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
(丙午)七年清康熙五年
八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日壬午,大司谏郑万和等启曰:“刑曹佐郞郑时亨,使其传饭婢,呈状本曹,有所争讼,又对该掌同僚,亲自图嘱,其鄙琐之状,无不唾鄙。请罢职。”上从之。

○谏院以灾异上札,请克谨天戒,频接儒臣,严宫禁而肃内外,开言路而来直谏,末言百隶怠官,胥吏弄奸之弊,上嘉纳之。

○礼曹判书。李一相卒。一相十七登第,历践淸要。宋时烈之为吏判也,欲与之共事,自藩臬,内迁亚铨,其为士论推重,盖如此。末年为李之翼所弹劾,廷臣皆言其不实,遂得伸雪。而一相居常郁郁不乐曰:“以吾不文为大提学,宜其速灾也。”一相与其父明汉、祖廷龟,三世主文,国朝数百年所未有也。

1月2日

○癸未,上教于政院曰:“方物豹皮褥进上时,承传色内官全胤郑,敢以退送之意,再三启达,其习深关后弊,不可不防微杜渐。拿问定罪。”

○副提学赵复阳等札陈遇灾修省之道。而以圣志之不立,圣学之不讲,言路之不广,上下情志之不通,弊政害法之不袪,反复陈戒,上答曰:“札辞激切,予甚嘉叹。敢不书绅而服膺焉。”

1月3日

○甲申,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江华留守徐必远亦入待。上命大臣与工曹判书李浣、江华留守徐必远,论水、陆军及移镇利害。必远曰:“水、陆并举,岂不便好?但军兵数少,水、陆军势,难分而二之,欲罢水军,专为陆军者,盖以此也,浣以移镇为不可。”且曰:“此在圣明之酌量,而亦宜与大臣议定。其他诸事,皆系于舟师之罢不罢耳。”领相郑太和曰:“两臣所争,只在于舟师一款。德浦等三镇所属水军,元居江华者四百名,则移属本府,其代别样料理充给,则似为两便。而但未知何样措置,可以充给也。”必远曰:“三镇战船,创设已久,而尚未整顿。至于船格等各色,不成貌样,无以应缓急之用矣。”太和曰:“今虽欲整顿,只责于水使,则水使无以办出。”上曰:“然则以三镇所属四百名,移属于本府,其代依三南舟师分防之例,以附近处陆军,如数划给,射手则虽有厅军士,亦许定送,船格等各色整顿事,令兵曹与水使,相议料理,俾无虚踈之弊。”上又问中军何以处之?必远曰:“臣意以为,中军欲尽领所属,则留守所领,不过四五百人,若使留守领之,则中军之设,似涉无益。且中军常患不得其人,多有奸滥之事,故欲罢之矣。”上曰:“中军虽堂下官,亦可为之。堂下武弁中、勿论都监把摠各衙门军官,许令留守自辟,而留守亲兵,则定为二哨可也。”必远曰:“军饷之定数,李浣以为不可支,军饷之多多益好,臣亦岂不知乎?”上曰:“见存之数几何?”必远曰:“米十二万石、大豆二万石、租一万馀石矣。”许积曰:“必远之言,为民弊也,浣之言,为远虑也。”太和曰:“不可轻易定数矣。”必远曰:“京畿水营料米,只百石,故无以资用。所率军官,至于还送加给,然后可成模样矣。”太和曰:“宜自宣惠厅加给百石。”上从之。积曰:“进宴虽已退定,此礼终不可不行。今既岁翻,似当定日。”上曰:“两殿当各设宴礼,以此分付礼官,二月念后择日可也。”上以宋浚吉疏,谓领、右相曰:“此疏一款,以金佐明之为辅养官,非国朝故事云。若然则佐明虽合此任,似当递改矣。”太和曰:“臣曾于榻前,举佐明为此任,到今物议如此,不胜惶恐。”上曰:“改差可也。”副提学赵复阳曰:“绫原大君居家之行,人所不及,淸俭一节,在宗戚中最贤,而以无谥状,尚阙赐谥,诚欠典也。”上曰:“曾前外朝宰臣,亦有无谥状而赐谥之规耶?”太和曰:“故相臣吴允谦,遗命勿请谥,故本家无谥状,而臣等尝陈达赐谥矣。”上曰:“依此例赐谥。

○复设进宴厅,差出堂上、郞厅。

1月4日

○乙酉,日有两珥。白气出自右珥,长丈馀。

1月5日

○丙戌,日晕两珥。白虹出自两珥,逶迤指北,长三四丈。

1月6日

○丁亥,东昌尉权大恒卒。

○司谏院启曰:“顷者庆安君之丧,淸平君佺,以有服之亲,于未成服前,唤妓醉,其蔑礼无识甚矣,请罢职。”上不从。

○司宪府复申福昌君桢罢职之请,上从之。

1月7日

○戊子,执义吴斗寅、掌令成后卨,以灾异上札,请勉强学问,频接臣僚,荡涤奴婢虚录,疏决中外滞囚,又曰,两司以赏加之滥觞,重囚之轻释,阅岁争执,公议可见,而殿下一向留难,窃恐刑赏自此紊乱,终无以劝惩也。上报以优批。

○报恩人李𪣷,贼入其家,将杀𪣷𪣷子昌庆,年二十三,元庆年十七,鸣庆年十五,三子冒白刃投入,伏于其父卧衾之上曰:“宁杀我,勿杀我父。”贼欲刃之,兄弟又相与争死,贼义之,皆不杀而俱被重伤,其父遂得免焉,鄕人莫不感叹。道臣闻其状,上命该曹,并旌表,待其年长,随才录用。

1月8日

○己丑,以朴长远为礼曹判书,李尚真为大司宪。

1月9日

○庚寅,大司谏郑万和等启曰:“前府使具文治之滥刑,前牧使李𡐔之滥骑,俱系不法,而本道止于罢黜。请令攸司,就考两道状启,依律科罪。”上从之。

○同知春秋馆事李尚真等,奉安誊书实录于江都史库。初江都实录之残缺者,至于三百馀卷。至是,缮写稍备,而唯文宗朝实录一卷,诸处史库,皆缺不得誊出。

1月10日

○辛卯,命还囚朴泂、李温、宋继宗、刘廷式、柳濠、孟豪业等,从两司之启也。

○汉城府启曰:“曾在癸卯,因备局覆启,罪囚漏籍而发觉者,无论罪犯大小,每于本罪,加一等以为定式,而势有拘碍难行者。如犯徒而加半年则太轻,全家而加死律则太重。加等之法,似难举行矣。”上命后日登对时禀处。

○正言李世长上疏曰:

人君之事天事亲,其理一也。苟以事亲为务,而不恤天怒,则亲心未必安,而天怒将益甚,不可谓之孝也。两殿进宴,初卜于前冬,以有十月雷,命退于今春,不幸天心未回,灾孽沓臻。阴虹之变,又惨于前冬之雷,殿下之恐惧警惕,诚宜有加,而乃于此时,有丰亨豫大之举,固知殿下爱日之诚,靡所不至,而抑与前冬命退之意,果何如也?臣闻进宴在二月,温幸又在三月,今月选妓乐侈仪文,来月除道路置供顿。虽在常时,犹不可并行于一时,况于遇灾修省之日乎?臣愿殿下,以所以事两殿者事天,亟下姑罢之命,以待来秋,则事天事亲,岂不两尽而无遗憾哉?且臣窃闻道路之言,三公主将陪温泉之行,未知此说,诚然否。慈殿此行,实出于万不得已,事之难便,不敢计较,而至于公主之行,亦出于不得已耶?彼至愚而神者,妄相揣度,或拟以游观之行,则殿下亦何以自解乎?

上答曰:“嘉尔进言之诚。疏末事,似出于泛闻也。”

1月12日

○癸巳,以尹元举为掌令,李敏迪为舍人,南二星为副校理,宋奎濂为修撰。

○执义吴斗寅等启曰:“畿邑大同立法之后,申明事目,使不得科外侵征,而近来守令,不遵法令。或称烟户,或托贸易,巧作名目,贻害民间。且客行时,夫马之价,减数以给,大小差役之际,种种病民之事,渐至滋蔓,请令道臣,查启治罪。”上从之。

○左议政洪命夏上札乞免,上遣承旨敦谕。

1月15日

○丙申,以吴斗寅为修撰,李敏迪为执义。

○丰德人安秋元,被掳于丙丁之乱,至是,逃归,朝廷令还本土。则家属无生存者,且无资生之路,遂复入淸国,被执于凤城。守将报于沈阳,朝廷忧之。

1月16日

○丁酉,京畿监司金寿兴,以灾异上疏:

以为殿下聪明,非不至矣,而罔敢荒宁之戒,或有所未存者,修省非不至矣,而出往游衍之训,或有所未体者。圣学非不高明,而有间断之忧,民隐非不勤恤,而有未遍之叹。导率之道,有所未尽而朝着之间,不见雍和之美,教化之本,有所未究而中外之俗,日就乖戾之域。裁决庶务之际,从容曲当,无少差谬,而中昃不遑之意,常不逮于古昔圣王。且陈军保、奴婢逃故者之虚录横征之弊,各衙门录事、生徒、唱准等滥杂之状。

上报以优批,下其疏筹司,而无所施行。

1月17日

○戊戌,赐闲良柳礼一直赴殿试,以御营厅中日试射时,放鸟铳贯三中也。

○上,下教政院曰:“呜呼!灾异之作,至今日而极矣。阴虹贯日,变怪层叠,是何景象也?静思厥咎,亶由于之否德,上不能格天心,下不能答民望,以至此耳。忧遑惭赧,罔知攸为。而至于益加修省之道,予不敢不勉也,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以补不逮。而百司之怠职,大小臣僚之不能寅协奉公,诚今日痼弊,不可不责励群工。此一款,添入于草教。”政院请直以备忘,颁布中外,上曰:“深恐文字不畅,未尽予意也,宜遵前旨举行。”

○政院以灾异陈戒,请反求诸心,振作奋发,以尧、舜自勉励而竖立圣志,以公明应事物而整顿朝纲,引臣邻而询访谟猷,开书帷而讲劘圣学,上优答之。

○月入太微西垣内。

1月18日

○己亥,公山人安国妻义香,奸其奴承世,潜杀安国,与承世逃走,为安国族人所执。监司具状以闻,拿致京狱,三省推鞫,皆就服正刑。时居官公山,仍前降号,罢其守朴贽。

○命退行进宴礼。时白虹屡贯日,上,下教曰:“噫!今此进宴,岂为丰亨豫大之举哉?诚出于人子爱日之诚。而今者天怒孔棘,变异层出,此时行礼,深有乖于畏天之道,今春进宴之礼停止,待秋更禀。”

1月19日

○庚子,副提学赵复阳、应教李程、校理沈梓、副校理南二星、修撰吴斗寅、副修撰朴世堂、大司谏郑万和、司谏郑继胄、献纳崔逸、正言李世长、掌令成后卨等,以灾异请对,上引见于养心阁。复阳曰:“淫虹之变,复出于岁首之月,人心惊惧,倍于前日。未知前头有何祸乱,而先以此示之。伏见备忘记,自上大加警畏,停罢进宴之礼,群下孰不钦仰?而但应天之道,必须事事诚实然后,可以答天心慰民望也。近来经筵久废之馀,特下昼讲之命,下情之欣悦,尤不可言。若常存此心而不懈,则岂不幸甚?温幸之再举,举切忧闷,而上年行幸,既收灵效,故不敢请寝矣。今者灾异如此,而奉慈殿远出数百里外,恐非其时也。且慈圣久处深宫,未尝劳动,远路撼顿,实有添伤之忧矣。”上曰:“予亦岂无此虑?而慈殿患候,全由于湿,盛夏霖霾,所患添苦。今若浴温祛湿,则庶可安过长夏。此时此行,予岂乐为之哉?实出于不得已也。”诸臣相继陈达,上亦缕缕开谕,终不许焉。万和曰:“若终不获已,则凡事宜十分省弊。请以此意下谕于道臣。”上可之。复阳曰:“帝王致治之本,在于学问,而不幸圣候违豫,久停法筵,臣民之忧,常在于此。今日始命开筵,群下莫不抃庆。若常存此心,不容作辍,则岂非应天以实之道也?且讲学工夫,当与学问之人为之,宜召在野儒臣,以资启沃矣。”上曰:“宋时烈、宋浚吉处,遣史官召之,李惟泰、尹宣举,并召之可也。”复阳曰:“前冬诸臣,请册封元子,自上有待秋行之之教。而考诸史策,则汉时绝无行于秋冬者,晋以后,乃或有之,而亦甚稀罕。盖古人,吉事必行于长养之节。今春则虽不可及,犹可行之于夏间也。且臣于讲学时,覵之熟矣,大庭之礼,必无不可堪行之虑矣。”上曰:“此儿生长深宫,全无所见,恐不堪大礼矣。”诸臣皆力请,上曰:“当与大臣议处耳。”二星曰:“备忘记责励群工之教,孰不钦仰?但凡事自有根本,自上躬行导率然后,可见百隶奉职之效。姑以本馆事言之,自上频开讲筵,则馆中诸臣,亦得恒看文字,有所开益,而近来废筵已久,玉堂作一卧榻。以此观之,京衙门及外方事,皆可推知。《书》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自上苟能振励奋发,则诸臣亦当不待下教而奔走奉职,自上苟能明烛是非,则群下孰敢恣为朋比而不念国事乎?”世堂曰:“粜谷、军布侵征邻族之患,罔有纪极。朝家非不知此弊,而犹虑日后经费,终不得变通,今虽不能尽许荡涤,亦依京衙门征债例,定其寸数,只征于近族何如?”上曰:“令庙堂禀处可也。”复阳曰:“目今凶荒,诸道皆然,而畿甸尤甚,大同斗数,不可不量减。前者亦有因凶年减捧之时矣。”上曰:“昼讲时,当与大臣讲定也。”复阳曰:“外人皆言近日宫闱之不严,臣未知实有此事,而倘或有之,岂非可忧之大者乎?宫闱当以严密为主,外言内入,内言外出,此衰世之事也。况当遇灾之时,尤不可不十分惕虑也。”二星曰:“近来朝廷,体面不严,一有相规则必呶呶争辨。大司宪李尚真,前秋以赏加事陈疏,而其所区别差等,为物议所非,今者尚真陈疏,以玉堂之人,猝倡一言,独擅处置为言,实关于朝廷体面,且启后日之弊矣。”复阳曰:“尚真之事,诚非矣。请递差。”上从之。沈梓曰:“遇非常之灾,当以非常之举应之。自古人君无私财。中古始有之,此非正大之事。今若革罢内需司,则人心岂不翕然乎?人之所欲,天必从之,民心既悦,则天灾自弭矣。”上曰:“内司之设,其来已久,非今日之所可轻议也。”李程曰:“各衙门屯田之刻敛于民,不遗锥刀,而无补于地部经费。自前多有革罢之议,而直以各该衙门持难之故,不得罢之矣。民穷财竭,未有甚于此时。财聚民散,势所必至,治兵诘戎,固有国之不可阙者,而若失人心,则临乱无望得力矣。”上曰:“军务诸衙门煮焰之具,赖此为用,今若罢之,则煮焰时,必有调发人丁之弊矣。”斗寅曰:“顷闻以进宴时使令不足,有两大妃殿宫人选入之举云,当此之时,在内宫人,亦当放出,况可加选乎?此事虽未知虚实,而既有所闻于闾巷者,故敢此陈达矣。”上曰:“未知真有是事,而尔之陈达所怀,则诚可嘉也。”崔逸曰:“天变之作,实由民怨,而远方民瘼,有难详知。请令各道监司,访问启闻何如?”又曰:“当此艰虞之日,必须广聚贤才,即今草野之间,亦岂无可用之才乎?亦宜分付道臣,使之访问启闻也。”上曰:“民瘼及人才启闻事,分付八道监司可也。”世长曰:“玉堂既以严宫禁之意仰达,而臣亦有所怀矣。窃闻自内频召王子、王孙、出入无时,故外人或以为殿下与之游嬉后苑,至设博奕于前而观之云,若有是事,则甚非所望于殿下者也。”上曰:“尔之所言,诚好矣。”世长又曰:“窃闻江上有公主家亭榭造给之役云。当此天灾孔惨之日,虽阙内紧急营缮,亦当停罢,况主家江亭乎?”上曰:“果有之,而上年秋,已令停之矣。”后卨曰:“疏决冤狱,最为今日急务。外方遐远之民,久滞犴狱,冤结无告,上干天和。宜分付诸道,速为疏决。”复阳曰:“请令查出文书,与三司会议朝堂何如?”上曰:“加出堂上,速查文书,疏决于榻前可也。”

○左议政洪命夏以灾异上札,引咎乞免,且曰:

进宴之举,实出于圣孝爱日之至情,而殿下畏天之威,特命退行,臣民莫不钦仰,敬天之诚。推此以往,何灾不可消乎?温幸之初,臣独过虑,妄陈谬见,及至汤沐,竟收异效。今又奉慈圣行幸,诚出于万不获已,故臣于下询之时,不敢异辞矣。自灾异叠见,大小群情之忧惧,不谋而同,此不可不十分愼重也。伏愿圣明,俯循群情,更加裁处焉。殿下于恤民之政,非不勤矣,而外方穷民,未蒙实惠,怨咨犹前,岂监司、守令,不能奉行而然耶?元会逋欠,常平耗谷之前后荡减,实为一分苏民之地,而诸道各营之催督犹甚,使民怨归于国家。此不可不严饬诸道,痛革此弊也。且以都下民怨言之,市民失利,困于公家之贸易,江民抛业,困于大小之营造。请自今尚方、该曹之贸用,凡系物力之虚费者,反公廨富家之营造,一切停寝寝,以纾民力焉。内而朝廷外而八方,公不胜私,百弊俱生。唯在圣明奉三无私,以至公至正之道,行之于上,而责之于下,则在廷诸臣,孰不改心易虑,克己奉公,同寅协恭,以承圣上勉励之至意哉?今日群情,莫不以开讲为急,趁此春和,不可不频数临筵。在野儒臣,亦宜以诚召致,专畀启沃之责,以尽端本出治之道也。

上优答之。

1月20日

○辛丑,大司谏郑万和,以不能力争温幸,而径发从简省弊之请,见非物议,引避递。

○上御宣政殿昼讲。副提学赵复阳、修撰吴斗寅,进讲《心经》。知经筵金寿恒曰:“圣候长在静摄中,不得开筵者久矣。今者不待禀达,特命开筵,举国臣民,孰不欣耸?自此以后,虽不必日御法筵,若能常接儒臣,留心圣学,则岂不可以格天心而消灾沴乎?”复阳曰:“今日之讲,乃法筵也。如欲进讲,则何处不可?虽引入卧内可也。”承旨金万基曰:“前愿日气,渐向和暖,经筵视事,当逐日取禀乎?”上曰:“取禀可也。”罢讲后,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名道疏决文书,曾已取来,令右相主管,而差出堂上二人,使之查出。今欲待其查出后举行矣。”右相许积曰:“堂上以金寿兴、金始振差下,而寿兴为外任,始振将赴燕,俱无以察任。故尚未得查出矣。”上曰:“然则堂上四人加差,使之从速查出。”上又曰:“昨日副提学,以畿邑大同事,有所陈达矣。”赵复阳曰:“畿邑之失稔尤甚,大同收米,不可不减其斗数矣。”领议政郑太和曰:“畿邑饥荒之状,臣亦闻之。不可无轸恤之道,丙午春等收米六斗内,减一斗何如?”上从之。复阳曰:“取考各道身役逋欠成册,则黄海道丁丑以前,渡辽战亡物故被掳逃亡者一百八十二名,平安道五名,京畿乱前流亡者一百十名。如此之类,尚在军案,不可不永除其名,使各邑充定其代矣。”上从之。诸臣又请行元子册礼于夏间,上命定行于五月。

1月21日

○壬寅,上御宣政殿昼讲。副提学赵复阳、修撰吴斗寅,进讲《心经》。领府事李景奭伏于阙门之外,上札请停温幸,上引见谕之曰:“原任大臣,唯有卿一人,非不欲源源相见,而每以疾病不能如意,徒怀嫪耳。今闻卿来在阙外,欲与相见。且札子之,费辞则支烦,草率则未尽,故欲为面谕耳。”仍谕以慈殿病患,不可不浴温之意,辞旨恳恻。景奭乃退出。

1月22日

○癸卯,上眼患复发,令诸医入诊,仍受针。

○以李庆亿为大司谏,朴长远为大司宪,尹绛为礼曹判书。

○执义李敏迪启曰:“灾变异常,人怀疑惧,大小群情,莫不以温幸为忧。请命停止。”上不从。又启:“连岁凶荒,上年又不登。窃闻民间有绝火者,有流离者,而畿甸、湖邑,尤为惨急。请令该厅及道臣,审度被灾轻重,急速开赈。”又启:“湖南山郡大同,既令停罢,一复旧例,而但旧例中贡物之有无不均,官需之多寡亦殊。请以山郡田结,通融合算,均定贡物,而各邑官需,亦宜酌定。”上并令该厅禀处。

○庆尚监司金徽上疏,略曰:

臣于日者,以诸般身役指征无处者,成册上送也,略陈所见矣,仄闻大臣,斥臣以愚者,肆言于备局,亦陈于榻前云。愚之一字,是臣本性,臣自知之。奚待大臣之言?而但虽以人主之尊,亦不当嫚骂其臣,大臣虽尊,亦是人臣。而凌骂于公坐,至于此极,未知于朝廷体面,何如也?大臣恃其位势,而凌辱朝臣,则朝臣亦必有使其愚气,而侵侮大臣者矣。

政院启曰:“金徽以自己之事,侵侮大臣,有伤事体。请从重推考。”上曰:“徽盛张辞气,抑扬侵凌,极其狼藉。大臣体面自别,渠何敢如此?先罢后推,以惩他人,以存体面。”

○黄海监司姜裕后卒。史臣曰:“裕后刚明廉愼,世称良吏。而愎狭少恩,人以此少之。”

1月23日

○甲辰,日晕两珥,晕上有背。白气出自左珥,长五六丈,逶迤指北,良久乃灭。

○上御养心阁,受针后,引见副提学赵复阳。上曰:“前日副提学,曾以金堤堤堰事陈达,而请与大臣相议矣。今日右相入侍,欲与议定耳。”复阳曰:“堤堰利害,右相详知之矣。”许积曰:“臣曾为全罗监司时,堤堰形势,详细周览矣。全罗右道无川源贮水处,若遇旱灾,则被害最酷。若能修筑此堤,则民之蒙惠大矣。而堤内冒耕之民甚多,今则已成世业,如此之类,必多怨言。而若以利害参论,则利多而害少矣。但此堤广阔无比,今欲修筑,则功役甚巨,不可不问于本道监司而后更议矣。”上曰:“备边司即以利害问于监司,从速启闻。堤堰司发遣郞厅,详察利害大小、功役多寡而来,然后禀处可也。”上又曰:“疏决堂上谁可为者?”积曰:“今当差出四人,而可合之人,诚不易得。臣意欲以李庆徽、李尚真差下矣。”上曰:“户、兵曹判书外,如赵复阳所兼之职,皆非闲漫,决难兼察此任。堂上中亦岂无可合之人乎?”积曰:“若以堂上差出,则郑万和、闵点,实合此任矣。”上曰:“然则以李庆徽、李尚真、闵点、郑万和差下可也。”复阳曰:“当此遇灾之日,收拾人才,最是急务。朝臣罢散中,亦颇有已试可用之才,或命收叙如岁抄之规,或下询大臣而变通何如?”上曰:“何人耶?”复阳曰:“如金宇亨久在罢散中,而亦似可用矣。”积曰:“李殷相亦坐月令荐新事被罪,久未蒙叙矣。”上命皆叙用。积曰:“北路事,曾命小臣句管,而必有堂上然后,凡事可以相议。吏曹判书金寿恒往来北路,详知事情。差下堂上何如?”上从之。积曰:“今闻黄海监司姜裕后身死,此人久在边陲,终至客死,诚可矜恻。”上曰:“予在春宫时,此人曾为宫僚,形貌甚瘠,而胡髯长矣。”复阳仍称裕后淸谨刚明,上嗟惜之,仍令沿路各邑护丧。

○赐领议政郑太和鞍具马,故判书李一相、都承旨李庆亿、医官李东馨、权愉等,并加资,以去秋慈殿未宁时侍药厅论赏也。

○以闵点为庆尚监司,李尚逸为黄海监司,兪㯙为兵曹参判,南二星为吏曹佐郞,李敏叙为应教,闵熙为左副承旨,以郑太和为册礼都监都提调,尹绛、李浣、郑知和为提调。

1月24日

○乙巳,监试初试入格人权国衡,以不入户籍,金命胄、金汉杰、金瑞,以入籍名字差误,皆拔榜,令该曹科罪。

○以朴长远为礼曹判书,吴挺纬为京畿监司,宋浚吉为大司宪,金禹锡为右承旨,金寿兴为都承旨。时闵点以疏决厅堂上,出为庆尚监司,仍以寿兴代之。

○司谏郑继胄等启,请停温幸,上不从。

○元子与辅养官朴长远,行相见礼。

1月25日

○丙午,上御养心阁受针。

○持平崔宽启曰:“金徽因自己之事,诟骂大臣,凡在听闻,莫不骇愕。虽已罢推,其所犯自有其律。故以拿问之意发简,而僚议终未归一。何敢晏然苟冒乎?”执义李敏迪、掌令成后卨、持平苏斗山,亦引避以为:“臣等非以徽为无罪,只以拿问为太重耳。西汉最尊貌大臣,而翟方进劾,涓勋以摧辱大臣,只免官而已,数年前藩臣,亦有诋辱大臣者,而递职而止。臣等所见如此,何可苟同乎?”皆退待。副应教李程等处置,以请拿为过,当请递宽而出敏迪等,上从之。

