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
(壬子)十三年清康熙十一年
十四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日戊申,正言任相元启曰:“荫官之为州府,苟非历试着廉能者,不可滥授。淮阳府使权世经,始自郞官,直除郡守,别无治声,移拜名府。密阳府使任允锡,性本纤巧,文笔俱短,超授雄府,物情大骇。请权世经、任允锡罢职。”上不从,只命允锡递差。翌日又从世经之启。

○锺城防垣堡拨军姜戒汗冒夜而行,为恶虎所咬。嚼噬之际,其子海言年十三,挥镰大呼,得全其父命。监司南九万驰启,请施旌赏之典。事下该曹,该曹覆启,特命旌表。

1月2日

○己酉,上命药房入诊。

○北部有石自移。望远亭契,素有系船大小二石,大石初在江边潮水往来处,距陆十五步许。是夜忽移于水下边七十步许;小石初在大石傍,而移于水下三十步许。又有一石,不知初在何处,而出在水边他石之傍,其大如瓮。

1月3日

○庚戌,以李敏迪为礼曹参判,李殷相为右尹,崔宽为参知,朴贽为司谏,李柙为修撰,李枝远为统制使。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许积以右议政宋时烈疏禀定,疏中所陈凡十馀事,多蒙施行。其一款,言灾伤踏验,姑变罢守令之法,多出复审之官,抽覆一二栍,其所作奸,一切重究,以杜下吏受赂弄奸之弊。积曰:“当依此疏,随其道之大小,敬差官或差三员,或差四员,以为详核之地。而但无守令施罚之举,则守令尤不留意于灾实如何。”户曹判书金寿兴曰:“令敬差官,随其漏卜多少,开录启闻,自本曹斟酌其轻重,禀旨论罪则似便矣。”上从之曰:“守令毋令敬差官直罢。”又一款言,大同收米,勿用己酉结,用今年之结,而己酉结则待丰退征。积曰:“臣及郑太和之意亦如此。依疏语行之便。”又一款言,一经凶歉,风俗渐变,其父母死,而恬不知哭泣,或有全未收尸者,或有飮酒食肉者。自朝廷晓谕申明,颁示列邑,使未葬者葬之,不服者追服,与之更始,而犹有不葬、不服、飮酒、食肉者,严行刑法,使知所畏,以明人伦。积曰:“饥馑之陷溺人心,汨丧天理,至于此极,诚可寒心。宜以此疏辞,知委各道,着实举行。”承旨孟胄瑞曰:“顷日下教,有以尹敬教为禽兽,吕圣齐为欺罔,殊涉过当。仁祖朝亦尝下教于政院曰:‘同乎己者,则行若狗彘者用之。’其后至讲接下思恭之文,悔曰:‘予失言矣。’命即改之。大圣人不吝之盛德如此矣。”兵曹判书闵鼎重曰:“圣齐自上疑欺罔,若使圣齐初不欺罔而枉受罪名,则岂不为至冤乎?久侍近密之臣,固宜矜念也。”上曰:“备忘记中,禽兽二字改之。”大司宪姜柏年等启曰:“统营风土不好,故人皆厌避,乍去乍来,有若传舍,海防重地,日就虚疏。统制使申汝哲到任未久,以病递免,殊无久任责成之意,请仍任。”上不从曰:“若是厌避,当治其罪,岂但为仍任而已?如其病重,则不宜使之死于任所。”先是,闵鼎重以为:“汝哲土疾危剧,年少武臣诚可惜也。”积亦言宜有变通,上命递其职。故宪府累启,终不从。

○命捕强盗三名以上者加资,而大罪如赵大立者,勿拘名数,定为恒式。从兵判闵鼎重之言也。

1月4日

○辛亥,上受灸。

○减京畿、忠淸、全罗道今春收米,每一结各二斗。停今式年各司奴婢推刷,以岁大饥也。

1月5日

○壬子,淸使入京颁诏,以天下统一夸大也。时,上候未宁,如慕华馆迎敕及仁政殿受敕等礼,将不得亲行。遣领相许积于弘济院,因大通官,请便殿受敕书,淸使许之。

○上接见淸使于熙政堂,行茶礼而罢。

1月6日

○癸丑,上受灸。

○以淸国颁诏事,颁教。

○减庆尚道辛亥条贡物五十馀条,以本道被灾尤甚也。

○以闵宗道为献纳。

1月7日

○甲寅,淸使愿得我国久远名笔,都监以无有答之。又索故判书吴竣笔及即今朝士中善书者笔迹,得竣所书若干帖以给,且使朝士善书者八人书与之。

○命以原襄道江陵等三邑各谷五千七百七十馀石,还报岭南移转之谷,以赈左道被灾之邑。从领相许积之言也。

1月8日

○乙卯,以李翊相为同副承旨。

1月9日

○丙辰,司谏朴贽、正言任相元等启曰:“赈政必须先期区画,使有头緖,然后可无临时窘急之患。故瓜满守令之限明秋仍任者,意非偶然。近来或授内职,或移他道,赈救料理之计,未免中辍。凋瘵饥饿之民,复困于迎送,守令之移授他职者,请并仍任。”上以为:“不分年月,并请仍任,未晓其意也。”不从。贽等以此引避递。

○掌令尹階、持平金奂等启曰:“上年饥馑,人民死亡之惨,八路同然。其中三南尤甚,而岭南为尤甚。今此查启,或以善赈、或以别备,赏至顶玉者,多于诸道。善赈、别备,果如状启,则岭南人民之死亡,奚至此极?下吏之弄奸、守令之不察、监司之见欺,南中士民,莫不愤怒。后日之弊,不但为爵赏之滥而已。请更令本道监司,查得实迹启闻后,就其中表著者一二人加资,馀皆改正。”上从之。

1月11日

○戊午,太白昼见。

○命故淸道郡守兪柲赠通政阶。暗行御史申晸启以柲赈政为道内最,才已身殁,故有是命。

○淸使请见三田渡碑阁。朝廷虑三田去南汉不远,或有驰见之患,使大通官谕止之曰:“冰泮不可渡。”使怒曰:“江冰不坚,则当于津头望见。略设小馔,且给一牛则可以疗饥。”遂令整齐马军一百人,驰见碑阁而归。

1月12日

○己未,持平金奂、掌令尹階等欲论黄海兵使具镒、内乘柳潝、安城郡守金夏铉、前长湍府使郑汉骥,联名发简构草,以送于大司宪姜柏年,而以此欲为传启云,柏年以为:“其欲纠劾官邪,固得台体,而体例间事,则不可不察。非公会而私处联名发简,已非常规,至以欲为传启之意,泛然简通,臣立朝五十年,未见有如此之规。台阁旧例,缘臣坠落,请命递职。”奂以为:“简通中论启之论字,误书传字,虽出无情,率尔之失,在所难免。又以联名发简,为非常规,以此以彼,俱不可仍冒。”階以“简通书送,虽出同僚联名之失,臣亦难免。”俱引避。掌令郑华齐以与柳潝有应避之嫌,不敢处置,亦引避。玉堂处置,出柏年、华齐,递奂、階等。

○上命医官入诊。

1月14日

○辛酉,太白昼见。

○命蠲免咸镜道被灾各邑田税、贡物及奴婢身贡。减黄海道被灾尤甚山郡诸般身役,海州等五邑减三之一。

1月15日

○壬戌,上接见淸使于熙政堂。

1月16日

○癸亥,太白昼见。

○以李庆亿为大司宪,吕圣齐为户曹参议,李延年为礼曹参议,李柙为司谏,吴斗宪为掌令,李沃为持平,李寅焕为正言,任相元为司书,闵震益为京畿水使。

○大司宪姜柏年以病未趋召,应被推缄,引避递。其翌日,掌令吴斗宪以兼掌令郑樍甥侄,亦引递。

1月17日

○甲子,淸使归。

1月18日

○乙丑,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许积曰:“在前岭东无营将,故军政虚疏。监司金益炅今欲创置营将,而物力凋弊,难于支供。令三陟佥使兼营将,以尊其名而重其威,以专练兵之任。倭国一边,与岭东隔海,故在昔倭寇,多由岭东而来,备御之方,亦宜预谋。”工曹判书柳赫然曰:“以三陟佥使兼营将,则可理军政。”积曰:“从当自备局回启也。”吏曹判书金寿恒曰:“安东府使李奎龄移拜校理,而台谏以赈政之急,请仍灾邑守令之移除内外职者。安东虽非尤甚失稔之邑,不无设赈之举,所当一体仍任,而既拜论思之任,自下亦难遽请。”上命仍任。兵曹判书闵鼎重曰:“闻,安兴佥使李挺完前任阳智,解由未出云。未出解由,不得注拟,法也。而边将则不拘此法,备拟差送,亦近例也。”积曰:“近例与旧典不同,故鼎重今欲定式,有此陈达,而然旧典不可改也。”上曰:“挺完递差。”

○右承旨孟胄瑞启曰:“即见备局回启判付,则锦山贼人禹俊生等十八名,金礼云等八名,当依法处断矣。禹俊生等则曾已诸处作贼,又同谋于龙潭之作变,则明示典刑,在法当然。而至于礼云等八名,则虽同往龙潭,初不知为某事而进去,与俊生等情迹有别,比诸朴允山等相去,只是分毫之间。而允山则定配,礼云等枭示,与当初圣教所谓,或不无未及知情,而胁从之类,区别启闻之意,有所迳庭。本道之分等启闻,该曹之只请严刑,良以此也。臣忝在该房,敢达所怀。”上曰:“同往与不往,相去远矣。允山等相去分毫云者,似未详察也。”

1月19日

○丙寅,大雪一尺馀,京山及各陵松树,因压摧折者甚多。

○领议政许积引病上札,所带诸司提调,内局外乞先赐一并递改,上温谕不许。

1月20日

○丁卯,上受灸。

○以王世子嘉礼,设别试规矩,命依丁卯年例举行。初场论、赋具篇,终场策问、讲经,四书中抽栍一书,三经中自愿一经,取六百人。

○掌令郑华齐启曰:“本府禁吏,捉得禁肉,并与宴床饤饾,而呈课被捉者,乃训局马兵也。推问则对以马兵厅饯别外任,而本厅略给价布,军士出敛助办云。此必本厅谬例,而当此凶岁,为将领者,克削军卒之所食,依旧责办,略不顾忌。请当该训局马兵将领,罢职不叙。且令都监,痛禁军卒出敛助办之弊。”上从之。将领则令都监决棍。别将郑后亮决棍十五度。 ○庆尚监司李䎘辞朝,上引见教曰:“盍陈所怀?”对曰:“连岁凶歉,公私俱竭,百尔思之,实无料理之策。第念,两湖山郡大同米,有作木上纳之规。到本营后,欲以营中所储,私自拮据,作木上纳于该厅以换,与本道接界处十七邑作木之米,则庶可补赈资之万一也。”上曰:“如此则固善。言于该厅,使之换给。”以湖西七邑米三千五百馀石,换木二百十二同;以湖南九邑米四千五百馀石,换木一百六十九同。上又曰:“岭南一路,每年旱干,得无抱冤不伸者乎?卿其访问以启。”

1月21日

○戊辰,太白昼见。

○上受灸。

○御营厅启曰:“本厅所用铁物载运船在长渊地。臣闻,本官为斫煮盐木,入送海岛,逢风致败,沙格十三人,一时渰死,船亦无去处云。臣移文本官,使之送其船人,则代定渰死人之兄,许称生存,以为免罪之计。前后欺罔之状,节节痛骇。长渊府使权碖,请罢职。”上曰:“拿问处之。”

1月22日

○己巳,太白昼见。

○上受灸。

○领议政许积又上札乞免兼带。自此连辞,上皆不许。

○以赵远期为掌令。

1月23日

○庚午,太白昼见。

○户曹判书金寿兴以病上疏乞免,并辞兼带疏决厅堂上、摠戎使,上不许。

1月24日

○辛未,太白昼见。

○右议政宋时烈上疏辞职,略曰:

台谏每以殿下信任大臣,而大臣自任之重为言,此则不讲乎圣贤之训,而徒牵乎世俗之见也。故臣疏所谓正言其非,而其下易去大臣云云者,是乃假设之辞。盖曰大臣非其人,则台谏何不直斥请易,而顾乃似说不说,为口含胶漆之习也?此乃概言谏臣之大体也,非以大臣为定非其人,而必可改易也。然此虽假设之辞,似亦不敢言,而终于敢言者,有由然矣。故判书徐必远,乃今相臣之知己友也。相臣即许积。其速肖之愿,至形于桃符之祝,则其慕义,可谓无穷矣。然而不忠之斥,乃发于章疏。夫不忠,人臣之大罪也。自常情言之,则知己之友,以此而加之,其憾恨之意,必有甚焉者。而相臣乃悠然于色,泰然于心,略无芥蒂,安而受之。臣尝服其弘量以为,大臣之体,当如是也。以故敢于疏末及之,略无顾虑,而心口相语曰:“虽使我直攻其阙,必不以为意,况此云云之说,无甚讥切。”于是率意写出,而封进矣。窃闻,臣疏之入,已多日矣,而果无所言,则臣自幸所料之不妄矣。其后乃闻有引入之举,而圣明以为,寔由于臣之妄言,臣罪已不可言。而尹敬教之疏,闯然而发,攻斥之言无所不至,此实非臣之所知,而亦非臣之所料也。然圣明又以其言为符合臣意,且意其激于胶漆之剌,然则其罪不在于敬教,而实在于臣也。今之议者,旁缘圣教,诋诃猬起,谓臣为本根,而敬教为枝叶,究其形迹,诚亦然矣。然则圣教所谓敬教之凶狡,即臣之凶狡;敬教之奸状,即臣之奸状,而敬教之禽兽,即臣之所以为禽兽也。今之骂臣者,至谓臣潜诣近畿,与敬教相约而归。如此则是臣与敬教,为鬼为蜮之状,实不忍挂诸齿牙。臣言果若𫘤妄,不足有补,而适以生乱,则圣明当示不可之意,而乃反假借褒宠,大圣人待下,不当如是也。乞亟递臣职,仍治臣罪,俾得安意没齿,终始生成之恩也。

上优批,遣史官传谕。三月甲子始下。 ○前右尹权𫍰卒。𫍰故佐郞得己之子也。自少有名侪流间。丁丑后,举家入闻庆山中,后归公州。李惟泰见而称誉于宋时烈、浚吉等,时烈遂与之相善,仍以女妻其子。士类之信服时烈者,多荐进于朝。自己丑,累以显职召,加以礼待。丁酉与浚吉相继赴朝,数年之间,骤至宰列。然学术空疏,文辞荒乱,只善飮酒,与人诙谐而已。及庚子疏救尹善道,立论尤无伦脊,遂为淸议所诋,累年名绝朝籍。晩以浚吉之言起废,复除右尹,不就。至是卒。𫍰才学见识,虽无可论,然而流坎之际,终无憾恨之言,盖其性坦夷云。

1月25日

○壬申,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诸臣以赈政便否,各陈所见,或曰设粥便,或曰给粮便,终以设粥为定。领相许积曰:“流丐人刷还之议,亦可议定也。”上曰:“京中与外方有异,岂可以非其本土,而勒令刷还乎?”积曰:“壮者还送本土,劝令耕作,老弱残病之类,则宜令仍留赈馈。”上从之。积又曰:“前承旨姜镐夫妻、父子,相继以染病死。往者朴世城父子,亦一时俱死,而以世城曾经近侍之故,特蒙顾恤之典。姜镐淸苦,家甚贫,将无以归葬,尤可矜愍矣。”上曰:“担军丧需,令该曹依朴世城例施行。”兵曹判书闵鼎重曰:“上年设赈时,李焕者以伪造署押,受出粮米之罪,移送刑曹。今闻,焕推诿于其三寸叔母夫李世鹏之故,终得幸免,而世鹏则以无罪之人,反受重罪,至于远配云,尤为痛骇。令刑曹更查,俾无有罪者幸免,无罪者抱冤之弊。”上从之。

○以李世华为广州府尹。世华自在郞僚有能声,至是擢除。

○命西北边犯越人随从之类,自今拿致本营,严刑三次;再犯者严刑五次,仍置本镇;三犯者枭示事定式。在前犯越人首倡则枭示,随从则充军,而江边土卒,连续以此充军,仍致逃散,镇堡日就疏虞。故至是,平安监司闵维重启请,随从只令刑推,勿为充军他道。故备局议启,有此定式。

1月26日

○癸酉,罗州牧使苏斗山、泰仁县监金寿一、光州牧使吴斗寅、长城府使金世鼎加资。全罗监司吴始寿以善赈启闻也。谏院以为不可滥施恩典,请令本道,分等启闻,善赈居首一人外,其馀守令,一从赈政优劣,各施相当之赏,上不从。累启而后,命依庆尚道例,查核启闻后处之。其后只寿一、斗寅加资。

1月27日

○甲戌,正言任奎以前任守令时事,方在应推之中,引避递。

○刑曹判书闵维重在平安监营任所,累疏力辞新命,上不许。

○崇善君澂、桧原君伦、福昌君桢等启曰:“近来公族甚多贫窭疲残者,而堂下诸宗,尤有甚焉。每当差祭,或有未能进参者,或有徒步以行者,不但体面伤损,诚为矜恻。曾在仁祖朝,因王子启达,有勿差祭之教,而废阁已久。臣等待罪有司之列,不得不有所陈启,而喉司之臣,终不捧入,无非臣等无似,忝在其任,自速轻侮。敢来烦启,亟递有司之任,仍命该曹,凡祭享献官外,勿以宗室填差执事事,捧承传施行。”上慰谕之,命依启辞施行。又以承旨李翊相陈疏论辨,事涉相争,为不当命推考。盖前则宗室与外朝,一体差祭,而仁祖朝有勿差之命,故壬寅年该曹因差祭乏人,更为启禀,只差各陵节祭,而澂等犹欲其勿差,有此陈启。台谏又争执,而上终不允。

1月28日

○乙亥,以朴贽为执义,李寿曼为掌令,吴挺昌为正言,郑华齐为弼善,李夏为东莱府使。夏未及赴任,与前府使郑晰结婚,据法将递,上特命破格送之。

1月29日

○丙子,各道疠疫大炽,报以死亡者,至二千九百馀名。

○问安使朗善君俣,还自淸国。先是,淸主来拜其祖陵墓于沈阳,故送俣以问,则淸主已还,俣乃追往北京而还。

二月

2月2日

○戊寅,太白昼见。

○上受针,以右腋上结核处成浓也。

2月3日

○己卯,平安道平壤等地地震。

○大司宪李庆亿以病未赴召,引避递。

2月4日

○庚辰,大司谏闵蓍重以方被推勘,引避递。

2月5日

○辛巳,全罗道长兴府天冠山大壮峰忽然动挠,或左仆而复立,或右仆而复立者,百有馀度。盖其山有三石峰鼎立,所谓大壮峰,即其中立者也。长可三十丈。当其动挠时,一村之人无不目见。道以臣闻。领相许积曰:“事极怪诞。数十丈石峰,岂有左右顚仆而还立之理乎?况其顚仆之际,草木岩石之类,必皆糜灭,而邑倅既不能亲审其形止,监司遽尔启闻,其疏漏甚矣。然自上若以为莫大之变,而益加修省,则不亦善乎?”上然之。

2月6日

○壬午,以李庆亿为右参赞,李敏迪为大司宪,姜柏年为礼曹参判,李尚真为大司谏,吴斗寅为弼善,金奂为持平,申翼相为奉教。

○有无数蟾蜍,出自御营厅北墙外,至宗庙西墙边,二三相负,充满道路,人无容足之地。

○全罗道扶安县,正月初九日,白虹横过日傍,黄云蔽日,有若日食之时,乾方雷声大作。道臣以闻。

2月7日

○癸未,司谏李柙、正言李寅焕启曰:“南海县令任湜、京畿水使李元老罪状,狼藉于绣衣书启中,而以文书未见,捉湜则不许,令攸司禀处,而今本道查核;元老则只罢其职,而终无究问之举。阃帅、守令之贪墨者,将何惩惧哉?请并拿问处置。”上不从。

○领中枢府事郑太和上札乞免,上优批不许,仍命遣史官传谕。

2月8日

○甲申,大司宪李敏迪等启曰:“前府使郑汉骥曾任长湍时,结婚于其地金姓人家。船运江都粜谷时,留其船于金姓人家前,一日夜使人每石除取其米,输入金家,过五六日,以其石数,分给邑民。而民人量其米,则一石仅八九斗,而秋捧以十七斗,既捧之后,更以官斛改量,取赢于私用。请拿问定罪。”上以更加详察处之为批,翌日乃从之。

○上御养心阁,使医官入诊后,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时,睦来善新授济州牧使。领相许积曰:“来善虽简约,非牧民之才。”上曰:“大臣之言如此,递差。”

○命拿推接慰官申厚载、东莱府使郑晰等。时,倭差正官平成太病死,而副官倭等,仍留东莱不归。朝议皆以为正官既死,宜召还接慰官,命厚载上来。诸倭以为蔑视渠等发怒,至于张目咆哮,围遮凌辱,使不得去。厚载乃状闻其状,朝议皆以为,既有召还之命,而为倭所挽仍留,尤有所损伤,宜即拿来。都承旨张善澂以为晰之罪,与厚载无异。于是,遂并命拿来。

2月9日

○乙酉,有石陨于永川郡。正月二十九日午时,天有微云,不见日色,忽然天中有声,始如大炮,终如隐雷,从西北方作,至于西南,良久乃止。本郡村氓,适于本郡南面慈仁县境,见一石块,从天而下,声如雷动,坠地而后声止。所坠之处,陷入尺许,其石大如斗,重三十六斤,色靑黑,形如龟伏,上有痕如兽迹。道臣以闻。

○大司宪李敏迪等启曰:“都监炮保物故人价布,圣上特下减除之命,而但德音在于正月,收布期限例趁岁前,故各邑有已上纳者。同一物故,而若以已纳之故,不蒙均施之惠,则彼已纳者之孤寡邻族,亦独奚罪?请还送本邑,分给其主,以示一视之仁。”上初不从,累启乃允之。

○以李宇鼎为持平。

○王大妃殿发际生毒肿,夜三更,招入药房都提调以下,四更受灸。

2月10日

○丙戌,太白昼见。

○慈殿受灸。都提调以下,直宿于药房。

○命以平安道阳德等三邑管饷各谷九千三百九十石及原襄道通川等三邑各谷一千五百五十馀石,移赈北道灾邑之民。

○大司宪李敏迪等启曰:“阴竹定配罪人金时铉,私自往来于其兄夏铉安城任所。定配人之擅离配所、守土官之私许往来,其在国法,俱当痛禁。请令本道,明查启闻后,时铉及阴竹县监李命老,依法科罪。”上从之。

2月11日

○丁亥,太白昼见。

○大司宪李敏迪等启曰:“今年岭南户籍,则因道臣所达,已有待秋成正书之教。此盖出于年凶恤费之政,况去年今年,中外俱是大无,钩索追扰之弊,不可不虑。此时成籍,亦难尽得民数。今年中外户籍,请姑停止,以待秋成。”上令庙堂禀处。领相许积于筵中以为:“京户籍单子,畿尽收捧,中止诚难。”兵判闵鼎重曰:“单子仍令收捧,待秋正书似便。”上允之。宪府以为:“今若捧单,则其弊犹在。”又启请待秋成籍,累启而终不允。

2月12日

○戊子,太白昼见。

○东莱府使李夏辞陛,上御养心阁引见。领相许积亦入侍。上谓夏曰:“尔赴任之后,言于倭曰:‘汝虽造家千间,留滞十年,汝辈所望,必无因此可成之理。汝之所请者,在所可许,则虽在釜山可许,不可许,则虽在东莱,不可许也。况朝廷若因汝辈之到此,许之则是为汝辈所迫,宁有是理哉?不如速退,以待朝廷处置。’以此等语,明白开谕。但虑译舌之不能详传耳。”夏曰:“莱府官属无非倭之腹心。凡干动静,辄即漏通。人心如此,甚非细虑也。”积曰:“闻以一言私通者,偿金四百,故商贾漏泄国情,惟恐不及云,良可痛也。”上又谓夏曰:“尔奉使济州而还,书启之外,更无可言者乎?”夏对曰:“其处弊瘼,尽为书启。备局既已回启,而官员之递任进上,乃他道所无之规。其中筒介二十部、鹿皮五十令,而如妆饰所用鋀锡等物,皆贸于京中,故其弊不少。三名日进上,既有筒介则递任进上,虽无此物,庸何妨乎?此外如白蜡、无灰木,亦是岛中之弊,而无灰木元非本岛所产,乃拾得于海涛浮来者,故尤极稀贵矣。”积曰:“济州如属国,故递任进上,若诸侯朝贡之法。其来已久,今不可遽罢,而如无灰木,无用而有弊者,减之似好。”上曰:“减之。”

2月13日

○己丑,太白昼见。

○慈殿受针。

2月14日

○庚寅,太白昼见。

2月16日

○壬辰,宣酝于药房,以慈候平复也。

2月17日

○癸巳,太白昼见。

2月18日

○甲午,以金万均为承旨,申晸为副应教,尹深为校理,朴世堂为修撰,宋昌为辅德,李翔为掌令,尹階为济州牧使。政曹初以武臣注拟以入,上教曰:“勿论文武拟望事,曾已定夺。今此三望,俱以武臣拟望何耶?”政曹对以文臣堂上,绝乏可拟者。上又命以堂下中有声绩者,各别择拟。于是,階以宗簿正,见拟受点,依例增秩。时,階喜言事,戚里尤恶之,俄而有此除。

○大司宪李敏迪启曰:“赈恤之政,惟当务实。京外年年设粥,其效亦可言也。累万饥民,相继死亡者,皆是食粥之人。盖露宿土处,易为疾疫,且朝暮往来,不庇风雨,太半顚仆于路中。外方土着之待哺于官门者,亦无以作农,虽或免一时之死,终为流丐之民,此实已然之明效也。请令赈恤厅,分付京外,有户口原居中,择其尤贫瘠者,计给粮米而设粥处,只令流丐者就食。上年穑事之歉,非由天时不顺,实由于人事之不及。况今年形势,又异于前,饥馑死亡之馀,土着于鄕井者,什无四五。若非朝家给粜助耕,则田野之荒废,必甚于前岁。请令庙堂,别为事目,申饬各道,使其守令,亲巡田野,无种者给种、无食者给粮,而秋成复审之时,亦宜以耕垦多少,为守令赏罚之地。”上令庙堂禀处。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接慰官申厚载有拿命之后,以其代差定与否,论议不一。或曰差送可,或曰不可,未有决定。至是,诸臣疑难于榻前,终以本道都事差送议定。领相许积曰:“原州有可疑人捉囚者,今则敕行已归,今当禀处。见其人姓名,即朴起相也。其父即礼男,内奴而居文川,渠则养于甲山居其叔父家,移文问之则果然。其母即受月,乃东莱人,而京中两班之婢子。此人决非他国人,而被掳走回云者。是也送于本土,则不无逃匿之患,捉送彼中,则逃还之弊,亦甚可虑。若送于绝岛如济州等地,则似得矣。”上允之。吏曹判书金寿恒曰:“刑曹郞官以十二朔定限,故未准朔前,不得注拟他职。或有准朔未迁转径递,而旋又除授者。如监察、禁府都事,则重来者,不计朔注拟他职。刑曹郞官准朔后重来者,亦依此例,注拟何如?”上曰:“刑郞准朔之后,才递旋授,实是难堪。此类则吏曹可观势处之,不必久置苦务。”

○司谏李柙、献纳纳闵宗道、正言李寅焕等启曰:“济用监布帒木之盈缩,系于贡物之多少,则当此贡物蠲减之日,帒木之减小,亦可知矣。而济用监正赵嗣基,不问其有无,恣意用下,称以引用,征责白地,一年之间,所用无节,贡物主人怨苦之声,传播道路。不谨之说,至发于公会,而乍入旋出,恬然行公,士夫廉耻,岂容如是?请罢职不叙。”上从之。

2月19日

○乙未,献纳闵宗道引避曰:“昨者同僚以赵嗣基事发论,臣欲加详审,再三持难,终至同参矣。得闻物议,帒木引用,谬例已久,犯之者非止一二,独论嗣基,殊甚不均云。臣招问本监吏,则引用之规,果始于癸卯。嗣基因循谬例之罪,固有之矣,以此独归于一人,则物议之非,不亦宜乎?请递。”正言李寅焕亦引避曰:“臣之独论嗣基者,非以因循谬例也,以其用之无节。无非私屑鄙琐之事,而以致怨声朋兴,丑言传播,至有长官禁抑之言,而犹不知耻,乍入旋出,廉隅扫地也。同僚既以物议为嫌,则臣亦难安,请递。”司谏李柙启曰:“引用帒木,始于癸卯,则官员之阅历非一,而不谨之说,独及于嗣基者,岂无所以而然哉?发论同僚之所执,盖在于此。而献纳闵宗道既以物议为嫌,臣安得晏然?请递。”宪府处置,皆请出仕,上从之。

○行知中枢府事李浣上疏,以老病辞本职及兼带守御使、备局堂上,上不许。

○户曹参议吕圣齐上疏乞免,上谕以勿辞察职。圣齐在银台时,以尹敬教事,有所覆逆,忤旨被逮,至是始有除命,故有此辞。

○吏曹参议李端夏上疏论事,上以予当留念答之。

2月21日

○丁酉,上御养心阁,令医官入诊。

2月22日

○戊戌,献纳闵宗道以李寅焕避辞中侵斥之言,又引避。寅焕亦以见斥于宗道引避。司谏李柙以两僚之避,今当处置,而臣以同事之人,不敢可否引避。持平金奂以前既处置乖当,不敢复为处置引避。宪府处置,出寅焕、柙、奂,递宗道。持平李宇鼎,又以召牌不进递。

