削去仕版,嘉礼时次知内官罢职事连启,上皆不从。遂次第停之。又启曰:“近日都城之内,毒疠炽发,转相薰染,死亡日继。至于外方饥民之来集者,专为仰哺赈粥,自冬至春,冻馁到骨,昼夜露处,重为风霜所砭,少或撼顿,辄即致毙,僵尸相望,沟渎皆满。言念及此,不觉心惊而目怛。该府及赈恤厅,所当急急报闻,而尚未有动念之举,诚可骇然。请汉城府及赈恤堂上郞厅,从重推考。且赈恤设粥之所,移设于门外可合之地,其中患染之类,亦令区别以处,另加救疗事,令攸司禀定行之。”上从之。

○行判中枢府事郑太和上疏乞致仕,以年满七十也。上优批不许。

3月28日

○己卯,以朴长远为判尹,李殷相为弘文提学,李廷夔为大司宪,以兵曹判书望,命加拟,授徐必远。

○平安道理山等四邑、黄海道遂安、庆尚道昌宁、原襄道原州、忠淸道永春、全罗道云峰等邑皆下雪,或三四寸,或一二寸,积地不消。六道监司相继以闻。

3月30日

○辛巳,是月,京中饥病致毙之数,百有五十馀人。

○全罗监司吴始寿以道内疠疫日炽,止息无期,请得香祝,虔诚设祭于道内中央,上许之。

○大司宪李廷夔以方被推缄,引避递。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卷之二十三

夏四月

4月1日

○朔日壬午,执义李端锡、掌令尹理等申前启,上不从。又启曰:“今年田三税,有捧留本邑,以赈饥民之教,圣上之轸念民事,可谓至矣。而为守令者,或有因朝旨督捧者;或有从民愿不捧者;或有收捧而移用赈救者;或有既捧而不得任用者。请令备局,更为禀旨,明白指挥,以为各道遵行之地。”上从之。备边司回启曰:“田税惟正之供,特许捧留本邑,以为赈救之用,实出于圣上轸恤民隐之盛意也。当春分粜,待秋上纳者,欲以还充江都之米,而守令之或捧、或不捧,或既捧而不得任用,或初头不捧而到今督征于饿莩云者,似无是理,而台启必有所闻而发。已往未捧之税,则姑待秋成之意,请分付诸道。”上从之。

○司谏沈攸、献纳朴贽、正言姜硕昌等启曰:“今年饥馑之惨,八道同然,而咸镜六镇为尤甚,至取䅯藁为末,和以草食,暂延朝夕之命,不过旬日,举将填壑。六镇为国藩蔽,不可不各别抚恤,以示朝家德意。请遣御史,慰谕边民,仍许便宜从事,发仓赈饥,以救燃眉之急。”上令庙堂议处。备局回启曰:“六镇饥馑之状,传闻甚惨。苟有仓储,道臣亦无视死遏粜之理。今虽别遣御史,既无本道之谷,又无移粟之势,若使空往空来,则反乖朝家德意。姑先查问仓谷有无,或可推移相救之势于道臣后,更为禀处宜当。”上曰:“依启。如有可以推移之势,启闻前使之趁即便宜为之。”

○右议政洪重普请对,上御兴政堂引见。重普曰:“王世子亲迎礼,诣别宫中门外,有执雁入门之节。辅德当为捧圭,而宫官则不得入门内矣。王世子入内,既已奠雁拜礼,及还出之际,以冕服行礼,而不为执圭,似未妥当,何以为之?”上曰:“世子入中门时,宫官捧圭,传给于内侍,仍为捧入于内事,言于侍讲院。”重普又曰:“前日宋时烈有陈札上送事。时烈与他宰有异,而疏批尚未下,故敢达。”上曰:“不久当下矣。”重普曰:“宋时烈、宋浚吉、李惟泰,俱以在外儒臣,此时必未免穷乏之患,宜有周恤之典矣。”上命本道监司,题给食物。

○答判府事宋时烈疏曰:

国家不幸,遭此无前凶岁,八路生灵,举皆流散,死亡相继。惨目之状、惊心之报,闻之气塞,尚忍言哉?当此之时,卿以硕德重望,不可退在鄕里,聚会精神,宜急于今日,故于史官之行,谕予至意。今观疏辞,遐心莫回,其于予怀,当复如何?至于开陈所怀,乃卿之职,趑趄未果,此岂所望于卿者哉?噫!一疾支离,气力沈绵,病里思想,益切耿耿。卿须体予至意,从速上来。

遣史官谕之。先是,上特遣史官,谕时烈造朝,时烈引疾不来,且上章,略陈所怀。疏批,至是始下。

4月2日

○癸未,以张善澂为大司宪,柳赫然为刑曹判书,洪万容为大司谏,李廷夔为右尹,李濡为说书。

○司谏沈攸、献纳朴贽、正言姜硕昌等申前启,上不从。又启曰:“凡系园陵之事,无论大小,必须汲汲举行,不可有忽,乃所以重其事也。敬陵禁地,故判书吴挺一卜葬之处,既自礼曹摘奸而来,今至数月,一向掩置,尚无处分。请令该曹,斯速禀处,以解国人之惑。”上从之。又启曰:“礼曹参判李晩荣当敬陵摘奸之初,请遣郞厅,至呈草记,见却政院。及其往审之后,既详远近形止,而含糊游辞,节节推诿,又复引入,必欲规避,其用意周章之状,诚极骇然,请罢职。”累启不从,只命从重推考。又启曰:“士夫之间,廉隅至重,朝廷之上,礼让为贵。承旨金宇亨当初所处,已涉无据,事过之后,偃然投疏,辞极猥亵。其冒没苟且之状,殊极可骇,请罢职。”上不从。其后月馀,礼曹判书郑知和、参判金万基以敬陵禁地事,始为回启曰:“观此图形,详细参考,敬陵垓子之于挺一葬处,相距十四步,则其为界限之外可知。今不可以垓子近地而混同禁断。”上命置之。

○执义李端锡、掌令尹理申前启,上不从。又启曰:“连山地子女烹食之变,实是古今所无,不忍闻、不忍言之事也。爱子之心,人皆有之,虽是蠢顽之类,岂无同得之天,而犹且自陷于穷凶极恶之地者?实由于饥馑之所迫,则本县赈政之全不着力,据此可知。当该守令,自有其罪,而姑待该曹之回启,朝家之勘律,尚未论启矣。今过屡月,未有处分,至令负罪之人,久在任所,邦家失刑,莫此为甚。其赈政之一任抛弃,饥民之日益受害,尤不可不恤。请连山县监尹敏道,拿问定罪。”上从之。又启曰:“无前之变,出于道内,则为道臣者,所宜惊惕引咎之不暇,而忠淸监司李弘渊以连山事,泛然状闻,有若视之寻常者然。其一道赈政之踈漏,亦可推此而知,请罢职。”上命姑先从重推考。其后,禁府照律,敏道夺告身。子女烹食人,亦旋致毙云。

4月3日

○甲申,大司宪张善澂、大司谏洪万容皆以推缄未勘,引避递。

○司谏沈攸、献纳朴贽、正言姜硕昌申前启,上不从。又启曰:“持平李三锡居鄕多聚敛之怨,立朝有趋附之迹,为一世所嗤点。曾为全罗都事,当金澄寿宴之日,为先拜跪庭除,恬不知耻。及其事发之后,厌然掩之,助为辞说,显有左右之态,士夫处心,岂容如是?绳愆纠缪之任,决不可付诸此人,请罢职。”又启曰:“京畿都事曺宪卿,为人孱劣,曾为台谏,贻笑一时。及授本职,见侮列邑,请罢职。”又启曰:“持平金粹五,人微望轻,且无履历,承乏滥授,物议嗤点。请递差。”上并不从。其后三锡三启而命递差,宪卿再启不从,遂皆停启,粹五三启而乃从。

○献纳朴贽引避曰:“金宇亨之事,同僚以自处无据、疏辞猥亵之意发简,而臣亦虑其有伤于廉隅,与之同参。今闻物议,传教官之任,曾无择差之规,则当初自处,既无可论之失。及见疏本,亦无大段猥亵之语。责以廉隅,未免失实,请递职。”司谏沈攸引避曰:“嘉礼之时,大小执事,俱择完福之人,古无其例。今番之事,虽出于一时,区区俗节,至于宫官移差之后,则承旨金宇亨所当自处,而不即辞免,有关廉隅,故臣亦同参论启。今闻物议,宇亨之事,实状不然,别无可论之失。疏中引咎之语,不至猥亵,而以台启太重为非,请递职。”上并答以勿辞。正言姜硕昌引避略曰:“嘉礼时宫僚之必择完福者,其在国体,未免苟且之归。而大臣既已发言,政官至于移差,都监大小执事,既已区别,则在宇亨之道,所当汲汲引入,姑待朝家议定,然后以为进退之地。而恬然无耻,不思自处,人或有言而终默不应,公议大哗而听若不闻。及其事过之后,偃蹇投疏,至诿以传教官别无择差之规,隐然有文饰自是之意。其忘廉丧耻,固不足言,而亦岂非猥亵之甚者乎?揆以廉隅,不可无激励之道。臣与同僚,相议论劾,今闻物议,或以为当初弼善之递,有伤事体,因以为案,反归猥亵云。请递臣职。”上答曰:“避辞顚倒,不成说话。予未晓其主意也。勿辞。”执义李端锡、掌令李夏处置曰:“宫官择差,特是拘俗之末节。承旨自处,未见丧耻之实状。当初论启,已欠愼重,毕竟张皇,尤涉深文。请贽、攸、硕昌,并递差。”上从之。宇亨事,谏院复连启至三而始停。既以宇亨为无所失而递,论启台官则其后连启,有违台体,人皆讶焉。

○济州牧使卢锭驰启曰:“本岛饥民死亡之数,多至二千二百六十馀人,馀存者已成鬼形。食鸡犬殆尽,四境之内,不闻鸡犬之声。继杀牛马,以延晷刻之命。相食之变,迫在朝夕。”云。

○全罗监司吴始寿驰启曰:“流丐之民,投弃赤子,指不胜屈。六七岁儿,挽裾而从者,至于缚树而去。父母兄弟,死于目前,而不知哀戚,无意掩土,人理灭绝,至于如此。”云。

4月4日

○乙酉,自巳时至酉时,四方昏蒙若下尘。日晕。

○世子嫔朝见于四殿。

○颁教。

王若曰:元良,一国之本,久喜储位之正名。大昏,万世之基,肇见缛礼之叶吉。肆颁涣汗之诰,庸布欣庆之怀。念予冡嗣之贤,夙膺匕鬯之重。愿为有室,固是父母之常情,在齐其家,必须窈窕之嘉耦。王世子嫔金氏,天赋令质,家传义方。柔则芳猷,宜配德于贰极;和声法相,已腾誉于六宫。礼隆端冕之迎,仪备象服之命。鸡鸣问寝,载睹夫妇之随;燕翼贻谋,可占子姓之衍。奚但予一人私喜?嘉与尔万方同欢。於戏!追《关雎》、《麟趾》之休,复何忧于付托?锡《洪范龟畴》之福,庶咸囿于生成。

4月5日

○丙戌,以朴长远为大司宪,南龙翼为大司谏。

○执义李端锡、掌令李夏、尹理等启曰:“内司侵渔之弊,罔有纪极。白川贡米上来已久,而迁延不捧,先责人情,夺取元贡之说,藉藉传播。自本府推问本郡色吏,则节节招承。上自内官,下至吏胥,一人所捧之米,多者十馀石,少不下三四石,银货各种,亦在其中。科外责征,自有其罪,不可不严治,以杜后弊。请当该内官拿问定罪,别坐官吏,并令攸司囚禁重治,所捧之物,一一征还。”上答曰:“当该别坐以下官吏,并为囚禁,严查得实。”宪府以别坐以下,既皆吐实,次知内官,其罪惟均,浃月争执,上不从。

○咸镜道安边府大风,从西南起,扬沙走石,数里之间,不见山岳。早耕各谷,尽为飞沙所损,无复馀种。德源等十馀邑亦大风。

○庆尚监司闵蓍重驰启曰:“善山府有一女人,以其十馀岁儿子,窃盗邻家,沈水杀之。又有一女人,抱携三四岁儿,忽然弃置,不顾而去。金山郡饥民一人,猝毙于粥所,其妻在傍,吃尽其粥而后哭之。彝伦灭绝,实非细虑。”云。

4月7日

○戊子,月犯轩辕左角星。

4月8日

○己丑,以李浣为判尹,李柙为司谏,郑华齐为献纳,尹階为正言,李嵆为副校理。

4月10日

○辛卯,备边司启曰:“以罪囚不即处决,致有疠气炽发,囚人相继染痛。刑曹佐贰之官并推考,判书柳赫然即为牌招,仍令疏决,俾无滞狱之患。”上从之。

○汉城府左尹李廷夔卒。廷夔字一卿,登魁科,有时望,历扬华显。为人善良,休休有容,为士友辈所许。曾任水原府使时,暗行御史有不悦者,至以居官不廉,营构家舍于墓下构诬,而廷夔实无是事,人皆称冤。

4月12日

○癸巳,宪府启曰:“会宁府使李斗镇,为人贪黩,到处见败,擢授重镇,已极滥杂。到任以后,专事肥己。当此连岁大无,六镇尤甚之时,赈活饥民之责,决不可付诸此人。且于前冬开市之日,驱逐商贾,声言禁杂人,而潜引淸差,私贸货物,极其狼藉。北来之人,有口皆言,请拿问定罪。”四启而上从之。斗镇后因本道查启,禁府以夺告身拟律,特命罢职。

○大司谏南龙翼、司谏李柙启曰:“今年赈所,流莩日增,都门内外,尸车相望。而该厅例于月终书启,日字既久,死亡之数不得其实。请令赈所,五日一启,俾无踈漏之弊。掩骼之政,圣王所重,即今道馑相枕,尤当惕念举行。而既已申饬,多不收埋,任他啖嘬,所见惨恻。请令该府,逐日看捡,或有露寘,趁不埋瘗者,当该部官,拿问科罪。近见八路状启,则饥疫烧溺死亡之数,殆无虚日,而独于盗劫戕杀者,元无上闻之事。此盖道臣因循谬例之致,本非古者水旱盗贼并闻之意也。况今杀越之患,处处有之,前头之虑,不可胜言。请令该道监司,申饬列邑,划即报知。且严敕讨捕使,别加机捕,俾无滋蔓之患。”上从之。

4月13日

○甲午,以张善澂为右尹,洪万容为承旨,崔后尚为修撰,郑樍为持平,郑维岳为正言。

4月16日

○丁酉,以李延年为承旨,朴贽为掌令,赵威凤为持平。

○谏院启曰:“寅平尉迁葬时,有礼葬举行,墓幕移构之教。窃念,迁葬时礼葬,本非法典应行之事。请还收寅平尉礼葬之命。”上不从。厥后连启,上答曰:“此家迁葬,既无主干之人,事未就緖。若无别典,亦何能措手?”台启遂停。

4月17日

○戊戌,涟川三省罪人李爱立伏诛。以偸出殿牌,罪犯恶逆也。涟川以罪人时居,当革。许积白上曰:“郡邑革罢之弊,罔有纪极。曾因台启,至复已革之邑,今宜勿革。此后设有如此之变,自本道捕治,以正厥罪,勿以上闻可矣。”金万基曰:“以本道处断,事体不当。请自今勿复革罢,定为恒式。”许之。

○赈恤厅启曰:“京中赈粥,壬寅年则设于三月十一日,罢于五月初十日。戊申年则设于二月初二日,罢于五月二十五日矣。今年则始设于正月十六日,而饥馑尤甚,都民外外方流离丐乞之类,来食者甚多。若不先知罢赈之期,预为还鄕谋生之地,则必致饥民临时狼狈之患。依壬寅年例,五月初十日罢赈,而终始食粥罢赈还归之类,计给四日粮之意,请预为分付赈所。”上可之。仍教曰:“十五日停赈之意分付。”

4月18日

○己亥,领议政许积以病乞免,上答曰:“当此国势岌嶪之日,卿何丐闲耶?尽瘁之极,劳苦成疾,予之虑念,当复如何?庙堂紧急文书,当令往议于卿,而使之覆启,卿其安心勿辞。”上先已遣医视疾,至是又遣史官谕之。

○大司宪朴长远以救护母病,陈疏递职。

4月19日

○庚子,以张善澂为大司宪,李敏迪为礼曹参议。

○大司谏南龙翼、司谏李柙、正言尹階等启曰:“即今民事,言之惨矣。姑以目见者言之。饥疠兼发,积尸相枕,蒸秽之气,弥满内外。至于营赈大小之官,相继染化,满城贵贱之家,靡有宁止,遑遑汲汲,甚于兵火。京中如此,外方可知。曾前疠疫虽不至如此,例有京外别设疠祭之举。请令该曹,急先设行于京中,外方遣官设祭事,亦令禀启,次第举行。”上从之。礼曹启曰:“依甲寅年例,不卜日,先行山川城隍祭。北郊疠祭则遣重臣,愍忠坛则遣近臣,同日设行。而外方则险川、双岭、金化、兔山、江华、晋州、南原、锦山、㺚川、尚州、原州、蔚山等十二处,皆是勤王之师战没之处,故因筵臣及台启,戊申、庚戌两年,或以疠疫,或以旱灾,遣官致祭,既在祀典。请一体举行。”上可之。

4月20日

○辛丑,议政府右议政洪重普卒。

“重普性宽弘,与物无忤,历职内外,多有声绩。及拜相,与时浮沈而已,无所建明。”

4月21日

○壬寅,大司谏南龙翼、司谏李柙、正言尹階启曰:“前者宪府以各衙门谷物,如有和卖之事,或以户口,或给市人,以施都民一分之惠,以杜奸细专利之弊为启矣。顷于榻前,户曹判书权大运以训局谷物,欲为发卖,而前有台启,不得不禀之意陈达,则自上有台启,盖为牟利辈而发,又何必禀知之教矣。所当一依台启,出给市上,少纾市价翔贵之患,而粮饷厅谷物六百馀石,堂、郞分卖,半减其价,一时散尽,以致人言藉藉。当初台启,只欲禁其垄断而已,则榻前更禀,已极猥琐。及其亲承圣教之后,不顾事体,犹踵前习,事甚可骇。请从重推考。”五启而上终不从。

4月23日

○甲辰,以赵寿益为左尹,李翊为承旨,沈攸为弼善,吴始复为副修撰。

4月26日

○丁未,司谏李柙、献纳郑华齐、正言尹階启曰:“庆尚右兵使郑韺,素性粗鄙,专事肥己,家在近地,駄载络绎。而军布多般点退,必捧织细尺长者,至使厥家,反卖于当纳之人,军卒不计远近,往买如市。其他侵虐,不一而足,请罢职不叙。”累启不从。

4月27日

○戊申,政院以承旨未备,启请口传政事,以崔逸为承旨。

○执义李端锡、掌令李夏、朴贽启曰:“忠淸道废县靑阳居私奴晋雄,呈状于本府曰:‘本县革罢,今至八年。値此凶荒,邑无监赈之官,百馀民人,忍饥上来,以复设之意,来呈备局则备局以复设便否,本道量度状启定夺之意题给,故将为转呈本道之际,定山县监疑其不足于己,怒其复县之诉,其时呈状之类,穷极侵暴,使不得保存。其弟楚雄称以谋首,其父善益及其兄弟三人,不报监司,别造大杖,三日之内,乱杖刑讯,至加三次,足指脚骨,尽为碎折,父子四人,命在顷刻。’云。当初呈文,系是举邑之情愿,非一人之所为,则当此饥饿遑遑,不保朝夕之日,擅加残酷之刑,事之惊骇,莫甚于此。请令本道,严核实状,启闻处置。”上从之。

○赈恤厅启曰:“近日都民饥馑日甚,市上一石之米直,银至于五两,其急可知。不可无救济之举,而本厅所储米豆,已尽无馀,无他别样料理之策。今番西运之米,虽为户曹之经费,事势不无缓急之异。其中田米一万石,为先除出,依顷日例,从民户大小分给,待秋还捧,移偿户曹,则亦无所损,而都民之救急,莫过于此。请以此分付。”上允之。

4月28日

○己酉,上自庆德宫,还御昌德宫。王大妃、世子嫔宫,亦以是日还御。

4月29日

○庚戌,大王大妃、中殿,亦还御昌德宫。

○行大司谏南龙翼、司谏李柙、献纳郑华齐、正言尹階启曰:“御营大将李汝发,病废戎务,殆将一年。任其虚带,迄无处分,揆以国体,已极寒心。况今乞暇在外,又涉数月,莫重禁旅,长为无将之卒,事之骇异,莫甚于此。请递差。”累启不从。又启曰:“银台之职,重任也、淸选也。有阙则禀政,其意有在。元无口传差出之规,而年前适値客使将入,未及开政,苟简口差,盖出于不得已之故也。今乃援谬例,自损体面,做错甚矣。请当该承旨推考。”上从之。

○京中三赈所,每一处就粥饥民,或万馀人,或七八千人,或五六千人。是月死亡之多,至于五百馀人,而道路僵死之类,亦甚众多。以其暴露不收,因备局启辞,部官之下狱论罪者,前后非一。然死者相续,各部未能登时埋瘗。各道饥死病死之报,亦万有馀人。庆尚、全罗等道各邑饥民就粥之数,合一道多则二十馀万,少不下十八九万。

五月

5月1日

○朔日辛亥,备边司曾请以江都陈豆一万石,分给畿邑之民,又以六百石,分给水原军兵矣。江都所储不足,有难准给,元数内一千六百石,则请以京仓豆分给,待秋还捧于京仓,上允之。

○行大司谏南龙翼、司谏李柙、献纳郑华齐、正言尹階等上札曰:

臣等窃瞷,殿下孝友仁慈,恭俭宽裕,临御十三年,未尝有失德。而惟其奋发之志不立,而日新之效少;委靡之习渐成,而姑息之政多,驯致百隶怠官,庶事颓堕,悠悠汎汎,泄泄旋旋,将归于不能收拾之地,此臣等所以长吁深惜者也。今年赈政之难,实是前所未有,朝家讲究之策,亦尝靡不用极,而当初设施,多不得宜。毕竟膏泽未尽下究,终至中外俱空,积尸相枕,持瓢未绝之喘,宛转车中,牵衣顿足之儿,弃掷路上,观者咿嚘,莫不掩涕,则为民父母,当作如何心耶?殿下宜于此际,惕然忧惧,奋然振作,尽修省之道以应天,降哀痛之教以罪己。又自设赈之初,日遣中使,宣以恻怛之谕,示以拯济之意。考核赈官之勤慢,能者褒之,否则威之,俾无虚伪、不实、冒杂、不均之弊,则民虽夕死,必为感泣之鬼。而摘奸之举,在于最晩,数次之后,旋又停止,此乃京中之失望者也。外方赈政,比京中尤为虚踈,盖守令之人品材能,有万不同,或有殚竭心力,多方救活者;或有力绵储穷,有志未果者;或有乘时肥己,全不顾念者,区别劝惩,比常时最急。御史廉问,虽有骚扰之虑,若令出没看赈,便宜从事,则贪吏有所惩戢,饥民有所依诉,必有一分之益。至于济州则被灾最酷,人畜俱尽云,尤当别遣,以慰绝岛之望。仍核人户马案,以知存亡实数,在所不已,而今皆后时,此乃外方之失望者也。既往不可追,而前头尤可虑。曾因赈厅启辞,停赈之期不远,而自上特加五日,饥民莫不上手,庶几少须臾无死。此外诚无以加,而第念,既散之后,无物可食,无处可诉,许多鱼喁之民,势将一时垂尽。言念及此,不觉呜咽。如或特遣近臣,计其名数,更给几日粮米,宣谕散送,则厥后晷刻之命,皆是圣上之赐也,惟圣明之轸念焉。且麦秋虽届,种麦者绝少,三南则曾无雨泽,麦尽枯损云,今年又无麦矣。若至七月之间则中外之民,势将靡有孑遗。当此之时,如有一分省费,救民之策,不可不斯速变通。姑以一二事言,多养冗兵,耗财害民,古人之所深戒。即今辇毂亲兵,不患不多,而又有精抄厅之加设,八番所抄,已过四千。此取骑兵元额之中,虽无新签骚屑之患,官征保布之弊,固是他骑兵之所无者。今年则自本厅贷米,御营艰苟充粮。此外数多将官各样下之料布,捐费甚广,有何目前警急之备,而聚此无饷之新兵,以耗垂尽之军储乎?今之论者,皆曰可罢,而若以才设旋罢为难,则姑限年谷之稍登,加抄之军,勿令上番,减去将官下之数,以省其费,则抑或荒政之一助也。禁军、别军职、训局、御营、马军等马料,取资于该曹者,一朔通计,九百馀石云。其费不赀,而即今丰草已长,正合放牧,始自今朔,限季秋草枯前,并放于箭郊,则五朔所省,几至五千石。以此移为人食,则所活几千人乎。饥岁减马食,古亦有例,并令庙堂禀处焉。凡此民忧之外,又有所大闷者,文书积滞之弊,前后臣僚,交谒更陈,而殿下终不动听。臣等固知玉候未宁,眼患时发,浩多文案,有妨亲阅。而如大段时急之草记、循例踏启之公事,日久稽遏。至于祭官改标之单子,时或迟下,将兵重任之拟望,尚今留置,外间疑惑。或恐掌事中官,不以时奏知之致,而政院微禀之规,又从而寥寥,臣等窃叹焉。臣龙翼忝按京畿时,因虑囚别谕抄出,道内积年滞狱者上闻,则刑曹议于大臣,措辞结末,曾于上年六月入启,而至今不下。故顷日玉堂札中,亦及此事,而犹不判下。其所奏谳,若不的当,则还下命改可也,而全无发落,若置相忘,臣等实未晓其故也。且章疏见忤于睿鉴,则必留中累日,以示未安之意。台启有咈于圣心,则以不允二字,终为牢拒之地。君臣犹父子也,子虽失言,父当责教之、明诏之,岂可不即应答,不为开谕,有若藏怒者然哉?顷以内司之操纵白川贡米事,宪府请罪,殿下烛其奸状,即下该掌于理,而内珰则终不开允。同罪异罚,非但乖用法之典,既发勿问,宁不启纵恣之习乎?臣等窃惑焉。臣等又闻,近来宫闱不严,内外女人,出入无常。嘉礼之时,尤无限节,滥杂莫甚。深严之地,疠气亦延,内人之死,其数非一云。闾巷所传,虽未尽实,闻来惊栗,不寒而栗。凡人正家之法,必先内外之别,况在宫掖,尤当严截,而防禁一解,蹊迳渐开,则其为忧虑,岂但止此而已哉?伏乞另加警饬,以为防微杜渐之地焉。呜呼!既怒之天心,虽未能即回;将尽之民命,虽未得尽救,如许等事,惟在殿下一转移之间耳。何惮而不为乎?

答曰:“呜呼!国势遑遑,不能成样,饥馑疠疫,民将尽刘,咎实在予,民受其殃。言之至此,不觉气短。札中说话,语意切至,予庸叹赏,可不留心而服膺焉?札中可以议处事,当令庙堂,议而处之。”及后登对,上以赈事方殷,守令递易,亦甚有弊,姑徐廉问之举。济州御史,则庙议皆以为可遣,上从之。至于加抄精抄、停番一款,则许积以为:“限年谷稍登间,勿令加抄军上番云者,其言极是。宜依札辞施行。”上从之。战马放牧事,积请问便否于诸臣,徐必远极陈其不可,而请稍减马料,柳赫然欲择其无用者放之,而不减其料。金寿恒请择其中无用之马放之,其馀则减料,积以寿恒之议为宜赞成之,上许之。

○平安道安州大雷电,人有震死者。道臣启闻。

5月2日

○壬子,京畿杨州等邑雨雹,阳川等邑蝗。

5月3日

○癸丑,以淫奸士族女英善,前郡守柳徽罪涉可疑,用大臣议,参酌定配。李荩耇以构陷兄嫂之罪,特令刑推而流之。

○庆尚道高灵县雨雹。

5月4日

○甲寅,夜,流星出织女星下,色赤,光照地。

○黄海道金川等地雨雹。

5月6日

○丙辰,平安道顺川等邑雨雹,大如鸡卵。咸镜道三水等邑雨雪,牟麦太半冻死。

○正言郑维岳上疏略曰:

伏闻,赈所设粥,将以今月十五日停罢云。三处就粥之民,终必无所归而死,特命有司,姑为仍留。弘济院赈所一处,限秋设粥,以终其惠。三南民事,亦甚可虑,不可诿以麦秋,辍其赈政。其中尤甚之邑,亟令方伯料理,终始救活,允合推近及远,一视同仁之道。

上答曰:“忧国进言之诚,予用嘉之。当令庙堂议处焉。”及后引见时,许积曰:“罢赈与否,多有窒碍,而郑维岳所谓只存一处者,亦甚难便矣。”闵鼎重曰:“维岳所陈,大体信好,而不但国家形势决难支当。只存一处,亦未知其果能无弊也。”徐必远曰:“即今两麦全失,决无终始救活之望。与其虚费于必不可活之人,宁留少储,以救土着之民为得。宜不如一并罢之也。”诸臣之议,皆以为可罢,维岳遂引避略曰:“诸色马料,一朔近千,精抄马兵,无甚紧关,而亦未闻有一切停罢,移用赈恤之举。如此而谓赈民之无粟,民谁信之?假令屯卫虽盛、马畜虽肥,民类将尽,邦本既蹶,则未知国家将焉用之?臣妄陈愚见,言不见采,且以举动不参,方被推勘,请递斥。”宪府处置,以推缄未勘递之。

○是时,设赈已久,国储罄竭,死亡日众,无策可救。日望两麦之登熟,而两麦初甚茂盛,猝然病萎,茎叶如涂黄,一时枯死,远近同然。两麦由是大无,公私绝望,人心大崩,若不保朝夕者。

5月8日

○戊午,原襄道平康、铁原等邑雨雹,铁原之雹,其大如钵。

5月9日

○己未,上御养心阁受针,以核处成脓也。郑致和以药房都提调入侍,仍进曰:“今日国势,已到十分地头。江都、南汉之积,荡竭无馀。至如百官颁禄,专仰关西,而亦有难继之患。且闻岭南驿卒,几尽饿死,朝家命令,将不得传。况今牟麦黄耗之灾,古所未有,而蝗虫又从而炽发,前头罔极之虑,殆有甚于已往。即今所望者,唯在于殿下之一身,而窃瞷朝廷举措,大有所不然者。夫国家之置台谏,为其可言也,而台臣争执见施者绝少。近日内司、内官之论,即其一事也。殿下虽不能从之,时又摧折者,抑独何欤?言路闭塞,未有甚于近日,则国势至此,亦无足怪也。且三南素称国家根本,而死亡之患,比他道尤甚。两麦又失,实无可救之策。哀彼孑遗之民,举将顚壑。伏想,殿下深居九重,必不尽烛其危迫之状也。”上曰:“今日凶荒之惨,三南尤甚,前头之事,诚不知所以为计也。”致和曰:“顷年彗星之变,皆以兵祸为忧。而其时有善于星象者以为:‘某年间必有饥馑疠疫,积尸相枕之惨。’其言果验矣。到此地头,存亡已判,若非殿下恐惧修省,奋励振作,则尚何望回天心,而续景命乎?”致和又曰:“右尹李之馧以北道之人,律己淸苦,且善文有才,而得疠疫死于旅邸,无人顾见,尚未殡敛云矣。”上曰:“事甚矜恻,给棺材丧需,发靷时亦给担军。”