○领议政郑太和,以被斥金徽,上札乞免,上优批不许。

○全罗监司闵维重状启,请荡涤扶安县败船米累百石,上从之。

○上以监试试官,多以有病人,苟充拟望,命罢礼曹参判南龙翼、参议李𥘼。

○夜火星退入太微东垣内。

1月26日

○丁未,以金始振为礼曹参判,姜柏年为参议。

○全罗道疠疫炽盛。

○锦山民家牛产犊,一身两头。

○全罗监司闵维重状启:“道内民田量案无主及量外加耕处,尽为诸宫家所折受。凡争讼田土者,一则曾受立案,一则渠自开垦,则退斥立案,决给开垦者,乃是听讼之通例。今若于宫家,不计开垦之久,惟以无主为证,并许夺占,则不但民怨可矜,抑恐国体不当,令该曹禀处。”户曺回启:“请折受前耕食者,虽无文券,并令还给。”上曰:“虽不在量案中,有文券则出给,无文券则不可出给。一从文券有无决之。”

1月27日

○戊申,上受针。

○执义李敏迪、掌令成后卨、持平苏斗山,以照律公事,有违例之失,引避递。

1月28日

○己酉,日有重晕,内晕有两珥。白气出自左珥,长三四尺,良久乃灭。

○上受针。

○以李秞为执义,孟胄瑞为掌令,兪櫶、鱼震翼为持平,朴世模为刑曹参判,李后山为参议,李尚真为右尹。

○备边司启曰:“顷以筵臣所达籴谷、军布,只征于近族事,有令庙堂禀处之命矣。曾在甲辰年,谏院以负债者,亲父子外,勿许侵征之意论启,启下本司。本司以侵征踈远,理固不可,而亲父子外三四寸之亲,并不举论,使之视若路人,亦似不当之意,覆启蒙允之后,谏院以本司覆启为不可,更请亲父子外勿侵,又蒙允从,则既已定式矣。而臣等之意则三四寸之置而不问,终未知其合当矣。”上曰:“国谷军布,与各衙门负债不同,不可定其寸数之法。分付诸道,只禁其踈远族属侵征之弊可也。”

1月29日

○庚戌,日晕两珥。白气一道,起自日傍,直指西方,长竟天,良久乃灭。

○上御养心阁,受针,后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户曹判书郑致和曰:“因领府事李景奭札子,以本曹所储大豆,分给都民及畿甸事,既已定夺矣。以六千石分给畿民,四千石分给都民何如?”右相许积曰:“都下四千石,畿内六千石,皆似不赡矣。”致和曰:“因此岁失稔,各邑税豆,已令减捧。今年农事,若复如上年,则前头之事,实为可虑。万石之外,加给诚难矣。”领相郑太和曰:“请以畿民七千石,都民三千石,分给何如?”上从之。致和曰:“各邑还上,岁前若未毕捧,则例于岁后捧之。上年还上列邑所捧,或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而岁后自朝家有停捧之令,故守令不为督捧。近年连値凶歉,八路还上,未捧者太半,若遇大饥之年,则赈救之资,何处责出乎?臣顷往忠淸道,闻道臣之言,则亦如臣所忧矣。”积曰:“臣闻绫州牧使闵汝老之言,则与户判之言,大相不同。汝老言各邑还上,岁后督征未已,民不堪其苦云矣。”致和曰:“漕船之致败者,或有倚岸故败者,或有遇风倾覆者,故败者固当绳以重法,征纳其米,而至于覆败者,诚非其罪,而沙格之类,累年囚禁者甚多,其中岂无抱冤者乎?当此遇灾疏决之日,似当分拣矣。”积曰:“臣曾为两南监司,故详知此事矣。自前康津、海南两邑败船之患,无岁无之,自斩故败者一人之后,更无此患。以此见之,则败船者率皆故败,盗窃者断不可容恕矣。”兵曹判书洪重普曰:“忠勋府收捧忠义单子,送于兵曹者,多至六千人。其中冒滥者必多,故不出口传,姑为留置,一番查正之举,似不可已也。”太和曰:“非但是也。宗簿寺《璇源录》单子,亦多有冒属者,尤极痛骇。不可不一体明查矣。洪重普乃忠勋府堂上,勋府冒属者,则请令重普查正,璇源单子,则令本寺查正。”上从之。

二月

2月2日

○癸丑,户曹启曰:“本曹大豆一万石除出,七千石分给畿民,以三千石分给都民事,已为定夺,而三千石似太少,加出二千石题给何如?”上从之。

○江陵弑父罪人玉只伏诛。江陵民朴贵男无子,只有二女玉只、连化、贵男得恶疾,满身腐烂。贵男之妻难介,与玉只及玉只夫末男子于屯金同谋,恐其传染于家内,缚置贵男瓮中,生埋山谷间。连化与其夫金墍,亦同往焉。其后本邑鄕所闻之,只笞玉只及末男,而掩置不报。宪府晩闻之,请推其时官吏,令道臣定推官穷问,而事久不决。难介、连化、金墍等,不服而毙,于屯金等,久乃就服。遣敬差官朴增辉,按问后拿致王狱,命三省推鞫。玉只、于屯金,并伏诛,降江陵府为县,以江原道为原襄道。

○司谏郑继胄等启,请粜籴、军布逋欠之类,亲父子外,勿许侵征于一族,上不从。

2月3日

○甲寅,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吏曹判书金寿恒曰:“李一相以药房提调有加资之命,而今已身死,本曹不得下批矣。”上曰:“有前例否?”寿恒曰:“故判书蔡𥙿后身死后,以实录厅堂上,亦有加资之命,臣时待罪本曹,以此仰禀,则命议大臣追赠矣。”上曰:“今亦依此例追赠。”寿恒曰:“𥙿后以资宪超赠崇政,今一相秩是正宪,若加一资为崇政。则似与𥙿后前例不同矣。”上曰:“然则今亦超赠辅国可也。”寻以辅国无实职可赠,赠议政。

2月5日

○丙辰,设疏决厅,以右议政许积为都提调,李尚真、李庆徽、金寿兴、郑万和为堂上。

2月7日

○戊午,以郑载禧为正言,李端夏为副校理。

○献纳崔逸启曰:“顷者同僚,以玉果县监宋以不治之状,言于臣,故相议举劾矣。今闻物议称冤,南来士夫,亦言其善治。臣之率尔论事之失著矣。”司谏郑继胄以为:“宋以不治之声著闻,故臣与同僚相议请罢。其时同僚,非不知臣所闻之明白,而今以失实来避,此无非臣见轻之致。”并引嫌退待。大司谏李庆亿处置,出逸而递继胄,逸复以见斥同僚,引避,庆亿亦以处置乖当,见非物议,引避。掌令孟胄瑞请并递,上从之。

○移江华德浦镇于通津,铁串镇于丰德,井浦镇于乔桐,以近邑陆军三百十五人,分给于三镇。

2月10日

○辛酉,以李殷相为大司谏,李翊为司谏,李东溟为献纳,李嵆、李东稷为正言,李䎘为吏曹正郞。

○司宪府启曰:“当此遇灾之日,文武科放榜后,不宜游街设宴,请一切禁断。”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即见堤堰司郞厅及全罗监司状启,则碧骨堤修筑之役,实难轻举,请先以停止之意,行会本道,以定堤内居民疑惧之心。”上从之。

2月11日

○壬戌,献纳李东溟,以前任江陵府使时,境内有纲常之变,而未及觉察,方在问备中,引避递。

○上御养心阁,引见领议政郑太和、右议政许积、兵曹判书洪重普、礼曹判书朴长远、工曹判书李浣、行副护军李庆亿。上曰:“仁祖朝,予以元孙行册礼时,以黑冠行礼,今则用何服色乎?”太和曰:“当以章服行礼。”上曰:“中宗朝仁宗册礼时,先着子所着之帻,册礼后,方行冠礼云。考见实录,则册礼、冠礼,先后可知矣。”许积曰:“册礼时,姑以平天冠行礼,而冠礼则退行似便矣。”上曰:“冠礼则姑勿举行。而至于服色,则虽非册礼时,予于己丑年间,受学于辅养官时,常着衮龙袍矣。”长远曰:“仁宗大王冠礼、册礼之先后,未能详知,考见弘文馆所藏列圣行状何如?”上曰:“考见后禀定可也。上以靑山县监许钦照律公事,谓洪重普曰:”仓库失火,杖一百徒二年,乃是当律,只当依律施行,而乃以公罪收赎照勘何也?“太和曰:”守令之失火,出于无情,故自前以公罪照勘。且防吏民之怨其邑倅者,故为作变也。“上曰:”自今如此之类,直以本律照勘,而公罪收赎,则以受教悬录以入,永为定式可也。“上又以汉城府户籍事目,谓李庆亿曰:”此事目有未尽处。不入籍一也,而或全家徙边,或定水军何也?“庆亿曰:”水军最为苦役,而至于私贱,则不可定役水军,当施全家之律矣。“上曰:”勿定水军,只以全家磨链可也。“庆亿曰:”古者户籍时,有户口成给之规。今请申明此法,且使汉城府就议庙堂,磨链节目。“上曰:”依为之。“太和曰:”文书简约,然后便于举行。请就户籍事目中,李尚真状启及李庆亿所启,删去繁文,作为事目,落漏户籍者,全家徙边,词讼者,先考户籍后听理。如或漏籍,勿许接讼,先治漏籍之罪,大小罪犯应为照律者,亦必先考户口。“上曰:”依为之。“太和曰:”原州儒生权国衡,监试初试入格之后,汉城府以不入帐籍拔去矣,今闻国衡,实已入籍云。请令礼曹许给陈试公文,汉城府该管推考。“上从之。重普曰:”冒属忠义,今方查出,而虽非冒属,若不入籍,则似当拔去矣。“积曰:”落漏户籍者,自有其律,岂但拔去而已乎?“上曰:”不入籍与冒属者,并定军役。“积曰:”纲常之变,近来频出,守令之坐罢者甚多。此事不可不定式矣。“太和曰:”罢其守令者,以其不能化民善俗,而今乃不坐变出时守令,而反罢成狱时守令。故公山县监朴贽、江陵府使姜瑜,皆以成狱时守令坐罢。至于姜瑜,则当敬差官下去时,才到任而亦未免罢职矣。“上曰:”今后则罢变出时守令。“积曰:”疏决文书,今方查出,而此乃癸卯七月上送者也。厥后全家之类亦多,今亦一体查考乎?“上曰:”癸卯后全家之类,并为查出可也。“上曰:”顷者吴斗寅言,两大妃殿选入宫女事,详闻之则实无是事。两殿事,与予阙失有间,所当十分详审,而今以泛然风闻,乃敢陈达,岂不有伤事体乎?“太和曰:”若以此为非,则三司之臣,何由进规乎?“上曰:”此必有人做作浮言,入于斗寅之耳也。“积曰:”设有做言者,岂可问其言根乎?“

○平安道、博川地雨雪,其色黄赤,安州、肃川、泰川等地雨赤雪。

2月12日

○癸亥,承旨金禹锡启曰:“臣取考弘文馆所藏列圣行状,则仁宗六岁,请封于中朝,八岁行冠礼。以此见之,则冠礼在于册礼之后矣。”

○礼曹启曰:“仁宗大王之先行册礼,明有所据,今只以册礼吉日,改择以入乎?伊日大臣,以冠礼若退行,则册礼当以前择冠礼吉日五月初六日进定之意陈禀,而未有成命,何以为之乎?”上曰:“勿为进定。”

2月13日

○甲子,以李庆亿为大司宪,崔逸为献纳,尹敬教为检阅,崔宽为正言。

○执义李秞等启曰:“坡州牧使柳颋,居官处事,多有滥猾,本州馆舍重修时,自宣惠厅有划给之米,而称以自为拮据,还纳于本厅。粜谷分给之际,农民之来待官门者,逐名虐使,淹滞累日,民不堪苦。至于本州除役,每结有十二斗收捧之谬例。而当此税菽蠲减之日,以十斗代捧于民间,怨咨日甚,人言藉藉,如此炫能敛怨之人,不可一日在官,重贻民害,请罢职。”上不从。屡启后从之。

○前执义尹宣举上疏曰

臣自前岁以来,屡蒙特恩,而皆非私分所敢承当,故辄陈疏状,号吁烦复。日夜忧惶,方俟罪戾,又于千万意外,洊蒙无前之宠。收召之命,特出天衷,纶音远降,辞意丁宁。至以经筵讲论元子辅导之任,责之于臣,继而道臣传示批旨,申谕反复,如更受赐,臣奉读以还,神惊魄褫,罔知所以自措也。臣本以疪贱微踪,妄庸下流,误蒙先朝之收录,至待以招士之礼,臣不觉惊惧诣阙,自陈情状而退。先王终始促召,而竟不敢应命,只请死罪,更无他辞者,诚以虚名,元无其实,虽使进而献身,亦无可讲之学,可施之术。故臣之本情,不过如此。而虚受先朝罔极之恩,了无生死报答之路,则臣之平生欺负我君父之罪,虽万被戮,亦有馀辜。而乃反以臣为先朝畜幸之物也,每于诸儒臣招来问讯之时,必以臣名,例续于末端。臣辞谢不免,无可奈何。不得已更以死罪二字,渎上猥疏而已。非徒臣心无以自解,如慢如伪,不诚不敬之诮,已有四面而起者矣。此臣所以徊徨踧踖,直欲钻地而入者也。至于国家休戚,理难越视之教,臣诚感激涕泣,不知所对。噫!天灾时变,祸乱已兆。嫠恤侨压之喩,古人之所先获也,则臣虽极蒙𫘤,岂独无区区忧国之诚哉?顾念愚智殊分,事应无穷,天人之际,成败之算,有非人人所可僭论。则掇拾死法,妄希大音,是臣之所不敢出也。去冬疏中,概陈此意,圣明必已洞烛之矣。前既不敢冒进,则后安得自显乎?言亦不敢妄发,则身安得强作乎?及至是,臣虽欲免分义之责,其势亦不可得也。呜呼!宗社多福,元子克嶷,册礼将行,中外蹈抃,凡四封之内,含生之类,莫不延颈企踵,欣睹同天之庆。而蝼蚁之微,适承召命于此际,若使臣身,犹可以齿胄筵之末,厕名德之后,则臣非木石,亦何忍冥然无觉,抵死辞避而不知止也?诚愿曲谅衷私,亟命有司,刊臣讲学僚属之名,永绝谬恩,不复检举。不但与微臣为之地也,其于国家事体,实有关系之大者矣。且臣所辞食物之赐,亦非臣之备礼饰让而已。礼曰:“尊者有赐,贱者不敢辞。”则君上之赐,臣之虽有不安于心者,何敢为辞却之计也?及今申命之下,尤不可更进曼辞。以速不恭之诛。而然念古人,有再辞三辞之礼,则臣何独径省而不自尽乎?且所谓周之义,当施于饥饿之民,故臣于前疏,谨白臣无饥饿之状矣。抑观古者,或有岁时存问长老事,而臣年不至于耆耋,则又不敢自比于长老之行矣。百尔所思,臣将何名而敢受此赐乎?即今饥荒洊臻,民不聊生,而臣独不勤四体,有同粥饭之僧。艰虞溢目,大小危厉,而臣独晏然偃伏,苟偸朝夕之安,真所谓一幸民也。矧可无事而食,以添蟊蠹之讥哉?臣仰惭恩荣,俯愧民氓。怵惕忧惧,终不自宁,未免仰首更吁于天日之下,伏乞圣明,并垂裁察,先收臣食物之给,后治臣违慢之罪,以明法义,以幸公私。

上答曰:“尔其勿辞,安意领受。”

2月14日

○乙丑,四方昏濛,黄光照地。仍下雪,雪上有浮埃。

○以洪处大为承旨。

○大司宪李庆亿,以推缄,引避递。

○谢恩正使靑平尉沈益显、副使金始振、书状官成后卨如淸国。

2月15日

○丙寅,月入太微垣。

2月16日

○丁卯,同副承旨金万基启曰:“伏见该曹,因全罗监司状启,以量案无主田民人耕食者,虽无文券立案,一从时起田案施行之意回启,而以从文券有无决给判下矣。臣窃伏念空闲田土,国家既许民耕食,故耕食之民,不料后日之见夺,开垦之时,预出立案者鲜矣。乃于累年出税,累世相传之后,以其无文券而横夺,则是罔民也。夫以文券有无,为立落,是因甲乙争讼而决折之例,非可拟于此者。宫家未折受前,人人皆得以耕食,而宫家折受,在于其后,则当属于耕食之民,而不当入于宫家,事理较然。断之以时起田案,实为得宜,而圣教如此,深惧大失下民之望。敢封判付还入。”上曰:“壬辰以后,称以无主陈荒折受者何限?其间亦岂无先垦者,而未闻革罢也。甲戌之距今,未过四十年,则谓之累世相传可乎?直谓之革罢则犹可,暗作名目,必归之于革罢之地,予不取焉。”

2月18日

○己巳,上有瘇患,夜御养心阁受炙。

2月19日

○庚午,以赵复阳为大司宪,洪处厚为判决事。

○上受炙。

○大司谏李殷相、正言崔宽启曰:“工曺正郞金寿弘,倡为邪说,妄议朝家已定之大礼,至于作为文字,传示于人,欲为眩乱是非之计。其言无伦,固不足责,而造意阴惨,亦足为怪论者借口之资。如此之人,不可齿在衣冠之列,请削去仕版。”上不从。初寿弘抵书于二相宋时烈,其书曰:

鲰生草土三年,顽命不陨,略涉礼义蕴奥,或不无窥闯。鸠聚己亥大丧后丧服议礼疏章及诸宰献议之草,披阅上下者,奚止一二也哉?当此之时,议论纷纭,互相掣肘,大王大妃之三年服制,莫能洞辨。竟失其正,君上、父子莫重莫大之礼,终始废阁不行。至今思之,不觉其胸塞,仰屋长吁也。《礼运篇》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信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是以礼必本于天,殽于地,列于鬼神,达于丧制。故圣人以礼示之,则天下国家,可得而理也。大哉夫子之言也!夫以礼之得失,戒之以人之死生,国之安危,可不惧哉,可不愼哉?不知今日朝家,于此大礼,求之而不得其正,初不思而不得其正,而人不知而非之乎,失其正而人有知而疑之乎。五服之制,各随其位,用而行之,亶在于人。其或名位尊卑,或有所失,三年大礼,废而不举,则人之疑惑,固也。此实一国上下之至痛,则所当食息不忘而明辨求正者也。然既误之服,今不可说,名位之紊乱,何伤乎追正?圣人有言曰,毋轻议礼。如愚浅薄,何敢议莫大之礼乎?只欲质之于先觉者耳。虽然不直则道不见,请以管陈之。上之以条列阁下献议之取舍,次之以抄记经传辨别之明文,足之以古今得失之论难。纵犯乎交浅言深之,实出于为国爱礼之诚,愿阁下平心试察此下条列献议之语也。其一曰:今者许穆之疏,引证虽多,然其紧要,只有二殷。其一,长子死,立第二长者而服斩也。其二,立庶子为后,不得为三年,妾子故也。又曰,其于无贰统不二斩之义,何如也?又曰,周公立经,子夏传之,郑玄注之,而皆无次子为长子之说,而至公彦疏,始有此说。是名儒,而又为黄勉斋收入于《通解》之续,何敢不信,然不经程、朱勘破,则未知其说,果如许穆之所云乎。其二曰:夫所谓庶子者,固谓妾子也,然自次嫡以下,则虽人君同母弟,亦谓庶子。故疏曰,庶子,妾子之号也,嫡子第二者,同名庶子也。然则孝宗大王不害为仁祖大王之庶子也。庶非贱称也,乃众子之义也。考诸礼经,此类甚多也,又曰,且疏说既曰,立次长,亦为三年,而其下又言,庶子承重,不为三年,此二说自相矛楯。故许穆必以庶子为妾子,而次长则不与焉。今必得次子不为庶子之明文,然后许穆之说,乃可从也。其三曰:又有一说焉。贾疏只言第一子死,而不言第一子无后而死,则此恐是未成人而死者也。此正紧要处,而今许穆之说,似不细考立文之本意,而遽尔立说。然则檀弓之免,子游之衰,果皆不足恤乎?且以人情事势推之,长子虽成人而死,而次长皆名长子而服斩,则非但嫡统不严,为父者一身之上,其斩不已多乎云云。又以抄记经传之文如左。《仪礼》斩衰章,经曰:“父为长子。”郑玄注云:“不言嫡子,通上下也,亦言立嫡以长。”贾公彦疏释曰:“郑云非直长子得通上下,冢子亦通上下,故注云:‘冢子,犹言长子通上下也’,亦言立嫡以长者,欲见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则取适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若言嫡子惟据第一者,若云长子,通立嫡以长故也。”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父,又乃将所传重也。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郑注云:“庶子者,为父后者之弟也。言庶者,远别之者也。”贾疏云:“此明嫡嫡相承。故须继祖,乃得为长子三年也。庶子妾子之疏也,适妻所生第二者,是众子,今同名庶子,远别于长子。故与妾子同号也。”又云:“虽承重,不得三年,有四种,一则正体不得传重,谓嫡子有废疾,不堪主宗庙也,二则传重而非正体,立庶孙为后是也。三则体而不正,立庶子为后是也,四则正而不体,立嫡孙为后是也。”《朱文公家礼》曰:“诸侯别子大小宗图注,刘垓孙先生曰:‘祭祀须是用宗子,法方不乱’,又曰:‘宗子只得立嫡。虽庶长立不得。若无嫡子,则亦立庶子,所谓世子之同母弟,世子是嫡。若世子死,则立世之亲弟,亦是次嫡也,是庶子不得立也。’”《仪礼》齐衰三年章,经曰:“母为长子,疏释:‘以子为母服齐衰,故亦齐衰也。’”传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注云:‘不敢降者,不敢以己尊,降祖祢之正体也。’”《周礼》《春官》,经曰:“小宗伯之职,掌三族之别,以辨亲踈,其正室,皆谓之门子,注云:‘正室适子也,门子,代父当门之子也。’”

《礼记》《曾子问》曰:“‘《曾子》问宗子为出于庶子为大夫,其祭也,如之何?’孔子曰:‘以正牲祭于宗子之家,祝曰,孝子某为介子某,荐其常事’,注云:‘孝子,宗子也;介子,庶子也。不曰庶而曰介者,庶子卑贼之称,介则副贰之义,亦贵之之道也。’”《仪礼》《斩衰章》,经曰:“为人后者”,传曰:“何如而可以为人后?同宗则支子可也”,疏释云:“他家嫡子,不得后他,故取支子,支子则第二以下庶子也。不言庶子,云支子者,若言庶子妾子称焉。是于变庶言支也。”《礼记》《内则》曰:“适子、庶子,见于外寝,抚其首,咳而名之”,注云:“此适子,盖世子之弟,庶子则妾子也’,方氏曰:‘世子见于路寝,可知也。’”《仪礼》《齐衰期杖》,经曰:“大夫之庶子为适昆弟”,疏释曰:“此大夫之妾子,故言庶。若适妻所生第二已下,当只云昆弟,不言庶也。”《仪礼》《缌麻三月章》,经曰:“庶子为父后者,为其母”,疏释曰:“此为无冢适,惟有妾子,父死庶子承后,为其母缌也。”《朱文公家礼》《八月图》曰:‘庶母’,注云:“庶母则父之妾也。”《书传》《微子篇》题曰:“微子名启,帝乙长子,纣之庶母兄也。”《论语》《微子篇》曰:“微子去之”,注曰:“微子,纣之庶兄也”,小注云“《史记》、宋世家,微子者,殷帝乙子,而纣之庶兄也。”《春秋》,经曰:“大事于太庙,跻僖公”,注云:“僖公、闵公之庶兄也。”《礼记》《凶服小记》曰:“王者褅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庙,庶子王亦如之”,注云:“或孝子有废疾不可立,而庶子立为王者,其礼制亦然”,山阴、陆氏曰:“汉之孝文继孝惠,虽非适子,其承祭祀,不言可知。今经言此者,正为庶子不祭,庶子王然后祭耳。”末以参诸古今而论如左。呜呼!孝宗大王之于仁祖大王,正室第二适子之位也,又于昭显世子,同母弟次适之位也。《仪礼》,经曰:“父为长子”,子夏传之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传重也”,郑玄注之曰:“不言适子,通上下也,亦言立适以长”,买疏曰:“第一子死,取适出第二者立之,亦名长子。若言适子,惟据第一者,若云长子,通立嫡以长故也。”《家礼》注:“世子死,则立世子之亲弟,亦是次嫡也”云。以周公立经条序观之,则必曰父为嫡长子,不曰嫡长子而曰父为长子,此则圣人虑人之嫡长子,或有故或无后而死,则必有立嫡为长子之道。故取其通上下之意曰:“父为长子,圣人之文,约而尽焉”,诚可谓至矣也。夫若言若云,所以并举嫡长、次长而分释之者也。又于传文,以正体之义论之,则正谓正室之适子也,体是父子之相继也。孝宗大王,以正室之第二,昭显之亲弟,承父王之明命,主宗庙之祭祀,则正与子夏之传,郑玄之注及公彦之释,《家礼》之注等语,比拟论之,则沕合无疑也。献议云,周公立经,子夏传之,郑玄注之,而皆无次子为长子之说,而郑玄曰,不言嫡子,通上下也,亦言立嫡以长,则实与献议之所论,颇有相左。而周公之经,子夏之传,摠包之本意,全不绎思,则恐或有所违者也。然则斩衰章,无三年之字,执此而废三年之制乎?周、程两贤注他论议,多引郑、贾而未有非。此勉斋黄干、刘氏垓孙,亲炙朱门,俱有所著,盖如《大学》经一章注,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之类也。献议云,不经程、朱勘破之说,未知如何也。许疏曰:“立庶子为后,不得为三年,妾子故也”之说者,此不过构疏之际,截取礼书言语,以为章疏遣辞也。虽非经传全文,而其中庶子、妾子之说,只欲辨其贵贱而言之者,似不必为计者也。阁下献议,舍许疏中第一条长子死立第二长子亦名长子一款,而只取其第二条,立庶子为后不得为三年者而论之,嫡庶取舍之道,果得其正乎?呜呼!献议云,所谓庶子者,固为妾子也,然自次适以下,则虽人君同母弟,亦谓庶子,故疏曰,庶子妾子之号也,适子第二者,同名庶子也,然则孝宗大王,不害为仁祖之庶子也,而遽尔立说。此乃通融合言,混称庶子,有若一班者然,全没其言庶远别之意,未知如何。周公、孔子,亦有明辨适庶之分,而后之儒贤,皆尚此义也。第以次适以下,则以远别于长子,故深以抑之,与妾子同号者,盖待之以降杀之道也。