○黄海道海州等邑地震。

2月23日

○己亥,黄海道谷山府民家雄牛,不吃刍谷,卧起频数数十馀日,产一蛇,长一尺五寸,头尾与鳞无异真蛇。道臣以闻。

2月24日

○庚子,以金寿兴为知经筵,睦来善为刑曹参议,尹深为献纳,赵根为持平,申善温为检阅,全东屹为黄海兵使,全罗兵使卢锭命加嘉善阶,褒前牧济州时善赈也。

2月25日

○辛丑,司谏李柙,正言李寅焕启曰:“诸般身役,指征无处者,曾有荡减之命。而熙川郡内奴婢,经乱以来,流亡殆尽。每年身贡,侵征于邻族,邻族不能支堪,亦皆逃散。五十馀人之贡,无处可捧,不得已分征于民结,一邑之民,无以保存。曾因谏臣备陈于榻前,有令本道查启禀处之教,而查状上来之后,终未见施,致令当初查问之本意,归于无实。痼弊未革,遐氓缺望,请依本道查启,特许荡减。”上不从。

2月26日

○壬寅,大司宪李敏迪等启曰:“安州校生梁继璋以其奴婢,属公于尚衣院,诉冤于本府。臣等取考文书,则本国人李珍,选入中国为太监,中宗朝正德戊辰,以钦差正使,来到本国,以德川居掌隶院奴婢四口,特命赐给,教旨御宝,至今尚存。其时馆伴、郞厅证笔成文,永给于李珍兄子秀男,又为传给于其妹女吴氏。自此以下,世世相传,至于继璋,传授文记,不啻明白。而刑曹只以秀男、吴氏叔侄间,传授文记,无官斜之故,至于属公,其所称冤固也。正德间教旨,宛然如新,明朝太监之奉使本国,至蒙臧获之赐者,又何可复见?圣上亦必恻然、慨然于百年前后之事变矣。数三奴婢之与夺,其在公私,有何所关,而事体所系则大矣。请令掌隶院,明查禀处,还给其主。”上令该曹查禀。又启曰:“壬辰兵燹之后,宫阙灰烬,宣庙回銮,驻御于月山大君旧第。此实中兴之遗基,比如绍兴使宅。仁祖朝特封正寝旧殿,而此外空地,皆给其子孙,岂非敦宗至仁之泽也?今者其孙李缵,有所争辨于内司者,既是外地,而从前内司,不为禁限。其子孙亦认为己有,数十年来,无有争端。因微弱子孙,不识事体,只知内司下人操纵之为弊,不知内司亦有捧承传直帖之近规,妄托于不经鸾台,何名为敕之古语,狂疏辗转,自陷于罪戾,此实可矜而不可罪也。请特命放释。”上不从。其后累争,终不得请。

○忠淸道公山地地陷为坎,如瓮形,上狭而中阔。

2月27日

○癸卯,太白昼见。

○领议政许积上札,引病乞先递内局提调,上不许,谕以安心善摄。

2月29日

○乙巳,大司宪李敏迪等启曰:“臣等伏见全罗监司状启,则天冠山石仆立、大芚寺锺自鸣事,皆称为怪诞。若以事之异常者,皆归之怪诞,则日之有虹、星之昼见,何莫不然?后弊所关,不可置之。请监司吴始寿推考。”上从之。

○咸镜道,正月望后,民人之饥馑疠疫死者七百馀名;牛马疫毙者百馀首。道臣以闻。

○兵曹启曰:“王世子嘉礼后,别试武科初试额数,当自本曹禀定,已有分京外定数试取之教。故取考前例,则乙酉年王世子册礼别试初试,分京外合取六百人,乙巳年庭试初试,分京外合取一千五百人,同年大王大妃殿平复别试初试,分京外合取三百人。今依何年例试取乎?”上教曰:“取八百人。”

2月30日

○丙午,以李延年为承旨,李翔为执义,李寿曼为掌令,申翼相为说书。

三月

3月1日

○朔日丁未,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许积曰:“台官以赈政事,又复论启,故欲定夺矣。”上曰:“台启与备局事目,不甚相远矣。”积曰:“此则然矣,而但分粜之类,台意则欲白给,此一款有异。若许白给粮米则谷数不敷,终难行也。”大司宪李敏迪曰:“臣意则欲尤甚者白给,其次给粜矣。”时诸臣论议不一,上参酌其说,命平民则计口分粜,流丐则设粥以赈。

3月3日

○己酉,以李翊、吕圣齐为承旨,郑维岳为持平。

○前济用监正赵嗣基,诣政院投疏曰:

自祖宗朝嗣服之初,即成梓宫,逐年加漆,其意深远。孝庙初年,臣以史官,承命摘奸于长生殿漆梓宫,孝庙之深留圣意,亦可见矣。孝庙初丧,以连板用之,此可谓尽臣子之诚乎?孝庙礼陟之日,殿下承大统。当此之时,唯当极尊亲之道,尽送终之礼,而嫡统庶子之说,何遽为纷纭,终未免贬降短丧之归,百岁之下,终必有议之者,不可不以示追悔之意,以慰孝庙在天之灵也。且故臣郑介淸之所造诣,非臣之所能知,而湖南一道儒生,创祠宇崇奉,几近百年,而一朝命毁撤之。祠宇之奉,有异于从祀文庙,则毁撤祠宇,不几于已甚,而失一道儒生之心乎?李珥、成浑从祀之请久矣。岭南儒生之或为异论者,目之以凶邪,一生废锢,不得赴举,或有登科者,终身不齿仕版。凡臣子之获罪君父者,旋即收叙,无一永弃之人,何独于儒生,以一时论议之异,为平生禁锢之罪乎?此亦变通慰悦之一事也。以言乎科举之弊,则顷年庭试,有一试券,表文四字短句,双峙两特字为一句,非但为大段违格,分明有表,文理未莹而登第。其父实为考官,八方传笑,人疑不可破,而从他笑骂,好官自为。独于朴千荣以一字点改之迹,拔榜于唱榜之后,其何以服人心也?且念徒配之中,岂无负屈者,而我国曾未有罪人尽宥之法。当此无前饥疫死亡殆尽之日,除罪犯恶逆、纲常外,毋论大小轻重,特用旷荡之典,以悦民心可也。

是日引对,都承旨张善澂曰:“嗣基呈疏时,直宿承旨,径先入启,其疏多怪语。梓宫连板之说,有非人臣所忍言,论礼一款,既有朝家禁令,丙午因岭儒柳世哲疏,自上特命严禁著令,颁示中外。承旨不能觉察,蒙然捧入。大臣亦以为难免不职之失云,当该承旨请推考。”领相许积曰:“天下事宁有如此可怪者乎?嗣基弹墨未干,旋为投疏,已极骇异。而其疏中,从他笑骂之说,指李寅焕也。才被重于其人,而乃论其人科第上事,亦甚无谓。且梓宫一事,若有全板而用连板,则主管之臣,固有罪矣。其时臣为户判,郑致和为工判,极力求索全板,而终不得,为此不得已之举。到今提起,当作何如怀耶?论礼一款,礼既难知,论议多岐,非但嗣基今日之言也。至于著为禁令,则臣未知其恰当,而但假托论礼,别有他意者,亦多如尹善道之疏,极其阴惨。故自上特令禁之,则何可冒法而言乎?”上曰:“其疏入启后,意必有政院之启,而终无之。丙午禁令,予亦未之觉矣。”积曰:“嗣基疏捧入承旨,既已陈疏乞递。臣意以为必踏启字,而疏尚未下矣。”上曰:“嗣基元疏姑未下,既下之后,当有次第处置之事。其承旨终难行公,为先递差。”左副李嵆,同副李翊相。 ○传曰:“前济用正赵嗣基之疏,初不当捧入,还出给。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许积曰:“即今善策,莫过于安民,而减役除布事,大司宪李敏迪首发其端。辛亥以上诸般身役未收者,无论指征无处,宜尽为荡减矣。”兵判闵鼎重曰:“退捧、未捧,并皆荡减乎?”积曰:“今不可分别,当一并荡减矣。”上曰:“依为之。”积又曰:“军兵价布,各司奴婢身贡、内奴婢身贡未收者,并皆减之乎?”上曰:“依为之。”敏迪曰:“又有一事。或云:‘去年及今年逃故阙额甚多。诸色军兵,若限三年勿为充定,则三年之后,官与民皆不能支当。已前逃故,姑待三年后,分数充定;今年逃故,则自今仍为代定宜当。’云。此事若善做,则民之蒙惠,比荡减尤大。”积曰:“此亦好矣,而若不定年限,则各衙门,必任意督定。臣意必欲定年限矣。”上曰:“若不令代定,则物故价布,亦不当征捧于邻族,依此限三年为定可矣。”敏迪曰:“诸般身役,各邑军布,特令荡减,此实无前大恩,军兵久远逃故,姑勿充定,此乃更始之意。古者如此等事,必以诏令颁宣,不但有司之臣奉行而已。今亦令儒臣代草,罪已哀痛之教,兼求直言,播告八方尤好矣。”上谓大臣曰:“此言如何?”积曰:“此言极是。”户判金寿兴曰:“勿出举行条件,以备忘记判下为好。”上曰:“既是定夺之事,虽出举行条件,亦何妨乎?”司谏李柙曰:“凡于台启,虽不允从,宜开谕是非,使下情释然,而每只以不允为批,群情甚郁矣。近来两司之启,虽必可争之事,难于持久,停之者多。如军兵物故价布等事,若非今日登对,岂知圣意所在乎?”修撰崔后尚曰:“今日两件事,特蒙变通,民之受赐多矣。近来引接甚罕,公事稽滞,如右相疏批,至今未下。大臣疏章,久为留中,不亦未安乎?使承旨进读文书,使书判付,无所不可矣。”都承旨张善澂曰:“后尚之言,实是群下之情也。”时,右相宋时烈之疏,久不批下,故后尚以为言。是日,上又引见济州牧使尹階。

3月4日

○庚戌,都承旨张善澂等启曰:“前正赵嗣基疏辞之怪妄无伦,姑舍勿论,其中有犯禁令,不可置之。此疏宜付有司勘罪。”上允之。

○吏曹参议李端夏上疏,略曰:

臣闻中宗大王废妃愼氏,命依于其侄愼思远,既没,又命礼葬,仍使思远主丧奉祭。思远无子而死,传祀于其女。其女之子又无子,传于其女。其女有子曰李震璜,今方生存,而穷贫无依,朝夕饿死。废妃神主,奉于其家,而祭奠俱废,香火亦绝。盖闻,国家初置守护之人于墓下,久而散亡。仁祖朝继置若干名,而丙子之乱,又死亡无馀,仍不复置云。噫!生为国母,废非其罪,而既没之后,祠祭、墓祭并至废阁,诚为痛伤。请令礼官,议于大臣。如曰既为庶人,即同凡庶,则埋安其主可也;如以此为未安,则其祠墓祭奠,并令官给,复置墓户,使之守护可也。又念故判书朴长远,孝行卓异,不幸先没。今闻其家方在饥饿中,其母大耋之年,无以为养,诚可矜念。亦令攸司,赈给其母月料,终其三年,以待其孤之免丧禄养,其于孝理,实为合宜。

上于筵中,以端夏疏授许积,读之讫,积曰:“废妃事,殿下详知之乎?”上曰:“中庙废妃愼氏事也。”积曰:“废之甚冤。当初中庙迫于勋臣之议,不得已废之。章敬王后升遐之后,儒臣有愼氏复位之议,而或以为章敬既陞正位,诞生元子。若愼氏复位而生子,论嘉礼先后,则当置东宫于何地云,故议竟不行矣。”上下其疏于礼曹,礼曹覆启:“愼妃神主埋安,墓户定给,祭奠官给,事系重大,宜议大臣。”上命议于大臣。领议政郑太和、右议政金寿恒议以为:“愼家直孙,犹有存者,则不宜仍奉其主于不当奉之家。宜令神主,归之本家,祭需自官量给,不绝香火。墓所则定给若干户,俾禁樵牧。”上许之。上又命朴长远老母限生前,令该曹题给月料。

3月5日

○辛亥,下赵嗣基于义禁府。

○上御养心阁,命医官入诊。

○上下教曰:

呜呼!今日国事,已至于此,不可无别样变通之举。自庚戌年以上诸般身役未收,并荡涤。辛亥诸般身役逃亡,亦令蠲免,少纾民力。

3月6日

○壬子,上下教曰:

自有天下国家以来,饥馑凶荒,何代无之,岂有如今日之惨者哉?求之往牒,亦所未闻。噫!予以凉德否才,忝位久矣。天心未豫,灾异叠见,水旱风霜,天地变怪,无岁无之,而狂愚昏迷,未答天谴,威怒赫然,降此庚辛罔极之饥馑疠疫,使我东土数千里亿万苍生,顚连道路,积尸相枕,城市村落,殆乎空虚。为民父母,见此酷祸,中心如割,只自痛泣,仰呼苍穹,愿以身代万民倒悬之命而已矣。呜呼!此何等时,此何景象耶?人理都尽,母子相弃,伦纪之变累出。孟子所谓父子不相保,妻子离散云者,比今日亦似歇后。国事已至百尺竿头,涉川无涯,惊涛漏舟,未足以喩其危。赈政方急而国谷甚鲜,将何以救活?言念及此,不如无生。噫!正当阳春发育之时,万物咸生,惟我赤子,独何罪辜,罹此罔极之灾?哀痛蹙迫,不知攸为也。第念,寡昧之过失、国事之利病、生民救活之策,可言者多矣。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以济时艰。且人才甄拔,为国之第一件事,宜令道臣,勿如常年之例,各举才局有裕之人,而付铨曹,随才调用。且数十年未见调用者,揆以国家用人之道,殊甚不当?亦令铨曹,一体收用。呜呼!今日之事,到此地头,咨尔大小臣僚庶民,各陈所怀,以补予不逮。

3月7日

○癸丑,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许积曰:“臣见领府事郑太和以为,今此身役蠲免之举,非但耳目所罕,实是国朝未有之事云矣。若继有疏释罪囚之典,则所以慰民望、回天心者,夫岂少哉?非但臣意如此,太和之意亦然矣。”上曰:“若欲疏释则漏籍全家之类,皆当入于赦宥之中。其他全家,亦有可论者矣。”左参赞李庆亿曰:“法者,宜守,不宜坏。古人曰:‘愼无赦。’盖刑禁缓,则民不畏法,而遇此无前之凶岁,偶一为之,亦无不可矣。”上曰:“徒流以下并全释。杂犯死罪中,杀人、淫行外,皆可论宥矣。”积曰:“积年逋欠,当量宜蠲减,不如限某年以上一切荡涤之为便也。”上曰:“十年以上逋欠及五年以上逋欠,实数查出后禀定。”兵曹判书闵鼎重曰:“人才求访,最切于今日。外方则昨日备忘中,已令道臣荐闻。自朝廷,亦当有荐人之举矣。”上曰:“二品以上,已行东班实职者及六曹参议、三司,皆令荐人,而既荐之后,一处会议,去其不合者,分等以启。”鼎重曰:“在前,武才则绝无荐闻者。今则虽业武、闲良,亦令荐闻似当。”上允之。

○以李殷相为刑曹参判,金万基为副提学,李敏迪为同知经筵,郑𬬭为承旨,金益炅为户曹参议,闵蓍重为礼曹参议,擢吴挺纬为刑曹判书,申晸为全罗监司。时吏判金寿恒言,刑判、全罗监司当差出,而乏可拟之人。刑判则请并拟政府西壁,监司则令大臣议荐。上命刑判问于大臣,以从二品中拟望。许积乃以挺纬应之,监司则又荐晸及郑维岳于筵中。于是,挺纬以京畿监司,晸以副应教,并蒙擢授。

3月8日

○甲寅,上教曰:“观此使臣状启,书状官郑樍,客死数千里外,极为惨恻。其令三道,各别护送,亦令该曹,丧需参酌题给。”

3月9日

○乙卯,以李晩荣为右尹,金益炅、元万里为承旨,崔后尚为副校理,李萱为修撰,任有后为京畿监司。

○上御养心阁,命医官入诊。都提调许积曰:“春宫问安、视膳之外无他事。自上引接臣僚时,虽不可每每侍坐,如入诊时来候,于礼亦宜。”又曰:“粜谷荡涤事,请于今日议定。”上曰:“丙午以前,未捧几许?”户判金寿兴曰:“十万馀石。”上曰:“尽为荡涤。”寿兴曰:“常平厅等谷外,各营籴不系户曹者,亦多有之。此则依各邑粜籴例,丙午以前未捧,宜尽荡涤。”上曰:“依为之。”积又曰:“海运判官陈启中其一款,乃漕军赴举事也。伏见壬辰后科举事目,漕水军冒赴者,皆罪之。今则既开水军赴举之路,漕军之称冤宜矣。诸议皆以为可许,而事系大段变通,不可泛然回启,故欲面禀矣。”上曰:“与水军一体许赴之意,回启。”又谓承旨曰:“前右尹权𫍰卒逝,深用惊悼。先朝礼遇之臣,不可无隐卒之典。言于吏曹,追赠正二品职,祭需役军,亦令本道从优题给。”

○平壤府民家产一鸡,一首三翼四足。

3月11日

○丁巳,赈恤厅设粥两所,东郊及造纸署。以赈饥民。

3月12日

○戊午,以权堣为判决事,闵宗道为弼善,徐文尚为正言。

○义禁府论赵嗣基罪以徒三年定配。

○司谏李柙启曰:“嗣基疏中,宗、嫡统之说,善道倡于前,世哲继于后,而阴奸怪鬼之迹,罔逃于日月之下,特为禁制,颁布中外。而嗣基肆然投疏,略无顾忌,敢以贬降短丧等说,乃为诪张尝试之计,论其情犯,宜施投畀之典。今其拟律,至于徒年,此岂当初定制之意哉?请远窜。”上不从。柙等累日论启,而终未得请。

○咸镜道饥民死者一百十名,道臣以闻。

3月13日

○己未,上御养心阁,疏决京外罪囚。义禁府刑曹堂上,各持文案入侍,大臣、备局诸宰、两司、玉堂亦入侍,竟夕疏决。蒙宥者,杂犯死罪以下时囚,并京畿、忠淸等道,合一百四十馀人。

3月14日

○庚申,上御养心阁,疏决两南、咸镜道定配罪人及时囚罪人,二百四十馀人蒙宥。

3月15日

○辛酉,大司宪李敏迪等启曰:“纲常、杀人、赃污及流配罪人之情理深重者,皆赦令中所不当宥者,何可放释于疏决之日乎?请罪人晃等六人,金𥶏等二十七人,仍前定配。”上不从。

○司谏李柙、献纳尹深启曰:“司仆正朴贽立朝行己,多失士夫风习,请罢职。”上不从。

3月16日

○壬戌,以洪万容为承旨,李敏叙为户曹参议,洪柱国为辅德,兪櫶为文学,尹嘉绩为司书,李宇鼎为正言,赵师锡为说书,睦昌明为检阅。

○上御养心阁,疏决罪囚。咸镜道及平安道定配罪人一百九十馀人蒙宥。

○上罪己颁教,宥杂犯死罪以下。教书曰:

咨尔中外大小臣民,明听予诰。惟天生民,树之后辟,盖欲其抚宥之也。民之荣悴休戚,而辟不辟系焉,其责顾不重欤?予以凉德,承祖宗丕基,托于臣庶之上,今十有三载矣。兢兢业业,惟不克负荷是惧,莅民罔敢不愼,事天罔敢不钦,亦罔敢淫于逸乐。惟其德不洽人,治不识务,因循荏苒,自至于危乱之域。怨兴于下,谪见于上,庶征失序,阴阳乖和,极备极无之灾,殆无虚岁。至若日星风雷之变、昆虫草木之怪,式日斯生,有不可胜书,天之所以儆予者,亦勤矣。予乃蒙焉,不能有所消弭,越至于今,天又降此鞠凶,往岁百谷不成,前夏两麦大无,既剿绝我元元之命。仍之以十无一瘳之虐疠,哀我域内之民,填于沟壑者几人,殣于道路者几人?积尸臭于都市,村闾鞠为蓬蒿,灾及牛马,疫毙殆尽。环东土数千里之地,索然无有生意,兵燹之惨,未足为喩,载籍所记,亦罕其比。呜呼!此何时耶?彼苍垂谴,不于寡躬,于彼无辜之万姓,为民父母,何以为心?思寒暑暴露之状,则寝不安席;想饥馁颔顑之苦,则食不下咽。中心尽伤,若已痼关,亟欲请命于天而不可得,则夙宵焦劳,靡策不讲。予既减厨膳矣;予既罢内酝矣;予既停节日之献矣;予既撤尚方之织矣;厩马既省其数矣;卫士既汰其额矣;诸司经用,既缩其冗费矣;百僚常俸,既易以月廪矣。以至两慈殿御供,亦既已裁损矣。苟有利于民,岂敢靳惜也?顾缘公私赤立,府库如洗,欲赈其饥则无粟可贷;欲劝其耕则无种可助。惟彼顚连困顿之馀,幸而仅存者,又将立视其就歼。民既尽刘,国将何依?方今阳春布和,万品昭苏,句萌幽蛰之物,咸有以自乐,而彼吾赤子,独阽于危亡而莫之恤。言念及此,怛然疚怀。噫!民俗大坏,伦彝灭绝,母而食子者有之,妻而戕夫者有之。草窃奸宄,恣行无忌,斗粟而焚劫,箪食而刃杀,是皆饥寒所迫,失其恒心。使吾民至此者,皆予之辜,彼则何罪?惟我列圣,以仁厚保邦,以德教化民,深仁至泽,浃人肌骨,及于寡躬,终使数百年休养生灵,靡有孑遗,则予小子曷敢曰无罪?亦惟我祖宗,其肯曰予有后?呜呼!国势之扤捏,若涉大水,其无津涯,昧昧我思之,召灾速戾,岂无其由?盖予长于深宫之中,不知稼穑之艰难,狃于积弊之馀,不察赋役之繁重。惠鲜虽勤而泽不下究;政令徒烦而信不先孚,以致兵愁民怨,远近骚然。加以疾病沈绵,志气怠倦,讲学辍矣,延访疏矣。万机以之旷滞,群情以之否隔,无异乎天怒之孔赫,邦本之将蹶也。罪诚在予,尚复何言?呜呼!继自今转祸为福,固在予;阶乱趣亡,亦在予。予用惕然大警动厥心,反躬悔责,痛革前愆,以与臣民更始。惟尔卿士大夫,毋谓予不足有为,其各一乃心力,同寅协恭,以敉宁于将来,以迓续景命于将坠也。遇非常之变,必有非常之举。肆推旷荡之典,仍霈在宥之泽。自庚戌以前,各年诸般身役未收及辛亥逃故征布,并许蠲免。辛亥以前诸色军兵阙额,限三年姑停充补。丙午以前各样官粜逋欠,一并荡涤。自本月十六日昧爽以前,除纲常、十恶外,杂犯死罪、徒流、定配、充军,并宥除之。全家徙边、为奴定属、常赦不原之类,亦为议处。凡谴罢废锢之人,并皆涤瑕荡垢,偕之大道。至于朝士之积年淹滞者,亦令铨曹随才调叙,俾无沈郁之叹。呜呼!惟治乱在人才,有国所需,莫急于斯。十室之邑,尚有忠信,况以举国之大,岂曰无人?特患求之不诚耳。其令诸道方伯,勿循常格,广搜幽隐。或以行谊、或以才局、或以勇力,虽一善一艺,举以荐闻,予将甄拔而试用焉。刍荛必择,圣人犹然,矧伊寡昧,敢忽于玆?前后求言之旨,非不勤矣,含默成风,谠论不闻,是由予听纳之无实也,予甚恧焉。其令诸中外在位之臣,以曁草野韦布之士,上自寡躬阙失,下至朝廷得失、生民利病,直陈无隐,予将翕受而敷施焉。古有一妇含冤,尚致三年之旱,今玆疏释罪囚之外,亦岂无受屈抱枉,以干天和者乎?其令诸道官吏,体予钦恤,另加明愼,所在见囚,亟行处决,以绝瘐死之患。或有罪系重犯,而情有可疑者,勿论久近,审覆上禀,予将凭谳而平反焉。承流宣化,在于监司;分忧共理,在于守令。其各殚乃职责,务以活一民、祛一弊为心,毋负予委任策励之重,予将考绩而黜陟焉。於戏!天运无往不复,庶见否极而泰来。人心有感则通,尚冀上行而下效,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金寿恒制。

3月17日

○癸亥,上御养心阁,疏决平安、黄海、庆尚等道定配罪人,一百三十馀人蒙宥。

○京畿监司任有后命拿问定罪。领相许积于前席启曰:“京畿粜籴收捧,虚录守令、察访决杖事,月初已启下,而监司不即举行。前后监司俱极可骇,合有警责之道,而当此颁赦之日,决杖守令察访等,似当荡涤矣。”上命守令等决杖则荡涤,前监司吴挺纬推考,时任监司任有后拿问定罪。

3月18日

○甲子,以王大妃殿平复,颁教中外,宥杂犯死罪以下,百官加资。王世子率百官陈贺。

○正言李宇鼎以与赵嗣基有亲嫌,本院启辞不可联名,司谏李柙、献纳尹深以朴贽罢职之启,一启还停,见非物议,正言徐文尚以赵嗣基诬诋亡叔李庆徽,嫌难参启,皆引避。宪府处置,出宇鼎、文尚,递柙、深。

○大司宪李敏迪等启曰:“今此京畿粜谷收捧虚录守令决杖之命,下于初九日,则前监司吴挺纬未交印之前也。即宜奉命举行,而新监司任有后到界,在于十二日,则其间三日,有何曲折,而初不分付各邑乎?若以为长湍、高阳有可禀之事云尔,则此外诸邑,又何不行关乎?朝廷命令既下七八日,而藩臣不即举行,以致因赦荡涤。事系纲纪,不可不罪,而只罪新任,用罚不均。请刑曹判书吴挺纬一体拿问,而且守令中亦有已来而不告于道臣,使不知其来者,亦令道臣摘发启闻,以为治罪之地。”上不从,只从守令摘发启闻事。

3月20日

○丙寅,以姜柏年为大司成,孟胄瑞为承旨,张应一为工曹参议,尹深为副修撰,闵宗道为献纳,金宇亨为京畿监司。礼曹判书郑知和加崇政,都承旨张善澂加资宪,以药房提调,慈殿玉候平复后论赏也。吏曹启:“正二品都承旨,虽有前例,或特授或加望,皆是常规之外。善澂本职,何以为之?”上命仍授。

○领议政许积引病辞职,上优答,遣史官传谕。以右相宋时烈疏斥也。

3月21日

○丁卯,领议政许积引入呈告,上不允批答。

○知中枢李浣上疏,引年乞解本职及所带守御使、筹司等任,上不许。

○大司谏李尚真三告后再疏乞免,上命勿辞,从速察职。尚真曾与李敏叙等论议不合,至于被劾。以故,退归鄕村,累辞除命,至是上京,又有是辞。

3月22日

○戊辰,上下教于政院曰:“当此徒流以下并宥之日,不可无旷荡之典。两铨岁抄,并荡涤。”

3月25日

○辛未,献纳闵宗道启曰:“赵嗣基疏中议礼一事,既有成宪,颁示中外,俾为永久遵行之地,以杜将来纷纭之弊,圣虑远矣。邦禁严矣,而嗣基乃敢更为提起,略无顾忌,至以贬降短丧为言,其心所在,有不可测。论其负犯,实合投畀,请远窜。”不从。

○判义禁金寿恒以知义禁郑知和新加资,例陞为判义禁,故辞递。

○谢恩兼冬至上使郑致和、副使李晩荣等,回自淸国。上御养心阁,引见。致和曰:“当初奉命辞朝之时,群议皆以为岁币因此饥荒时请减,机会甚好云。到彼则非但咨文执頉,至于方物,亦几不免生事。往时则执政皆沈阳旧老,故能知丙子前邻国相待之礼,凡事随便相资,颇有敬待之意。而今则执权者亦皆年少汉人,而且憎嫉我国,绝无宣力之事,又从而害之矣。”上又问彼中形势,对曰:“人物众盛,生息甚多。臣甲辰年奉命入去,至今八年之间,人民倍多,路上肩相磨,一行人相失,则不得跟寻矣。”晩荣曰:“臣明朝丙子及去辛卯年,皆以书状往来。辛卯则比丙子殷盛,今则比辛卯又十倍殷盛。明朝则道上丐子甚多,数步之内,辄逢数人,而今则未得相逢,市肆亦甚富盛矣。”

3月27日

○癸酉,左议政郑致和上札辞职,且请先递宗庙提调,上优批不许,遣史官传谕,遣御医视疾。是日有宗庙修改之事,而致和病未进参,有是辞。

○忠州儒生韩致相等,疏请故儒臣文毅公李耔、校理李延庆、宰臣金世弼、相臣卢守愼等书院,幼学郑渼等二十馀人,又疏请淸风故大司成金湜、故忠简公金权、故相臣金堉等书院宣额事,下礼曹。礼曹于李耔等书院,引受教防启;于金湜等书院,多引从前特命宣额之例,而终之以防启,上皆特命宣额。耔、延庆乃己卯名儒,而耔尤有重名。废斥后,皆寓居忠州以卒,故士子等,于万历壬午,已立庙俎豆。世弼亦己卯名流,赵光祖被祸后,能发正议,有伸辨之言,及其下狱讯问,反极力自明,未免丧守。守愼初负一世重望,及其入相,惟事浮沈,丧失晩节,学且不纯。而世弼则其子孙多在本州,守愼则党人又尊之,其后并追配一庙。湜与赵光祖相友,学术名世,己卯被谪,终弃命于居昌山中,至其玄孙故相堉父子贵盛,鄕人等始立庙于居昌,又立庙于砥平,与赵光祖同祀。至是渼等又立庙于淸风,以湜主享,权、堉配之,盖淸风乃湜姓鄕,而权亦湜之孙,学于成浑,以节义名。

3月28日

○甲戌,正言徐文尚以召牌不进,引避递。

3月29日

○乙亥,时自去年至今春,疠疫尚炽,二月以后因饥病死者无数。各道报闻,不能得实,而咸镜道则七百馀人,黄海道则四百七十馀人,平安、全罗两道则四百数十馀人,忠淸道则二百六十馀人,庆尚道则五百馀人,原襄道则一百馀人,京畿则三百馀人。常平、赈恤两厅饥民朝夕就赈者,多则四千三百馀人,小则二千馀人,而外方之民无所食,相聚为盗,明火杀越之变,处处而发。民间储蓄已竭,其所偸取,不过升斗之米。道遇商旅,争相剽夺,湖岭之间尤为渊薮。忠淸道淸州等官,半月之内,杀越人命,多至十四处云。