5月11日

○辛酉,以郑知和为礼曹判书,李夏为校理。

○备边司启曰:“出幕病人,分遣本司郞厅,摘奸给粮,曾有命矣。东西道,今已毕分给,两活人署所管一千馀人之外,方在私幕者,七千八百六十馀名。以赈恤厅米,计给粮米,而必不无落漏之人。时方连续出幕者,亦不知其数云,死亡之多,推此可知。事甚矜恻,其中出幕身死,而其族属,或已草殡,或方营掩埋之具者甚多。此则不为举论,僵尸在路上,无人收痤,或已腐破,或为乌鸢之啄者甚多。此盖当该官员不能举职之致。请姑先从重推考,以警日后。”上允之。

○三省罪人嘉山私奴金突、良女玉将伏诛。突以玉将家奴,烝玉将。因监司启闻,命三省鞫之,俱就服。

5月12日

○壬戌,大司宪张善澂等启曰:“顷日弘济院赈所,因饥民所告,捕得偸盗六人,其凶械赃物狼藉。付与捕盗厅,使之严究,则捕盗军官,不即捉去,只令军卒守之,其中桀骜者五名,至于逃躲。及其文报赈厅之时,以所不知者二人,任自充数,其前后弄奸操纵之状,极可痛恶。且大将不能严明号令,任他盗贼,恣横赈厅,执获之盗,又从而失之,致令幕官,肆意作奸,平日尸居之责,亦所难免。请捕盗大将从重推考,从事官拿问定罪。前察访任弘望,为人偏滞,处事多怪,曾任邮丞,以此见黜。及为都监监造官,又与右僚,因下人相哄之事,辞语鄙悖,举措顚妄,闻者莫不骇笑。如此之人,岂合于堂后淸选?请削去注书荐剡之中。”上从之。

5月13日

○癸亥,命招左议政许积卜相。以郑致和为左议政,宋时烈为右议政,许积陞领议政,闵熙为刑曹判书,特拜李敏迪为右尹,李延年为承旨,申晸为吏曹佐郞,李泌为忠淸兵使。先是,判府事宋时烈,累陈敏迪文学、才望合于擢用,故有是除。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议政许积曰:“今年死亡之数,各道多不以实闻,殿下何由知人类之将尽也?”上曰:“都城之内,尚不能周知,况外方乎?”积曰:“畿内之麦,初似茂盛,又有黄耗之灾,难望其成熟。即今君臣上下,无可为之策。自古国家之所以亡者,或以驰骋弋猎,或以奢侈游宴,而臣知殿下决无此等事也。第念,人主一心,宜与天为一,而殿下刚健之德,有所欠阙,未尝奋发惕厉,廓挥乾断。且如台启,固未必尽善,而虽有可从之言,每以不允为批,此又臣等之所尝闵郁者也。自今殿下常自策励曰:‘我祖宗付畀者在予,而即今民生尽刘,国何以保存?’一念忧危,如在乱离之中,则转危为安,亦此时易然也。”左参赞闵鼎重曰:“汉城参军郑寿先,以赈恤郞厅,尽心奉职,而遘疠身死,极为矜恻。以微末之人,不敢以草记仰达矣。”上命给丧需。

○命停两局习操及文臣试射、月课、朔书、春帖等事。左议政许积以为:“辇下军兵病死者甚多,宜令限初秋停其习操,俾得苏息。且文臣试射、月课及春帖,俱系文具,不如一并停之。”故有是命。

○命三南监司、守令,并限秋成勿易。左议政许积以为:“各道守令,已过麦秋,始勤终怠,自是人情之所同。又令仍任,恐非得宜,请令次第差出。”上以三南尤甚被灾,递易有弊,故特有是命。

○赐故校理吴达济妻子丧需。达济妻子以疠疫,旬日内相继死亡。吏曹判书金寿恒以为:“达济之母与妻子,曾在仁祖朝,至蒙廪给之恩。今其妻子,一时俱亡,事甚矜恻,合有顾恤之典。”故有是命。后因李端夏之请,限三年给料。

5月14日

○甲子,全罗道茂朱等邑雨雹。

○遣史官,谕右议政宋时烈以国事到此地头,卿受先朝厚恩,不可不及时上来,以救其急之意。时烈以为:“家有拘忌之疾,当俟少息,陈达微衷。”遂不至。

5月15日

○乙丑,湖南泰仁县民李逵,猝得狂疾,自称虎鬼,嚼杀其子。道臣启闻。

○平安道定州等邑海溢,沿边堰田破缺,禾谷多被损伤。

○左议政郑致和陈札乞递,上答曰:“国家到此地头,卿受恩两朝,不可恝视,宜早行公,以副予望。”遣史官谕之。

○罢各道饥民赈馈,以节届麦秋,且缘内外储蓄之罄竭也。京城三赈所饥民,合三万二千四十馀人,除都民一万九千五百七十馀人,外方饥民之罢归本土者,计其道里,分给归粮有差。其中尤甚者,给十五日粥资,染病者各给粮米,使活人署救疗。儿弱无依之类,别给粮资,授诸设赈时监官,访问其亲属,若有收养之人,以为区处之地。史臣曰:“外方则或有麦未熟,而过限设赈之处。京中设赈,至于三所,而又择重臣以监之,可谓至矣。然不但方赈之时死者相续,况牟麦大无,目见必死之状,又罢设粥,虽缘国用之匮竭,至如各衙门所储,犹有馀地,若使庙堂之臣,至诚料理,则亦不至于立视其死。而今乃以辛勤救活于三朔之馀,而诿之以无复奈何,使彼仰哺之赤子,一朝举填于沟壑,此岂国运之所关耶?痛哉!”

5月16日

○丙寅,原襄道原州等邑大雨雹。

○咸镜道各邑,牛马疫大炽,以至狗彘,亦皆延染致毙。咸兴大雷电,人有震死者。

5月17日

○丁卯,以都城饥甚,从民户大小,分粜有差,并江都、关西,大小米前后分给,二万六千五百馀石。

○行大司谏南龙翼、司谏李柙、正言尹階引避略曰:“今此就赈之民一散之后,举将填于沟壑。曾将此意,备陈札中,而国储已尽,庙算亦穷,前头追济之策,亦不可不虑,故敢陈略给干粮,慰谕以遣之意。即见郑维岳避辞,则以遽尔停赈为非,辞意严正,臣等前日之请,殊觉苟然,请递。”献纳郑华齐亦以此引避。大司宪张善澂引避略曰:“数万仰哺之民,一朝停赈,则势将靡有孑遗。为此不忍,如欲加赈,则国家积年储峙,已罄于前,今无馀矣。到此地头,庙算亦穷,罢赈之事,实出于万不获已者。故臣于日昨入侍,亲承淸问,敢以停赈之外,未有别样善策,仰对矣。昨见郑维岳引避之辞,以遽尔停赈为失着,尽是忧民底意,臣不胜愍然隐中。今者谏院之官,以之引避,臣当处置,而既有所嫌,何敢可否?请递。”并退待。执义李端锡、掌令朴贽、持平郑樍处置曰:“札中所陈、榻前所对,实出参商之意,俱无可避之嫌。请龙翼、柙、階、华齐、善澂,并出仕。”上从之。

5月18日

○戊辰,以李庆亿为判尹,擢金万基为礼曹参判,洪万容为礼曹参议,兪夏益为文学,尹搢为正言。

5月19日

○己巳,行大司谏南龙翼、司谏李柙、正言尹階等启曰:“今年饥病死亡之惨,实是万古之所无,而两南启闻之数,则庆尚道饥民二十四万二千五百馀人,病死者五百九十人;全罗道饥民二十一万二千三百馀人,病死者二千八十人也。就赈之数,若是其多,则死亡之止此,万无此理,而道臣徒遵守令之报,泛然驰启。请庆尚监司闵蓍重、全罗监司吴始寿,并从重推考,各邑死亡之数,更令查核启闻,以为守令论罪之地。”上从之。

5月20日

○庚午,汉城府启曰:“僵尸埋置事,自朝家申饬,非不严明。而昨遣郞厅摘奸,则南部所属之内,僵尸尤多,城内城外,至于七十七,而或有只馀头骨者。该部之官,不即埋置,殊甚可骇。请从重推考。”上命拿问定罪。

○时,内间宫人以疠疫,出送于疾病家者,相继致死。都城士夫前后死亡,其数亦多。甚至阖家俱染,十无一瘳。东西活人署及各处私幕病死者与道路僵尸,不知其几。各部不能尽埋,取置于沟壑,东西郊十里之内,积尸成丘。雨水渠涨之时,浮尸相续而下,都城死亡之惨,古未有也。

5月21日

○辛未,以朴长远为工曹判书,李殷相为都承旨,李惟泰

为吏曹参议,郑维岳为司书,李选为校理。

○领议政许积连札乞免,上优批不许,遂出仕。

○原襄道伊川等邑大风且雨雹,大如鸡卵,小如鸟卵,经日不消。

○命两西监司以平安监营所储军木二百同贸麦,并与管饷粜麦四千石,船运京城,以畿内无麦,将以给民种子也。

5月22日

○壬申,以李浣为守御使。

○命减全罗道沿海各邑浦民鱼盐税三分之一。监司吴始寿以诸般身役,皆已蠲减,而独浦民不得蒙惠,请减其税,故有是命。

5月24日

○甲戌,赈恤厅启曰:“京中罢赈之后,无依丐乞之类,自各所或给粮,或馈粥,以待其族属及收养之人。近日罢赈稍久,而饥民不归本土,丐乞闾巷,以至饥病将毙者颇多。闻弘济院尚有病民留馈之举,又复哀号乞生,其数已过二百。今若以罢赈而一切拒斥,则退无所归,必皆填壑,不可无区处之道。请自本厅,收合三所留接之饥民,别置江仓,仍为馈粥,更观事势而罢送。”上许之。

5月25日

○乙亥,京畿水原等邑地震。

5月26日

○丙子,赐丹川监良宪等四人食物。良宪等居丧失禄,就赈粥以延命,停赈之后,至于丐乞。因宗亲府启辞,上下教曰:“事甚矜恻。令该曹食物题给,俾无饥死之患。”

5月28日

○戊寅,庆尚道大丘等邑,大雨雹,或如酒锺,或如大拳。农人被扑,重伤者甚多,有一老妪,因以致毙。乌鹊雉鸠之类,触死无数,树木摧折,所过田畴,尽为赤地。

○京畿阳川等邑,黑蝗因雨蕃生,久而愈炽,大损各谷。

○以具文治为御营大将。

5月29日

○己卯,以任有后为都承旨,金徽为户曹参判,崔宽为判决事,李选为吏曹正郞。

○上御养心阁受灸。药房都提调郑致和曰:“上候近久未宁,不得引见,今日受灸后,多有禀定事矣。”上曰:“领相与备局堂上一员来待。”受灸后,领议政许积、吏曹判书金寿恒入侍。积出倭书契,读讫曰:“移馆一事,当为先禀定矣。”上曰:“自熊浦抵统营颇近,脱有缓急,不能措手足矣。”积曰:“熊浦之请已久,而臣意决不可以许之矣。外议或曰:‘渠直到熊浦,则谁能御之?终始阻搪,则恐生衅隙。’云。而臣则不以此为虑也。且前则别差倭,只供三日,今则虽留在一年皆供之,故所供之米,至于累千石之费。南方物力,尽入于此,外议或以为不若许之之为愈矣。”上曰:“左相之意如何?”致和曰:“移馆之请,决难听许,则直以不可移入内地之意,言而拒之可矣。”上曰:“渠若请船仓于某处则可也,至于熊浦则便近内地,不可许矣。”上曰:“即今已失两麦,农粮必难,其将奈何?”积曰:“今日小臣入来时,饥民争填路而呼诉,民间切急,亦可知矣。”致和曰:“来年人民死亡之数,必倍于今年,活民之策,预讲为当。当此之时,圣上若能以仁祖大王受围南汉之心为心,而宗庙享祀之外,停罢百为,则庶可以救此孑遗之民矣。”积曰:“壬寅后,宗庙祭只为焚香。祀典虽重,亦岂无变通之道哉?寿恒曰:”年凶谷不登,祭祀不悬。所谓凶年者,必不至如今日,而庙乐犹且不作,则今日百为之停罢,又何可少缓乎?“致和曰:”人君处于九重,岂知外间疾苦乎?今年饥馑,振古所无,癸申年之凶荒,亦不如此矣。“上曰:”南方,壬辰后不见兵火,故人物极盛矣。今者以无前之灾,三南之死亡尤甚,甚可哀痛。“积曰:”臣以酒房事,欲有所陈达矣。世宗朝遇灾荒,罢酒房,至于药房所用之酒亦罢,故七日内彗星消灭。自上素不进酒,而一年酒米五百馀石之外,他馀进排之物,其数甚多矣。“致和曰:”如酒房特为先罢,则远近听闻,实有光于圣德矣。“积曰:”大王大妃殿、慈殿供上之物,圣上以减除为难,臣亦承顺矣。至于酒房,自上宜参酌处之。特以忧民之意,下哀痛之音,则民情胥悦,天意可回矣。“致和曰:”即今国势岌岌乎殆哉,然尚此扶持者,唯圣明在上。当此之时,祖宗付托之重,亿万苍生之望,宜体念于中,无少懈怠。“寿恒曰:”臣窃覵,外朝则晏然无恐惧忧畏之心,愿圣上惕虑奋发,常若在于兵戈抢攘之中,以危急存亡之际自处,则此乃消弭之道也。“致和曰:”无病之民,饥饿而死,岂不怨上天与圣上乎?虽在古昔,岂无疠疫,而未有如今日之甚者也。“寿恒曰:”近来以疠疫致毙者甚多。汉城庶尹李征厚,昨日亦以此疾身死矣。“积曰:”洪受河夫妻,亦以疠疾而死。受河之女以处子,母死之日,断指而未救。受河之死,亦自刎颈,而幸得不死矣。“上恻然久之。致和曰:”闵鼎重有才且有诚,赈恤之任,专为担当,而方以沐浴受由。其病不至大段,此非沐浴之时,使之勿去宜矣。“上允之。积曰:”今年死亡之数,不知其几,而京中士夫,或有阖家染死,无人收尸者云,诚为矜恻。如此之类,似当有特典矣。“上曰:”事甚惊恻,此类令该曹,恤典举行。“

○咸镜道镜城长白山下雪一尺许,日气寒甚,大损稼穑。南道各邑牟麦,又被黄灾,举皆枯死。

○是月,饥病死亡之数,京中则三千一百二十馀人,八路所报者,合一万三千四百二十馀人,其中三南尤甚。

六月

6月1日

○朔日庚辰,执义李端锡、持平郑樍以论事失实递。

○上下教曰:“当此国家危急、生民填壑之日,事虽不可已者,亦可停罢,况浮费乎?酒房日次之酒,所费不赀,使之停罢。”盖因大臣榻前之请也。

○又下教曰:“上年凡百裁减,皆因顷岁凶荒之例,特加减省而已。今日民事,已到十分地头,令该掌就议于大臣,各别举行。”后日许积等禀议于榻前,宣惠厅所捧物膳,除两慈殿进供外,权减五分之四,所减价米,至于五百十馀石。其他御供各样进献及尚方所纳鄕貂皮,颁赐所用貂鼠皮,济用监水䌷,内需司生布,内弓房军器寺弓箭所入,工曹其人烧木,诸上司进排杂物,宗亲府煎药腊药价,都监军士中旬试才赏格,冬至使臣盘缠等,并限明秋,或全减、或半减,此外各司裁减之物亦多。

○上御养心阁受灸。罢后,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领议政许积曰:“伏见罢酒房之教,忧勤恻怛之诚,溢于言表,天意亦可回矣。上供既已尽减,臣僚何心独享其常禄乎?即今国事,与乱离无异,百官禄俸,皆以散料为之似当矣。”上曰:“此时岂可又减朝士薄略之禄乎?”礼曹参判金万基曰:“即今国事,与播迁时无异。若如丙丁以后给料之例,则亦安于臣子分义矣。”积曰:“丁丑以后给料,誊录考出后,可以定夺矣。”上可之。左议政郑致和曰:“暗行御史处出付封书,近于文具。以入直人不意出送,而马牌则自兵曹给之,粮资则自户曹给之似可矣。即今所先者,当察田野之辟不辟如何,而如有治绩表著者,则施之以重赏;不能举职者,则治之以重罪宜矣。”上可之。刑曹判书徐必远曰:“内外公私之蓄,一并罄竭,国家危急之势,已到十分地头。外间多有乞粜之议,故敢此仰达。”上问许积,对曰:“自上年冬,已有此议,而臣意则异于是。既请之后,彼若许之以航海难运之粟,则未知国家将何以处之。设以我国便近处许之,此后彼人,或托以饥荒,责以转输之役,则决不可支堪。乞粜之议,臣未见其可也。”诸臣多以为不可,必远之议遂不行。

6月2日

○辛巳,以李殷相为工曹参判,李端夏为执义,金万均为舍人,兪夏益为持平。

○大司谏南龙翼、司谏李柙启曰:“近来东西活人署病幕如织,许多垂绝之喘,又値连日之雨,若不别样济活,则前头之虑,必甚于既往。请令汉城府一一摘奸,尽心救疗,如有慢忽不职者,摘发科罪。原州人元仁得等,以愿留牧使,至于投疏。其守果有治绩,则呈状本道,使之转闻,在法当然。而乃敢直叫天阍,猥越已极。及其见却之后,反以政院为雍蔽,至有秦庭鹿马等语,恣意侵斥,而文武荫前朝官,杂在其中。此与儒生有异,则安敢悖其辞说,轻侮朝廷若是哉?在政院之道,所当直为退却,而称以儒生,诿以侵斥,费辞烦禀,大失事体,疲软甚矣。请陈疏首倡人,令本道摘发科罪,当该承旨,从重推考。前府使柳柽惑于妖妾,仇视正妻。厥妾必欲尽歼嫡姓,恣行诅咒,其长孙先已病死,事迹彰露,同谋之婢,不杖自服。吊客邻人,举皆闻知,故柽亦不敢掩庇。初欲并治,而旋陷厥妾之甘言,生埋厥婢,以为灭证之地,实非人理之所忍闻者,莫不骇愤。请柳柽拿问定罪,厥妾严刑得情,考律处断。”上皆从之。柽之妾顺业,经年在狱,受刑不服,毙于杖下。柽以生埋厥婢,救解其妾之罪,决杖定配。

6月3日

○壬午,以副校理申厚载为接慰官。先是,对马岛主平义真,使正官平成太等,奉书礼曹,求移馆于熊浦,庙堂不许。厚载往东莱,平成太以所干事,时未讲定,不受礼单。且以未遑闻乐,请退妓工,又曰:“此非接慰官所可擅断,俺当直自上京,告达朝廷。朝廷终不许,则即以报知江户。如此则两国岂保其旧好乎?”厚载以闻,备局以为:“差倭之不作声乐、不受礼单,不过示以异常之举。其所云云,又皆恐喝探试之意。唯当责以义理,绝其奸计。若不回听,终至拦出,则违越约条,曲在于彼,渠虽如是跳踉,决无听许之理。宜令更勿启禀,以沮其希冀之望。”上从之。

○备局启曰:“东西活人署去月以后,染气益炽,城外出幕之数,日渐增加,不可无别样救济之举。又为分遣郞厅摘奸后,自前月十七日以后,逐日分给粮米,至二十九日毕给。两活人署所管及东西城外私幕病人,壮弱并一万九千五百二十八名,以赈恤厅米,壮则二升,儿则一升,分给大小米,合二百馀石矣。”

○上御养心阁受灸后,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许积曰:“自去月十七日,出送备局郞厅,以赈厅之米,出给粮米于饥病之民。而病人出幕者,至于二万馀名,前头万无继给之道。至于台启所谓,病幕盖覆之物,尤难遍给矣。”大司谏南龙翼曰:“臣等非不知事势之如此,而暴雨注下之时,病者尤易于致死。欲为摘奸其尤甚者分给,故有所论启矣。”筵臣多以纪纲解弛为言,吏曹判书金寿恒曰:“近来体统大坏,百隶怠官,各司官员,常时出入官府之际,皆以便服出入,事极寒心。令法府纠察似当矣。”上可之。

6月4日

○癸未,太白昼见。

○上御养心阁受灸后,引见大臣、备局诸臣。上谓户曹判书权大运曰:“百官禄俸,何以为定?详考前例乎?”大运进磨链单子。领议政许积曰:“今年秋事,不可预知,姑以散料,题给似当矣。”上曰:“七月禄,则仍以禄俸减给,以观事势何如?”积曰:“今若不以散料磨链,则前头散料,亦恐难继。到此地头,尤无以为计矣。”上曰:“本来薄略之禄,不可以散料题给。此予之所以持难,而前头难继之患,实如卿等所陈,则姑以散料给之可也。”左议政郑致和曰:“此时方伯、守令,决不可递易。庆尚监司闵蓍重,瓜满当递,限今年仍任。诸道瓜满守令,亦为一体仍任似当矣。”上允之。致和又曰:“畿内赈政,衿川为最。闻,县监李葆,预蓄盐酱及菁莱等物,相和作粥,以馈饥民,别置病人,至诚救疗。以此,衿川之民无一人死亡者,诚可嘉也。”许积曰:“李葆治绩,尤于一道,不但赈政为然也。”金寿恒曰:“臣亦闻其善赈,而第失罪人,将未免坐罢。”权大运、李延年等,亦皆称誉。致和曰:“臣等之言,不犹愈于御史褒启乎?”上遂命勿罢其职,特陞堂上。时,葆果有善赈之名,而终未见实效,居民亦多饥死,而大臣陈达,至蒙显赏,或讥其过滥云。

○黄海道海州等十六邑,蝗虫大炽,遍满田野,各谷茎叶俱尽,以至生麻菜蔬,无不被害。

○右尹李敏迪上疏略曰:

停赈之后,两麦大无,饿莩相望,甚于前日。海西则物力素饶,若使道臣,自出营储,推移有无,则或可自支。而京畿则非得数千斛米,实无以保接生道。伏望圣上,令庙堂速为量处,俾不至于靡乱,千万幸甚。

上答曰:“疏末事,当令庙堂议处焉。”及后登对,许积欲以南汉米三千石,救其所属各邑,又出江都米四千石及京厅米三千石,以赈其馀诸邑。郑致和以为:“两处军饷,决不可尽用。且赈厅亦不当全无所储,欲以三处米,合七千六百石贷之。”上曰:“即今形势至此者,莫非前日浪费之致也。虽欲多出以救,其于所储之竭乏何哉?”遂从致和之议。

○大司宪张善澂等上札略曰:

窃伏惟念,殿下上以见怒三百年眷佑之仁天,下以见尽三百年生养之赤子,使祖宗三百年勤苦大业,到殿下之身,而将不免为危亡之归。穷则反本,殿下于此,亦岂不惕寤于国势致此之由也?臣等固知殿下内无声色燕昵之愆,外无游畋狗马之玩,动静语默,务守规矩,亦可见殿下之盛节,而第恨圣上,志不树立耳。是以凡于治心治国之道,了无一个田地可下工夫处。殿下亦尝体认其病源耶?所谓志者,一身之主宰,万事之根基,殿下多少病痛,都从这里出来。故志气日就低微,事功终无凑着,悠悠泛泛,泄泄沓沓,抛失好机,驯致危象。兴言及此,嘅然陨涕。呜呼!今日所遭,果何等时势耶?祖宗遗泽,今既久远,则继述堂构,维新厥邦,此非其时乎?万品失序,百度乖贞,则因革整顿,更完金瓯,此非其时乎?时则可张也、义则可述也,而一向委靡,虽事文具,故明明上帝,欲警惕我殿下,示以日月星辰之灾异,重之以人纪伦理之变故,一年加于一年,殆至于式月斯生,谆谆诫告,则眷爱我殿下,冀悟而图改者,其亦至矣。殿下之侧身修行者,上不契天心,故皇皇上帝,赫斯瘅怒,降酷于环东土数千里,必欲尽刘百万生灵耳。京城内外,饿莩相望于道路,或有父母妻子,相与枕藉而并死者;或有母已死而儿伏其傍,抚吮其乳,寻亦从尽。哀哀号痛,行路亦泣。加以疠疫日炽,势如烈风奔焰,人鲜免遘遘,则辄死城外,四面染病,结幕连亘弥满,一望无际,惨目惊心,可胜言哉?京外死亡之惨,已非兵火之可拟,矧玆两麦已失,黍粟又复虫蚀,从此孑遗之民,生意都尽,天实为之,谓之奈何?必须君心大警惕、大振作,奉若天道,无怠无荒,则可以迓续景命,永保无疆之业。不然,大位难可保,眷命不可恃。臣等虽欲复献愚陋,亦何得乎?伏愿殿下,修实德,以为回天怒、永邦命之地焉。即今国势,惨于兵火,而上下恬然,不异于平常之日,此臣等之所未晓者也。伏愿殿下,刻苦淬励,如在兵燹之中,奋然发愤,办得有为之志。凡百官府公私常度例需,一切蠲革,先淸出流之源,导率群工,策励图治,愼赏必罚。如是而大小臣僚,复敢有恬憘不职者,加之诛谴退出,以彰其不忠之罪焉。含生血气之属,孰不感动奋起乎?噫!国之元气,奄奄若老人垂尽之状,而妄投攻下之剂,以戕其既竭之真元者,其惟训局之别抄、本兵之精抄乎。臣等请言其概,训局之设,卫扈王宫,果不无得力,而第其军额;岁久增益,今则近万之师,恒置辇毂之下。搜括赤子,以补其阙额,推剥贫民,以充其衣食,国计之匮乏、民生之困悴,职由于此。其势终有所难支,故别抄之论,于是乎起焉。当今国家之所不足者,结人心、蓄财谷而已。至若军兵,非不足也,精抄厅又何以设哉?骑兵簿籍虽十数万,逃故、留防、杂頉除却,则实数未满十万;步兵虽称六万,实额亦多欠缺,名实既异,而且因近岁连荒,未能准捧身布,故兵曹用度,常患不敷。一自精抄之加抄,骑兵所捧,皆属本厅。兵曹所管,只有步布,则兵曹其何以支吾也?兵曹不能支吾,则凡干军国需用之费,抑何以为计也?不量国家需用之竭,徒务广置辇下之兵,不戢自焚,古人所戒。伏愿殿下,辍罢加设之精抄,归之本兵,减去本厅之名号,以存旧制则不伤财、不害民之道,岂有过于此者乎?国家田制,固有不均之叹,然若不至上年之大无,而知恤农民,使不至于夺时失业,则赋役虽重,民犹可保,而决不为支保者,其维身役乎!诸般名目,殆过数十种类,而至于各色军保,厥数亦不下数十万,人之生息虽繁,其何以尽充役名乎?是以,年年岁抄之时,各衙门督充关文,旁午于列邑,急如风霆,为守令者,唯恐获罪,穷括民间,鞭扑狼藉,虽在襁褓赤子,亦未免负戈收布之役。其母捶胸血泣于官吏之前;其儿呱呱啼泣于母抱之内,古今天下,安有如此政令?伏愿殿下,询问兵曹,诸色军保,一依祖宗朝,实役四十五年之制,已准年限者,勿拘代定,并为照案减去,以涤积久之痼弊,则必有以大慰民情也。近因国家之轸恤年荒,诸色军布之未纳者,各司内司身贡之未纳者,官粜之未纳者,或有减数而当捧者,或有待年而当捧者。如此之类,名目已多,固难指屈,而窃念,今年凶饥,振古所无,上年之所未捧,乃得捧于今年者,此必无之理也。前头设有稍稔之岁,从前积逋,并起叠征,则民生力竭矣。今年饥疫,死亡殆半,负逋之民,必多鬼录。既失责征于其身,复欲侵征于族邻,则万死得保之民,并其死者而弃之,尤有所不可。如其不可捧也,宁不若快施荡涤,以收人心之为愈也。伏愿殿下,取将庚戌条以上,诸道各色军保,奴婢诸般身役及官粜逋纳等项,断自宸衷,一切荡涤,仍降纶音,宣布慰恤之德意。此外君德上所关之事、政令间可言之端,臣等亦知其不止于是也。念惟立圣志、修实德、大警惕、大振作,为今日应天之第一件义。汰冗兵、节虚费、蠲逋欠、收人心,为目前救时之第一件事。故先其本源急务之说,而后其次也。

上答曰:“国家不幸,値此罔极之灾,民将尽刘,国不为国,惶惧陨越,莫知攸措。宁以身代受其殃,不忍见赤子之遘其祸也。今观札辞,无非格言,可不佩服焉?疏末事,当与大臣议而处之。”

6月5日

○甲申,太白昼见。

○命论赏嘉礼时执事及都监都提调以下。赐正使靑平尉沈益显、副使判书金寿恒、都提调右议政洪重普,各鞍具马;提调金寿恒、权大运、赵珩,各熟马一匹;都厅舍人李端夏、正洪柱三、传教官右承旨金宇亨、辅德金万均、弼善李翊相,并加资,其馀诸执事,赏赐有差。

○平安道各邑蝗虫益炽,道臣启闻。令本道,设酺祭于道内中央,禳之。

6月6日

○乙酉,太白昼见。

○大司宪张善澂、掌令李暹、朴贽、持平赵威凤等启曰:“饥馑疠疫,何代无之,人民死亡之多,未有甚于今日。畿甸湖西,饿莩相望,而道臣启闻,十之一二,只凭守令文报,不能加意审察。请京畿监司吴挺纬、忠淸监司李弘渊,并从重推考。武弁阃帅,缔结中贵,行赂谄媚,前事可戒。统制使柳汝𣛀,为人庸鄙,济以诈黠,前后藩镇,一无声绩,专务善事,特一债帅也。及授本职,不思悛改,称以节扇,馈遗内官之秩高者,此实曾所未有之事,听闻俱骇。大防所在,不可置之,请罢职不叙。”上皆从之。

○忠淸道鸿山县暴雷,人有震死者。

6月7日

○丙戌,执义李端夏上疏,请变通军政,以裕国储;劝民殖谷,以衍私储。且陈务农赈饥之策,缕缕累千言,上优批答之,令庙堂议处。

○行知中枢宋时烈、左参赞宋浚吉、护军李惟泰上疏,辞赐物周急之命,上优批,仍令领受。疏入闰月始下。 ○上御养心阁受灸。

6月8日

○丁亥,太白昼见。

○以李端锡为执义,尹嘉绩为正言,申晸为应教,赵威凤为副修撰,赵根为文学,尹搢为持平。

6月9日

○戊子,咸镜道安边等五邑蝗,大损各谷。连日大雨,川渠盛涨,而蝗虫一向炽发。

○大司宪张善澂等启曰:“国纲不严,藩臬守宰之买山于道内境内,作奸贻害者,为一世难救之痼弊。公山判官郑时亨,乃于县地,闻有堪舆家所称者,初以利诱,先买其中紧要一处,因时乘便,浸渐蚕食,近百村落,强半占得。规良民世传之物,为自己丘垅之庄,其纵恣蔑法之状,殊极痛骇。请拿问定罪。”上从之。

6月10日

○己丑,太白昼见。

○大司宪张善澂、掌令李暹、朴贽以论事不审,引避递。

6月11日

○庚寅,庆尚道安东等邑蝗。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左议政郑致和曰:“李端夏疏中以松叶救荒事,所当急急分付。此则不必待领相出仕,速为举行宜矣。”礼曹参判金万基曰:“不但松叶,救荒方所载可行之事,亦依端夏所言,一体分付于京外,似当矣。”上可之。守御使李浣曰:“今年之灾,百年来所未尝闻见者,而两麦又无,此实天亡之秋。设使今秋有成,若征各色徭役,则人民死亡之患,必有倍焉。念之至此,可为痛哭。圣上有大作为、大变通之举,然后可以上慰天心、下悦民情矣。以臣所经历之司言之,御营、训局累万军保所纳军布,若为尽征,则民生之困悴,宜如何哉?至于诸宫折受之为民害者,各色冗军之靡国谷者,或革之、或减之,此真大慰悦之举也。”致和曰:“此言诚为切实,所宜体念。且李端夏疏中亦曰:”国家一年经费十二万石中,养军之资,至于八万石,此尤难堪处。辇下之军,必减定三千名后,乃可省费。’云。此是大段变通,而今日经费及物力,已至十分地头,仅仅度日。今年犹或可为,明年则必不能支吾。且两麦既失,种子全阙,明年之无麦可知。无麦则岁又荐饥,而死亡继之。国事一至此极,臣等惟以不早死为恨矣。“浣曰:”不罢精抄,则无以为国。兵曹积年所储军布,尽费于精抄,脱有缓急,何以为之?且兵曹束伍之规,上番则为京军,下番则为鄕军,此是美法。而今则不然,尽减束伍,充定精抄,以无费有用之兵,作有费无益之军,此果军政之善者乎?至于训局之军,先朝尝教于臣曰:‘必以满万为限。’臣对以有粮然后,可以有军。今粮无出处,决不可承命云矣。今亦匮乏至此,不罢何为。若曰不可全罢,则就其中或罢或减,或有阙勿补,或移定他役,是亦一道也。“上曰:”除去其中冗杂者,似可矣。“