因是而通用庶子于经传者,注之以卑贱者居多。然则庶子之贱,何待费辞而知也?况必也正名,尼父之所戒也,其可以降杀之称,敢加于正嫡之君父也哉?愚之所惑,至此而滋甚焉。指举贵贱,明白辨别焉,其正室,皆谓之门子者,载之于《周礼》,曾子问祭于孔子曰,宗子、庶子,而孔子答之以孝子者,为其传重也,变庶言介者,嫌其庶子之卑贱而曰介,亦贵贵之道也。子夏以支子可也,传之于《仪礼》经为人后者,而买疏曰,不言庶子而言支子者,庶子是妾子之称,故变庶言支也。《内则》之世子、适子、庶子生而见于父而名之,注云,世子国君之元子也,适子盖世子之弟也,庶子则妾子也,至于汉之群儒,编此《礼记》也,以曲礼支子不祭,注曰:“支子庶子也”,庶子贱辄不敢祭,冠之于四十四篇之首。而不曰庶子,而曰支子者,其所以下之者著矣。上五条,岂不为献议所云次长不与于庶子之明文乎?《仪礼》,经曰:“庶子为适昆弟”,又曰:“庶子为父后者,为其母缌也,周公皆以妾子之号,直书之也。《内则》曰:”庶子见于父而名之“,已见于上文也。庶母者,《家礼》谓父之妾,而有子则称以庶孽,纣之庶兄微子者,著于《论语》注,二者皆出于朱晦庵之所记也。微子篇之庶母兄,鲁僖公之庶兄者,亦出于先儒之论,而所谓庶兄者,侧室之贱也。此七条,岂不为献议所云,庶子为妾子之明文乎?献议云,庶非贱称也,而庶之贱称,焉可诬也?庶子之义,下流众多之称,故礼经通用庶子,则注说多称卑贱。女子者为人庶母,则其父必曰贱畜,而至于自天子至庶人,经一章之文,而注多有贵贱不同之论,达乎诸候及庶人,《中庸》之文,而注有贵贼隆杀之论。此两节皆是至尊极卑,而孔圣之所言也,曾子问之庶子,注亦如之。庶子、长子传之庶子者,献议所云《礼经》,此类甚多者,是也,而注多有贱之之语也。且昭显在世子之位,而孝庙在凤邸之日,若或有所拟而言,则以远别于长子之义,谓孝庙称庶子,未为不可也,今以正体传重,位至至尊,而仁祖之嫡统,已绝于昭显,亦无远别之地。何可以庶子之贱称,直加于孝庙乎?虽曰,庶子之称,礼经通用之文,贵贱之别,昭如日星,献议云,立次长亦为三年,庶子承重,不得为三年,此二说,自相矛盾云者,何所据而云然也?疏释曰,虽承重不得三年,有四种,而其三曰,体而不正,立庶子为后是也,阁下以庶子之文,致疑于孝庙,而发此之说,大有所不然者也。其于孝庙之名位,以远别之庶子,拟而论之,犹且不可,况有不正之文乎?古昔先儒,凡干小小节文,必为斟酌其轻重,甲乙论之,是甲则归是于甲而是之,非乙则责非于乙而非之。分辨彼此,判其是非,论理记事,著文垂训矧此大段之举,一章之内,岂不致察于上下,而反有矛盾之理乎?阁下念及于不当疑之庶子之文,偏执而不回,反谓之矛盾,愚实未晓其意也。是可谓言高而指水也,谈卑而望天也。《易》曰,天水违行,理所然也。通用庶子,辨则得之,若以贵贱之分,明辨其位,贵贵而贵其次长之正嫡,贱贱而贱其庶子之卑贱,辨得其宜,尊卑以定,则名正而理顺,事当而礼得。有何矛盾,有何辨论乎?此则阁下思之不深,察之不深者也。必得次长不为庶子之明文,然后许穆之说乃可从也者,亦复如何也?舍其正体之贵者也,而取其卑下之贱者,尊卑辨别之义,果得其宜乎?呜呼!昭显没后,仁祖大王,特立孝庙,升之储位,仁祖之命,虽出于量处,而伊时外臣,不知天意之所以然也,而昭显之不当继嫡统者有之,所当引之以檀弓免子游衰之说,据礼争之,则不害于人臣事君之道也。而曾无一言片辞矣。及至姜氏之罪迹,见出于中外,则昭显之于仁祖,嫡统之绝远矣。献议云,第一子成人而死,非所暇论者也。大概嫡统之义,至严且重,为其尊祖敬宗也。若或绝之,则立嫡绍统,古今皆然,虽在卿大夫之家,未有废之者,矧伊国君,宁有无嫡统之理乎然?卿大夫之家,则自有经常之道,而帝王之家,大有所异焉者何也。

周之季历,武王,汉之文帝,皆非第一子之位也。唐、宋、明之诸君,亦多有第二已下之位,而或正或庶也。然而八百年之周也,四百年之汉也,唐、宋、明亦为三百年也,而其间未闻有无嫡统之讥也。况我孝宗大王,正体传重,正正章章,夫谁间然?而阁下惟以疑惑于长子成人而死,而不谅乎姜氏之大义已绝也。献议反谓之嫡统不严,且谓之其于无贰斩之义,何如也,揆诸义理,岂不相左乎?抑有说焉。不贰斩之文,盖出于《仪礼》注疏,而臣之于君与后也,子之于父与母也,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家无二尊者是也。是以圣人因情定礼,五等丧服之制,各随其位而行,故三年之丧,或斩或齐,或期年而变服,或无服而心丧。人于所遇,证古参今,不失其宜,是谓正也。通天下亘古今,而服三年齐斩,不可废而通行者,《礼经》之文,或记或不记,故愚敢设为辞说,更欲拟之于不贰斩而论之也。有人于此,其母死则为子者,服三年之丧。而其父再三娶,而再三娶之母,若皆死,则其子者必服其服。帝王之家,兄弟相及者,历代亦多有之,兄位之君升遐,则其臣者必服其服,而未闻有为其子,为其臣者,谓之以一身之上,齐衰之服,不已多而废之者也。父母之于次长也,又有死之者,则服其齐斩三年者,为其尊祖敬宗之道也,所以不敢以己之尊降之者也,其义似无异于子之于继母也,臣之于弟位之君也。然则人之常道,既有其位,则必服其服者,自是当然之理也。古之不贰斩之文,似不必直指其母之于长子也。献议云,次长皆名长子服斩,则为父者一身之上,其斩不已多乎之说,亦未知如何也?噫!本居其位者,天理之自然也,立而代之者,人道之当为也。究其终始,天理人道,合而不悖者,是乃一理也。故古人曰,理外无道,道外无理,复何疑焉?惜乎!阁下之意,必以为长子之位,宁有二也,而恐陷于夺嫡之嫌,拈出其近似之庶子,比拟而论之,亦不觉其大义之蔽也。夫以仁祖之嫡统,无间于存没,必欲归之于大义已绝之成人而死者,语其意则可取,而究其理则亦多矛盾而碍滞。其然乎,岂其然也?源委之一贯者,其可舍诸?呜呼!周公立言于《仪礼》,经曰:”父为长子“,子夏传曰:”正体传重“,郑玄注曰:”不言嫡子,通上下也“,亦言立嫡以长,此明言立次长为长子之说也。又经曰,庶子为嫡昆弟,又曰,庶子为父后者,为其母缌,此直以庶子为妾子之号,而孔子亦以变庶言介者,昭载于典籍,不泯于千万古宇宙治乱之际,至于今日,则大王大妃殿,于孝庙之丧,服三年之齐衰者,参之经传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也。《易》曰,括囊无咎,谨守宜矣,而义理所关,有此云云。匪有他也,欲遵经训也。伏愿阁下,周思恕察,或有所取,更考《礼经》,从实奏议,上而紊乱之名位,得以归正,下而众人之疑惑,涣然冰释。则是所谓乐取诸人,喜闻过之大善也。然则父子、君臣名位尊卑,各得其正,礼以为治,而实为上下之大庆也,幸甚幸甚。

按寿弘之书,其言近万,而不过掇拾许穆、尹善道之馀论。其人本庸妄,其言不足录,而以其终为后日构祸之资,故录其全文如右云。时议礼者虽众,而所争不出于庶之一字。唯权𫍰谓:”今日所引经传,皆士礼。帝王家承统为重,虽以妾子承统,嫡母亦服齐衰三年。“虽古礼无可据,当以义起。尹鑴倡为臣服君丧之说,至引《纲目》元魏、冯氏弑其君之笔以证之,虽素党于鑴者,亦不以其言为是,独尹宣举终始主其说,恒言曰:”议礼则当从希仲,希仲者鑴之字也。“

○礼曹启曰:“今此王世子册礼,依仁庙朝时事,以先行册礼启定矣。册礼时冠带服色,亦当依其时已行节目,而服色则不载于前后史官实录誊来中。且己丑年,自上世孙册礼,行于冠礼之前,其时服色,似当援据,而此与世子服色有间。莫重仪节,臣曹不敢擅便,请遣史官,考出中庙、仁庙册礼时实录。”上从之。

○执义李秞,以大司宪赵复阳即其同姓从妹夫,在法当递,引避递。

2月20日

○辛未,上受针。

○谏院连启金寿弘削版事,上不从曰:“说话不明。其谓文字云者,是何文字耶,邪说妄议云者,是何邪说妄议耶?告君之辞,辨邪之说,所当洞然明白,无所未尽,其可若是之不明乎?予思究两日,终未知启辞之本意也。”

2月21日

○壬申,谏院启曰:“金寿弘削版之启,遣辞之际,有欠明白,致勤圣教,臣等不胜瞿然之至。当初论礼诸臣,议定服制之时,礼经本意,明有可据,而犹不敢直断,参以国朝已行之礼,断以大明时王之制,援古证今,与大臣禀议以定。盖宗统服制,有自为一贯者,有各为一义者,继序承统,不系服制之轻重。此理甚明,善道乃敢首倡凶论,假托议礼,欲为因此嫁祸之计。而圣鉴孔昭,情状毕露,公议所在,既正其罪,则阴邪乐祸之徒,宜不敢更肆窥觊之态。而今者寿弘,掇拾善道辈馀论,作一无伦之书,传示缙绅。其书既未经睿览,则今不可逐条辨破,而概其一篇主意,则拈出献议中庶之一字,致疑于不当疑之地,至谓之直加贱称于先王,其所指斥拟议者,有非臣子之所敢言者。反复诪张,极其阴惨,作为陷人之奇货,勒成诸臣之罪案。造意倾巧,节节悖妄,亦足为一种邪说者,借口之资。请削去仕版。”上从之。又启曰:“忠淸兵使郑汉骥,性本贪婪,曾为宣川府使,沈惑邑妓,至被邑民之侮辱。阃外重任,不可付诸此人,请递差。”上不从。再启乃从之。

○以郑继胄为执义,柳淰为礼曹参判。

○上受针。都提调许积曰:“疏决文书,今方查出。但全家之类,入于常时审理之时,而如己身充军不限年定配者,则初不举论,实涉冤抑。今宜并许查出。”上从之。

2月22日

○癸酉,掌令孟胄瑞等启曰:“洪舜民以重物,送遗大臣、重臣,因其退却,终至败露,就理之后,亦不吐实,重臣至露章引嫌。故渠不敢终掩,一则曰旧时之将,一则曰妄送婚需,其诬饰欺罔,殊甚可恶。若不绳以重律,则何以戢贪饕而振纪纲乎?请严鞫得情,以重律照勘。”上从之。初舜民以豹皮及军木,送于右议政洪命夏、兵曹判书洪重普,命夏等,不受,台官闻而请拿。舜民初不直招,及命夏等上章自列,舜民不敢讳隐,而犹未直告。只命徒配,台谏更请严问舜民,乃具服,更命定配。物议以未正邦刑为恨。

○两司停请寝温泉行幸之启。

2月23日

○甲戌,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郑太和曰:“全罗监司闵维重,以赤裳山城变通事,启禀矣,盖赤裳形势绝险,屡经兵乱,一不被兵。故戊午始藏实录,辛已又藏《璇源录》,置参奉二员、守仆二十四名、射夫八十四名,又置左右寺刹,募入僧徒,以为守护之地。且以此城介于湖岭间,为贼路要冲,故以茂朱、龙潭、锦山三邑军兵,全属山城,又割镇安军三十九名、珍山军三十名、长水军九十六名,添属焉。维重之意,以为此城,若直为藏史,则不必设仓库备器械置军兵,以为招盗速寇之资。若兼为保障之地,则所属军兵,不足把列城堞,所储粮饷,不足支给两月。今计莫如悉罢军兵粮器之备,绝寇盗窥觎之端,只令参奉典守,一如太白、五台之例。不然则陞茂朱为府,割锦山之安城面,沃川之阳山面而属之,俾作独镇,举一邑民丁,编之城籍,则其于保障之道,可以无欠。若以大段更张为难,则以镇安军三百十名,专属山城,如锦山、龙潭之例,以长水、珍山两邑军兵,还属左后本营,则山城军额,比前有加,而其在两邑,亦无分裂之弊云。维重此言,不为无见矣。”上曰:“城之大小,未知如何?茂朱军兵,可以独守乎?”顾谓翰林崔后尚曰:“翰林才已目睹,形势果如何?”后尚曰:“三面绝险,人不能通行。只北门一路,仅通人马,而亦甚险绝矣。”上曰:“险绝如许,则似不必多用军丁。茂朱、龙潭、锦山三邑军,犹足把守,镇安军兵,虽不属,可也。更问便否于道臣而后,处之可也。”江华留守徐必远曰:“本府军兵,今欲分作炮射两队习艺矣,勿论会付药丸,量宜除出,以为习艺之用。且本府所储箭竹虽多,而积滞年久,不合于造箭矣。”上曰:“未知合用几许?”必远曰:“药丸则可用二千斤,箭竹则可用三万枝矣。”上曰:“会付药丸,姑先取用,箭竹一半,自该寺给之,一半自内弓房给之。”必远曰:“本府烽燧,今有四处,而其中三处,似为不紧。只存河阴一烽,并罢其馀,移用其军何如?”李浣曰:“必远之意,盖欲除出烽军,以为陆军,而烽军亦何可偏废乎?”柳赫然曰:“江都当两西三南沿海交会之路,当初设烽,意非偶然,岂有紧歇异于古今之理乎?”积曰:“赫然之言是矣。请令兵曹,详考紧不紧,然后禀处似当矣。”上可之。必远曰:“军兵试才时,无物赏格。若以户曹奴婢贡布,或以会外米,或以老职通政帖量给,则似便矣。”积曰:“户曹贡布则不可轻许,宜给以会米五百馀石矣。”太和曰:“至于帖文,则事甚苟且矣。”上从之。积曰:“两司既停温幸之启,必先择日,然后方有分付之事矣。”上曰:“近来日气犹寒,欲观日候择日。至于应行之事,预令料理可也。”积曰:“军兵容入之数,令兵判先为定夺何如?”洪重普曰:“扈驾军兵,以便近言之,则当用水原军,而上年既经扈驾,不可使偏劳。而但他营则皆非沿路近邑,调发难便矣。”上曰:“依留都军兵例,书入各营,受点调用,可也。”重普曰:“上年行幸时,用京畿、忠淸两道驿马,其数六十一匹。今此慈殿之行,以三十匹磨链,都数不过九十一匹,而即今兵曹及京畿驿马合二百匹,忠淸道驿马三百匹,虽非司仆马,亦可足用矣。”上曰:“自外磨链以入,则当自内参酌分付矣。”太和曰:“御营军侍卫之数,不可不预定矣。”积曰:“先定两殿驾行先后,然后侍卫军数可以磨链矣。”上曰:“卿等之意如何?”太和、积曰:“臣等之意则以为,大驾先导,慈殿居后,每次止舍时,大殿率百官祗迎,似当矣。”上曰:“予虽前导,以予先后射队,分为三队,一作前驱,一居两行间,一作后殿,百官在于最后,则比上年加用,不过左右挟辇军百六十名矣。”太和曰:“圣教允当。当以此磨链取禀矣。”应教李敏叙曰:“今番行幸,虽出于万不获已,而民情事势,大异于前。前年则乃是初幸,故万民争瞻羽旄莫不欣悦,今则年年行幸,贻弊民间,必不无怨咨之心。凡事不可不十分节损矣。”上曰:“然。”敏叙曰:“今年饥馑,八路同然,而畿甸尤甚。赈救之事,宜令大臣预讲节目。”太和曰:“曾因台启,已令诸道查启,被灾地方,以为开赈之地,而设粥一事,更为分付京畿,着实举行似当矣。”敏叙曰:“京中亦令该厅,设粥赈救宜矣。”上曰:“依为之。”户曹判书郑致和曰:“即今都民,无不饥馁,而欲为赈救,则力有所不赡。两仓所储,陈菽数千石,轻价发卖,以为饥民一分蒙惠之地何如?”上从之。司谏李翊曰:“享上之物,臣子之所当尽心力而供之者,贻弊于民,虽不可顾,然如雉獐之小伤皮毛,似无所损于敬谨之道。而臣闻上年行幸时,御供物膳,必拣不伤皮毛者,故大为民弊云。如此之事,似当变通矣。”上曰:“予亦闻之,已令变通矣。早知如此,上年岂令有此弊乎?”

○司谏李翊、正言李嵆、崔宽,以郑汉骥请递启辞中,有失实处,并引避递。

2月24日

○乙亥,全罗监司闵维重状启,康津、海南等沿海八邑,属于前营,而前营设于顺天。康津之距顺天,三日程,海南之距顺天,四日程,远地军士,往来有弊,若以长兴府使兼营将,如金海、海美之规,则似便矣。“上,下备局。备局请依施行,上从之。

2月25日

○丙,大司谏李殷相,亦以郑汉骥事,引避递。

○冬至正使金佐明、副使洪处大、书状官李庆果等,归自淸国。

2月26日

○丁丑,持平兪櫶,以传启政院时,体例踈漏,引避递。

○以李程为司谏,郑载禧、李东稷为正言,郑万和为大司谏,李廷夔为左尹,姜柏年为右尹,朴世模为礼曹参判,李璞为忠淸水使。

2月27日

○戊寅,执义郑继胄等启曰:“庆兴府使卢濈,为人庸孱,年纪且衰,不合于边地字牧之任。请递。”上从之。

2月28日

○己卯,以苏斗山为持平,李延年为礼曹参议,南二星为副校理。

○上御养心阁,引见庆尚监司闵点。上曰:“岭南比不登,措设之难,倍于他道。卿宜着力尽心焉。近观诸道所为,专事虚文,而少实事,卿则勿效也。”点曰:“臣猥受重任,实恐不堪。岂敢少忽?各邑仓谷,虽例报以毕捧,而少入库实数,前头赈事,良可虑也。”上曰:“籴谷所以须缓急也,而若不得临急用之,则诚可虑矣。”点曰:“闻本道物力板荡,牙兵操链时,赏格之物,无出处。以本道留军布,推移用之似便。”上曰:“言于备局禀处。”

○安州城内失火,延烧一百五十馀家,管饷、泉流两库,亦尽灰烬,道臣以闻。

2月29日

○庚辰,暴风,瓦砾飘飞,昼晦冥。

○江原道岭东大风,因山火延烧,三陟二百五十一户、江陵一百二十七户、襄阳三十八户,烧死者四名,溺死者五名,道臣以闻。

三月

3月1日

○朔日辛巳,日晕,白气起自西方,直指晕上。长十馀丈,良久乃灭。

3月2日

○壬午,都承旨金寿兴启曰:“伏见汉城府户籍事目,有年岁增减,一年以上抵罪之法,士夫家外居奴婢年岁,实无的知之理。只以文记所载,泛然书录,而奴婢所居之邑,又将捧单,则年岁之差违必多,士夫之免罪者几希,此甚难处。此一款宜参酌变通。且诸道入作之辈,十百为群,避役于山谷间,名籍不系官家,为一化外之民,臣意则此类户籍,别为一条,其所自来本鄕及良贱身役,并从实书填,漏籍论罪之法,比平民更加一层,则虽或不能一时整顿,似不无其效矣。”上令该府禀处。

3月3日

○癸未,上有眼患,御养心阁受针。

○以李庆亿为刑曹参判,申命圭为掌令。

○礼曹启曰:“王世子册礼时,有举名告庙之礼。宜令政府、馆阁堂上、六曹参判以上,会议宾厅定名。”上从之。

3月4日

○甲申,上受针。

○取式年文科李厚征等三十八人,武科车廷辙等六十一人。文武皆有直赴殿试者,其数加于常额。

3月5日

○乙酉,司宪府启,请以长水、任实等邑诸宫家折受冒占之地,还给未折受前开垦之民,上不从。

○大司宪赵复阳,以灾异、饥馑陈疏,请痛自克责,益加震惕,一心对越,务修实德,专精心学,寻究义理,频接臣僚,讲论政事,博求贤智之臣,以治天职,奖进忠谏之士,以广言路,严宫闱之禁,以谨内外之防,崇俭约之节,以为表率之方,摆脱庶事之烦琐,务行宽大之政,哀恤下民之困穷,常存怀保之念,必求所以上当天意,下慰民心者,又曰:

诸臣赏加之论,两司争执,今己经年,是何大事,而坚拒至此?伤损事体,实为不小。吴斗寅之陈达无实之事,固有不能详愼之失,而亦不害为有闻必达也。殿下斥其不实,显示声色,人臣进言于君上,自古以为至难,苟以无实而斥之,则实事之不得上闻者亦多矣。此虽微事,其有妨于言路,则亦恐非细也。

上答曰:“忧爱之诚,予深嘉之。疏末事,予未知卿言之必善也。”

3月6日

○丙戌,上受针。

○以李敏迪为副应教,吴斗寅为校理。

○汉城府启曰:“入作流民入籍事目,不可不十分严密。而凡平民漏籍之律,既是全家,若依政院启辞,更加一层,则当为一罪,殊涉过重,不得不与平民漏籍者,一体立法也。且公、私贱,只录四祖而不书母名、官主。不辨父母边公、私贱.,则必多纷纭争讼之弊。母名、官主,并令悬录。”上曰:“可。”

3月7日

○丁亥,上受针。

○常平厅启曰:“设粥赈救,专为饥民糊口,而即今食粥者,三四百名,举皆士夫家奴婢,无告穷民,不过若干名,诚可寒心。贫寒士人,不能食其奴婢,致有饥饿之患,则以饥民置簿,容或可也,至于有职士夫家奴婢,亦录以饥民,一体赈粥,此岂朝家设赈本意哉?请令各部,查出无依饥民,依例赈粥,士夫鱞寡孤独绝火之家,则题给干粮,俾无饿死之患。且城中疠疫方炽,请令两活人署,出置病幕之类,亦量给干粮、盐酱。”上可之。

○掌令孟胄瑞等启曰:“臣等得见义城县令蔡翊俊枚报监司文状。则道内儒生百馀人,称以疏会,拥遮官门前路,禁断吏民之出入。捉致县吏,数罪邑倅,谓吹角坐衙,非待士之道,凡所进排,亦欠优待之意,大肆威怒,鞭扑狼藉,小童三十,责立使唤,床排二百,勒令措办,各样物种,公然分定于各面者,布二百五十四匹、酒三千一百七十二䦅,雉鸡鱼果等物称是,至于鄕校奴婢,擅令免贱。收捧绵布,用于酒食之资。其群聚作乱,蔑法贻害之罪,不可置之。首倡者,请令本道查闻科罪。监司金徽,见翊俊所报,而诿以已递,终始掩置,大失按道之体。请考推。”上从之。

○礼曹启曰:“顷因本曹启辞,仁宗册礼时冠服,遣史官考出实录以来矣。今当依此,以冕服磨链,而但史官书启中,备录其时三公及礼曹启辞,一则曰:‘《杜氏通典》,皇太子具服远游冠,注云:“若未冠则双童䯻。”以此观之,未冠而受册封,则别有所着之冠,而其制不可考。’云。一则曰:‘虽一日䯻发,而还童子之衣冠,其于瞻视,为舛错矣。册封时,总角则百官皆知其未冠年幼故耳,可于后日行礼事,得分明矣。’传曰:‘佥议皆同,依议行之。’云云,其下有册封王世子之文,而分注诸仪,在《五礼仪》云。则盖其时,亦缘未冠前行册礼之故,致有前后议启。而册封时,以总角行礼,虽若无疑,亦无仪注可据之条,请议大臣。”上曰:“可。”

○黄海道载宁出身崔有祥家失火,有祥突入烈焰中,抱其母神主而出,为火烧烂,竟至于死。道臣以闻,命旌其门。

3月8日

○戊子,上受针。

○礼曹启曰:“以册礼冠服,议于大臣,则领中枢府事李景奭言:‘未冠前册礼,古典、国制,明有可征,幼年冠礼,有违古礼。后日退行之议,亦可据矣。若夫仪注,有司存焉。’领议政郑太和言:‘王世子册封时,以冕服行礼,载于《五礼仪》。臣尝闻祖宗朝,册礼在于幼年,则权着纲巾,礼过之后,还复总角云,故臣之愚意,不曾致疑于冠服一节矣。今见礼曹启辞中,实录考出之语,以为虽一日䯻发,而还童子之衣冠为舛错云,臣于此始觉前所闻者误也。双童䯻而用冕,无难便之事,则依此磨链,恐或无妨矣。’左相洪命夏献议亦同。”上命依议行之。

○大司谏郑万和等启曰:“臣等取见刑曹公事,则罪人尹善道移配时,蓝舆、担夫调给守令推考照律,有只赎之命,臣等窃以为不然也。其时守令,乃据善道私自传通之文字,多发民丁,肩担,护送供馈,所率人马,有若使命之行,事之可骇,莫甚于此。其蔑国法护罪人之罪,岂但收赎而已哉?请并命罢职。”上从之。

3月10日

○庚寅,日晕两珥。白气起自东方,直指西方。长十馀丈,良久乃灭。

○上受针。

○以元子定名,时任、原任大臣及二品以上,会于宾厅启曰:“元子定名,在于今日已时。当用二字与一字及用一字则取何傍,必先禀旨,然后方可议定,趁吉时书启受点,敢此仰禀。”上曰:“宜用一字而从火边择字。”元子定名单子书入,以爌字受点。