夏四月

4月1日

○朔日丙子,以赵寿益为礼曹参判,李殷相为兵曹参判,李晩荣为刑曹参判,洪柱三为承旨,赵威凤为副修撰,郑载禧、赵尔炳为正言,尹致绩为待教。

○大司宪李敏迪等以果川县监韩振夏多设屠贩,榷利自肥,启请拿问。又启外方富民私谷封债,已有禁令,而州县全不奉行,失信招怨,请令诸道,查启治罪。上不从,只允查启事。

○行大司谏李尚真以病未赴召,应被推缄,引避递。

○左议政郑致和初度呈辞,上答曰:“已谕予意于前札之批矣。卿必谅予之意,逊辞胡乃至哉?噫!今日国事,虽不至此,相臣一时呈告,实是罕有之事。抑或有不安于心者也?以卿之量,必不悻悻然矣,何乃不顾国事之孔艰?予之此言,非谓卿无疾病可堪劳苦也。卿又引入,予将畴倚?病里辞短,卿宜须谅予意,安心善摄,更勿固辞,以副至望。”仍命遣史官传谕。

○户曹参议李敏叙上疏乞免,上以勿辞上来察职答之。敏叙自解高阳郡守,居鄕不仕。及陞资,谢西枢即归,至是有除命,故有此辞,再疏乃免。

○时八道开仓赈民,庆尚道饥民,至三十三万,为诸道最。

4月2日

○丁丑,大司宪李敏迪、掌令赵远期、李寿曼、持平郑维岳、兵曹判书闵鼎重等请对,上御养心阁引见,户曹判书金寿兴亦随后入侍。敏迪曰:“庚戌条田税,为念两年田税一时叠捧之难,使之一半收纳,一半退捧矣。当此穷春,民力已竭,新旧田税,万无备纳之路。庚戌退捧,除已捧者外,其馀特令荡减,则民得保存,德意亦敷矣。”上命已捧者输于京,未捧者停督。敏迪又曰:“柳濠等杀人之罪,有不可赦宥。本院启辞既已备陈,而尚不允兪,臣窃惑焉。请濠仍前定配。”上曰:“李凤龄亦非杀人者乎?”鼎重曰:“凤龄曾为平安监司军官,往肃川,以体例上事,拿人棍打七度,而因病致毙。凤龄则今为训链副正矣。”敏迪曰:“闵鼎重之事,极非矣。滥杀被罪之人,至拜右职,殊无愼简之意,请从重推考。”上曰:“依启。”敏迪又启曰:“该曹之官,既以不择被推,则凤龄不可仍置其职,请罢职。”上曰:“只递差。”持平郑维岳曰:“顷见左相言及濠事,则言决杖九度,人命即毙,情状十分痛骇云矣。”掌令赵远期曰:“维岳敢以大臣私第酬酢之言,上达天听,有伤台体。且关后弊,请递差。”上从之。

4月3日

○戊寅,命下谕,召右议政宋时烈、护军宋浚吉、前赞善李惟泰、前参判尹文举、执义李翔。且求言,而宋时烈、浚吉处,则遣史官传谕,皆辞不至。

○命以江都谷三千九百馀石、海西官饷谷六千石,输送京畿、黄海道被灾邑,使之分给播种,从宪府之启也。

○兵曹判书闵鼎重请对,上御养心阁引见。鼎重曰:“海西谷二万石划给济州事,曾已禀定矣。但海西各邑两年田税,今亦捧纳,而又有此移转之举,诚难支吾矣。”上曰:“自赈恤厅捐出五六千石,移给济州,以充二万石之数,而海西谷五六千石,则仍留,以纾其急似便。”其后又命移湖南米以赈之。承旨孟胄瑞曰:“在前奉使出强而死,则例有追赠之典。书状官郑樍似当一体施行,故敢达。”上命依例追赠。

4月4日

○己卯,领议政许积七度呈辞,上曰:“卿之引入,今过半月。宜有勿药之效,请急之章不止,胡乃不谅予意?左揆又此引入,以今之国势,鼎席一空,其将奈何?卿若念及于玆,必将不待予言而造朝矣,何用多诰?须体予意,更勿固辞,速出论道,以副朝野之望。”遣史官传谕。

○左议政郑致和上札乞免,上优批不许,仍命遣史官传谕。

○东莱一氓,贷布于馆倭,久不偿之。一日,倭潜来急索其人,杀之。事觉,枭示。

4月5日

○庚辰,以李尚真为左尹,吕圣齐为大司谏,金万均为承旨,朴世堂为副应教,李柙为弼善,尹深为吏曹佐郞,李宇鼎为持平,崔锡万为说书。

○原襄道襄阳、江陵、三陟、蔚珍等四邑,因山火炽烈,一日之内,民家延烧者,一千九百馀户。江陵羽溪仓、三陟军器库,尽为烧烬,民人烂死者六十五人,道臣以闻。上命移岭西谷一千石以赈之。

4月6日

○辛巳,上受灸。

○领议政许积上札乞免,遣承旨敦谕。

○左议政郑致和又上札辞职,上不许,遣史官传谕。

4月7日

○壬午,上受灸。

4月8日

○癸未,上受灸。

○以申厚载为副修撰。

○大司宪李敏迪等启曰:“凡岁抄之规,虽在常年,必趁岁前勘定,意有所在。似闻外方不体朝廷之意,或为炫能之计,夏节已届,括丁不已。赈事方急,农时渐迫,此何等时,而违圣上若保之意,恣行法外之事,以重困斯民哉?请令该道监、兵、水使及主兵各衙门,一切禁断。其中尤甚守令,亦令摘发,启闻科罪。”上从之。

4月9日

○甲申,上受灸。

○左议政郑致和三札乞免,上优批不许,遣史官传谕。

4月10日

○乙酉,副提学金万基等上札,引孟子恒存疢疾之言,勉上以多难兴邦,殷忧启圣。又请召致数三在野儒臣,以畴咨讲究,上褒答之。

4月11日

○丙戌,去年春夏间,饿殍相续于道路,赈厅以车,收瘗于东西郊及木觅山外麓。至是有京城至近之地,不可埋瘗之议,令京兆移于十里外,其数三千六十馀尸。

4月12日

○丁亥,上受针。

○领议政许积十度呈辞,命遣承旨敦谕。

4月14日

○己丑,京畿杨州等四邑,连夜霜降。

○大司宪李敏迪以未参举动,且违召牌,引避递。

4月15日

○庚寅,左议政郑致和四札乞免,上温批不许,遣史官传谕。

○户曹判书金寿兴以病上札乞解,上不许,遣内医视疾。

4月17日

○壬辰,以李庆亿为大司宪,李敏迪为礼曹参判,金益炅为兵曹参议,闵宗道为司谏,尹搢为献纳,尹致绩为奉教。

○掌令赵远期、李寿曼等启曰;“副修撰申厚载,顷以奉使不称,至于就理。当初事势,虽非自由,其见侮贻辱之罪,固难逃也。虽以旷荡之典,得蒙收叙,旋置经幄,物议哗然,皆以为太遽。故臣等欲论递,僚议执不可,无非臣等言不见信之致,请递。”持平金奂启曰:“即日同僚以副修撰申厚载递差事,发论于席上,臣意以为就令厚载有奉使不称之失,朝家既已付之吏议,照律科罪。到今收叙授职之后,追咎前事,又复论递,窃以为过矣。所见如此,终难苟同,请递。”持平李宇鼎处置,并请递差,上从之。

4月18日

○癸巳,左议政郑致和五札乞免,上不许,遣史官传谕。

○护军宋浚吉上疏曰:

臣于向岁榻前辞退之时启言:“臣虽退归田野,如闻朝政阙失,敢不即具章奏以陈之?”圣明欣然许之。玆心炯炯,岂敢少忘?而数年之间,喑无一语,臣之负殿下多矣。窃自念臣非敢畏缩含默,自为身谋也。以鄕里屏伏之人,辄论朝家之失,或致起闹,似非道理。以此草藁而还削者,亦屡矣。今适殿下遭値否运,大警动于心,既下罪己之教,又求直言,别谕且降于臣矣。于是焉终无一言,则臣就木非远,未死之前,更无可言之时,臣于是,诚负殿下矣。臣虽万被殊戮,何以为谢?曾子之言曰:“人之将死也,其言也善。”又安知愚臣将死之言,亦或有善,而可择者耶?惟殿下平心和气而察之。臣于前冬,病蛰穷峡,伏闻尹敬教之事,殿下怒太暴、声太厉,其间命令之失当、举措之顚错,有不可得以笔札形言者。张思叔,匹士也,诟骂仆夫,伊川先生责之曰:“何不动心忍性?”况堂堂千乘之君,可用如此声气于台阁直言之臣乎?形势所在,举朝风靡,阿谀竞进,怂恿迭作,终使殿下施之以千古所无之恩例,俾彼委蛇盘礴,还坐百僚之首,其为幸臣地,则至矣。其于圣明大贻千万古、千万人讥且笑,何哉?臣窃伤之。臣窃记往在己酉之岁,温泉行幸之时,有台臣权格者,论事鹘突,大触天怒,其谴责八字,臣邻无不失色,识者皆怀嗟惜。还宫之后,臣于榻前,反复陈达,前领议政郑太和亦力言之,遂命政院付标而爻去。日月之更,人孰不仰?至今远近,传为美谈。今敬教之事,前后圣教之发于忿懥,不得其正者,非止一二。如所谓凶狡、禽兽、鬼心、呼朋引类等教,皆臣子之所不忍闻,中外之所共骇惧。比之权格,所蒙又不翅更加几层。仰惟殿下,中宵不寐之时,穆然深思之际,其必有自悔而思改者。况今大霈旁流,荡涤瑕垢,无幽不及、无远不至。诚愿殿下,亟下明旨,申命政院,依往年权格例,凡圣教之不中于理者,如上数款,悉改付标以爻去,快示悔悟之意,以谢国人,召还敬教,复置台职,以旌直气、以励风采,国家其庶几乎!臣尝读《唐史》,至德宗谓李泌曰:“人言卢杞奸邪,朕则不知。”泌对曰:“此所以为奸邪也。”臣未尝不掩卷而叹。德宗邪媚之惑,诚可为后王之鉴戒,而泌之所对,何其切中而有味也?噫!今殿下不但不知而已也。臣每以三代圣王精一之传,望于殿下,而今反骎骎于叔世事,此岂平昔所期者也?可谓痛哭之不足也。臣曾于榻前,似若有由影而察形者,敢陈先事之戒以为:“圣明于邪正、是非之间,若不能精察而明辨之,日后之忧,何可胜言。”云云。不省,天聪尚或记有也否?缘臣此言,众怒如火,臣身几不能自保。然古人之言曰:“臣言之不效,国之福也。”今臣所言,渐似有效,诚非国家之福也。岂不大可惧哉?目今天时人事,已至此极,国计民忧,有不忍以言语说者。九万茫茫,欲问无路,天之所废,将不可支耶?呜呼!岂其然乎?仰惟,圣明仁厚之德,可质神明,有君如此,何必深忧?臣之所恃,惟在于此。近日恤民之政,亦不可谓不至。然其间岂无可言者?惟是历观载籍,君德、言路,实是大体所关,为国之道,不外于是。臣之不及他事,惟以此眷眷者,岂有他哉?殿下一心,可以格皇天,可以感臣民,而惟人此心,出入无时,操舍无常,存养省察,纯亦不已,实是天下难事。古人以君德成就,责经筵,臣于前后章奏,仰陈此意,非止一再,而年来法筵,一向废阁。缘玉候不豫,有不暇及而然,而识者之忧,曷可胜言?臣曾于面奏:“愿殿下先立表准,以勉学修德,以为贻厥之地,以尽君师之责。”云者,盖有望于两筵,其意实甚切,万一天衷或赐俯记也否?朱子之告其君曰:“无乃燕闲蠖濩之中,虚明应物之地,所谓天理者有未纯,所谓人欲者有未尽欤?天理有未纯,是以为善常不能充其量;人欲有未尽,是以除恶常不能去其根。为善而不能充其量,除恶而不能去其根。是以虽以一念之顷,而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机,未尝不朋分角立,而交战于其中。故所以体貌大臣者非不厚,而便嬖侧媚之私,顾得以深被腹心之寄,非不乐闻天下公议正论,而亦有时而不容;非不欲堲天下之谗说、殄行,而亦未免于误听;非不欲爱养生民,而或不免于叹息愁怨之声。是以,所用虽不至尽非其人;所由虽不至尽非其道,而亦不能尽合其道。”云云。朱子此论,实有近于今日之事,敢以为殿下献。苟能一心对越,无所间断,以为上格皇天,下感臣民之地,则上帝、鬼神,岂不收还威怒;群黎百姓,岂不咸与蒙休乎?古人之言曰:“殷忧启圣,多难兴邦。”垂死愚臣,窃有所望于斯焉。

按,浚吉是时病已沈痼,拟以此为临死贡忠,故其论斥奸臣,尤勤恳痛切。而浚吉自伸救金澄之后,上累入谗说,大疑浚吉亦偏党。至是又有此疏,天怒大震,恩礼扫尽。如李翔、李敏迪疏救浚吉,辄相继被谴,此实阴阳消长之一大关捩,而后日士类之顚败,不特礼论,为其根柢云。

4月19日

○甲午,正言郑载禧劾持平李宇鼎之处置同僚,无论是非并递,非台体请递,上从之。

○领议政许积十二度呈辞,遣承旨敦谕。

○黄海道平山等五邑霜降,京畿阴竹等三邑雨雹。

4月20日

○乙未,上遣承旨洪柱三,谕领议政许积曰:“噫,国事到此地头,已无可恃之势。世道大变,公道日丧,无竭忠尽诚为国尽瘁者,有护党伐异,如恐不及者,使卿不得安其位,予甚痛叹也。欲逐卿,何患无辞?大臣之出处郊外,实是莫大之举。卿不可亏损事体,宜速入来,从容处事,未为不可。须体予意,趁即入来。”

○宗亲府启曰:“前月司宪府禁吏,突入于庆顺郡主家中门之内,欧打婢仆,渐至内堂。郡主适在厅事,逢此不意之变,苍黄奔避于他室之际,顚倒跌伤。禁吏辈攘臂前进,大索厨房之后,自知其罪,逾墙而走。此实前古所未有之事,自其家呈状于宪府,则宪府不惟不治其禁吏,乃反捉囚呈状之奴,俄而保放,夕又偕禁吏,一时囚禁。一日之内,旋放旋囚,未知有何样意见,而禁吏亦已同囚,则似有推核之举矣。再昨之坐,禁吏则略施刑杖,塞责放送,郡主家奴则严加刑讯,仍为囚禁。作拏主第之吏,其罪犹轻,无辜呈状之奴,反坐重律,法府之事,固若是乎?寡居主第,大异于寻常士夫之家。何可以歇杖数十度,惩其顽悍作挐之罪乎?其在事体,诚极寒心。当该禁吏,请令攸司,囚禁严治。”上命禁吏囚禁严刑,主家奴子即为放送。

4月21日

○丙申,左承旨李延年启曰:“臣承命往谕于领议政许积,则以为:‘臣既情势闷缩,病势危苦,预写长单,授之录事,以待今日矣。昨晩始闻有斥臣之章,虽微自列,即可蒙谴退,循例呈告,有所不敢,而下吏误传,竟至登彻。臣于席藁俟命之中,一倍悚栗,不意玆者,近侍来临,传宣圣谕于负死罪之臣,求死不得,不知所达。’云矣。”

○左副承旨洪柱三,领议政许积处传谕后复命,上使柱三,更谕从速入来之意。

4月22日

○丁酉,承旨李延年、洪柱三、元万里等启曰:“领议政许积处传谕中,有伐异之教。此虽出于慰安大臣之意,似有歉于礼遇儒臣之道,惶恐敢启。”上曰:“欲为箝制,敢争伐异二字,殊极痛骇焉。”政院以圣批之严,待罪,上曰:“勿待罪。”

○以吕圣齐为承旨,洪万容为大司谏,李翊相为户曹参议,洪柱国为副应教,郑载禧、鱼震翼为掌令,吴挺昌、郑维岳为持平,赵远期为文学,赵师锡为正言。

○庆尚道太白、文殊两山下雪。

4月23日

○戊戌,上遣同副承旨元万里,传谕于领议政许积,则以为:“三日之内,近侍三临,传谕圣旨,愈往愈恳,此实旷世之异数。以旷世之异数,谬加于千古之小人,求之事理,宁有是哉?只恨负此罪名,不能速死。”云。上又命万里谕之曰:“勒加罪名,庶官尚且不可,况大臣乎?卿辞益固,尚今不入,无乃太过乎?宜速入来,以副予意。”

○副提学金万基、副应教洪柱国、副校理金万重、崔后尚等以为:“伐异之教,不宜加之于儒臣。”上札论之,其言甚切。过累十日后,上只以知道答之。

○忠淸道公山等三邑霜降,淸州等十三邑雨雹。

4月24日

○己亥,雨雹,状如大豆。

○同副承旨元万里传谕后复命,上又令万里传谕曰:“予意已悉,而卿之待罪之请愈苦,予当敷心腹以诰。卿之才德洪量,非谓无人可及也。且作事何得每事尽善?但为国诚忠,卿实无愧于人耳。予之所知者,不过如斯。噫!数十年来拜相者唯卿,故奸细之徒,狙击未成,而事机不好,流言造谤,使入于在野儒臣之耳故也。不然,今日之事必不如是矣。卿之不安,势固然矣。请罪之辞不止,予之不安如何?宜体予意,安心勿辞,从容处事,以副至望。”

○左议政郑致和七札乞免,上答曰:“领相今又苍黄出往江上,当此之时,其于国事奈何?况卿之调病,已过数旬,宜体国事,速出行公,以副至望。”

○持平郑维岳启曰:“以宗亲府启辞,自上特命严刑禁吏,臣即当初出禁之官也。屠牛之禁,才为申明,而国纲解弛,人不畏法,公然屠贩者,比比有之。故分付禁吏,使之无论宫家与士夫家,一体严禁矣。一日禁吏来呈牛肉,而不得其犯禁者。推问其由,则系是庆顺郡主家事,犯禁之人不敢捉来云。俄而郡主家呈状以为,禁吏突入中门,打伤婢仆,惊动郡主云。臣欲核虚实,招其被伤者,则推诿称托,不为出示。既不出示其被伤者,则禁吏之作弊虚实,难以核得。而主家杀牛之罪,不可不问,故以肉禁囚其宫奴,以作弊亦囚禁吏,以为待坐核治之地。而未及究核,臣旋递职矣。玆事结末,在臣既递之后,则虽非臣终始所知,而盖刑吏之一次受刑,本非轻歇,犯禁宫奴之刑后仍囚,在法当然,而今者诸宗,未详实状,反咎法府。若此则朝家禁令,有所不行,而贵近之家,无以顾惮,将安用法府为哉?当该禁吏,既被严刑之教,臣不可晏然在职,请递。”上答曰:“禁吏之罪,只在于突入内堂而已,检验被伤与否,非所可论。既不能善处于前,又不能自反于后,反责启辞之人,何其顚错之甚耶?勿辞。”掌令郑载禧处置请出,上从之。维岳又以严旨,引避请递,上命勿辞。维岳又与载禧,启请还收禁吏严刑之命,仍囚主家奴,以申禁令。累启,终未蒙允。后,福昌君桢疏斥维岳甚力,维岳引避免,同参台臣移他职,亦皆陈疏自列。载禧以宗班侵斥台臣,损伤事体,且以无实之言,屡烦天听,有同讦诉,请推桢,上累下严批,竟不从。时,桢、柟等凭恃恩宠,凌辱台臣,略无顾忌,而上之终始庇护,又如此。

4月25日

○庚子,左承旨李延年,领议政许积处传谕后复命,上命更往传谕曰:“复何多语?宜体至意,勿辞入来,以副如渴之望。”又命遣御医李东馨看病。

○大司谏洪万容以被推引避递。

4月26日

○辛丑,吏曹判书金寿恒初度呈辞,上命安心勿辞,调理察职。

4月27日

○壬寅,开城府雨雹。

○持平吴挺昌上疏曰:

儒臣之章奏一发,相臣之罪名至重。遂致圣虑纷纠,群下惊疑,朝廷之上风色索然,是诚咄咄怪事也。相臣之器度识量,匪称于一时之具瞻;谋猷施设,未厌于当世之所责。以此为言,未必不厚,而相臣亦无辞矣。儒臣进言,贵适其中,轻则举其过而规之;重则数其恶而斥之可也。一朝直加之以鬼色之奸,论人诚太薄,而亦何以服人心乎?殿下闻其言拟其人,而终不仿佛乎,则能不疑讶于宸衷乎?殿下先宜澄澈天鉴,烛照无偏,下其章,询于宰辅,如宋仁宗召二府,议文彦博故事,则众论可见矣。儒臣之宿昔辨奸,果如郭子仪之待杞,疏中条列,明其为杞,而左右国人皆曰杞,则是真杞矣,殿下虽欲曲护而全安之,不可得矣。不然则公议自定,而大臣知税驾之所矣。殿下何尝发一辞、厉一声,而定其是非也哉?不此之为,徒事于声色之末,乃以伐异之说,角必胜之力而不得,则强为流入之教,终归于牵制周徨,顿失大圣人正大之举措,使群下窥觑其浅深矣。君臣之际,心腹无阻,从违之间,贵相兪咈。而可否之辞,不及其人,愠激之教,反施于他,亦非进言者之所望于殿下也。殿下前后处分乖误若此,而曾无导殿下于平荡无偏之地者,甚矣今日忌禁之痼人也。言事者山林也,被斥者大臣也。举朝之臣徒知非儒臣则得罪于时论,大臣则触怒于上。故喉司覆逆、经幄进奏,全无举玆事是非,明晓君上,而虚张于待贤之礼,所争者伐异数字。独使殿下激恼,不怡于静摄之中,殿下左右,可谓有忠告之人乎?人君之所尊重,四方之所瞻视,宜莫如大臣与儒臣,而于此焉是非不定、罪名不明,则将无以镇定其浮议,而范式于一世矣。臣愿殿下宅心平正,临事快决,祛依违而辨是非,则句当此事,犹未晩也。

疏入不报。

4月28日

○癸卯,以李敏迪为大司谏,郑𬬭为承旨,李嵆为兵曹参议,洪万容为工曹参议,朴世堂为辅德。

○右承旨吕圣齐,领相许积处传谕后复命,上又命从速入来,以副如渴之望事,更往传谕。

○左议政郑致和八札乞免,上优批不许,遣史官传谕。

○左承旨李延年、左副承旨洪柱三等上疏曰:

宋浚吉以草野之臣,荷列圣之知,当此遇灾别谕之日,县道上章。虽其言不知裁,引喩失中,推言其本心,亦固出于愿忠。故顷日首相传谕之批,敢为覆逆矣。今者持平吴挺昌极言竭论,至以喉司覆逆,大加非斥,不可抗颜就列,乞削臣等之职。

都承旨张善澂又疏言:

同僚之当初覆逆,出于同议,何敢诿以不参,晏然自如?

仍极言前后辞旨之失当,请特降纶綍,快示悔悟,上皆命勿辞察职。

○领议政许积上疏曰:

臣谬当鼎轴以来,九年间被人诋斥,前后非一,而至于前冬尹敬教之疏而极矣。臣虽愚顽,亦知此身之决不容于此世,赋归之志,奚特归燕之咏?只缘其时鼎席一空,朝家有事,圣明不谅臣扤捏之形迹,日遣近侍,宣谕宸翰者,过十数日而不止,终施之以千古所无之恩例。臣于是乎不知死所,身上廉隅、日后顚沛,有不暇恤者,抗颜造朝,盖欲以塞圣恩,而少待僚相之还也。避贤衔杯,昔人所云委蛇还坐,岂臣本心然哉?臣之乞退,已月馀日矣。而圣明不允所请,臣方情穷势蹙,置身无地。猝闻在野之臣,过虑臣盘礴不去,上章攻臣,不遗馀力,而至拟臣于万代之奸凶。臣苍黄顚倒,夜出国门,而念臣罪名至重,国法难贷,恭俟𫓧銊,且近十日,而迄未有闻。噫!误国小人,何代无之,穷凶极恶,未有如卢杞之甚者也。知其君之性僻,则逞狐绥而取媚;知其君之好货,则剥苍生而中欲。窃弄神柄,广张祸福以树党;排摈异己,戕害忠良以立威。激怒将士,酿成祸胎,终使城围奉天,驾幸梁州者,皆杞也。臣于靑史中,未尝不掩卷扼腕,痛恨德宗之不能正其罪也。今臣为政,其果有近于此者耶?间架之税、播越之变,固非圣明之所宜忧,而卮言蜡行,胁肩谄笑,臣实羞其为矣。藏怒逞憾,中伤善类,臣曾嫉之甚矣。至于宠络一世,把握朝权,啖利者必受赏,异趣者必受祸,遂至呼吸霜露,势撼人主,使天下之民,不敢言而敢怒者,乃杞之极罪。臣则不但性相远也,亦势不能尔。到今白首之年,其可晩学而能之乎?噫,邪正之难辨,果若人言。以三朝则哲之明,既不能察臣之邪,则臣之不自悟,亦无足怪者。儒臣先事之戒,果在何时,而其身之几不能保,亦何事耶?臣独记儒臣伸救金澄之日,至发邪正之说,臣不能含默,略言其比拟不伦,则乃曰:“是非二字,误下以邪正。”仍谢其失言,仰惟圣聪,亦必识别矣。不料一时可否之言,转成今日辨邪之证也。臣与今右议政宋时烈,同受先王之命,亦其所知也。今日之臣,即前日之臣也。而邪正之论,始发于今,无乃有巧织臣罪状者,使人信听耶?缘臣无状,致令圣明之德反有歉于昏庸之德宗,今又施之以千古所无之恩例,其所以贻讥笑于千万古、千万人者,又岂特前日而已哉?伏乞亟下臣司败,以正邦刑,以谢国人,以救国家之福,以为人臣树党误国者戒,不胜幸甚。臣于俟谴之外,又有所自悼于心者,臣尝中夜起坐,抚枕窃悲者,盖亦久矣。然疾恶之心,为是性之所根,自谓老而不衰,岂意今者,自陷于恶耶?今之罪臣者,苟以威福之权,不在于上,而身居近君之位,维絷度日,曾不进言,此可罪也云尔,则虽伏斧锧,臣亦无辞自解。更乞圣明,并治臣在位不言之罪,以彰其慢。

上遣承旨郑𬬭谕之曰:“呜呼!今日国事,可谓何样时乎?赤子饥馑死亡,虽有赈政,国谷已尽,将来之忧,有不可言。当此之时,三公戮力尽瘁,犹恐其不及,况今日鼎席一空,而世道人心,无一可恃。朝廷之上,党论纷挐,无先公后私之人,心诚痛恨也。第念卿无卢杞之罪恶,予无德宗之问答,卿之请罪,何乃太过?至于书以负罪,尤为过激,予心不安。更勿复言,卿其须体予意,从速入来,以副至望。”积疏中自贬其职名,书以负罪臣,故圣教如此。

○原襄道原州等邑霜降,旌善等郡下雪;咸镜道文川、吉州等七邑霜降,三甲两邑下雪几半尺。

4月29日

○甲辰,副提学金万基等以吴挺昌疏斥,上疏乞免。修撰李萱以前日札论时,虽未得联名,而首先发简,札意亦尝与论,陈疏请免,上皆命勿辞察职。

○釜山倭差、从倭等称以久处小室,不堪郁结,时时阑出,至于东莱鄕校、温井及川边野外,无处不到。小通事辈牵衣止之,则或结缚、或打以镮刀,使不得遮遏。一日,馆倭十四人往浴温井,仍登前岘,下视甘同仓。通事随往禁之,则持杖逐之,徘徊江边,周览而归。所谓甘同仓,即梁山地也。此前所未有之事也。

4月30日

○乙巳,领相许积归忠州。上遣左承旨李延年追往,以速改长往之志,以慰病里之怀等教谕之。积临行上疏,略曰:

臣罪名,难容覆载间,纵缘朝家失刑,幸免头戮,自窜遐僻,乃分之宜,未暇告退,径先逃遁。

又言永辞尝药之班,远阻起居之音,一念煎迫,惟在于此臣之情事,圣明亦必哀矜之矣。上又遣右副承旨吕圣齐谕之曰:“已谕予意于前日之批矣。卿其停行而回棹耶。卿之不安于心,而必欲归鄕里者,以其职名之在身。予体卿至意,今姑勉副,卿亦谅予至意,速改长往之意。今之勉副,论其事体,则甚不可,而实为卿地,卿岂可罔念而悻悻为哉?噫!孟子,亚圣,又兼不召之臣,而犹且三宿出昼。卿若念及于此,不待予言而自悟矣。卿虽自快于心,其于事理何如也?况予病日益委顿,卿又何决意舍去乎?予意尽矣,辞又竭矣,卿其体予之意,安心勿俟罪,从速幡然,以副如渴之望。”

○谏院始停赵嗣基远窜之论。

五月

5月1日

○朔日丙午,副承旨吕圣齐复命曰:“领相许积以为:‘半夜闾舍,近侍驰临,传宣圣批,许递臣职,滓秽之名,得去朝籍,无非圣明曲轸之至意。其为感幸,岂但臣心之少安而已哉?顾臣罪名,既难容于覆载之间,其不敢偃息于辇毂,实不以职名之有无也。臣今永退,万念俱灰,而忧爱之忱,耿结于中者,只在玉候之违豫。枫宸渐远,一步一回。今承日益委顿之教,臣于此,尤何以为心?犹且不得不去者,诚有万万不获已焉。伏地感泣,不知所达。’云矣。”上更遣圣齐谕之曰:“昨遣近侍之后,意以为必谅予意,达晓伫待矣。今有不得不去之语,心之缺然,当复如何?今日之举,不顾事体,只为卿地。卿不谅此,岂予所望哉?盖卿之此去,出于万不获已,予岂不知?虽然,予之不许卿退,卿之必欲还鄕,其意实无异矣。卿可不念及于此,而速回长往之意耶?须体此意,宜速回棹,以副至望。”

○上御集祥殿,命医官入诊,以上破肿后,玉候尚困恼也。兵曹判书闵鼎重请对,以畿民之种子,请给南汉及平安道运米万馀石以救之,从之。又请釜山佥使柳星纬拿问,以杀倭人捉来时,见夺于倭人也。