6月13日

○壬辰,以金寿兴为户曹判书,宋浚吉为大司宪,李翔、姜汝㦿为掌令。

6月14日

○癸巳,执义李端锡启曰:“骊州牧使权尚矩以南汉粜谷受出事,出令民间,举邑民人,一齐来聚,过期不至,至有饥死者。五日之后,駄醉始到,而昏迷不省,散给之际,多致虚踈,事极惊骇。端川郡守洪南立,为人孱劣,年纪且衰,赒赈一款,专不着念,饿莩相望,立视不救,吏缘为奸,盗窃国谷,不可一日在官,重贻民害。请并罢职不叙。”上并特命拿问,后因禁府照律,夺告身。

○京城饥甚,白金八两,仅易一斛之米。士夫家争持锦绣衣裳,向市售卖,而人不顾见。金银器玩,虽欲换升米,亦不可得,大小遑遑,指日待尽。市上贩米者,多不过十馀斗,少则只斗米而已。士夫之官卑俸薄者,太半饥饿。各司员役,举皆采色,将不能供其任使矣。

○兵曹判书徐必远卒。史臣曰:“必远为人好气尚异,居家俭约,奉职恪谨。然性粗率,且有执滞之病,作事断以己意,不循礼法,多有悖于名教者。时,士大夫遘疠死者,指不胜屈,而宰臣自前冬死者,亦至十数,木稼之灾,于斯极矣。”

6月15日

○甲午,太白昼见。

○全罗监司吴始寿驰启曰:“民间绝火之惨,百倍春间,僵尸相续于道路,黄浮莱色,万千为群,填门咽街,呼泣求活。士族妇女,跣足掩面,哀辞乞生者,日满官庭。谷物已竭,继给盐酱,盐酱已尽。又给鱼藿,官中所储可以糊口者,莫不罄尽,而终不免袖手视死。驿路一空,将不得传命,官属流散,殆不成貌样。曩时死亡,皆是流丐,而近日僵尸,无非土着之良民。若以各衙门赈馀谷物及诸山城军饷官粜之若干留库者,倾储分给,则可救万分之一,欲望朝廷,急速准许。且田税米豆,亦或有留置百馀石之邑,请饥民中尤甚无依开口望哺之类,以此作粥赈馈。”上皆许之。

6月16日

○乙未,太白昼见。

6月17日

○丙申,太白昼见。

○司谏李柙、正言尹嘉绩以论事失实,引避递。

○以李浣为兵曹判书,申汝哲为统制使,李端夏为同副承旨,闵熙为江华留守,尹拯为进善。

○京畿监司吴挺纬以道内善赈守令启闻,赐阴竹县监李明彬熟马,抱川县监李馨植表里,金浦郡守姜顼准职除授。顼已经准职,许积以为似当别施赏典,上命加资。

6月18日

○丁酉,上御养心阁,药房入诊。

○京畿监司吴挺纬驰启曰:“道内各邑死于疠疫者外,饿殍枕藉于道路,非不申饬埋瘗,而饥困之民,实难收埋,以致腐败于道上。且虽掩土,骤雨一过,旋即露出,惨目之状,不可尽达。”云。

○遣承旨,阅囚于典狱署,释轻罪。左相郑致和言暑月滞囚之弊,故有是命。

○命弛京外屠牛之禁。左相郑致和白上曰:“初禁屠牛,意在为民,而即今饥民,或有牛犊,国禁至严,买者绝无,势将持牛而饿死。且犯禁之人,征赎受刑,不死则伤,恐有乖于凶岁弛禁之意也。”上曰:“申明牛禁,实为农作,而事势异前,民将尽刘,何可徒守此禁乎?自今犯禁者,除刑只赎。”

○复申守令限年之法。郑致和以为:“凡人血气既衰,志气亦衰,故少时淸白者,老或不然。况既耄之后,鲜不昏忘,守令限年之法,其意有在。请令该曹,申明此法。”上从之。

6月19日

○戊戌,正言尹階上疏,其略曰:

言路通塞,兴亡系焉。自古其有拒谏违众而兴者乎?亦有从谏乐取而亡者乎?近年以来,朝臣进言之际,温言巽辞,则或见采纳,而稍涉峭直,则例致违忤,轻则不见收用,重则未免获罪。是以群臣伺候微意,周旋回互,或曰:‘此事上所厌闻也。’或曰:‘此事大臣所主也,言之无益。’徒取乖牾,故谠论不彻于圣聪,谄风日长于朝端。抗直不挠,则必取矫激之诮;依阿苟容,则反享醇厚之福。政令何由而得正,庶绩安得而不隳哉?人君置谏诤之官,畀耳目之责,使天下之事,无不照管于吾之视听,乃圣人明目、达聪之道。而后之庸君,必置私人,以作耳目。所谓私人,非近习便嬖,则贵戚柄臣也。彼私人者,必先揣摩飞箝,知其君之爱憎好恶,始则以谄侫媚君,使其君谓我恭恪而亲之,中则以嗜欲中君,使其君谓我忠顺而悦之,终则威胁朝臣,掩蔽其君之视听,而张其气势,无所不至。为其君者,始焉亲近之、信任之,中焉委之国政,假之权柄,卒至指苍为素,以角易鬣,亡其身、屋其社,犹然不悟,可不大哀乎哉?诚愿殿下,监戒于斯,无偏无陂,遵王之义,言逆言逊,必求诸道,无为亲爱而僻焉。臣于前史见,汉成帝欲官刘歆,左右言未晓大将军,上曰:‘小事不须关大将军。’左右叩头争之,上于是语凤,凤以为不可,乃止。臣尝读此,未尝不痛恨其仁弱之至此也。顾今日朝廷之上,虽曰无专擅之臣,爵赏刑罚,人主大柄,天命天讨,宜加睿断。而官人罪人,必关大臣,此固出于委任之意,而岂不损于摠揽之权乎?人之淑慝、事之是非,本不系于官位之高下,而殿下不察公私与然否,言出踈远则虽善而忽之,言出贵近则虽不善而从之。或论一人,而自台阁则拒之,自重臣则允之。或谏一事,而以三司则置之,以宰相则行之。不几于古人所谓偏听生奸,独任成乱者乎?圣王之治天下,莫不自仁明而始,做得着实,必要刚毅。殿下仁明之资,过于柔克,临事之际,鲜能果断。汉元帝、唐文宗,慈仁恭俭之为贤主,而遭时衰乱,委靡不振,不过曰优游不断尔。殿下禀得三王之睿哲,不戒二主之柔懦,臣窃痛之。呜呼!今之国事,如人之有死病,内自心腹,外达四肢,无一不受病者。必先治其受病最甚处,去其膏肓者,然后可以得生。即今膏肓,养兵是也。昔我圣祖神武龙兴,创设五卫之美制,盖遵《周礼》之遗意。兵曹主之,摠府领之,一番所立,不过数千。粤在宣庙朝,抄出丁壮于就赈之中,为卫护根本之地。时当对叠,宜务收兵,而不过三千,盖虑粮饷。今之所加,厥数倍之,其他御营之额,加至二万,禁军之数,加至近千。又有护卫累百军官,训、御两局、守御、摠戎、精抄诸厅下将领,局出身、别军阵等号,此皆昔之所无,后来加设,而仰食于国者,如许之多矣。升平时税入,常至三十馀万石,而只颁百官之禄,无一养兵之费,故府库充溢,露积红腐。今则一年税入,不过十万,太半归于将士之廪料,虽靡水旱之灾,固无支撑之势。而况近来,连岁凶歉,其入日缩,其费日加,其何不至于国非其国乎?臣愚以为,今年物故,此后死亡,并勿代定。且就老残,许还本土,稍和裁损,限以三千。无军将官,厥数亦多,徒耗公廪,岂合事理哉?守御设厅,专为山城,摠戎开府,本管畿辅,而京置将官,此又何据?各衙门屯田,臣未知所入几何,所用何处,而奸滥无赖之徒,争言设屯之处,攘夺民田,惟意所欲,锥刀不遗,以济己私。所入于公家者毫毛,而所泄于私门者尾闾,正指今日道也。臣恐若不罢其屯田之号,税其田役其人,则巨弊不祛也。太仆物力,亚于地部,牧场屯田,无处无之。一年所捧,盖以累万计,而其所费用,不过若干下人之廪料而已。粜籴息利,何补于国哉?诸宫家折受盐盆、渔箭、牧场、柴场、火田,笼山尽海,无处不有。夺人生业,断人命脉,其弊比之各衙门屯田,尤有甚焉。夬下革罢之命,克遵先朝之事,岂不美哉?即今地部及司仆寺各衙门,例有手决之事,随物贵贱,相时利害,量减物价,出给亲人,西入北京,南走东莱,称以公物,图占其利。又为亲人,胁征私债,夺其财货,破其产业,捶胸拭泪,哽咽无语者,亦不少矣。既给谷物,尽笼其利,则其为亲人之地,可谓极矣。而又征其私债,取人之积怨,噫嘻!亦太甚矣。诚愿自今,公家大小买卖之物,并给市人,禁断私与之事,作为令甲,以杜手决之弊,则庶塞专利之窦矣。臣且伏念,元良既长,玉质夙章,进德修业,此正其时。几会所关,岂有重于此哉?今者逐日书筵,不过片时授诵而已。殿下何不令世子,恒处于外,常接宾僚,讲论义理,孜孜不已也?科目出身,鲜有学问之力,山野遗逸,必多穷理之士,亦愿广加收召,令侍春坊,熏陶切磋,裨益睿质,则亿万年无疆之休,亶在斯矣。今世弊习,莫过于奢侈,风俗之恶,皆由于此。高䯻匹帛,始自宫中,则观感而取则者,岂无所自而然欤?臣窃伏闻,顷于嘉礼时,至有碎珠成屑,和银铸器之说,传播外间,似此器皿,前所未闻。传说不虚,则是足为丧邦之物也。虽无是事,外间此言之传,亦出于殿下俭德之未尽也。伏愿殿下,惕然加警,躬率以俭。宦侍骄横之习、贵戚狎昵之说,外间之传播已久矣。王子、王孙,进见无时,出入无常,此虽殿下亲亲之盛德,君臣之礼,异于私亲,宫闱之密,不比闾阎,一或逾闲,其虑不浅。臣尝闻,绫原大君进见于仁祖也,不敢以外言陈达,仁祖大王亦不以外事问及,亲爱之而已。搢绅之间,至今传颂,岂非殿下所可仰体者乎?

上答曰:“缕缕戒诲之言,予用嘉之。可不留心而惕念焉?疏中可以变通者,当令庙堂议处。”领议政许积、户曹判书权大运皆以被斥,不安于位,引入。积上札乞免曰:“臣闻谏官封事,斥大臣之权重,罪太仆之殖货,乃一篇主意云,臣不胜瞿然也。夫所谓谠论之不彻,谄风之日长,天命天讨之不由睿断,官人罪人之必关大臣者,虽未知指某事而有此言,亦未必其专指臣身。然向来当鼎轴者,独臣一人,临当罪责,岂敢曰非我也哉?臣实老昏,不省何样直臣进谠言,而缘大臣未彻于宸听;何样奸臣进谄言,而赖大臣得概于圣心也。死囚临决,则诸臣各陈所见,仰禀睿断;宰臣进秩,则庙堂参以朝议,乃敢备拟。而犹念刑赏之柄,人主当操,取舍之际,猜嫌易生,以不必每每下询之意,屡陈于筵中。而今乃至以偏听独任,成乱为虑,为大臣者,孰不心寒胆栗,敢生其猷为也?谏臣所闻,果如所论,则勤攻阙失,自是美事,岂敢以此乞退?顾臣病势,不保朝夕,敢将危恳,仰渎天听。”上答曰:“近日言者以为,言人君过失则易,而言大臣之过则难,予以为不然。所难言者,惟在于专事党论之人,既事党论,则所言何能公乎?卿之引嫌,无乃太过,而反损事体乎?国事日急,卿不可引入,安心勿辞,以副予望。”正言尹階遂引避略曰:“臣闻治乱之本,系于君德,安危之责,在于大臣。而今者,天时如此,民事如此,国势如此,则虎兕之出于柙中,龟玉之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虽欲专责于上躬,无大阙失之可言,其将责之天耶?责之民耶?臣愚不识,不得不责望于吾相也。不意以此,大臣不安,至于陈札,圣批中又有‘难言,惟在于专事党论。’之教,臣不胜瞿然之至。大臣陈札之事,臣不敢逐节胪列,而近日忠谠之论,行于朝着,而采用于政令者,几何事耶?既不见用则消缩,势也。谠论消缩则谄风之长,亦其势也。相臣之意,果以近日为谠论兴,而谄风息之时耶?臣不可知也。臣之愚妄,以乾刚不严,为圣德之病根。故以摠揽权纲之意,及于疏中,而其于委任大臣,则臣何敢不以为是也?但当观其所以委任之如何耳。大臣之猷为,臣何敢以为不可也?但当观其猷为得失之如何耳。臣未知今日圣上之所委任,果皆得当,而大臣之所猷为,果皆洽好耶?如其不然,则臣疏中所陈之言,恐非可罪者也。若夫太仆之事,外内谷物之耗尽,银货收殖之减半,闾巷间传播纷纭。而如此虮虱之事,岂皆大臣之所知,而亦岂尽信也哉?至于私债之征,若系菜贾之潜商,则国有枭示之法,当自庙堂,申严其法令而已。此岂太仆之所管,而征债以惩罪者耶?此亦臣之所未解也。圣教中所谓朋党,乃是朝家百年之痼习也。今之朝臣,虽不免色目,而岂皆攘臂担当,自陷于偏党之罪哉?今若不察事理之是非,而惟务矫枉过直之归,则同己者是,而不敢为是,恐谓其党同也;异己者非,而不敢言非,恐谓其伐异也。则窥伺者逞其巧,迎合者投其便,甚非国家之利也。向者疏中之语,只是拾得国人之言,非臣之言也。妄奏一封,拟补君相之阙遗,而言辞芜拙,诚意未达,相臣既以不安陈札,圣明又以党论致疑,臣之罪戾大矣。请罢。”答以勿辞。大司谏南龙翼、献纳郑华齐等处置曰:“尹阶之疏,慨念时艰,竭陈所闻,圣上既褒以戒诲,相臣又奖其敢言。进言之臣,别无所嫌,请出仕。”上从之。

6月21日

○庚子,以李正英为刑曹判书,申晸为司谏,郑维岳为正言,洪万容为吏曹参议,李惟泰为赞善。

6月22日

○辛丑,太白昼见。

6月23日

○壬寅,上下教曰:“値此凶岁,民皆填壑,对食瞿然,梦寐亦惊。京中之物,虽已裁减,诸道进上,其弊不赀。两大妃殿外,各殿所捧,并限明秋特令停止。”左相郑致和以为:“若干享上之物,不可全然停止。请加量减。”遂令别录以进,每朔减三之二。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左议政郑致和曰:“殿下既以民弊,罢诸道朔膳,凡在瞻聆,孰不感动?第如尚方织组,阙内染蓝,俱涉不紧。设令停罢,岂患衣襨之不足乎?”上曰:“工匠别无役使之事矣。”致和曰:“虽无是事,此圣上所当加勉处也。且生民死亡,都城及各道,有逐朔启闻之数,而厥数之外,国家所不知者,不知其几千人矣。”左参赞闵鼎重曰:“龙山赈所,有流来饥民,其数甚多,势难挥却,姑为馈粥,而其饥病之形,不久皆将死亡矣。尚方之染蓝、织组事,大臣既已陈达,而此外工役之事,亦当有停寝之举矣。”同副承旨李端夏曰:“即今国内米谷已尽,五谷之外,可以救死者,莫如松叶。劝谕民间,使之服食之意,既已行会。四山松叶,时无许采之令,虽有欲服者,亦不敢摘取云。宜即分付,使之许采。且闻明宗朝因赈恤厅启目,松叶服食之方,京则汉城府、五部,外则观察使、守令,广谕民间,使之服食。敬差官、都事,遇人讲问,有不晓者,色吏、劝农论罪,守令则殿最凭考云。今亦依此举行似宜矣。”上曰:“不必论罪,只令着实晓谕可也。”端夏又曰:“吴达济、尹集母与妻,自朝家曾有给料之举。母死后,限三年仍给云。吴达济妻丧,亦依其母丧例,限三年仍为给料何如?”上允之。

6月24日

○癸卯,上下教曰:“国家不幸,値此凶荒,尚方诸役及织组等事,不可独存。限数年停罢,以省一分之费可也。”

○旌译官郑信男女子之门。信男之女以处子,当丁丑避兵之日,津船离岸,身未及上舟,人欲以手援之,女曰:‘吾若以手授汝,何避乱之为?’仍自投水而死。左相郑致和等以其从容就死,节义可尚,请加旌表,上许之。

6月25日

○甲辰,太白昼见。

○以南二星为礼曹参议,朴长远为开城留守。长远家贫有老母,为养求外也。

○权罢百官颁禄,定为逐朔散料之制。下至杂职、军兵等月廪并裁减,从大臣之请也。比常禄所减,米六百六石,豆一千八百八十四石。杂职以下及军兵等所减之米亦二百八十馀石。

○户曹启曰:“百官以下散料,既已磨链。即今士大夫艰乏,有同燃眉。若待来朔,则切迫之势,有不可言。请排日开仓,径先给料。”上从之。

○兵曹判书李浣引疾乞递,上许之。

6月26日

○乙巳,太白昼见。

6月28日

○丁未,太白昼见。

○命故相洪重普禄俸,限三年仍给。

6月29日

○戊申,雷击后苑古木,片片劈破。又震新门外古槐、往十里栗树。

○以闵鼎重为兵曹判书,李浣为工曹判书。

6月30日

○己酉,大司谏南龙翼、司谏申晸、献纳郑华齐、正言尹階启曰:“顷于引对时,庙堂请出国谷,减价发卖,鱼喁之民计日苦待。即见该厅所减之价,不过铢两,大与当初济急之意相左,窃不胜叹惜焉。目今都民,资产已竭,其势诚急,虽不可白给,岂忍论其直之高下哉?请令该厅,更减其价,俾无饥民失望之弊。”上从之。

○是月,京中饥病死者,一千四百六十馀人;各道死亡之数,一万七千四百九十馀人。其他火烧、水渰、虎囕之报,连续以闻,盗贼杀越之患,无处无之,而湖岭尤甚。两道牛畜疫毙者,亦不可胜计。

○尹善道死。

秋七月

7月1日

○朔日庚戌,大司谏南龙翼等启曰:“外方饥民之死亡多寡、田野之荒垦芸芜,虽由于被灾差殊,而亦系赈政之如何。流闻,各官预为料理,蓄聚谷物,假贷种粮者有之;或元无拮据之物,又复恝视民事,全不补助者有之。甚者划给赈谷,乘时折割,以致饥民失望,怨谤流布。臣等所当随闻举劾,而远外传说,恐未皆实。请令诸道监司,考核启闻,悉心赈救者,各别论赏;尤甚怠忽及滥猾者,依律科罪。且各道罢赈后,京畿则驰启能否,而他道,时无启闻之事,并令一体启闻,俾无同罪异罚之弊。”上从之。

7月3日

○壬子,以尹嘉绩为持平,吴斗宪为正言,闵宗道为修撰。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议政郑致和曰:“当此之时,首相不出,事多积滞。以此为闷,自上当有劝勉之举矣。”上问:“米谷发卖事,定价几何,而谏院论启耶?”致和曰:“即今市价米一斛,折银六两,豆则三两,而各减其一两矣。谏院以所减之数,比市直不甚相远为言,故更为相议,比市直折半发卖矣。大概米豆数甚不足,势难均惠于民,故与户判相议,加出户曹陈豆二千石,欲为发卖,而御营米二千石发卖事,曾已定夺矣。赈恤厅草记之批,有姑减五百石之教,而闻本厅所储,犹有馀地。且今发卖谷数,不能遍及于民户,二千石中五百石,勿为减除,请并令发卖。”上允之。

○汉城府启曰:“近来都城内外收尸之役,专责于五部坊民。而坊民饥困垂死之馀,应此巨役,且其染死尸身,不欲亲自移运,自其洞内,雇人收葬,坊民等所费不赀,偏苦难堪之势,不可胜言。而僵尸掩葬,亦不着实,以致部官相继被罪。若令各部,各募收尸人五六名,优给料布,使当部人,率所募人,随即收葬,则坊民难堪之势,可以少纾,而掩骼埋胔之政,亦不至疏漏。请令赈恤厅,依此举行。”上允之。

○兵曹判书闵鼎重陈疏略曰:“臣持身无状,污蔑既多,触冒邦宪,挂名公案,罪大耻深,自知难涤。幸荷恩贷,纵免刑章,都丧身名,难容淸议,其或身名毁辱,非止一人之辱,乃是朝廷之辱也。若臣负累之重,则不但毁辱一身,贻辱朝廷而已也。乞回成命,以安微分。”上优批不许。

7月4日

○癸丑,领议政许积又上札乞免,上答曰:“呜呼!天灾时变,国忧民危,已至于此,而人心党论,又至于斯。言念及此,不觉寒心。卿于国事,竭诚尽悴,疾病侵寻,此予之所尝念也。虽有微恙,何用辞为?宜念国事,更勿介怀于年少辈之党论,速出论道,毋负予望。”遣史官谕之。

7月5日

○甲寅,庆尚监司闵蓍重驰启曰:“右道各邑,饥馑尤甚,食尽鸡犬,又及牛马,人皆宰杀,不待屠坦。形势之急,次于相食,以至饥肠食肉,痢疾暴发,死亡相续。初无牛马者,坐而待尽。即今市直,皮牟一斗,至易粗木四五端,而切无持牟之人。左道各邑,牛疫大炽,自死之肉,恐或伤人,使之埋置,则饥民辈乘夜掘食,仍以致毙者甚众。且各邑饥民,日日云集,而赈资已竭,馈以麦粥,难望救活,而疠疫、痢疾,延染即毙。加以旱蝗孔惨,前头民事,更无可望。”云。

7月6日

○乙卯,太白昼见。

7月7日

○丙辰,以李殷相为都承旨,洪柱三为承旨,李翊相为兵曹参议,李暹为掌令。

7月8日

○丁巳,右议政宋时烈上疏乞免,上答曰:“呜呼!国势已至于此,予之授卿以是任者,岂偶然哉?当此之时,辅相之任,舍卿其谁?卿受先朝知遇之恩,当国事无可奈何之日,其可恝视而罔思拯济之念乎?秋序又届,正合幡然。须体予意,以济岌岌之国势,以副寡昧之企望。”仍命承旨往谕。

7月9日

○戊午,庆尚道河东县地震。灵山县人,雷震死。

7月11日

○庚申,太白昼见。

○江华府人雷震死。

○畿邑草窃四起,昏暮之后,三四为群,守直者呵禁,便加以镰刃,或即毙,或重伤,道臣启闻。

○黄海道黄州雷击城门楼,平山、延安等邑人畜亦多震死者,文化等二十九邑雨雹,谷山等六邑蝗。

7月12日

○辛酉,京畿南阳等邑雨雹。

○全罗道临陂人、南原人雷震死,井邑等邑地震。

7月13日

○壬戌,太白昼见。

○司谏申晸以路犯御牌引避。献纳郑华齐处置,请出。晸以处置请出,出于意外,更为引避。华齐以处置乖当,亦为引避。谏院处置,并递。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许积以宪府札子及李端夏、尹階等疏中军兵事,禀定于前。积请减训局军一部,而姑停别队上番,罢精抄都提调,使兵曹主管。上曰:“今年农事虽不可预知,不能锄治,抛弃过半。明春之虑,又倍于已往。省弊抚恤之道,宜先讲定。各道水、陆操练,兵使、营将巡历、试射放,并限明秋停止。诸色军兵阙额,勿为岁抄充定。各营各邑月课军器、军粮及各道校生年例考讲,亦限明秋停止。尚方雪绵子、中绵子,并五百斤内,特减三百斤,以省一分之弊。且尚方年例燕京贸易之物,上年已减其半,今年则特为全减。”吏曹判书金寿恒曰:“今年岭南旱灾特甚。古有一妇抱冤,亦至三年之旱。道内或不无疑狱冤枉之端,刑狱之情犯可疑者,令道臣参以物情,审核启闻,以为疏决之地。”上从之。积又曰:“李端夏疏中以为:‘前日则外方多有富民,故虽遇灾荒,民赖私储,资活矣。自十数年来,民间私储,自官白夺,散给民人,及其秋成之后,不但不为还捧以给,反有治罪者。以此,民间不为储谷。今则举一国绝无储谷之人,宜即晓谕八方,使之储谷,而禁断白夺之弊。积谷多者,加资以劝之,则可以藏富于民。’云矣。”左议政郑致和曰:“端夏之疏辞诚是。依此举行,似当矣。”上允之。积又曰:“尹階疏中,以御营厅无军将官,厥数甚多,徒费公廪,不合事体为言。且以守御、摠戎两厅京置将官为不可,其言皆似有理矣。”致和曰:“守御厅牙兵及摠戎厅壮抄军,立番于京中,故有设置将官之举,果为不便矣。”上曰:“令各该厅禀处。”积又曰:“尹階疏中,极言屯田之弊。屯田方有查核之举,各道启闻,已为上来,而未及禀处矣。”致和曰:“屯田之弊,诚如尹階所陈,不可不趁即变通矣。”上曰:“屯田查启,既已上来,则其中当罢处,为先革罢可也。”积又曰:“尹階疏中,地部及司仆寺各衙门大小买卖之物,禁断手决,并给市人,作为令甲云。依此施行似当矣。”上允之。积又曰:“尹階疏中,备陈两西管饷,不为分置之弊,至以民所疾痛为言,何以为之?”致和曰:“两西分管,则海西反有难堪之弊,故自前不得分者,盖以此也。请试问便否于两道监司后禀处。”上允之。积又曰:“尹階疏中以为:‘诸司执事、大小邑宰,必用京华世胄。鄕曲抱才不售者无限,而不得调用者甚多,内而庶僚,外而州县,随阙填差,则其于消怨之道,亦不无少补。’云,此言诚是矣。”致和曰:“此在铨曹随其才器,而用之可矣。”上命言于该曹,随才调用。礼曹参判金万基曰:“値此国计板荡之日,今年农事又如此,必有变通之举,然后可以裁省烦费。而今者大臣以台臣疏札,终日定夺于榻前者,不过都监军士一部减去之事而已,此何足以为变通之道乎?精抄别队,有何所重,而依旧仍存乎?今日入侍诸臣,无一言仰达者,臣窃叹惜。”致和曰:“臣意亦以罢精抄别队为宜,而今日入侍,圣上既已睿裁,臣不敢更有所烦达矣。闻万基之言,臣不胜悚然。”积曰:“人皆谓精抄别队之弊,必至于亡国,民情可见矣。”寿恒曰:“臣于前者,既以略加变通,裁省烦费仰达,故今日别无更达,而万基之言极是矣。国家无精抄别队时,尚且为国,今者有何难罢之事乎?”校理李夏曰:“万口一谈,皆言其可罢,则其弊可知矣。”上不答。时,国人皆以精抄别队为必可罢,而及至引对,君臣上下,终日论难,别无变通之举,识者嘅叹。

○仍任平安监司闵维重。时,内外储蓄,无不荡竭,独关西北诸路稍胜,维重多般拮据,国家经用,专赖关西。且两麦大无,诸路同然,维重预忧麦种绝乏,乃发泉流库留置之米,换贸五千馀石,船运京仓,以及他道绝种处。其先事料理,多此类也。维重秩满当递,朝廷难其代。许积、郑致和以为:“维重尽心奉职,不但本道之事,赖以修举,且有共济之意。前头农事,虽未知如何,而凡事之料理善处,非此人莫可。’请令仍任,上曰:”予意正如此矣。“遂命限今年仍任。

7月14日

○癸亥,罢训局军前部,以省廪养之弊。一部一年所省之费,至于米万石、木绵二百同,并与其试射赏格之资而计之,所省颇多。

7月15日

○甲子,为都目政。以张善澂为兵曹参判,金宇亨为工曹参判,李敏迪为副提学,朴贽为司谏,李夏为执义,申晸为应教,李嵆为副应教,闵宗道为献纳,申厚载为修撰,李汝发为摠戎使,擢南九万为咸镜监司。

○自晓大雨暴注,崇朝而止。城中大小沟渠,无不涨溢,桥梁圮毁,衢街成川,人多渰没。仁庆宫前桥猝坏,死者至于四人。城中水灾之惨,近古所未有。

7月16日

○乙丑,太白昼见。

○上御养心阁,大臣、训链大将、备局有司堂上,请对入侍。领议政许积曰:“都监军兵减去一部,而其中多有曲折,欲为禀定矣。”知事柳赫然曰:“减去一部,充补四部阙额,而其中老病及偸窃、无行,不可编于行伍者,则并为放送。而当此凶岁,无所依归,则诚可矜恻。且有受食粜谷者,下去之后,无可征捧处,分给八月料各九斗,以六斗为归粮,以三斗为备偿粜谷之地。而尤甚无依年老减除者,以其子欲代渠身,则听其情愿宜当。且其减去者,给送布匹,以为慰遣之地似可矣。”上曰:“如是为之好矣。”积出接慰官申厚载状启曰:“倭人之不作声乐、不受礼单等事,不过示以异常之举,而非时请见接慰官,事理不当矣。”上曰:“彼必欲见之,则恐难拒之。”积曰:“以待状启回下为言,则当过许多日字,而可以阻搪彼言。以此意,通于接慰官可矣。”积又曰:“倭人必欲上来云,似是恐喝之言,而亦不能无虑矣。”上曰:“直为上来,则何以为之?”积曰:“渠虽上来,不可以干戈从事,十分开谕,而终不听从,来到东莱,则府使及接慰官,可以出见,而以人马则决难调给之意,言之似好矣。”上曰:“然矣。”

7月17日

○丙寅,执义李夏启曰:“顷日谏臣疏中,论及宫闱不严之弊,此不过循常进诫。其在宗戚之道,唯当小心饬躬,恭恪自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福昌君桢等,乃敢投疏自明,盛气张皇,公肆侵凌,有若与台阁角胜者然,揆以事体,殊甚未安。请福昌君桢、福善君柟、福平君㮒,并从重推考。”不从。翌日以挟贵使焰,凌轹台阁之渐,有不可长等语,添入论之。三启,从之。又启曰:“新来拣择,事体甚重。勿令罢坐,既有传教,则取舍之际,惟当一循公议。而今番槐院之坐,论议参差,不得归一,相持三日,终至罢坐。其不有朝令,胶执私意之习,不可不惩。请槐院行首掌务官,先罢后推。”上从之。