○政院启曰:“元子既已定名,亦宜定字,而冠后字之,乃是古礼,何以为之?敢禀。”传曰:“依古礼为之。”

○以金宇亨为同副承旨,朴世堂为副修撰,李尚真为左尹。

○日本遣差倭藤成伦,来谢入送漂倭,以本道都事为接慰官以待,修书答之。

3月11日

○辛卯,上受针。

○司宪府启曰:“忠淸道沿海各邑煮盐之地,自水营有盐贸贩、甲折米等事。所谓盐贸贩者,分给米布于浦民,勒定盐石,使之贸纳,其视市直,不啻悬绝,名虽买卖,实同白夺。所谓甲折米者,春间分给百石米于浦民,其年秋还捧二百石,穷残浦民,不能堪命,失业流散,十常八九。又有军丁厚纸收捧之事,所谓厚纸者,乃水军岁抄启闻纸也。纸地之价,定以米布,行关列邑,收合以纳,启闻纸所入至少,而以此为名,征敛于身役偏重之水军,尤为无据。此皆湖西沿海流来痼弊,请命一切革罢。”上令本道,从实查启。

3月13日

○癸巳,以南二星为吏曹正郞。

○上受针后,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兵曹判书洪重普曰:“温幸既已择日,忠淸道军兵,必先送标信后,可以征发。”上令政院,预为禀处。重普曰:“将官、禁军将等阙内入番,一依上年例乎?”上曰:“可。此外凡事,皆依上年例。”重普曰:“马兵则命扈卫于两殿之间,而禁军之数一千也,似有纷沓之弊。”工曹判书李浣曰:“行师之规,则马兵当在步兵前。令外方军,结阵道左,待车驾过后,仍作后队,则似便。”上曰:“可。”左相洪命夏曰:“去月大风,实是近古所无。祸变迟速,虽未可知,而必有其应。今此举动,虽出不获已,宜常加警惕,不容少懈。”上谓浣曰:“使千摠一人,领都监军扈卫于作门之内,兼为开闭门吹。”命夏曰:“具仁墍以摠戎使落后,当留于水原,道臣亦留于水原,则水原必难支。宜令仁墍还入都中,节制京畿。”上曰:“监司则往来留驻于南阳、安城、阳城等邑,仁墍则留镇山城,取食山城谷,以除本府之弊。”礼曹判书朴长远曰:“慈殿出宫时,当乘辇,而渡江之后,亦乘辇乎?”上曰:“慈殿虽乘驾轿,空辇亦宜从行。”

○以礼曹温幸择日单子,上命定以本月二十六日。

○忠淸道疠疫炽盛,死亡五十馀人。

3月15日

○乙未,吏曹判书金寿恒上札曰:

天佑我东国,有元良睿质夙彰,休闻大播,今日宗社之庆,孰大于是?顾臣无状,猥忝辅养之列,每造讲席,冒当不敢当之礼,密迩岐嶷之表,仰聆诵读之音。顾语诸僚,且荣且惧,归詑廷臣,喜不自定。一部《孝经》,今既毕讲,德器学业,时敏日将,愚臣欣抃之私,实有万倍于他人也。第臣窃念设官辅导,非专为讲解章句而已,盖欲亲近外臣,以资警发之益也。虽因温习,姑掇讲学,而其间遂废进见,以至时月之久,则恐非所宜。宜令不定日期,时许引接,得以寻绎前学,导达聪明,始自冲年,必以接贤士、大夫时少,亲宦官、宫妾时多为戒也。臣闻古昔圣王之教世子也,太傅在前,少傅在后,入则有保,出则有师,自孩提有识,喩以孝仁礼义之道,居处出入,罔不卫翼,服御、飮食,皆有箴规,要使跬步不离正人,造次必由正道,其辅导之方,可谓至矣。今之规模,大异于古。内外有截,进对有时,虽使贤德之士当之,犹恐有十寒之忧,况如臣之蔑蔑乎?假令臣等,逐日进见,至于宫中之事,燕居之地,有非臣等之所及知者,此则唯在殿下随事提撕,导以义方。而固不可狃于安逸,亦不可过于拘迫,必须优游诱掖,两尽其道,庶无厌倦难久之病也。然而苟求其本,又在于殿下之以身教也。凡殿下一言一行,无非元子之所濡染,则诚宜无微不谨,无处不敬。日用云为之间,动循天则,无一不可为法。而常以圣祖道心之训,先王大有为之志,体于心而验之身,以为继述之家法。又必严肃宫闱,杜绝邪径,使便侫之人,无得以钻进玩好之物,不接于耳目。于以端本而澄源,则贻谋裕后之道,实基于此,而其为增益于圣躬,亦岂浅鲜哉?《书》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惟圣明之加意焉,仍辞辅养之任。

答曰:“诫诲寡躬,辅养元子之意,可谓至矣。卿之忧爱之忠,予用感叹。卿须安心勿辞。”

○北靑人李得立,乘冰渡水溺死,其妻金氏下从冰下,抱夫尸同死。其子之海及其女号哭,不得拯救,又从而同溺,邻人以木竿钩出,俱得不死。道臣以闻,上命旌表其闾。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卷之十四终

3月16日

○丙申,十六日掌令孟胄瑞等启曰:“大、小科放榜后,本府以灾异孔惨,请禁游街、设宴。而工曹参判具仁墍、京畿监司吴挺纬,为设闻喜宴,张乐速客,极其狼藉。其蔑法纵次之状,诚极骇异,请并罢职。”上只命推考,连启数日,乃从之。

3月17日

○丁酉,掌令孟胄瑞等启曰:“前冬客使时,大通官求请黄犷皮百馀令于金川郡,本郡贸得以给,则松都富商,阴嘱通官,故为点退,乃以其物代纳,督征其价六十石米于本郡。江都申姓人,以通官族属,迎候中路,图得食物米五十石于海西,分载于回来刷马。彼人求请之弊,固无奈何,而我国之人,则生杀在我,岂可任他所为,以启无穷之弊哉?请令本道、江都,摘发富商及申姓人,论以一罪。客使时一路应接之事,专在于远接使,其不能禁抑之责,在所难免。其时远接使朴长远,请推考。”上从之。

3月18日

○戊戌,大司谏郑万和等启曰:“载宁郡守韩希卨,因人诬诉,初不详核,枉杀人命,既悟其非,又杀发告之人,前后致毙,至于三名。请令本道监司,查核启闻后,依法科罪。”上从之。

3月20日

○庚子,以李庆亿为京畿监司,李殷相为刑曹参判。

○司宪府启曰:“忠淸道牙山县,有掘浦之事,民田之被掘者甚多。曾前本府论启,令本道严禁,而射利之徒,不有禁令,或托以上言,或称呈本道,更举前事,无所顾忌,使穷民失业。请令本道,严查首倡人,从重科罪。”上从之。

○上御养心阁。兵曹判书洪重普请对入侍,禀定温幸节目讫。上以岭南儒生柳世哲等疏,出示,使都承旨金寿兴读之,上曰:“庶字之义,有二耶?”寿兴曰:“《仪礼》疏中不正之庶字,是谓妾子,而众子通谓之庶子矣。”上曰:“然矣。庶字乃众字之义也。”上曰:“所谓祢嫡者何义耶?”寿兴曰:“只继其父之嫡,而于祖犹为庶孙,此指众子之长子也”。上曰:“第二子亦谓之庶子之庶字,渠指为妾子耶?”寿兴曰:“然矣。”上曰:“伯邑考云云之说,何谓耶?”寿兴曰:“伯邑考武王之兄,而文王废之而立武王。渠等以为:‘文王若服伯邑考三年而服武王期,则周家国统已绝。’此言匈惨矣。”上曰:“昭显之丧,有礼曹丧服之议耶,其令觅入?”寿兴曰:“宋时烈之议,则盖以为昭显之丧,仁祖大王既服长子之服,则与伯邑考之未尝立为世子者,不同云矣。古人谓论礼之家,有同聚讼,今世哲等,若论礼则有何所害?而其意实欲托此以为构诬之计,故臣等捧入之时,略陈此意耳。”上曰:“元疏未及见,故政院之启,亦未即答之矣。”寿兴曰:“服制议定八年之后,一种邪说继起,至于今日,又有此疏,日后之虑,庸有极乎?所恃者圣明在上耳。”

3月21日

○辛丑,上命叙具仁墍为摠戎使,命左议政洪命夏留都。

○政院请遣宣传官赍标信、密符,谕摠戎使及京畿监司,令发水原兵,待于汉江边,上从之。

3月22日

○壬寅,掌令申命圭,以其子登小科,为亲设酌,未免违越禁令,引避递。

○左议政洪命夏、吏曹判书金寿恒等请对,上御熙政堂引见。命夏曰:“行幸只间数日,而领相以议礼时首相,不敢行公。闻欲待岭疏批下,陈情而出矣。”上曰:“疏批才下矣。”命夏曰:“当初服制非儒臣独定,与大臣相议,终以国制断定矣。许穆之疏一出而继有善道之疏。及至今日,又有此疏而至请告庙,其意欲陷宋时烈于极罪。岂不匈惨乎?以庶子为妾子之说,穆始发之,而妾子故三字,乃以己意添入,此甚无据矣。今日圣批,不知果如何,而若不痛辨,则其害可胜言哉?昔我明庙之丧,论恭懿殿服制,先正臣李滉,初以为:‘嫂叔当无服。’奇大升曰:‘虽是嫂叔,既有继统之义,何可不服三年乎?’李滉以大升言为是,而犹曰:‘岂有不止于期年之理乎?’盖古礼长子外,其馀继统之君,则皆不为三年,而我朝时王之制,则虽长子,亦止于期年,故李滉之言如此矣。”上曰:“昭显之丧,仁祖亦不为三年矣。”承旨金万基曰:“时王之制,乃是《大明礼》。国朝行之已久,渠等何敢任意诋毁,而至以为出于武后云?尤可痛骇矣。”命夏曰:“尹鑴以为:‘当服斩衰三年。’宋时烈谓:‘斩衰,乃臣服。君之服子岂有臣母之义?’云,则鑴犹欲必胜其说,以长书往复争辨,今岭儒之疏,大抵掇拾鑴说矣。”上曰:“观其疏辞,则乃曰:‘臣等此疏,不知者,必以为欲攻宋时烈。’云,其情状可痛矣。”寿恒曰:“设令此事果有可论者,服制议定,已过八年,到今投疏,敢作此举。其揣摩经营,决非一朝一夕之事,原其情状,殊甚可恶。若不明辨痛斥,则前头必有继起者矣。”上曰:“此后若有继起纷纭之事,则朝家岂可以儒生待之乎?”万基曰:“渠等之疏,列书千馀人。故殿下待以儒生,至下批答。渠等若只为论礼,则虽置之,可也,而观其主意,则非为论礼而发也。至于义城县聚会作乱之事,岂士子所为乎?”上曰:“此乃其徒耶?”万基曰:“是也。臣得见义城县令报状矣。大凡儒生之参疏与否,唯当一从各人意见,何可公然分定于列邑,胁制强迫,使之来参乎?及至终不来参,则或合郡停举,或至于黜鄕,故其中虽有非其本心者,不敢不从,士习之恶,至此极矣。最可痛者,鄕校奴婢为儒生者,乃敢擅自受价,许其免贱,若推此心,何所不至?今日疏举,亦无足怪也。臣等虽不识礼,见其所上册子及疏辞,则攻破不难。而捧入之际,势未及逐条论辨,故姑先以情状之可骇启达矣。今见圣批,则有士习不美,诚可骇矣之教,渠辈之情状,固已洞烛无遗。而大圣人辞气,从容不迫,真所谓不怒而威于𫓧銊者也。但此辈顽悖,恐不能服膺圣训,有所惩艾矣。”命夏曰:“承旨之言是矣。第义城事,是其枝叶也。其必欲告庙者,欲以宋时烈为告庙罪人也,其心所在,诚不可测矣。祖宗朝己卯、乙巳之祸,其端甚微,而终成大祸,今若不痛治,则日后之祸,当如何哉?”上曰:“予非不知痛治,而恐致纷纭,只斥其心迹之不美而已。”寿恒曰:“岭南一道,儒贤辈出,素称邹、鲁之鄕,而近来风习大变。曾在先朝,馆学儒生,有李珥、成浑从祀之请,岭南丑正之徒,伪造御批,传布道内,以为煽动之计,厥后事觉,先王命以一罪论断。此辈假托儒名,伪造御批,则此何所不至?诚不可以待士之道待之矣。”上曰:“此事极为惊骇矣。”命夏曰:“所谓册子,虽未及下,而渠等有副本传示,故臣亦得见。则其所引礼经本文,率皆截去上下,附以己意,而亦足以眩乱是非矣。”上曰:“观其疏辞,则言虽指东而意实在西。其心所在,灼然可知,岂有眩乱之理乎?”命夏曰:“此辈托名论礼,而实欲陷人于大罪,岂可不痛治乎?”上曰:“予意则不以痛辨为急,欲与卿等相议立法,以杜日后之患矣。”命夏曰:“圣教至此,实臣等意见之所未及也。”寿恒曰:“元子讲《孝经》已,前头当讲之书,不可不议定。”上曰:“当讲何书耶?”寿恒曰:“宜莫如《小学》矣。且初学莫先于多识字义,若兼讲《训蒙字会》,则尤好矣。”

○庆尚道儒生柳世哲等千馀人上疏曰:

呜呼!我先王服制之失,尚忍言哉?议礼一差而宗嫡废坏,伦纪倒置,致令君臣、父之间,无一不失其序,呜呼!此岂细故也哉?臣等窃之,臣子之致隆于君亲,此乃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昔者武王之末受命也,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太王、王季、文王,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盖推武王之心,以尊三王,又推三王之心,以及于无穷,使周家宗嫡之统,益明益尊于天下后世,此周公之所以为孝也。设令其时,无周公制作之盛,而议礼之臣,乃以季历为太王之季子,武王为文王之次子,欲贬其名号,待以庶子之礼,又以文王、成王,为下正之庶,使不得与于宗嫡,则将使宗庙,不得为宗庙,王室,不得为王室,周之先王,不得受尊于其子孙,周之子孙臣庶,不得致隆于其先王。斯乃人伦之大变,尚可谓能明典礼乎?且令其时,设有此事,而在廷之臣,不能救正,则公论之发,必在于草莽,必将碎首沬血,告于成王,以斥其失也。盖不可税者,服也,所当严者,分也,系关纲常,人皆可正,时之早晩,非所当问。则今日之事,何以异于此乎?恭惟我孝宗大王,以嫡出次长,受命仁祖,入承大统,上体先祖之重,下膺兆庶之宗,君临十年,以主宗庙,与武王之事,前后一揆,少无异同,则孝庙实仁祖之武王也。武王既纉太王、王季、文王之緖,为周家八百年之宗,则我孝庙,犹不得继列圣之统,而为朝鲜亿万年之宗乎?己亥之事,追惟罔极。孝宗大王,以尧、舜之圣,不及享有遐龄,一朝天崩,变生仓卒,举国含生之类,莫不攀号遑遑,靡所逮及。所当尽心者,惟在于愼终一事而已,其时议礼臣宋时烈等,乃以庶子指我先王,遂请大王大妃降服期年,呜呼!此何为者?臣等皆岭外寒士也。望朝廷如隔弱水,当初议礼诸说,无由得闻。亦何从与闻于外廷末议之万一乎?及其既久,群情日益郁结,国言日益藉藉然后,始见时烈等所进文字,得审服制降定首末,不觉失声而大呼。臣等试取其说而观之,有曰:“孝宗大王,不害为仁祖大王之庶子。”此以孝宗大王为四种服制中,不正之庶子也,又曰:“次嫡皆名长子而服斩,则嫡统不严。”此以孝宗大王为不得为长,不得为嫡,不得为宗庙之主也。又其所引下正庶、檀弓免、子游衰等说,无谓益甚,而其中下正一款,亦极悖理。盖下正,是祢嫡也,本指众子所生长子而言,岂其谓立为人后者之长子也?议者,乃以此略不关涉之语,拟之于不当拟之先王,终必证成其以先王为庶子之说,此果何所见耶?况下正,祢之嫡,故只得祭祢,而不得祭祖,若如此言,先王为庶子而殿下为下正,则先王不得继仁祖之统,而殿下不得祭仁祖耶?此不忍言之说也。且如此言,则文王之立武王为非而武王不得为宗庙正体之主,成王又不得以正嫡之礼尊武王,不得以正嫡之祭祭武王而周之先王,亦不得受其正嫡之孝飨于武王、成王矣。臣等且以本朝之事,明其不然。自太宗大王以下列圣,多以次嫡旁支,入承大统。若如议者之说,则太祖大王以下列圣,皆不得为宗统,而以长子传重之先圣王,亦皆为下正之庶,不得为宗庙之主。使我国家三百年相传宗嫡之统,终归于暗昧而不明。呜呼!此岂合于情理也哉?虽其内无他肠,而其为诬妄,则亦甚矣。臣等请姑以礼经所载,亦名长子、远别庶子、体而不正庶子三件条列,就加辨证,以备殿下之看详裁处焉。伏愿殿下,试垂省念焉。臣等谨按《仪礼通解续》丧服篇,斩衰章经曰:“父为长子。”此乃周公所作之文也。子夏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乃取为传重也。”此言长子将代己为宗庙主,正体于上,故父为之服三年,此乃尊祖之义也。郑玄注曰:“不言嫡子,通上下也。”贾氏释之曰:“若云长子通立嫡以长也。”此言自天子至于庶人,通立嫡为人后者,皆名长子之义也。然则孝宗大王果不得为嫡子乎?疏曰:“亦言立嫡以长者,欲见嫡妻所生,皆名嫡子。”此贾氏释郑注之义如此,此又母弟立为父后,则便是长嫡,不可谓之庶子之明文也。然则孝宗大王果为庶子乎?疏又曰:“第一子死,则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此亦贾氏释郑注之言,此又母弟既立为长子,则不可复谓庶子之明文也。然则孝宗大王既立为君之后,反为庶子,而果不得为长嫡乎?疏所云:”亦为长子之。“长子,即经文为长子之长子,则仁祖大王之于圣考,有应服三年之义矣。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则大王大妃,其可为孝庙不服三年乎?此明白可见者也。臣等又按子夏传曰:”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此所谓庶子,指凡众子而言,初非次嫡之立为父后者而言也。故郑玄注曰:”庶子者为父后者之弟也。“疏亦曰:”庶子本是妾子之号,嫡妻所生第二长者,是众子也。今同名庶子者,远别于长子。故与妾子同号也。“疏说止此。然则同是一母弟也,为众子时具称庶子,以别于长子,及其既立为长子,则无复有远别之嫌,不可仍称为庶子,此又义理之明白可见者也。然则时烈等以我先王为庶子,不可服三年者,不亦背经悖礼之甚者乎?臣等又按疏曰:‘虽承重不得三年者,有四种。其一,正体不传重,谓嫡而有废疾,不堪主宗庙也。其二曰,传重非正体,庶孙为后是也。其三曰,体而不正,庶子为后是也。其四曰,正而不体,立嫡孙为后是也。疏说止此。此谓体而不正之庶子,是妾子。庶子之为妾子,非但贾氏疏说已言之,其他证左之见于礼经者,皆是。何可以此庶子,为非妾子而加于先王?况此不正云者,乃是孽庶之称号,又何可以此贱称,加于先王乎?此其悖经尤甚者也。且此庶子之犹为妾子,臣等不须广引诸说,而只取此四种中所论正体二字上,参互观之,则名义暸然,一见可知。何者,正者,正室之嫡子也,体者,父子之一体也,嫡子为嫡出之亲子,故曰正体,庶孙非嫡出非亲子,故曰非正体,嫡孙虽嫡出,非亲子故曰,正而不体,庶子虽亲子,而非嫡出故曰,体而不正。此庶子之果为妾子,于此四节,自有着见,终讳不得,则此乃单行,妾子之名,断不可以此加之于立为父后之长子也明矣。此非次嫡而不为庶子之明文乎?况经文父为长子,亦以其将所传重者而言也?若既立为天子、诸侯,则所居者,乃是宗嫡之位,虽妾子,父母之为之也,当待以正嫡为服三年。礼曰:”天子、诸侯之丧,皆斩衰无期,此其明文也。然则孝宗大王,以第二正嫡,正位宸极,名位尊严,又与将所传重时自别,则目之众子,犹所不敢,况可指谓庶子,以四种中不正庶子服服之乎?此皆不可不辨者也。议者又欲立其私见,以文其失,则反以勉斋所编入贾氏疏说,为上下矛盾,未经朱程勘破,不足取信,抑何其无据之甚也?盖朱子自修家、鄕、邦国、王朝礼,其丧、祭二礼,属勉斋编定之。勉斋,朱门高弟也。其平生函丈之间,讲论之馀,能独得古圣人制礼之本意,而其所见之明,又可以折衷后来诸儒同异之说,以归于正,故卒受师门付托之重。至其编书之际,又亲承朱子指授,笔削去就,以成其书。故朱子尝贻书勉斋,以为:“丧礼详略,皆已得闻。”又尝谓勉斋曰:“君所定丧、祭礼,规模甚善。吾所编家、鄕、邦国、王朝礼,其悉依此规模更定之。”其所以嘉悦奖与之意,不啻寻常,非但经勘破而已。则其曰亦名长子者,指次嫡而言也,其曰不正庶子者,指妾子而言也,各有条列,不相关涉,开卷了然,人皆可知。岂有一毫矛盾之理乎?此等文字,时烈非不见之,而犹且曲为辞说,以乱其实。夫如是则岂复安于心,而能制天下万口一辞之公论哉?岂其所见一差,所蔽太重而难反,故至乃拾朱子已定之论,而强辨不已?敢曰:“与不正庶子一串来历。”又曰:“次嫡之不与不正之庶子,不能深信。”吁亦异矣。臣等抑又闻之,致隆于君亲,此《春秋》之义也。故鲁本侯爵,夫子于《春秋,》称公以尊之。盖圣人所以为君父致爱致敬,以尽臣子之分,而使合于人情天理者,无所不用其极如此。孟子所谓圣人,人伦之至,正指此等处也。然则今之降嫡为庶,以绌君父之尊者,无乃非圣人之道,而与《春秋》之义,大相反欤?呜呼!臣等此言,不知者,必以为欲攻时烈,而为借口之资也,臣等虽污,亦不为此。臣等所惜者名教,所重者人伦,所欲明者,先王之正体,所欲救者,世道之败。故不得不披露悃诚,上渎宸严,实非得已也。伏愿殿下,特加惕念,裁自圣衷。亦以臣等之言,或有可取,则亦乞仍下臣等此章于庙堂,广收廷议,亟举辨正之典,告于宗庙。然后颁示八方,使中外臣民,晓然闻知宗嫡之在我圣考,而诐淫邪遁之说,不得复行于天地之间,名正体尊,凡百皆顺,先王之污蔑始雪,殿下之追孝克尽。可以无憾于幽明,有辞于万世矣。若然则圣考在天之灵,岂不和豫于穆淸之上,锡善垂休,以裕于后乎?将见举国之内,莫不欣欣鼓舞,如得再生。舆情大快,和气随应,无有邪沴干其间,国家亿万年无疆之福,其在是矣,其在是矣。臣等谨采《仪礼通解》中注疏诸说,比类裒集,僭以瞽说,各为辨解于逐条之下,因将时烈献议,段段攻破,凡十六条。以付其后,总以名之曰,《丧服考证》,随疏封进,以备乙览。

上答曰:“疏文疏意,出没无定。异而不同,言东意在西,言西意在东。士风之不美,奚至此哉?诚可骇矣。况疏中所谓朱子云云之说,观之,则许多说话,反倍于朱子之意,诚极未安。尔等湏勿烦渎,退修学业。”

长子庶子图。

长子。

经曰:“父为长子斩衰三年。”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经曰:“母为长子齐衰三年。”传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注曰:“亦言立嫡以长。”疏曰:“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

臣等谨按,父母之为长子三年,以其当先祖之正体,将代己为宗庙主也。第一子虽是长子,而或有故不得立,立其弟二子,则亦名长子而服三年。

正体不传重。

疏,不得三年,有四种。其一,正体不传重。谓嫡子有废疾,不堪主宗庙也。

臣等谨按,父母之为长子三年,以其当先祖之重。乃是尊祖之义,故不得传重,则不得三年。

体而不正。

疏,不得三年,有四种。其三,体而不正,庶子为后是也。又疏,庶子妾子之号。

臣等谨按,此庶子即妾子。虽其与父为体,而侧室所生,故为不正,不正故不三年,此以将传重言。

众子称庶。

注曰:“为父后者之弟也。称庶,远别之也。”○疏曰:“庶子本是妾子之号,嫡妻所生第二以下,是众子,而今同名庶子者,远别于长子,与妾子同号。”

臣等谨按,众子本是嫡出。虽以远别之义称庶,而与四种服制中,体而不正之庶子,名位自别,固不当相杂混称。况众子若立为长子,则仍称众子,亦不得,尚可称庶乎?

下正庶。

朱子曰:“下正,谓祢之适也,虽正为祢适,而于祖犹为庶,故祢适,故谓之庶也。”

臣等谨按,下正是众子之适子。不继祖故曰,下正。若众子既立为长子传重,而其嫡子又复继祖承统,则即是正体于上,何得以下正称之乎?