5月2日

○丁未,以李尚真为礼曹参判,李之翼为承旨,李寿曼为掌令。

○左议政郑致和九札乞免;行吏曹判书金寿恒亦以病上札乞免,上皆优批不许。

5月3日

○戊申,京畿水原等十邑雨雹。

5月4日

○己酉,右副承旨吕圣齐驰往骊州地领相许积所到处,传谕后复命则上又命圣齐往谕曰:“予必召还而后已,从速上来,以慰病里憧憧之怀。”

5月5日

○庚戌,以许积为判中枢府事,郑榏为左尹,崔后尚为持平。

○大司宪李庆亿以方被推勘,大司谏李敏迪以禁吏事,承牌不进,皆引避递。

○掌令李寿曼、郑载禧等启曰:“行副护军宋浚吉受恩三朝,感激殊遇,适承求言之旨,封进沥血之章,不顾触忤,指斥时相者,实出于忧时爱君之诚。而殿下以欲逐疑之、伐异斥之,前后之教不胜其未安,此所以启奸人之心,来谗贼之口者。持平吴挺昌窃覵圣意,闯然投疏,其言捭阖,其意回谲,外假和平,中藏机械,敢以能无疑讶等语,为荧惑是非之地。又以牵掣周徨等语,为激动上心之计,至于祛疑违三字,难掩乘机嫁祸之态,而终之以句当此事犹未晩云者,抑未知出场于何地,然后方可快于心欤?且提儒相之事,隐然插入,尤见其用意之阴巧。若不深恶而痛绳之,则消长之几,甚可畏也。物情骇愤,公议至严,请削黜。”上答曰:“虽云来谗贼之口,予未知其可也。”

○正言赵师锡启曰:“吴挺昌疏辞,造意不靖,论说回谲,张皇捭阖,反复眩乱之状,有不可掩者。不料人之为言,乃至此也。以儒臣之不为列陈过恶为罪,又以喉司之覆逆、经幄之进奏,不能明晓君上为非。盖其意不如是,则日月之明,无以欺蔽;雷霆之怒,无以激发。外假和平,内怀窥觇,自以为满纸抑扬,人不能摸捉,而不觉其直形之毕露。其心所在,人孰不知?言事之规,不一其道,何必历举而后可也?向使山野之疏,条列而备陈,果如挺昌之言,则未知挺昌终无一言于其间耶?其是其非,果已知之,则身居台阁,何惮而不为洞辨,只以询庙堂,定是非为言,而反责他人之不能明晓也耶?胁持公议,肆行胸臆,顚倒国是,荧惑天听之罪,不可不痛惩,请削黜。”上曰:“此论予未知其稳当也。”两司累月力争,终未得请。

5月6日

○辛亥,以郑太和为领议政,张善澂为大司宪,吕圣齐为大司谏,李殷相为都承旨,吴始寿为承旨,任奎为弼善。上初命卜相,左相郑致和病未诣阙。上命入前卜相单子,乃以太和拜之。

5月7日

○壬子,上受灸。都承旨李殷相曰:“右议政宋时烈疏及玉堂札批,皆久未下敢达。”上不答。

○领议政郑太和上札乞免曰:“犬马之齿,已逾七旬,中风之病,沈痼三岁。自是朝夕待尽之人,决无就列供职之望,伏乞亟许镌改。”上不许曰:“卿之不能如常,予非不知。此时此任,非卿莫可收拾。虽卧阁论道,有何所伤?”仍命遣史官传谕。

○平安道德川郡下雪,云山等邑雨雹,大如拳,积于地几尺许,竟日不消。

5月9日

○甲寅,上受灸。

○左议政郑致和上疏乞免,上乃许之。以其兄太和拜首揆故也。

○领议政郑太和呈辞,上答曰:“今日国事,到此地头,予意以为非卿莫可收拾。年老重听,有何所嫌?至于脚病,则予亦不以奔走责于卿,卿何寻单请急,不谅予意耶?须体至意,安心论道,以副如渴之望。”

○上命吏曹判书金寿恒牌招察任,寿恒承牌不进。

5月11日

○丙辰,以郑致和为判中枢府事,李敏迪为兵曹参判,李萱为献纳。

○领议政郑太和上札乞免,上优批不许,遣史官传谕。

○执义李翔上疏,极言天灾层叠之为可惧曰:

按《诗经》,以四月繁霜,为用人之失。汉史言,三公非其人,则三光不明。房乔之书,群奸同志,厥异风。蔡邕之言,权不在上,雹伤物。博考群书,此类非一则可知灾异之作,由于委任非人。厉阶已成,而殿下莫之悟,岂非可忧之深哉?臣去年疏中,略及辨邪正一款,窃自附于京房对元帝之意,以冀圣心之感悟,而不蒙采纳,留中不下,以到今日矣。今闻宋浚吉疏中,攻斥领议政许积云。臣虽未见疏本,而其大意则可以想矣。浚吉以受国厚恩之臣,不胜忧国之忱,求言之下,敢上辨奸之章,意谓自上惕然觉悟,早有所处。而传闻,殿下不惟不罪,恩遇愈隆,礼挽愈恳,反以儒臣正论为非,至下未安之教。虽未知果尔,而若不至于全然孟浪,则殿下蔽于奸臣,何其甚哉?无乃儒臣疏中,不尽其奸状,故信任之馀,犹未觉悟而然耶?阴阳消长,邪正胜负之际,世道之升降,国势之安危系焉。臣岂畏祸,不为极言,负我殿下哉?臣素知许积为人,不过斗筲之器耳。其轻佻跳踉,元非吉士,机辩巧黠,自是憸人。使积之侪流论之,不敢不以为怪妄也。授之以有司之任,不无一长可取。假之以廊庙之权,岂无灾害之并至乎?既以积为相,又欲宋浚吉之同朝,是何异于杂薰莸、冰炭于一器之中,欲其光洁而不污也?此必无之理也。臣窃料殿下之于许积,陷溺特甚者,岂不以为积能以国事自任乎?夫其所以自任者,为营私也,为植党也。然其为自任,反不如泯默尸居者之犹无所害也。且积内交戚里、宦寺,外交朝士大夫,下交市井,上媚君上,故虚誉隆洽,以至许忠臣之说,遍满内外。殿下只闻其是,不闻其非;只闻其贤,不闻其恶,薰深之深,倚重如伊、吕、周、召者,良以此也。呜呼!昔在先朝,宋浚吉等专主激浊扬淸之论。当其时金贼之恶,犹未表著,靖社之勋,亦非许积之可比,而孝宗大王俯从公议,未尝有伐异之疑。尝言于筵中曰:“予见浚吉,若对芝兰。”其眷重之意,可以想矣。及殿下礼遇之盛,亦终始不替,足以矜式士林,辉映竹帛矣。何故因此斥一侫臣之事,又有伐异之疑耶?臣恐殿下平日之待儒臣,初非出于诚意也。臣虽未知宋浚吉学问之高下等级,然明理诚正,乃其一生工程,其明足以烛其奸;其言足以取信于当时。到今白首之年,反有偏党之失乎?呜呼!自有党论之后,奸回谗贼之徒,有所凭借,自掩其恶,以眩乱是非,虽以明君圣主,亦不免堕其谲中矣。汉、唐之事,至今言之,犹增志士之叹,岂不痛哉?朱子有言曰:“苟君子也,则犹患其党之不众。”宣祖大王亦曰:“愿入珥、浑之党。”殿下之所当勉慕企及者,其不在于斯耶?臣以草茅之贱,不顾一身之利害,敢言一代之权奸,欲扶已倾之纽轴,可谓愚矣。然耿耿丹忱,知有君而不知有他,终有所不能自已也。伏乞殿下廓挥乾断,斥远奸人,训哲俊髦,与图国事,则实为宗社无强之休。

上留中。

5月12日

○丁巳,吏曹判书金寿恒引病上疏乞免,仍请违牌不进之罪,上优批不许。

○大司谏吕圣齐、正言赵尔炳、赵师锡等上札,请频接儒臣,咨访治道,罢各衙门屯田、诸宫家免税及山泽立案,以恤民隐。且言宋浚吉封章,实出无隐之忱,而显示情外之斥,宜缴还圣批,抹改前后未安之教,亟下疏批,以示眷遇之意,上优答之。

5月13日

○戊午,领议政郑太和上札乞免,上答曰:“已竭予意,卿何不谅?宜体至意,更勿固辞。”仍命遣史官传谕。

5月14日

○己未,全罗道谷城、光阳等十馀邑雨雹。

○上教政院曰:“执义李翔姑先递差。”政院都承旨李殷相、右承旨郑𬬭、左副李之翼,同副元万里启曰:“李翔以草野之臣,身居言责,适当别谕求言之日,应旨封章,敢陈所怀,遽下递差之命,恐有歉于待台阁之道。区区所怀,敢此陈达。”上答曰:“不可递差而止。启辞殊甚妄率矣。”

○吏曹判书金寿恒又上疏乞免,上不许,仍命遣内医看病。

○上御养心阁,引见领相郑太和及备局诸臣。时,太和以老病,辞职不出,上遣史官,命除肃拜入来。太和曰:“臣欲未死前,一瞻天颜,故仅得入来。”上慰谕甚勤。礼判郑知和曰:“王大妃殿平复庆科,合设于王世子嘉礼别试事,前已定夺,而规矩今当禀定矣。”太和曰:“嘉礼别试,既以六百馆试定行,而又合一庆,则宜除其讲经。且祖宗朝亦有殿试广取之时,自上定数似当。”上曰:“初场改以赋表,除讲经广取。”兵判闵鼎重曰:“武科则依当初所定,取八百人乎?”太和曰:“武士独不可沾庆乎?”上曰:“武科取一千人。”大司谏吕圣齐以吴挺昌削黜事连启,上不从。圣齐又曰:“臣来诣台厅,始闻有执义李翔特递之命,不胜惊惑之至。翔以林下士,方在言责,应旨封章,实出无隐,而因其辨疏,有此特递,大有伤于言路也。请还收。”上不从。副提学金万基缕缕言挺昌疏语之阴秘不正,又曰:“圣上如欲慰安大臣,则岂无他语,而特因一时激怒,至下伐异等教,其后又有流入在野儒臣之教。若先疑群下之造言流传,则实非人君临下不逆诈之道,亦岂礼遇儒臣之意乎?”上曰:“予非以挺昌之疏为当,而两司之论,亦甚未稳矣。”万基又言李翔特递之为大未安,上不答。

5月15日

○庚申,谢恩使兴平尉元梦鳞、副使洪处大、书状官李柙,如淸国。梦鳞到义州,闻父丧奔还,以福平君㮒,加资追送。

○擢闵宗道为承旨,以李兴浡为司谏,柳尚运为持平,崔后尚为副修撰,申善温为待教。宗道时在玉堂,猝被擢除。

5月16日

○辛酉,拜宋时烈为左议政,金寿恒为右议政,以李庆亿为吏曹判书,李东稷为承旨,金益炅为礼曹参议,赵威凤为副校理,李堂揆为修撰,洪锡龟为平山府使,擢赵圣辅为义州府尹。锡龟之父浚,初名烨,乃尔瞻之党奉先之子,而又为韩玉赘婿。少从故持平任叔英受学时,乙卯冬叔英屏居广州,适会仁弘赴朝,与门生李海昌、赵寿恒等,共相非斥。俄而叔英以谤讪被削黜,而海昌等亦皆停举,盖尔瞻嗾其党论之也。于是海昌等大疑烨之所泄,自此烨不敢更迹叔英之门。丁巳以新榜进士,又参李荣久废母凶疏。癸亥后虽改名,益不齿于人,终落拓而死。锡龟有文才,与弟圣龟,同榜登科,初隶成均馆。海昌在台职,以世累论削,改送校局。锡龟等不敢自辨,即俛首就仕后,遍交一时名流。及李端夏入铨,极力吹嘘,拟通淸望。大谏李泰渊更举烨事,劾锡龟之弟圣龟,锡龟始乃生意,伸雪投疏,讼辨以为:“其父终始亲信于叔英,故丁巳放榜后,即往在叔英家,而凶徒勒书其名。海昌之劾,亦出于挟憾诬陷,任有后以同门生,尚今在世,详知其事。”乃抵书有后,恳冀其救解,欲得其答,以为伸冤之左契,有后乃严辞以拒,仍斥言其父绝迹师门之状。其书略曰:“先大人不幸连姻于党人,而师生削黜、停举,适出于隐忧,其时涕泣随师,不离门下,则其谤可以立卞,而年少不知,出此趑趄乖阻,为世所指目。”云云。锡龟患之,遂匿其书不出,又恳乞于时宰赵复阳、金佐明等,诿以累参凶疏,非实状,许其伸理。公议深非复阳等之循私,而领相郑太和亦于筵中曰:“烨之亲密大北,有不可掩。”云矣。至是乃除是职,而然端夏终不能引置淸班,锡龟仅至州牧而殁。

○大司谏吕圣齐申请李翔递差还收之命,上不从。

○平安道阳德县,乌产白雏。

5月17日

○壬戌,上受灸。

5月19日

○甲子,领议政郑太和以病上札乞免,上不许,遣史官传谕。

○右议政金寿恒上疏,乞改卜贤德,以济国事,上答曰:“卿之才德,允合台鼎,何用控辞乃尔?速出论道,以副上下之望。”遣史官传谕。

○上教于政院曰:“李翔托身林下,惟事党论,朝家待儒臣之厚薄,自有公论,而翔乘机投疏,辞意巧妄,必欲陷害而后已,诚可骇愤。噫!身在草野,立论公然后,可以服人心,而取重于时君矣。其疏中所引金贼之言,莽贼之说,阴险莫甚,此非正人之态。况今东西色目之痼弊,日以益甚,以至于国不为国矣。假借朱子之言,惟患党之不众云,则终至于何样地头也?噫!翔以儒为名,不守其分,奔赴世路,惟恐不及,其为行身处事,路人可知。翔削夺官爵。”承旨闵蓍重等覆逆,请还收削夺之命,上不纳。

5月20日

○乙丑,大司谏吕圣齐、献纳李萱、正言赵尔炳等启曰:“李翔以林下之士,职居言责,忘身进言,而遽加震怒,作为罪案,以为胁持言者之地,有乖礼遇之道,大为圣德之累,窃恐驷马之不及也。言路自此而永杜,士气自此而永挫,请还收削夺之命。”上不纳。

○大司宪张善澂、掌令郑载禧、持平柳尚运等启曰:“李翔以林下士,受两朝恩,职在言责,诚激于中,其言戆朴而无回互,无非一斗腔血中流出。不料今者,震之以过当之威,斥之以情外之教,初既递差,今又削夺,一节严于一节。一则曰:‘辞意巧妄。’一则曰:‘必欲陷害。’臣等窃有感于日月之明也。至于逆点、贼莽之说,文不宛转,辞欠衬贴,此实草野倨傲之言,夫岂有一毫流俗巧宦者之态,而遽谓之阴险非正,何殿下之不谅至此哉?臣等之所大惧大闷者,非为一翔也。万一天鉴一误,国是靡定,则消长之几、治乱之判,于是乎系焉。请还收削夺之命。”上不从。两司竟年论执,终未得请。

○上教于政院曰:“李翔之罪,不止于削夺而已。今日之罚,亦云末减。今观宪府之启,挺身营救,无所不至。虽急于党论,岂不念国事乎?逐条辨明,而犹未辨末语之阴险,乃曰欠衬贴云。翔之疏中吃紧处,正在于斯矣。噫!比大臣于贼臣,而谓之草野倨傲,又谓之一斗腔血,其心所在,诚未可晓也。其先私后公,不恤国法之状,不可不惩。大司宪张善澂、掌令郑载禧、持平柳尚运,并姑先递差。”又教于政院曰:“近日此事,根于敬教。至于张禹之言虚誉等说,前后相继,固结戕害之计,为日已久。敬教之罚,又从而轻歇,此所以不能惩其恶也。不可不严加其罪,敬教甲山安置。”政院都承旨李殷相、右承旨李之翼、左副李东稷、右副闵蓍重,同副闵宗道。以备忘二度封还覆逆,请还收善澂以下递差及敬教安置之命。凡三启,上终不从。

5月21日

○丙寅,上教于政院曰:“辰时启下之事,午时始缓缓入启,其为怠慢,诚极痛骇,禁府郞厅拿问处之。政院亦当催促,而有若观望者然,一不言及,殊甚可骇。该房承旨先罢后推。”左副承旨闵蓍重以此坐罢。政院陈启请同被罪罚曰:“辰时启下公事,午时来呈,盖其回告诸堂上之际,其势自不免如此。而臣等俱在厅中,则所失惟均。”上命勿待罪。判义禁郑知和以郞厅被罚,上疏请罢,上以勿辞察职答之。

○大司谏吕圣齐、献纳李萱、正言赵尔炳等以宪府多官特递及敬教安置,该房承旨罢推事,争之甚力,上不从。玉堂上札,宪臣继起,论执月馀,竟未得请。

○馆学儒生尹征周等上疏,极言宋浚吉之忠贤,许积之为宵人。疏入,不报。

5月22日

○丁卯,上下谕,召左议政宋时烈于怀德。

5月23日

○戊辰,右议政金寿恒三疏乞免,上答曰:“当今之时,才德重望,舍卿其谁?深体至意,亟断来章,速出论道,以济时艰。”寿恒又一疏乃出,时年四十四。近代年少入阁,李德馨后仅二人云。

5月24日

○己巳,判中枢府事郑致和上札乞解所带诸司提调,上不许。

5月26日

○辛未,行知中枢府事宋时烈上疏乞镌削职名,且辞禄俸。时烈曾进言论事,而上久靳批谕,故有此辞。上答曰:“国势民事,到此地头,而卿不念扶济之意,将若之何?病里心怀,尤切于斯,才遣史官,卿其须体予意,从速幡然上来,以副朝野之望。”仍命遣史官传谕。

5月28日

○癸酉,吏曹判书李庆亿再疏乞免,上命从速察职。

5月29日

○甲戌,大司谏吕圣齐、献纳李萱、正言赵尔炳等以屡承严批,承牌不进,引避递。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卷之二十五

六月

6月1日

○朔日乙亥,时,疠疫又炽,八路人民死亡,多至三千馀人。

6月2日

○丙子,前监司丁彦璜卒。彦璜乃昏朝台官好宽之子也。早登科第,以父累,初颇蹇滞,后历践台省,由诸曹参议,出按关东。中年退居原州,累除承旨,皆不就。至是卒。

6月3日

○丁丑,以任有后为户曹参判,姜柏年为大司谏,赵远期为献纳,李濡、洪万锺为正言,李萱为修撰,右议政金寿恒兼大提学。初,文衡非大臣例兼,故右相下批时,减下文衡。该曹追以故相金瑬、洪瑞凤等兼带前例启禀,上命仍带,故更为下批。

○左议政宋时烈上疏乞免,其略曰:

先儒论郭公之亡而曰:“以其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也。”殿下于去冬,以尹敬教之非议大臣,而斥之以凶狡,黜之以远恶,其恶之也,可谓至矣。然又以为出于臣之疏意,则是臣当为之首恶,而敬教当从胁从之科矣。以故,顷日宪臣之疏,以殿下既以臣与敬教为表里,而乃以臣罪,独加于敬教为未安。其言诚是,而殿下无以自解于其言也。今窃闻,殿下又以敬教为近事之根本,而加之以安置之律。敬教苟为根本,则臣又是根本之根本,其罪不止于安置而已。而殿下不惟不治臣罪,而乃有新命之加,是何殿下恶之之道,顚倒若是,而躬驾以随郭公之覆辙耶?且许积疏本谓,与臣同受圣考之命,臣回思前昔,不胜涕血之交下也。噫!此信然矣。今欲详陈伊日之事,则诚有所不忍,而足以疚殿下之孝思,故不敢也。夫同朝者,固有兄弟之道,则其情义已自有不轻者矣。况积之于臣,揆以事体义理,又有自别于他人者,故自积之担当国事,鄕里之民,或怨于赋敛之亟疾,则臣以为国计之急而然也。或谤其承顺之已甚,则臣又以为举朝皆然,何独诟积也?且圣明素以好谀之心而导之,则非独此臣之过也。或谓其专辄之太过,则臣又以为进退百官,大臣之职也,当观其所进退者何如而已。每闻骂积之言,必有遮护之心,盖非为积也,恐伤圣考之明,而亦自顾其私义也。是以,每自谓忠于积而深冀其不失望于人者,无逾于臣矣。以故人或病臣之偏厚于积,而臣则终不能改也。至于去年,而有所大段失望于积,而无以有辞于病臣者也。国家自祸乱以来,大伦大经,所以不尽殄灭者,独有二三贤臣,以死明义,而圣考褒奖之典,焕爀幽明,环东土秉彝之类,庶将有辞于天下后世矣。臣于去年,适因纂修既骨人文字,得见戊申十一月登对时说话,则积乃以二三臣者,为喜事钓名之人。是何积之所见所存,乃如是耶?是欲率天下,归之夷狄禽兽之域矣。其为祸,岂止洪水猛兽之害而已?幸而圣学高明,辟其说而辞之廓如,故人类得为人类,而圣明之功,不在禹下矣。噫!不料积之伤圣考之明,至于此极也。自是,臣虽不敢显然抵排,而尝尽然而伤,慨然而叹,几于忘寝与食,此岂为积之一身而然哉?至于宋浚吉之疏,至举卢杞为言,观其主意,不必以积比拟于杞也。以殿下之不能觉悟,有同于当世云尔,然其所以拟之者,不甚衬切,则人亦疑其不伦矣。至于积之疏一出,则人言无复顾藉,而臣益为积深惜之也。何也?夫既以衔杯避贤之语,拟浚吉于李林甫,则足以报卢杞之云者,而可以快于心矣,亦可以止矣。又必以权不在上之语,以为疑怒圣心之一大关捩。自古小人,欲陷君子者,何尝不以此为言哉?以本朝言之,中宗大王于己卯诸臣,恩遇极隆,至于金湜之及第,有别有喜之之教。其时小人无间可乘,遂为此言,以憾摇上心。虽以中庙之明圣,不能不动于罔极之人言,遂下奸似莽、卓之教,而一时诸臣,骈首就戮。此一言者,实古今小人之奇货,而今乃复发于大臣之口也。若曰偶激于一时怒气而发,则犹无所害;若曰不无深意,则岂不可怕也哉?彼草野而倨傲及年少台官,徒事峻激,无所顾虑者,则固有之矣。积以三朝老臣,身为元辅,为国家深忧远虑,宜无所不至,而乃不胜一朝之忿,不顾才有万里外可怖说话,时,柟奉使北京,还言淸帝有尔国主弱臣强之语云云。而言不知裁,此岂非可惜之甚哉?始以浚吉之言为过者,今则曰其言果验矣。臣于积,未尝有说及之时矣。今既以圣考时事为言,臣不胜戚戚于心,而略陈其情实之一二,未知殿下以为何如尔。虽然,今日纷纭是非,自是臣子之是非得失,则固非大事,而惟殿下之过举,日以益甚,只知有相臣,而不知有宗社国家,岂非可异之甚哉?

疏奏而久不报。诸臣多有言之者,后七月,癸亥上遣史官,传谕疏批曰:“卿已悉予意,而卿辞至此,不知所以为谕也。卿之拜相,已过周年,而尚今遁荒,则予当任不得尽礼之责,而卿亦终不念国事之至此,心诚惭䩄也。疏中所言僚相事,予岂知卿之为同事者之意,若此其深且切哉?幡然上来论道,以副朝野之望。”

6月4日

○戊寅,修撰李萱上疏辞职,仍曰:

窃观近日殿下以杜绝言路,为慰安大臣之地,不思之甚也。古语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凡民之口,犹不可防,况诤臣之喙,其可胶乎?今者削夺之罚,及于林下之士;移怒之举,加于已罪之臣,此乃昏乱世之所罕有也。殿下之过,莫大于此,而一言无补,徒取身荣,非臣之素志也。

疏奏,不报。

○大司谏姜柏年亦上疏救解被谴诸臣,上不纳。

○京畿幼学具文粲上疏,论救祭酒宋浚吉,仍斥许积之奸。疏入,不报。

○平安监司元万里卒。万里,故相斗杓之子,而驸马梦鳞之父也。晩登第,践历华显,升资出为水原府使,及解归,又以承旨,擢授是职。未及赴任,暴疾以卒。为人有气概,亦有长处。然人或病其心粗。

6月5日

○己卯,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郑太和曰:“尹敬教疏辞之狂妄,谁不知之?当初补外,实合镇定之道。到今转加一层,至于安置,此则未免失当也。自上疑朝臣党同,而老臣白首临死之年,岂与敬教附合乎?”上曰:“敬教至引张禹为言,极其惊骇,而意谓此只出于敬教之意,故补外而已,因此而纷纭至今。其时若重究敬教,则必不如此矣。”太和缕缕更陈还收之意,上不答。

○右议政金寿恒上札辞文衡之任,上不许。后又累札固辞,乃许递。

6月6日

○庚辰,以郑维岳为文学。

6月10日

○甲申,假注书南宫垕书启曰:

臣承命往谕于左议政宋时烈,则以为:“才因召旨之临,敢陈祈免之章,因以自列请罪矣。春间猥上之疏,又蒙批谕,而至于近侍复至,臣垂死病中,惶感罔措。”云矣。

○掌令李寿曼以母病陈疏免。

6月11日

○乙酉,以吴始寿为承旨,吕圣齐为礼曹参议,赵远期为司谏,朴增辉为辅德,任奎为掌令,尹搢为献纳,赵威凤为副修撰,尹致绩为兼说书,崔锡万为检阅,李晩荣为平安监司。

○右议政金寿恒上札,辞文衡,且曰:

近来,天怒暴震,举措失当,谴罚至及于山野,督责不饶于台阁,中外沮丧,上下否隔,苟有爱君之诚者,孰不深忧永叹也?李翔之疏,其意只欲痛卞儒贤之心事,冀毋替敬礼,而不觉其言之激发。若谓之言不知裁,则可也,至于圣教所云,恐非其情也。草野之士,进言获罪,求之历代,未曾有闻。昔在明庙朝,先正臣曺植上章,极言时事,有曰:“慈殿不过深宫之一寡妇,殿下不过先王之一孤嗣。”明庙声色不加,征召不辍,传至于今,以为盛德。在先朝,掌令安邦俊,疏斥故相臣金堉,至谓之误国,语多过激,而先王慰谕大臣之批,以山野人之言,本来如此,勿为介怀为教。此岂非殿下深当遵法者乎?尹敬教之投北,此何举也?怒甲移乙,尚云不可,一有所激,辄加一节,则害政累德,恐不止于今日也。随事补拾,台谏之责,殿下于宪府诸臣,疑之太过,怒之太遽,加之以先私后公之罪。又于谏臣之避,至以无状斥之,致令乾道日亢,下情日壅,言路日闭,此岂国家之福哉?今之言者,皆疑殿下之于儒贤,礼遇不终,臣则独以为过虑也。先朝之契合昭融,夐越千古;儒贤之一心忠赤,可质神明,而殿下所以终始敬礼者,亦不衰替,则岂以一言之不概圣心,而遽尔厌薄而踈绝之也?虽然,前后备忘辞旨,与平日尊信之意,大相迳庭,则群情之疑惑,固无足怪。而托迹山林,专事党论之教一下,则其为不安,岂但在于李翔而已?左相宋时烈重膺枚卜,意非偶然,则宜尽诚加礼,以为必致之地。循例召谕,只归文具,一疏批下,动经数月,徒以职名虚拘,殊无共治天职之意。如是而欲望其幡然,不亦左乎?

上不许曰:“近日人心世道,岂可谓不淑薄恶而已?遽以贼臣之事,加于大臣,谁能为国任怨,竭力尽诚者哉?安邦俊事,岂可比于今日乎?”