7月18日

○丁卯,执义李夏启曰:“杨州牧使睦来善到任以后,徒事威猛,抛弃赈政。当此民生填壑之日,虽一心抚摩,犹惧其不能拯济,况又恣意刑杖,侵虐无已,一境之民,丧气胁息,嗷嗷怨骂,如在水火。且里任正妻,与贱人有别,而因饥民成册数多之故,发差推捉,致令结项而毙,据此一事,可知其他。请罢职。”上令详察处之。再启,从之。又启曰:“顷于槐院褒贬之时,著作权瑍既诣讲席,称有应被之罪,问以当讲与否于大臣之前。使瑍果有当引之嫌,则固当初不就讲,既已挟册诣席,则大臣诸宰齐坐之地,何敢以自己之讲不讲,禀议于其间乎?举措无据,有骇瞻聆。请罢职。”上从之。

7月19日

○戊辰,以郑华齐为掌令,郑维岳为正言,李柙为副校理。

7月20日

○己巳,御营厅启曰:“以本厅无军将官,厥数甚多,徒费公廪,有令该厅禀处之教矣。上京轮番之数,以一千数百为定,此军所领之外,设置两部将官五十,果似剩员。而当初定夺时,本厅军兵,万一有征发调用之举,则临时办具许多将官,必有窘迫之患。故五部哨官,虽不准备,其中二部,不可不整齐以待。而犹虑经费之难继,只步军哨官十员、马兵哨官一员,自户曹给料,其馀则自本厅月给料布。无军哨官之设,意实有在,且非系于度支之经费,而一朝尽数减去,则亦乖虑患之道。一部将官,则今姑有阙勿补,军兵上番复旧后,更为禀处;一部哨官,则仍给料布,以为不虞之备,恐不可已也。”上允之。

○训链都监启曰:“圣上轸念军卒,应为罢遣之类,至给料布以送,渠辈莫不感泣。自愿退归者,二百四十八名,愿得仍留者,四十三名,合以计之,减省之数,千摠以下将官十三员、军兵八百七十八名矣。”

○司谏朴贽、正言郑维岳启曰:“饥饿之急,麦后尤甚,而畿内之民,尚有孑遗者,实赖顷日七千石谷物之分给。德意所及,孰不感戴而颂祝乎?目今秋事不远,黍粟渐熟,山峡之民,摘穗撷粒,或可为糁粥之资。而沿海诸邑,既无黍粟,粳稻尚远,人皆阻饥,得延一日,如度一年。倘于此时,更得斗升之谷,则秋成可待,生路可寻。请出地部大豆累千石以救之。”上令庙堂禀处。领相许积以为:“今虽分付,必不及于此月之内。来朔则各谷相继成熟,分给于八月之初,似非救急之道,请勿施。”上从之。又启曰:“瓜满守令,限今年仍任者,盖虑各邑迎送之弊也。第念,明春赈政,比年尤甚,而今冬当递之官,必不为明春之忧;明春赴任之官,新到手生,势难周旋。而秋成之后,迎送之弊,亦不至如春夏。请瓜满守令,一并待秋成递改。”上曰:“前已仍任者递之。今秋瓜满者,并限明年麦秋,仍任可也。”又启曰:“宫禁守直,事体莫重,军士逃亡,律文甚严。而今七八月两朔,宫禁直守军士之逃亡者,几至百馀名,皆是外方上番者也。寄寓粮绝,无以自存,为此等死之计,至于逃散而归。论其情状,虽甚矜恻,诿以饥馁,任他逃散,则后弊难防。请令该曹,查究重治。”又启曰:“今此逃军等,虽甚顽愚,逃军罪重,渠亦自知。此岂乐为之哉?以此推之,其寄寓饥馁之状,举皆一般。不逃则死,其势必至。其为哀矜,岂特平民而已哉?当初鄕军自愿立番者,近二百名,除逃亡、物故,目今馀存不满四十。请令赈恤厅,日给升米,俾得延命,以毕番限。”又启曰:“朝士朔料,先期分给者,实是轸念贫窭之患。而第若干无禄官,只给数匹绵布,常时则禄料有限,虽未得付禄,而今此颁料之后,吏胥之贱,亦忝料食,则衣冠之人,独未受料,事甚不当。请令该曹,一体给料。”上从之。其后大臣以无禄官给料,乃是祖宗朝所未行之典,今不可猝变为言,事遂寝。又启曰:“忠淸兵使李泌,曾于己亥国恤三年之内,为海美营将,巡到牙山县,挟娼张乐,其娼即本县士人愼仁立之婢也。仁立不胜骇愤,重杖其婢,撞破乐器。泌之悖行,人莫不知,而寅缘仕路,至授阃任,事极可骇。请削去仕版。”答曰:“递差。”及后榻前连启,特命拿问,受刑定配。

7月21日

○庚午,平安道江界府雷击客舍柱。

○庆尚道庆州等十馀邑旱。

○司谏朴贽等启曰:“阳智县监李挺完,多出粜谷,私自贸银,买庄邻邑。宣惠厅划给刷马价米,皆归私用,诸般刷马,责出于民,一境怨骂,人言藉甚。请拿问定罪。”上从之。

7月22日

○辛未,太白昼见。

7月23日

○壬申,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备局诸宰。领议政许积曰:“曾因圣教,凡可以裁省之物,臣等相议,别单书录以来。下览后,当酌处矣。”户曹判书金寿兴、兵曹判书闵鼎重,各持裁省条件以禀,上曰:“上年所减物种,并当仍减。此外可减之物,改录以入可也。”积曰:“祭享时所用彩苎、床花,虽未知其始用之本意,而似近于佛家之供,非礼典所载,浮费则不赀。虽在平常之时,亦当减省矣。”上曰:“此则自当在应减中矣。”上曰:“民事至此,凡可以裁省之道,宜无所不用其极。内弓房各道所纳牛筋弓弦丝等及虎豹皮,限明年权减。两慈殿供上纸,依上年例减品,而大殿、世子宫则全减,尚方貂皮亦全减。裁省条件中,宗亲府腊药,则秩高宗宰,非此无以得用,只减其半。司䆃寺御供中,米十石,粳米五石俱减。两慈殿进上各节日各色餠,此非进御之物,似是虚文,限明秋权减可也。”寿兴曰:“在京大臣,虽未肃谢,如不受禄,则仓官论报本曹,启达输送,自是规例。而右议政宋时烈在外之故,本曹未及禀达,事体未安。在前在外大臣,或以本道田税,计给禄俸。此则何以为之乎?”上曰:“令本道输送。”执义李夏启曰:“庆尚兵使郑韺,为人阘茸,本非将领之才。到任以后,政委下吏,道内文报,无论大小,必曰例题,则营吏随意题送。性且贪婪,专事肥己,推剥军卒,怨讟盈路。家在至近,駄载陆续,不可仍置,重失军心。请罢职不叙。”上从之。又启曰:“石城县监李晋鄙琐之事,不一而足。衙童数人,各立屠肆,兴贩牟利,尽入衙中。人言藉藉,听闻俱骇。请罢职不叙。”上命拿问定罪。又启曰:“兔山县监林可材,到任以后,专事贪黩,境多饿殍,不知赈活。借名官属,多出粜谷,输入衙中,乘贵贩货,官门为市。请拿问定罪。”上从之。

○咸镜道庆源等邑牛畜多雷震致毙。

○京中饥病死者,五百五十馀人,各道死亡之报,合六千四百馀人。庆尚道因查启闻之数,亦三千六百五十馀人。

7月24日

○癸酉,以李延年、金万均为承旨,尹搢为修撰,擢闵点为平安兵使,柳斐然为忠淸兵使,李时挺为庆尚右兵使。

○承旨李端夏往谕于右议政宋时烈,时烈又称病笃,不至。

7月25日

○甲戌,全罗道六月朔,染病死者,三千五百三十四名,饥民死者,七百二十五名。咸平等官牛疫致毙,一百四十七头。

○进善尹拯上疏略曰:“臣在父丧初,道臣奉旨输送丧需,该曹禀例别致赙布。至于伤悼之教,屡发于前席,锡命之典,特及于葬前。臣父则守志而终身,圣朝则加礼而罔替,哀荣毕备,古今罕闻。不谓蝼喘苟延,复被收录之恩,亟当奔诣都下,少伸犬马之诚。而顾自悼念,臣从前衔恤之私,有异他人,跧蛰半生,不敢齿类。不才无用之实,自知明甚,绝念当世,甘以没身。顷年之春,洊承德音,敢以一疏,猥陈臣情,天鉴孔昭,想蒙矜烛。”仍以病辞职,上不许,使之从速上来察职。

7月26日

○乙亥,以李暹为掌令,赵威凤为副校理。

○济州入送种谷运船十五只,一时漂风。其后十一只漂到沿海各邑,二只得达济州,二只不知去向,更令申饬搜访。

○右副承旨李端夏以沿路所见,上疏陈弊。持平尹嘉绩亦陈时弊疏,上并优答,令庙堂禀处。

○司谏朴贽、献纳闵宗道、正言郑维岳启曰:“司仆寺马草价太滥,请令本寺及该厅,限明秋量减。其他各司贡物价米过多处,亦为一体变通。”又论各司官员役使贡物下人之弊,请令贡物各司提调及堂上,严加禁断,如其仍踵前习,一一摘发论罪,上皆从之。

○庆尚道染病死者二千六百九十二名。

○掌令郑华齐在外,因病辞职递。

7月27日

○丙子,执义李夏、持平兪夏益启曰:“前海运判官李光迪,各仓例纳丘价,创开新规,一端木折米二石,未及收捧,旋递其任。送其亲信人金姓者,收捧于各仓,推征之际,多有滥觞之事。而赤立漕卒,不能一齐备纳,则乃反致疑于金姓人之偸食,呈状刑曹,督捧其数,人言藉藉,羞辱淸朝。不料出入侍从之臣,有此可骇之举。请拿问定罪。”又启曰:“牙山定配罪人朴泂,罪犯满赃,法所难贷,移自西边,近配内服,少不悛恶,恣行不义。擅离配所,长在安城,设庄起第,侵役居民。其不有国法,纵恣无忌之状,不可不惩。请依律处置。”上皆从之。泂适身死,罪不究。

○江华府,本月二十日大风伤谷。

○原襄道霖雨害谷。

○平安道风灾。

○忠淸道大水,扶馀等邑,渰死压死三十八人。

7月28日

○丁丑,太白昼见。

○咸镜道霖雨伤谷。

○庆尚道饥民十三万二千八百九十七人,死者三百七十二人。

○掌令姜汝㦿在外,因病辞职递。

7月29日

○戊寅,以郑华齐为掌令,李柙为兼司书,李䎘为承旨,申晸为执义,李夏为副修撰。

○持平兪夏益以照律公事,有不察之失,引避递。

八月

8月1日

○朔日己卯,遣承旨于典狱署,释轻囚。

○庆尚道比安县,七月十二日风雹伤谷,义城县十三日风灾。

8月2日

○庚辰,司谏朴贽、献纳闵宗道、正言郑维岳以本院启径停,见非物议,引避递。

○持平尹嘉绩启曰:“捕盗大将具文治,当此饥馑死亡之日,侵虐逻卒,营筑厥妾之家,其他种种之役,殆无虚日。达夜巡更之馀,饥顿顚仆之惨,既所目见,而恣意役使,一至于此,其忘朝廷委畀之重,而虐军卒营私之状,诚极可骇。请罢职。”上并命从重推考。累启,终不从。

○黄海道风灾水灾各谷,皆被伤损,凤山等四邑虫灾。

8月3日

○辛巳,太白昼见。

○以洪处亮为同知经筵,李翊为户曹参议,申晸为兼辅德,李沃为持平。

○都城,七月二十一日以后至二十九日,人民病死者四十一人,饥死者九十五人。

8月4日

○壬午,户曹启曰:“前因领议政许积所启,士夫及闾家疠疫身死,无人收尸者,令该曹恤典举行事,命下后,移文汉城府,查问幼学崔基远等十四家,米布磨链题给矣。其后有落漏呈状者,更令汉城府查问于各部,所报之数二十五家。若不一体顾恤,则实有不均之叹。请依前题给米布。”上许之。时,阖家俱死者亦多,朝廷查问实状,题给米布,人各米一石、田米一石、绵布三匹。人皆急于救命,有虚实相蒙之弊。

8月5日

○癸未,太白昼见。

○执义申晸启曰:“平安都事曺宪卿,顷被重劾,弹墨未干,而及拜骑省郞官,冒耻即出,全没廉隅。且前任兵曹军色时,多有鄙琐不谨之事,请罢职。”累启,终不从。又启曰:“军器佥正成玧,曾任本职时,本寺发卖之谷,除出藏寘,待其米价翔贵,及时转贩,只纳折定本价,赌取赢利。如此奸滥鄙琐之人,不可才递旋授。请罢职不叙。”上不允。累启,乃从。

○全罗道各邑,盗劫刃杀伤二十七人。时,八路饥馑、疠疫之馀,及秋盗劫草窃,在在皆然,所伤杀甚多。盖为救死,非故为盗贼也,而为守令者,如得犷悍大贼,淫刑取服,驰启蒙赏,识者寒心。

○庆尚道安东府大水,城内人家漂没,至有渰死者。

8月6日

○甲申,原襄道人民饥病死者一百三十七人。

8月8日

○丙戌,太白昼见。

○领议政许积、左议政郑致和、户曹判书金寿兴、兵曹判书闵鼎重请对,上御集祥殿引见。积进曰:“前日谢恩使入去时,淸帝有招问之事。外议或曰当有辨诬之举,而臣意则不然矣。”即主弱臣强之说也。上曰:“彼若曰:‘俺有云云,而何无黑白乎?’以此执言,则必有所害。予意则以为辨诬则不可,谢恩则似好,而提起此事,彼若诘问,则难以为对,只以轸念小邦之事,不胜感激之意,谢恩似可矣。”积曰:“今此冬至使之行,当有回答之语。而臣等未得其当,今承上教,诚为允当矣。以谢恩使定送,则冬至上使,当为改差,副使则例借官资,仍存无妨矣。”上曰:“使臣以何人差送耶?”积曰:“彼谓我国臣强,大臣权重云,故外议皆以为大臣不可不送云矣。”上曰:“只递上使。”上曰:“请谷事何以为之耶?”积曰:“前日徐必远陈达之时,臣则以为难矣。我若请谷,则彼必许之,而使我输去,则运来极难。”鼎重曰:“国家虽不免为人役,胡至于请粮求活乎?设令借谷,六月前来到,未可预知,终为无益之归矣。”上曰:“岁币请减事何以为之?”积曰:“左相之意,则奏文中微及此意,勿为呈露宜当云。而臣及鼎重之意则以为不为直请,彼必无答辞矣。”上曰:“直请则不可,彼若以事体不当责我,则见败矣。我国饥馑之惨,彼必知之。我若请粜,则彼或减岁币耶。”致和曰:“纳贡之国,直请蠲减,事理不当。虽或略减,必有谢恩使,所费多于所减矣。”上曰:“请谷则彼虽不给,不至发怒,请减岁币,而彼或生梗,责之以事体,则使臣又当入去,为费亦不赀。此处之事,不至十分地头,何必有此请也?”致和等曰:“上教当矣。”上谓承旨曰:“济州人民之饥馑,前古所无,不可不别遣宣谕御史。言于吏曹,极择差送可也。”积曰:“岁抄虽已停止,束伍军及各司诸员、诸色匠人、乐工奉足,则不在岁抄之中。各衙门若或督令代定,则民有难支之弊矣。”致和曰:“岁抄既停,则诸员各色,亦当不为代定。而但束伍军若不随得充定,以致阙额甚多,则虽値丰年,亦难一时充定,使之随得代定宜矣。”鼎重曰:“军兵中物故、老除,自得闲丁者,依前代定可矣。”上并许之。积曰:“吉州罪人许泓等所犯,不过出于无知妄作,所当原情定罪,区别首从。而咸镜监司洪处厚初不核问,直请显戮,刑曹判书李正英不复详察,乃以强盗律照断,至以不待时处斩,妻子为奴,家产籍没,蒙然覆启,俱极可骇。洪处厚、李正英,请并从重推考。”上从之。致和曰:“此等事甚重,政院所当详审覆逆,自上亦当惕念处也。若非李端夏等陈疏,则许泓等就戮久矣。”时,泓等不待官令,率其徒百五十人,乱入邑仓,取出各谷三十五石零,人分三斗,且列书姓名,以为日后还纳之地。盖监官受钥匙,任自开闭,不即分粜故也。咸镜监司洪处厚大骇,启请显戮,刑曹回启,请依强盗律,枭示首倡五人。上既允下,承旨李端夏、李䎘等,上疏具陈可原事状,请更询庙堂,上下备局。积至是,力言请罪监司及刑官,上命本道明查实状以启。端夏曰:“稷山人郑世廉女子,年十四,父病断指,进血更苏,二日而死。其后母病喉垂死,勺水不入,其女子祷天,取其所断之指,烧作灰,吹入喉中,喉忽开得苏,此由至诚所感。顷年温幸时,道臣以闻,而尚无旌褒之典,宜加旌表,或给食物矣。且此等启闻,该曹一并掩置,宜令速为回启也。”上令该曹,趁速回启,一体举行。端夏又曰:“故府使李命达,当光海朝癸丑,大论初起,以阳川生员,倡率诸生上疏,请斩李伟卿、郑造、尹讱等,辞意澟烈。当时方外之疏,此为首倡。如赵溭、赵庆起、金孝诚诸人,皆蒙赠职,李命达则未得恩典,依赵溭例,赠职似当矣。”上令该曹,考例禀处。致和曰:“古规则槐院分馆时,一从圈点之多少而取舍,故无罢坐之弊矣。今则群议归一,然后方为参选。多人论议,归一甚难,罢坐之弊,实由于此。今后则一遵古规而为之,似当矣。”上曰:“别为严饬,依此为之可也。”

○观象监启曰:“王世子诞日,乃辛丑八月十五日,而至丁未年,改用大统历法,则辛丑闰月,非七月,乃十月也。以此推之,八月当为九月,故世子诞日,议大臣定以九月矣。自庚戌年,还用时宪历,世子诞日,亦当还定于八月。而事体重大,令礼官就议于诸大臣。”上可其启。大臣议以为,当依启辞施行,上从之。

○命御营军、壮抄、精抄、训局别队等军兵,并勿上番,以年凶也。

8月10日

○戊子,以尹敬教、李柙为校理,李嵆为司谏,金奂为正言,李寿曼为持平,朴世堂为献纳。

○执义申晸、掌令李暹启曰:顷日故幼学朴玄圭妻金氏以为夫复仇事,呈状本府,辞说甚多。而其概则以为,舅父朴千荣为金沟县令时,官奴及座首等,皆有重罪,或杖毙、或定配矣。罪人族属,因此怨愤,埋凶置毒于衙中,上下老少,无不被毒。其夫先死,试刮房堗,凶秽之物狼藉。定配罪人胜玉之母爱生等,报使按治,则咀咒行凶之状,节节承服。埋凶之处,各自指告,儿尸全体及各样凶物,前后掘发者,尚在本县。推官金堤郡守宋昌、泰仁县监金寿一,眼同推核,诸贼一样吐实。爱生女谪仙,即晋州牧使金德远之率畜者也。同参行凶之状,亦出于其母之招,故捉来推问,则不下一杖,个个直招。德远自送其妾,与其亲朋兪夏益、吴始复等,欲为救解,通嘱监司及推官,以为反狱之计。德远作牌于谪仙押去人处,送人追传曰:‘吾等方有所图之事,姑勿下去,留待果川。’云云。夏益、始复答谪仙书中亦曰:‘今方为汝好样周旋。’云云。又曰:‘舅父罢榜之论,猝发于其时。’盖德远之心,若使舅父递罢,则狱事自解,舅父试券启下之后,用巧其间,飞语台官,终至拿推递去云云。又曰:‘金寿一身亲同推,目睹秽物,而一见德远之书,大变初意,辞免推官。监司即姑母切亲,恐有京外是非,尚不启闻。’云云。观此状辞,掘出凶秽之物,如是狼藉,各人取服之状,如是明白,而监司之依违避嫌,推官之延拖不决,俱极寒心。且咀咒行凶,谋杀地主,实是无前大变。庇护罪人,图欲反案,殊极惊骇。彼此情伪,不可不究核,请全罗监司吴始寿,从重推考,当该同推官,先罢后推。仍令本道,别定刚明推官,斯速按核启闻,金德远及朴千荣,亦为一体拿问。“上不从,只从推考。查核启闻事,累启乃从。又启曰:”北兵使李重信,顷于众人之中,言及评事之弊。以其当初复设,出于故判书徐必远之状闻,托以北关传说,直举其名,至发欲食其肉之言,辞气粗悖,略无顾忌。朝家设置评事,盖为弹压此辈,则其盛称弊端,惟恐日后更出者,已极可恶。而谓其已死,慢蔑重臣,事体所关,实甚痛骇。请罢职。“上命推考。累启,终不从。

○大司谏南龙翼以病陈疏递。

○庆尚道牛疫致毙,六千八百六首,七月念后至本月初,馈粥饥民,十六万三千一百四十九名,死者五百五十七名。

8月11日

○己丑,太白昼见。

○持平尹嘉绩以持平李寿曼相避,引避递。

○咸镜道染病死者九十四名,饥民死者二百二十七名。

○以李夏为济州宣谕御史。

8月12日

○庚寅,太白昼见。

8月13日

○辛卯,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许积进曰:“谢恩使以大臣差出事,顷于榻前定夺。而今以宗班落点,未知圣算之如何,而臣等则有区区忧虑。今日谢恩者,因臣强之说,而又送宗班之人,则将无以发明臣强。且谢恩使宜即差遣,而今始送之,彼若有问,难以为对。臣等一人当为入往,彼或有问,可以力辨,不如是则后有辨诬之举,事机渐大矣。”上曰:“以宗班奉使,致疑臣强,予未晓也。”积曰:“如李一善辈,岂不知大臣厌惮远行,而遣宗班乎?”左议政郑致和曰:“彼国接待宗班,异于外臣。如前召见,更发言端,则亦可虑也。”上问左右,皆曰:“不可不遣大臣。”上犹不释然。积等又争之,上曰:“佥议如此,予何独守己见乎?”遂从之。其后以左相郑致和差正使。积出李端夏上疏于榻前曰:“端夏疏中有曰:‘牟田例以根耕,故不为给灾。而今年则牟既不收,又以无种,不得根耕,为终年荒废之田,不可不给全灾。’云。旱田给灾,虽无古规,近缘年荒,或有给灾之时矣。”上曰:“择其不得根耕处,给全灾可也。”积又曰:“端夏疏中,论社仓之法,其疏曰:‘朱子社仓之法,初以移粟,捧留民社为仓,而或有民间私聚而设仓者。臣曾在鄕曲,私聚谷物,设为社仓,秋而敛聚,当春夏竭急之时,还为散给,穷民不出里中,可受可纳,大为便利。’云,此法甚好。若着实举行,则所益必多。试问于诸道守令处,为之似当矣。”上允之。积又出尹嘉绩疏曰:“疏中以为:‘淸白节义,固当崇奖,而馀泽已斩,乌可以乃祖乃父之贤,而谓其子若孙之亦贤?且才假以名器也,虽非嫡长,择其中尤者而录用之可也。’云。臣意则有不然者。淸白节义之人,录用其子孙,不但所以崇德报功,而亦所以风励一世也。若谓之泽已斩,而全不收用,则有乖崇奖之道。嫡长中可用者用之,不才者弃之可也。若开众子孙录用之规,则反有混杂之弊矣。”吏曹判书金寿恒曰:“择用嫡长,自是规例,而大政时,虽非嫡长,有录用之事,臣未知其合当也。”致和曰:“若开支孙录用之路,则滥杂之弊,尤不可胜言也。”上曰:“今后则虽都目大政,只择用嫡长子孙可也。”积又曰:“嘉绩疏中以相臣招致政官,使之除官为非。臣于前日对铨官,或言可用之人,此言可谓直截矣。”致和曰:“招致政官之说,元来所无之事,可谓失实,何可谓直截也?”副提学李敏迪曰:“臣之本职,即副提学,而兼带摠管、讲官,又兼侍卫之职。事体不当,且无前例矣。”积曰:“经筵官不必兼带摠管,摠管似当许递矣。”上可之。兵曹判书闵鼎重曰:“禁军与精抄军,俱是臣之所管,而提调与大将,必定名号,然后事目可以磨链矣。”上曰:“禁军与精抄军,兵曹判书兼行大将事可也。”

○赠故学生李翖持平,及第李嘉相修撰。承旨李端夏于入侍时启曰:“故学生李翖,丁丑江都之乱,翼蔽老母,与兄争死,代受两箭而死。虽已旌表,尚阙赠典。此非寻常孝行之比,宜加褒赠。及第李嘉相,故判书明汉之子也。常时孝行卓越,江都之陷,亦死于孝,虽已旌门,而未蒙赠职之典。丙子冬登第,未及授职,故以及第题主,有若被罪者然。依韩五相例,赠职似当矣。”上询于大臣,而有是命。

○来冬至及明年正朝、诞日大殿所封,三南监、兵、水营、统营弓帒筒个,织毛马妆,结弓獐皮等物,命勿封进,以年凶也。

○北道行营入防南道各官三手军,以年凶除防。

8月14日

○壬辰,司谏李嵆启曰:“史官新荐,一一回问于先生者,乃所以重史局之体,国朝以来不易之常规也。今此新荐时,不为回问,至于二处,请削新荐。”上从之。又启曰:“前司谏朴贽,详知前兵使李泌国恤时,挟娼张乐之事,终至论启,则何可容接如此武夫,以细琐事称念,自损体面,重取耻辱乎?请罢职。”上从之。又启曰:“工曹参判金宇亨,顷被台论,弹墨未干,及授本职,一疏即出。宰臣之道,不当如是,请递差。”上不从。

8月15日

○癸巳,赈恤厅启曰:“五月罢赈后,三所饥民中,无依归者及闾巷丐乞饥病将死之类二百馀人,别为留接于江仓,仍馈赈粥矣。其后就粥之数渐至增多,六月之内则四百馀人,七月之内则一千九十馀人,八月以来,渐至减少,即今馈粥之数,二百四十人矣。新谷已产,势难一向留赈,故别馈午饭,且给归粮罢遣矣。”

○自本月初一日至十日,都民饥病死者八十三人。

○原襄道染病死者二百三十六人,饥民死者七十四人,牛疫致毙三百五十五首。

8月16日

○甲午,上御养心阁,受针左边核处。

○忠淸道牛疫致毙七百七十九首。

○夜,月食既。

8月17日

○乙未,政院启曰:“摠戎使李汝发,平山地沐浴受由,今方出去,而其所受密符,欲为还纳。摠戎使既非京官,密符亦非命召之比。平山又是京畿不远之地,仍使佩去,似无所妨矣。”上命仍佩往来。

○以金徽为大司谏,金寿兴、李庆亿为承文提调,吴斗宪为持平,尹嘉绩为正言,金万重为修撰。

○礼曹启曰:“国陵祭礼,忌辰节日则三爵,先告事由、移还安,则一爵,载在礼文。而前月光陵告由祭时,献官欲以三爵行礼,参奉送示图式曰:‘一爵无疑。’再三争执,而献官终始主一爵不当之说,台监亦无异同,终为三献云。既示图式之后,别生意见,以三爵行礼,事甚惊骇。请当该献官及台监,并从重推考。”上允之。

○因原襄监司启闻,牟麦种子五百石,分给本道。

○黄海道七月以后染病者,一千六百九人。

○礼曹判书郑知和引疾陈疏递。

8月18日

○丙申,命七月课制居首儒生李尚正直赴会试,其馀论赏有差。

8月19日

○丁酉,全罗道七月朔染病之数,一万一千二百八十一人,死者二千七百四十三人,饥民死者二千二百七十九人。长兴等十七邑,一朔之内牛疫致毙,一千三十九首。

8月20日

○戊戌,大司谏金徽、正言金奂启曰:“今年凶荒,振古所无,上而御供诸物,下而各司所捧,举皆蠲减。而外方不体圣上德意,朔膳全减,而守令官捧,一如常年。酒房特罢,而各邑官酿,依旧仍存。其徒取自奉之便,不念民隐之习,固宜痛禁。请令各道,严饬列邑,限明秋量减官厅之捧,停罢公厨之酿,以纾一分民弊。”上从之。

8月21日

○己亥,正言尹嘉绩引避曰:“臣前忝宪职,以题主官事,有论劾监司、守令之举矣。顷日榻前,大臣极陈其不可,至有此后奉命者,设有恣行不法,将无以上闻云,臣于此,不胜瞿然也。臣闻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今之监司,即古之诸侯,而题主官虽微,亦不可不谓之王人,则臣未知监司之请罪,果可谓得体,而守令之论报,亦无伤于事面耶?设令奉命之人,诚有作弊之事,举劾其罪,自有台谏,则为监司者,何敢直为请罪,有同其下官者然哉?且守令既已论报,则循例启闻,亦无不可,而至于令该曹处置等语,其可谓尊朝廷,而识事体乎?且闻,伊日大臣又以臣疏中招致政官一款,谓之全然失实,有所讥斥。若使今日,果无私托之弊,则臣之此言,亦何自而发乎?噫!招言有例,而私托非古,苟能摆脱此习,而初无干预,则固无可疑。如或不然,则臣恐反不如招言之为愈也。臣以年少新进,虑轻识短,大臣非斥,再发于筵中,不可晏然。请递。”大司谏金徽等处置曰:“请推监司之启,已失稳当,招致政官之言,尤为失实,而费辞自是,殊失台体。请递差。”上从之。

8月22日

○庚子,以柳赫然为工曹判书,南龙翼为户曹参判,崔商翼为献纳,李沃为正言。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许积出赵威凤疏曰:“疏中陈赈政得失以为:‘国家赈恤丐乞之民,终至于死亡殆尽,是徒费国谷而已,不如全养农民,宜趁冬前,捧户籍设粥就赈,毋令出其邑,则庶无流散之患。’云,其言是矣,而臣意则有不然者。夫安土者人情,而室家相弃,盖出于饥馑也。当初就赈之数,几至二万馀人,户口有无,何暇区别,亦何可以无户口而逐之乎?”左议政郑致和曰:“就赈他邑者,何忍禁之乎?一家之内,只有户口一张,当此父子不相保之日,不可人人而责纳户口矣。”校理赵威凤曰:“赈储已竭,而流民、农民,势难两全。游手游食之民,虽死不足惜也。”积曰:“国之于民,宁有爱憎而取舍之乎?至于捧户籍之事,则姑先试之,有者赈之,无者不赈,则似无滥杂之弊。以此行会各道宜当矣。”积又曰:“外方守令,滥捧赈谷,而中问私用者甚多云,事甚痛骇矣。”致和曰:“发遣御史,廉问似当。而不可遍踏,抽栍频遣,出其不意,连续送之,则贪污之辈,岂无戒饬之心乎?仁祖朝给衣粮而送之,数三日内可以发遣矣。”上颔之。积曰:“济州宣谕御史入往时,不可无慰谕岛中之文,令艺文馆撰进。且宣谕之举,不可徒以言语慰悦,所送麦种之外,加送启下赈恤厅木绵,全罗监营所储三十同,兵营所储二十同似好。而亦难遍及于一岛饥寒之民矣。”上曰:“厥数太略,自户曹加送三十同可也。”积曰:“平安兵营有备局句管之布,以此追偿户曹似可矣。”上允之。致和曰:“济州居内需司及各司奴婢身贡蠲减之意,亦宜入于宣谕中矣。”上允之。承旨李端夏曰:“曾经守令越禄之人,丁丑乱后十年,则以一朔之料涤其一等,而今则以三朔涤一等。即今饥馑无异于乱离之后,而无料从仕,不能支过,合有变通之道矣。”户曹判书金寿兴曰:“在前凶荒时,越禄有荡涤之举。盖一经守令,率未免越禄,越至六七等之人,则无禄从仕,至于二年之久矣。”上曰:“依丁丑年例,为之可也。”