丧服考证。

臣等伏见己亥礼,宋时烈等所定服制,杜撰附会,背经悖礼,既误国家典礼,又惑中外众听,不容不辨。故臣等谨就《仪礼通解》,撮其要语,又旁引先儒诸说,僭为辨解,以备睿览。丧服篇斩衰章见《仪礼通解续》第一卷,丧服篇第十八张。经曰:“父为长子。”注曰:“亦言立嫡以长。”疏曰:“亦言立嫡以长者,欲见嫡妻所生,皆名嫡子。”

臣等谨按,父为长子三年者,通立次长为后者而言,非但指第一子。疏所谓若云长子,通立嫡以长者是也。然则以嫡子同母弟而立为父后者,亦名长子。盖母弟之为父后者,是嫡妻所生,可以正体于上,而将所传重,非若妾子旁出不正故也。既曰,嫡妻所生,皆名嫡子,则以母弟之立为父后者,为非嫡子,不可也,又曰,亦名长子,则以立为父后之母弟,谓非长子,亦不可也。然则母弟之立为父后者,是乃嫡也长也,其何敢以庶子之名,加之于为嫡为长之母弟乎?且经不曰父为嫡子,而曰父为长子,其所以立言者,实是通立嫡以长,而非独指第一子。则凡母弟之立为父后者,皆是长子,而皆可为服三年矣,此其明文也。疏又曰:“第一子死,则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臣等谨按,此言母弟立为父后,则乃是长子,不可仍称众子。况可称庶子乎?亦名长子,服为三年,斯乃人情之至,天理之极,参酌曲尽,为万世法者也。其曰嫡妻所生第二长者八字,分明摸出孝庙位次事实,字字相符矣。臣子之于君父,尊崇敬爱,无所不用其极,如遇变礼,则礼虽无文,犹可义起,况今服制,非出于礼之变者,注疏诸说,昭著如此,而反以体而不正贱称之庶子,拟之圣考,以为不可服三年者,何也?

疏又曰:“若言嫡子惟据第一者,若云长子通立嫡以长也。”臣等谨按,此言嫡子,固是第一之号。然第一子有废疾他故,或无后而死,或有后而不立,不得传重,则立母弟为后者,此亦嫡子。故下句更举立嫡二字,以明所立次长之皆为嫡子,《家礼》所谓世子是嫡。若世子死,则立世子之亲弟,亦是次嫡者是也。然则母弟之立为父后者之为嫡为长,不待辨而明矣云者,此与仁祖大王立圣考事,正相符合,所谓前圣后圣其揆一也。然则其不以宗统、嫡统许我先王者,不几于背经非圣之甚者乎?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

臣等谨按,所谓正者,指嫡妻所生之子而言也,体者,子与父骨血同为体之谓也,将所传重者,将代己为宗庙主也。

传又曰:“庶子不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注曰:“此言为父后者然后,为长子三年,重其当为先祖之正体,又以其将代己为宗庙主也。庶子者,为父后者之弟,言庶者,远别之也。”

臣等谨按,此庶子即众子之不为父母后者也。故注曰:“庶子为父后者之弟也。”今以此说观之,则孝宗大王受命仁祖,册为世子,谓非父后不可也。既为父后,则其可仍称庶子,降同于未立为父后之众子乎?况我先大王,正位宸极,以奉宗庙,正体于上,与为世子将所传重,时又自别,其不可以众子目之,而称以庶子者决矣。大抵亦名长子,即众子而为父后者也,此一位,子夏传庶子,即众子未立为父后者也,此又一位,四种中不正庶子,即妾子也,此又一位。然则彼以正体传重之先王,谓不得为长为嫡,自长子而降贬为众子,自众子而又降贬为不正庶子,愈贬愈降,无所讳忌,此岂近于情理哉?背经悖礼,莫此为甚,此不可不辨也。

疏曰:“庶子本是妾子之号,嫡妻所生第二长者,是众子。今同名庶子,远别于长子。故与妾子同号也。”

臣等谨按,此疏说,又所以明夫母弟之本非庶子者也。然则子夏传庶子,以母弟而远别于长子称庶者也,四种中不正庶子,是本分妾子也。说见下条。此两庶子,名号虽同,而其实则嫡庶异体,贵贱自别,固不可相杂混称,等而班之,以紊其统。况先大王继统传重之后,名位正,分义亦正,正体之尊,截然难犯,如天地之不可易,又与远别称庶者,本不干涉,则彼以我先王为众子,至以为与不正庶子一串来历者,实是不经无据之说也。疏曰:“虽承重,不得三年,有四种。其一曰,正体不得传重,谓嫡子有废疾,不堪主宗庙也。”

臣等谨按,正者,嫡也,体者,父子一体也。以为适出长子,故曰正体,而其人有废疾,不堪为嗣,则此嫡子为不得传重之子。故虽为正体,而不为三年之服也。

其二曰,传重非正体,庶孙为后是也。

臣等谨按,庶孙即妾之所生孙也。非嫡出非亲子故曰,非正体。

其三曰,体而不正,立庶子为后是也。

臣等谨按,丧服篇缌麻章,庶子为父后者为其为其母条,见《仪礼通解续》第一卷丧服篇第九十五张曰:“此谓无冡嫡,惟有妾子,父死承后,为其母缌也。”传曰:“与尊者为一体,不得服其私亲也。”疏曰:“云一体者,父子一体也,云私亲也者,妾母不得体君,不得为正亲云云。”今以此说观之,则所谓冡,即长子也,嫡即嫡出第二以下也,庶子即妾子也。庶子之母,以妾母之故,不得为正亲,则妾母所生之子,其为不正固也。故曰,体而不正,立庶子为后是也。然则此庶子也,不待辨而自明矣。然则彼以我先王为不得三年之庶子,果何所见也?“

其四曰,正而不体,立嫡孙为后是也。

臣等谨按,嫡孙虽嫡之正,而非亲子,不得与祖为一体,故曰正而不体。

右四条,皆期不服三年。盖嫡子而未传重,则不服,嫡孙传重而非亲子,则不服。今以此正体二字,参互观之,则此庶子之果为妾子,一见可决矣。然则彼以我先王为妾子者,亦何所见也?

齐衰章,见《仪礼通解续》丧服篇第三十三张。经曰:”母为长子。“注曰:”母为长子,不问夫之在,皆三年者,父母为长子三年,本为先祖之正体,无厌降之义。故不得以父在而屈之也。“传曰:”何以三年也?父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

臣等谨按,不敢降者,不敢以己之尊,降祖祢之正体。此通立嫡以长而言者也。

缌麻章,见《仪礼通解续》服篇第九十五张。经曰:”庶子为父后者,为其母。“注曰:”若天子、诸侯庶子承重,为其母所服,云何?按《子问》曰:‘古者,天子练冠以燕居。’“郑云:”盖庶子王为其母。“疏亦曰:”庶子王,为其母无服。“臣等谨按,此庶子,即妾子。若嫡子之同母弟,则岂得为其母无服乎?此又庶子,非母弟之明证也。

封爵令,见《仪礼通解续》第十六卷八十七张注。曰:”公、侯、伯、子、男,皆子孙承嫡者,传袭。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子,无庶子立嫡孙,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孙,曾孙以下准此。“

臣等谨按,右礼经丧服篇内诸说,不啻明白。盖嫡子死而立嫡妻所生第二长者,亦名长子,此一条,勉斋既已编入于父为长子条,而复于其下,又以虽承重,不得三年,四种之说,别为一段,各有条例,而庶子为后,正在其中,则长子与庶子,自是两人,决不可指嫡为庶,已自明白矣。况封爵令曰:”无母弟立庶子云。“则其说又较然分晓。母弟自母弟,庶子自庶子,地位各别,贵贱悬殊,断不可搀入,故说合而为一。盖疏曰,嫡妻所生,皆名嫡子,此乃母弟,非庶子之明文,又曰,第一子死,则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此亦母弟立为长子,则不可仍称庶子之明文也。又曰,若云长子通立嫡以长,则此亦母弟,立为父后者,皆为长子之明文也。右三说,具见于斩衰章父为长子条,此又次嫡为后者,不可不服三年之明文也。既名长子,而有不服三年之理乎?且其母弟立为长子,名位既定,则不当旋复降屈,更称庶子,使若前后二人者然,此又不得三年之庶子,果非母弟而的是妾子之明文也。且以礼书所论,正体二字之义观之,则其称嫡子曰正体,其称庶子曰体而不正,一则以嫡出而谓之正,一则以妾出而谓之不正,嫡庶之间,其号自别,其分亦严。此又庶子为妾子而定,非母弟之明文也。况封爵令,母弟、庶子之别,不啻分明,如上所陈,则此又不可以立为父后之母弟,指为庶子也,尤极较然矣。况《礼》云庶子王为母无服。”则其为妾子也。亦不明著乎?凡此诸说,见于礼经者,如此其丁宁,则何可一向乱道,以乱其实乎?

《家礼》见《家礼》大小宗图下。此下旁引先儒诸说,凡二条。大小宗图注,朱子曰:“世子是嫡。若世子死,立世子之亲弟,亦是次嫡也。”臣等谨按,此言母弟立为世子,则是乃嫡也,非复如前日称庶远别之众子。故曰亦是次嫡也。

《春秋》庄公三十有二年冬十月己未,子般卒。《公羊传》曰:“子卒云子卒,此其称子般卒,何?君存称世子,君薨称子某,既葬称子,逾年称公。子般卒,何以不书葬?未逾年之君也。有子则庙,庙则书葬,无子不庙,不庙则不书葬。”

臣等谨按,《春秋》之法,缘终始之义,不可一年二君。故嗣君,虽继立承统,而未逾年而卒,则不称公,缘臣民之心,不可一日无君,故待明年正月,改元告庙而后,成之为公,而始得称公。故公子般,卒于庄公未葬之前,则孔子书名而卒之,子赤卒于文公既葬之后,则孔子不书名而卒之。国统承授之法,可谓严矣。其曰有子则庙,无子则不庙者,盖有子而继立为君,则此乃传统之君,故虽未成君而入庙,既已逾年成君,则虽无子而亦入庙,此莫非重先祖之正体,而严嫡统之义也。然则虽已承统为君,未逾年而卒,则不成为君,况以世子而卒于先君之世,不得承统者乎?既已逾年改元,则虽即薨逝,犹得入庙而成之为君,不问有子与无子,况君临有年之人主,又有嗣君而传统者乎?由是观之,宗、嫡统之所在,不待辨而自明矣。今之议礼者,以昭显为应服三年云尔,则是成之为君,而以嫡统归之也,以孝庙为庶子,而当服期年云尔,则是不成之为君,而不以嫡统归之也,何其与《春秋》之义大相反也?臣等又按《春秋》,僖公兄也,闵公弟也,闵公先立而薨,僖公继而即位,兄弟传国,便同父子。僖公虽为闵公之兄,而有父视闵公之义,故僖公薨而附于闵公之下。其后议礼之臣,乃以僖公为闵公之兄,遂跻之于闵公之上,孔子讥之,书于《春秋》,可以见兄弟之序反轻,而君臣之义至重也。且以本朝之事言之,丑仁圣大妃之丧,礼官以期服为定,台臣争之曰:“祖宗家法,万古纲常,一朝尽废矣。”又曰:“仁、明庙相继之统,断绝而不续矣。”宣祖大王遂从台臣之论,以三年为定。此皆《春秋》以国统为重之义也。而今之说者,以为:“帝王不当以即位者为统。”惜乎!其不讲于《春秋》之义而有此妄发也。所谓祖宗家法,万古纲常,一朝而尽废者,真今日之谓也。

丧服考证。附录。臣等伏见宋时烈前后献议诸说,节节乖谬,有非臣等所敢知者。臣等谨就其中,一一剖析如左,以备睿览。

时烈献议曰:”大夫、士之子,承家主鬯,与天子、诸侯传统受国无异。此正紧要处,而今之议者,犹为家国不同之说,臣所不敢知也。“

臣等谨按,承家与传国,其理虽同,而事则不同。其理同。故礼多通用,其事不同。故礼有时而变。自天子至于庶人,皆服长子三年者,通用之礼也。士、大夫之庶子为父后者,为其母缌,而天子之庶子为王,则为其母无服,此非家国不同之证耶。节目不可比而同之者,不可胜数,而时烈深排家国不同之说,可谓谬矣。

时烈献议曰:”盖以上下疏说观之,则父为长子条,既曰:‘第二长者,亦名长子。’其下又曰:‘第二长者,同名为庶子。’其下又曰:‘体而不正,庶子为后是也。’此三说,一人所记,一时所说,而同条共贯,似不可立此而攻彼,是彼而非此也。正当反复参考,使其上下,不相为病,可也。“

臣等谨按,疏文上下,本自无病。不知时烈,何以看得为上下相病者?夫第二长者,亦名长子者,即众子而立为父后者,此一人也。其曰第二长者,同名庶子者,即众子而不为父后者,此又一人也。其曰体而不正,庶子为后是也者,即妾母之子,此又一人也,凡三人也。今时烈合三人而一之,宜其错看,诿谓相为病也。长子自是长子,众子自是众子,妾子自是妾子,则疏文本自明白。岂有相为病之理也?

时烈献议曰:”所谓第二长者,亦名为长子,而为之三年云,恐指第一长子,死于殇年,或废疾而其父不为三年然后,立其第二子,亦名为长子,而三年者也。若其第一子当传重而死,而其父为之三年,则虽立第二嫡承统,亦谓之庶子,而不得为三年也。如此看则上下疏说,似不迳庭矣。“又曰:”所谓长子死者,未知其死于何等时耶。谓巳成人而死,其父既为之服斩三年然后,又立次嫡,谓之长子,而其次嫡死,又为之服斩三年耶?“

臣等谨按时烈此说,亦甚无据。盖父母之为其子或期,视其传重不传重而为之轻重者也。故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之说,见于斩衰章。父为长子之条,正体不传重,不得三年之说,又见于四种服制之条,要嫡子死,乃立嫡孙,乃得为长子三年之说,又见于为父后者为长子三年之条。盖第一子有故不得立,或无后而死,或有后不立,而立次嫡为长子,则次嫡为传重之子,而第一子不得为传重之子。既不得传重而死,则父母之为之也,不得三年而正服期者,礼有明文,昭若日星,则第一子之成人未成人,有后无后,不必问也,亦不当问也。然则其所谓已成人而死,其父既为之服斩,则又立次嫡,不可为服三年云者,岂非无据之甚者乎?大抵文王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者,非以伯邑考为未成人也,亦非以伯邑考为无后也。特以知武王之大圣也,而欲以天下大器授之耳,此亦礼之当然也。然则当时在廷之臣,岂有以伯邑考,为成人无罪疾有后以死,而反以嫡统归之,谓可服斩乎?若曰文王为未传重,伯邑考当斩而不得为己传重,武王服斩云尔,则尊祖之义,果安在哉?此无理之说也。

时烈献议曰:”所谓第二长者,同名庶子云者,盖第二嫡子,欲别于妾子,则谓之嫡,欲别于长子,则亦谓之庶,固不害其随事立称也。但此庶子,既曰妾子及次嫡之通称,则下所谓体而不正之庶子,未见其独为妾子,而次嫡不与之义也。“

臣等谨按,时烈此说,亦极无据。盖次嫡未为父后之前,则称庶子以别于长子,及其为长子之后,则亦名长子,以别于众子,此固随事立称之义。故臣等于上文,已详辨之矣。噫!‘时烈既知随事立称之为不害,则何不以此说,用之于亦名长子之条,以明我先王之长嫡,别于庶子,而乃反取用于种不正之庶子,必以证成其先王为庶子之说,何也?其蔽固亦甚矣。

时烈献议曰:”所谓体而不正,庶子为后云者,盖此庶子,与上所谓庶子一串来历。若是独为妾子之称,而次嫡无与焉,则贾氏于此,必为一转语以别之,不当滚为一款,以起后人之惑也。此臣之所深疑者也。“

臣等谨按,此时烈不会看注疏法例而言也。经传所称庶子,皆是妾子,而子夏传远别庶子,是众子。故贾氏于此已下,一转语别之曰:”庶子,妾子之号,而嫡妻所生,同名庶子者,远别之意也。“然则其曰体而不正之庶子,即经传所称本分妾子,何以更下一转语以别之也?《论语》注法二十篇中,所称君子,皆蒙上文成德之名,故不为再释,而独于以位言之之君子,则朱子辄别以释之。其法犹贾氏之独释子夏传庶子也。以此观之,则时烈之说,不攻自破矣。

时烈献议曰:”谨按期服疏曰:‘君之适夫人第二子以下及妾子,皆名庶子。’“朱子曰:‘凡正体在乎上者,谓下正,犹谓庶也。正体,谓祖之适也,下正,谓祢之适也。虽正为祢适,而于祖犹为庶,故称适之庶子。’朱子说止此。所谓正体于上者,嫡子为父者也,所谓下正,谓次嫡之嫡子也。何以谓之正,而又谓之犹为庶也,嫡故谓之正,而次故犹为庶。虽嫡而以次,故至于其子,犹称之以庶,况于其身,不以庶称之乎?今以期服疏及朱子说观之,此所谓庶子为后者,必以为独指妾子,次嫡不与云者,臣实未能深信也。”

臣等谨按,此尤不经之说也。朱子所谓下正者,是指其凡众子未立为父后者之长子也,何可以此而敢拟于先王与殿下乎?其曰:“至于其子,犹称之以庶云者。”是以我殿下为下正也,况于其身,不以庶称之乎云者,是指斥我先王为庶子也。噫!其悖谬亦甚矣。

时烈献议曰:“当初献议时,臣固知有此《仪礼》疏说,而于其疏说,有未能十分无疑者,故以为与其轻用可疑之疏说,断定莫重之变礼,宁近从大明之制,犹为寡过也。”臣等谨按,时烈此言,不过错看礼文,不知礼有明文,而有此无据之说也。我国家遵用周公《仪礼》及朱子《家礼》,已成祖宗朝相传家法,何独于我圣考之丧,不用先圣先贤之正礼,而用《大明律》耶?况《明律》多变更先王旧制,用唐武后之说,至以母丧为斩衰三年。故文纯公臣李滉,尝以为:“我国礼俗,不用《明律》服制,深见礼意。”此不易之论也。时烈必以《明律》为据,则亦以母丧斩衰,为可遵行耶?

时烈献议曰:“夫所谓庶子者,固谓妾子也。然以次嫡以下,则虽人君母弟,亦谓之庶子。故疏曰:‘庶子非妾子之号,嫡子第二者,同名庶子也。’然则孝宗大王,不害为仁祖大王之庶子也。”

等谨按,此不害二字,尤极未安。是时烈之意,亦自知其不可谓之庶子,而强称为庶子之辞也。此是所当致谨之地,而辞气之间,凌厉太甚,略无回互宛转意思,此岂臣子告君之辞也?昔朱子尝举向太后之言,而至诸子皆庶子之文,乃以云云字,代补庶子字。夫端王,实为神宗之庶子,而以其尝为天下父,故犹不敢直书庶子之号,此乃尊君敬上之道。惜乎!时烈,不知有此等义理,肆为悖语,指拟不伦,其所见之谬戾,臣等不暇与辨焉。

时烈献议曰:“周公立经,子夏传之,郑玄注之,而皆无次子为长子之说,至贾公彦疏,始有此说,又为黄勉斋收入于《通解》之续,则何敢不信?然不经朱程勘破,则未知此说,果如许穆之所云乎?如或不然,则今者断然行之,恐或未安也。且疏说既曰:‘立次嫡亦为三年。’其下又曰:‘庶子承重,不为三年。’此二说自相矛盾,故许穆必以庶子为妾子,而次长则不与焉。今必得次长不为庶子之明文然后,许穆之说,乃可从也。”

臣等谨按,此二说,一则为嫡子,正体传重,故为三年之服,一则为妾子,体而不正,故虽承重而不为三年之服。疏家条例,明白如此,岂可谓之自相矛盾乎?未经朱程勘破之说,尤极无谓。盖朱子自修家、鄕、邦国、王朝礼,其丧、祭二礼,属勉斋编定之。勉斋亲承朱子指授,笔削去就,以成其书,故朱子尝贻书勉斋以为:“丧礼详略,皆已得中。”又曰:“君所定丧祭礼,规模甚善。吾所编家、鄕、邦国、王朝礼,其悉依此规模更定之。”由此观之,此条经朱子勘定明矣,此非次长不为庶子之明文乎,此非体而不正之庶子,独为妾子之明文乎?噫!《仪礼》一书,周公作之,子夏传之,先儒注疏之,勉斋编入之,朱子勘定之。夫如是则谓之明文可矣,遵而行之,其亦可矣。其可谓未经朱程勘破,而为不足取信乎?

时烈献议曰:“今许穆之说,似不细考立文之本意,而遽然立说。然则檀弓之免子游之衰,果皆不足恤乎?”

臣等谨按,檀弓之免,讥其舍孙立次子之非礼也,子游之衰,讽其舍嫡立庶子之非礼也。昔公仪仲子之丧,舍其嫡孙而立其次子,司寇惠子之丧,舍其嫡子,立其庶子。故檀弓、子游,为过礼之免衰而吊讥之,固其然矣。至若仁祖大王择立圣嗣之事,则异于是。昭显世子卒逝之后,一依周文王择立武王之礼,册命我孝宗大王,立之为世子,以传大统,斯乃大圣人为宗社、生民之大公大法,亦礼所宜然也。安得以公仪、司寇之事,比而拟之,妄论大圣人已定之典礼哉?

时烈献议曰:“且以人情事理推之,长子虽成人而死,而次长皆名长子而服斩,则非但嫡统不严,为父者一身之上,其斩不已多乎?

臣等谨按,时烈既不以长子许我先王,而降称为庶子,则其发于言辞者,无怪乎若是之悖矣。《礼》曰:”嫡妻所生,皆名嫡子。“则先王果不得为嫡子乎?立为世子,亦名长子,而终以正位宸极,上承祖统,则又可不以嫡统,许我先王乎?以嫡子承嫡统而谓不得三年,反谓之嫡统不严,是果何所见耶?呜呼!昭显世子,既不得传重,而王以世子传重,上承大统,则未知仁祖所传之统,在于昭显乎?在于先王乎?立次嫡亦名长子,已先立于经文父为长子之条,不得传重之嫡子,又见于四重服制之条,则宗统、嫡统之所归,一见决矣。夫宗嫡之统,在我传重之先王而不在于不得传重之昭显,则乌可谓嫡统不严,又乌可谓有二统斩之嫌乎?

时烈献议曰:”父至尊也,女子出嫁,犹不敢服斩,其不二斩之义截然。况父之于子乎?而既斩第一子,又斩第二子以下,而无复限节,盖许穆徒知第二子承重者期服,不见于经,而不知第一子成人而死,而第二子承重者服斩,亦不见于经也。何可执一而废一乎?“

臣等谨按,所谓不贰斩者,此谓家无二尊,故不敢复为母服斩,又为人后者及女子之出嫁者,不得为其本生父服斩,岂持重大宗者,降其小宗?女子之出嫁者,不得复为所生父服重故也。与此本不相关,何可引此而为说也?盖父之为长子服斩或期,但视其传重未传重,而为之轻重,而不系于其子之成人与否。此理甚明,时烈此言,果有何所据而云尔也?其所谓不贰斩之说,下文详之,此不重述焉。

时烈献议曰:”且以世宗大王言之,假如圣寿无疆,文宗大王不幸先陟,则世宗大王当服斩而立一大君,又不幸,则又服斩而又立二大君。如是以至于八大君,皆服斩三年,则是并文宗、世祖两大王为九三年矣。三九二十七。虽士、庶人,亦不当如是,况帝王之,其正统至严者乎?此则必不然也。“

臣等谨按,时烈此言以其将传重而言也,则正体不传重,不得三年之义,臣等既已备论于前矣,若其以已传重者而言也,则昭显乃是未传重未承统之嫡子也,又何可假此无据之说,以乱礼经之本意也哉?况以《春秋》之法观之,虽已继立为君,未逾年卒,不成为君而子不继立,则不得入庙承统。若其继立为君,既已改元告庙,成之为君,则虽子不继立,而亦不庙传统。此乃《春秋》重宗统之义也。然则昭显以世子没于先君之世,而子又不得继立,则此乃礼所谓不得传重之嫡子也,其可以宗嫡之统,归之于昭显乎?先大王,以仁祖大王嫡出次长,受命为君,临御十年,不但改元成君而已。况我殿下纉承先统,为宗庙正体之主,则又可以宗嫡之统,不归之于圣考乎?其强立私见,倒置人君,莫此为甚,此又不可不辨也。其说在上篇《春秋》条下,此不备论焉。

时烈献议曰:”若曰大王之丧,虽缌麻妇女,亦必服斩,以此大王大妃亦当三年云尔,则亦恐未然。夫在臣子之位者,固不敢以功、缌之服,服大王矣。今孝宗大王于大王大妃,乃反以臣服君之服,服大王乎?是皆可疑之说也。“

臣等谨按,此又不成说话之言也。大王大妃以传重之服,为大王应服三年,此乃以母服子,何可谓以君服臣也?若如此言,则第一子长于母后,亦有君臣之义。然则母后为第一子,亦不可服三年乎?此其无据之甚者也。时烈必欲以先王为庶子,故有此无据之说。盖前献议,无非谬戾,罅隙百出,其病根所自,皆出于此也。

时烈献议曰:”原任大臣所谓,盖谓父王为庶子丧也,非谓母后为承统主社稷,嫡子降从期服云者,尤有所不可晓者。今日所争,只是次嫡通为庶子与否及为庶子,则当服期与否耳。父王既以为庶子,而不服三年,则虽已承统母后,何可服三年乎?是不知《礼》所谓为长子不问夫之在否之义也。况大王大妃,于昭显之丧,既与仁祖大王,同为长子之服,则其义何可变于今日也?大抵臣之议礼之失,在于不能明知疏意果如何,不得已而姑从大明之制。虽不知果合于圣人与否,而孔子曰:‘今用之,吾从周。’今日所定,尝窃妄谓不至大悖而已。“

臣等谨按,此条大臣之言是矣。盖父王之为不正庶子不服三年者,以其将传重之妾子也,母后之为承统次嫡服三年者,以其已传重之长子也。其体又异,固不可合而一之也。然则父王既立次嫡为长子,又已承统之后,母后之服三年,正是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又可谓有乖于不问夫在否之义乎?时烈必以圣考为庶子,主张太甚,终至于弃礼而自用,可胜叹哉?其用明制之失,臣等固已明辨于前,而时烈又隐然自托于从周之义,以文其失。果使时烈主见,全出于从周之义,以定服制而已,则虽有弃礼之失,而犹无贬黜宗嫡之意矣。今也不然,当初所执,直用《仪礼》疏说中不正庶子之文,拟之于圣考,既已降嫡为庶。而及其国言未已,终讳不得,则乃以明制为据,有若初无贬绌之意者然,其迁就迷藏,文过遂非之迹,尤有所不可掩矣。

○政院启曰:“即者岭南生员柳世哲等,来呈一疏,追论己亥大丧时服制之失。其立意之阴惨,实为前后丑正者之赤帜。臣等有不暇一一攻破,而姑撮其大者而言之。宗统、嫡统云者,即善道之所以构捏儒臣之矢,而此辈之祖述而传习者也。一则曰,伦纪倒置,二则曰,关系纲常,一则曰,以贱称加于先王,二则曰,以殿下为下正之庶。其所以反复诪张,类多善道之所未发者,其主意,专在于倾陷议礼之臣,而自不觉其矫诬先王,拟之于不当拟之地也。当初丧服之定,本非出于一二儒臣之独见,大臣之所折衷,圣上之断以行之者,诚以三年之制,古礼既无可据,而时王之制,祖宗之所已行,莫不断之以期故也。此辈今日之议,始出于八年之后,其经营揣摩,有不可测,而渠辈尚虑其过时之嫌则曰:‘时之早晩,非所当论。’欲掩其陷人之迹则曰:‘臣之此言,不知者必以为攻时烈而为借口之资。’乃敢自托于惜名教扶人伦之义。其伸缩操纵,有不忍正视者,吁亦惨矣。作为此论者,既以宗嫡二字为奇货,犹不足以售其计,则遂以庶子之说,在于礼书者,不顾用处之不同,旨意之如何,一切割裂扭捏,附会杜撰,以为惊动上心,网打善类之计。至于册子所论,僭引古文,搀入己意,顚倒眩乱,作为陷人之坑坎,渠辈所谓背经悖理,污蔑先王之语,正是自道也。伏惟天鉴高悬,无微不烛,虽有此辈千百,终难恣意诬罔。而若不明辨而痛斥之,大明千古之是非,则其流之害,不但止于嫁祸议礼诸臣而已。臣等待罪出纳之地,似此凶言,所不当上彻宸览,而渠既假借儒名,则亦不可无端退却,敢此捧入。伏愿圣明,快示好恶,以绝阴邪之迹,以解国人之惑,不胜幸甚。”都承旨金寿兴、左承旨金禹锡、左副承旨宋时喆、右副承旨金万基、同副承旨金宇亨联名,右承旨闵熙不参。上答曰:“览其疏册,阴邪不正之意,如见肺肝焉。朝家处置,宜有塞源之举,岂但示好恶之意而已哉?”