6月16日

○庚寅,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领相郑太和曰:“馆倭开市时,颇多滥杂。为虑此弊,不许开市,则我国之人,必有潜商于馆底,转卖于燕京者。国纲渐弛,人心渐恶,利之所在,防禁不行,是可虑也。”右相金寿恒曰:“弊虽至此,不可置而不问。宜令东莱、义州,严明申饬,痛加防禁。”上然之。寿恒曰:“尹敬教之事,经年之后,至加重律。臣语拙诚浅,不能感回天听,臣实惶恐。”上曰:“敬教之事,非一朝偶发。近日风波,实由于敬教,而翔既被削夺之罚,敬教岂宜安坐于任所?”太和曰:“臣虽耄矣,至于敬教事,决知其过举也。古人曰:‘明主可以理夺。’臣意谓可以理回天心,而臣不能善为说辞。寿恒之言甚明白,愿圣上更思而量处焉。”寿恒曰:“太和岂私护敬教哉?古人曰:‘忘怒则公。’愿平心舒究。”上曰:“李翔之言,果出于倨傲耶?”寿恒曰:“人情不甚相远。翔岂以大臣比于贼臣耶?臣以为假借名字,不觉其妄发也。”上曰:“其疏语意,非文字误着之致也。初以所引朱云之说,为怪妄无伦矣。到今思之,必有意也。”寿恒曰:“圣教有固结戕害等语,岂翔辈与之相约,而作此举耶?人君用罚,岂宜勒定罪名也?太和以白首老臣,为国之诚,自别于他人,而其所陈白如此,宜有所谅察。”太和曰:“臣之无状,忝叨此位,得蒙三朝厚恩。臣所以不敢更陈者,窃恐外人若闻臣之缕缕而未蒙察纳,则不但臣心惶愧,亦似有损于圣德,故诚不欲以老臣之故,而重累圣德也。”上曰:“大臣之言如此,敬教勿为安置,削夺官爵,门外黜送。”掌令任奎曰:“今因大臣之言,有敬教减等削黜之命,圣德固大矣。然当初补外,已非其罪,则犹不如全释之,尤有光于圣德也。请还收削黜之命。”上曰:“予意则不然,而大臣所达如此,故减等矣。必除职而后快欤?”寿恒曰:“臣谬当不似之任,与臣兄户判寿兴,备局出入时,坐次礼貌,多有非便者,故臣兄连日陈疏不出。臣以此尤不敢晏然矣。”上曰:“户判辞疏,以此故耶?”太和曰:“虽曰有病,以右相之故,以为难便矣。”上曰:“无古例乎?”太和曰:“明庙朝李浚庆为相,而其兄润庆为判书。未知公朝之礼,何以处之,而户判不可以右相之故解其职。如不得已,则备局会坐时,除礼数就坐似可。”寿恒曰:“臣独往时,则除礼无妨,而朝堂体面甚重,此亦未安矣。”太和曰:“大臣坐于北壁,而诸堂上中户判以从一品先入。若与他相同坐,则户判行礼时,右相暂入夹房似可。臣等为僚相,使之除礼亦无所妨矣。”上然之。

6月18日

○壬辰,司谏赵远期、正言李濡以前执义李翔削职还收之启,不书前字,致勤圣教引避。翌日,大司谏姜柏年处置请出,上特命递差。柏年又以此引避递。

6月19日

○癸巳,以郑晰为承旨。

○先是,对马州太守平义真入江户,至是还岛,遣橘成陈报之,朝廷命译官问慰。礼曹致书义真责之曰:“惟我两国相欢,今将百年。使介之交于两间,而苟或有蔑礼敬犯科禁者,则尤宜胥告警责,以砺来许也。正官平成太等之来使也,朝廷处分已定,而不顾事理之如何,惟事强聒,亦已不可,突出馆门,欧打防护军,直抵莱府,此岂非大可骇者乎?朝廷念平日之和好,推宽大之德义,使边臣从容诲谕,而成太等终不悛改。及至成太之死,副官等犹复一向延拖,无意还馆,已至阅岁之久。其他种种作横,难一二计。至若受朝命,任傧接之官,体面自别,而乃敢逼辱,无所顾忌。且纵其从人,搀越于他邑之境,此尤其放肆之甚者也。夫蔑礼犯禁,有国之所同恶。使我国人差往贵国,而若此之为,则朝廷必将绳之以三尺,罔或假贷,贵国亦岂有所曲护来使,而任其横恣乎?玆凭象官以布,惟冀一以法治之,使约誓益坚,而诚信无替焉。”

6月22日

○丙申,以姜柏年为刑曹参判,洪万容为大司谏,李兴浡为司谏。

6月23日

○丁酉,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兵判闵鼎重曰:“以年凶停岁抄,而精抄军及炮保,不待岁抄而充定,所以重宿卫也。鹰师亦排日御供之役也,亦令随阙充定,而顷因台启,有军额勿补之令,故外方多有来问者矣。”上曰:“鹰师依炮保,一体充定。”领相郑太和陈御营军有阙,以其保陞户之便。鼎重亦陈自得其代,异于括丁之状。韩兴君李汝发陈闲丁愿属者充定之便,上并许之。鼎重又曰:“庚戌以上诸般身役未收,户曹所管败船米未及还征者,已有荡涤之命矣。宣惠厅所管,两湖败船谷未及还征之数,亦为查出,则米三千八百四十五石零、太一百五十八石零矣。此则何以为之?”上曰:“一体荡涤。”鼎重又曰:“上年都民分给粜米二万四千五百九十石内,秋后还捧者二万二千六百九十七石,未收则一千八百九十八石零,而其中因疠疫,阖家没死,指征无处者一百八十四石零。已蒙恤典,应为荡减者六十三石零,流亡不知去处者五十五石零。通计其数,则四百三十五户,而米则三百三石零。曾有详核之命,今始毕查,故启达矣。”上曰:“并荡涤。”鼎重又曰:“世子在前讲学时,辅养官进前,按字以讲,册封后宾客仍以前例进讲。即今则世子文理大进,进前讲读,事体未安。请从故事,退坐讲以别册。”上从之,仍命毕讲《通鉴》《蜀汉纪》后,授以《大学》。时,世子年十二,通《童蒙先习》、《小学》等书,自去岁受《通鉴》,而文义日进,朝臣皆喜悦。寿恒曰:“国家不幸,値无前凶荒。上心惕然警动,下哀痛之教,行大霈之典,身役、久粜,皆许荡减,中外人心,无不欢欣。然此等事,只是一时之惠而已,不足为可继之道。宜自上立奋发振作之志,为革弊更始之道,而近日玩愒游泛之习,犹夫前日,此实臣等之咎。而窃恐殿下端本,亦有所未尽而然也。向之欢欣者沮心,鼓舞者失望,无不慨然深惜于今日举措。然则向之一时之惠,终归于一文具,而不如初不为之为愈也。时事如此,所急者收拾人才。在前别荐,虽或有弊,用人之规,亦不可舍此道而他求,故曾有别荐定夺之事矣。尚今寂然,此亦因循之一端也。”上曰:“入启荐目,或有遗漏条件,故欲与诸卿相议为之,近者连有事故,故不下矣。”寿恒又曰:“饥馑荐臻,国计荡竭,而风俗侈靡,已为痼弊。法司之循例禁断,此非止弊之道。上必躬率而后,庶可为也。公主昏礼,迫在前头,务加节损,以为民则,此正殿下所当省念处也。前日世子嫔嘉礼时,冗费烦文,别无所减,至今群情,以此为歉。在前事关宫家,则臣下亦意上有不得自由者矣。今此昏礼,唯在上所为耳。且俭者,非徒养德,亦以养福,此古语也。”上曰:“期日已迫矣。今难猝变,而所达之言,则诚美矣。”史臣曰:“信者,人君之宝也。自古有国者,未有失信于民,而能成其治者也。是年春,上特下罪己之教,其中诸色军兵阙额,限三年勿补,以纾民力。王言一下,孰不耸动?曾未几何,巧作名色,以宿卫之重,而补精抄矣;以操链之精,而定炮保矣;以御供之役,而充鹰师矣。搜括闲丁,殆同平日,孑遗之民,骚然不宁,其失信于民大矣。任事之臣,不能将顺圣意,终使朝廷,未免为失信之归,可胜惜哉?” ○以南龙翼、李敏迪兼备局提调。

○前正赵嗣基命叙用。

○釜山佥使李延祯下吏。时,釜山镇军官丁宗弼,与倭人潜商。事觉,备局请枭示境上。延祯亦以不能检率,又请拿问,有此命,后夺告身。

6月24日

○戊戌,弘文馆本馆录:五点,赵师锡、申翼相;四点,沈攸、郑载禧、赵远期、金启光、李沃、尹趾善、尹嘉绩、姜硕昌、李寅焕、任相元、李夏镇、洪万锺、赵根、郑维岳、柳尚运、李濡、徐文尚。吏曹录:赵师锡。其后都堂录:赵师锡、申翼相、赵根准六点,沈攸等十四人及尹趾完、权愈、任奎、朴泰尚等四人,俱以五点被选,金启光、李沃不得参录。

○为都目大政。以李敏迪为行大司成,李弘渊为兵曹参议,李选为应教,赵远期为司谏,赵威凤为献纳,李寿曼为掌令,朴泰尚为正言,郑维岳为持平,任奎为弼善,徐文尚为文学,赵师锡为司书,沈濡为说书,以工曹参议李后山特除汉城右尹,朴世坚为工曹参议。先是,铨官于筵中为言,右尹当差出,而乏可拟者。大臣请于正三品中,简自圣衷,故上乃以后山擢授,以其年老旧臣也。

6月26日

○庚子,上令备局,定九科荐目。使二品以上及六曹参议、三司各荐人才。其目:持身方正,有才行者;潜心义理,有学术者;智谋过人,可堪将领者;勇力超众,缓急可用者;刚果敦确,不畏强御者;留心世务,处事明敏者;慈详廉谨,可合字牧者;居家孝友,见称鄕党者;文才优异,善于撰述者。

6月27日

○辛丑,献纳赵威凤启曰:“臣今忝言地,当此论启,惟臣情势,到斯益碍,敢冒万死,历陈心緖。先臣临年一疏,见忤山林,几至流窜,得蒙圣恩,终保鄕居,韲粉臣身,曷报涓埃?伊时即今,所见虽别,激派溯源,自抵嫌拘。臣于此际,是而曰是,人唾病畦,非而曰非,世谓修郄。病畦心不忍也,修郄罪难赦也。臣之口舌,难挂此论,断较然矣。故臣曾蹑后尘于玉堂,亦尝言及于僚侪矣。请递。”大司谏洪万容处置曰:“既往之事,与今有别,则公议所在,参论何伤,而病畦、修郄,语涉乖违,请递差。”上从之。

○掌令李寿曼以召牌不进,引避递。

6月28日

○壬寅,礼曹以明善公主嘉礼资装,照以前式启达,则上颇裁省之,至于彩扇所饰珍珠之价,三分减其一,臣僚莫不钦仰俭德。

6月29日

○癸卯,行大司成李敏迪上疏,略曰:

前赞善宋浚吉宿德旧儒,士林山斗;前执义李翔林下逸士,素负重名。今之为国元气,作世模范者,此数人而已。元气之所在,舍此而谁也?殿下平日礼遇二臣,非不致敬尽诚,而论事一不当于圣意,遽加以党人之目,削黜之典,威命之下,莫不失色仓黄,士气之薾然,已不可为矣。前相之被中外之谤,不是异事,况今天怒于上,民怨于下,国有大灾,人之死亡几尽,而纪纲日坏,謟侫成风,则承事之臣,又何以辞其责乎?如臣辈苟容窃禄者,固有同浴之嫌,而彼山林洁己之士,何所惮而不为?殿下一言,以为知遇之报耶?殿下若以任事之久,欲终始保全,以礼进退则可也。至于盛张威怒,力战公议,则亦非所望于殿下者也。愿圣明深以培养国家之元气为意焉。“

○以宋奎濂为献纳。任奎为掌令,李庆亿、闵鼎重兼知经筵事。鼎重曾兼同知经筵,至是庆亿兼知经筵,该曹以两人资级高下,有所妨碍陈启,升鼎重知经筵。

○上年冬,故判书朴长远以开城留守病卒。病时构疏,陈消灾恤民之方,收拾人才之道,终勉以求助勤劳之功,而语甚勤恳,未及上。既没,其子镔即上疏,以其疏本投进。阅岁之后,上犹不批下。吏曹参议李端夏曾于疏中言之,至是乃下批曰:“观先卿临死进言之疏,忧爱之诚,有倍他日。观览再三,深用悲悼矣。”

○庆尚都事郑道成以接慰倭人,受命而去。先是,差倭平成太等以移馆事出来,而朝廷不许移馆,差倭留滞经年。鄕接慰官该道都事闵弘道方在莱府,以是年夏三朔殿最之勘,将归巡营,差倭不听其去。故事,都事不参殿最,法当罢,故监司依例罢之。弘道既罢,即俶装向京。莱府令译官,言弘道罢归之由,差倭等发怒,令通事倭及卒倭,拘执译官,挺剑围立,拟刃于其项,威喝备至。莱府令别差译责之曰:“接慰之罢归,实由于尔等之不许其归。不知自反,乃归咎于译官,译虽卑微,乃是王人,何敢诟辱如此乎?”差倭等以为:“俺等欲与此译,共往巡营,详知事由,转向王京。”云。莱府又送人责之,反复晓谕,终不肯听。适于翌日,豆毛浦万户金元祥来,差倭恳要相见,盖元祥者曾入济州,漂风至日本,经岁始还,颇知日本事情,故该曹差送豆毛镇者也。元祥见差倭,费辞责谕,倭意始回,乃出送译官,且有撤归之意。但必欲待接慰之来,定其去就。莱府请速差都事以送,且以译官被执,辱国不可,仍令接倭,请改送他译,从之。

○是月,都民以疠疫出野者五百二十馀人,病死饿死者数十人,其馀诸道疠疫饥馑死者亦众。

○海西捕杀邑守罪人赵大立,同党二人枭示。

秋七月

7月2日

○乙巳,大司谏洪万容等劾仁同府使安命老,为人滥猾,不合字牧之任,请罢职。上初不从,数日后乃从之。

○遣医官咸得一,如对马岛。先是,岛主以该岛以酊庵长老之病,因莱府,请得良医。府使上闻,有是命。凡我国往复书契,必以僧人解文者掌之,称以长老。以酊庵即其长老所居寺刹也。得一到莱府,则长老已死,而岛主又适有疾,故仍入送治之,经岁乃还。

○上御养心阁受针,以项肿成脓也。都承旨李殷相曰:“赞善宋浚吉病甚危谻,臣敢告达,迄无处分。自上若以病不深重,径请恩数疑臣,则殊极惶蹙。”都提调金寿恒曰:“常时礼遇之臣,病且死而朝廷不知,则非但为欠缺,亦恐圣上以群下之不告为非,故殷相有所陈达也。顷年权𫍰之卒,有矜愍之章,群下孰不感叹?”上默然。

7月3日

○丙午,掌令任奎以推勘在身,引避递。

7月5日

○戊申,以鱼震翼为掌令,李濡为文学,赵威凤为弼善。

7月6日

○己酉,停还收大司宪张善澂等递差之启。

7月7日

○庚戌,领议政郑太和以病上札乞免,上优答,遣御医看病。

7月8日

○辛亥,以李尚真为大司宪,郑榏为兵曹参判,李选为执义,姜时儆为掌令,赵师锡为持平,赵威凤为副校理。时儆为人阘茸,而至累授台职。

○上贬大司成李敏迪,特除仁同府使,命当日内发送。

○掌令鱼震翼、持平郑维岳启曰:“李敏迪才上封章,意在补阙,而批旨久靳,谴罚遽降,又从而促令发行,有同驱出,是何举措?噫!近日诸臣章奏,稍涉相臣,则罪罚相随,朝廷殆空,未知殿下置国事于何地乎?请还收特除仁同之命。”上不纳,仍下教政院曰:“朝臣补外,既非异事,亦尝有之。而未闻一日再启,若是其汲汲也。台臣既启吴挺昌、李翔、尹敬教事承批后,又启李敏迪事,故有是教。此,无他,敏迪渠辈之魁也。此非人命所关,而摆脱常规,犹恐不及,其心所在,尤极痛骇。不可以优容台阁而置之,以长其奸萌。震翼、维岳先罢后推。政院既在出纳之地,如遇违例之事,则即当启禀举行,而偃然捧入,其为越例远谤之状,尤可骇也。当该承旨先罢后推。”郑晰以当该出去,郑𬬭自以同议捧入,亦出去。时,夜已三更矣。当直注书以政院阙直之状闻之,上令司谒问之曰:“既云当该,则自有当之者。𬬭亦何以出去?”𬬭曰:“臣既同事,不敢顷刻在院。”云。𬬭、晰及传启台官维岳等,皆待曙于肃章门,开门后出去。

7月9日

○壬子,都承旨李殷相等措辞陈启,请寝宪府两臣及当该承旨罢推之命,覆逆至再,上皆不从。上下教政院曰:“政院事体,不可暂时离直,而当该承旨,既当罢推矣。𬬭猝然离直,任其行止,无忌惮甚矣。若不痛治,无以惩将来怪妄之举,拿问定罪。”政院以拿问为过举,启请原情定罪,上曰:“下问之后,终不入直,恣意所欲,略无顾忌,是乃原情罪案。此启亦甚无谓矣。”

○大司谏洪万容、司谏赵远期、正言朴泰尚等启曰:“李敏迪补外之命,实为圣朝过举,还收之论在所不已,而一日再启,有违台体,泯默而止,姑有所待矣。今闻物议,以拘于常规,不即争执为非,臣等不职之状益著矣。请递。”上曰:“尔等避辞,殊甚可笑。勿辞。”

○上下教于政院曰:“谏院敢引物议,欲为箝制,其习可恶。如此之事,必有将来纷纭之弊。自今以后,一日再启,勿为捧入。”

○右议政金寿恒上札,救解李敏迪,请寝补外之命,上答曰:“敏迪之疏,假借士气,唱和翔论,外掩圭角,内怀险意。特除仁同,亦云末减。卿札之至此,予实未晓也。”

○副校理金万重、修撰李堂揆处置,请洪万容以下出仕,上从之。

7月11日

○甲寅,以李庆亿为右宾客,李延年、吴始寿为承旨,任奎为掌令,崔后尚为持平,赵根为司书。

○大司谏洪万容等启请还收郑𬬭拿命,上不从。

○上受针。都承旨李殷相曰:“一日再启,永塞其路,则亦必有窒碍难行处矣。”上曰:“朝臣补外,不是异事,而汲汲如此,日后纷纭之弊,有不可胜言,所以有是命也。今后人命所关及国家大事,过时不及救正者,勿拘此例。”

○大司宪李尚真等启曰:“李敏迪特除之命,遽出于意外,承旨所当措辞陈启,及时收回,而终无一言,惟允之责,果安在哉?事体所关,不可不规。请当该及其时在院承旨,并从重推考。”上不从。

○副提学金万基、副应教洪柱国、副校理金万重、修撰李堂揆等上札,请寝李敏迪补外、宪臣及当该承旨罢推、郑𬬭拿问之命,上皆不纳。

○馆学儒生黄钦等上疏,救解敏迪,仍请停行,复置其职,上曰:“朝家除拜,非儒生所可干预,殊未妥当。尔等退修学业。”

7月12日

○乙卯,上下教曰:“守令,与边将有异,虽无到任日启闻之规,今此仁同府使到任日字,令监司斯速启闻。”

7月13日

○丙辰,停吴挺昌削黜之启。时,挺昌遭母丧,两司不复力争,乃停启。

○李台瑞有罪下吏。台瑞之父就仁,在昏朝时,参凶疏,故台瑞不齿于人类。及除礼郞,重被台弹,乃于前夏,击铮讼冤曰:“臣父就仁,与李伟卿有姻亲之分,自伟卿首倡凶论,与之相绝。及至鱼梦濂等抗疏请讨也,避一家之嫌,虽不列名,而实主其论,且制疏以给。而当时仁弘之门有申瑞廷、李推仁者,联名凶疏,惟其李推仁姓名,与臣父就仁,音韵相近,人之错认,职由于此。以此混称,岂非至冤乎?朝士儒生之以凶论被罪者,其姓名皆记在金吾,亟命有司,凭案行查。”云。台瑞欲掩其父之恶,曾在诏狱时,与禁府吏符同,取见禁府所置文书,刀擦就字,改以推字。且以淡墨,渍染字画,以掩其刀擦之迹,以为昭雪之计。至是禁府取考文书,具由陈启,有此下吏后,被刑讯六次不服。上命停刑照律,夺其告身。

7月14日

○丁巳,咸镜道进常贡端川银三百两。初,端川产白金,岁定一千两。至是因道臣启闻,银穴绝脉,减四百以六百,分春秋二等采纳。

7月15日

○戊午,以闵维重为刑曹判书,金徽为礼曹参判,张善澂为左副宾客,沈攸为辅德,李奎龄、崔后尚为校理,李萱为副修撰,宋奎濂、尹深为吏曹佐郞,李寿曼为掌令,任奎为献纳,赵昌期为持平,崔宽为黄海监司。宽律己淸苦,莅政严明,其所黜陟,虽不能尽得其当,要之不避形势,故一道称誉,未久以微罪罢归。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近来自上连有过举,前后圣教,亦极未安,人情莫不愕然。至于李敏迪事,右相既已陈札矣。何必施疾言遽色,使群下议其得失哉?”右相金寿恒曰:“近日乾道上亢,下情不通,辗转增激,言路闭塞,非但有累于圣德,其于国事,将复如何?”副提学金万基、大司谏洪万容、持平赵师锡等进言台启定限之有防言路,上不纳。

7月16日

○己未,右承旨李之翼、同副承旨闵宗道上疏,略曰:“承宣之职,出纳王命,昵侍淸光。今者左副承旨李东稷为囚人所援,猝然下吏,有伤于朝廷体貌大矣。臣等之意以为,喉舌之官,如有拿问之事,则先捧递职之旨,俾无带职就理之举,似合事宜。伏愿询诸庙堂,定为恒式。”后,上询问大臣,皆以为不必递职,乃置之。

7月18日

○辛酉,以崔逸为承旨。

7月19日

○壬戌,大司宪李尚真等启曰:“同知成𬬩本以滥猾之人,屡经阃帅,专事肥己。及授西帅,尤肆贪婪,督捧军布,駄载络绎,军民之怨骂,至今未已。递归之后,撤去旧舍,大起新第,其不畏国法,纵恣无忌甚矣。请罢职。”上不从。

7月21日

○甲子,以吕圣齐为承旨,吴始寿为礼曹参议,朴增辉为弼善。

7月24日

○丁卯,以李嵆为承旨。

○下前兵使成𬬩于吏。𬬩在西阃,以其婢交嫁镇抚金忠甲,付以钥匙,任其偸取白金、军木,仍率来京中。及后官推捉,隐匿不送。至是事露见逮,累受拷讯。逾年,减死流南裔。

○大司宪李尚真等启曰:“臣等初以成𬬩西阃时贪婪之状,论启请罪矣。续闻其衙中两婢,交嫁色吏,有军木换偸之事,故以其事添入措语连启矣。昨闻备局行查,至囚其奴仆,而各人所供,奸状狼藉。臣取考文书,方欲请拿之际,拿问之批先下。臣等论事歇后,律不当罪之失著矣。请递。”上曰:“勿辞。”

○两司停承旨罢推之启。

○湖南顺天府牧场马二十五匹,为虎所咬杀。

7月26日

○己巳,大司宪李尚真执义李选、掌令李寿曼,持平赵师锡。等启曰:“抱川幼学李世鹏呈状本府,盖其状辞,上年赈恤时,为其妻侄李焕所诬,至被流配之律。今者大赦,幸得蒙放,而曾因闵鼎重之陈启,更令刑曹详核,而焕当初所证高阳郡呈状二度,以伪造见发于该色郞厅。故刑曹既囚焕,而世鹏之子益华,为父讼冤,追后枚呈,则刑曹反疑益华与焕之讼只,辛圣老同谋构捏,并囚圣老及益华,必欲严刑云。臣等取考前后文案,则焕之伪造之状,节节难掩,而刑曹不此之深究,径囚其为父讼冤之益华,大失狱讼之体,而臣等始以事未结末而置之矣。刑曹又以世鹏之为子诉冤,谓之越诉而囚之,人之诉冤于法府,自是法例,则刑曹之囚治世鹏,是何意欤?况既系伪造之科,是为莫重之讼,则佐贰之官,不可擅断,而今乃乘判书不在之时,显有汲汲究竟之意,揆以事例,尤不当如是。且闻顷者焕之伪造状文,本曹堂上收取持去,欲给于焕,而该郞固争,然后还下该房,则偏私之迹,固已昭著。其他听嘱误决之事亦多,以致人言,请刑曹当该堂上罢职。”上不从,只从重推考。当该堂上,即刑曹参议睦来善也。按焕本尹鑴族党,而居抱川,且与赵威凤相切。以故,图嘱于来善,有此违法偏右之举。尚真、寿曼等乃劾来善、焕,后亦徒配。由是焕尝怨恨鼎重、选,乃于今上己未,与鑴潜谋挂匿名凶书,指鼎重等文武八九人为谋乱。鑴又密疏,请亟治,将起大狱。及其事露,焕只得流窜,至庚申,终以此鑴、焕皆论死。

闰七月

闰7月1日

○朔日甲戌,司谏赵远期启曰:“闻淳昌郡有无主陈荒之地,宫家折受之处,而至有不当出给之教,臣不胜慨然也。人民已耕处,诸宫家不得夺占,明有禁令。以此揆之于今日,不亦大相迳庭欤?假令顽民有逃役之弊,直可付之于道臣而已,不宜别有判付于其间,以起人之疑议也。昔唐代宗毁白渠碾硙,以漑民田。升平公主诉之,代宗曰:‘吾利苍生,汝当为众先。’公主即日毁之,此可留念也。请还寝勿给之命。”上不从。

闰7月2日

○乙亥,以李东稷为承旨,李端夏为兵曹参知,李日井为正言,尹致绩为奉教,吴始寿特除吏曹参议。

闰7月3日

○丙子,左议政宋时烈上疏辞职。且言:

臣于前疏相臣事,日月误书,且于其说话,虽不失其意致,而间或有非本色处,以此颇有物议。

疏入一朔,八月初三日上始答曰:“呜呼!国事岌嶪,民事罔涯。予之疾病,无旬月快愈之时,精神气力,日渐消减,望卿之来,日益切矣。虽云予之诚意浅薄,其如卿之追先王殊遇之意何哉?卿其体予至意,毋庸固辞,从速上来,以副朝野之望。”仍命遣承旨传谕。

闰7月5日

○戊寅,以李萱为北评事。

闰7月6日

○己卯,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以祥原士人周东伯疏本,出示大臣,其疏首言,大明神宗皇帝壬辰再造之恩,不可无俎豆之报,请立庙于关西。上曰:“此事难于回启,故欲与面议矣。”领相郑太和曰:“藩国立神宗庙,非但事体不可,且今日事势,尤有所难行也。”上又以赵威凤之疏示之,其疏言多送灾伤敬差之弊也。太和曰:“此,左相宋时烈之言也。今姑送之,亦无妨矣。”上从之。上谓判义禁郑知和曰:“敬教安置到配状来乎?且该房无考准之事乎?”知和对曰:“到配状已来,而别无考准之规矣。”上曰:“既以罪人赴配,则宜计站赴之,岂可以台谏还收之启而自谓无罪乎?闻李敏迪亦以今月十八日到任云,苟有敬谨之心,其敢若是迟滞乎?”太和曰:“敏迪未及深思,以平昔程途趱去,故自至如此耳。”上曰:“敏迪之不讲七事,岂非怀怨之意乎?”右相金寿恒曰:“曾经承旨先生故也,非有他意矣。”上曰:“敏迪到任状来到后,非不欲加罪,而近日以此事,极其纷闹,恐一节加于一节,故姑待之耳。”掌令李寿曼曰:“闻敏迪水路溯上,故未免迟迟矣。”司谏赵远期曰:“且有身病,以致迟滞。以此加罪,则岂不冤乎?”上曰:“咫尺之地,岂可饰辞欺君乎?”寿曼、远期以严旨峻责,不可仍冒,引避,上令勿辞。上曰:“以事体言之,敏迪固宜拿问,而姑以厌避之律用之。”太和曰:“若谓之厌避,则恐非本情也。”上曰:“敏迪罢职不叙。敬教及押去罗卒,并拿问处之。”太和曰:“仁祖朝,尹鸣殷以罪赴谪所,而于限内差迟三日,故有罗卒拿推之举。今此并拿,未知于事理何如也。”上曰:“押去罗卒,为先拿问。”

闰7月8日

○辛巳,湖南自七月望后,连雨至晦。又自初六日大雨三日,势如覆盆。平原广野,浩如江海。全州城门外,西南一带水边三百馀家,一时漂没,人畜死者甚多,人言振古所罕云。岭南自七月卄七日大雨四日。又自初六日,狂风暴雨大作连三日,峡邑田土,尽为急湍所伤,沟塍易位。洛东江一带,水灾尤酷,禾谷大损。关东亦自七月大水,原州、平昌、宁越三邑,惨被沈垫,川反浦落,一道同然。湖西亦自七月念后大雨,水灾孔惨,民死者八十二人,民家漂没九十馀,冢墓之崩溃、财产之漂失、牛马之溺毙,殆难尽记,公州弓院最酷。京江秋水大涨,人言丁亥大水以后始见云。

闰7月9日

○壬午,岭南河东县民李岩回妻,一乳生二男一女。

闰7月10日

○癸未,以闵维重兼备局提调。

○献纳任奎启曰:“以李敏迪补外事,两司争执已久,而天听邈然。今以赴任迟滞,又为罪案,至命以罢职不叙。岂料圣明举措之失当,一至于此哉?敏迪十年经幄之臣,而一言忤旨,天怒层加,既疑其有怨怼,又疑其为迟滞,而加之以罪,敏迪虽无状,不宜有此也。请还收罢职不叙之命。”又启曰:“赵远期咫尺登对,岂有他肠?意外严旨,不必为嫌,请出仕。”上答曰:“以敏迪为无罪,敢请还收,何其纵恣之甚也?”又命特递远期。持平赵师锡亦请还收李敏迪罢职,且请李寿曼出仕,上批亦与谏院同,而特递寿曼之职。政院以为台启之批,有非臣子之所忍闻者,至于赵远期、李寿曼特递,尤极本安,陈启覆逆,上不纳。

○任奎、赵师锡以严旨引避。副提学金万基、修撰李堂揆等处置,奎、师锡请出仕,仍陈所怀曰:“愿察纳两司之请,夬示日月之更。”且请还寝远期、寿曼特递之命,上不从,只允处置事。

○兵曹判书闵鼎重上疏乞免,上许之。

○吏曹参议吴始寿疏辞新命,上命从速察职。

○持平赵昌期上疏陈六事:立治本也,总权纲也,择庶官也,明赏罚也,破朋党也,恤民生也。凡万馀言,而其论立治本曰:

天下之理,至微而难著,天下之务,至烦而难悉,而人之一心,足以贯彻摠摄。是以古之帝王,推其得于心者,出而制乎治,而祛弊、明理,固待于学。读经则深究圣贤立言之本旨,以为切己应用之资;读史则洞看治乱兴废之大机,措诸政令事为之间,则所读不为虚语矣。呜呼!讲学明理之说,已作厌闻之陈言。而万机至多,道理无穷,若学古无术,智虑未明,则是非莫辨,得失无征。虽有喆辅能臣,竭心辅赞,而扶于东而倒于西;救于此而失于彼,固不可随失献规,又不可逐事论列,探原推本,宜莫如学。

其论摠权纲曰:

权者,称物之器,纲者,张网之具。权移而轻重自悬;纲动而万目皆随。故人君处百僚之上,御万民之众,其操运动斡旋翕张者,谓之权纲,而上所以御下,尊所以御卑者也。伏愿殿下,先立大体,审察事情,以此立定见,运权纲,以为弛张庶务之道可也。今国事危急,朝廷溃乱,殿下先以一变前辙,必法古道,立定主见,以之断事,务督臣工。人或曰:“古道不可复也。”勿听也。人或曰:“前辙不可变也。”勿听也。既知事宜,坚定无改,必使群臣,莫不从吾之令,而勿使吾令,迁挠于群臣之言,则彼前日之不念国事,怠惰自肆者,莫不竦然改心,鞫躬奔走,祗承上令矣。如此则浮薄之说无所眩,虚伪之事不得售,政令统会于一,操纵皆出于上,大小齐心,威令四达,纵横伸缩,无不如意矣。

其论破朋党曰:

朋党之患,自古有之。盖以小人而诬君子,止于一时相排摈而已。岂有如举国波荡,累世受毒,如我朝也?东西肇党之说,圣明想已俯烛矣。彼沈义谦之不弃旧疵,金孝元之一时被屈,顾于国事,何所轻重?二人构隙,既不相能,年少淸流,皆趋于金;老成耆旧,与沈相亲,形色斯分,猜衅日成。毒被王室,害及生灵,递相反复,互有盛衰。搢绅士夫,世传家法,守之如令典,视之如谟训,无一人自拔于色目之外。呜呼!可怪也已!盖自丁丑以来,东盛西衰;自癸亥以后,西伸东屈,至于今日,其势转盛。伸者转操利柄;屈者益怀愤怒。虽其才器相等,别无高下可辨,而西则汲引如不及,东则逗挠而不肯进。虽或外嫌人言,略加收叙,而一级必悭,小罚必行,齐班共武,胡越相背,同寅之美,固不可望,其不至于群起相击者,亦幸耳。西强东弱,固今积弊。比验圣意所在,每欲曲护一边,此固大圣人公平正大之体,抑强扶弱之意,而以臣蔽滞,未见其可。若果偏佑一边,至于势均体敌,则彼此倾轧之患,反有甚于今日。是资其甲兵,助其相攻也。圣意于此或有所遗,臣愿殿下,姑置朋党于度外,淸吾政刑,整吾纪纲,以辨别贤愚为务,明施赏罚为急。苟其贤也,则勿拘东西,勿嫌卑贱,超而擢之,无少疑虑;苟其愚也,则勿问贵显,勿牵形势,斥而退之,无所顾贷。假使贤才在此,则一边独被收用,而非为偏也,为贤才之偏在一边也;愚庸在彼,则一边例被摈斥,而非为偏也,为一边之偏多愚庸也。其进其退,毋拘于色目,惟是贤才,咸被录用,不肖例被黜废,则大权归于上,万人咸安其分,侥幸之心,何自而生;朋党之患,何自而起乎?贤才登庸,则在位皆君子矣;赏罚有当,则百僚皆思奋矣;君子在位,百僚思奋,则朝廷淸明,公道大行。虽使为朋党,亦不可得矣。操要而效博,在殿下勉而行之。

疏末又言曰:

朝廷处事,贵在和平。朝廷不和,则四方安仰。顷因首相事,朝家起一闹端,举措失当,景色不佳,臣窃惜之。许积之蒙被眷遇,已有年矣。上不能辅导圣躬,有少裨补;下不能轸恤穷民,除一弊瘼。私党固欲援进,而少公平之量;时论多所顾瞻,而有依违之病,以此为咎。责以大义,则虽使积为辞,亦无以自解矣。至于贼点之比,引喩乖剌,权奸之斥,无迹可见。拟人不以其伦,岂能厌服其心乎?今之论李翔者,或曰:“心怀险诐,挤人不测。”或曰:“忠愤所激,论人不差。”两言皆非也。今但明斥其非,以责妄言足矣。彼以山野之人,身居言地,且当别谕之日,有所论列,则深治其罪,未知其可也。

上优答,疏下备局。以三公不备,请从容回启,上从之。

闰7月12日

○乙酉,以南龙翼为弘文提学,闵鼎重为大司宪,姜柏年为都承旨,李弘渊为大司谏,李端夏为大司成,朴世坚为兵曹参议,李之翼为礼曹参议,赵威凤为司谏,金万重为吏曹正郞,尹深为兼司书,权愈为司书,申硕蕃为掌令,擢李尚真为兵曹判书。尚真时以都宪,受暇在外,上命以从二品加望,乃有是命。

闰7月15日

○戊子,献纳任奎、持平赵师锡以召牌不进,引避递。

闰7月17日

○庚寅,命湖南道臣,印经书送济州。先是,御史李夏还言,别区书籍不多,宜印送经书,故至是命该道道臣印送。

闰7月18日

○辛卯,以李端夏、崔逸为承旨,李后山为兵曹参知,李翊为刑曹参判,孟胄瑞为工曹参议,李选为兼辅德,赵远期为弼善,李兴浡为执义,金万重为兼文学,宋奎濂为献纳,姜硕昌为司书,擢李延年为左尹。延年久为承旨,有此特除。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右相金寿恒等曰:“上年各样裁省,限今年秋成。而今年秋成,亦难预料,遽为复旧,有违于敬畏天灾之道。”上曰:“限今年,姑勿复旧。”太和等又言:“湖西酷被水灾处,宜遣御史,巡审给灾,以救民隐。”吏判李庆亿曰:“渰死压死人等,亦当并施恤典矣。”上皆从之。

○关北甲山、三水等邑,连三日霜降。

闰7月19日

○壬辰,大提学圈点。金万基九点,李端夏、李殷相、姜柏年八点,南龙翼七点,郑斗卿六点。斗卿文章高古,为一世之冠,而第非利用馆阁者,性且轻脱阔踈,未晓世事,故终不能见用于世,文衡圈点,亦最少于诸人。

○以金万基为左尹兼两馆大提学同知经筵事,闵维重为右副宾客,任奎为司谏。

闰7月21日

○甲午,有声如风水相薄,流转天中,自西向东。似是天鸣。

闰7月23日

○丙申,以李观征为承旨,金益炅为兵曹参议,李端夏为大司成,李选为应教,赵威凤为副修撰,任有后为庆州府使。有后乃判书国老之孙,校理守正之子也。国老以党于山海,为士论所贱恶。叔父就正假宠昏朝权势,与尔瞻相埒,诸子皆借述登科。而有后独从其族兄故持平叔英学,为古文,文名藉甚。同门生李海昌、姜与载等皆推许。仁祖初释褐,选隶槐院。戊辰,弟之后从逆徒同谋,为有后曁其兄德后所迫上变,而有后亦被贼臣朴东起所引被逮,竟得释。自是逾岭东,居蔚珍山中,教诲鄕人。久之,朝议稍收之,间除察访、都事,故相李敬兴,闻其有家行,力荐于朝。宰臣金益熙亦甚吹嘘,得践台省。后以边守陞资,累典州府,以至宰列。敬舆之子敏迪等居要路,益加显用。然物情终未快,台官或有弹劾者。及拜都承旨,同列至有引入不仕者。有后踪迹狼狈,不敢在朝,至是力求外而去,居一年,卒于官。

闰7月26日

○己亥,忠淸道水灾巡视御史李选、赵远期发去,阅月乃复命。渰死人举恤典,左右道被灾凡二十七邑,水田旱田并八千六百五十馀结,右道十三邑一千一百十四结,左道十四邑五千五百四十馀结。成册以启。户曹覆启,尤甚邑特给全灾,其馀则给七分灾,木花田全无所收处亦给全灾。

闰7月27日

○庚子,以金万基为户曹参判,洪柱国为司谏。

闰7月28日

○辛丑,以李汝发为左尹,李夏镇、金粹五为掌令。粹五与姜时儆皆湖南人,其性资孱劣,亦无大同,而相继入台阁,物论嗤之。

○上御熙政堂,疏决外方罪囚。大臣及备局诸臣入侍。刑判闵维重进读罪囚各人等文案,上历询于诸臣,令各陈所见。凡罪囚六十九人,蒙放者二十七人。判府事郑致和曰:“近日圣上用罚太重,朝臣皆怀危惧,甚非和平之象。事之是非,姑置勿论,而台臣之一日再启,胡大罪也?既斥此辈,继之以不及前人者,以致名器日混,国势日轻。臣意鱼震翼等,讫可收叙矣。”致和及右相金寿恒又言:“当此承旨乏人之时,闵蓍重罚已行矣,宜更加圣念。”承旨吕圣齐、校理崔后尚亦继而言之,上皆不纳。领相郑太和曰:“瑞兴以戕杀长吏之变,有阖郡停举之命。而闻移来移去者甚多,盖欲赴举也。”上命一切停举。

八月

8月2日

○甲辰,黄海道安岳风灾甚惨,延白等邑又有虫灾。

8月3日

○乙巳,大司宪闵鼎重上疏乞免,上许之。

○大提学金万基三疏力辞,上不许,谕以从速察职。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以各道农事,下询诸臣,皆对以关西最优,两南次之,而北路凶荒尤甚。时,御营厅别马队裵俊学试才时,片前三矢三中。领相郑太和禀其不敢直请恩典之由,上命直赴殿试。刑判闵维重曰:“定州乃淸北,而独许挈眷。其他与定州一体之邑,宜并许之。”上曰:“泰川、宁边、嘉山、博川四邑,并许挈眷。”

○掌令金粹五以牌不进,引避递。曾在台职,名登白简,故不敢冒进也。掌令李夏镇以曾为金澄所劾,方被谤议,不敢处置同僚引避。政院以在例前事勿避,措辞捧入,上命还出给。夏镇于是出而供职。如李翔、尹敬教、李敏迪等还收之论,皆连启焉。

○弑夫罪人爱淑伏诛。

8月4日

○丙午,以姜柏年为大司宪,金徽为都承旨,洪处亮为右副宾客,赵威凤为司谏,申厚载为弼善,尹衡圣为文学,李濡为持平,尹天赍为北兵使。

○兵曹判书李尚真在鄕上疏辞职,上不许。尚真在途又辞,上京又三辞,乃出谢。

8月5日

○丁未,持平赵昌期启曰:“臣性本愚蠢,不识忌讳,一发狂言,积谤喧然,情外之诮,无所不至。臣内顾素心,自伤无以见信于人;外念舆议,决难仍冒于台席,请递。”执义任奎、持平李夏镇处置曰:“谤之有无,虽不可知,心若无歉,何必为嫌?请出仕。”上从之。昌期乃牌不进。

8月6日

○戊申,持平赵昌期诣台,又引避启曰:“臣妄陈章奏,负谤既深,再昨出肃,盖欲引嫌见递,而处置请出,实出意外,臣诚疑惑。不知所以狂妄之辞,重触时讳,朝绅韦布,谈议喧哗,处置台官,必已详闻,而遣辞之际,终不明言,谤议有无,诿以不知者何欤?臣之疏意,诚欲以上规圣明,奋非常之大业,下救积弊,恢可久之鸿烈。如所谓恢张公道,撤去朋比,不必扶东抑西,以资其倾轧之患。又不可以西抑东,徒益其不公之弊,亦不必规规用人于色目之内。苟有调停均敌之计,则外似均平,实无所益,惟在勿问彼此,摆脱色目,贤才是进,不肖是退,则元非有一毫偏右一边之意也。若夫台阁之上,论议过当,有乖和平,则揭其两端,参酌是非,明择厥中,的开圣心,上以释疑阻之病;下以叶异同之论,则尤非有一毫承顺圣意之念也。臣之疏辞,不过如此,其于心术,可谓坦然。而时俗常情,不求本心,显立指点之目,勒加情外之诋。世道浇薄,良可寒心,而臣内顾方寸,无愧神明。处置之官,若以异己斥之,愚妄责之则可也,而强请出仕,语含讥嘲,立落不明,是非无归,反复其意,诚所未晓也。臣既被舆论之峻斥,而召牌临门,又不祗赴,逋慢之罪大矣。请递。”

8月7日

○己酉,以宋奎濂为副校理,禹昌绩为掌令,郑载禧为献纳。

○执义任奎启曰:“臣与同僚,行相会礼,见赵昌期避辞,则架虚凿空,强引为嫌。臣以迹其行事,则虽涉可疑,其心所在,既不能灼知,则徒以其迹,径先非贬,亦非的当之道,故与同僚,熟讲文字,处置请出矣。请出之后,又不赴召命,尤涉无端,故且不能无疑于昌期之心迹,取其疏本,详览辞意,则决知其非端人正士之所为也。设使昌期或出于至公之心,在于今日之前,则犹之可也,在于今日之后,亦犹之可也,而在今日,则断然不可。况其心未必出于至公,当今日天心激恼,众情疑惧之际,闯然投疏,欲以窥殿下之浅深,欲以观殿下之俯仰。惜乎!昌期以年少得途之人,有何忙迫,而乘机用意,忍为此不靖之态也?臣恐他日乱殿下朝廷者,未必非此人,而怪鬼觊觎之辈,从此接迹而起也。臣诚仰屋长吁,方悔再昨请出之失当矣。昨又接昌期牌不进避辞,则满纸张皇,肝肺益露,假借朋党之说,眩乱圣聪,欲售巧中之计,不翅观火,臣不忍正视也。臣若知此人用意之若此,则再昨处置,臣何敢请出?揣人不明,当斥不斥,此则臣之昏也,亦臣之谬也。处置乖当,不待昌期之言,而臣实自知。请递。”上曰:“未知昌期心迹不端之如何,而观尔避辞,难免用意之深险也。勿辞。”

8月8日

○庚戌,大司谏李弘渊、正言李日井处置于昌期曰:“既陈所怀,则惟当静俟,而初避不足,复事张皇,自夸之辞,殊涉可笑。且违召命,在例当递。”于奎曰:“当初请出,意在宽恕,则反被诋斥,虽是横逆,费辞引避,亦欠平稳。而不可以此,轻递言官,请昌期递差,奎出仕。”上曰:“既知其欠于平稳,则强请出仕何意?奎亦为递差。”

○端川大风大雨,屋瓦皆飞,谷实荡然。

8月9日

○辛亥,大司谏李弘渊启曰:“赵昌期之疏一出,人莫不疑之,而亦未有公言非之者,则不当避而强引,已极无谓。而及其再避,本情尽露,首尾数百千言,无非自己行状。世间羞耻㧑谦,决不可责于此人,而亦自有可恶之态,则任奎之尽言攻斥,不遗馀力,良以此也。然犹揆之以犯,而不较之道,则其言太有迹焉。故臣惜其未能平稳,而终不可以此为咎,与僚员相议请出。昨承圣批,臣之处置,未免乖当,请递。”正言李日井亦以同议处置引避。正言洪万锺处置,请并递,上从之。

○以李翊相为大司谏,李弘渊为户曹参议,金益炅为承旨,赵远期为执义,尹搢为献纳,崔后尚为持平,安垕为正言。

8月10日

○壬子,上受灸。

8月11日

○癸丑,上受灸。

○命济州牧使尹階拿问定罪。先是,济州有剧盗,階赴任后,讥捕八人,取服直斩,启请捕贼人论赏。刑曹以不启擅杀请推,上乃有是命。后階下吏,夺告身。

8月12日

○甲寅,上受灸。

8月14日

○丙辰,上受灸。

8月15日

○丁巳,上受灸。

○左议政宋时烈上疏乞免。后戊辰,上令政院,代草教优答,仍遣承旨敦谕。

8月16日

○戊午,命庆山县监李元龟陞通政,开宁县监李时显除授准职,以能于赈政,且多别备之谷也。其馀守令以别备谷物,因道臣褒启,亦有赏赐者矣。史臣曰:“谷者出于地而有限,今所谓别备者,抑未知从何出也。与唐末所谓羡馀,有以异乎?当辛亥大荒之馀,纵俗吏掊克之政,刻民肤血,以徼功赏,而上之人不知禁,反褒赏之,则何以劝循吏而苏疲氓哉?”

8月17日

○己未,以李延年为礼曹参判,李之翼为承旨,孟胄瑞为兵曹参议,李枝茂为刑曹参议,兪櫶为辅德。

8月19日

○辛酉,领议政郑太和上札引病乞免,上不许,遣内医看病。

8月21日

○癸亥,平安监司李晩荣卒。上教曰:“事甚惊惨,令两道监司,护丧以送。”晩荣,故府尹忠绰之孙也。魁文科,历台省,累典州府,晩登宰列,至是出按关西,未久而卒。

8月24日

○丙寅,以李敏叙为礼曹参议,睦来善为工曹参议,申厚载为校理,崔后尚为副修撰,朴泰尚为持平,元相为全罗左水使,擢吴始寿为平安监司。始寿前按湖南,于金澄查启,多有罗织之诮。初除吏议时,台端有弹劾之议,故累疏终不敢出,至是又擢授西藩。

○领议政郑太和再札乞免,上慰谕不许,遣史官传谕。

○掌令李夏镇以推考照勘时,有应避之人,而蒙然不察,引避递。

8月27日

○己巳,以禁府罗卒供辞,命罪人尹敬教一体拿问。政院覆逆,请还收成命,上严批不纳。

○福昌君祯上札,陈宗亲府弊瘼,愿得奴婢,且请宗室伴倘。上命划给京奴十五口,伴倘亦令攸司,参酌变通。

○大司宪姜柏年以宗簿提调,上疏辞职曰:

数日前伏闻,福昌君桢札陈诸宗慢习,兼及宗簿寺不能执法之失,而费辞侵斥,不遗馀力云。臣既忝宗簿提调之末,闻来不胜瞿然。概想今夏间该府抄出诸宗中,不参起居之班者,如干人分等移文,考其名录,则其中监令残弊者居多。所谓内宗数四人,亦是年稚不晓事者,此辈固不足以事理深责。且于起居之班,一二番塞责进参者,差似有间,而区别科罪。虑或烦琐,与同任提调,往复相议,并为请推矣。本寺既以纠检为任,则科罪轻重,惟在于本寺量处,非该府所可预知,而越俎攻斥,乃至于此,臣未知其于事体如何也。

上答曰:“不思尽职之意,徒愠越俎之斥,语欠相敬之道,予未知其稳当也。”是时,桢等凭恃恩私,益肆放纵,故柏年被其侵凌如此,而上又从而峻斥之,柏年乃复引避,终以牌不进递。

8月28日

○庚午,以赵寿益为左尹,李端夏为吏曹参议,郑始成为掌令,宋奎濂为献纳,李寿曼为弼善。

○持平李濡以尹敬教拿问,为有欠圣德,启请还收。翌日,大司谏李翊相、正言洪万锺等又请还收,上不纳。

○领议政郑太和呈辞,上命不允批答。

8月29日

○辛未,右议政金寿恒上疏,略曰:

昔唐太宗末年,以流贬之人,在途逗遛,敕令日驰十驿。十驿百里。自是左降官,多不全云。朱子特书于史,以著其失,可见法令之深刻也。然其时,亦不过定为后式而已,未闻罪其人。宜宁之距甲山,数千馀里也。敬教之七八日迟滞者,势所难免,而以此为罪,则其为用法之乖谬,又不止唐朝之失也。愿圣明裁察焉。

上不纳曰:“曩日筵中说话,卿闻之详矣,而今乃若是云云?政院妄率之言,尚何足道?罪人之押去,不过三四十里者亦多,乃与日驰十驿者,比而同之,抑何意也?予未可晓也。”副修撰崔后尚亦上札请还收成命,上不听。

九月

9月1日

○朔日癸酉,以闵鼎重为大司宪,朴增辉为司谏,赵威凤为修撰,李沆为注书。

9月2日

○甲戌,上受灸。药房都提调金寿恒进曰:“臣伏见札批,难免妄率之罪,而咫尺之地,不得不更陈。伊日圣教,非但臣所误听,领相亦如是听之,以为自上容恕矣。”上曰:“其日领相及户参金万基皆以为,若罗将以罪人迟行为言,则追后推问,未为不可云,故先令推问罗将矣。政院有若先诺后改者然,此则误矣。而卿之札辞亦如此,故批答言其曲折矣。罪人何敢任意行住?以罗将所供观之,则日行数十里者甚多。其稽留日,合而计之,则至于十馀日。若只稽数日,而国家罪之,则谓之深刻可也。敬教推问,有何不可,而政院、台谏,如是固争,有若奇货何也?”

9月3日

○乙亥,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金寿恒以义州被捉越去人处置事仰禀,上曰:“其人果是喑病人云耶?”寿恒曰:“义州府尹或严讯钩问,或馈酒乘其醉而诱之,终无一言云。以此观之,似是喑病人,而外议以为,无论喑病失性,既见捉于兰子岛近处,则其越去之状分明,依法处之为可云。”上初命更询入侍诸臣,皆言不必讯问,宜直为枭示,上乃从之。户曹参判金万基自除文衡,累疏苦辞,后乃出谢。至是,又更申情理难安之势,上曰:“卿之情理,予非不知,而卿未出仕,故未及议定矣。”仍询于寿恒,对曰:“在先朝,故判书金益熙主文时,凡彼中文书,则差出别知制教,使之主管矣。”上曰:“今则可令提学主管也。”盖万基乃益熙之侄也。丁丑之乱,益熙之母徐氏,入江华自缢死,而万基之父益兼,亦从金尚容以死故也。

9月5日

○丁丑,上受灸。

○以姜柏年为大司成,洪处亮为同知成均,申汝哲为平安兵使。

9月6日

○戊寅,上受灸。

9月7日

○己卯,上受灸。此后至甲申,连受灸。

9月8日

○庚辰,上于受灸时,谓都承旨金徽曰:“熙政堂及通明殿、养和堂,有倾颓之处,仁政殿亦有改瓦处,言于工曹修改。”

○以李休征为掌令,沈濡为司书。

9月11日

○癸未,领议政郑太和七度呈辞,上命遣承旨敦谕。

9月12日

○甲申,领议政郑太和上疏乞免,上优批不许,遣史官传谕。

○上以谢恩副使闵点辞疏,命仍任西阃,以李正英还为差送。

9月14日

○丙戌,永安尉洪柱元卒。上命礼葬,且给棺材。柱元,参判霙之子,文忠公李廷龟之外孙也。在贵戚中,能善事其亲,且有文华,喜宾客,遍交一时名流。子万容、万衡,皆再登科第,历扬华贯,而且与公主,备享富贵,寿近七十,其福禄之盛,国朝驸马所未有也。后赐谥文懿。

9月15日

○丁亥,领议政郑太和九度呈辞,上答曰:“呜呼!卿试观今日之国事,可谓何如时耶?饥馑疠疫之馀,民生之困苦益甚。朝廷之上公不胜私,大小臣工寅协罔闻。当此之时,卿以休戚元老,遽忍恝视而丐闲,则予将畴依?卧阁论道之意,已悉于前,而逊辞㧑谦,愈往愈固,何诚意之未孚,乃至于斯?心窃愧䩄,罔知所以为喩也。宜体此意,亟断来章,卧阁论道,以副如渴之望。”仍命遣史官传谕。

9月17日

○己丑,领议政郑太和上疏乞免,上不许,遣史官传谕。

9月18日

○庚寅,大司谏李翊相等启曰:“顷因大赦,有丙午以前粜荡涤之命,此实惠恤穷民之圣泽也。但闻统兵营粜谷,则异于元会付之谷,各官㤼于威令,或以未捧为已捧者有之。当此逋谷荡涤之时,此类独未蒙惠,侵征邻族之弊,将未免如旧。请令该道监司,收聚统兵营粜谷,分给文书,详查启闻,以为一体荡涤之地。”上从之。又启:“平安兵使闵点,除拜谢恩副使之后,乃敢偃然驰疏,引疾祈免,此实前所未有之事也。后弊所关,听闻惊骇,请罢职。”上不从,后只命从重推考。

9月19日

○辛卯,上御养心阁,引见备局有司堂上金万基、李端夏及户曹判书金寿兴,吏曹判书李庆亿。端夏进曰:“我国曾无给料之兵,而壬辰乱后,宣庙朝相臣柳成龙,因饥民赈恤,抄其丁壮,教以戚继光兵法。其数初不满数百,而厥后渐加,然丙子前,扈卫军不过二千。今则炮手数至五千五百馀人,此外又有别队千人,御营兵千人,精抄五百,禁军七百,各厅军官且近万人,比之丙子前,则其数倍蓰矣。今常税之入十二万石,而费于养兵者八万石,只以四万石为国用,已甚不足,而又欲捐此,以救饥民,其亦难矣。为国之道,莫先于得人心,若得人心,则国人皆束伍军,于缓急亦可恃,何必别置军兵也?即今裕国之道,莫先于减兵,而其所变通,惟当有阙勿补而已。”端夏喜谈时务,而其所眷眷者,尤在于变通训局兵制。盖只知养兵之有弊,而不知减兵之为难,故其言卒不能见施。

9月20日

○壬辰,领议政郑太和十二度呈辞,上命遣承旨敦谕。

○持平李濡以注书李沆单望启下,伤损事体,且关后弊,请推当该承旨,且请递李沆,上从之。

○执义赵远期以推勘照律时不察相避,蒙然署入,引避递。

9月21日

○癸巳,以南龙翼为工曹判书,庆最为承旨,李东稷为礼曹参议,尹拯为执义,徐文尚为文学,申善温为说书。

○上御养心阁,引见全罗左水使元相而遣之。相才自宁边来,故上详问铁瓮、药山城池形势。

9月22日

○甲午,谢恩使福平君㮒、副使洪处大归自淸国。

○上御养心阁,使医官入诊。承旨李之翼曰:“政院郞厅,久无实官,而李沆又被启递,此后荐望无阶矣。”上曰:“后日政,李沆更以单望下批,使之议荐。”

9月25日

○丁酉,领议政郑太和十五度呈辞,上优批不许,遣史官传谕。

○上受灸。翌日又受灸。

9月26日

○戊戌,以姜柏年为大司宪,李沆为注书,申汝哲为南兵使,金海一、金斗翼、闵黯为兼春秋。故事,六曹、谏院、宗簿寺、承文院堂下官一员,春坊二员分兼;玉堂长官以下,两司亚长以下及承旨例兼;外方则八道都事例兼;守令中亦令择兼,使之备记闻睹,送于史官,以勘殿最。其意本非偶然,而比来关职成风,只记甲乙阴晴,听勘于考绩,掌考者亦不加责,识者叹之。

9月28日

○庚子,领议政郑太和上疏乞免,上优批不许,遣史官传谕。

9月29日

○辛丑,守御使李浣请对,上御养心阁引见。浣曰:“山城谷分粜于畿邑者,其数一万五千二百石,当捧者四分之一,而尚有未准捧者。杨州则四分之一内,未收八十石,抱川三十石,永平十石。三邑守令,宜请罪,而递易有弊,请姑先推考。”上从之。浣曰:“山城八寺居僧合四百人,而僧亦乏食,每以军饷分粜。一寺留米百馀石,则不费军饷,而外僧之往来者亦便矣。金佐明在时,令每寺聚谷,多者八十石,少者数十石。今欲加置谷物,以空名告身募粟之规聚之,则可得八百馀石。僧通政帖三百张、嘉善帖五十张、老职通政、嘉善帖各五十张,请令该曹成给。”上许之。

冬十月

10月1日

○朔日壬寅,以闵维重为大司宪,李嵆为承旨,申善温为待教。

10月2日

○癸卯,掌令李休征以病上疏乞免,献纳宋奎濂在鄕,以母病上疏乞免,上并许递。

10月3日

○甲辰,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诸臣以都民所受粜粜禀白曰:“以米准捧,必有米贵之患,不如从民愿以银货计捧。”上从之。户曹判书金寿兴曰:“顷因李端夏所启,有三手粮岁入及用下数书进之教,故抄录以来矣。丁丑后,田结数最多者戊子年也。其后己酉年次之,辛亥年最少,故此三年所入之数抄出,而训局军兵未减前放料数及既减后放料数,亦为书出矣。戊子年三手粮三万九千四十一石、己酉年三万五千五百八十三石、辛亥年二万五千七百九十一石也。未减前放料,一年五万五千一百二十石、太五千二百七十六石,米太合计六万三百九十六石,而一万六千七十九石,则以田米给之。已减后放料,一年四万八千九百八石、太四千三百三十九石。以戊子所入计之,则九千八百六十七石不足,以己酉所入计之,则二万三千一百十七石不足,比未减前,则缩米太并计七千馀石。各衙门将官、军官、内禁卫、局出身、扈卫军官等放料,一年米一万一千九百二十石、太八千四百七十石矣。”右议政金寿恒曰:“此事变通,当待领相出仕,与主管大将,入侍商议为之矣。”持平李濡连启尹敬教拿问还收事,且曰:“尹敬教既减安置,则更何拿问为哉?拿问,有隐情之谓也。敬教时未置对,若置对则与罗卒所供何异乎?”上曰:“急于救护,以数日迟滞为言,予岂不知乎?”承旨崔逸曰:“台启所言,不过因罗卒之供而言也。”上厉声曰:“其台谏岂无目乎?台启中宽仁等语,非温顺之言,似涉讥嘲。如予深刻之君,岂能宽仁乎?”濡以严旨,引避而出。

10月4日

○乙巳,持平朴泰尚处置,请出濡,上从之。

○领议政郑太和上疏乞免,且言:

尹敬教之配北边也,再陈愚见,竟蒙减以削黜。而其时圣教,有若归重于臣言者然,臣心荣感,万倍诸臣。厥后登对,又闻下教,以敬教缓赴谪所之故,将欲拿问,臣深恐圣上又作失中之举。忙急措语之间,轻引仁祖朝只论尹鸣殷押去罗将之事矣。岂料罗将受刑之后,又有拿问敬教之命哉?其为明时之累,愚智皆言。臣忝在大臣之列,非不思早进一札,而尚今含默,只欲圣明允从两司之请也。兪音久閟,冬月已届,臣诚嗟咄,中夜无寐。闻,典狱署有轻囚放释之命,臣于此尤不胜感叹。玆暴下情,以祈更加思量,亟施宽仁之典,以副群下之望。

上答曰:“卿之谅予之意至此,予用喜悦。疏末事,近日诸臣汲汲营救,犹恐不及,心窃痛骇。诚无允许之理,而卿言若是勤恳,予何终靳一兪?当令该府放送,卿其安心勿辞。”仍命遣史官传谕。

○守御厅以铜铸大字六万六千一百馀字、小字四万六千六百馀字入启,移送校局,前守御使金佐明时所铸字也。

10月5日

○丙午,以闵维重为右参赞,南龙翼为刑曹判书,姜柏年为大司宪,吕圣齐为兵曹参议,李翊为工曹参议,孟胄瑞为承旨,赵远期为执义,姜时儆为掌令,赵威凤为辅德,申厚载为献纳,李秀彦为说书。

○宪府请还收尹敬教削黜之命,上不从。

○大司谏李翊相启曰:“臣以尹敬教事,力争三朔,竟不得请,大臣一言,即为允许。此则以臣等之言为不足信、不足听而然也。将何颜面冒居言地乎?请递。”上曰:“勿辞。”