8月24日

○壬寅,执义申晸、掌令李暹、持平吴斗宪启曰:“京外狱囚之淹滞不决,未有甚于今日,或至累年囚系,究核无时。况当凶岁,罪囚之瘐死狱中者,比比有之,实有乖于圣明钦恤之道。请令禁府、刑曹及诸道监司,趁速处决,俾无滞狱之弊。”上从之。又启曰:“安州判官柳星三,与其衙客,乘醉入于教坊,已失古人体貌。而谑浪淫亵,无所不至,至令妓辈,悬足受杖,宰牛设办,自赎其罪,贻笑一道,传说藉藉。请罢职不叙。”上不从。三启,乃从。

○黄海道遂安等邑蝗。

○领议政许积呈辞,不允批答。

8月26日

○甲辰,正言金奂引避曰:“尹嘉绩之处置也,意以为守令论报,据实驰启,则请罪监司,似有后弊。大政就议,自是古例,则招致一款,有非实状,故相议请递矣。今闻,物议以轻递言事台官为非云,何敢晏然?请递。”大司谏金徽引避曰:“凡台阁处置之规,观其避辞之如何而立落之。尹嘉绩之避辞,深斥吴挺纬启闻沈濡之罪,至曰:‘举劾其罪,自有台谏,为监司者,何敢直为请罪。’云。如使台官摆脱私意,随闻纠劾,则此言犹或可也。为台官者,若不能以公胜私,或未免相助匿非,而监司掩弃守令之报,不敢启闻,则朝士之因事出外者,虽恣行非法之事,朝廷终不得闻,其所谓识事面者,适足以贻后弊也。且曰:‘守令论报,则循例启闻,亦无不可。’云,而又曰:‘偃然驰启,亦关后弊。’臣未知循例启闻、偃然驰启,为二件事耶,或扬或抑,是非难的。而至于招致政官之言,本是失实,而张皇辞说,不念前后之自相矛盾,终未免好胜之归。臣与同僚,相议论递矣。同僚既以见非物议引避,何敢晏然?请递。”司谏李嵆处置曰:“论劾监司,务存事体,随闻陈疏,实出无隐。而别生意见,轻递言官,物议为非,其势固然。反费辞说,必欲自是,请并递差。”上从之。

8月27日

○乙巳,差倭平成太拦出馆门,来到东莱府。初,礼曹答对马岛主书契,不许移馆事。成太既见书契以为:“俺等不得请,则决不可只受书契而归。将有所陈达两大人,须以便服来见,不来则俺当自往。”云。接慰官申厚载、东莱府使郑晰以无端相见,已是法外。以不可违越约条,任意拦出之意,使译官开谕,成太大怒曰:“到此地头,何论约条之违越乎?两国和好,自此绝矣。两大人拒而不见,则转往巡营;监司又不见,则当至京中而后已。”遂声言上京申请,因令下倭准备行具,以示拦出之状。或称若不得请,则当直往江户;或称乘舟出海,游览岛屿云。至是月二十三日,正、副官、都船倭,皆乘小轿,带其从倭二百馀人,突出馆门。厚载使釜山佥使李延祯,率两镇土兵,遮截前路。倭人以挺刃乱打开路,直到莱府。厚载等不得已留置别馆,驰启以闻。事下备局,备局回启曰:“差倭违越约条,有此作梗之举,其为情态,殊甚痛骇。渠若必欲转往监营,或直至京中,则既到之后,惟当据理峻斥而已。今姑任其行止,只令译官随来,以观其所为,而连续报知,以为自朝廷处置之地。接慰官则使之仍留东莱,观势进退宜当。”上从之。成太既到东莱之后,厚载等责其违约拦出之状,成太答云:“俺等岂不知出来之为不可?而诚迫于不得已也。今此移馆,既已禀定江户,朝廷或未烛其形势,而持难至此耶。若不得请,则岛主势难保任,贵国亦安得晏然乎?”厚载等驰启。备局回启曰:“岛主不保其任等语,无非恐喝胁迫之计。渠等必欲上京,而不能开谕挽止,则只当观其所为而处之,决不可许给所乘之马。且书契既已下送,不当追改。宜以此意,措辞开谕,一边峻斥,使之速还馆所可矣。”上从之。书契措语,后因差倭争执不已,遂改送之。厚载处事轻躁,见侮于倭人。倭差率众拔剑,直到厚载所寓馆舍,恐喝百端。厚载惊怯失措,欲乘马跳出,为倭人所拘执,至于将须诟辱,因留数十日不去,倭差适病死,因此解归。自两国通好之后,曾无如此之事。厚载以辱国,当被重谴,而其舅许积,方为首相,周旋其间,事得已。

8月28日

○丙午,太白昼见。

○咸镜道利城等邑大雨雹,十二岁儿及牛畜触死。

○上御养心阁受针。

○命各该司及左、右捕盗厅,自今罪名不重者,自本司趁即处决,无得囚禁,俾无滞狱之患。从左议政郑致和之言也。

8月29日

○丁未,太白昼见。

8月30日

○戊申,太白昼见。

○以李端夏为吏曹参议,李翊相为大司谏,金万均为承旨,尹拯为掌令,尹嘉绩为正言。

○是月,京中饥病死者二百五十馀人,各道死亡合一万五千八百三十馀人。其虎囕、水渰、为贼所害之类亦多。

九月

9月2日

○庚戌,太白昼见。

○庆尚道内父杀子、兄杀弟者,至于五人,伦纪灭绝,监司驰启。

9月3日

○辛亥,太白昼见。

○以李夏为副校理,李尚敬为北兵使。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兵曹判书闵鼎重曰:“京中分给粜谷之数,二万馀石也。即今形势,毕捧甚难,请以银布代捧。”上曰:“今年都下前后粜谷收捧之举,虽出于万不获已,饥馑之馀,决难并耗征捧。特减其耗,以为都民一分之惠。且畿甸粜谷,亦难准捧,毋论新旧,分给元会及各样移转之谷,元数内并令折半收捧可也。朝家如是酌定之后,守令若不准折半之数,则当被重谴,此意别为严饬。且于毕捧后,发遣京官摘奸,俾无虚录之弊可也。”左议政郑致和曰:“畿邑移转之谷,虽令折半收捧,而第如江都、南汉,土民不受,则不可不准征。”上许之。其后持平郑维岳启:“以畿内诸色国谷,既皆折半收捧,而独于广州、江华,使之准捧,其在一视之政,已失均平之道。且此二处,皆保障重地,若使其民,不能无怨,则殊非轸念厚恤之意。请一体折半收捧。”累启,令庙堂禀处。许积曰:“江都、南汉形势不同。江都分给之数,不过二万石,上年所捧,尚且三分过二,江都之粜,决不可折半。南汉当捧之米,乃六万七千馀石。今若环其四邻,并皆折半,独于广州,使之准纳,则民之疾怨,势所必至。”郑致和亦以为广州果难准捧,仍请南汉之粜,通计新旧,折半收捧,上从之。

9月4日

○壬子,领议政许积呈辞至七度,上遣承旨,谕令出仕。

○上御养心阁受针。

9月6日

○甲寅,宪府以士族洪姓人家七尸未葬,而部官不报该府,以致落漏于恤典之中,请罢当该部官,上从之。仍命该曹,特施恤典。

9月7日

○乙卯,太白昼见。

○领议政许积上札乞免,上答曰:“予意已悉于前后之批,而卿辞至此,予深惭赧。噫!此诚何等时耶?赤子填壑,不知其几千万人,心甚惨然,诚难形喩。田野禾谷,不种不耘,将来之事,罔知攸为。所恃唯卿,卿胡忍就闲?况予忧虑熏心,疾病已作,精气心神,岂同平日?所恃唯卿,卿胡为不谅?左揆出疆不远,卿之调摄已久,须体至意,速出论道。”仍命史官谕之。

○忠淸道大兴县地震,声如巨雷,墙壁室屋若将颓圮。沔川等十八邑,同日地震。

9月8日

○丙辰,城中闾家杏树,有华繁英,烂漫如春。

○右议政宋时烈在鄕有疾陈疏乞递职,且辞月廪,上遣承旨,谕令上来,遣御医看病,月廪更令输送。

9月9日

○丁巳,以洪柱国为副修撰。

○执义申晸、掌令郑华齐、持平吴斗宪、李寿曼启曰:“光陵参奉黄淑龟,与其同生妹,因一微细事,转成嫌隙,视厥同气,无异路人。其间伤败之举,不一而足。至令其母,不得伸母女之情。如此悖伦之人,不可置诸衣冠之列。请削去仕版。”上从之。又启曰:“即今秋事已成,而都下阻饥,愈往愈甚。闾巷小民,莫保朝夕,而前后所粜,今将一时征捧。且闻,赈厅一以本色收纳,故市廛之上,米直顿高,民情遑遑,罔如攸措。其在朝家轸恤之道,不可无变通之举。请令该厅,朝士食禄家外,一依畿甸还上例,一半收捧,或以银布折价备纳,以纾都民燃眉之急。”上令庙堂禀处。备边司启曰:“都民前后所粜,多至二万六千五百馀石。若不趁时还捧,则转成逋欠,其弊益甚。且耗谷二千六百五十馀石,特命减除,都民蒙惠,亦已多矣。一半收捧,势难施行,其中终难以米备纳者,或以银布折价代捧宜当。”上从之。又启曰:“去岁凶歉,前古所无。饥馑流离,死亡殆半,八路之中,三南尤甚,孑遗之民,无以资活。比如垂死之人,一线未绝,虽及时抚摩,尚难望其支保,况诸般之役,无减于恒岁。两年之税,并征于一时,似此举措,已失民望。而粜籴之捧,今又不减,膏血已竭,生理将绝。畿甸之粜,既已减半,则独于三南,有所异同?殊非王者一视之义。请三南还上,一依京畿例,折半收捧。”上曰:“令庙堂禀处。”备边司启曰:“畿甸前后分给,多至二十二万馀石。即今民间形势,决难准捧,故特令折半收捧。他道不可视此为例,而三南亦不无灾邑,设有区别量减之事,必待道臣详核启闻,方可酌处。”上允之。

9月11日

○己未,平安道宁远等邑,八月二十七日下雪。嘉山等邑雨雹。

9月12日

○庚申,命退捧京畿、三南、原襄等道上年田税之半。时,朝议以两年田税,不可并征于无前大饥之馀,多有蠲减之论。至是,郑致和言于上曰:“以今民间形势,两年之税,实难并征。上年田税,若令一半退捧,则可以少纾民力。首相之意,亦以此为可。”上曰:“予意正亦如此。”遂有是命。

○领议政许积十一度呈辞,上答曰:“人心世道,已至于今日,浮薄论议,何足挂意?予之望卿造朝,如渴思飮。卿何不念于玆?速出论道,以副上下之望。”遣史官谕之。

○左议政郑致和、兵曹判书闵鼎重、训链大将柳赫然请对,上御养心阁引见。致和曰:“济州御史,今当下去矣。本州贡赋徭役,并皆蠲减,绵布麦种,亦将特为分给,此足以慰悦民情。而必有别样举措,然后方可耸动人心矣。”上曰:“文武举子,并令试才以来,而御史辞朝之日,大提学命招,使之书题书入。武举子试才规矩,亦令兵曹书入。”致和又曰:“今年饥馑疠疫,死亡枕藉,车载以出,而不能远埋,都城四面十里之内,草冢累累,骴骼无主,掩瘗无人,不可不掘移远处。如此之事,僧人或有自愿担当者,而不过为僧人二百馀名十日之役云。有族属可以移葬者,使之立标,其馀无主之尸,则请调发京畿僧人二百名,尽为移掘。”上可之。致和又曰:“差倭作梗,曾所未料。前来者未归,而后来者又继,则往来之间,弊多难堪。移馆之请,若待其势难而后许之,弊端尤多矣。”鼎重曰:“因移馆之事,而未必至于两国构衅。今若听之则近于示弱,不可轻许也。”致和又曰:“得见全罗监司状启,锦山之贼,四十二名也,全州之贼,十八名也。未有杀越人命之事,不过偸食升斗之牟麦,而至于请诛。若并诛则不瑕有伤于好生之德乎?请令本道,更查后,只诛其魁。”上可之。

9月13日

○辛酉,原襄监司金益炅以道内善赈守令启闻。原州牧使许秩为最,特命加资。平海郡守朴材、洪川县监黄玧、平康县监赵尔后、横城县监宋光洵等,并赐表里。咸镜监司洪处厚亦以善赈守令启闻。定平府使权諔为最,特命加资。北靑判官李循先准职除授。

○领议政许积陈札乞免,上遣承旨敦谕。

9月14日

○壬戌,太白昼见。

○分遣暗行御史金万重、申晸、李嵆、赵威凤等,廉察京畿、三南赈政得失。

○领中枢府事李景奭疾笃,遣御医视疾,仍赐药物。

9月15日

○癸亥,太白昼见。

○掌令郑华齐、持平吴斗宪、李寿曼以入启公事中,不得审察,致勤圣教,引避递。

9月16日

○甲子,遣副校理李夏,宣谕济州。朝廷以济州三邑尤甚饥荒,人民多死,不可无慰谕之举,遂以夏为宣谕御史,往谕之。其谕文略曰:

惟玆三邑,环海为壤,容民众万馀户,而疆界既狭,越沧涛一千里,而舟楫厪通,计活之艰难、情理之穷隘,为最于天下之民矣。邦运不幸,値此大侵,八路民生,将无孑遗。而惟此岛中之地,又被前古所未有之灾患,大风翻海,仍成醎雨,一草一水,靡不凋枯。常时南海,雪不到地,而袤丈之雪,又何以为沴耶?阖岛生灵,朝夕殆尽,状奏相续,惨不忍闻。予用矜恻,若恫在己。即令攸司,催运船粟,继输种谷,赴其危急。而举国民庶,咸仰赈哺,储蓄已罄,力有不赡。若干分施,何能遍济三邑四万馀众之命耶?予惟否德,获戾于天,召致灾咎,及于兆民。兆民之众,孰非予赤子,而惟尔海岛之民,尤可哀伤者,居常遐远,不霑王化,至今顚连,有加凡民。譬如父母,子女众多,稍有生理者,犹可忘忧,而其不能自资者,心愈眷眷而不能忘也。

户曹判书金寿兴札陈其祖尚宪,曾于辛丑年,以御史往谕本岛,宣庙特命赐祭于汉拏山,且别为事目以送之,请依旧例为之事。下备局,酌定其应行节目十七条,赐三邑民人绵布四千匹,麦种二千斛。上供土宜、诸司常贡、内司及各司奴婢身贡,亦赐蠲免。且聚儒生、武士,试才赐第,以为耸动之举。仍令吊民死丧,问民疾苦,兼访民间孝友、节行特著者,以为旌褒甄拔之地。又给沿海邑米三十石,以为老人设宴之具。

○以洪处大为礼曹参议,郑樍为掌令,郑维岳、尹嘉绩为持平,赵远期为正言,崔后尚为修撰,郑华齐为司书,李萱为兼司书,南二星为忠淸监司。

9月17日

○乙丑,大司宪宋浚吉上疏辞职,仍陈所怀,略曰:

殿下克尽对越之诚,以享天意;亟下哀痛之教,以慰民心。凡系仁爱保恤之政行之,惟恐不及。明理欲之大分,识人心之向背,辨一己之公私,察群臣之邪正。一意毋怠,持久不懈,则庶几上帝、鬼神,收还威怒;群黎百姓,咸与蒙休矣。

上答曰:“春夏间事,尚忍言哉?今年穑事,不耕不耘,明春之忧,思之气短。所望者,惟在于卿等之幡然,而诚意浅薄,莫回遐心,诚深愧赧,不知所以为谕。疏中勤勤为国之意、缕缕陈戒之言,无非由中之至诚,深加佩服。须体至意,从速上来。所辞本职,今姑勉副。”遣史官谕之。

9月18日

○丙寅,副提学李敏迪、校理尹敬教、副修撰洪柱国等上札,请尽减庚戌田租及各年未收军布身贡,且都民粜谷,半减收捧。又曰:

古人论学,只曰尊德性、道问学。尊德性,不过曰存养一事;道问学,不过曰讲学一事。昔张载有言曰:“动有法,言有教,昼有为,宵有得,息有养,瞬有存。”此非尊德性之事乎?程颐有言曰:“今日格一事,明日格一事,积习已久,自然贯通。”是亦道问学之功也。且圣人志气,非常情所能度,而调摄无聊之馀,有或以娱耳目、悦心志者进之,则此蛊心之螟螣,此尤深戒处也。

上答曰:“忧国尽言之诚,予深叹赏。札中事,当与庙堂议处。末端戒诲之言,尤庸嘉之。可不留心焉?”

9月19日

○丁卯,左副承旨李䎘启曰:“臣承命,往谕于右议政宋时烈,则以为:‘臣死生在前,去就宁论?猥对近侍,伏地呑声而已。臣方以下送医药,日事汤剂,圣恩所濡,得回生意,则虽不敢谢隆恩,庶几以文字,毕露危衷也。’云矣。”

9月20日

○戊辰,以宋浚吉为左参赞,张善澂为大司宪,李枝茂、崔宽为承旨,李萱为副校理。

9月21日

○己巳,领议政许积十五度呈辞,上遣承旨传谕。

○大司谏李翊相、献纳崔商翼启曰:“上年凶歉,前史所无,八路生灵,流散死亡者,不知其几千万人。今年诸道农事,或有稍稔处,而以饥馑疠疫,不耕不耘者居多。至于田谷,大都不实,合以言之,皆未免凶,三南为尤甚。上年田税,虽有一半退捧之令,此外徭役,亦甚浩大,以此民力,决难准纳。国储荡竭,经费切急,臣等亦非不知,而目今民间,皆思涣散。与其涣散,终不得收捧,莫如早布德意,快施宽恤之政。且有身役物故之类,其数甚多,尤不可侵征邻族,以益其怨讟。请三南上年田税及诸色军兵、各司奴婢、工匠等各年未收身役,特为蠲减。诸道有身役物故之类,亦令道臣,明查启闻,一一蠲役,俾无邻族侵征之弊。”上不从。翊相等以启辞中,京畿、原襄不为举论,引避后,添入连启,上令庙堂禀处。及后登对,领议政许积曰:“已往未收,上年既令勿捧矣。有身役物故者,查出蠲役,其言诚是,可以行之。臣意则己酉以前,皆宜荡减也。”上从之。又启曰:“今年赈救时,就粥饥民,以农节给送粮米者有之,而或以白给计减,或以粜谷会录,多有不均之叹。至于京外,户给粜谷中,合家死亡者亦多。到今还捧之际,若依常年,侵征邻族,则馀存赤立之民,决无支保之理,诚可矜恻。请令赈厅,分付京外,一一查出,给粮粜谷,以白给一体施行。合家死亡者,则户给粜谷,并为荡减。”上曰:“令该厅禀处。”及后登对,粮米受食者,一并白给事,因大臣持难,寝不行。合家死亡者粜谷荡减事,大臣以依台启施行为当陈达,上命京外,从实查出后,一切荡减,俾无侵及邻族之弊。

○庆尚道安阴县地震。

9月23日

○辛未,领中枢府事李景奭卒。景奭字尚辅,居家孝友,立朝淸素,谦恭下士,笃于故旧。秉文衡,登台司,忧国奉公之心,至老不懈。当庚寅西邻啧言之日,为首相,挺身担当,栫棘荒裔,士论多之。以三朝大臣,恩礼终始不替,至被几杖优老之典。而过于逊顺,有欠风节,或以此少之。至是卒,年七十七。

9月24日

○壬申,太白昼见。

○大司谏李翊相等启曰:“州县之屠牛兴贩,既云非法,况今牛疫,致毙殆尽,饥馑之馀,民无耕作之望。道臣之启请设铺,本为赈资,而弊瘼滋蔓,宰杀狼藉,馀存之牛,尽就屠肆。些少之利,徒归吏橐,其所为害,不特鄙琐而止。请京畿各邑铺子,一一禁断。”上从之。

○领议政许积,四札乞免,上答曰:“卿之疾病,予非不知,而一向敦勉,岂有他哉?即今鼎席之空,诚如卿言。忧惧惊遑,不知所谕。领府事李景奭也以元老大臣,为国倚重,而丧出意外,予甚痛悼。噫!邦运不幸,丧失元老,大臣及卿宰者几人?中夜兴叹,无以为怀。卿其须体予意,安心勿辞。”积呈告以后,上累遣承旨,谕令出仕。至是,又令史官谕之,积遂出。

9月25日

○癸酉,太白昼见。夜,月犯木星。

○持平郑维岳启曰:“凡在外台谏,必请下谕,不敢一日稽迟者,所以重事体也。顷于持平尹嘉绩下谕之启,献纳崔商翼厌其诣阙,留置四日,必待同官出仕,有他启辞,然后始乃因便启请。其慢忽事体,坏了台规甚矣。请递差。近日官吏不循国法,以自己喜怒,囚人罚人,法官惟当痛禁,以体朝家惟恤之意,而掌令郑樍未出仕前,以私事囚人,其有罪无罪,姑置勿论,以未出仕之法官,私自囚人,事甚可骇。请罢职。”上皆从之。

○差倭自到东莱,馆倭往来络绎,无复顾忌。或怒门卒之呵禁,或怒馔物之略少,若不手搏,辄至拔剑。是月十七日,馆倭一人,发怒于鱼价米不精,追及库子于左自村前,拔剑击其头。釜山佥使李延祯,即遣军官,夺剑结缚,送于馆中。府使郑晰以重处惩砺之意,送言于馆倭则答云:“若因自己事,至于拔剑,其罪固重。而今因杂物,不即入给,有所争诘,库子未死之前,实无重治之事。”郑晰驰启以闻。备局以为:“库子虽不死,拔剑击伤之罪,在所当治,而不肯治,情甚可恶,亦关后弊。请于差译之行,言于岛主,以为重处之地。”上从之。

9月26日

○甲戌,全罗道咸悦等二十八邑地震。

9月27日

○乙亥,以许积为内医院都提调,洪处大为承旨,尹階、李翔为掌令,李萱为献纳,金徽为黄海监司。

○持平郑维岳启曰:“衙门钱谷,许贷商贾,取息为利,已非国家生财之道。而官吏或牵私情之亲厚、或为奸细之啖诱,虽竭储倾积,曾不少靳。既贷之后,其人或逃走而不现,或荡败而无产,侵征邻族,终不取偿者,往往有之。故傍观或以分利疑之,此则虽不近于人情,亦官吏之所自取也。况军饷所需,其不可轻用,较诸他衙门钱谷,尤有所间。而前户曹判书权大运,曾为训链都监提调,许贷粮饷银三千两,贷之周年,一无所偿,终至于烦刑狱而致疑谤。其不能遵居官谨守之戒,可谓甚矣。设令有其利而无其失,以千乘之国,行市井之事,以赌些少之利,尚且羞愧,况其有所失而无所利者乎?请各衙门贷息,一切禁断,以革与民牟利,反损国用之弊。”三启,令庙堂禀处。他日上以问许积,积曰:“我国军门,无他生财之道,假贷取息之道,自前有之。当其贷与之时,必择其可偿之人,而人心巧诈,或有难征之弊,台臣之言,可谓是矣。第其所谓非国家生财之道云者,臣未知其可也。”后因备局覆启,并令禁断。独于军器寺,以其素乏物力,不无待此而有所补用,置之。

9月30日

○戊寅,命赐故相臣李景奭三年禄俸,且令该曹,优给祭需。上尝于筵中下教曰:“时事如此,而元老大臣,又为丧亡,其为惊悼如何?”领议政许积曰:“国家之不幸甚矣。闻其家穷乏,合有顾恤之典。”都承旨李殷相曰:“景奭一生淸苦,既没之后,闻祭祀之具,亦不能办矣。”上恻然动容,遂有是命。

○命收瘗都城近处无主藁葬之尸于郊外十里之地,遣近侍设坛而并祭之。时,饥病死亡之类,埋置于京城至近之地者,不可胜计。左议政郑致和尝于榻前,陈达移瘗之意。至是,令训链大将柳赫然,句管募得,受价埋尸者数十人,与官给僧军二百人,同力移埋。且取地部所储朽破绵布,以为掩面之具。遂收瘗于东西南郊外三处,其无主之尸,凡六千九百六十九。此外填壑之骸,不可收拾者,又不知其几许。

○大司谏李翊相、献纳李萱启曰:“重臣亲承德意,句管收瘗之事,而不辨有主无主,一时掘发,子失父尸、妻失夫尸者,亦多有之,呼冤之声,惨不忍闻。又于掘发之际,督迫甚急,其尸亲百般哀乞,役夫辈受其赂物,始为缓督,事极惊骇。句管之臣,难免不察之罪,请从重推考。其中有亲属之尸,则宽其日字,使之收瘗,俾无混杂抱冤之弊。”上从之。

○咸镜道稳城等邑大风,吉州等邑大雨雹。

○上御集祥殿,药房入诊。

○是月,京中病死者四十馀人,各道饥疫死亡之报,合一千八百四十馀人。其他虎囕、水渰、为贼所害者亦多。三南及京畿、原襄、黄海等道,牛疫大炽,延染致毙,不计其数,民无耕作之望。

冬十月

10月3日

○辛巳,上御集祥殿,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副提学李敏迪曰:“今年赋役,或可责出于今年田结,而前年以上未收,则必须尽蠲,然后可以救民之急矣。即今饥馑之馀,人心大变,愚民至有不知服丧者,父子相弃,兄弟相贼,偸窃成习,不以为羞愧事,此为何等时耶?上年田税及各样身役,并须荡减,然后可以收拾民心矣。”左议政郑致和曰:“儒臣所达之言诚好,而但国家经用,无以取办,似难全减矣。”敏迪曰:“差倭之来,未尝有如今日之迟留。况刃伤我人,拦出作弊,无意还馆,系是大变。宜移书岛主以责之。”兵曹判书闵鼎重曰:“前此馆倭作弊时,若云移书本岛,则亦颇畏戢。今宜修书本岛,而预使差倭知之,或不无忌惮之心。因观其气色,而处之宜当。”大司谏李翊相曰:“倭人有如此可骇之事,而东莱府使、釜山佥使不能禁断,俱当论罪矣。”致和曰:“岭南之民,莫不汹惧,荷担而立,此可虑也。”领议政许积曰:“须送书契于岛主处,诘问差倭久留之由可矣。”持平郑维岳曰:“先送书契,然后次论东莱府使、釜山佥使之罪似当矣。”上然之。鼎重曰:“前承旨朴世城,与其父焕,因疠疫俱殁。今将返葬,而无以运柩,甚可矜矣。”上命给丧需、担军。

○命退捧岭南田租之半。道臣驰启以为:“倭料公作等米,准给倭人,故上年田税,虽有一半退捧之命,列邑不得均蒙惠泽。请今年田税,亦令退捧一半于明秋。”上许之。

○夜,雷电。

10月4日

○壬午,以郑太和为领中枢,洪处厚为工曹参判,赵寿益为礼曹参判,李尚真为庆尚监司,尹搢为献纳,李萱为吏曹佐郞,擢平安监司闵维重为刑曹判书。维重颇有治绩,故有是命。

○城中钟楼及景福宫门前、东大门内三处大钟,同时流液,其色淡黄,其味微醎。

○上御集祥殿,药房入诊。都提调许积曰:“文武参下官,近来尤甚乏人,而既退庆科矣。自前每岁春秋,例设庭试,而久不设行,似当有取人之举矣。”上曰:“予亦有此意,而近缘年事凶荒,未暇设行矣。”因命别设庭试。

○命守令捕贼者满五名,始得论赏。领议政许积因入侍白上曰:“强盗捕得三名者,辄蒙加资。即今事势,则异于前日,良民亦且为盗以救死,而论以强盗,至加赏典,不可不加定其数。”于是,更以五名为限,定为恒式。

○夜,大雷电以雨。

10月5日

○癸未,假注书文献征传谕于行大司宪宋浚吉而来,浚吉辞不至。

○持平郑维岳启曰:“白川郡守崔商翼,浮躁轻浅,本无可取,而傅会论议,攀缘朋侪,苟且侥幸,滥厕台侍,反恃名官,骄傲自肆。其奉命关西、佐幕湖南,多有顚妄可笑之事。为人如此,则非但不合淸显,虽百执事之任,亦有所不可者矣。且白川,素称名邑,况此凶荒之馀,守宰之职,尤不可不择,请递差。”上从之。

○副提学李敏迪、校理尹敬教、修撰崔后尚、副修撰洪柱国等,因雷变上札略曰:

殿下之所引接,不过庙堂四五人及三司之臣而已。阙庭之外,千里之内,所以愁怨嗟叹,欲闻于上者何限,天下之义理无穷,一时之变通多端,圣明若能察纳群言,开广聪明,则嘉言善策,岂但今日庙堂三司所陈而已也?如臣等所见,则两年之税,不可并征于今年。而朝廷以征纳者已多,不可均施,欲试于大同,圣意亦以为然。而但恐有司之臣,惜于经费,形势之间有所掣肘,欲望终施,而毋夺于拘挛纤啬之言焉。身役征布,自去年未收者,请其荡涤,而庙堂难之。今年凶荒,无异兵燹,若使国家当丙丁之后,则逋欠其可捧乎,逃故其可征乎?今年失稔,若比去年则有间,而比之常年,则亦可谓凶岁矣。若在常年,则必有蠲减之令,而今年则承大无之馀,经费大屈,无变通之势,积年未征之布役,未能荡涤。此岂圣明之所欲为哉?臣等尝闻,丁丑之初,户曹只以数十匹木为国储,当时不以无财无国。今虽财力大屈,不犹愈于丁丑之后乎?圣明若以救民为心,策励有司之臣,竭诚推移,则臣等决知其无大欠阙。今日之势,无异同舟,君臣上下,所当一力协心,以答天怒,以济时艰。

上优批答之。

○差倭平成太等,率其从倭五十馀人,往浴于东莱温井。申厚载、郑晰使译官谕止之,答以急于疗病,连五日往浴。厚载等驰启以闻。时,倭人日益横,平成大每以老死此地为言,略无顾忌。且自岛中取马而来,以示上京之状。成太又谓译官曰:“差倭将自江户出来,其号曰孙右卫门。不但此也,食禄四五十万官爵最高之人,如肥前、萨摩、筑前太守,早晩亦当出来,未知贵国当如何也。”所谓萨摩,倭之别种,而其性最毒云。其藉江户,胁持恐喝者,无所不至。以此,岭南骚屑,人皆荷担,都下人心,亦且汹汹,皆以为变在朝夕。郑致和言于上曰:“差倭未还,又有出来之报,其间情状,诚极怪愕。岂可因其见迫而遂许难从之请乎?第其往来络绎,供亿匮竭,人心汹惧,至以壬辰已验之变证之,是可忧也。”

10月6日

○甲申,判义禁金寿恒请对,上引见。寿恒曰:“金德远、朴千荣等事,异于他狱。当初台启,只请拿问,无定罪之请。自本府不可直为照律,惟在上裁如何耳。”上曰:“台启中千荣子妇状辞,专为狱事,而千荣所供,则归重于拔榜之事,其主意差别矣。”寿恒曰:“彼此原情,既已奉入,而其中送人挽留谪仙之事,吴始复、兪夏益则引而自当,千荣则以为德远之所为云。虽未知其果谁为之,而既有谚书留行之举,则其在千荣之心,乌得无疑乎?况其图嘱之说,始复等不能自讳,此岂士夫所可为者哉?”上然之。都承旨李殷相曰:“近来冬雷之变,连岁有之,昨夜雷电之作,殆有甚焉。烨烨之光,虩虩之声,有同夏节。当此灾异叠现之日,君臣上下,当有惊惕之举。自前如此之时,或令二品以上、三司诸臣,各陈所怀。今亦命招诸臣,下询弭灾之策似当矣。”上曰:“冬雷之变,每岁如此。未知将来,有何祸机?予心惊惧,可胜云喩?”寿恒曰:“天变频数,人心易狃,或恐圣上忧惧之念,不免有所间断也。若于玉候稍安之时,引入诸臣,咨访时政阙失,则亦岂无所益也?”上曰:“当令备局来会于宾厅,其日并招三司诸臣,入对可也。”寿恒曰:“州牧可合之人,近来尤乏。前日被抄者甚少,宜令庙堂更为抄启,以为调用之地。”上允之。