3月23日

○癸卯,领议政郑太和上疏曰:

己亥国恤初,礼官请以大王大妃服制收议,臣素不识礼文,只据国制之易见者为献。其时诸大臣,及儒臣,适皆从臣议,遂定为期年服矣。伏闻庆尚道儒生柳世哲等疏中之语,毛发悚浙,置身无所。其出入辞说,虽甚多端,要其归则唯在于期服之失礼。以此为罪,罪实在臣,何可以不举臣名为幸,自若于议政之列,独使同参之人,替受其攻乎?伏乞镌削臣职,以正臣罪。

答曰:“阴邪不正之意,诚可惊心。卿何以此深加引嫌,反损事体耶?速出行公,无负予意。”领中枢李景奭,亦以同参献议,上章乞免,上优批不许。

3月24日

○甲辰,礼曹启曰:“王世子册封后,百官、诸道进笺陈贺时,大殿笺文、方物、物膳及大王大妃殿、中宫殿、世子宫方物、物膳,依例封进乎?”上曰:“只封物膳,勿封方物。”

3月25日

○乙巳,以尹元举为掌令,李时梅为工曹参判。

○改定元子名以焞字,初上命诸宰,会议于宾厅,定以爌字,大司宪赵复阳登对言:“爌字与杨广之名同音,不可不改。”复阳不议于大臣,径自陈达,大臣皆怒。右相许积曰:“宾厅会议时,复阳既与臣等同参,到今有后言,事体不当。”复阳引避而退。其后左相洪命夏、吏判金寿恒皆言:“元子定名,莫重之举。既有异议,则不可不改定。”上命会议如初。备三望书入,上命以首望定之,盖取光明之义也。

○大司宪赵复阳、执义郑继胄、掌令孟胄瑞、持平鱼震翼、苏斗山启曰:“岭南生员柳世哲等,追踵善道,掇拾馀谋,假托议礼,欲逞祸心,其阴凶之状,不能逃于天鉴之下。圣教严截,痛斥无馀,臣等不容复赘辞说。而盖当初大王大妃服制议定之时,礼经注疏,不无异同,定行时王之制,遵用国朝之典。其于大礼,明白正当,无有一毫未尽,而世哲等乃曰:‘宗嫡废坏,伦纪倒置,君臣、父子之间,无一不失其序。先王不得继仁祖之统,殿下不得祭仁祖。’不知此辈,安所受此语,而忍为此不忍闻之言也,吁亦惨矣。注疏中明有可据之文,则掩匿而不论,所引礼经诸说,率皆反倍而变幻。敢以贱称之庶,加之于先王,下正之庶,归之于殿下,而终以告于宗庙,颁示八方为言,其言之凶悖,至此而极矣。若此说恣行而莫之禁,则其为害,岂止于洪水、猛兽哉?世哲等罪恶至此,有不可以假名儒疏而置之不问。请疏头柳世哲,令有司考律定罪,以正人心,以息邪说。”司谏李程、献纳崔逸、正言李东稷,亦以此事论启,上答曰:“阴邪不正之态,予已知矣。岂不欲深治,而予意所在,不在于治其罪,在于欲杜他日之弊也。”

○应教李敏叙、校理吴斗寅、副校理李端夏、副修撰朴世堂,亦上札请罪世哲,上优答。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窃闻圣意欲退行王世子册礼有诸?”上曰:“小儿行礼,不可不累次习仪。而温幸还都之后,日字已迫,故予意则必欲退行矣。”太和曰:“群情皆愿速行,而圣意如此,则固当退行日期,不可不预为定夺矣。”上曰:“欲退行于明年春初矣。”左相洪命夏曰:“国家事故,未可预知,莫如趁今无事之时,速为行礼。明春太远,退定于八、九月似好矣。”上许之。太和曰:“王世子印文,当依辛卯年前规,书以王世子之印,而左右字数,多不均。若去之字,则均适矣。”上曰:“考见前后印宝,则字数奇偶,无一定之规矣。”吏判金寿恒曰:“凡印宝篆文,字数不均然后,用之字以足之。今此印文,则所用之字,以王世子印四字为文,实为均适矣。”上曰:“依此为之。”寿恒曰:“元子继讲之书,议于大臣,则皆以为:‘《训蒙字会》,只为识字而已,不如《童蒙先习》。’云矣。”右相许积曰:“大凡儿童幼稚时,过为程督,则非但聪明减损,骨气亦有销铄之患矣。”上曰:“今姑温习前读之书。前头温幸还都后,更议可也。”积曰:“疏决厅堂上中金寿兴、郑万和,适皆陪从,忠淸道疏决文书,持去何如?”上曰:“京畿、忠淸两道文书,并持去可也。”领中枢李景奭曰:“今此举动诸事,当务约损,圣上屡教申饬,而但当事之臣,恐有罪责,一路馆舍,无不一新。殿下若见之,则必有治宫室过度之念矣。臣愿轸念民弊,更加宽恕,以鳏寡孤独及高年之人,留念存问。则民情胥悦矣。”上颔之。景奭曰:“伏见岭儒疏批,则洞烛奸邪情状,诚可痛快。驻䠋之后,召致宋时烈、宋浚吉等,拔茅连茹,则此后邪说,当不攻自破矣。”洪命夏曰:“顷日筵中,以岭疏事,有立防塞源之教,诸大臣今皆入侍,宜相议定制。”上曰:“若此不已,则恐无宁静之日,故欲为立防,以杜将来之患,未知何以则可也?”景奭曰:“自上若先定圣志,任贤勿贰,扶阳抑阴,则邪说何由而起乎?”太和曰:“岭疏大旨,专举服制一款。臣以首相,议于儒臣,定以国制,以此为罪,则臣实当之,在臣之道,固不敢与议,而第圣意之欲立防禁,诚为允当。若其立防之如何,则非在下者之所敢容议也。”积曰:“儒疏论礼之说,臣不敢知,而观其疏辞,则谓宋时烈内无他肠云,若谓之构陷,则诚非本情矣。前后圣批,有处置之教,臣意以为,既名儒疏,则论罪似过。至于立防,似或无妨,而第未知立防将如何也。景奭曰:”所谓立防,欲用刑章之谓乎?“命夏曰:”当初议礼时,大臣及宰臣,广议以定,故右相许积,以户判亦于筵中,以断以国制之意陈达矣。期服乃国朝定制,故昭显之丧,仁祖亦为期服,则先王之丧,大王大妃,何可独为三年乎?且世哲等所引伯邑考事,尤不近似。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昭显则姜氏虽废,而世子之位不废,渠等之言,岂不诬乎?今若以当初参酌礼文,遵用国制之意,明白辨破,因立防禁,则可矣,若直以立防而已,则恐或有防人口之谤矣。“积曰:”当初若以吾先君莫之行,而遵用《五礼仪》,则岂有至今纷纭之事?而一自援引古礼之后,辗转至此矣。“承旨金万基曰:”服制议定后,别无他议矣。许穆始倡为三年之说,自以为援引古礼,而实出于臆说矣。“太和曰:”若可以追服则犹或可也,而年久之后,追举前事,攻斥儒臣,至于此极,其心所在,诚可痛恶矣。“命夏曰:”此辈之意,不在于礼,在于陷人。其时宋时烈,若为三年之论,则必将反以为非矣。臣意则必立防禁然后,可无纷扰之患矣。“上曰:”今此岭南疏儒,非不欲论罪,而第一时施罚,不足以惩之,国家必有定制然后,可无千百年纷扰之患。当初服制,一遵《五礼仪》而行之,到今不可更改。此后如有凭借论礼,惹起闹端,则当施以刑章,断不桡改之意,政院布告中外。“

○馆学儒生洪得禹等上疏曰:

臣等伏见庆尚道生员柳世哲等疏辞,则祖述善道,嫁祸士林之计。妄论圣朝已定之大礼于八年之后,其造意之匈惨,立言之悖逆,百倍于善道。此岂臣子之所忍见,亦岂臣子之所敢道者哉?噫!臣子之于君父,其所以愼终追远者,一以礼为准,无于礼者之不敢有所加者,乃所以君臣、父子,各尽其分。而当初诸臣之献议,圣上之裁断,既愼且尽,务合于礼,则渠何敢以君臣、父子之间,无一不失其序为言乎?我圣上折衷群议,以定大礼,克率先祖之攸行,足为后世之定制,则渠何敢以关系纲常,人皆可正为言乎?自古人君统緖之继绝,本不系于服制之隆杀。而况我国朝贞熹王后,为睿宗服期,何害于睿宗传重之统,文定王后为仁宗服期,何害于仁宗传重之统?而渠何敢以孝宗大王,不得为宗庙主为言,亦何敢以宗嫡废坏,伦纪倒置为言乎?国朝典礼,非创于今日,而圣上裁定,既有所遵,则渠何敢以贬绌名号,待以贱庶等语,加之于圣躬乎,期年之制,罔愆于列圣之典礼,则渠何敢以亟举辨正,告于宗庙为请乎,圣朝大礼,无一不尽于送终,则渠何敢以先王之污蔑始雪,为辞乎?圣上大孝,尽诚尽礼,有何所憾,而渠何敢以追正服制然后,追孝克尽,幽明无憾为说乎?先王在天之灵,有何不豫于上,圣上裁定之礼,自足听闻于后,而渠何敢以追正服制然后,方可和豫于穆淸,有辞于万世,为说乎?其大不敬大不道之罪,不自觉其难容于覆载之间,则臣等实不欲申辨,而其指斥圣朝,悖乱无道,构陷儒贤,轻蔑朝廷之罪,则有不得不辨破者。伏愿圣明,洞察而夬断焉。当初议礼之时,既取经传之义,定行时王之制,臣等请先言我朝已行之礼,而后及世哲等所引礼经变乱之状焉。若稽我德宗、睿宗、仁宗之丧,大王及王大妃,并不服三年之服,及至仁祖大王、大王大妃服期,于昭显之丧,不用三年之制,盖所以遵行先朝已行之礼。而至于次嫡承重之服,当为三年云者,既非国制,古礼亦无明文。故己亥大丧时,首相郑太和,问议大王大妃服制于宋时烈等,时烈以礼经为长子三年条,及疏说四种为对,而经传注疏,亦不无迳庭处,未可以臆见断定,而先朝已行之典,大明时王之制,不啻明白。故首相以为可以此为定,诸大臣及朝廷群意,皆与之相合,禀奏圣明,遂定以期制。其时议论,不过如斯,则宋时烈之心,神明之所可质,国人之所同知。而今者世哲等,乃以宋时烈贬屈先王为言,吁亦惨矣。许穆乃于庚子三月,始为陈疏议礼,穆之所论,亦不出于《仪礼》注疏中,而就其虽承重不得三年四种说中,立庶子为后之庶子一款,敢以己见,断定以妾子于疏说之外。故宋时烈不能以许穆之说,为必可信,以此意及于献议中,宋浚吉札中亦曰:“其在古礼,倘不十分明白,无宁遵用国典之为愈。”又曰:“注疏既明第二嫡通谓庶子之义,而许穆则乃执不得为三年条下庶子为后之庶子,断为妾子。未知礼意,果如是否。”此岂非可据之论欤?呜呼!庶之一字,许穆始以贱称臆断,而儒臣所执,乃礼经所谓众子同义之庶字,则虽欲以许穆臆断之贱称,勒成儒臣之罪案,其可得乎?善道始以宗统、嫡统之说,为构陷儒贤之奇货,而世哲等,复以先王不得继仁祖统,殿下不得祭仁祖等语,敢为不忍言之说,欲陷人而反不免为自陷于矫诬先王,语逼乘舆之罪,吁亦异矣。自古人君主祀传重者,岂以服三年而方继其统,服期服而不传其统也?兄弟、叔侄传继之主,次嫡、旁支入承之君,莫不绍其传国之统,而皆以正体,则曷尝以服制之等,限为统緖之轻重乎?况我祖宗累朝以来,虽长嫡之丧,皆未行三年之制,只服期服而宗统之传,固自如也。至如明庙之丧,恭懿殿之所服,先正臣李滉,以岂有不止于期之理为说者,诚以继统之义,不系于服制之轻重故也。世哲等所谓使我国家三百年宗嫡之统,终归于暗昧者,岂非匈悖之甚者乎?且季历嗣大王,而不曰大王之长子,必曰大王之小子,武王嗣文王,而不曰文王之长子,必曰文王之次子。然则虽有圣德而君天下,长幼之本序,未尝易也。况泰伯、伯邑考,是第一子,而既非将传重之长子,则即礼所谓有废疾有故之类,而季历、武王,是真次嫡之为长者也。与今典礼,大有不同,岂可同条而共论哉?礼家称谓有别于长而谓之庶,有别于嫡而谓之庶者,若别于长而谓之庶,则初非贱称而有次长以下之通名,臣子之于君父,虽极至隆,必欲非长,而称长,必讳次长之为庶,此岂理也哉?且议礼之臣,所谓适统,只明长幼之序而已。此何贬于先王,何害于传序耶?世哲等必欲以次长,而谓之长,次嫡而谓之嫡者,是果加隆于孝庙,益尊于孝庙耶?《仪礼》期服疏曰:“君之嫡夫人第二子以下及妾子,皆名庶子,此乃明白可据之文,儒臣献议,执此为证,而世哲等之疏,于此一款,略不提出论之,可知其辞之穷,而尤可见其回互蔽藏之态也。至于儒臣之引朱子下正庶子说者,以其下正虽正而亦谓之庶,故以明庶字之非贱称也。曷尝有以国家万年之统,为祭祢之宗之意哉?语意明白,孰不知此,而世哲等,乃没其本旨,而以为有所指斥,作为陷害儒贤之阱坎,其处心用意,不亦甚乎?礼家适长,谓之正,非适则不正也,父子谓之体,非子则不体也。适子、适孙,同谓之正,而子谓体,孙为不体,长子、众子,同谓之体,而长为正,众为不正也。世哲等乃以嫡室之子,皆谓正体,而但必妾子然后,乃为体而不正,岂非悖理之甚者乎?至于通上下之说,以丧服篇摠包天子以下之文观之,则可知家国通行之礼,而世哲等敢为家国不同之说者,抑何据耶?《仪礼》注既曰:”立嫡以长“。而其疏乃曰:”第一子死,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长之一字,只下于第二长立为后者,而第一子之死者,只谓之第一子,不曰长子者,以其第一子有故不得立为长而死,而不服三年,即所谓正体不得传重者也。则第二长之为后者,自当亦名长子,若其死也,则自当服三年矣。善道、世哲等之揜其注疏之旨义,而引以比拟于今日者,岂不乖谬哉?至其以将传重已传重,分而言者,尤是不经之大者。夫礼言将传重,不言已传重者父之服子,皆在于将传重,将传重者,从父言之也,母之服子,或在于已传重,而不言已传重者,母之服子,不问父之在否,如之服子也。诚如世哲等之说,则帝王之于太子之死,不当服三年,而必待太上皇之于嗣君之丧,方可服三年耶?且《家礼》大小宗图朱子说曰:”宗子只得立嫡,虽庶长立不得。若无嫡子,则亦立庶子,所谓世子之同母弟。世子是嫡,若世子死,则立世子之亲弟,亦是次嫡也。“朱夫子既曰庶子,又曰次嫡,则次长之亦名庶子,为益明矣,而世哲等截去上文,只取亲弟次嫡之言,其傅会之奸状,于此益败露矣。疏说所谓同名于庶子者,远别长子。故与妾子同号云者,世哲等亦以同是一母弟释之,则此庶子与众子同义,渠亦言之,而独于不得为三年条下,庶子之庶字,断以为贱妾之子,至谓贾氏疏说已言之,又谓证左之见于礼经者,皆是,此则虽许穆,亦未敢言者也。同是一庶字,而时烈则以为众子之庶,许穆则以为贱称之庶,至于世哲等,则敢谓以贱妾子之庶,而诬证经疏,直加于先王,其背经悖理之罪,果归于谁欤?礼所谓天子、诸侯之丧,有斩衰无期云者,乃臣服君之制。而世哲等,不知子无臣母之义,傅会经训,文饰奸言,吁亦甚矣。且勉斋丧礼之续成,在于朱子易箦之后,故其所讲论于函丈者,皆以谨按师说书之,其他注疏之以类编入者,未及一一勘破,乃其实事也。世哲等乃曰:”时烈所蔽太重而难反,乃舍朱子已定之论。“渠所谓朱子已定之论,著于何书,而乃敢肆为矫诬,一至于此哉?噫!仁祖大王、大妃,亦服期制,此皆以国典而已。设使前后服制,差有轻重,本不合于传统之义。况前后之服,俱用期年之制,而先正臣李滉之言,亦曰:”诸侯虽绝,兄弟期而不服,若众子继统,则必服期者,据适孙、适曾孙、玄孙服期而知之也。“此岂非今日典礼之明证乎?至于成之为君,不成之为君云者,此何等语,而忍加于人人之所不忍为,人亦不忍加于人。世哲等亦人耳,胡忍此哉?噫嘻!惨矣。当初宋时烈所引檀弓、子游之事,只明长子之为长子而已,而今世哲等,绍述善道之匈言,必欲售其戕害之计,此善道之馀谋,而特其甚者也。夫宋时烈之于先王,契合昭融,旷绝千古,而平生心事,圣明之亦所洞烛也。其收议之日,信孤忠,仰恃吾君,苟有所怀,不敢不尽,旁引注疏,极言无讳,夫岂知含沙鬼蜮之徒,潜伺间窥,以肆阴害之谋哉?今此世哲等疏辞,其意不在于论礼,而在于假托论礼,构陷忠贤,必欲以贱称之庶,归之于先王,下正之庶,归之于圣明,至以服制之轻重,为统緖之断续,凶言悖语,无所不至。所以罪状时烈等者,每托以宗庙之重,其所谓伦纪倒置,关系纲常,君臣、父子,无一不失其序,请告宗庙,幽明无憾等语,此岂臣子之所忍闻所敢言,而其处心积虑,亦岂一日之计哉?伏惟圣明在上,洞烛魑魅之状,臣等固知此等千百,虽极其诬罔,不足以摇惑宸聪,而世哲等不但逞其祸心,诬陷士类,且其不道之语,略无顾忌,安得不明示痛斥,以杜谗贱之口,以正悖乱之罪哉?伏愿圣上,亟恢离明,快挥乾断,使阴邪之气,不复干于太阳,凶险之说,不复行于圣世。以扶士林,以寿国脉,不胜幸甚。

答曰:”阴邪之态,如见其肺肝,何待尔等之疏而后,始觉乎?朝家处置,自有其道矣。“疏中所引李滉之言:”诸侯虽绝兄弟期而不服,若兄弟是继统,则必服期一款中,兄弟是三字,误书以众子。“洪得禹等又上疏,明其昏谬误书之罪曰:

臣等初本则既引李滉之言曰:”诸侯虽绝兄弟期,而若兄弟是继统,则必服期。“下又参以己意曰:”诸侯虽绝众子期,而若众子继统,则亦当服期者,可以旁照也。“云。不料正本传写之际,既已误书三字,又为遗落下段。奏御文字,是何等敬谨处,而顚错至此,又没本意。数字之误,虽无害于大意,不知臣等之本意者,或有以无情,为有情,以误错为欺换。则臣等偶失照管之失,反不免为不诚之归,臣等之罪,至此而尤大矣。

罪,上令勿罪。宋时烈与人书曰:

岭疏始谓必有异见,乍见曾不满一哂,只掇拾弘、鑴之馀论矣。首以伯邑考、武王事为证,夫伯邑死,文王必不为之服而绝矣,盖不为世子也。我仁祖大王则于昭显,有斩衰之义,而只以《大明礼》降服,此与邑考事,少不相干矣。古人谓武王为圣庶夺宗,何谓圣?武王有圣德故也,何谓庶?虽文母之出,而犹为次嫡也,何谓夺?谓非本分所当立之人也,何谓宗?承文王之宗统也。略闻此间攻彼之论,亦不能以此攻彼,而规规于枝叶上,默而听之,亦不胜可笑耳。己亥五月初六日,领相于阙中,呼余示以《大明律》国制,断定期年之服,岭疏所谓国言未已然后,始引《大明律》云者,亦诬矣。

○淸国遣被掳人崔顺一及女人一名,赍咨出送,令还原籍官。

3月26日

○丙午,上奉大妃幸温阳温泉。都摠管朗善君俣、完阳君李元老、副摠管礼曹参判朴世模、蓬山君炯信、侍卫都摠管知事金佐明、别云剑桧原君伦、东平尉郑载仑、吏曹判书金寿恒、兵曹判书洪重普、判尹吴挺一、都承旨金寿兴、左承旨金禹锡、右副承旨金万基、假注书申晸、翰林尹敬教、校理李端夏、修撰朴世堂、医官尹后益等从大驾,药房都提调右相许积、侍卫益平尉洪得箕、福昌君桢、都摠官兴平尉元梦鳞、右承旨闵熙、注书崔商翼、翰林崔后尚、参知张善瀓、医官李东馨等从慈驾,领相郑太和、大司宪赵复阳、刑曹参判李殷相、大司谏郑万和、持平鱼震翼、正言李东稷、宗班乐善君㴋等四人,锦昌副尉朴泰定以外班从。户判郑致和以整理使,司饔提调福宁君栯以供上先行。御营大将柳赫然率步军一千三百六十人、别马队五十七人、别哨武士四十九人、别破阵二十二人,各差备军三百三十一人,训链千摠具文治率挟辇炮手一千人,禁军别将李东显率禁军五百五十人,马队别将闵升等率马兵五百人,扈卫前后。留都大臣领中枢李景奭、左相洪命夏直宿于备局,训链大将李浣护卫宫城,守宫大将金佑明率从事官李世长,直宿于宾厅,护卫阙内。

○慈驾到船所,上祇迎于幕次之外。

○摠戎使具仁墍领水原兵,结阵沙渚。上,下船入阵中,观军容,仍令为后队。

○申时,大驾次于果川宿所。慈驾随至,上祗迎于中门之外。

3月27日

○丁未,卯时,大驾发果川,己时,次沙斤川昼停。使内官持信箭,禁军人踏损民田。

○未时,次水原宿所,慈驾随至。

○玉堂上札,请轸念军卒,勿为疾驰,俾无顚顿致伤之患,上嘉纳之。

3月28日

○戊申,辰时,大驾发水原,到靑湖前野,水原军结阵以待。上入军中,命具仁墍改布方阵、圆阵,上辟旗帜观之曰:“此军阵法,不至生疏,颇胜于上年矣。”命赐具仁墍及中军李重信,司仆马各一匹。

○午时大驾次振威宿所,慈驾随至。

○宪府启曰:“车驾临次果川时,陪卫军兵,中路致毙者,至于三人,而皆因饥乏气尽。为其将领者,不知军卒饥饱之节,难免其责。请当该将领推考。”上不从,屡启后从之。

3月29日

○己酉,卯时,大驾发振威,已时,次素沙昼停所。上御幕次,招兵判洪重普谓之曰:“前野广阔耶?”对曰:“此野虽广,而左右皆是民田。”上曰:“欲观都监马兵及禁军军容,而此无排阵处。越边路左则皆是陈荒之田,而地势且广,可以观兵矣。”仍命马兵留待。重普曰:“待军士午饭秣马后,可以就彼结阵。”上曰:“可。”

○两司请对,上引见于幕次。大司宪赵复阳、大司谏郑万和等曰:“今者奉侍慈殿,为此举动,事异于上年行幸。而昨日靑湖路上,驻驾观兵,致令慈驾久驻路中,岂不未安乎?今日忠淸道兵,当交替于前野,或虑复有昨日之事,故预此仰达。”上颔之。复阳等又曰:“闻掖庭下人,有征责于官吏之事云。所征虽是微物,不可不核出惩治矣。”上顾谓承旨金万基曰:“兵房知之乎?”对曰:“因兵判闻之,有一别监,征捧草鞋于官吏云。虽不启达,而自外已为治罪矣。”上曰:“此后掖庭下人,如或作弊,虽甚微细之事,不可不上达地。”