10月6日

○丁未,持平李濡以承牌不进,引避递。持平朴泰尚、正言安垕亦以大臣札批之未安,引避。

○右议政金寿恒呈辞,上不许,遣史官传谕。

10月7日

○戊申,大司宪姜柏年启曰:“臣之姊子赵尔炳,未及竣事复命,兼台相避,犹夫前日。且臣既参还收之论,则意在匡救,而不见信于君父,与诸僚无异,请递。”上令勿辞。

10月8日

○己酉,副校理李奎龄请大司谏李翊相、正言安垕、持平朴泰尚出仕,大司宪姜柏年递差,上从之。

10月9日

○庚戌,以闵鼎重为大司宪,张善澂为工曹判书,洪处大为刑曹参判,姜柏年为大司成,金海一为持平。

○大司谏李翊相以承牌不进,引避递。

○右议政金寿恒上疏辞职,且曰:

不意圣慈施以异数,特遣史官,宣谕丁宁,非臣微分所可承当。而至举谏臣避辞,有若臣之请急,专由于此者,则臣尤不胜其震悚也。夫人臣之进言于君父,各欲自尽其诚,其或得蒙采用,亦非一身之幸,岂以可否从违之殊,而敢萌愠意于其间哉?此则臣虽无状,所不敢出也。第以臣之所惶蹙不安,则亦有之矣。既承圣谕,何敢不仰暴其衷曲也?尹敬教拿问命下之日,臣不自谅其诚浅言轻,妄陈一札,窃附匡救之义,及承圣批,乃以未晓何意为教。君臣之间,贵相知心,而臣每进一言,既不能有当于圣意,又不能发明其本情,致有疑阻之叹,其事君不诚之罪,固已著矣。顷于榻前,因台臣进启,圣教严切,有非臣子所敢闻者。一则以台启中差迟数日之语,为巧作名目。臣之前札,亦据罗卒所供,以七八日差迟为辞,则数日与七八日,实无异同,巧作名目,即臣之罪也。一则以台启中宽仁大度,为嘲弄君父。臣之札中,亦以宽大仁恕为辞,则嘲弄君父,亦臣之罪也。臣罪至此,万殒犹轻。咫尺天威,承此严于斧銊之教,自不觉头抢地而汗浃衣也。继而伏见首相札批,又以汲汲营救,犹恐不及为教。当初请寝之论,臣实先之,则营救之罪,专在臣身,臣安敢自安于心乎?臣以万万不似,叨此匪据,无他才能,可以少塞职责,区区所自勉于心者,只在于随事尽言。而其所谓尽言者,又皆妄率纰缪,如上所陈。上无以裨补圣德,下不过增益罪戾,则臣将何所执而事上乎?其所以事上如此,则亦将何以纠百僚而摠庶政乎?臣之难冒之义,于此决矣。至于不恤国事之教,臣诚悚怖,置身无地。第臣虽甚愚蠢,岂不知今日之时势,非臣子丐闲之日?而设令臣有亨屯济艰之才,罪状如此,疾病如此,则尚不容虚窃宠禄,以妨贤路,况其空空蔑蔑者乎?臣之力辞乞免,非为私便之图,实出于为国事也。

上答曰:“已谕于昨者之批,更何多诰?卿言虽如此,事多有不然者,何用固辞?卿其须体予意,安心勿辞,从速行公,以副予望。”寿恒于上之阙失,辄随事匡救,而非但一不听纳,领相札批亦甚未安,遂呈告引入。上又以“昨观李翊相之避,愠语发于文字间,今日卿辞又至,无乃不安而然。”为教,故进札辞职如此。

○海西雷动。

10月11日

○壬子,左议政宋时烈上疏辞职,上许递,答曰:“卿之固辞,愈往愈固,深叹诚意之未孚也。古人所贵,在于知心,欲致卿于朝者,不亶在于职任之有无。今虽许副,望卿之幡然,愈往愈急,不翅若渴者之思飮而已,尚何形言?卿其须体此意,从速幡然上来。”遣史官传谕。

10月12日

○癸丑,以宋时烈为判中枢府事,李弘渊为大司谏。

○右议政金寿恒以病上疏辞职,上优批不许。

10月14日

○乙卯,以赵师锡为接慰官。该曹初拟以金海一,上命议于大臣择差,故以师锡遣之。

○本月初六日,东莱倭馆失火,西行廊等十一库,尽为灰烬。以我国间架计之,则三百八十馀间。倭人一名亦烧死。倭馆前于丁未、辛亥有烧火之事,皆有赐以米布,送译官慰问之举。丁未给公米一百石、公木五同。辛亥给公米二百石、公木十同。故备局请依辛亥年例以慰之,上从之。

10月15日

○丙辰,持平金海一以与掌令李夏镇有应避之嫌,引避递。

10月17日

○戊午,以李翊相为户曹参议,权尚矩为工曹参议,申厚载为副校理,尹深为献纳,睦昌明为说书。

10月19日

○庚申,兵曹启曰:“因武科殿试命官启辞,有夏霖雨父子同场得中,考例处置之命。凡父子俱参文武科,初试则例当以子名,成出陈试公文。若有各占文武初试者,则亦当分赴文武殿试,而俱得参榜,尚且子唱于后科,岂有父子同赴一场者乎?此实曾所未有之举,霖雨万无不知之理。而自以为父子俱中,可以分唱于前后,一人得中,犹不失独占今科,匿迹录名,用意奸巧,若不重治,无以警他。霖雨父子削名试册,令攸司照法科罪。且录名官知情与否,宜令霖雨等,比对核实而处之。”上从之。

10月21日

○壬戌,武科殿试命官启曰:“举子李晩芳两技入格之后,考见录名单子,则其外祖即逆贼赵仁弼,而以学生书之,其冒赴之状,殊极痛骇,法宜拔去也。”上曰:“其父海川君映,当辛卯逆变,奋发忠义之心,以扶王室。先朝尝教曰:‘微此人,则宗社几危矣。’岂可无别样之举乎?晩芳勿令拔去。”政院亦覆逆以为:“试所草记甚得体,请还收成命。”上不纳。又下教曰:“晩芳之父,虽未参正勋,其子似不当禁锢。其时或有朝家处分耶?辛卯日记中,落漏此事云。领相似当详知首末,遣史官问启。”郑太和对曰:“海川令映、进士申壕等联名上疏,发告其妻父赵仁弼谋逆之状,鞫厅据此按问。狱毕后,先王论赏二人,俱超三资,特以映为副摠管,壕为同知中枢府事,此则臣之所知也。至于仁弼之外孙禁锢与否,其时似无朝家处分之事。死于逆律者之外孙,不得冒赴科举,亦未思可据之例矣。”上然之。

○别试殿试,文科取柳命天等二十一人,内居末二人,济州制述直赴。武科取朴廷元等五百十三人。

10月22日

○癸亥,上御养心阁受灸。都提调金寿恒曰:“夏霖雨父子登第拔榜,外议亦多称冤。霖雨以遐方之人,必无识而妄作矣。”上曰:“只其子拔榜治罪。”

10月23日

○甲子,执义赵远期、持平朴泰尚启曰:“李晩芳之父映,虽有告变之功,晩芳以逆贼外孙,冒赴科场,邦宪之不严甚矣。命勿拔去者,固知圣意之在于激劝,而国家取人,其法极重,断不可以其父之功贷之也。况以学生之称,加之于凶逆之人,尤极痛骇。请拔去榜目。”上不从。又启曰:“保举人之着名,录名官之许录,俱极可骇。请并罢推。”上令只推。

10月24日

○乙丑,以尹搢为副校理,李柙为修撰,李休征为献纳,尹深为兼文学。

○司谏朴增辉在鄕上疏辞职,仍陈岭南四弊曰:

今春官粜荡减之命,只举元会付,而不论别会付。元会者,国谷而该曹会付者也;别会者,道内各营私自句管者也。元会尚且荡涤不论,别会亦独何哉?宜一并荡减,使民均被圣恩。沿江滨水之地,酷被水灾,道臣启请给灾,而该曹防启,民不食其土之所出,而反责出税,宁有是理?给灾宽役,此正今日之急务,请一依道臣状启施行。岭南一道田税米布,分中道以下,折给倭人,而初以米作布时,则以五斗作一匹,后以布作米时,则以一匹作米十二斗。沿江各邑,尽受其弊,勿论丰凶,定以为例,此前之应纳一石者,今为三十六斗也。山邑则例纳一石,沿江各邑则加出一石六斗于应纳之外,不亦偏苦之甚乎?此系给倭之需,虽难便即变通,而宜令沿江及山郡,通融出米,如不能然,则除出沿江邑之他役,移定于山郡,此实均役之道也。诸色军兵阙额,虽有辛亥以上物故者,过三年代定之令,而其中自得、自愿者,则许令代定。故各邑不分新旧物故,混同充补,民怀惊散,抑有甚于去岁之凶歉。臣窃以为今宜定数,每年充补三分之一。且前日所抄京别队之外,今又加定别抄户保,以充骑步之代,年例之抄,既患难充,则别定之数,从何觅来?臣以为加定别抄,亦宜停罢,庶可以不扰于民矣。

上不许。所陈事,令庙堂议处。

○持平安垕以牌不进,引避递。

10月25日

○丙寅,执义赵远期等启曰:“臣等伏闻,大内殿阁有雨漏倾颓之处,输材浮石,料理经始,而其费不赀云,窃恐非其时也。国运不幸,生灵殆尽,当此之时,若复靡费财力,动不时之役,则国将何支,民将何堪?而远近听闻,将以此举,为何如也?殿下若念及国势之岌岌,生民之困蹙,帑藏之倾竭,则铢金寸帛之征,固当为民爱惜,不忍妄费,其暇及于营缮之事哉?请亟寝修改之命。”上曰:“殿阁雨漏倾仄修改之事,不可等待时月,而尔等之言,亦非偶然。令该曹待明秋举行。”

10月26日

○丁卯,以李汝发为左尹,李后山为右尹,申硕蕃为掌令,金海一、沈濡为正言,赵师锡为司书。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相金寿恒曰:“两西、岭南丙午以上粜籴虚录,两西三万馀,岭南六万馀石。既已查启,臣与领相郑太和相议,则亦以为:‘今虽后时,不可不荡减,以示朝家德意。’云。他道亦宜令一体查启,而其时守令,则亦当论罪矣。”上曰:“两西及岭南虚录粜籴,为先荡涤。守令则待他道查启后,一时禀处。”寿恒又曰:“高山察访李益泰以驿卒良妻所生,升为驿吏事上疏,请令庙堂禀处。驿卒之良妻所生,以新定事目论之,则当从良役,而自前朝家以驿卒为重,至于驿卒之娶私婢所生,亦皆属驿,其意有在。况驿吏异于贱役,驿卒良妻之子,升为驿吏,似不失从良之意矣。”上曰:“然则驿卒良妻之子,仍旧属之驿吏可也。”仍问曰:“驿卒娶私婢所生,则男从父役,女从母役耶?”参赞闵维重曰:“然矣。而乱后则娶私贱所生,俱属于驿矣。”寿恒曰:“近者公私贱良妻所生,从母役事,判府事宋时烈之所建白。今此驿卒事,亦当相议定夺矣。”上曰:“驿吏本非贱役,与公私贱良妻所生从父役,有别矣。”寿恒曰:“驿卒良妻所生子,则当属于驿,而女则何以为之?”上曰:“子女不可异同,事目中一体许为驿吏似可。”寿恒曰:“不但北路,他道亦宜一体分付。”上可之。寿恒又曰:“黄海监司启请延白被灾邑诸般身役,特许减除矣。”上曰:“上年被灾邑,何以为之?”户判金寿兴曰:“尤甚被灾邑,则收捧三分之一,其次邑则折半收捧矣。”上曰:“然则此亦减半收捧,而此后,他道并依此为式可也。”吏曹参议李端夏曰:“即今形势,必须变通军役,然后国可支、民可保,故前日臣以军兵事,略有所陈达矣。精抄军加设之后,添一新兵,经费不赀。臣意精抄加设之代,宜量减都监之军,如其不然,精抄军勿使上番,而捧其布亦可矣。”知事柳赫然曰:“江原道木花尤贵,炮保番布之难,倍于他道。而此事不在诸般身役减除之中,今当别为定夺矣。军布应纳者,或二匹、或三匹,而三匹则决难收捧。减其一匹,与应纳二匹者同之似可。而今番则减捧后,他无推移之处,是可闷也。”寿恒曰:“赈恤厅犹有馀储,可以此推移矣。”赫然仍又曰:“减去都监军额之意,端夏亦尝言于臣,而都监军兵,非三部则不成部局。端夏所谓有阙勿补云者,决然不可。端夏以为:‘丙子年南汉守城时,都监军兵不过二千馀名,而不见其不足。今亦不必务多,以糜国计。’云。即今杂色军虽多,元军则不过三千馀名。比诸丙子军数,不至甚多。所谓杂色,亦是不可无之军。”端夏曰:“赫然所谓三部,虽一千二千,皆可作局。别队一军,亦可成部,唯在善为部分而已。何必满五千然后,方为三部乎?”上取览赫然所进小帖,教曰:“都监军已减之数,几至千馀,而除马兵则为八百四十名耶?”赫然曰:“然矣。”寿恒曰:“以减一部为教,而所减之数,则不满一部,而一年所减之米,则八千馀石矣。”赫然曰:“前后通计,则出身杂色军所减之米,多至万石矣。”吏判李庆亿曰:“外方束伍复户,例给五十束,鸟铳自备者,则加给五十负。而顷因年凶,应给一结者,减给五十负,应给五十负者,全减不给矣。今年亦无操练之事,姑为仍减似当。”上曰:“其他复户,亦为减之耶?”庆亿曰:“如内官、医女等复户亦减之,而死节人子孙复户,前于庚戌,因上教勿减,故今亦不减矣。”上曰:“内官、医女等复户则明春为始给复,束伍则特明秋操练给复。”寿恒曰:“近来外间以为,宫禁不严,听闻可骇。闻医官梁济臣欲以军官入北京,请于使臣昌城君佖,佖却而不许。其后济臣以上教传之,欲随往,佖闻之大骇,叱责以退。日者,佖来见臣问之,佖以为:‘济臣言欲往之意于内官,内官寻传上教。’云。此类若不随现重究,则无以杜邪径而解群惑也。”上曰:“此事有曲折。闻昌城君有病欲率去,而以御医为难云,故予以为,如欲率去,有何不可云矣。渠何敢以予言传之耶?”寿恒曰:“济臣议药之任,请先汰去,仍拿问何如?”上从之。寿恒曰:“当该内官,宜一体拿问。”上命先罢后推。执义赵远期启曰:“内官敢以私语,猥达天听,非但中外窃议,且关后弊。请当该内官与济臣一体拿问。”上曰:“曲折有异。”不允。

10月27日

○戊辰,谢恩兼冬至使昌城君佖、副使判尹李正英、书状官司艺姜硕昌如淸国,明年春乃还。其闻见事件云:“蒙古1奇握温之后,兵雄马壮,淸人畏之,岁输三百六十万金以与之,名虽羁縻,实未臣服。近日要割大同地放牧,势将构衅,故方有拣将链兵之举云。盖此形势,早晩终为淸国切近之害,而我国之忧,亦非细矣。前此丙午谢恩使许积等入燕也,逢着蒙古使于阙庭,使译官探问,则答云:‘我蒙古今为三国,一曰项朵颜,一曰大朵颜,一曰山朵颜。其馀近塞底部落,尽属于淸国。我项朵颜,即大元之后也。虽附于大国,犹有帝号。大朵颜服于大国,甚见亲待,而山朵颜自恃兵强,无服从之事矣。’又曰:‘北京即吾国所有而见失,今已累百年。山朵颜一名双环㺚子,据险自守,虽以上国之威,不敢加兵。’云。”

○执义赵远期等启曰:“近年以来,凶荒疠疫连仍,有若惨经兵燹,而中外恬然,不知警动,识者之忧,固已久矣。今者文武科放榜之后,不可如丰亨之时,任其侈靡之费。请新恩倡乐、庆宴等事,并令禁断。”再启,蒙允。

10月28日

○己巳,前吏曹参判尹文举卒。文举字汝望,性沈静坚确,少登第,历践名途,丁丑后不乐荣进。孝庙朝出除东莱府使,以其边守,不敢辞。及解归,遂坚卧田庐,连以三司长官特召。今上初,黾勉至京,旋即辞归,终不就职。其勇退一节,无愧古人。至是卒,年六十七。弟宣举以林下藏修,致重名。然至其纯粹无瑕,则人又归之于文举云。

10月30日

○辛未,汉城府上户口之数。京中五部,元户二万四千八百,男九万八千七百十三口,女九万二千四百四十一口。京畿,户十万七千一百八十六,人口四十六万九千三百三十一。关东,户四万六千一百四十五,人口二十一万七千四百。海西,户九万六千四十九,人口三十八万六千六百八十五。关北,户六万八千四百九十三,人口二十九万六百一十四。湖西,户十七万八千四百四十四,人口六十五万二千八百。岭南,户二十六万五千八百,人口九十六万六十。湖南,户二十三万六千九百六十三,人口八十四万九千九百四十四。关西,户十五万四千二百六十四,人口六十八万二千三百七十一。京外都合,元户一百十七万六千九百一十七,人口四百六十九万五千六百一十一内,男二百五十四万一千五百五十二口,女二百一十五万四千五十九口。济州三邑,元户八千四百九十,人口男一万二千五百五十七口,女一万七千二十一口。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日壬申,以金万重为献纳。

○译官张炫、徐孝男、朴而巀、卞承亨、安日新、卞尔辅、金起门、郑忠源、张灿等九人,皆命加资,以论赏前后赴京时,觅来紧关文书,而张灿则今年还送方物,自为输来也。

○命下词臣李端夏于狱,严鞫定罪。永安尉洪柱元在仁祖朝,以其宫婢逮死内狱,惶惧不敢造朝,请尝杜门不出。至孝庙朝,累使燕京,上颇礼待之。时,故臣赵锡胤、朴长远等以非罪窜谪,柱元见锡胤谪中诗句,以为其忠君之志不衰于流窜困苦之际,乃上疏请放锡胤及长远。上以干与朝论震怒,特命罢职。至是,端夏撰进柱元致祭文,极其赞美,至以为:“拘于国制,恨不置之台鼎。”且论其请放两臣事曰:“先朝两臣,过被谪配,卿引故事,露章救解,初勤圣教,盖示饬励,终谅卿心,冞隆眷待。”上乃下教曰:“今观李端夏制进祭文,则不觉惊骇痛恶也。先朝待之终不至埋没者,秪念旧时仪宾馀此一人,非谅其党论之心也。呜呼!先王平昔所深恶者党论,而至于仪宾之付托此论者,尤切痛恶,故常饬励于诸驸马者,未尝不在于斯。而今端夏敢生扶植党论之计,乃于祭文中抑扬称善,结之以终谅卿心等语,有若先王之谅其心而优待者然,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其挺身而出,不顾事理,假借圣意,扶植党论之罪,不可不严加究问。端夏拿鞫严问定罪。”都承旨金徽右承旨李嵆,左副崔逸,右副李观征,同副庆最等陈启覆逆曰:“凡致祭之文,必加褒美者,盖所以隐卒而哀死也。今此端夏所制祭文措语之间,不过历叙其平生,深被朝家恩宠而已,何尝有一毫假借圣意,扶植党论之心哉?情外之教,若是严峻,至下拿鞫之命,实是万万意虑之所不及。”上曰:“人臣事君,分义至严。祭文褒美,虽曰隐卒哀死,历叙恩宠,至于先王所尝痛恶之事,到今为臣子者,敢生赞扬党论之计,有若谅恕其心,而优待者然,其奸巧罔上之心,有不忍言者。卿等乃敢以朦胧模糊之说,欲为救解,诚极痛骇矣。”政院再启覆逆,上曰:“告君之辞,不可如是巧饰。自先朝两臣,至冞隆眷待八句,用意昭然有不可掩者。卿等费辞救解,自不觉陷于欺君罔上之罪,吁亦骇异矣。”三启,上曰:“巧饰愈甚,尤极痛骇矣。”仍下教曰:“人臣事君,不可欺诬。诸承旨启辞,无非欺罔之甚者,殊可痛也。姑先从重推考。”

○执义赵远期启请还收李端夏拿命,上不从。正言金海一、沈濡亦启以争之,上曰:“人臣事君,贵在忠直。岂有若尔辈欺君罔上,巧饰为言者哉?予甚痛恶也。”海一等以圣批严峻引避,宪府处置,并请出。后以牌不进,再避递。

11月2日

○癸酉,都承旨金徽等以严旨陈疏,请亟削职名,上命勿辞察职。

○大司谏李弘渊以方在应推中引避,宪府请出。后以牌不进,再避递。

○执义赵远期启请还收诸承旨推考之命,上不从。

○高丽壮节公申崇谦、本朝李耔等书院,遣礼官赐额致祭。按崇谦节义功烈,足以专祀,而至于祀诸书院,则士子所以尊奉者,亦非其道云。

11月3日

○甲戌,右议政金寿恒及玉堂诸臣校理李奎龄、副校理申厚载、修撰李柙、李堂揆。皆陈札,请还收李端夏拿问之命,上皆不纳。

11月6日

○丁丑,右议政金寿恒以病上札乞免,上不许,遣御医看病。

11月8日

○己卯,府启内官拿问事,至是从之。

11月9日

○庚辰,以闵维重为判尹,金益炅为大司谏,金万重为吏曹正郞兼司书,郑载禧为献纳,李日井为正言,睦昌明为检阅,申汝哲为京畿水使,李世选为南兵使。

11月12日

○癸未,右议政金寿恒再札乞免,上不许。

11月14日

○乙酉,执义赵远期、持平成虎征以照律失当,引避递。

11月16日

○丁亥,以吕圣齐为右承旨,任奎为执义,赵远期为弼善,权瑎为持平。

11月17日

○戊子,右议政金寿恒三札乞免,上答曰:“卿之连章固辞,无乃疾病之外,有所不安而然耶?数旬微恙,必欲丐闲,其于国事何?须体至意,速出论道,以副予望。”

○户曹判书金寿兴上疏辞职,略曰:

度支之任,实掌一国财赋,足国裕民之责,皆萃于一身。自古及今,克艰厥选,况此无前板荡之际乎?庚戌以后,国计虚竭,莫可支撑,破东补西,苟度时日,延至于今矣。姑以目前形势言之,上年税入之米,不过十一万石零,而一年用度,则几至十四万石零。推移拮据,仅成貌样,而上年则庚戌之税,既不上纳,只以朝家移给四万馀石米,为经用矣。今年则所纳田三税之数,才为七万石零。以七万而当十四万之用度,其何以接续于来春乎?此非臣才分所可堪当者一也。地部木绵,专靠于奴婢之贡,而庚戌之贡,所纳者无多。其未纳者,则并与往年所逋,皆归于荡涤之中。辛亥之贡,又复全然不纳。此岁已穷,一向迁延,而至于恒式应用之费,则其数甚巨,而有出无入,旧储且罄,此非臣才分所可堪当者二也。上自御供,下至百官之俸,无不裁减,庶无不急之浮费,而南北皮币之不可减者,几于国用三分之二。到此地头,变通无策,此非臣才分之所可堪当者三也。有司恤经费之说,自是古今之常谈,前后当是任者,未必皆为聚敛之臣,而况当民生困悴、国势危急之秋,虽极无状之人,宁有横敛厉民之心乎?自上年,朝家各样蠲减之后,正供之应纳者,亦不趁期征纳。旧逋仍存,新役叠至,外方之怨苦愁叹,有若科外横敛者然。寒暑曰咨之民,固不足道,大小受任,亦未有念及于中外共济之义者,此非臣才分之所可堪当者四也。且臣伏见,顷日宪府请停殿阁修改之启,其曰今之任事者,必以为小小修改,不至于大烦民力云者,实未知其所谓,臣不胜瞿然之至。当初修改命下之后,臣与兵工两曹堂上,依圣教看审修改处,仍于数日前登对,陈达看审形止与择日远近而已。至于役事之大小便否,民力之烦与不烦,自上既无下询之事,臣之口头亦未出此等话句。其后累度引对,修改一事皆无提起之端矣。台启下语,今乃如许,臣惊惑惝恍,莫晓其故。触处生疣,决不可久据重位者,只此一事,亦可见矣。

上答曰:“今日台启,似出于泛然之言,何必介意深嫌,无庸控辞,速出行公。”

11月18日

○己丑,上御养心阁,引见备局诸臣。吏判李庆亿、判尹闵维重、户参金万基等,备陈李端夏无情之状,上终不纳。

○禁府奏当梁济臣、尹完等所犯系是一罪,结案取招,上命济臣定配,完削职放送。

11月20日

○辛卯,以闵维重为大司宪,姜柏年为都承旨,金禹锡为左承旨,朴世坚为兵曹参议,赵远期为执义,李夏镇、禹昌绩为掌令,成虎征为持平,李东稷为全罗监司,申晸特除兵曹参知。时,大司宪闵鼎重、掌令申硕蕃、姜时儆在外,执义任奎、持平权瑎奉使,而启覆只隔一宵。政院仰禀命递其职,仍出其代,故维重等有此除。申晸之子尧卿,将为驸马,故晸以全罗监司,膺特除以还。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金寿恒以忠淸监司南二星状启条列事禀定,上命湖西水灾邑御史巡审处,亦宜成册,分等给灾,木花田并许给灾。寿恒曰:“顷日政以稳城府使李世选,除拜南兵使。而武弁之不经水使,直拜兵使,实是稀罕之事,世选宜仍任稳城。”又言:“闻顷者平安兵使闵点上疏辞职,本道监司启闻上送,而政院不捧还送云。虽未知其疏辞之如何,而外方状启及疏章,虽或有违格,或请推而入启,或启禀后还送,例也。今此政院之无端还送,殊极可骇。后弊所关,渐不可长,当该承旨宜罢推。”上皆从之。寿恒又以李端夏事,申白勤恳,而上终不纳。正言李堂揆以梁济臣、尹完等,依该府奏当,按律处置事陈启,上不从。应教李选曰:“梁济臣、尹完事,谏臣既已论列矣。济臣之只得定配,已甚不当,而以厥罪惟均之尹完,又止于削职。或低或昻,岂不未安乎?”上不答。

11月21日

○壬辰,以闵鼎重为判尹,孟胄瑞为礼曹参议,任奎为弼善。

○掌令禹昌绩以方被推勘,引避递。

11月22日

○癸巳,上御熙政堂,启覆京外死囚。大臣、原任大臣及诸宰、六承旨、三司入侍。刑房承旨进读推案,上历询诸臣如例。读推案十六后,以日暮姑停。右议政金寿恒曰:“台官乃纠正百官之任,而近日,言官如避机阱。当此亲临启覆之日,台官三人执义赵远期,掌令李夏镇,持平成虎征。一时呈病。自处如此,而其能纠正庶官乎?请并递之。”上命递推。

11月23日

○甲午,上御熙政堂,又启覆。都承旨姜柏年救解李端夏甚力,判中枢府事郑致和亦继而言之尤切,上曰:“端夏居常心事,予虽不知,而驸马党论,非美事。祭文中如欲褒美,不患无辞,而敢揣先王之意乎?”大司宪闵维重、正言李堂揆等并争之,校理李奎龄亦伸白,上曰:“不可如是言之也。端夏之罪,若以《大明律》交通朋党者斩条用之,则未知群臣以为如何,而一番拿囚,如是争执,其可乎?”修撰崔后尚曰:“端夏不知先朝事故也。”上曰:“先朝既已罪之,岂不闻知而乃为此言?尔等将未免曲护之罪矣。”上仍厉声曰:“今日朝廷,元无党论乎?尔等其明言之。”奎龄曰:“何敢谓无党论乎?”后尚曰:“朝廷岂无党论,而端夏则不好党论矣。圣上每以党论,致疑于群下,故不能是是非非,无以去其党矣。”承旨闵宗道曰:“端夏元非党论之人,而以文字获罪,岂非过乎?”上终不纳。

11月24日

○乙未,礼曹参判李延年卒于安边。时,咸镜道咸兴府定和陵丁字阁失火,延年奉命往审,行到安边南山驿病重,道臣以闻。上命医官驰驿往救,未至而延年卒。上教曰:“未竣事之前,客死岭外,诚甚惨恻。令本道监司,题给衣衾棺椁,三道护丧以送。”

11月25日

○丙申,以任奎为执义,朴世堂为司谏,柳㝚、金粹五为掌令,安后泰为持平,李之翼为江原监司。时,世堂以殿最居中,不得注拟,上命破格加望,乃除之。

11月27日

○戊戌,行户曹判书金寿兴上札引病乞免,仍曰:

孝宗大王临御十年,将大有为,而在朝诸臣,莫有当圣心者。乃以至诚优礼,召致在野儒臣宋时烈、宋浚吉等,待以宾师,处以匀衡,殆将举国而听之。此两臣者,感激恩遇,契合昭融,谋猷密勿,左右启沃者,三代以后实所罕见。而先王大业未卒,奄弃群臣,遂命两臣者,以遗我圣上。圣上承先王之末命,所以待遇之恩礼,诚可谓卓越千古,不以其进退而有间者,今且十年矣。不幸玆者,宋浚吉一封疏章,重触天威,辗转激恼,气象否隔。而今闻,浚吉宿病沈痼之中,又添别症,十分危谻,已到朝夕莫保之域云。浚吉心事,未白于君父,疾病又如此,若于一朝,溘先朝露,则长逝者魂魄,必不得瞑目于九泉,此岂但浚吉之遗恨也?倘圣上燕闲之暇,念及平昔,则亦必有惕然动心者矣,殿下其忍终始弃绝而不恤也哉?及其一息未绝之前,亟下德音,特赐存问,则不唯浚吉虽死犹荣,岂不有光于圣德也?臣于先朝,忝侍经幄,得以周旋于两臣讲读之后,目见鱼水之欢,常切感叹于中。而当此死生之际,不觉愍然伤惋,妄有所陈。

上答曰:“札中事,予岂不知?但近日投间抵隙之辈,非特一人而已,此予之所以深恶者也。曩者政院之启、文粲之疏,俱极无状。乘时窃觊,意甚不正,故予甚痛之。予岂不恤其死生乎?”仍命勿辞,从速察职。翌日上命御医,持药物,往救浚吉之病。