10月7日

○乙酉,以金奂为正言,擢洪处大为平安监司,金益勋为水原府使,用备局荐也。

10月8日

○丙戌,上以雷变,引见大臣及六卿、三司诸臣,令各陈所见,诸臣以次奏事。领议政许积曰:“变既由臣,何敢别为他说,指某变为某失之应耶?第迩来,上下不能振作之失,中外所共忧,必尽诚敬,可矫此弊。而遇灾则有忧惧之心,稍延时日,懈怠旋生,如是而其能为国乎?常思三百年付托之重,若临渊谷,既以自砺,又砺群工,臣等有罪,亦当以罪罪之,不宜因循度日。近来则罪不及高官,此最可悯也。”左议政郑致和曰:“如臣者猥任燮理之责,岂无天变耶?必得其人,可与有为。右相处,诚心敦勉,则岂敢不来?当此艰虞之日,臣亦当出使,只愿责免如臣者,更卜贤德。”上曰:“上天之示警,皆由寡躬,岂卿等之咎耶?右相处,亦当敦勉耳。”吏曹判书金寿恒曰:“即今国势岌嶪,不须更达,而连年饥荒,八路困瘁。当此时,虽有景星祥云,何足为喜?况今冬雷比前尤甚,而遇灾询问,只是文具,何足弭灾?自上恒若此日之惕若,则岂难转灾为祥耶?《传》曰:‘不能期月守焉。’未知圣心或有间断耶。即今上无失德,朝无权奸,欲言致灾之由,实无指处。比之病者,不知某症,安所施药?第不能振作,政令解弛,何事可做?以近日一二事言之,则暗行御史,久欲分遣,而趁未出送。外间以为,为民之意,或少缓也。宋浚吉之疏入已久,而尚未下批。外间以为,待贤之道,或少阙焉。此等事,幸留圣心,修省之道,无使间断,政令之间,无少懈怠,则自可无灾矣。”户曹判书金寿兴曰:“比年大侵,近古所无。君臣上下,来者可戒,而灾异此极,每年冬雷,甚可畏也。变不虚生,各以类应。夫雷者,天之号令也。自上常患不能振作,倘因此变而雷厉风飞,振作于百为之间,警惕之念,常若初遇变之时,则何灾不可弭也?雷变之初,即宜询访阙失,而陈请之后,始有访问之教,亦非振作之道也。恒怀兢惕,无少懈怠,可以感回天心矣。”礼曹判书郑知和曰:“即今致灾之由,诚难指摘。修省之道,莫若振作。玉候违和虽难,日日孜孜,宜频接臣邻。且民方阻饥,倭情叵测,亦宜惕然警惧处也。”兵曹判书闵鼎重曰:“虽无天灾,国事罔极,年年饥荒,而今年饥馑,实前古所无。民生死亡过半,国储已竭,兵、户曹经用,仅支数月,救民之道,诚无策矣。而天灾又至于此,念及国事,不知所达。但愿圣上深加兢惕,如在兵乱中,思所以感回天意,而接续国计而已。”工曹判书柳赫然曰:“天道至公,君臣上下,倘祛一私字,则庶可感回,而一切祛私,亦岂易哉?愿圣上,事皆尽公,坚固立志,朝臣之以私害公者,罪之而罔赦,则庶可为耳。”判尹李庆亿曰:“即今国事,已成垂亡之势,圣上当如栖山处野之时,则可期振作矣。公事出入,辄患迟滞,此不能振作之致也。今日所遭,甚于兵乱,而奢侈之风又日甚。当此凶岁,尤宜革弊,愿圣上,以身先之,导率群下。此实方今急务也。”大司宪张善澂曰:“今日艰虞之势,已到十分地头,向日雷变,此何象也?君臣上下,正宜恐惧修省,而圣上遇灾之初,非不警惕,稍过时日,旋即懈惰。泄泄沓沓如是,而能为国乎?玉体长在调摄之中,不能频开经席,势所然也。而政令之间,绝无振作之举,遭此数百年所无之凶荒,民皆填壑,不知所以救之,只以循常修省之道上达,则亦何益哉?为今之计,只在圣上惕虑图新,振励群工耳。”兵曹参判金万基曰:“诸臣所达不能振作之说,诚是耳。《洪范》曰:‘高明柔克,沈潜刚克。’气质之偏,大贤所不免。圣质于如此工夫,恐有所未尽矣。人主一心,万化之原,上不能刚克,则臣将效之,此可悯矣。近日诸臣,有所陈达,不即允兪,如是而责臣僚之懈怠者乎?冬暖之变,实由于此。引接玉堂诸臣,论难治体,则必有所益。凡诸公事,或招承旨决之,则接群臣之时多,而听闻亦佳。右相召致之教,亦好矣。宋浚吉、李惟泰亦宜下谕,如不能上来,则宜依宋朝故事,使之实封以对。”副提学李敏迪曰:“昔者朱子因冬雷上札,而以不敢荒宁、严恭寅畏作对为说,上语即修省也,下语即振作也。故臣曾于札中仰达矣。玉候违豫,岂堪为刻苦工夫乎?常存对越之心则可矣,亦岂望雷厉风飞乎?但今日行一事,明日行一事,尽其理则可矣。人君之德,莫如公,而必明理而后可能公,亦宜体念。且臣意则以庭试设行之举,为不当矣。人才乏绝,固宜设科,而自前庆科,亦以年凶罢之。当此大侵,岂宜设此无名之科乎?用静吉,用作凶,今日之势,所当用静矣。”大司谏李翊相曰:“诸臣皆以振作为言,此必圣上受病处,而群情亦可见矣。且臣闻奢侈之害,甚于天灾,而近来玉匠、银匠辈,常常出入阙中云。当此凶岁,必有浮费之患,愿圣上,躬率以俭,而禁断之也。且闻外间传说,内人及中官,多以祷祀,出入寺刹云。圣上既罢尼院,犹有此弊,极可惊叹。如此等事,圣上岂尽知之?宫中或未免有此,则另加申饬,俾无此事宜矣。”掌令尹階曰:“近日财力之竭,皆由于各衙门。古者监、兵使无私财,即今兵、户曹经费既竭,而两西监司、兵使及各衙门私储甚多,皆当移补国用矣。”持平郑维岳曰:“君臣上下,委靡到此,臣所愤惋者也。《易》所谓自强者,即自勉也。近日执事者,无尽职之人,此固群臣之罪,而自上当勉强以率之,犹可为也。时平无事,犹不可懈怠,况当灾异叠出之日,其可泄泄乎?”校理尹敬教曰:“天灾由于民怨,故召公戒成王以敬德为𫍯小民之本;以𫍯小民为永命之本。即今国事,若新经大乱,民役当蠲,而每恤经费,不行旷荡之典,故民不知惠,国事罔极矣。退捧身役,出于姑息之计,而追捧之际,民必重困。庚戌以后诸般身役,一皆荡减,尽出内需所储,以给经费则实惠将自孚矣。”校理李柙曰:“许多民瘼,虽不可悉陈,臣曾为外官见之,则良民襁褓之儿,皆被岁抄,旋即收布,民瘼中此最可怜,足以感伤和气,宜别样变通矣。”正言金奂曰:“诸臣所陈,不能自强之说皆是矣。愿圣上,加不息之功,则政令懈怠者,庶可救矣。”修撰崔后尚曰:“连年饥馑,雷又示警。古人云:‘号令失其当,非时有雷。’臣恐近来刑政失当,狱事淹滞而致此灾也。且养无用之兵,以费国计,岁抄姑令已之,而束伍阙额,犹为充定,宜更令停罢。”上曰:“诸臣所陈,皆是戒诲寡躬之言,而其中亦不无处分之事也。”敏迪又曰:“诸般身役退捧事,臣意与敬教同矣。己酉以上各样未收之布,并令退捧,已为定夺。而苟非即今经费所需,则特令全减,未知如何。”积曰:“今若尽罢百官、军士,而国无经用之事,则田税身役,虽令荡减,犹可为也。不然,而用度既竭,则国岂能支撑乎?且其不纳者,多是顽民,若令减除,则良民之先纳者,独未蒙惠,其为不均大矣。况身役则虽庚戌条,亦分三等,或除、或减、或捧,岂可混同减除乎?至于上年以前,指征无处之类,查出荡减,果为宜当。”上允之。积又曰:“臣为乏人,请设庭试矣。今闻敏迪之言,以为凶年不宜设科。下询诸臣而处之如何?”诸臣皆以为,已定之科,不可中止,上命仍为设行。

○以禁府狱囚多滞,上亲临疏决。是日徒配者二人,削职者八人,罢职者二人,全释者一人。大司谏李翊相启曰:“守令之捕贼陞资者,其数甚多,滥杂极矣。盖今年饥馑,振古所无,其所谓盗贼云者,率多良民,迫于饥寒,偸取升斗之米,以救目前之急者。而捕得之后,称以大倘,至于陞资,事极寒心。以《大典》观之,境内犷悍大倘,措置得宜,乘机捕捉,显有功力守令加资云。法文本意,决非饥民草窃者数人之谓也。伏闻,顷日引对,有定数加资之规。自今以后,庶无滥杂之弊,而向前混施之类,不可苟且仍存。请今春以后捕贼陞资者,更令该曹查考,启闻所捕之数,如未满所定之数者及虽满定数,而非犷悍大倘,乘机捕捉者,一一改正,以重赏典。”上不从。翊相其后又于榻前连启,上从之。又启曰:“各道兵、水使各镇堡防军,当初设立,意非偶然。自愿纳布之外,使之立番可也。而每月各邑考点起送,则兵、水使、边将辈,必欲收布,不使立番,一例退送,勒令纳布而后已。当此木绵稀贵之时,赤立孱卒,呼冤益甚,事极可骇。请令各道监司,严饬道内,自愿纳布之外,必以当身立番,如有复踵前习者,摘发启闻,以为科罪之地。”上命各道,查覆变通。

○命叙用前司谏朴贽。领议政许积以为:“李泌之于国恤时,挟娼张乐之罪,昭不可掩。而原情中引他不近之说,侵斥论劾之台官,宪府遽因其原情,径先论罪,事甚不当,且关后弊。”故有是命。

10月11日

○己丑,命削金德远、朴千荣、吴始复、兪夏益等职。德远等,曾因宪府启辞下狱,其所供,互相发明,朝臣亦互相分疏。禁府启请上裁,上判曰:“观此各人所供,德远既无反狱之事,则元无可问之端。论以狱体,分拣似可,而身为士夫,因一娼物,举措顚妄,殊甚骇异。况虽无请嘱之语,纷纭送简,惟恐不及,尤极无据,将来之事,亦不可不惩。金德远、吴始复、兪夏益等,并削职放送。千荣虽出于为子复仇之至情,添入拔榜之说,语意不正。不可以此,容恕其情,大启日后无穷之弊,亦为削职放送。”

○持平尹嘉绩、郑维岳以本府书吏定送使唤事,互相引避,皆递。

10月13日

○辛卯,上御养心阁受灸。

10月14日

○壬辰,上受灸。

○以李庆亿为右参赞,李䎘为右承旨,姜时儆、赵远期为持平,任相元为正言。

10月16日

○甲午,试讲馆学儒生于仁政殿,施赏有差。

○大司宪张善澂、掌令尹階启曰:“伏见金德远、吴始复、兪夏益、朴千荣等判付,则特加睿断,辞旨严正,而第不究情犯,一律科罪,此臣等之不能无惑者也。盖玄圭之妻讼冤之状,语涉诖误,则为家长者,其敢曰不知?然以插入拔榜之论,为其罪案,则恐非原情之道也。至于德远等之递烦书札之事,已露无馀,昭不可掩。关节之禁,国有絜令,削职之罚,岂不有背于圣祖定制之意乎?京外请嘱,已成痼弊,今若随人上下,一有所挠,则将至于国不为国。请德远、始复、夏益等,依仁祖朝成宪科断。”五启,上不从。又启曰:“平安监司洪处大,本非剸烦之才,曾拜海臬,大臣至以不合启递。到今擢畀,太涉无端,请改正。”三启而递。又启曰:“水原府使金益勋,发身荫路,别无异绩,而遽擢重任,物情未厌。况且递授之前,人言已播,朝家政体,不宜如是。请改正。”四启而从之。吏曹以处大既递其职,请还收加资,特命仍授。大司谏李翊相等请还收,累启不从。领议政许积白上曰:“处大之仍授资级,臣知圣意之有在,而台谏之必请还收,亦守法之言也。今从其启,他日岂无陞擢之道乎?”上遂从谏院之启。

10月17日

○乙未,关王庙塑像,水汽润湿,有流下之痕,京城民争传血泪流下云。

○成均馆九日制述居首进士李万封,命直赴殿试,其馀赐分有差。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许积曰:“今见义州府尹状启,则淸主将六万骑,出沈阳,巡北边窟穴云,而此是昌城越边也。既闻皇帝出来不远之地,则宜送问安使矣。曾在甲午,敕使来言帝出巡云,故欲送问安使,以麟坪大君为之,而又有书状官矣。即今当遣大臣,而大臣中无可往者,宜遣宗班。”上曰:“即日开政,以宗班差出。书状官亦为差出可也。”兵曹判书闵鼎重曰:“当此灾异叠出,上下忧遑之日,原任大臣,只有郑太和,而病难拜跪,未能肃谢,第其精神,尚可猷为。老病大臣,不必责以拜跪,请使之入参庙议。”上曰:“每欲见之,而虑其疾病,不欲劳以职事矣。今后则使之来参于备局。”

10月18日

○丙申,开城留守朴长远卒。长远事母孝,尝因月课,作反哺乌诗,有曰:“士有亲在堂,贫无甘旨具。微禽亦动人,泪落林乌哺。”仁祖大王大加嗟赏曰:“观此绝句,诚孝出凡,令人感叹。风树之悲,古人所伤。其令优给米布。”一世莫不荣之。再秉铨衡,而政无嫌私。位至正卿,而家如寒士。然过于谨愼,未尝以风力著称。且无材能,可以做事,人以此病之。

10月19日

○丁酉,雷动、雨雹,状如大豆。

○以李俊耇为开城留守,安缜为兵曹参议,李沃为持平。

○锺楼大锺又流液。

○全罗道全州等邑大雷电,忠淸、原襄道亦有雷变。三道道臣相继以闻。

○对马岛又遣差倭平成之,奉书礼曹,申禀移馆一节。朝廷又以参判书答之曰:

惠札续至,慰荷则深。但移馆之请,前书所覆,不啻详悉,而初价未还,又此勤示,有若强迫者然。窃恐贵州或未之深思也?

10月21日

○己亥,掌令尹階以入启公事误书,引避递。

10月22日

○庚子,领议政许积因灾异乞免,其末曰:“抑臣又有不安于心者。宪府之启,专斥臣用人之失。其论洪处大则曰:‘曾拜海臬,大臣启递。到今擢畀,大涉无端。’论金益勋则曰:‘递授之前,人言已播,方岳畿镇,为任如何,而递以私意,授非公道。’则人臣有此,合受厚诛。伏乞亟许谴免,以谢人言。”上答曰:“天灾时变,层叠荐臻,言念及此,不觉心寒而骨惊也。噫!致此灾异,实由于寡昧之凉德,卿何固辞?人言浮薄,亦何用深嫌?须勿介怀,安心勿辞。”

○左议政郑致和亦陈札辞免,上答以安心勿辞。

○以朗善君俣充问安使,如渖阳。进表问候,且献土物,以淸主方有省墓之行也。比至彼境,淸主已返矣。俣仍转入燕京。

10月23日

○辛丑,大司宪张善澂引疾陈疏递。

○以姜柏年为大司宪,朴贽为正言,成后卨为水原府使,特除参判南龙翼为刑曹判书。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许积曰:“平安监司,得人最难,是可虑也。刑曹判书闵维重,平安监司仍任后,又为限满。臣意则不可使偏苦,故不欲久在边臬,而左相之意,则必欲又为仍任矣。”上曰:“近来国家之所取资,专在关西,苟非尽心奉职者,莫可任也。”积请以六卿中差送,上曰:“不必新差以送,刑曹判书闵维重,限明春赈救间,平安监司还为仍任,所授加资,仍授可也。”左议政郑致和曰:“郑后亮物望素轻,苟充备拟于捕盗大将之望。捕盗大将为任甚重,何可以如后亮者拟望也?该曹所为,极为非矣。”兵曹判书闵鼎重曰:“果为不合,而乏人所致也。”大司谏李翊相启曰:“今闻郑致和之言,后亮全无履历,人望素轻。捕盗大将乃武弁极选,而该曹之遽为拟望,果极不当。请兵曹判书闵鼎重推考。”上从之。

○命罢忠淸监司李弘渊职。初,朝廷因谏院启辞,令各道监司,查启其道内守令赈政勤慢,弘渊终不肯查闻。领议政许积白上曰:“弘渊既已推考,更令查启,而终不举行。其在朝廷事体,亦不可每每推考矣。”上以事极骇异,特命先罢后推。

10月24日

○壬寅,咸镜监司南九万辞朝,上召见。九万曰:“本道今年被灾,南北同然,反不及于上年矣。”上曰:“六镇本是重地,尤宜着念赈救,俾无流散之弊也。”领议政许积曰:“原襄谷八千石,使之勿偿岭南者,正欲先救北民,而此亦些少。关西山郡北路接境处,或有官粜准捧之邑,以此谷物,推移赈救,事甚便好矣。”上许之。九万仍陈北路边防踈虞之弊,且曰:“北路非如西关之有烦听闻,而城池军器,全然不修。臣欲见其形势,渐次修补耳。”上曰:“开市近处,必烦听闻。其馀各处,不可不修治也。”积请以各衙门所造鸟铳、弓子,下送本道,以补边镇兵器,上从之。

○大司谏李翊相以昨于榻前,不请还收闵维重加资仍授之命,见非物议引避。处置请递,上特命出仕。翊相再避免。

○正言金奂启曰:“明君之所愼惜者,莫大于爵命。平安监司闵维重超授资宪,为长秋曹,而既仍前职,因存新资,实涉无名。请还收。”上答曰:“维重事,与他不同。一并还收,事未妥当。”屡启,不从。

10月25日

○癸卯,以李汝发为御营大将。领议政许积以为:“大将与他官有异,不可不简自圣衷”上然之,有特除。

10月26日

○甲辰,以张善澂为大司谏,李翊相为礼曹参议,郑维岳为正言。

10月29日

○丁未,上以日气猝寒,命给襦衣于上番军。仍遣承旨,阅囚典狱署,释轻囚。

○是月,京外疠疫稍息。但诸路牛疫转炽,两南及原襄道尤甚。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卷之二十四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日戊申,忠淸道御史赵威凤书启:

木川县监黄晖仍任之后,渐不如初;平泽县监李行夏尽心赈政,自奉简约;前监司李弘渊家在淸州,往来贻弊。

上以黄晖殊无朝家仍任之意,特命拿问,李弘渊推考,李行夏赐表里一袭。

○京畿御史金万重书启:

龙仁前县令李骞、坡州前牧使洪茂等,不谨赈政;京畿水使李元老多有不廉之诮;坡州牧使李葆恪谨职事,声誉隆洽;朔宁郡守尹鸿举赈政治绩俱为表著。

上以李葆才以善赈陞资,只赐尹鸿举表里一袭。李骞、洪茂,并先罢后推,李元老亦坐罢。万重又以阳川县令吕颜齐、长湍府使郑汉骥、延曙察访安命老敛怨不法之状闻之,上以颜齐等,既是抽栍之外,不可一体论罪,令本道查启。司谏李柙启请颜齐等三人,一并拿问,累启,并命罢职。

11月2日

○己酉,遣左议政郑致和、礼曹参判李晩荣、司艺郑樍,如淸国,贺冬至、正朝,仍兼谢恩,以淸主私谕福善君柟之事也。上引见以送。致和曰:“臣今当远离,而国事之可忧者非一。前头赈政最急,而闻近以南报,都下骚屑,大小人心,将不能镇定。其间或不无思乱之徒,而胥动浮言矣。且北道凶荒尤甚,赈济无策,或移岭南移转之粟,在于岭东者,推移赈救则可也。而此犹些少,不可遍救。若任其流散,则边圉将不免空虚;若严立防禁,则势将饿死。此事极为难处,自上最宜轸念也。”上然之。致和又曰:“近年以来,圣候长在违豫之中,公事之积滞,职由于此。而人君代天理物,一日万几,固宜旰食宵衣,无或少怠。而刑狱等事,尤系紧重,自今以后,玉候稍安之时,则凡干公事,愿勿如前淹滞也。”上曰:“予当体念焉。”

11月4日

○辛亥,以闵蓍重为大司谏,李暹为献纳,金寿兴为摠戎使。

11月5日

○壬子,上御养心阁受灸。

11月6日

○癸丑,全罗道金沟县杏花盛开。

11月7日

○甲寅,日气沈阴,当昼晦冥,有似初昏。

○司谏李嵆以误论朴贽事,引避递。

○正言金奂启曰:“槐山郡守金垓,年既衰耗,性且昏庸,莅任以来,政委下吏,日用官需,随捧随失。且割取赈资,广占田土于本郡,请拿问定罪。”上从之。

11月9日

○丙辰,以李柙为司谏,尹階为掌令,擢洪处大为户曹参判,特除也。

○忠淸道大兴地,有犬生雏,一头八脚,自腰以下,两身两尾。

11月10日

○丁巳,庆尚监司闵蓍重以道内守令善赈及别备多少,分等启闻。星州牧使赵䃏善赈居首,且别备谷物,多至三千四十馀石,命加资,且赐熟马一匹。其次真宝县监尹明遇、淸道郡守兪柲、永川郡守李徽祚、比安县监李敏道,并加资。其次盈德县令李象鼎、咸阳郡守南梦赉,准职除授。其次尚州牧使李惯等三十人陞叙,赐马、表里各有差。正言郑维岳以庆尚一道六十九官,过半列录,以要赏典,殊无详察分别之意,请推监司,上从之。又启曰:“守令之备谷善赈者,优加褒赏,固是激励之至意。而第庆尚一道蒙赏之数,至于三十七人,滥觞甚矣。请表著可称者外,并还收施赏之命。”答曰:“只别备数少者,令该曹禀处。”靑松府使金鼎夏等八人,因别备未满五百石,还收赏典。其后掌令尹階、持平金奂、权愭等以“饥民死亡之惨,岭南尤甚,而赏至顶玉者最多,南中士民莫不愤怒。请令本道,明白更查。”李徽祚、李敏道因此还收加资。

11月11日

○戊午,瑞兴人赵大立,杀其府使李宇柱。大立以面书员,盗隐田结,事觉,宇柱欲杀之,大立遂逃。是月初七日,宇柱从冬至使到凤山,还至车逾岭,大立放炮,中其要害而走,宇柱即死。事闻,朝野骇愕。上下教曰:“瑞兴府杀长吏之变,极为惊惨。本府降号为县,且阖郡停举。捕得者重赏之意,分付诸道,审加物色,期于必捉。府使逢变时所率下人,移囚兵营,使之严治。”初,宇柱从者,皆知为大立,而不即追捕,官奴太一等,自其处逃走。太一之族金好善等五人,被本官侵督,密诇大立逃匿处,相与掩捕押送。未及官门五里许,好善拔佩刀断其缚,大呼曰:“罪人逃矣。”大立遂逸。盖好善与知大立之谋,故因大立恐喝之言,虑其情迹彰露,故为解纵。遂皆严刑穷问,而终不服,或有径毙者。备局以好善情迹,无异大立,请直为处斩。遂命斩于境上以警众。宇柱所率下人十馀人,并加严刑。且本府鄕所等,不即报知于监司,又不来会于府使治丧之时,亦令严刑。以兵使具镒逢此大变,不能讥捕,累度推考。兼官新溪县令金弘振以专委鄕所,径还本县,下禁府,夺其告身。大立终不得捕。

○正言金奂、郑维岳以水原府使成后卨病于柔弱,决非为国藩卫之才,请递,上不从。

11月12日

○己未,司谏李柙以成后卨请递之启,意见不同引避。正言郑维岳、金奂以论启之人,不可晏然引避。玉堂处置,出柙,递维岳、奂。

○以尹敬教为献纳,李寿曼、赵远期为正言。

○上御养心阁,药房入诊后,引见备局诸臣。兵曹判书闵鼎重曰:“明年又将设赈,而国储已竭,当取用于关西,宜预定石数,使之料理输送矣。”上曰:“大小米合三万石,输送赈厅。”领议政许积曰:“设赈处所,亦宜预定。”上曰:“今年疠疫之炽盛,概缘薰染而然也。明年则分东西,各于城外近处设赈,而有病及流丐者,率出远郊,赈之可也。”鼎重曰:“无主尸埋葬事,柳赫然尝主管,而使僧人辈掌其事,不可无论赏之举。都领将一人及分掌者八人,皆宜给加资帖文以赏之。”上可之。工曹判书柳赫然曰:“盐硝监官全万裕,去年为输运材木,下去郁岛,见三百馀人溺水将死,尽弃器械,接载以活,诚为可嘉矣。”上特命加资。

○上下教曰:“两慈殿以此时方物物膳之不减,为未安,自明年正朝,至癸丑正朝权停。各道方物,庆尚、咸镜两道,则凶荒特甚,物膳亦量减。”

○诛锦山贼李光星等于境上以警众。光星以锦山座首,与其弟文星、斗星及校生禹明侵,将官金英逸等,同谋作贼,聚党五十馀人,劫掠诸处。光星以杀越人命,殊非聚众之道,戒其徒党,切勿害人。遂欲劫取龙潭县军器及茂朱赤裳山城西仓饷谷,屯据德裕山深谷中。因结近地山行炮手与僧人之壮健者,以张其势。锦山邑吏黄雨龙,因其婿权立,诇知贼情,告于官。盖立为贼所胁,约以投入,密探其谋,言于雨龙也。郡守李晸多般设机,收捕五十馀人,就服者至四十二人。晸又使权立,侦伺在逃之贼,立旋为贼党所杀。又有明火贼百馀人,鸣锣吹角,劫掠于官门至近之地。自此昏夜之间,邑里数惊,本郡戒严,殆至五六朔。朝议皆以为,此贼非寻常强盗,不宜区别首从。许积、金万基、柳赫然等,力主其议。郑致和曰:“此贼实非寻常强盗,其计可谓凶矣。第当死者多至四十馀人,此辈初出于救饥之计,而今若骈首就戮,此岂圣朝好生之德乎?我朝凶逆,无如李适,而故相臣尹昉,取吏胥与贼交通之书,悉烧之。非但人心自安,至今传以为善处。况我圣上,每当启覆,犹虑一囚或有非辜。《书》曰:‘胁从罔治。’岂非今日所当法者乎?”刑曹请枭示已服之贼,上判曰:“一罪必有同推、考覆、亲问等节次,盖所以重死刑也。只于大倘,虽无此法,今者四十馀人,一时枭示,此岂愼刑之道乎?其中亦或有未及知情而胁从者。且见权立被杀,则凶徒落漏者必多。贼魁李光星、文星、斗星、禹明侵、金英逸等处,其同倘落漏者及胁从之类,更加刑讯问后,枭示境上。其馀令本道监司与兵使,十分详核,如有其情可恕者,区别以闻。在逃及落漏者,亦一并讥捕。权斗坚虽有当初胁从之事,既能知情告官,则谓之胁从,只减其死,殊无耸劝之道。分拣勿问可也。”斗坚,立之从弟,与立共探贼情者也。监司吴始寿、兵使李鏶,先已往会于本郡,共按治之。及是,遂斩光星等五人,更治其党,区别启闻,刑曹请令庙堂禀处。上用许积等议,又斩三十四人,并光星等合三十九人也。其减死定配者十一人,全释者二人。李晸、黄雨龙以功并加资。其后始寿闻济源驿卒三百馀人,皆入贼党,密令心腹人投入其党,使之诇察贼情,因囚其父母妻子,以绝贼人之疑,而终不得其实状。

11月13日

○庚申,命减庆尚道今年进献雪绵子,令本道取价,补用于赈资。

○正言赵远期以方被推缄,引避递。

11月14日

○辛酉,全罗道万顷等九邑大雷电。

11月15日

○壬戌,论赏黄海道善赈守令。瑞兴府使李宇柱为最,特命加资;延安县监李敏章、新溪县令金弘振等并陞叙;平山府使赵圣辅赐熟马。时,宇柱已死,遂赠职。

11月17日

○甲子,全罗道扶安等邑大雾四塞,咫尺不辨。

○命减平安道江界等六邑,今年收米每一结各四斗,祥原等十八邑各一斗,从监司闵维重之请也。

11月18日

○乙丑,司谏李柙启曰:“绣衣廉问,事体莫重。守令之罪犯彰著,既登书启,则无论抽栍与否,宜一体严究,以为惩励之地。伏见御史书启,则长湍、阳川、延曙等官,或恣行不法,或慢弃赈政。而以其抽栍之外,不许有司禀处,先使本道查核。不为取供,径先查问,已违法例,而仍居官次,一边行查,亦必有妨。请并拿问。”累启,终不从。

11月19日

○丙寅,上御养心阁受灸。

○夜,火星入氐星。

11月20日

○丁卯,太白昼见。

○上御养心阁受灸。上曰:“暗行御史廉问时,抽栍外虽有所闻,复命后自当有陈达之时,而至于一体书启,则事体未安。今后御史发遣时,政院以此意分付。”

○弑主罪人私奴松男伏诛。永兴乃松男胎鄕,当为降号,而以浚源殿所在,只罢其时府使金重明职。潴泽为奴等事,依例举行。

11月21日

○戊辰,上御养心阁受灸后,召校理李嵆,问暗行时沿途见闻。嵆曰:“罗州、务安、海南、珍岛等地,被灾尤酷。饥民撷取野稷,连皮作粥,以救垂绝之命。加以木花绝贵,人不掩体,所见惨怜。所经村落,太半空虚,死亡之惨,推此可知。至如南原,束伍十二哨,死者六哨。且海边渔采之民,殆无遗类。盖此辈以渔采为业,而年凶不见售,所以死亡尤多也。”许积曰:“此皆能橹军之类也。”上曰:“我国最重舟师,而橹军之死至于如此,甚非细忧也。”

11月22日

○己巳,虹见艮方。日气沈阴,当昼晦冥。

○庆尚道大丘等邑,大雾四塞。

○上御养心阁受灸。

11月23日

○庚午,上御养心阁受灸后,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黄海都事赵昌期上疏请对,上乃召见。昌期之言,盖以定规模为立治体之本,核情实为定规模之要。其论荒政,则曰:“愿益广募粟之路,纳粟多者,赏以实职。富商大贾及译官中,或有积赀巨万者,宜以西班堂上以上实职,募其银货,以赈饥民。”且请荡减上年以前大同官籴及奴婢身贡、军兵收布之未捧者。且请各邑大小弊瘼,使其守宰,上疏悉陈,监司商量便否,上于朝廷,使庙堂讲究行之。又陈祀典废弛之弊曰:“至如仪文度数之节,专仰守仆之口,况祭需所供,多不精洁,臣恐神之不歆,而灾沴之作,亦未必不由于此也。”上曰:“尔之所陈,皆出忧爱之诚,深可嘉也。”昌期言辩有馀,而不能切中时病。当其上书求见,人皆以为必有直截之言,及至上前所言,不过如此。况实职已非空名之比,而堂上以上,又是名德之器,以此募银,何异东京之卖爵乎?以此人多笑之。并与其可施之事,而一不见施,惜哉!