○上谓洪重普曰:“今欲并观御营军军容,使之来会。”重普曰:“不可以口传号令。”上命以信箭,招大将柳赫然分付。

○玉堂请对,上引见。校理李端夏等曰:“今日乃国忌致斋日,观兵之举,无乃未安乎?”上以师行在途,与常时有异,不听。

○上御小舆,登路边高阜,承旨、史官、玉堂及侍卫将士皆步从。上命发信箭,招禁军别将郑韺、李东显、马兵别将闵升,使三军各自为阵,闻炮声然后,合为一阵。又令解阵,列立于道上,放炮偃旗三次,而未能猝解,上命以金鼓号令。鼓不能成音,上曰:“驾前金鼓,如是无形,军器寺官员之不职可知。”命推考,承旨金万基曰:“两司以避嫌来待,而承旨、翰、注入侍者外,无推移之员,何以为之乎?”上曰:“慈驾未发,以在彼承旨、史官出待。”上以信箭招柳赫然,命布六花阵,又命变为曲直圆锐之势。万基曰台谏既已传启,而未遑正书,故以草陈达矣。“上曰:”何事耶。“万基进读启辞曰:臣等才以中路阅军未安之意陈达,而旋有排阵临观之举,似此举措,窃恐有歉于听受之道。殿下虽以臣等为不足有无,独不念朝家置台谏之体乎?无非臣等浅薄之致。请递斥臣等之职。”上命勿辞。赫然布阵势讫,上命罢阵前进。使摠戎使领兵落后,驻水原山城。

○上发幕次,京畿监司李庆亿祗送于境上。上到忠淸道界上,入兵使闵震益军中,招震益问军兵形势,仍命领其军为后队。

○忠淸监司任义伯,祗迎于境上。

○大驾未时,到稷山宿所,慈驾随到。承旨闵熙启曰:“明日是国忌,自上当有变服之节,宜令礼官禀处。”礼曹启曰:“上年则适値国忌于行宫驻跸时,故有变服之节,而今则大驾方在师行中,宜若无变服之事。自上既不变服,则从臣服色,尤无可议。大臣之意亦如此矣。”上曰:“然。”

3月30日

○庚戌,卯时大驾发稷山,辰时,次天安昼停所,未时,到温阳行宫。慈驾随到,上祗迎于东门之内。

○罢遣湖西兵营军。

夏四月

4月1日

○朔日辛亥,上奉王大妃,在温泉行宫。

○上始沐浴。

○命忠淸兵使闵震益归镇。

○上,下教曰:“上年设科,专为慰悦人心。今年又奉慈殿而来,岂可无慰悦之举乎?依上年例设科。”上,问右相许积等曰:“闻有观光人,负九十老母而来,信否?”对曰:“然。”上曰:“本道老人等,依上年赐以食物,畿邑亦一体施行。”

○遣史官,下谕于右赞成宋时烈、行护军宋浚吉,使赴行宫。行护军李惟泰、前执义尹宣举,亦并下谕。

4月2日

○壬子,上在温泉行宫。

○慈殿始沐浴。

4月3日

○癸丑,上在温泉行宫。

4月4日

○甲寅,上在温泉行宫。

○宪府停柳世哲请罪之启。

4月5日

○乙卯,上在温泉行宫。药房提调许积等入诊,领相郑太和亦入侍。积曰:“本道设科时,陪从官许赴与否,议定分付然后,可无希冀之望矣。”太和曰:“本道守令亦令赴科乎?”积曰:“守令则劳苦不如陪从官及差使员矣。”上曰:“陪从官及留待差使员,许赴。”

4月6日

○丙辰,上在温泉行宫。

4月7日

○丁巳,上在温泉行宫。

○右赞成宋时烈、行护军宋浚吉,以岭儒疏斥,上疏引咎,不赴召,上优答,更遣史官,传谕召之。

4月8日

○戊午,上在温泉行宫。

○以宋浚吉为左参赞,李东老为掌令,南龙翼为左尹,兪命胤为副修撰。

○谏院停柳世哲请罪之启。

○大司宪赵复阳等启曰:“安东府使李星征,与鄕曲不令之徒,经营谋议,假托论礼,教诱本邑儒生,通文道内,有此鬼蜮之举。身为守令,鼓煽邪论,诖误一道之罪。不可不惩,请削去仕版。”上从之。

4月9日

○己未,上在温泉行宫。

4月10日

○庚申,上在温泉行宫。

○命右议政许积、大提学金寿恒,掌文试,兵曹判书洪重普,掌武试。

○时大雨。右议政许积使承旨闵熙启曰:“设科处,与京中公廨有异,开场野中。猝遇大雨,累千儒生,露立沾湿,齐声呼诉,愿得出去求生。事势至此,不可无别样变通之道矣。”上命议于大臣。领相郑太和以为:“自前开场后,未尝有因风雨罢场退行时。宜许自愿径出者,其馀仍令制述。”上从之。出去者数千人,收券仅五十六张。积等科次,取三张以进,上以本郡无参榜者,命更搜落幅中。积等执不可,上乃止。赐权说等三人及第。

○行护军李惟泰上辞疏不至,上优答更召之。

4月11日

○辛酉,上在温泉行宫。

○上命分给空石于各阵军兵,俾免沾湿之患。

4月12日

○壬戌,上在温泉行宫。

4月13日

○癸亥,上在温泉行宫。

4月14日

○甲子,上在温泉行宫。

4月15日

○乙丑,上在温泉行宫。上以生獐逐日封进,有民弊,命分付厨院,使勿封进。

4月16日

○丙寅,上在温泉行宫。

○以金锡胄为修撰。

○大司宪赵复阳、大司谏郑万和请对,上引见。复阳曰:“今此举动,虽为沐浴,而实有巡狩省方之意,宜依上年例,引见道臣及留待守令,询问民间疾苦。”上然之。万和曰:“上年民田之在于行宫近处者,量其被损多少,分给斗米矣。今年则宫墙外各司假家所造之地,皆是民田。而既设假家之后,则不得耕作,未免失业,非但践踏伤损之弊而已。宜令道臣,详细查启后,或换给他田,或量给其价。”上曰:“令该曹问于本道而区处可也。”复阳曰:“自古人君行幸,凡有孝行表著之人,则必加嘉奖,亦或召见矣。今此道内孝行表著者,亦当依老人例,赐以食物。”上曰:“问于道臣举行可也。”复阳又曰:“有愼仁立者,牙山人,有至行。其同气患毒肿,将不救,吮之出脓,竟得回生,其他行谊,人不可及。朝家闻而除职,终辞不至。有尹参者,亦牙山人,丁丑之乱,兄子及其子,俱被掳,欲赎还而价不足,先兄子而后其子。”上曰:“邓伯道之流也。”复阳曰:“曾除英陵参奉,亦不就,此尤可尚矣。且下贱中,亦有至行表著者。牙山官婢,早年丧夫,终身守节,其子亦养其母尽诚,人谓节妇、孝子,出于下贱之一家云。臣之所闻如此,则此外,道内岂无忠孝节义可旌者乎?”上曰:“他道则虽不得一时举行,本道前后启闻中,忠孝节义之人,为先等第举行可也。”复阳曰:“右赞成宋时烈等,再有召命,而皆引咎不至。殿下终不得一见而回銮,则岂非欠事乎?”上曰:“近当更召之耳。”复阳曰:“前正郞李翔,以学行曾为侍讲官,出入书筵。即今居在不远地,亦为召见何如?”上曰:“予固欲见之矣,以此意下谕。”

4月17日

○丁卯,上在温泉行宫。

○全罗左水使李敏发,习操于前洋,战船失火,死者三人,敏发匿不以闻。监司闵维重闻而驰启,请治罪,上命恤死者,拿敏发定罪。

○宋时烈、宋浚吉,又引罪不赴。

4月18日

○戊辰,上在温泉行宫。

○副护军李惟泰赴召,上引见。惟泰曰:“臣之分义,固当出往中路,祗候车驾。而即今宋时烈等,以岭儒之疏,皆在待罪中。臣虽不足为有无,当初议礼时,臣亦同参,时烈等若以此获罪,则臣安得独免乎?以玆缩伏竣罪,而连有召命,故不敢不来矣。”仍辞免讲学之任,且以母病为言,上申谕不许。前执义尹宣举到定山,上疏不至,上亦优答。

○遣承旨金禹锡,往谕于宋时烈、宋浚吉。

4月19日

○己巳,上在温阳行宫。

○忠淸道生员尹择等上疏曰:

“伏以礼,者出于天理,而根于人情。圣人为之节文而著其仪,则以之立言,而诏后则经也。后贤继作,既为之传,又为之注疏,有若日星之垂象,山川之定位,夫安有不备之义,而难辨之理哉?然而圣贤之心,广大精微,以众人之常情,不能明见而深得。经传之文简奥,而注疏之文杂,以末学之浅见,实难精择而详说,则同异之言,未免各出,而甲乙之争,所由而起,此古人所以有聚讼之讥也。盖自历代以来,礼讼之作,非一二计,粤至我仁祖大王朝,追崇典礼之论,是非互争,上下相持,殆将十年。当时议礼之臣,疏章说话之中,所谓宗支、嫡庶之辨,不啻多矣,彼此角立,言有好莠而未闻有一倾危阴陷之说,作于其间。而独至今日,生事于无事之中,起疑于不疑之地,意日益深,言日益险,气象甚惨,事机难测。其所执而为言者,类皆不近于情理,则此实时变之大者,有甚于天灾物怪之异矣。是由世道之交丧而然耶?抑人心之不古而然耶?诚可骇怪而痛甚者也。臣等伏见岭南生员柳世哲等上疏,横竖张皇,累数千言,而撮其大要,则不过以为尽废纲常,降绌君父,列圣相传之统,暗昧而不明,此数段而已。其于经传之文,则专以己意现化,而不复参考其本末,于儒臣之议,则或以语句构捏,而不暇徐究其辞意,要以急持疾攻为主,而不复顾念其手足之尽露。噫!彼千馀章甫之中,独无一个全其羞恶之心者耶?圣批之降,万目快睹,虽谗言百车,何足以䗖𬟽于大明?则臣等之名为好辩,抗章行朝,亦可谓赘矣。然窃伏念所谓服制之说,今已八年于此矣,彼之以此为机,用作祸人之囮者,礼文已为鱼兔之筌蹄矣,固不可与之言也。若其流俗之见,虽无彼此之私,而笺注浩汗,不可遍览,服术精深,未能研穷,不免听莹于左右之言,而浮漂于谗贼之口,真若以为纲常尽废,君父降绌,宗嫡之统,暗昧而不明,如岭人之谓,则大非国家之福也。不特一二儒臣之得罪而已。臣等请敢更就经传注疏三年四种,极服期服之义,先论同异之说,次论俗人常情迷误之见,末取世哲之疏,明其谗言悖诬之迹,一经睿览,昭破群疑,务在详辨,不避烦支。伏愿圣明,留神澄省焉。经曰:”为长子三年。“注不言适子通上下也,亦言立嫡以长,疏适子之号,惟据大夫士,不通天子、诸侯。若言太子,则亦不通上下,适妻所生,皆名适子。第一子死,立第二长者,亦名长子。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注重其当先祖之正体,又将代己为宗庙主也。疏虽传重,不得三年,有四种。一则正体不得传重,谓适子有废疾也。二则传重非正体,庶孙为后是也,三则体而不正,庶子为后是也,四则正而不体,适孙为后是也。传又曰:”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注庶子者,为父后者之弟也。言庶者,远别之也。疏庶子妾子之号。适妻所生第二者,是众子,今同名庶子,远别于长子也。经传注疏,本论源委,略载于此,只此数行文字,实今日讼端之所由出也。夫上疏,既谓适妻所生第二长者,亦名长子而服三年,下疏又谓适妻所生第二者,同名庶子,而又谓庶子为后,体而不正也。右上下二言者,实为矛盾,故议者则以下疏体而不正之庶子为妾子也,儒臣等则以下疏之庶子,先后文义,一串来历,未知其独指妾子也,故疑上疏所谓第一子死者,指其死于殇年者也。右二人者,各有据依,各自解说,此即讼之难决者也。大凡疑义所以决之,不过乎义理文势事证三者而已。此事以言其事证,则妾子之称庶子,固有证也,而适子第二以下之称庶子,亦有证也,第一子死于殇年,固无证也,而四种之庶子,独称妾子,亦无证也。以言其文势,则彼以疏之上下庶子异看而曰:”一为第二以下也。一为妾子也。“此以疏之上下庶子同看而曰:”俱指第二以下也。“所看既异,不可强驱之以归一也。至于义理,则臣等蒙学,何敢容易容喙,以犯汰哉之诮哉?然考之以经传,参之以事势,似有可得以言者,非敢自以为是也。或者义理,似不出此也欤?请试辨之。议者以为:”践阼即位,已承宗庙,当用三年之制。“此则有不然者。

今此所论,当只论父为长子,既定父服,则母服从可知矣。父为长子之长子,即死于父在之时者也。岂为践阼即位,已承宗庙而服之耶?父为之三年,则母亦为之三年,父为之期年,则母亦为之期年。安有父没之后,乃以已传重之故,母为之加其服也?议者以为:”大夫之嫡子,服大夫之服,大夫之庶子为大夫,则为其父母服大夫服,嫡子、庶子,其分不乱如此,此亦有不然者。礼为长子则三年,而为众子则不分嫡出妾出,皆期也,为嫡孙则期年,而为庶孙则不分嫡出妾出,皆大功也。其长嫡与众、庶则有别,而嫡出与妾出,则无间,其分之不乱,何独于嫡出与妾出之间为然哉?若谓嫡所生妾所生,贵贱不同,将传重已传重,轻重有异云,则何不分贵贱而嫡孙为后,庶孙为后,均以期断也,何不分轻重,而将传重之长子,则父为三年,已传重之庶子,则母为期年耶?执此观之,则议者二款之说,俱不可通也。儒臣之议所谓嫡统至严,父之于子,不可贰斩,至引世宗大王八大君以明之者,言其事势之所或有者,以明其事理之必不然也。夫斩衰乃极服也。夫于传重者,嫡孙、庶孙则自大功而升之于期,庶子则仍其期服而不加焉,养他子为后者,则同之于庶子,毋论贵贱远近,皆止于期,而独于长子,极之为三年。盖父子以正统相传者正也,兄亡而弟代之者,及以孙传重者,及养他子为后者,皆变也。致隆于正而极其服焉,示变于变而其服皆止于期,其意似不专在于传重,而不可以二三其极服者,概可想矣。第一子死于殇年,不成为长子,不为之三年然后,立次长,则谓之长子而为之三年,第一子既成为长子,既为之三年然后,立次长,则谓之庶子为后,而为之期年,则长子、次子之分明矣。虽第一子死于殇年而立次长,则谓之长子,而为之三年,立妾子则仍谓之庶子,而为之期年,则嫡出妾出之分,亦无所不明矣。古人之意,虽不敢知,而窃恐此说于义为最长也。儒臣所谓难可以一时之意见,遽断诸家未决之疑,正当以传疑之法,处之云者,此实忠厚周详之意,善断疑讼者也。虽云不能明知疏意之如何,而下之犹不失为从周之义,不至于无所据,则窃恐处此义者,无以易此也。夫以制服之义言之,既如彼,又以处此之道言之,又如此,执此二款而观之,则儒臣之议,庶乎其无大过矣。当初此事所争,只在于此,而是非得失,不过如此而已。圣明固已鉴裁于此矣。臣等岂敢怀入主出奴之私,而自陷于阿好欺君之罪哉?夫所谓经传注疏同异之说,臣等既已略陈之矣。何谓俗人常情迷误之见也。今士大夫家,或有第一子死,而服三年之服,又立第二子为后而死,而为之服期之服,则人必不以为怪矣。何也?第一子与第二子,名位不为殊异故也。今帝王家,或有世子死而服三年之服,又立第二子为世子而死,而为之服期之服,则人亦必不以为怪矣。何也?前世子与后世子,名位亦不殊异故也。今则昭显以世子卒,而先王正位宸极,故臣民罔极之情以为,我先王之丧,与昭显之丧,万万不侔,何可以已传重之我先王服,反不及于未传重之昭显乎?遂因而为之说曰:“父为三年者,为其将传重也。将传重者犹为之三年,则况已传重乎?又贵嫡而贱庶,国俗特甚,故猝闻拟议于隆尊之地,则不知礼意之如何,只以庶字而相骇,惟此二套,俗情之大同处也。如此者,岂有他肠哉?只是世俗之常情,不知情无限而礼有节,礼之所制,情有时而不得伸也。字虽同而意则异,意之所异,字之同而不为害也。此则臣等所谓俗见之迷误者,而为助于谗诬之说者也。

臣等复请遂取世哲等之疏,逐条辨破,以明其谗诬之迹焉。盖善道以下谗诬之说,尽备于此,此疏既破,则馀不足辨矣。岭疏首,以文王、武王宗嫡之统为言。当初玉堂之札有云:”设使疏家,明言服不三年,其统乃绝云尔,则彼言诚是也。疏家列出四种不斩之说,而主祀传重之义,实在于其间,则曷尝以服之隆杀而有二宗,绝统之嫌哉?“此一段,即掊破此说之最明者也,今臣等不必更论,请只引其所引文王事而明辨之也。夫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则伯邑考生时,已不为世子矣,已与有罪疾无后者同矣,武王之代为长子,已在于伯邑考生时矣,此真所谓第二长子当服三年者也。设使文王初无立武王之意,而立伯邑考为世子,伯邑考既为世子而死,则安得不为父为长子之服乎?既为伯考服三年而后,立武王则又安得为武王服三年也?虽不为武王服三年,何害其为传统受国也?谓之圣庶夺嫡,则虽已移嫡,而其本则庶也。比之于木,谓之旁枝达干,则虽已为干,而其本则旁枝也。既已移嫡,则非欲复呼适为庶,而必归适于已见绝之故适也,只是不是本适,故谓之以庶而为适云耳,既己达干,则非欲复呼干为枝,而必归干于已见绝之故干也,只是不是本干,故谓之以旁枝而为干云耳。既是变于常者,故言之不得不然,而礼之不得不变者也。如是而谓之,必欲不许宗统、嫡统于武王,而反以归之于伯邑考者,不亦诬乎?噫!此一款则所谓论礼者,非所谓论礼也。圣教所谓言东而意在西者,已尽得此辈之情状矣。岭疏又引儒臣所言檀弓免、子游衰、下正庶三句,以下正祢适之语,谓拟之于殿下也,以檀弓免、子游衰之语,谓拟之于仁祖大王册立先王之事也。噫!人之为言,一至此哉?夫引下正之语者,欲以祢适之为祖庶者,明次适之不害为称庶而已,夫引檀弓免、子游衰者,欲以圣人所以制礼,立法之义,明伦序长、庶之辨而已。曷尝有一毫如论者之所言哉?夫仁祖大王,知先王之有盛德,断自天衷,付以大位,此正与文王之立武王,前后一揆。当时廷臣,不达大权,敢进守经之说者,则有之矣,至于今日,追肆讥议,必欲贬黜先王,此岂臣子之心所忍萌者也?今谓之有所为而发,则不亦诬乎?噫!檀弓免、子游衰之说,则善道之所已言,而下正之说,则善道之所未言也。急于陷人,捃摭文字,作为话头,以迫人于不测之地,而益求新奇,务发善道所未发,吁其甚矣。岭疏又引正体二字,以为:”正者,谓嫡出也,不正者,谓妾出也,因极言妾贱之义,以为降诎君父也,以为污蔑先王也。夫正不正之说,注疏之所不言,彼辈自释之辞也。正字之训,既不见于注疏,则臣等亦不敢质言。而第以制服之义,长子、众子有别,而嫡出妾出无间者推之,则正者似指长嫡也,不正者似指众、庶也。若以嫡、妾所生,分正不正则嫡孙、庶孙,何不分正不正,而皆为之期,如上文所云乎?况礼有正统之文,又有下正之文,则实以为父后者谓之正,其以长、嫡与众、庶,为正不正者,益可见矣。其所引朱子云云之语者,未知朱子之意,果如彼辈之所言乎。尝观《语类》中云云,如此处者非一,则此处之独有微意,实未可知也。设如彼辈所言,私相记录之书与疑难辨决之文,容有详略之不能同者,故向所谓追崇典礼之论也,亦有祖庶、祢庶等言,不一而足。因此而谓之降绌污蔑,不亦悖乎。彼辈必欲以不正贱称,加之先王,为儒臣之罪案,故表出解释,复言重言,欲以感怒殿下,而不觉自蹈其所以议人之律,圣教所谓反有倍于朱子之说者,可谓痛快矣。岭疏又曰:“既立为天子、诸侯,则虽妾子,父母之为之也,当待以正嫡,为服三年。”而引礼所称天子、诸侯之丧,五属之亲,皆服斩者,以证之。夫注曰:“为长子通上下也。”疏曰:“通上下者,通天子、诸侯、大夫士也。”注疏之说,如彼其明白,则何可谓帝王家与士大夫家不同也?昔我明宗大王之丧仁圣王后,以属则嫂叔也。先正臣李滉,初则以为:“当服嫂叔之服。”李滉之门人奇大升,驳言其不可,推出继统之义,以为:“当服母为长子之服,服斋衰三年”李滉惊谢而改前见曰:“若非奇某,几不免为千古罪人。”而又曰:“宁有不止于期年之理乎?”盖既知嫂叔之服之误,又谓齐衰三年之推之太过,而折衷以四种之期年也。

当时李滉,为一世儒宗,而大升及先正臣李珥等,皆在朝廷,遂定为期年之制。今何敢弃却注疏本义,摆却先正定论,而直为此无稽之言耶?所引天子、诸侯之丧,皆服斩云者,谓人君之亲属,不敢以亲属功缌之服,服君,皆以臣服君之服,服斩衰云耳,非谓母服子之服也,此则捏合之说,有不足多辨者矣。岭疏所谓考证中,引封爵令所列嫡子及嫡子之母弟及庶子三等之别,以证其言,此三等之别,则非独封爵令为然也。礼经所谓支子、庶子,内则所谓世子、适子、庶子,经传中如此说者,非一矣。盖次嫡别于长子,则谓之庶子,别于妾子,则谓之适子,次嫡之或称适或称庶,不害其随事异称也。《家礼》大小宗图,朱子说世子、次嫡、庶子之说,亦犹是也。彼以随事异称四字,责儒臣曰:“何不用之于亦名长子条乎?”夫既为长嫡之后,不以长嫡归之,则彼之所言犹是也,今谓之以支、庶而为长嫡,何害其为长嫡耶?其考证,又引成君未成君之语,以为服之三年,则成之为君也,不服三年,则不成之为君也。“此则全不顾经文父为长子之文也。长子是正指世子,则何得以卒于先君之世,不得承重而不为之三年乎?虽为之三年,即父为长子服耳。岂以为成之为君而服之也?庶子为后,父不为之三年,虽不为之三年,即父承重庶子服耳。岂以为不成之为君而不服也?如汉文帝,乃汉高祖侧室之子也。设使高祖为太上,而文帝崩于高祖生前,高以庶子而服期年,则亦可谓不成之为君耶?《春秋》逾年未逾年之说,与夫闵、僖逆祀之议,与此有何干涉,而强引而为说耶?仁圣大妃之丧,宣庙之为之也,即与孙。曾以下承重服祖妃三年同义,与母服子之义,亦有何干涉,而乃引万古纲常一朝尽废等语,以胁之耶?其考证,又引朱子所释君子之例,以为:”经传之所称庶子,皆是妾子,故贾氏只释于子夏传远别之庶子也。“且引丧服缌麻章,庶子为父后者,为其母之庶子以证之。臣等亦不暇泛引他书,只以丧服篇所载者,请得以明之。丧服斩衰章,大夫之庶子为大夫,则为其父母服大夫服也。为人后者,支子可也之疏,不言庶子者,庶子妾子故变庶言支也。不杖期章,大夫之庶子,为嫡昆弟也,大功章,公之庶昆弟,大夫之庶子,为母妻昆弟也,小功章,庶子为后者,为其外祖父母从舅无服也。右五条,皆单言妾子者也,非独彼所引缌麻章而已也。斩衰章,大夫降其庶子也,孔子曰:”宗子为殇而死,庶子不为后也,杖期章,公子为其母之疏,君之适夫人第二子以下及妾子皆名庶子也,不杖期章,众子也,大功章,庶孙也,大夫之妾,为君之庶子也,小功章,大夫之妾,为庶子之长殇也,庶妇也,缌麻章,庶孙之妇也,右九条,皆兼言妾子及嫡子第二以下者也,非独子夏传而已也。庶子之或单言妾子,或兼言次嫡以下,见于经传及注疏者如此,何得言经传所称庶子,皆是妾子耶?不杖期章言:“为众子而不分嫡子、妾子。”大功章言:“为庶孙而亦不分嫡孙、妾孙。”缌麻章言:“庶孙之妇而亦不分嫡孙妇、妾孙妇。”彼以四种之庶子,为妾子而以缌麻章照之,则四种之庶孙,独不可以大功章照之乎?庶孙之庶字,既不可谓单指妾孙,则庶子之庶字,又何可二而观之乎?彼辈于此书,既已积年讨究,至于著为册子,则凡此诸款,宜无不熟。而乃隐没其兼言,一边而摘出其单言者以为:“经传所称庶子,皆是妾子也。”不亦诬经而欺天乎?其考证,又引唐武后为母斩衰之说,以辨明制之不可用,儒臣所谓姑从明制云者,以为上下疏说,既不无异同之可言,则姑从阙疑之训,宁用从周之道云尔?非谓尽废《仪礼》、《家礼》而纯用大明之制也。且儒臣所谓大王大妃,不宜以臣服君之服,服大王云者,为彼说者,以国君之丧,缌麻妇女,必皆服斩为言,故辨之曰:“缌麻妇女服斩者,臣服君之服也。大王大妃之于大王,乃母子非君臣也。”云,而非真以三年之服,为只为臣服君之服也。措语间易见之事,亦且如是错看,则无惑乎所论之乖悖,如彼之甚也。臣等所谓谗言悖诬之迹,既已悉数之矣。自馀零碎处,则亦何足节节与辨也?呜呼!自有此说以来,彼此同异之论,前后倾巧之说,已尽于此矣。回观当初所定,有何起闹之端,而翻出无限说话,生出无限节拍,至举一方以儒冠为名者,成一诬罔之文字,䩄然露章于白日之下?岂非关于时运事也?抑臣等复有所感于中,不得不毕陈于今日者,伏愿圣明,更加垂察焉。臣等窃观先朝君臣之遭遇,盖三代以下所未有之盛际也。儒臣之学问高下,德器大小,非臣等后生小子,所敢揣摸覶缕于圣明之听,而若其身任斯道,光被圣简,以之明天理正人心,俾我先王末年之政,永有辞于天下万世,则其功诚有不可诬者,而亦殿下之所亲知也。