11月30日

○辛丑,拜李庆亿为右议政,右相金寿恒陞左议政,以李尚真为吏曹判书,李弘渊为大司谏。初以许积、郑致和、宋时烈、宋浚吉卜相,上命加卜。右相金寿恒以三公枚卜,事体重大,自前非首相,则不敢独为新卜。今此加卜,事异常规,首相虽在病告中,宜问议加卜,上允之。假注书申琓以上命,议于领相郑太和,则以为:“朝者,伏见右相所示,而病势方剧,回答书辞,未得明白,致有问议加卜之请。而右相所思之外,臣无容别议为对。”寿恒乃以庆亿加卜以拜。寿恒书中,已及庆亿加卜之意故也。庆亿虽端雅,而局量偏狭,非相器,承乏骤当大拜。尚真亦以加望为吏判,物情或未惬焉。

十二月

12月1日

○朔日壬寅,擢金万基为兵曹判书,以闵维重为知经筵,朴增辉为弼善,崔锡万为说书。

12月3日

○甲辰,以李寅焕为司书,赠故逸士正郞李义健为司宪府执义。义健字宜仲,号峒隐,宗姓也。广平大君玙之后。性孝友端粹,能诗善书,自少已无世念。甲子始以亲命赴举,中司马。且屈意从仕,至敦宁直长,亲没不复仕,前后除命,一不就。所与友皆一时名贤,而最与成浑、李珥、郑澈等相善。卜筑永平白云山中,与故相朴淳,往来徜徉。万历庚戌,大臣李恒福白其行谊,请擢用,超拜工曹佐郞,升正郞,竟不起。年八十九以卒。文正公金尚宪尝为床下拜称之曰:“李先生恬澹淸高,今之郭林宗。”云。至是,永平士子等,上疏请褒,有此命。

○领议政郑太和以病上札乞免,且辞月料,上不许,命更加善摄。

○执义任奎启曰:“同义禁郑榏,虽在呈告之中,身无实病,通朝之所共知。而昨日政院,终不启请牌招,致令莫重推鞫,不得开坐于当日,事之可骇,莫此为甚。当该承旨,请命先罢后推。”上只命从重推考。

12月4日

○乙巳,上御熙政堂,与时任、元任大臣及诸宰、三司,三覆京外罪囚。情有可恕者十四人,以减死论。刑判南龙翼曰:“私铸钱罪人,既命减死,则此后私铸之禁,宜指一定式,布告中外。”行判中枢郑致和、左相金寿恒曰:“我国与中国有异,钱货不行,惟行于松都傍近数邑,而又无官铸之规,只禁私铸,实涉文具矣。”上命自今勿禁。

12月5日

○丙午,前议政府左参赞兼成均馆祭酒世子赞善宋浚吉卒于家。上即教于政院曰:“参赞宋浚吉卒逝,闻来惊惨,悲悼无以为怀。其令本道监司,棺椁造墓军及凡丧需未尽者,并趁即题给。”后又下教,癸丑二月初八日。以示追思感伤之意,特赠领议政。浚吉字明甫,恩津人,父郡守尔昌。少游文成公李珥之门,而母金氏乃文元公金长生之从妹也。以故,早闻李珥之风,有志于学,弱冠从长生讲学,长生甚重之。尝曰:“此哥将作礼家宗匠也。”又质疑于妇翁郑经世,经世亦期许甚重。及中司马两试,断置举业,益专心讲学,休闻大畅。仁祖朝初除洗马,丙子特除礼山县监,癸未又擢拜持平,皆不就。昭显薨,上疏请亟册元孙,以系人望,疏入不报。孝庙初,首被召旨,始赴朝,亟被礼待,累荐至执义。仍劾金贼自点及其倘类,深被嫉怨,阴嗾北虏,祸将不测,赖孝庙睿断,事得已。及自点以逆诛,其倘亦或死或窜,上眷顾复隆,恩召络绎,至命乘轿以赴。丁酉始以吏议兼赞善入京,侍讲两筵,特除户曹参判。明年又入朝,以都宪兼祭酒。己亥又擢拜兵曹判书。时,宋时烈亦赴召,方任冡宰,士林耸动,中外想望。俄而孝庙升遐,与时烈同受顾命。又代时烈,移判天曹,未久而递。庚子退归,其后或因上教勤恳,或国有大事,黾勉入朝,而皆未久旋归。乙巳自温阳随驾,仍拜元子辅养官,留数月以归。自庚子礼讼,变为祸阱,群小必欲乘机挤陷。如尹善道辈,前后相望,而上之恩礼,终未替。至论斥许积,而始不终。至是卒,年六十七,有遗疏劝诫。太学生相率举哀,官居野处,莫不相吊,四方会葬者,几千人。浚吉天资温粹,仪度莹澈,望之如冰玉。其学得力,最在《心经》、《近思》诸书,而沿溯濂洛之渊源。于本朝先贤,以李文纯公滉为终身师法。孝亲刑家,各得其道,皆可为法。被两朝礼遇,夐出千古,竭诚殚智,入论道德,出赞谋猷,未尝不以古先哲王责于君。而其所进退,则又必量时势、揆义理,然后动,故虽累入朝端,终不久淹。其言论,雍容端的,未见圭角,而遇事正谊,不顾利害,尤严于邪正之辨,卒致身后追夺之祸。与宋时烈既同宗,且为中表兄弟,而同师金长生、金集父子,德望相埒,故世称两宋,而学者尊之曰同春堂先生。今上庚申,用张曲江故事,命遣官祭其墓,赠谥文正。浚吉于己丑初,侍上讲学,开陈文义,闲习礼仪,同入诸臣,无不啧啧称叹。赵䌹亦出而语人曰:“愚伏公尝言:‘吾有婿宋某,其人贤甚,必将大成。’就今乃得见,愚伏公可谓知人。”云。愚伏即郑经世之号也。未久,浚吉之友李惟泰疏斥䌹殊切,有附会经训,文开奸言之语,指丙戌姜狱时,投疏迎合也。䌹遂疑浚吉等之意,亦与惟泰同,而浚吉于丁酉赴朝也,僦屋于䌹之隔墙,而终不相问。郑斗卿与䌹以文字素相善。一日访浚吉,极言其贤,欲其相问,浚吉笑而终不答。惟泰自疏斥䌹,上嫌其扶护姜狱,久不收用。宋时烈力荐其贤曰:“惟泰疏中八字,非为姜氏,亦非其所独见,即臣等之意皆然。”上始乃招筵。䌹由是,益含怨浚吉等,后卒继善道,投章以攻之。

○按宋浚吉、时烈等,素秉尊周之义,故凡于疏章,不书淸国年号,前后除职教旨,朝家亦许以勿书。然浚吉则其于高大难行之说,亦不为之。指讨复事也。孝庙尝于筵中,只留承旨、史官,共议大计,而命史官勿书,故其说终不传。又于筵中,袖札以进,请从济州送一使价,通问天朝。盖意朱氏一脉,尚在南裔也。外此,如宫闱间人所难言者,亦皆怀札密奏,无所忌讳,上亦欣然嘉纳。两宫益和豫,终绝间言,其密勿契合,有如是者。其论桢、柟事,尤为后来之龟鉴,故并追录于此。其丁酉八月札曰:

臣伏见《丽史》,唐明皇幸蜀,高丽遣使贡问,辛勤于陆海数万里之外。明皇喜甚,作诗以送。宋之南渡,丽方伏制于金,而亦遣使贡问,以通虏情,至今为史家美谭。恭惟,我朝三百年来,服事大明,其情其义,固不暇言。而神宗皇帝再造之恩,自开辟以来,亦未闻于载籍者。宣祖大王所谓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实是真诚痛切语也。呜呼!昊天降割,致有今日,思之肠割,岂忍言,岂忍言?窃闻帝室之胄,尚有偏安于广、福之间,天下大统,不全为魏贼所窃。而我国漠然不得相闻,于今几年。虽缘形势之使然,而其视丽朝之贡问唐宋,岂不大有所愧?此实忠臣义士之日夕腐心,深有望于圣明者。仰惟圣上,亦岂一日而忘此心哉?臣伏闻先大王每与诸臣,谋所以遣问者,亦尝累有所试云。今殿下聿追先志,奋发图功,日夜俟天下之有事,而彼之形势,亦已为天所厌,实有难久之兆,则虽以利害言之,我国之道,岂可不早知中原之事情,而豫为之所乎?臣窃闻,中朝民士,逢我国之人者,必流涕而言曰:“大明之覆亡,专由于锦州之沦陷。锦州之沦陷,专由于尔国之精炮。”云。臣每念至此,心胆堕地。古语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盖言其痛冤之甚,报应之必然也。呜呼,尤可惧哉,尤可惧哉!臣窃闻之,济州一岛,遮据南海之中,凡汉船行商,往来海外诸国者,率多过济而去,遇风泊岸,淹迟数日者,比比有之。为守臣者,虑其难处,辄纵之使还云。以是观之,似可因此有便,而济又地远海隔,可以秘事密机,不烦瞻听。今须先择一从臣才诚兼至、忠信可仗者,授以济任,俾令周旋营干,不限迟速,要得通其水路,然后朝廷继以使价,则我朝君臣上下,数十年痛迫冤郁之诚意,或可一朝而达于天朝矣。然所谓先通水路者,若或不利,漂泊于淸人地方,则必致疑诘,挑祸于无事之中,岂不重且愼欤?此亦在济牧之造化如何,恐不须别用奇计,只可具办行资,载船发送,略为公文,如贩贸官用于两湖者然,以为一行之信。至如通文中朝之书,亦用济牧文字,而但及奉遵朝令,先为通路之意,密庄坚持,设有不幸,必无漏泄,则事虽不成,便与漂海行商无异,保无他虞矣。其他拣得行人,与其到彼应变,探知中国事情等事,皆在于济牧潜思默量,处置得宜而已,有不可一一遥度者。今闻济牧瓜满在近,因此择命,密赐指挥,尤似无迹。惟圣明熟量而裁处焉。

其己亥七月疏曰:

臣闻,父母之爱其子为慈,子之善事亲为孝。慈孝之道,根于天性,出于本心,宜无有不尽者,而世降俗末,或至于孝道有缺,慈天亦亏,恒人固有不免,而在帝王家,此患尤多。其故何哉?情势易阻,而谗间易乘故也。盖诸宫之间,昵侍左右,便嬖给事者,无非宦寺与妇人也。此辈之性,例多阴邪狡狯,挟奸而怀私,喜乱而乐祸,不知孝慈之为何物,礼义之为何事,惟以一彼一此,分势角立,争多较少。为意恩怨生于指顾;利害卜于向背,以无为有,以是为非,情状万端,如鬼如蜮,或激而致怒,或诳而令惧,一或倾耳而听信,则自陷于不孝,而陷亲于不慈必矣。虽然,亦视其君德之如何耳。人君苟能正己而率物,何患之有哉?今殿下上奉两慈殿,诚礼备尽,慈孝无间。然若谓吾之事亲已至,则即非孝子之心,而于大王大妃殿,则正所谓因义而隆恩者,此实小人女子之易伺隙而造衅处也。臣伏睹前代之事,上有慈亲,下有孝嗣,而为贼宦谗妾所交构,不终厥孝者何限?此虽万万非所虑于圣明,而私忧过虑,亦无所不至。伏愿殿下,监《大易》《家人》之义,法《小学》《明伦》之训,严于自治而谨于正家,益致诚爱,益笃孝敬,使左右近习之人,洞然皆知两宫慈孝无间,吾辈谗构,无以得行于其间,亦见其成孝慈者获安,生两隙者得罪,则自然无阴邪间乱之患,而孝道无阙,仁至义尽,而四殿驩洽,万福毕臻矣。臣闻亲睦九族,在常人固是美行,而在帝王家,尤为盛德。然圣人以正伦理、笃恩爱为训,正伦理在笃恩爱之先,则其深意,亦可想也,未有伦理不正,而恩爱能笃者也。况在末世,事变多端,凡百云为,尤不可不深长思也。如但以亲爱为主,而不复以礼义裁之,驯致有无限不好事,则其所以亲爱之者,适所以饷其祸也。臣闻诸长老,我世宗大王悼念广平大君之早夭,留养其子于宫中,而逮文庙即阼,即命出外。宣祖大王切不许诸王子王孙抚玩启字,其深谟远算,实非后世所可及也。宫禁之事,固非外人所敢知,而然近日以来,外议喧藉皆以为,两王子及其夫人出入于大王大妃殿,无有限节,至或累日留宿,仍致两殿之间往来杂语。且麟坪大君两儿,自先王朝留养于宫中,其兄方在凶服之中,而亦出入无间,外言之入,内言之出,或未必不由于是,臣不胜心摧肠腐。盖尝微发其端于榻前,而亦不敢毕其所怀,盖视兄弟犹吾一体,视兄弟之子犹吾子,在先王固为圣德至行,求之三代以下,实鲜其伦。然及今殿下之身,既无兄弟,又姑无储嗣,形势孤危,中外忧惧,其在亲戚之间,属籍渐远,嫌逼转甚,视先王朝,又有所不同者。而伏闻,留养之人年已长大,殿下宫中,岂宜更着他人,以酝酿祸机,使忠臣义士,不敢言而敢忧也?臣愿殿下,试于淸朝、静夜深思熟量。念季世事故之多端,体世宗、宣庙之深虑,其不得自由处,亦思所以方便善处,积渐烝乂之道;其得自由豦,亟须禀议慈殿,从容商量,节以义理,毋拘于区区小仁,以图始终亲爱之道。且臣伏闻,祖宗朝诸王子王孙年长,则别命其族属中可以训诲者,委托教导,以责成效。又明宗学之制,极选宗簿之官,使之严立课程,月日讲讨,故诸宗亲多有学成行尊,为世所称者。今亦遵依祖宗故事,年长王子,使之出就外傅,且申明宗学之法,毋为文具,务令着实,允合事宜。臣之此言,实是国家莫重莫大之事,不容少忽。愿圣明惕念改图,毋或淹延时日,以贻后悔,宗社幸甚,臣民幸甚。

前后所陈,皆以亲笔书写以进,盖不欲宣泄也。

○庆尚道各邑,七月以后旱干太甚,十一月以前无雪。

12月6日

○丁未,大司谏李弘渊以推缄未毕,引避递。

○右议政李庆亿上疏乞免,上答曰:“卿之才德,允合台鼎,何用㧑谦?乃尔速出论道,副上下之望。”庆亿五疏力辞后,乃出谢。

12月7日

○戊申,王世子遣宫官,致吊于赞善宋浚吉之丧。又令续遣宫官致祭。

○以金徽为户曹参判,闵维重为右宾客,李翊相为大司谏,李弘渊为承旨,李堂揆为副修撰,申厚载为弼善。

12月8日

○己酉,执义任奎、掌令金粹五,皆以传启之后,简通改律,有违台体,引避递。

○领议政郑太和上札乞免,上不许。

12月10日

○辛亥,太白昼见。

○以吕圣齐为大司谏,李翊相、黄俊耇为承旨,李枝茂为户曹参议,郑载禧为执义,申厚载为掌令,宋奎濂为献纳。

○持平朴泰尚引病乞递,又曰:“《中庸》九经之目有曰敬大臣,曰体群臣。臣窃瞷,殿下之待大臣,其于礼遇之道,可谓尽矣。然而大臣所职,在于朝夕纳诲,匡辅君德,不在于奉行文书,建白细务而已。自顷以来,大臣进言,殿下不赐嘉纳,屡示𫍙𫍙之色,一体相须之道,恐不如是。古人所谓:‘国家置公卿辅弼之臣,宁令从臾承顺者?’诚是确论。为人辟者,其可不导之尽言,以责赞襄之效乎?噫!上下之间,情意疑阻,最为目今之大患。以近日事言之,李端夏所失,只是文字间细过,而殿下辄疑其扶植党论,至有下吏鞫问之命。端夏以词翰掌制之臣,一不称旨,遽加系治,此实为累于大圣包容之度。政院覆逆之启、台谏还收之请,意在于救正过中之举,而又以饰诈欺罔斥之,若是而其可望上下之交孚乎?臣恐殿下未免忿懥之偏,而失其正也。夫大臣者,股肱也;政院者,喉舌也;台谏者,耳目也。此三者壅隔而不通,则其身安得以不病乎?”上以疏辞,予已具悉,勿辞察职答之。

12月11日

○壬子,领议政郑太和呈辞,上令安心调理。

○释李端夏。台谏阅月争执,终不得。至是以尽夺告身照律,乃见释。

12月13日

○甲寅,太白昼见。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相金寿恒曰:“顷因忠淸监司南二星启请,灾邑被灾面居民身役,使之区别量减,而炮保减布,则未及定夺矣。依他道灾邑例,应纳三匹之类,宜减其一匹。”上可之。户曹判书金寿兴曰:“各道各司奴婢身贡,庚戌已上荡涤之后,辛亥流亡指征无处,查抄荡涤事,亦曾定夺分付矣。其查核,今始上来,而贡木二百卄一同零、贡䌷十二同三十匹零、贡米九百九十石零矣。既已查出,则不可不荡减。且巫女税、盐税、匠人税、船税,辛亥以上未收,查核荡涤事,先已定夺,而其数亦二百三十同零,并宜一体荡涤。”上允之。寿兴又曰:“肃川海仓色吏,于各谷移转分给之时,峡邑不愿受之谷三千馀石,渠自中间自取,转贩失利,今无还偿之道。此等奸吏,不可循例定配而止,宜有别样处置之道矣。”上曰:“色吏枭示,其谷则荡涤。”

12月14日

○乙卯,太白昼见。

○大司谏吕圣齐以方被推勘,引避递。

12月15日

○丙辰,太白昼见。

12月16日

○丁巳,以闵维重为刑曹判书,闵鼎重为大司宪,姜柏年为大司谏,李翊为吏曹参议,金禹锡为兵曹参议,崔逸为户曹参议,吕圣齐为刑曹参议,金徽为都承旨,李嵆、朴世坚为承旨,赵远期为弼善,黄俊耇为黄海监司,具镒为京畿水使,柳炳然为南兵使,柳斐然为平安兵使,卢锭为统制使。

○正言洪万锺、李日井等启曰:“上年朝家分付畿邑,各样粜谷,定数收捧之后,发遣京官,使之反库,则各官多不准捧,既已分轻重施罪。而又闻,其中或姑取官需,或分作石数,移充库中,以为摘奸时免罪之计者,比比有之。及至今秋,又有往年未捧粜谷退捧之令,而虚录之邑,则不得不征捧于定限之外,以充其欠缩之数。当此民间赤立之日,催督狼藉,无异常年,使朝家德意,不得下究,而贫穷小民,归怨于国家。当初反库时虚录守令,请令道臣,摘发启闻科罪。其所虚录之谷,亦令查出,依往年未捧例,一体退捧,以纾民怨。”上曰:“令庙堂禀处。”备局回启:“观此台启,果有是事,则诚极可骇。请令本道,严明行查,得实启闻,以为禀处之也。”上从之。

12月17日

○戊午,大司宪闵鼎重在鄕,以病上疏乞免,仍言:

近日,上下之疑阻极矣。大臣之所陈白、台谏之所争执,无非忧爱之至诚、匡救之格言,而一切挥斥,不少绎从,或至于因其言而转加层节。虽皆出于一时喜怒之激发,独不念家国之大体乎?古之人以人主譬之元首,大臣譬之心腹,台谏譬之耳目矣。今也以元首而自疑其心肠与耳目,则将何以卫其身而保其安哉?君臣犹父子也。今也以慈父而疑其子,事事而疑之,人人而疑之,一举足一发言,皆至于见疑而抵罪,则将何以尽其亲而达其情乎?向者李敏迪之疏,本无深意,而过疑于遣辞之际,加之以威谴,致令群情,为之郁抑矣。近又李端夏以应制文字,遽被拿鞫之命,远近传闻,莫不骇叹,尤为圣朝惜之。吊祭之文,既以隐卒为义,其所云云数句,不过追叙往事,以示威行恩施,不替待遇之意而已。虽其下字不帖,语势差重,有何他意于其间,必可鞫问而得情哉?况端夏素服家训,立心不偏,每诵《大易》包荒之义,勉戒于朋侪之间,实同朝所共知也。今乃以疑获罪,罪非其情,则尤何以服人心,而砺世教乎?至如君臣契合,不保终始,前史之所深讥,忠志之所共叹,而亦未尝闻契之以道义,许之以知心,有如宋浚吉之于当代,而一言不概,弃之如遗者也。先之以疑而不察其言;怒之在言而不求其心,二十年宾师之遇,一朝斥绝之,而无难焉,则不识殿下平日契遇乎浚吉者何事,而所遗乎知心者亦何事也?臣恐天下后世,有以议殿下执德之不一也。今浚吉以七十耆旧,三朝遗贤,终年危病,朝夕待尽,而殿下深怒而莫之恤,群臣畏威而不以闻。设或他日,圣心开悟,追加悔恨,将何及哉?今日国家之大患,莫如上下之疑阻。不唯上疑其下,将无与共国事,抑且下亦疑上之致疑,而不敢尽其心也。

上答曰:“疏辞予已省察矣。卿其勿辞,从速上来察职。”

12月18日

○己未,太白昼见。

○对马岛太守平义真致书于礼曹,请移馆。

12月19日

○庚申,以李浣为判尹,金徽为大司谏,姜柏年为都承旨,闵蓍重为承旨,李有相为副应教兼弼善。

○执义郑载禧持平朴泰尚等启曰:“参下分馆,乃是新进初程,自古取舍之际,必加详愼者,乃所以重其选也。顷日槐院拣择之时,本院之官各任私意,不顾公议,举措顚错,取舍不审,物情大骇,人言喧藉,决不可仍用其荐。请其时上博士及掌务官,并罢职,使之改分馆。”上以措语朦胧,未晓其意答之。泰尚、载禧等以此相继引避。谏院处置请出,从之。

○忠淸道灾伤敬差官柳尚运上疏言:

臣所管十八邑中,永春、丹阳、淸风、延丰、靑山、黄涧、怀仁、报恩等邑,山高野窄,木绵少立苗,禾谷多未穗,至于黍粟豆太,举皆枯损。八邑诸般布役,量宜蠲减,炮保身死之类,亦宜减布,然后可无邻族难保之弊。

上下其疏于备局,回启云:“请依他道灾邑例,炮保则三匹减一匹,诸般布役,减三分之一。”上从之。

12月21日

○壬戌,为都目大政。以赵远期为辅德,金万重为副校理,朴纯为掌令,郑重徽为弼善,任相元为司书,朴振翰为忠淸兵使,李尚敬为全罗兵使。时,武将中洪宇亮最以淸白著名,致位阃帅,尚敬亦颇以廉谨称。

○执义郑载禧等申请槐院上博士、掌务官罢职及改分馆之启,上从之。

○太白昼见。

○全罗道海南、绫州等邑,雷电大作,雨雹交下。

12月22日

○癸亥,仍为都目政。以闵蓍重为大司成,孟胄瑞为承旨,李翊相为吏曹参议,李嵆为礼曹参议,申厚载为副修撰。

○太白昼见。

12月23日

○甲子,上御养心阁受灸。

○持平安后泰以方被推勘,引避递。

12月24日

○乙丑,太白昼见。

12月25日

○丙寅,领议政郑太和八度呈辞,遣承旨敦谕。

○执义郑载禧启曰:“长渊府使安命老曾为边倅,多有丑谤,逮授湖邑,尤无廉称。顷除马官,多行不法,公肆侵虐,不可更畀字牧之任。请罢职。”上不从。

○锦林君凯胤卒。凯胤乃成庙王子益阳君怀之后也。初封令,后陞君,阶至一品。当孝宗庚寅,逆鉽用申冕之计,阴嗾北庭,以为金尚宪等山人秉政,尽黜旧臣,将贰于上国。淸主大疑,连送六敕以诘之。又请婚媾时,大祸垂发,国内汹汹。乃以凯胤女,封为义顺公主以送。九王即摄政王也。以六万众,出屯辽界以娶之。自此凯胤,屡奉使入燕。九王死后,淸国论以逆律,公主亦没入,再嫁潘王。及藩王死,公主乃陈乞东还,给禄终身。至是凯胤卒,上特命礼葬。

○太白昼见。

12月26日

○丁卯,正言洪万锺以全罗水使闵暹贪污虐民,论请罢职不叙,上不从。

12月27日

○戊辰,以任相元为持平。

12月28日

○己巳,太白昼见。

12月30日

○辛未,太白昼见。

○辅德赵远期上疏,劝讲春宫,仍进元日八箴,端本进学,矫质,愼独,劝讲学,亲宫僚,择左右,屏玩好,上嘉纳焉。

○判中枢府事宋时烈上疏辞召旨,仍言:

今日适是阳复之初。窃伏念,殿下掩身斋戒,潜养圣德,必有所惕然警省,蔼然昭著,有日新之功。伏愿上对天心,圣敬日跻,克祛私意之萌,断绝柔道之牵,常存颜氏之庶几,以长穷泉之眇绵,则渐有无疾之庆,终见致泰之休矣。

上褒答,又命趁春和上来,遣史官传谕。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问以各司裁减物种复旧当否,左相金寿恒曰:“前岁大无,民力荡竭,故上供物膳,亦皆蠲减。虽是圣德事,而每每仍减,事体未安。且各司贡物,一样仍减,则虑有难支之弊,不可不变通。然谓今年稍丰,而尽数复旧,则亦非恤民之道。凡系上供,臣等不敢容议,惟左圣明裁处,至于各司物种,则臣等当酌量禀定,其中不得已者外,姑观前头,复旧似宜矣。”上可之。仍命上供之物,其中紧要者复旧,其馀并令就元数中,一半复旧。寿恒曰:“各司贡物中,虽不为裁减者,皆减分给价。即今米贱,物价腾踊,颇有怨言矣。”上曰:“各司贡物裁减者,并一半复旧,其一半则待明秋更议。”兵曹判书金万基以济州月令进上及各司上纳物种蠲减者,复旧与否启禀,右相李庆亿曰:“济州今年亦未免失稔,似难复旧矣。”上曰:“限明年勿复。”寿恒以接慰官赵师锡今当下去,请讲定移馆许否,上令诸臣,各陈所见。寿恒曰:“所请之地,如不关紧于我,则虽许无妨,而如或关紧,则何可许也?”庆亿曰:“彼以水路不便,既已掘浦云。若果实状,则势似可许,而许之,亦近于示弱,事极难处。但差倭每以此出来,不惟供亿难支,侮僈之事,愈往愈甚,许不许间,不可不速断矣。”礼判郑知和曰:“近以此事,论议不齐,臣早夜以思,未得善策。而第近日骚屑太甚,人心大变,因此生衅,亦何难乎?是可虑也。”知中枢柳赫然曰:“彼所谓移馆之地,不出顺天、熊川、巨济三处,而许顺天则湖南漕运之路绝矣;许熊川、巨济则统营不得措手足矣,如何其许之?况掘浦之说,本不可信者乎?”上曰:“令接慰官,姑塞其请。”寿恒曰:“倭馆防禁渐弛,译官商贾辈,私相往来,大小之事,无不漏通。此由边臣不能严禁之致,不可不别样申饬矣。”上曰:“东莱府使与釜山佥使,固当一体主管,而东莱则稍远,势难随事诇察。釜山与倭馆接近,凡有作奸犯法者,宜无不知之理。今后则令釜山佥使,专掌防禁,定日开市,私自往来者,一切痛禁。如有犯禁者,随即启闻枭示,如佥使不能严禁,则府使纠察论罪,以此定式行会可也。”庆亿曰:“故参判尹文举遘疠以死,其妻亦亡。阖家染痛,数月之内,掩土未易,事甚矜恻。且系是宰臣,故敢达。”上曰:“令本道,题给丧需可也。”

○户曹判书金寿兴上札辞职,仍言:

今年年事,比诸上年,似乎有间,凡裁减之类,固当随其紧歇,稍复旧贯。而经费之匮竭,已到十分地头,嗣岁之忧,亦未知其如何。系干上供之物,固当禀旨裁定,至于诸司之各处进排物种,全减量减之数,则姑限明年仍减,实合事宜。宜询大臣而施行。

上答曰:“予将量处,勿辞调理察职。”寿兴以病不得入对,面禀裁减之事,故有此札。

○判尹李浣上疏,乞递本职及守御使,不许。浣以名父之子,年卄三登武科,自在郞属,大臣李元翼、申钦,多询机宜。完丰府院君李曙,视师西关,与议军机,还朝力荐其大将才,遂自满浦佥使,超拜本道兵使。时,年仅三十,后累拜承旨。淸人将西犯,中朝征我舟师,于是林庆业为上将,以浣为副,领战舰以赴。先送飞船,密报天将,及与天将相遇,终日交战,而两无死伤。淸主大怒,以诏敕,列数六事以诘曰:“此皆尔主与汝辈,同明朝通谋之致。”只留庆业,而许浣东还。自仁祖朝,已拜御营大将。孝庙初再除,大变军制,分番宿卫,取粮于其保人,深得唐家府兵遗意。代具仁垕,移掌训局,以至十六年。孝庙末,召致宋时烈,有所经营,命浣与时烈同心共图。浣虽承上旨,与时烈深结,而亦不轻为大言,务欲固本待时。性刚严,远嫌疑,绝干请。所居与麟坪大君家相近,及为大将,遂移宅而居。遇诸道,大君力请相语,终避而不见。兴平尉元梦鳞,乃从孙也。其公主称慈旨有所嘱,亦不听从。孝庙命别为起居,因入侍奏事,对曰:“人臣当由政院进见,私觌非所敢也。”久判秋曹、京兆,裁处公明,吏民畏服。至其累除兵判,而力辞终不就,士论亦甚称许。至是以老病,每除职,辄陈疏,并与兼带而辞之,上终不许。

○是年,中外人民疠疫死者,凡二千馀人。

○自三月设东北郊两赈所,至五月晦日而罢。东郊饥民多则四千馀人,小则二千七百馀人。罢赈日,各给米一升,而其中尤甚贫残者,则加给小米一二升以送。北郊饥民多则三千馀人,小则二千馀人,而自愿归农者,则给粮以送。及其罢赈时,京外饥民,合九百馀人,各计给粮资。其馀无依丐乞、病未运动及方患疠疫者,合一千一百馀人。姑令留幕仍馈粥,其后乃罢。遣两赈所,凡用大米一万六千三百五十馀石、小米四千三百八十石、春秋牟二千九百六十石、真麦一百三十馀石、大豆七百馀石、盐一百六十馀石、银子八千九百七十馀两、木绵三十七同,布子十八同三十匹。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