11月24日

○辛未,上御养心阁受灸。

○持平尹嘉绩启曰:“绣衣廉问,为任莫重,既谓之暗行,则固不当宣泄。而校理赵威凤,顷于采访之日,历入亲旧之家,至言某可褒某可罢。及其语言已播,或虑守令径动,复使族人,送言劝留,其所处事,已极无谓。况于抽栍之中,犹有未尽察者,其疏漏不职之责,在所难免。请罢职。”上从之。又启曰:“饥馑疠疫之惊心惨目;天灾物怪之叠见层出,未有甚于今日。危亡迫头,上下忧遑,裁省之方,靡不用极。至如尚方织组、工匠造作等役,特命停罢。而伏闻,诸色工匠,待令于差备者,殆无虚日。此必内官辈凭借营私之致,请严查重治。”上令政院,查问尚方以启。都承旨李殷相以为:“工匠直自差备招入,便无考据之举,则必多凭借之弊。请令尚方,书填井间以启,以杜其弊。”上曰:“工匠之月终书启,无乃太烦乎?”殷相曰:“若于政院之启,答以痛禁之意,则是亦允从台启也。”是夕,上答政院曰:“既无凭公营私之事,而至请井间,殊甚无据矣。”

○上下教曰:“遭此无前饥馑,两慈殿外朔膳,皆已减省。而但名日物膳,未及裁减。大殿、中殿三名日六曹物膳及表里,并限壬子冬至,权减可也。”

○京畿丰德等邑大雾四塞,咫尺不辨。

11月25日

○壬申,以郑维岳为持平,李选为吏曹佐郞。

○原襄道原州等邑黑雾大塞五日。

○倭馆火。是月十六日,倭馆失火,釜山佥使李延祯率土兵往救,而风势不顺,馆宇又皆草盖,宴享大厅外,一并延烧。倭船七只及衣服器具,荡然无馀。倭人赤身脱出。上命本道,赐以米二百石、木绵十同,馆倭受赐,大喜过望。

11月26日

○癸酉,太白昼见。

○设文武科庭试。文取朴泰尚等八人,武取李必华等一百七十四人。

○忠淸道牙山县海溢,沈民舍百馀户。

11月27日

○甲戌,领中枢府事郑太和引疾上札辞职,上答曰:“呜呼!元老大臣,惟卿与李领府事李景奭也。在耳。领府事不幸云亡,予甚悲叹。今予所倚重者,惟卿而已。卿胡不谅,使予心不安也?宜体至意,安心勿辞。”遣史官谕之。

○上御养心阁受灸。上下教曰:“郑领府事以脚病不得肃谢,久不相见,心用缺然。今日除肃拜入来。”太和来诣阙下。上下教曰:“领府事有脚病,使以肩舆入来。”太和至阙庭,命内侍扶掖而进。上曰:“积年不得见,近来气力如何?”太和曰:“臣筋力既愆,涯分亦尽,重得半身不收之症,自分必死矣。特蒙恩眷,针药及时,得以生活。复此入侍,诚如梦寐事矣。今日有召对之命,故分义所在,不敢退伏,来待门外矣。至有肩舆入侍之命,不得已扶曳入来,所见极为殊常矣。”上曰:“年龄既高,何妨之有?国事艰虞,玆欲相见而议事矣。”太和曰:“国家旧臣云亡,民生殆尽填壑,邦运如此,诚为不幸。而臣精神耗损,罔知攸为矣。”上曰:“新丧元老,予用悲叹。卿之气力,虽难供职,时或进参于宾厅,因以扶掖入来,与谋军国大事,岂非幸也?”是后,太和病未来诣,上亦不复召见矣。

○前吏曹参判李时术卒。时术,文忠公恒福之孙也。晩登科第,历扬华显。为人善良,谨愼自持,当官接物,未尝有过失,至是卒。

11月28日

○乙亥,上御养心阁受灸。

11月29日

○丙子,夜,木星入太微垣。

11月30日

○丁丑,太白昼见。

○右议政宋时烈,因雷变上疏,陈病辞职,且请还收禄俸。且曰:

臣于去年庚戌,病不能赴召,而追念戊己两年旬月之间,妄论国事,而其上贻公家之弊,下致臣身之谤者,不赀。虽欲追悔,其道末由,谨具自讼之疏,将彻冕旒之下,适値李世直之变,惶怖震灼,不敢以进矣。然其中一二事,有关国计之得失者,终不可不达于睿聪,而臣病昏此极,无计净写,只以当时草本呈上,伏乞试赐乙览,有所财幸焉。抑臣受恩两朝,老病且死,呻吟痛楚之中,上念国事,忧虞万端,终夜无寐,有时起坐,诚愿一至咫尺之地,以罄愚衷,而不可得矣。昨日雷霆之作,又甚骇愕,臣蹶然惊怖,如不欲生。力疾强起,亟取笔砚,谨具陋见如左,以为庶几以此报圣恩之万一,而归见圣考于地下矣。

其言曰:

今年农事,稔处虽稔,而陈废处实多,至如旱田,则全无所收。盖天时颇顺,而人力甚屈,贫民举皆废农,而富者则或能穑故也。然则其稔处,皆非贫者之田,故贫者则当此秋登之日,而其乏食之状,无异春夏。朝廷必须汲汲料理,以为赈救之策,然后孑遗之民,庶有保活之望矣。

又曰:

民之所以无愁怨而安其田里者,全在于灾实之不冤也。今日吏人之弄奸,于此尤甚,而踏检之官,不能遍历。又国法有灾伤失实,罢其守令之例,故其守令之稍有形势者,则踏检官不敢生审覆之意。又其善治者,则惜其因此而罢去,亦全然不问,故一任吏之操弄,其以赂免者,皆是豪强富民,而其冤枉者,皆是下户残氓。昔贤所谓,我国必亡于胥吏者,于此益可验矣。臣愚以为,姑变罢守令之法,而又多出踏检之官,亦宽其限,必使于一吏所主处,抽核一二栍,其所作奸,一切重究,则庶几有所忌惮,而不敢肆其欺隐矣。

又曰:

臣窃闻朝廷今年赋税,俾用己酉田结。此虽揆以年例所当然者,然今岁则有异常年,土田之陈灾既多,而其所陈灾者,亦皆贫民下户也。如以己酉稍丰结数,移征赋税于今岁被灾之民,则其所呼冤,当如何哉?去年庚戌,当用己酉年分,而前忠淸监司臣李弘渊,具由启请,得用当年结数,故民蒙实惠,至今称颂圣德矣。若使今年赋役,又用今年之结,而己酉未输之结,权行倚阁,以待稍丰,然后追征,则庶几残民得以保存矣。

又曰:

今年诸色军保之物故者甚多,若如常时之必待其代定,然后免其征布,则其邻族决不可支保。必须亟下德音,使列邑不待代定,而除其征布,只征于其见存者,则残民之蒙惠实深矣。然查出死生虚实,亦全在吏之操纵,而今年则其流离而死者甚多,诚宜究核其虚实,而虽其在家死者,亦无检尸立案之举,则其吏之欺瞒,何可胜数?必须别遣御史,明加详核,如有以死为生、以生为死者,一以军律从事,则官吏或有所畏忌,而民不呼冤矣。

又曰:

盗贼遍满,杀掠甚众,而官吏一以掩护为事,一或告之,则示以不悦之色,惟欲使称其境内无盗。以故,豪悍之徒,若有所恃,皆瞋目语难,使良民莫敢谁何,此习何可长哉?昔汉武末年,盗贼滋起,而不能禁,遂作沈命法,盗起不发觉,上下相匿,而盗贼寝多,几蹈亡秦之辙。夫穿窬鼠狗之徒,固不可以治盗之律治之,至于杀伤人物者,则何可置而不问耶?朱夫子尝以“闭粜者配,劫禾者斩”八字,为救荒之善策。盖富人不敢闭粜,则邻里得有所资,而犹且劫禾,则其罪当死故也。今日未有富人之相资者,而只有官家设粥之所,则其劫禾之患,诚有所难防。然一切任他而不为之所,则其蔓延之势,甚可畏也。今锦山之贼,不但常汉而已,则其势不但已也。至其就捕者甚多,而犹不骇散,敢于白昼,斫杀其告者。又于其后,作贼残人如旧,其势之难图,已可知矣。其所供之言曰:“将据湖、岭之间大山长谷,掠夺官谷,积于其间。”而多引山行炮手及僧徒,以张其势云。若果如此则其志不在小矣。其中岂无桀骜如黄巢、方腊者耶?昔在仁祖末年,柳濯之徒,起于湖西,守令、监司,苍黄罔措,至于故相臣李时白,将率禁兵南下,幸而其徒自知寡弱,旋为解散,故得至无事,不然则殆矣。今日则又与曩时不同,其无食将死之民,闻其饱食而安居,岂不从之如归市乎?此必急急抚绥安集,毋使我民,欣然有望风歆艶之心,然后严行捕诛,绝其萌芽,则国家庶几支安矣。今为虎啖杀者无数,而守令、将领,无意捕逐,亦须明示赏罚,使此患少纾矣。

又曰:

抚绥安集之责,专在守令、监司,必须忠恕、刚明、恻怛、慈爱者,然后可见其成效矣。臣愚以为,已前如有治绩显然者,则勿拘其年限、品秩及推勘、眚谴,一切差遣,而其所奏请诸事,勿为从中沮却,如有怠事肥己者,则一一重究,监司不能察举者,则与同其罪,然后庶几有感激严畏,而趋事赴功矣。宋孝宗尝谓:“赈政莫如得实,而早为。”朱子极称以为圣人之言。日者赈政不得其实者何限,而缓不及事者又多。试以少者言之,则设粥之际,小邑则守令亲自检看,故滥伪或少,而至如大邑之分设于远外者,则其监色虚张饥民之数,而准受其米,以肥其己,而其所设之粥,粒米甚稀,而又不足,则添以新水,其食粥而犹死者,皆坐此也。此则不能得实之害也。又监司、守令所请之事,朝廷例皆稽缓,其所可否,皆不以时,故及得可否,则事机已变,无所及矣。此则不能早为之害也。必须痛惩外方虚伪之弊,而外方所请,朝廷又疾速应赴,然后可以有补矣。饥民虽或吃粥,而露宿土处,故不十日,必致陨毙。必须豫作土宇,且具柴燎,使无寒冻之弊,然后可以全活矣。

又曰:

今年贫户田役及身役,决不可依例准征,虽十分权减,而国用不足,则当取诸各司、各衙门所储而用之。此等虽曰零星,合少则可以成多,而诸般冗费,一切除去,惟以仅仅支过为心,则残民受赐,而国用亦不至顿绝矣。此则只在上自圣明,下至庶僚,皆以处约存心,然后可以议此。又古者,遇灾必发内帑之财。夫内帑之财,非可以遍及者,然民以此而仰认君上之德意,则虽顚丘壑而无所怨恨矣。一经凶险,风俗顿变,其父母死而恬不知哭泣,或有全不收尸者,或曳而委之于隐处,而飮酒食肉,极其烂漫。或明知其父母兄弟,被杀于某人,而与其人笑语相对。虽其父母兄弟之被杀,有些曲折,然为其子弟者,何忍如此?此虽出于凶岁丧性而然,亦由政教不举而然也。臣愚以为,自朝廷申明晓喩,颁示列邑,使未葬者葬之,不服者追服,与之更始。然而犹有不葬、不服,飮酒、食肉者,则严行刑法,使知所畏,然后庶几人伦明,而国家有赖矣。

又曰:

以柳濯之变观之,则宿卫决不可单弱。而臣窃闻,议者欲罢精抄上番之卒云。此则以兵养兵者,不关经费,议者之言,似不可从也。

又曰:

臣窃伏念,前岁之无秋、今夏之无麦,实国家倾覆之运,而今又冬雷之作,忧在嗣岁。殿下历观前古事,岂有如今日,而国不灭亡者乎?今日之势,恰似大乱之后,疮痍未起、呻吟未定,其保护之道,必须如气绝之人,一息仅延者,安之以枕席,养之以滋味,禁戒家人,勿为喧哗惊动,而内外宁静,以听其苏完,然后庶几其万一矣。此在殿下与朝臣,汲汲遑遑,朝夕讲究,不容他念。而臣窃闻于传说,则大有所不然者,何也?怠惰逸豫,是人君之至戒,而臣窃闻,殿下于寻常公事,一以淹滞为常。至于刑狱之事,人命所关,而犹且弥月留时,或至其罪甚微,而数月在囚云。以此推之,其馀可知。若以圣体违豫,疲于酬酢,则胡不坐卧便殿,频召该官,或与筹司、喉司,商议处决耶?深居禁中,不见群臣,此赵高之所以误二世也。然二世之时,虽以高枕肆志为事,而赵高犹曰:“陛下与臣及侍中习法者待事,事来有以揆之。”云,则其所奏之事,尚不如今日之积滞也。然则今日之事,当比于何代耶?以故,大小相师,中外怠官,只以淸谈啫酒为事,国忧民隐,置之相忘之域。殿下以为,虽不克勤,不甚害事,而今日之害,至于如此,可不戒哉?臣不暇远引古昔,我朝圣祖,于寒甚之夜,愍念囚徒,亟引承旨于卧内,问其数,承旨历数以对,则顾内殿曰:“此吾宝臣也。”此则列圣之勤政,不拘于处所与昏暮,故当时臣下,任职如此也。且今日痼弊,实在奢靡,而臣窃闻,日者嘉礼之时,浮费浩大,度支所费银货,至于累万两。记昔圣考于殿下嘉礼之时,其所节省,具在《誊录》,可考而知也。殿下试思其时,国之贫富,与今何如;岁之丰凶,与今何如;时事安危,又与今何如,而当时之节省,犹且如此。故中外之想望以为,今日必减之又减,只成礼仪而已。乃闻殿下于圣考所减之外,复无所减,故其所费之多,至于如此。以此推之,则馀皆可知也。殿下竭生灵之膏泽,以供一时宫掖之耳目,而所以贻谋燕翼者,又如此其未善也,臣窃慨然也。况且口腹之养,尤甚末节,而不足以贻民害者。顷者谏臣尝言,戚里之臣,私征生鳆于阃帅,进供内庭,则戚里之臣,谓有是事,而呶呶然自以为是,闻者殊不韪之。然未知其后,此事止与不止也。窃闻,今夏统营复因戚里分付,私有所献者再次云。臣之所闻者如此,则其所不闻,当复有之矣。其贻害列邑,姑置不论,而其伤损体统者,当复如何也?昔成宗大王尝有疾,医云鲋鱼可治。上谓近侍曰:“今方雨潦,捕采之人,恐罹没溺之患。岂可以口腹,累人乎?”又臣记昔戊戌之秋,圣考违豫,朝臣以厨司乏味为闷,行下畿邑,俾进鸙鹑,又下海西,俾进鱼卵。圣考以为厉民,而亟命止之。此非圣明之所当法者乎?虽以戚里言之,其所以为忠者,实近于妇寺,而非真忠也。《记》曰:“事君左右,就养有方。”古人有言:“吾君所乏,岂此物?致养口体,何陋耶?”此岂非人臣之所当监戒者乎?夫戚里所献,未必真为进御之用,而只缘侈习未除,必以远方珍异为尚,臣窃叹焉。臣之愚意,今日之势,正是大倾覆、大压坠,无可奈何之时。殿下必须大警惧、大振作,其居处服御,勤劳恭俭,正如宣祖龙湾之岁;仁祖南汉之日,而丝毫龠合,不敢扰于民间,策励臣工,罔敢废事。而又频下罪己之言,深陈既往之失,然后民知德意之实,而不敢有怨咀横叛之心矣。臣又惟人君之职,莫大于论相,论相得其人,则乱可治而亡可存,苟不得其人,则安必危而隆必替。以殿下之明圣,岂不知此,而亦以如臣者,苟以充之于其间,臣决非其人。而又将朝夕就尽,则更无进用之日,而国势之急,当如救焚拯溺矣。须亟递臣职,亟求其人,以置其位,则国势其庶几矣。朱子尝以人君论相之说,进于其君曰:“当论相者,求其适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爱,而不取其可畏,则人君失其职矣。当正君者,不以献可替否为事,而以趋和承意为能;不以经世宰物为心,而以容身固宠为术,则宰相失其职矣。选之以其能正己而可畏,则必有以得自重之人,而吾所以任之,不得不重。任之既重,则彼得以尽其献可替否之志,而行其经世宰物之心。而又公选天下直谅敢言之士,使为台谏给舍,以参议论。使吾腹心耳目之寄,常在于贤士大夫,而不在于群小;陟罚臧否之柄,常在于廊庙,而不出于私门。”盖此一说,实人君论相之要道。殿下试以此求之,则必得其人矣。

又曰:

且臣窃闻,近日台谏畏罪,苟容为事,此由于殿下咈戾摧折而然也。尹階、尹嘉绩言及大臣,而大臣不自安,故二臣不敢在职,臣窃惑焉。昔诸葛亮谓其参佐曰:“若远小嫌,而难相违复,则阙损矣。”又曰:“诸有忠虑于国者,勤攻吾阙,则贼可灭,功可成。”今日危急之势,甚于弊蜀,则尤岂可不以亮心为心乎?然而臣于二臣之说,亦有憾焉。周公谓鲁公曰:“无使大臣怨乎不?”以朱子释之曰:“大臣非其人,则去之;在其位,则不可不用。”又《中庸》九经有敬大臣之训,或问:“使大臣而贤也则可,其或不幸而有妒贤嫉能,衔下蔽上,以成其私,而主不觉悟者,亦安得以不虑耶?”朱子曰:“不然。能以尊贤为先,则其所置以为大臣者,必不杂以如是之人矣。不幸而或失之,则亦亟求其人,易之而已,岂有知其必能为奸而败国,顾犹置之大臣之位,姑以奉文书为职业哉?”今以周公之语、《中庸》之训,而观朱子所释之辞,又以朱子所进于其君者而观之,则惟患人君任宰相之不重,而宰相自任之或轻也。然则进退百官,乃宰相之职也。如有遗贤滞才,则招致政官,而责其遗滞者,乃其职也。有何所病而以为言也?若乃君所以任之者重,而大臣所以责任者私也,而招致政官,而语之者又非贤才,则是宰相非其人也。胡不明言直斥,请易其人,而顾勿口含胶漆,似说不说,如三日新妇貌样也?彼苟容而不言者,固不足道,所以能言之者,乃复如此,臣窃惜之。然是皆责备之言,若因此而宰相、台谏又复不安,则非臣之所望也。

又进一册子,其中十馀条,皆引咎之言也。有曰:

妄触元老大臣、请移驸马第宅,设精抄、罢驺直,置安民仓、变通供上,庶孽通仕、驱僧还俗,不娶同姓、士民收布等事,此皆自悔妄言之失,而无所及者。

又曰:

贞陵祔庙时,至有扬眉奋臂,欲大斥于榻前者,臣若不与于其事末议,则何至若是之甚乎?且于金澄之狱,谓臣将作大疏而伸之者,臣本自多衅,尚在谤囮之中,而自遭岭诋,黄堧、李硕馥、李泰阳之疏,相继而起,殆古人所谓,千人所指,不病而毙者也。

上答曰:“呜呼!今日国势,一至于此,天地山川之变、人妖物怪之作,叠见层出,无非可骇可愕之甚者。而至于饥馑疠疫,前古所无,赤子死亡,未知其几千万人,忧惧惊惨之极,罔知攸措。顷者又因冬雷之变,惶怖震惕,才遣史官,谕予至意矣。今观疏辞,为国勤恳之意、戒诲眷眷之诚,溢于辞表。爱我诚忠,予甚感叹不已也。又观册子,尤不胜嘅叹。卿之往岁来在京中也,有怀必陈者,意非偶然。近日云云,如或若是,岂非可骇之甚乎?疏册中可以议处事,即当议处,而责励寡躬事,当书绅佩服焉。噫!当今之时,予之拜相,实非偶然。前者疾患方剧,予不固请矣。今则昔疾宜瘳,国事之汲汲,日甚一日,卿不可以一向固辞,置国事于无可奈何之地,而莫之顾恤也,心窃恨叹。所谓云云之说,尽是无据之言,卿何介怀?须体至意,从速幡然上来,以济岌嶪之国势,以救生民之顚连,无孤寡昧之望。”仍遣史官谕之。上于后日筵中,以其册子,出示大臣,郑太和曰:“此皆引咎之辞也。不娶同姓之议,为士夫者,谁敢造谤?恐其误闻也。”许积曰:“贞陵之议,万口同辞,无有异论。筵中欲斥之说,尤所未闻也。”太和曰:“金澄事,则上疏未到之前,谁能臆料其将欲救解耶?且庶孽许通,此固李珥之论,既非时烈所创之事,则亦安有骂之者乎?”上曰:“盖以其时所议之事,皆谓之取谤,而引而自咎矣。”许积以原疏论相一款,有所不安,久未议处。翌年正月,上始以其疏,命大臣禀定于前,而或施或否。

○领议政许积上札乞免,上答曰:“今日国势已至于此,而犹有所恃者,惟卿等二三大臣而已。今卿引疾,是岂所望于卿者也?无乃宿患乍作而然耶?抑有所不安于心而然耶?以文字而见之,则卿之不安,势所然也,而以末端之意观之,虑其太激。既有所云云,卿之一向引疾,亦或太过。以卿宽大之量,何不念国事之孔艰耶?须速出论道,以副至望。以时烈疏中有讥刺之语,不自安而引入,故批旨如此。

○以朴贽为掌令。

○是月,诸道染病死亡之报,合一千四百七十馀人。三南及原襄、咸镜等道,牛疫愈炽,致毙甚众。

十二月

12月1日

○朔日戊寅,太白昼见。

○以全罗道暗行御史李嵆书启,罢南原府使罗万叶、务安县监金声久,下镇安县监尹梅于禁府,夺其告身,以多有不法也。玉果县监郑洙硕赈政为最,特命准职除授。

○命减全罗道被灾尤甚,务安等十二邑诸般身役三分之一。

12月2日

○己卯,命以关西元会米三万石、会外羡馀米八千石,待明春船运京中,以为赈救之用。先是,赈恤堂上闵鼎重以别样赈救之意,建白于榻前,至是有是命。

○领议政许积以为:“平安监司闵维重别备之银,殆至万两,而本道无紧用之处,请令赈厅取用。”上许之。遂以分给于贡物价,移用其价米于赈救。

12月3日

○庚辰,太白昼见。

○户曹启曰:“右议政宋时烈禄俸以本邑田税米太输送事,因上教,分付本道,而本家以为:‘方陈疏辞免。’云,故趁未举行。今至累朔,事体未安,请更令本道输送。”上允之。

○领议政许积呈辞,上遣承旨谕之曰:“连遭饥馑惨酷之馀,又有岛夷滥越之请,凡干酬应,少无迟滞,然后庶可以救斯民而责边臣也。今者鼎席殆空,左揆出疆,右揆在外,卿又引入,此岂平日所望于卿者哉?予意已竭于前札之批,谓卿必谅至意。今又呈告,深愧诚意之未孚。紧急事,待卿议处者甚多,须体予意,亟断来章,明早入来,以为面议之地。”

12月4日

○辛巳,以闵宗道为副校理。

12月5日

○壬午,太白昼见。

○献纳尹敬教上疏,略曰:

窃伏惟念,国家不幸,运値阳九,水旱灾沴,年比不登,而饥馑死亡之惨,至于上年而极矣。重之以疠疫大行,彼持瓢丐乞,仰哺粥所之类,则停赈之后,死亡无馀,而土着农民之死于饥馑疠疫者,合一国计之,则其数几至百万。甚至一村尽死者,比比有之,虽壬癸兵火之酷,殆不过是也。民之死亡若此,而守令则乃反谓之善赈,而或授以金玉之资,或加以玺书之褒。若使乳哺得宜,四境不至流散,死亡不至太甚,则犹或可也。今则流散者既不能还巢,死亡者既不能尽救,而只凭文报之间,滥施褒嘉之典,彼受之者,岂不内愧于心?而朝廷举措,将何以慰服愚民之心乎?臣窃闻,衿川县监李葆之陞资也,大臣至谓尽心赈政,境内无一饥死者,乃以此上达。继闻,衿川之地,毋论流离丐乞,至于土着之民,多有合一村尽死者,此岂非面谩之大者乎?上下相蒙,一至于此,而小民多瘠,无处赴诉,岂不痛心矣乎?臣意以为,今番褒赏之类,更加一一查正,然后官方得正,而虚伪不生矣。近年以来,人心大变,民失常性,虽以父子兄弟天属之亲,尚不相保,则君臣上下之以名分维持者,又将何所恃哉?今此瑞兴之变,亦非一朝一夕之故,若无慰悦固结之举,则臣恐区区刑章,不能遏其逆乱之萌也。呜呼!国家之祸,可胜言哉?夫事未至而祸未萌,智者尚且预知而忧之,况今危亡之形,已迫燃眉,而君臣上下,恬不知惧。彼庙堂诸臣,沈溺富贵,爱惜爵禄,徒以保身为心,而不恤国家之亡者,固不足责。而顾我国家三百年赫业,传至于殿下之身,一朝将蹶,而不思所以图存之道,此岂非殿下之家事,而忍自坏之耶?殿下如不信臣言,则请以今日天时人事而推之。夫冬雷每发于阳月,太白恒见于午地,荧惑、白虹、地震、移石之变,无岁无之。冬暖如春,桃杏再华,都城之内,沈雾四塞。其他人妖物怪,叠见层出,以至街锺流液,土像出血,城门自闭,似此可怪可愕之变,由于失道之败者,指不胜屈矣。民生愁怨,疾视长上,而皆有偕亡之叹。盗贼窃发,处处啸聚,而将有土崩之势。辇毂之下,讹言日兴,骚屑日加,人皆荷担,不保朝夕。甚至匿名投书于九重之内,是天时无可望矣,人心无可恃矣。夫以我国区区,而赖有祖宗之深仁厚泽,固结不散,故虽屡经祸乱,而得有今日矣。今则人心已离,更无所恃,则譬如垂死之病,只赖一脉元气,仅得扶持,及至元气已绝,则无可为矣。臣念之至此,不觉流涕痛哭之至。臣伏见,殿下即位以来,政令之间,既无大段阙失;赋民之际,亦无横征暴敛,而国事日益危急,民生日益困悴者何也?盖以殿下委靡不振,优游不断,志不自强,一任颓塌,不能收拾。又缘玉候违豫,深居九重,罕见群臣,军国大小之事,尽皆一听于首相,不能自有主张,而惟其言之是从。若使大臣者,能如古之大臣,则国事岂至此极?而乃反不顾国家之计,不念生民之忧,惟务便身之图,只怀患失之心。入告于内,则迎合顺旨,以固其宠;出行于外,则周遮掩护,以济其私。至于外方州郡之利害、民生之疾苦、赋役之烦重,则置之相忘之地。道臣邑宰,如有所闻,则一切挥斥,专以防启为能事。致令殿下爱民之泽,不究于下,而四方之怨讟,皆丛于殿下之身。大臣之罪,可胜言哉?不但此也。顷日平安监司议荐之时,该曹既以此禀政,殿下既令开政矣。大臣衔怒于台阁之论,身居首席,而推诿僚相,终不备拟,至令其日之政,不得差出,此实国家所未有之事也。大臣虽尊,自是人臣,国家若有体统,则何敢偃蹇若是乎?且疏决厅之设,圣意实非偶然,属之首相者,亦出于委任之笃,而乃反留时引日,已过累年,尚无禀决之举。只此二者,亦可见其恃位席宠,专行自恣,不复知有朝廷。而殿下不加策励,务循其意,反以为忠荩可倚,而不自觉悟。有识之士,莫不窃叹,皆以世无朱云为言。如此而尚可望其扶顚持危,弘济艰难,而为社稷之臣也哉?臣窃闻,右议政宋时烈,顷上封事,备陈民间疾苦,而兼达救民之策,详细条列,不趐缕缕。想其身居田野,目睹实状,有此赤心之奏。臣谓,殿下划即施行,而疏入累旬之后,始有禀处之教。殿下于时相厉民之言,并皆曲从,而至于儒贤安民之奏,则一何留难至此耶?殿下之好恶取舍,顚倒若此,无怪乎国事之难救也。况殿下不自断然行之,而谋及时相,则安知大臣防启,不复摇夺于其间耶?臣愚切望,殿下断自宸衷,逐条施行,勿令流俗之见,从旁沮遏,则其于救民之政,岂曰小补哉?且殿下不徒用其言而已,更宜益加诚礼,一召不来,则至于再,再召不来,则至于三,殷勤恳笃,必致而后已,则彼既有与国休戚之义,初非果忘长往之士,岂不欲以事先王者,事殿下乎?国有贤相,则何事不济,而殿下不思将伯助予之道,独令首相专政,以致国事日坏,臣窃闷焉。且为民蠲役之政,实当今之急务,若不大施旷荡之典,只行小惠,则无以解倒悬之急,而合已散之人心也。至于顷日入侍前席,敢请并行荡减,而大臣终以顽民不可为为言,而从中沮之,臣窃恨焉。臣生长鄕曲,熟谙民情,所谓顽民者,不居百之一二,而其馀则尽是偏氓下户之不能自存者也。今乃混入于些小之顽民,而并被其毒,则岂非可哀之甚者乎?设令国家见欺于顽民,其见欺者至小,而蒙惠者至多,则岂可计较于分毫之末,而为此忍人之政乎?即今外方州郡,迫于朝家之严令,秋成之后,即为催督,鞭笞累系,急于星火。哀我赤子,仅脱于春夏饥馑疠疫之馀,稍存一息,专望秋获者,负此冤恨,无路得脱。求免目前之楚毒,不暇念及于前头,若干所获,尽输于官,不能自死,散而为盗。其或元无尺布斗粟,可以应赋者,则流亡转徙,强者为盗,弱者填壑。故湖、岭之内、山谷之间,将成弥漫,势不可制云。此类成群劫掠,渐至盛强,则其势必至于打官库、杀长吏,若此不已,则又将上及于国都。赤眉、黄巾之徒、皇明流贼之祸,岂非已事之明鉴也?顷日台臣建请查出今年还上中,合家死亡、逃散之类,并令荡减矣。今闻,庙堂行文查出,而必令只抄合家死亡,而无邻族、无田土者,故虽一州一郡之众,而其数极小云。朝家之事,纤啬至此,可胜叹哉?当初国家之设赈给民也,本欲以救其死亡。既不能救,而终至于死,则亦将哀痛恻怛之不暇,岂忍还捧于已死之骨乎?至于邻族之害,虽在常年,固是病民之大者。况此危急之日,而何忍更为此举,驱民于水火之中,而莫之拯救乎?臣意则以为,今年受粜而身死及逃者,不计其他,而直令查出荡涤,然后方可为圣人之政矣。今之议者皆以为,民役虽可减,而费亦不可不顾。臣愚亦非不知,而但念国家用财之道,只在于节用,而不在于厉民;兴丧之故,不在于财用,而专在于人心也。昔唐德宗初有琼林、大盈库之财,而卒召奉天之祸,及自奉天而归,库中只有粝米一斛。而兴元之诏一下,人心翕然,竟能恢复。我朝壬辰、丙子兵火后,国家财力,荡竭无馀,而只以人心不叛,故收拾馀烬,终致再造。此岂非灼然之效乎?国家今日之势,如承大乱之后,殿下当以卫文公、越句践之所处者自处,凡诸行事,一遵其法,然后国可保矣。不然而安危利灾,架漏度日,只与今日之大臣,日行虐民之政,则何救于乱亡之祸,而后且悔之,亦无及矣。臣窃闻,殿下特减御供及各殿方物,甚盛举也。更望殿下,勿以此自多,而益推此心,宫中用度,减而又减,务令十分俭约,贡物之未减者,亦令主事之臣,逐一照计,而详加刚定,凡有一毫可以纾民力者,不计大小而必为之。如诸司驺直及其他百为浮费,亦为尽令减去。君臣各自交相勉励,洗心涤虑,皆以有死之心,无生之乐为心,然后可以出死入生,转祸为福,而或有迓续天命之路矣。且言路开闭,实关国家兴丧,而近年以来,言路杜绝,甚至于上下不闻其过,而有同卫国之君臣,此皆由于殿下拒谏太甚,而孔子所谓一言丧邦者,不幸近之矣。何者?殿下临政以后,何尝有赏一言而从一善者乎?言虽可从,而出于台阁则斥之;事虽可行,而由于台阁则折之。不察事之是非、理之当否,而辄加𫍙𫍙之色,先生厌薄之心,又从以斥折之、摧辱之,大而窜逐,小而谴罢。由是之故,人皆以言为戒,而君相之阙失,则初不敢言,此岂国家之福也?且臣窃观,殿下数年以前,或有遇天灾,则辄下求言之教。虽文具末节,终归无实,而尚有罪己求助之意,数年以后,则并与此而废之矣。彼应旨进言,虽不足以少概圣心,而四方之人,亦将以此,窥测圣人浅深,谓吾君厌闻人言,而拒之于千里之外也。其所关系,岂细故哉?伏愿殿下,自今以后,痛改前习,常使乐闻过之心为主,于内勤攻阙之义,勉励诸臣,以来四方之言,以集众人之善。

疏入,上震怒,下教于政院曰:“献纳尹敬教身居论思之地,为日已多,移拜谏职,亦已久矣。入侍登对之时,未闻一言半辞及于忧国。今乃引入累日,左右观望,招朋引党,符合他意,盛气攘臂,挺身自当。嘻噫!人心之凶狡,何至此极?人非尧、舜,安得每事尽善?欲言其短,何患无辞,而勒成虚说,敢曰纵恣无忌。揆以国体,不可仍置,以长其巧计。献纳尹敬教姑先递差。”因命承旨,往谕于许积曰:“非但国事之罔极,揆以事体,所损甚大。怪妄凶狡之人,勒成无状之言,何用介怀?须体至意,从速入来。”积闻敬教疏入,即出城外。政院都承旨李殷相、左承旨李延年、左副孟胄瑞、右副李枝茂、同副吕圣齐。缴还下教曰:“伏见备忘,有献纳尹敬教特递之命,而辞旨极严,不胜震惕之至。敬教疏辞,虽极狂率,职是台谏,则其在圣上优容之道,固不当遽加不忍闻之批。今此震叠之教,实非敬教之本情,不但惊惑于中外瞻聆,实有欠于优容台阁之道,故玆敢缴还备忘。”三启,不从。

○左副承旨孟胄瑞传谕圣旨于许积,还启曰:“积以为臣事君无状,重被谏臣之斥,苍黄出城,方俟严谴。不意近侍远临,传宣温谕,圣恩愈隆,臣罪愈大”云。

12月6日

○癸未,执义申晸启曰:“伏见下教,以凶狡等语,遽加于台阁之臣,至有特递之命。尹敬教身在言地,目击时艰,奋不顾身,抗疏陈列。盖以国家安危、生民休戚,皆系于倚任大臣,今若究其弊源,言其得失,则其将不责之大臣,而责之何人乎?原其本心,断无他肠。夫岂有一毫观望符合之意哉?殿下于听言之际,不能平心舒究,章奏所论,若系大臣、重臣,无论言之是非、事之曲直,辄加震怒,一切挥斥,此非所以优容言路之道也,臣窃惜之。请加三思,亟寝特递之命。”上不从曰:“累日茶时,皆请代行,猝于今日,汲汲出仕,何分公私之至此耶?予甚骇然。”晸以伏见过中之举,不敢引疾,强起诣台,略陈所怀,而严峻之批,出于情外引避。持平尹嘉绩、掌令尹階亦以时烈疏中,有所讥切,相继引避。持平郑维岳处置曰:“恐君有失,志切匡救,强起论事,深得台体。严批之斥,实是情外。身居言地,被斥大臣,疏中本意,虽在责备,揆以事体,终难晏然。请出晸而递嘉绩、階等。”上从之。

○司谏李柙启曰:“尹敬教身居言地,敢言不讳,其意只在于慨念时艰,自附于无隐之义。而伏见下教,辞旨严峻,至谓之怪妄凶狡,特递其职。大臣固当优待台阁,亦宜培植,请还收尹敬教特递之命。”上不从。

○以金万重为副校理,尹搢为献纳,特除尹敬教为宜宁县监。仍下教曰:“尹敬教使之今日内下直,给马发送。”翌日,两司请还收敬教补外之命。累启,不从。

12月7日

○甲申,遣承旨吕圣齐,敦谕于领议政许积,使之入来。积以为:“国势之至此,莫非如臣无状,久叨匪据之致。追惟宿愆,愧悔不暇,岂可以滓秽之身,重误已误之国事乎?”云矣。

○副应教李嵆、副校理金万重、修撰崔后尚、洪柱国亦上札伸救尹敬教,请亟收补外之命,上不从。

12月8日

○乙酉,命备局有司堂上,以紧急事务,就议于领议政许积后,禀定于榻前。

○上御养心阁受灸。

○是夜,上命承旨,传谕于许积曰:“呜呼,今日国事,诚汲汲乎殆哉!风涛漏舟,未足以喩其急,此诚何故?亶在于寡躬之德薄,而获戾于神明也。噫!奸细之人,乘时狙击,非但言甚怪妄,指无为有,指虚为实,此诚何心?不可以人理责之也。于卿有何罪,而引咎若是?赤心诚忠,勤劳王室,为卿罪案耶?人非尧、舜,诚难每事尽善。若曰此事不可、此事不然,则可矣,而乃敢盛气攘臂,构虚捏无,加之以纵恣无忌之说乎?凶巧之状,如见肺肝,卿何为嫌?今日庙堂一空,此诚何时,而卿不念及耶?卿虽一向固辞,必欲释负,其于予意之坚定,何哉?须体至意,趁即入来,以副予望。”承旨李延年、吕圣齐以奸细之人,乘时狙击,不可以人理责之。凶巧之状,如见肺肝等教,为未安,缴还下教。上使司谒诘问曰:“何承旨先发此议,为此启辞耶?”延年等对以合意构草,实无先发者。上又令司谒诘之曰:“必有先发者,而如是推诿,殊极奸巧。”延年等对如前。司谒往来者三。俄而承传色出传上教曰:“尔等终始推诿,司谒不能详传之致耶?此启辞谁所构也?直陈无隐。”承传色因曰:“上方震怒,不可不举名以对。”圣齐曰:“执笔者臣,罪实在臣。”延年曰:“相议构草,罪实在臣。”遂下教于圣齐曰:“今日政院之启,殊甚无据。左承旨李延年从重推考。”传旨捧入后,又下教于延年曰:“敬教奸狡之态,言之骇愤。罪岂止递差,罚岂止补外?意实有在,而政院之启,极其无据。轻侮君上,诚极惊骇。再三下问,终为欺罔,人臣事君,岂容如是?党同之迹,终难自掩。欺君之罪,不可少贷。同副承旨吕圣齐,拿问定罪。”延年不自安,陈疏出去,夜已三鼓矣。牌招左副孟胄瑞、右副李枝茂,使之入直。枝茂先入,以同僚被罪传旨,决不可以幸免而捧入等语陈启,答曰:“语甚可骇。任自为之。”翌日,政院请还收两臣推考拿问之命,上严批不从。政院又请还收曰:“二臣目见君父过当之教,触冒严威,敢陈所怀,而循例覆逆,谓之轻侮;以实仰对,谓之欺罔。区别同事之人,独加党同之罪,抑恐有歉于包荒之量。”上答曰:“若是烦渎,无非箝制沮遏之意,诚甚可痛。任自为之。”

○上遣右副承旨李枝茂,往谕于领议政许积,使之即为入来。积以为:“谏臣补外,既非盛世之事,而喉司之臣,至下廷尉,臣之罪戾,至此益大。”云。上又遣左副承旨孟胄瑞,谕之曰:“予意已悉于前矣。卿其须体至意,从速入来,以副渴望。”积以为:“一日之内,近侍再临,此是千古所未有之异数。恩渥弥隆,惶惧弥深。”云。

○倭差平成太死。成太出来也,移馆事谓必得请,期以不成则誓死不还,前后作梗,皆出于成太。朝廷牢拒不许,成太愤恚,发病死于莱府。译官辈或言仰药自死云。倭人以柜盛其尸,取盐实其中,将以返尸岛中也,东莱府使郑晰驰启以闻。上谓礼曹判书郑知和曰:“首恶之倭,今已自毙,庶有镇定之望耶?”知和曰:“事机异前,副官辈何可久留东莱乎?前此馆倭之死,虽无顾恤之举,此倭以差为名,当给丧祭之需,以示待远人之道。大臣之意,亦如此矣。”上遂命本道以米十石、䌷五匹、木绵十五匹、油芚三部、蜡烛十双、果实三种给之,且送内局芙蓉香十炷。

○假注书朴致道往谕于右议政宋时烈,以时烈之言还启曰:“臣顷因祈免之章,猥及时事之一二。夫人穷反本之时,其言宜善,而臣心志迷乱,精神昏错,失其理致者甚多。方且俟谴,不料远遣史官,宣赐温批,臣且喜且悲。夫以臣言之谬悖,而圣明犹且褒假,则孰不乐告以所怀哉?将天下之善,皆归之矣。国势虽已岌岌,尚且庶几?此臣之所以喜也。臣自知无状,长时退伏,今则大数将穷,朝夕待尽,区区微忱,更无可伸之日。此臣之所以深悲也。唯愿圣明,益进圣德,益矜民隐,以保我祖宗之宝命。”云矣。

○以庆尚道暗行御史申晸书启,罢高灵县监李重辉、咸昌县监赵持纲、盈德县令李象鼎、南海县令任湜,以不治也。开宁县监李时显,命准职除授,赈政为一道最也。

12月9日

○丙戌,上御养心阁受灸。都承旨李殷相曰:“去夜有承旨拿问、推考之教,臣在外,未得同参还收之启。而有何钩诘之事,而为此过中之举乎?圣旨中有情外之教,则例必封还,非今日始有此规也。”上曰:“人臣事君之道,凡有所问,直陈无隐可也。予之下询者,只欲知其先发者何人,而初非欲罪之意也。始问而不为直告,至于再三而终始如一,是岂人臣事君无隐之道乎?”殷相曰:“两臣目见圣旨中,有人臣不忍闻之教,同为覆逆,出于忧爱之忱。而及其下问,各自当之者,是亦首实之言,岂有隐讳之心乎?臣之愚意以为,此事元非圣上所当问者也。大臣若在则所当陈达,而即今鼎席俱空,且缘国忌,三司亦不得论执。当此之时,承旨不达,则谁复言之?”上厉声曰:“然则其将待三司之发乎?昨夜所命之事,至今迟延者,其意可知也。”殷相曰:“殿下欲罪臣等,罪之可也。此等下教,岂非未安之甚乎?臣虽无状,平生所愿,只是勿欺君而已。圣上今日举措,决知其不可也。”上不答。

12月10日

○丁亥,以金万基为大司成,元万里为兵曹参议,吴斗寅为掌令,任相元为持平,尹搢为献纳。

○上御养心阁受灸。

○上下教曰:“闻内官受由下去时,有作弊之事,殊极可骇。先罢后推。内官作弊,则监司所当启闻,以为惩后之地,而尚无启知之事,殊甚未便。京畿监司推考。”

12月11日

○戊子,月犯昴星。

○领议政许积上疏曰:

臣本一具臣耳。久叨匪据,触事谬盭,致令国事驯至莫可收拾之地,臣之宜退也,固已久矣。向于前席,伏见僚相疏中,论相一款,献替经世,既不近似于臣,则去之易之,诚是格言,才寻长单,冀蒙退斥。乃于今者,谏争之臣志切忧国,投疏极论,列数臣罪,自古鄙夫之态、小人之目,靡所不加,而至发叹于世无朱云。臣心惊胆栗,苍黄出城,屏伏闾舍,日俟𫓧銊之诛。不自意,圣明强拂公议,既不允所请,又从而补外,又从而曲护误国之臣。近侍联翩,三日四临,至赐宸章,诲谕丁宁,令臣入来,敦迫备至。此实旷古所未闻之异数,不知负累之臣,有何一毫可惜者,而隆恩殊渥,一至此哉?此正所以群骇众惑,或疑臣之固宠,有以致之也。然则圣明所以眷臣者,足以祸臣。臣之一身,纵不足恤,独不有累于淸明之德乎?臣跼天蹐地,逃遁无所。古人所谓,天地虽大,一身难容者,正指臣今日道也。臣之即今日夜血祝之至愿,唯在于亟命窜逐,以快言者之心,使物论得伸,国家再安,则岂但微臣私幸也哉?臣于席藁待谴之中,有所赘陈,极知不敢,缘臣无状,致勤天怒。三司之官、喉舌之臣,论执覆逆,乃其职也。而或下严峻之批,或有廷尉之问,臣之悚惕,到此益深。伏乞圣明,并垂恕察焉。

上答曰:“呜呼!乘机相时之类,人面鬼心之辈,阴怀奸巧之志,难掩用意之态。噫嘻!岂不痛心哉?奸细之人,自谓谋计甚密,故其言之凶惨构捏,无所不至。岂可以此,深用介怀?至于僚相疏辞,已悉于前者之批,更不多诰,而今日国势之殆哉岌岌,莫保朝夕之状,卿必念及。卿之引入,今已半月,急务之积滞,当如何哉?悖理无伦之言,与孟子所谓,于禽兽又何难焉之意,若是其衬合,则卿何引咎至此耶?须体予意,从速入来,以副上下之望。敬教之只补外任,实为卿地。不然,罪岂至此?近侍欺罔,其习可恶。朝家用法,不得不尔矣。”命承旨传谕。都承旨李殷相、右承旨郑𬬭、左副孟胄瑞、右副李枝茂启曰:“禽兽二字,虽是经传之语,不可遽加于臣僚。人君辞令,所关甚重,而今此下教,辞旨迫切,有乖待下之道。”上答曰:“启辞之意,予未晓也。”右承旨郑𬬭,遂往谕之。积以为:“伏奉圣批,戒诲备至之中,亦多有未安之教。缘臣无状,贻累圣德,臣之罪戾,到此益深。”云。又遣郑𬬭谕之曰:“忧虞孔棘,少无可恃之状,而客使先声猝至,言念民事,罔知攸措。卿若念及于此,不待予言,卿必幡然改图矣。更遣近侍,谕以至意,从速入来,以副如渴之望。”𬬭还启曰:“积以为:‘夜已向阑,近侍再临。伏承圣谕,奉读以还五内煎灼。第臣罪名极重,公议至严,更入脩门,实所不敢。以首顿地,唯愿速死。’云。”

○上下教曰:“饥馑惨酷,财力罄竭,而客使先声,猝然来到。言念民事,罔知攸措,接待之礼,不可少缓,而远接使差出,尤为紧急。议于大臣,即为差出。”

○以李正英为远接使,李庆亿为馆伴。

○全罗道灵岩地,秋耕之牟,发穗成熟。杜鹃桃杏,处处开花。道臣以闻。

12月12日

○己丑,命右副承旨李枝茂,传谕于许积曰:“国势民事之岌岌,如在百尺竿头。卿若不念及于此,其将奈何?须体此意,从速入来。”枝茂复命曰:“积以为:‘臣罪名极重,在法罔赦。尚存视息于天壤之间者,益见臣之冥顽不灵,而亦莫非雨露生成之渥。更入脩门,断无是理。日夜所望,惟在速赐镌削,俾得归死故里而已。’云矣。”命左副承旨孟胄瑞,更谕于积曰:“卿辞虽固,予无允许之理。一向引咎,徒伤事体,使国事日就无可奈何之地。卿胡不念于斯?更勿固辞,从速入来。”胄瑞复命曰:“积以为:‘臣逃遁无所,求死不得,每奉圣谕,罪戾如山。跼地蹐天,罔知攸措。’云矣。”又命左承旨郑𬬭,谕于积曰:“民忧国事,已至此极。又値北使之猝至,予心遑遑之状,有不可形言。当此之时,鼎席一空,民役裁减,大小事务,待卿以处者,未知其几何,卿何一向苦辞耶?噫!招朋引党,人面鬼心之徒,以不安卿心,为第一奇功,岂可只快奸细之计,而不恤危亡之国势乎?予之望卿之入来,如渴思飮。从速入来,以副朝野之望。”𬬭复命曰:“积以为:‘自古人君知其臣之席宠骄恣,视朝廷若无,而有不加显戮者乎?人臣受此罪名,而亦有容息于覆载之间者乎?臣之不得趋命,畏公议也,严国法也。臣进既偾败国事,退又贻累圣德,臣之罪戾,至此而尤万万。’云矣。”

○玉堂又上札,请还收李延年推考、吕圣齐拿问之命,上不从。

12月13日

○庚寅,司谏李柙启曰:“喉司之臣,职掌出纳,命令之下,或有所过当,则封还覆逆,自是惟允之义也。左承旨李延年、同副承旨吕圣齐等,身居迩列,目见过举,开陈是非,冀回天听,乃其职责之当然。而圣明不谅,钩诘再三,强为区别,一推一拿,瞻聆所及,孰不骇惑?圣朝举措,不宜如是。请还收吕圣齐拿问、李延年推考之命。”上不从。

○持平郑维岳启曰:“人君一言,不可不愼。而殿下于尹敬教事,怒之太遽、恶之太甚,引谕失义,辞气过当。承旨之不顾其身,封还覆逆,乃其职耳。是诚何罪,而或下牢狴,或为特推乎?以舜之圣,犹且戒纳言之官曰:‘夙夜出纳,朕命惟允。’今殿下则曰:‘汝何敢封缴我传教?’斥之罪之,有若不逊于君命者然。殿下之责望于臣下者,一何与大舜异哉?请还收李延年推考、吕圣齐拿问之命。”两司累启,上不从。

12月14日

○辛卯,掌令吴斗寅以同台相避,引嫌递。

○上御养心阁,药房入诊。都承旨李殷相曰:“顷夜覆逆承旨下问之际,吕圣齐先言自当云,而圣上以互相自当,不以实对,至有拿命,无乃其时,承传内官误启之致耶?李延年则以同事之人,尤为不自安矣。当此国事之罔极,又値客使之出来,大臣在外,庶务积滞,圣上心虑之不平,必倍于宵旰,而慰安大臣之道,不当如是也。昨见备忘传谕,则未安之教,愈往愈甚,其为圣德之累如何?臣非不知即为封还,而圣上每以覆逆为非,故敢以言语,陈达于今日矣。”上曰:“领相处今当更谕,卿可往传,而须于文字之外,以民忧国势,至于此极,不可不从速入来之意,措辞敦谕可也。”殷相曰:圣教勤恳,臣当奉承往谕,而圣旨若或复有如前不忍闻之教,则臣决不可承顺而奉传也。况延年、圣齐事,大臣尤以为不安于心。如欲慰安大臣,则宜先恕二臣之心迹,而亟赐宽假之典。“上不答。殷相传谕于领议政许积后,复命曰:”积以为:‘特遣喉司之长,温谕愈恳,口宣圣旨,不啻丁宁。感激之外,惶闷益甚。’云矣。“

12月15日

○壬辰,遣左副承旨孟胄瑞,传谕于领议政许积曰:“君臣之间,贵相知心。人臣之席宠骄恣如敬教之言,则君上必深恶而痛斥之,何可假以优礼乎?今日之事,实欲构捏卿无所不至。或曰纵恣无忌、或曰世无朱云,字字句句,无非乘时狙击,使卿不安其位。其奸状若此,而卿乃引咎,有若不能容于覆载者然,此无非予之诚意未孚,使卿不能感动,惭恧之心,无以自禁。噫!今日国事,无可奈何,以卿平日忧国之心,终可恝视,置国事于相忘之域耶?言穷意尽,无以形言其万一。卿其体予遑遑罔措之意,从速入来,以副如渴之望。”积以为:“圣谕勤恳,敦勉备至。奉读遑遑罔措之教,心摧泪迸,不知所达。”云矣。

○持平任相元以同台相避,引嫌递。

12月16日

○癸巳,上御养心阁,引见备局诸宰。时,领议政许积在外,事多积滞,故有此引见。将以就议许积之事,禀定于前也。诸臣每奏一事,上辄问与领相相议否,其未及议者,使之且待后日,虽其已议者,亦令更议而行之。是日无一事议定者。吏曹判书金寿恒进曰:“殿下辞旨之间,多有过当。此岂慰安大臣之道乎?”兵曹判书闵鼎重曰:“殿下自前辞气之间或有过当之时,而今番尤甚。至于禽兽等教,大有所不安者,此岂遽加于臣僚者乎?”上曰:“若以禽兽等言为未安,则予当改之。”

○京畿安山地震,长湍大雾连日,咫尺不辨。

12月17日

○甲午,太白昼见。夜,月犯轩辕星。

○上下教曰:“吕圣齐当初下问之时,不以实对,其习可恶,故拿问矣。大臣以此尤为未安,其在慰安之道,不可无酌处之事,同副承旨吕圣齐放送。”

○上召都承旨李殷相谓曰:“国事罔极,敕行又迫。领相必须从速入来,接待等事,方可预为料理。虽有不安情势,不可不为之强起。前此传谕,非止一再,而第于文字间,或不无未尽之意。都承旨又往恳谕,必得其入来之诺。勿为书启,来诣阖外,予当坐而待之矣。”殷相曰:“今番圣谕之勤恳,实是国朝以来所未有之盛事也。大臣虽有不安之心,亦何敢不来乎?臣当谨奉圣旨,反复开谕耳。”殷相还,上即召入,殷相曰:“臣口传圣旨,则积感泣曰:‘近侍敦谕,已至十一,实旷古所未闻之盛典。而臣之终不敢祇承者,非但为一身区区之廉隅,诚恐再误已误之国事。今者喉司之长,亲承圣教,传谕勤恳,至有坐而待之之教,顾臣何人,叨此罔极不敢当之异数乎?臣当不顾情势,顚倒入谢,少伸臣子之分义,而贱疾猝剧,不得趁即趋命。少俟病间,冒昧以进。’云矣。”上遂遣御医视疾。先是,承旨孟胄瑞白上曰:“自上若摆脱常规,临轩促召,一日十使,则彼义同休戚之大臣,何敢若是之恝然乎?”上是其言,故有此无前之异数。胄瑞曾为书状官,与积同赴燕京,情义甚密。临轩送使之请,盖出于媚悦积之计也。淸议病之。

12月18日

○乙未,以金奂为持平,尹階为掌令,李敏迪为礼曹参判,任相元为正言。

○特减炮保物故未代定者今年收布。上问大将柳赫然曰:“炮保收布,何以处之?”对曰:“物故未代定前,依例征捧,故不无呼冤之弊。”上曰:“値此无前之大饥,物故收布,特为蠲减,而后勿为例可也。”

12月20日

○丁酉,正言李寿曼上疏辞职,仍陈所怀,有曰:

日者庭试未设之前,已有当出诏制之说,赴举之士,转相播告,皆抛旧业,竞做新工。臣始闻而疑,更诘于人,则以为:‘大臣告达于登对之时。’过数日后又闻,大臣至以多士皆作诏制陈达云。惜乎!何不深思,而陈启之不惮烦至于此也?虽其前后之言,皆出于公心,而临场命题,惟在于睿裁,则其所以缕缕陈达者,臣未知其可也。诚恐末路浇习,无以镇之,而日后之弊,有以启之也。且念,国家不幸,连丧宰辅,六卿注拟之际,有乏人之叹,则恩批宠擢,固知圣意之有在,而人之禀赋,有万不同,词华文法,其用各异。岂但以一时文艺之望,遽委以刑狱案决之任乎?谓新刑判南龙翼也。窃恐圣上迪简之明,反有欠于难愼之方。况任字牧之责者,尽心官事,乃其职耳。虽有善赈之称,举加褒赏之典,淆杂极矣。而任一州数年之间,自堂下至有超陞二品之秩,指原州牧使许秩也。大朝命德之器,何其轻施之若此也?

疏入不报。至是,踏启字以下。先是,许积白上曰:“庭试书题,若出四六,则鄕儒阁笔;不出四六,则京儒缺望。行文、四六,可以兼用者,莫如诏制。倘于诏制中命题,则京鄕之儒,皆可制也。”其后积又奏曰:“顷臣所奏之言,旋即传播,科儒辈争习诏制。缘臣妄言,莫重科事,未免如此,自上所当预留圣意。”云。故寿曼之言及之。

○执义申晸上疏辞职,且曰:

臣于病伏中,伏闻承旨吕圣齐拿问之教,不胜愕然之至。尹敬教之目击时艰,奋不顾身,剌口于当路大臣,诚有古诤臣遗风。而备忘之下,连有未安之教,雷威转激,气像不佳。故圣齐身居近密,不任忧虑,自附古人缴还诏命之义,亦可谓不负其职责。而殿下不谅心事,遽加威怒,半夜天阍,朝衣就吏,此果何样景色耶?噫!今日国势之岌嶪,已到万分地头。殿下虽戒存渊冰,博询刍荛,尚难望其感回天心,拯救生灵。而今乃一事触忤,反加激恼,疑怒之端,无处不到,过中之举,逐节增加。至以鬼心禽兽等语,及于批旨中,慢骂折辱,有同奴隶,岂料大哉王言,乃至于此也?《传》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虽以匹夫之微,枢机之发,不可不愼,况殿下居至尊之位,临亿兆之上,一言得失,兴丧攸判。而惟意所出,略不审愼,有若角胜赌快者然。传播中外,听闻皆惑,贻累圣德,莫此为甚。臣之所忧,岂但在于言路杜绝而已哉?殿下每于听言之际,先自臆逆,论及时政,则以为矫激而斥之;语涉公卿,则以为惎间而摧之。或疑其党同伐异,或指以喜事沽直,言无不疑,事无可信,必欲一切挥拒而后已。此是殿下本来病根,率是以往,臣恐人皆缄口,怂恿谄佞,国家虽至于沦丧,必无以一言闻于上者。臣于是,窃自仰屋忧叹,继之以太息者也。

上踏启字以下。政院启曰:“两臣指李寿曼、申晸也。身任言责,各陈所怀,而因其辞疏,遽递其职,恐有乖于优容台阁之道。惶恐敢启。”上答曰:“可递则递,可仍则仍。未晓启辞之意也。”

12月21日

○戊戌,太白昼见。

○领议政许积陈札,引病乞罢,上答曰:“予意已悉于十二度批答矣。国事之汲汲、予心之遑遑,卿必量之。卿辞胡乃至此哉?卿之疾病,予甚虑念。村舍荒凉,医药未备,须体累度已谕之批,安心入来,以副予望。”遣史官谕之。

12月22日

○己亥,原襄监司安缜、全罗水使闵暹辞朝,面谕而遣之。

○遣承旨孟胄瑞,谕领议政许积曰:“噫!国事到此地头,予心罔措,曷可胜喩?卿既许造朝,而近缘身病,尚不入来,予之忧念,当复如何?况今客使渡江,凡事亦必于岁前议定,可以救目前之急,而今日明日,渐至迟滞,则事必无及,其将奈何?思之至此,不觉心惊气短。卿其须体如渴之意,趁明早入来,以济国事。”翌日积入来。

○为都目政。擢李嵆为同副承旨,因亚长例拟也。以李有相为应教,任奎为正言,李夏为校理,尹拯为进善,李䎘为庆尚监司,移锦山郡守李晸为绫州牧使。许积白上曰:“闻,锦山贼馀傥,有欲戕害邑倅,以报怨者。臣以为,移授他邑可也。”闵鼎重亦以为言,上然之,移授是职。

12月23日

○庚子,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备局诸臣。上谓许积曰:“人心不淑,当此国势危急之日,使卿不安于位。言念国事,方深闷渴,卿今入来,大慰病里之怀。”积曰:“臣虽无状,所愿则惟在于竭诚报国,而才分不逮,至被谏臣之纠劾,固宜早赐斥退,俾得归死故里。而今此误恩,实旷古所无,其在分义,不暇他顾,冒没入来矣。第念,缘臣无状,贻累圣德,谏臣补外,既已过当,而至于禽兽等教,尤有所未安。谏臣所论,虽或失实,固当优容而已。若施罪罚,则设令臣真有所犯,必无言之者,此诚有妨于言路也。”上曰:“卿虽不言,予已知卿之心矣。”积又曰:“见济州儒生金丽珍等联名呈状,则以为,岛中儒生之数,几至四百矣。武士则式年初试,有取三人之规,而儒生则独未得参。亦依武科例,愿得一二额云矣。”兵曹判书闵鼎重曰:“全罗道鄕试额数中,许给一二人似当矣。”积曰:“分给额数,似未妥当。相考后当更禀矣。”上许之。积又曰:“闻李夏之言,本州弓马之才,不下京城,出身之数,亦非鲜少。而老死海外,不得为一边将,渠辈颇以为落莫云,似当变通矣。”上然之。

○命查考阖家死亡恤典举行之类,特减今年所给之粜。初,朝廷抄出京外阖家俱死者,施以恤典。既而,庙堂诸议,以阖家死亡中,亦有有邻族田土者,不当荡减其所食之粜。是日引见时,司谏李柙请一体减之,兵曹判书闵鼎重请考出其已施恤典之类,而荡减之,上许之。

○以岭南饥甚,御营军多有流散者,听其自愿立番。领府事郑太和以为:“岭南左道尤甚饥荒。御营军中饥饿者,必当自愿立番,今宜许令上来,给料以救之。”闵鼎重曰:“若欲救活,岂可区别左右道乎?”上命并分付于岭南左右道。且如湖南之军,亦或有闻风上来者,使之一体接济。

○命以全罗道沿海邑收米二千石,赈济州饥民。先是,李夏还自本岛言:“出来时,一岛之民痛哭以送曰:‘吾辈之至今生存,莫非朝家之惠泽。而即今朝家,亦无活我之力,吾辈将不免尽刘。’云。”领相许积以闻于上,且曰:“即今济民之势,一刻为急。必速运米以送,庶可救也。”户判金寿兴欲以湖南之训局屯田及太仆牧场等诸处皮谷,赈之,兵判闵鼎重请除沿海邑收米以救之。积以为,当先送收米,汲汲济活,继运皮谷,助其种资,上许之。

○命船运两西米豆合二万石以补经用。户判金寿兴以为:“经费荡竭,必须预为料理,庶免乏绝之患。请得海西米豆各五千石、关西米一万石,以为补用之地。”上许之。

12月24日

○辛丑,以济州宣谕御史李夏书启,牧使卢锭特命加资,前判官崔镇南准职除授。以锭竭诚救民,而镇南遗爱在人也。旌义县监李松老亦以善赈,赐儿马。大静前县监郑台周赈政一委奸吏,且多贪污不法之罪,下禁府,刑推三十馀次,减死定配。夏又以本岛各样弊瘼及内司奴婢役重难支之状,条列以闻,颇有变通蠲减之事。

12月27日

○甲辰,以李敏迪为都承旨,权愭为持平,申晸为副校理,赐孟万泽爵新安尉。万泽,胄瑞之子,将以尚上女明善公主也。后,主未及下嫁而卒,上不忍罢其爵号。台谏以六礼不行,请还收。累启,乃从。

12月29日

○丙午,时,冬月已尽,而日气尚温,江冰将合而复解,东西冰库伐冰之役,皆于水上背阴处,持船取来。

○掌令朴贽以同僚欲为论劾,引避递。

12月30日

○丁未,太白昼见。

○以张善澂为都承旨,金宇亨为礼曹参判,郑华齐为掌令。

○赐济州儒生金继隆、金继敝直赴殿试。御史李夏试取而来。

○是岁赈救所用,米四万二千四百石、豆六千五百七十石、田米一万一千二百石、牟九千八百石、真麦九百石、银六万六千八百两、木绵四十五同、布二百八十同、盐五百石。外方用下不在此中。

○是月各道染病死亡之数,合一千一百六十馀人。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