当时盐梅之契,鱼水之欢,义则君臣也,恩则父子也。儒臣之欲报先王之恩于殿下之前者,常恐不得其死所,则彼所谓降贬先王,以及殿下,故欲归重于他者,虽以常人只知豢养之恩者言之,实是人情天理之万万不忍出者也,彼安忍以是心加之哉?非徒作于其心,乃敢笔之于书,非徒私相传述,乃敢群肆蹙迫,倘微天日之照临,则家国之祸,殆有不可言者,岂不懔然而寒心哉?虽然彼辈岂亦不知圣明之下,不得行其胸臆哉?其所以为此,则抑有由焉。夫朝廷之议,有是非则不能无与夺,有与夺则不能无通塞。今此之事,论议既岐,不能无是非之辨,况彼善道既出之后,则显有阴贼陷人之迹,故是非之辨,转为邪正之别,而舆情同愤,物议峻激,激则生憾,憾而能眕者,盖已鲜矣。且彼岭以南,固昔日文献之邦也,一自仁弘作乖以后,便变作嚚讼之鄕,其于朝绅倾轧之际,先正诋辱之论,率皆扬臂先起,辛丑之景虎,庚寅之柳㮨,同一关捩也。㮨之疏中,至以得罪名教,不容王法等匈悖之辞,加之于儒先,其纵肆无忌,据此可知矣。是既自梏其好恶之良心,环而为丑正之别区。不得见容于公议,则不思革新,反畜怨毒,伺隙抵巇之心,亦非一日之积矣。蹢躅之志,素孚于中,乘便猝起,如决壅水,不恤国家安危,不顾后世是非,不复知有人间羞耻事,而只为极口诬诋,血战取胜之计,此其所以至此之极者也。其始也,特为若干人之所主张,而风声所驱,不能自拔,晦盲陷溺,无所不至,其亦可哀而不足责也。臣等伏睹殿下,天资粹美,圣学精透,酬酢万机,一出中和。今此辈所为,实是丑骇之甚者,而亦且匪怒而伊教,有同提耳而面命,春生秋杀,仁义兼尽,渠辈亦有秉彝之天,亦岂无感泣悔改,偕之大道之心哉?况又承有塞源之教,有以见圣虑所及,尤出于寻常之外也。自古天下之事,无不由积渐而成者。《易》曰:“履霜坚永至。”今此风色之不吉,不但履霜之比而已。是非纠纷,邪正互攻,既却复进,靡有止届,则事变无穷,常在意虑之表,一朝祸作,人主亦有不得自由者矣。若不早图所以塞源之策,则日后之忧,诚有不可以胜言者,岂不大可惧哉?夫所谓塞源之策,必已默运于渊衷而区区一得之愚,臣等亦不敢不献也。呜呼!先正臣李珥之言曰:“东西二字,终为亡国之祸胎,必打破而后,可以为国。”故苦心竭力,必欲消融,而反为群小之所诬蔑,卒于赍志而入地。癸未以后,党论遂成,种下种子,根蒂深固,讫至于今,已为膏肓之痼疾,将至于杀人而后已。此忧国之士所为仰屋咄叹,莫知药者也。惟其判而为二,有同阴阳,故乘气致异,触处作怪,今玆之事,盖非独为一二人而发也,亦非独为岭南人之罪也。此实为祸之源,而塞之之道,不可以他求也,是在乎殿下之一心而已。诚愿殿下,先立圣心,益懋圣学,惟先王之志之事,是述是继,而益殚尊贤重道之诚,以培国家之元气。仍讲表章儒先之议,以正士林之趋向,爰自上心,以及朝廷,爰自朝廷,以及四方,源淸而流洁,表端而影直,何忧乎朋党之不能祛,何畏乎诐淫之不能熄哉?臣等非欲与世哲等相较也,亦非谓殿下不能痛斥也。只以上为国家,深忧邪议之惑世,下为斯文,终恐谗说之殄行,不揆疏贱之分,敢进狂瞽之言。伏乞圣慈,宽其僭逾之诛,而察其悃款之忠。则斯文幸甚,国家幸甚。

答曰:“人心世道,一至于此,诚极寒心。观览尔等之疏辞,可见忠厚之意,予诚嘉焉。”

4月20日

○庚午,上在温泉行宫。

○以郑韺为全罗左水使。

4月21日

○辛未,上在温泉行宫。

4月22日

○壬申,上在温泉行宫。

○下教政院,定以本月二十七日回銮。

○大司宪赵复阳等启曰:“各邑未收粜谷,勿令逐年计耗,只捧一年之耗,监、兵营谷一体施行之意,启下行会,统营谷,亦令限五年停耗。今闻统制使郑傅贤,不有朝令,依旧督捧,使朝家德意,未究于残氓,请从重推考。”上从之。

4月23日

○癸酉,上在温泉行宫。

○礼曹启曰:“行幸之初,既行告祭于温泉之神,则收效,回銮之时,宜有报谢之祭。上年之阙而不行,诚为欠典,况今两殿临浴,辄奏显效,设祭报谢,允合事宜矣。”上从之。

○大司谏郑万和等启曰:“蔚山府使南天泽,设庄于文宗大王胎峰禁火之内,其蔑法之状,殊极可骇。请拿问定罪。庆尚道前后监司,不即启闻,亦难免掩置之罪,请并从重推考。”上从之。

○右赞成宋时烈又辞疾不至。

○左参赞宋浚吉赴召,上引见于行宫。上曰:“上年来此时,得与卿等相会。右赞成虽中路径归,卿则与予偕还,心甚喜幸,若有所倚,卿又苍黄渡江,一念耿耿,寤寐难忘。今又到此,意谓与卿即得相见,不幸有邪说,致卿深加引嫌,予恐时月荏苒,终未得一见而归,故委遣承旨,谕以此意。卿以年老之人,当此炎暑,幡然来见,其喜可言?”浚吉曰:“臣于上年,不得陛辞而退,臣罪大矣,自上奉侍慈驾,今又来临,在臣分义,岂敢退伏,而臣之情势,万分闷蹙,方在俟罪之中矣。不惟不加之罪,特遣近侍,教谕恳恻,感激惶惧,未暇顾臣私情,扶病前进,今始来诣,逋慢之诛,臣实难免矣。”上曰:“卿之未即来见者,岂卿本心乎?予之平日待卿,诚意浅薄,使岭儒辈,敢为邪说,咎实在予,于卿何有?”浚吉曰:“自古帝王家,于此等事,鲜不疑惑,而今圣教如此,诚前古所罕。顾臣学识浅陋,衰病且甚,恐无报答之日,只有陨首结草而已。”上曰:“元子辅养之责,专付于卿,而卿言如此,殊非期望之意也。”浚吉曰:“圣教虽不及此,臣岂不知,而今臣情势到此,只增罪戾矣。窃闻诸臣之言,则元子学业,日渐长进云,私心喜悦,何可胜达?自上教导之方,尤不可不以身先之,惟愿益修圣学,以为元子表率也。”上曰:“承旨去时,右赞成无来见之意耶?”浚吉曰:“宋时烈有姊,年今七十,疾病方剧,不忍暂舍。若少免危境,则岂敢不赴召命乎?”上曰:“卿既来此,与予同归,是所望也。予之欲见卿者,岂但为一时开怀而已乎?”浚吉曰:“臣之情势,虽万分闷蹙,圣教至此,何敢遽陈于今日乎?当从容仰达矣。”上谓承旨曰:“分付道臣,左参赞处,输送粮馔。”

○庆尚道疏会儒生申砖,以首倡作乱,杖一百徒三年,郑文辅杖八十。

4月24日

○甲戌,上在温泉行宫。

4月25日

○乙亥,上在温泉行宫。

○武兼宣传官南涑,欧打温阳吏,气绝还苏。谏院请罪,上曰:“既立禁令之后,如是犯之,从重决棍,以警他人。”

○温阳民有诉于兵曹,言训局军兵,劫奸其妻者。上令兵曹严查,而终不得其人。

○上引见领相郑太和、右相许积、户曹判书郑致和、忠淸监司任义伯。积曰:“回銮日期,只隔数日,不审眼候,益有差减之效乎?”上曰:“颇得差减,而似不如上年之为快矣。”积曰:“慈殿临浴后,果有显效乎?”上曰:“夙患湿热之证,虽未知快祛其根,而以目前观之,则似有奇效矣。”上问太和等曰:“本道蠲役事,何以议定乎?”太和曰:“自上宜特命蠲减,以示德意。”上曰:“上年所减几何?”积曰:“温阳则全减田税,其馀则减二斗。”上曰:“今亦一依上年,而京畿亦一体减之。”太和曰:“忠淸监司入侍,或不无民瘼可言者矣。”义伯陈水军身役太重,无以支保之弊,且曰:“顷因灾异,下询民瘼,且求人才,而适値举动,未及修启,当追后条列启闻矣。”积曰:“上年本道老人加资时,以八十为限,故年七十九岁者,不得参于其中,及至今年,不无希望云矣。”上曰:“令本道查出启闻。”太和曰:“前参判辛启荣,虽已加资,而今年已满九十,此则似当别施恩典,以示优老之意也。”上曰:“今为何官耶?”太和曰:“方为知中枢。”上曰:“超陞从一品。”

○上命遣官致祭于延阳府院君李时白、判中枢金集之墓。从都承旨金寿兴之言也。

4月26日

○丙子,上在温泉行宫。

○命招领右相、三司及左参赞宋浚吉,欲疏决本道罪囚,大臣皆言:“文案浩繁,有妨于调摄,请俟还宫后。”从之。上谓浚吉曰:“予之必欲与卿偕归者,盖欲镇浮议也。”浚吉又辞以疾病,仍请落后沐浴温泉。许积曰:“圣教所谓欲镇浮议者,诚为至当。今浚吉留此不去,则人必有以窥测君臣之问者,决不可许也。且圣教之恳恻如此,浚吉虽有所患,何敢不遵乎?”上曰:“右相之言是也。”浚吉曰:“臣虽病不能随驾,沐浴之后,何敢不追后上去乎?”上曰:“卿若不负予意,则从容上来,亦何不可乎?”浚吉曰:“在臣分义,岂不欲随驾,而臣之衰病如此,古人所谓饰巾待尽之时也。既不得随驾,则区区所怀,亦安敢不尽于今日乎?温泉沐浴之后,调摄甚难,凡人皆然,况至尊乎?车驾还宫后,尤不可不益加愼摄也。臣闻先王在宫中,常别处小阁。今圣上遵先朝之美事,别处小,频接臣僚,则与亲宦官、宫妾之时,其所损益何如哉?古人所谓治心与治病,同一规模者,正谓此也。且调摄之方,不在废事,凡时急公事,不可不趁即酬应。燕闲之时,勿拘礼貎,引接儒臣,使读古史,卧而论难,则岂非美事乎?台谏启辞,非一人之见,乃一国公论,故台谏虽欲停止,亦不可得。今此加资还收,宫家折受等事,实是一国公论,而上下经年相持,岂非未安乎?近来宫家折受,实为病民之痼弊,今车驾临幸于此,凡诸慰悦民心之事,靡不举行,今若快从台启,则远近民心,莫不洽然矣。”上曰:“曾在先朝,既已折受,已过十数年之后,一并革罢,有所不安,故不能听从矣。卿言如此,庚子以后折受者,依台启查出开垦先后,还给本主可也。”赵复阳曰:“臣等诚意浅薄,未能回天,今因儒臣陈达,得蒙允许,此诚国家大幸。而但以庚子前后,有所限定,则庚子以前,失业之民,岂不称冤乎?”郑太和曰:“自上定年限者,岂非事在先朝者,则不欲变改之意耶?”浚吉曰:“臣初未知圣意所在矣,今闻大臣之言,圣意若果以事在先朝,而有所持难,则尤有不然者。曾在先朝末年,洞察此弊,有诸宫家折受处查闻之命,而未及处置,遽遭天崩之恸,此正殿下继志述事之时也。”上曰:“久远受教,到今猝变,心甚不安,玆欲限年而罢之也。”浚吉又请致祭于故相臣赵翼,旌本郡孝子姜凤寿之闾,上并从之。

○右赞成宋时烈、前正郞李翔赴召。上引见谓之曰:“来此已久,不得相见,深用缺然,卿今来见,予喜可言?”时烈曰:“臣负罪人也,圣教至此,惶感不知所达。”上曰:“岭儒事,已言于左参赞矣。予之待卿,诚意浅薄,故使渠辈继起纷纭,如是无忌,予甚惭赧。卿有何失乎?”时烈曰:“当初礼议时,臣与诸臣相议以定,而诸臣则本无过恶,故岭儒不为举论,臣之平生言行,无以见信于人,处事无状,罪戾尤重,故言言至此。自讼之外.,更何怨尤?国朝以来,儒生千馀人,列名请罪,曾所未有,朝家之以儒疏,榜示中外,亦未前闻,此莫非臣之罪也。”上曰:“卿受知先朝最深,故取怨益甚。岂可以此引罪乎?上年来会时,欲与偕归,而卿有沐浴之请,故不得不强勉从之。沐浴之后,庶几上来,而终不如约,缺然之怀,殆无以自慰。今则必欲与卿偕还,卿何引咎至此?”时烈曰:“上年之不得承命,臣罪诚大矣。沐浴之后,非但旧恙添剧,旋闻流言罔极,至有臣子不忍闻之说。臣于是时,肝肚摧裂,心骨俱痛,不敢冒入脩门,仰陈一疏,以暴危悃,而罔极之怀,何能尽达于文字之间乎?古人不幸有如臣今日所遭,则或有引决自明者,臣之微命,固不足惜,而圣明之世,不敢为如此之事,隐忍以过矣。”上曰:“所谓流言者,何言也?疏辞则未尽曲折,故予不知其说矣?”时烈曰:“臣之情事,若不陈暴于今日,则更待何时乎?上年春间,有一种恶言,谓臣向元子,无一分诚悃,辗转流播,无所不至。臣虽无状,若有一端人心,则逆常悖理,何至此极乎?先王礼陟之翌日,臣在阙中,故相臣沈之源,招臣谓之曰:”国家有喜幸之事矣?“臣问其故,则曰:”嫔宫方有胎候,庶有元子之庆矣。“臣与之源相贺,出言于朝班矣。其后医官梁济臣来言:”中殿诞生公主。“且传宫中老宦辈,皆望元子之庆,今闻公主诞生,莫不嘅涕泣,济臣亦自掩泣。此固人情之所同,臣虽无状,向国之诚,讵不及于此辈乎?先王礼陟之后,臣之遭谤,非止一再,而到今更加一层,臣岂有欲生之心乎?从今以往,不敢复齿于人世间矣。自上若垂矜怜,则许守丘墓,以终馀年,是臣之大幸也。”上曰:“卿若在朝,则恐不利于渠辈,故煽动浮言,以为动摇之计,岂有他故哉?卿若偕还,则渠辈必将畏戢,而浮言亦可镇定,不然则无根之说,无日可定,而政中渠辈之计矣。”时烈曰:“圣谕勤恳,感激则深矣。而自上斥彼太甚,臣心转不安,益不知所出矣。”上曰:“群议则皆以不为深治为言,而予则有意存焉。卿必知之矣。”时烈曰:“先正臣李珥,被斥于朴谨元等,及其还朝之后,谨元等尚在窜黜中,故于引对时,力请宽宥,而未蒙允音。退而与成浑相谓曰:‘以言获罪,非盛世事,不可以示后嗣。’将欲力请,而未久珥死,浑亦退去,遂不果矣。顷者尹善道之被窜,非但斥臣,亦有多般说话,故自上深罪,而亦涉于以言获罪。即今窜逐已久,衰老且甚,固宜有宽赦之典。况今岭儒,以此获罪,则是岂盛世事乎?如此则臣亦终不敢进矣。”上曰:“以言获罪云者,岂谓如此辈乎?昔舜罪四匈,使四匈有所言,则亦可谓之以言获罪乎?”上谓李翔曰:“昔年筵席之出入,每每思想矣,今此相见,良用喜慰。今若与予偕还则幸矣。”翔曰:“臣才免父丧,病伏山野,不意谬恩猥及,不胜惶恐。自上聚会一时士望,以图国事,则国家之幸也,如臣不似者,混被异数,则岂不贻笑于远近乎?”上又谓时烈曰:“元子辅养之责,专恃于卿,体此至意,更为思量可矣。”时烈曰:“以臣区区之忱,岂不欲一番祗赴,得拜元子,而当此人言罔极之时,何敢自同平人乎?伏闻圣上,妙巽一时之望,以责辅导云。一夔足矣,如臣罪戾之踪,岂宜厕于其间乎?且念择师傅开讲席,孔子所谓以言教者也,自上躬行心得,每事尽善,使元子得以观感,则此正孔子所谓以身教者也,愚臣所望,唯在于是矣。臣因人得闻,殿下虽久废经筵,而史学高明云。未知然否?史书虽不及经书,而连看不辍,以考历代治乱,则有补圣学矣。未知殿下于万几之暇,留意于何等事耶?”上曰:“眼患之外,又多他病,故以调病为事,别无留意处矣。”时烈曰:“心是活物,若不留意于学问,则必且流杂事。圣候今既差复,回銮之后,频御经筵,引接儒臣,无使此心,流入于他岐则幸矣。”上曰:“前后所谕,卿宜细量,毋使予缺望。”仍命道臣,输送食物。

4月27日

○丁丑,宋时烈、宋浚吉皆欲祗送路左,仍退归,玉堂上札,请加敦勉,载之后车,承旨金寿兴等,亦请对言之。上遣承旨,谕以同往之意,时烈对以当随驾前进,浚吉对以沐浴后上去,上命给马于时烈。

○巳时上奉慈驾发行宫,昼停于天安,夕次稷山。

○宋浚吉到天安落后。

○宪府启曰:“宫家折受处,无论开垦先后,还给民人事,昨因儒臣陈达,虽有庚子以后开垦处还给之教,庚子以前开垦而被夺者,其冤一也。一与一夺,宜无异同。请宫家未折受前,民人开垦之地,并令还给。”上不从。

○遣官致祭于温泉。

4月28日

○戊寅,上发稷山,夕次于水原。

○宋时烈到成欢退去。遣史官谕令上来。

4月29日

○己卯,上发水原,夕次于果川。

4月30日

○庚辰,雨。上命俟雨少动驾,令百官皆备雨具。

○申时,上奉慈驾还宫。遣大臣,以还都告庙。

五月

5月1日

○朔日辛巳,掌令孟胄瑞,以与掌令李东老有家之嫌,引避递。

5月2日

○壬午,大司宪赵复阳等启曰:“顷者岭疏,圣明洞烛其阴邪,至令榜示中外,使邪说不复作。圣教至严,国是自定,不逞之徒,迄可少戢。而承文副正字姜硕宾,乃于四馆停举柳世哲简通中,肆然立异,略无忌惮,请削去仕版。”上从之。时四馆将停举世哲,发简通议,异议者,虽立异而犹不敢显言。独硕宾,以事系大段是非,必须明其反经然后,可议其罚。经文何可诬乎等语,书送于简通中,公议莫不痛其放恣,至是始削版。

5月3日

○癸未,右议政许积以病呈辞,上命不允批答。

5月5日

○乙酉,以李秞为司谏,李光迪为掌令,权大运为平安监司。

○谏院启曰:“全罗左水使郑韺,为人无识,行己粗鄙。曾为州府,一从娼妾之言,恣行不法之事,岂宜授重任,以贻海防军卒之弊哉?请递差。”上不从。

○咸镜监司闵鼎重启闻,请于庆源、会宁两镇,设教养官,以教北道儒生,从之。

5月6日

○丙戌,应教李敏叙、修撰金锡胄请对,上引见于熙政堂。敏叙曰:“两殿快收沐浴之效,臣民之幸,莫大焉。久废开筵,专由于疾患,而今幸平复,若于日气淸凉之时,频御经筵,此实臣民之所望。且凡诸公事之留院者,时使承旨进前,展读而判决,则其于调养之道,似无所妨矣。”上曰:“若无疾病之时,则可以时赐召对矣。”敏叙力言宫家折受,宜从开垦先后,出给民人,锡胄亦言之甚力。敏叙又达赏加还收事,上皆不纳。敏叙仍言京外疠疫炽盛,宜设厉祭上从之。

○宪府启曰:“守令解由之规,计其在官实仕。十朔以前,则只传掌文书而已,十朔以后,则该官无亏欠然后,乃许出给,其为法甚重。而近来列邑,逋欠多端,为守令者,患其解由之难出,计仕之际,或法外计除,或巧增虚故,有在官至于二十朔之多,而乃以未满十朔,公然冒出者,不可不明核惩治,以杜虚伪之弊。十年以后守令之过十朔,而冒出之类,请令该曹,详查论罪。”上从之。

○礼曹以两殿患候平复,请告庙陈贺,上曰:“慈候积年沈绵之馀,今就复常之境,此诚莫大之庆也。告庙等事,依启辞趁速举行。而至于则虽曰收效,馀气未散,病情如此,而谓之勿药而告庙,实非诚敬之意,勿为举行。”

○右赞成宋时烈辞以疾不至。

5月7日

○丁亥,右议政许积三度呈辞。知制教李敏叙制进批答有曰:“盖观历代之安危,唯系置相之得失。知人则哲,任之难而辨之尤难,当局者迷说时易而做时不易。”且其篇中,无讃美之辞,积以为语带讥切,甚恨之。

5月11日

○辛卯,献纳崔逸启曰:“臣于顷日,闻海西大饥,民多死亡,赈救之政,一日为急,故不暇访问监司状启之有无,率尔请推矣。今闻本道春间,曾有请赈之启云。臣既论事失实,请命递斥。”正言李东稷、郑载禧,以南天泽之设庄于胎封时,监司掩置不闻,厥罪惟均。而只请推考,见非物议,亦引避并递。

5月12日

○壬辰,上御仁政殿,受百官贺,赦杂犯死罪以下,加百官资。颁教于八方曰:

慈闱有不豫之候,久切色忧,灵液奏勿药之功,遄膺神祐。肆颁涣汗之号,庸示喜庆之怀。言念眇眇,予寡躬,幸承怡怡于长乐。三朝问寝,讵尽孝子之婉容?八载承基,寔藉文母之胎教。第惟美疢之为苦,遂致玉体之愆和。弥留岁时,尚违复膳之节,焦煎夙夜,不暇正履而行。惟其殚药石之方,所以决汤泉之幸。袚除之效,虽云亲见于身,撼顿所伤,岂无远涉之虑?才行殿之奉御,果神水之蠲痾。忽觉起居之淸宁,无复荣卫之湮郁。自顾诚孝之浅薄,敢徼福于皇天?实赖祖宗之降监,俾有瘳于翌日。旡妄之疾有喜,百沴自消,大安之辇初旋,六宫同抃。欢均朝野,奚止一人之私?寿齐冈陵,争腾万岁之祝,既祗告于太庙,仍诞布于多方。归美扬休,期永世而靡替,涤瑕荡垢,囿群品而并生云云。於戏!更始自今,用彰新又新之化,举斯加彼,庶推老吾老之仁。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行厉祭于北郊。

○司谏李秞启曰:“南天泽设庄于胎封禁火之内。为道臣者,既见本郡报状,则所当一边启闻,一边禁治。而前后监司,终始掩置,其罪不可推考而止。请前监司金徽拿问定罪,新监司闵熙罢职。”上从之。

○黄海监司李尚逸驰启,诸道官奴婢,累经变乱,日渐耗少。赐牌奴婢,切勿免役,前后事目,非不严明,而近来废阁不行。或以免役,或以赐牌,或以耆老所,或以尚方针线,相继望定,各道形势,万分难支。海西则免役之外,又以赐牌,前后相望。捧承传以后,自望赐牌之类,合有变通之道,而免役之类,亦宜一一刷还服役。请令庙堂议定施行。“启下备局。回启:”既有事目之后,该官之不守法禁,殊甚可骇。而既往之事,亦难责治令该曹考出启下年月,其后赐牌,并皆还给本官。“上曰:”关西、关北,有刷还之法,宜有一切之禁。至于海西,则虽云两西,既无刷还之法,今若还给而出代于他处,则有彼此之别。依前日准数代给寺奴婢之规,施行。“

5月13日

○癸巳,以朴世模为开城留守,孟胄瑞为献纳,李晩荣为全罗监司,李时术为大司谏,吕圣齐为副应教,李端锡、金澄为正言,李庆亿为副提学,朴烶为庆尚监司,李正英为礼曹参判。

○礼曹以慈殿平复之庆,请设科取士,定以六百馆试,除讲经,上从之。

○枭示都监军士崔太玄。太玄逃亡,都监囚其父,累年不现,故放送其父,降定为保,使之纳布。其父闻太玄所接处,往见开谕,太玄咆哮不听,至以杖殴打其父,畿至绝骨。其父来告于都监,大将李浣,密令杨州掩捕,请枭示军前,上从之。谨按太玄,欧打其父,几至绝骨,则此系纲常罪人也。只以逃军之律枭示,不以纲常之罪正法,朝家之失刑大矣。

○黄海监司李尚逸下吏。初尚逸驰启,请刷还兔役奴婢,列录诸宫家赐牌之类,而于义宫在列书中。上教于政院曰:“昨见李尚逸状启,则官奴婢还本役事也。其中亦举于义宫赐牌,此乃先朝潜邸时赐牌,尚逸虽欲推还,何敢混书于他宫之下乎?殊无敬谨底意,人臣分义,岂容如是?欲观备局回启矣,备局亦循例以启,无他措语,亦涉骇异。尚逸拿问定罪,备局当该堂上,并从重推考。”于是领相郑太和等,皆待罪,上命勿待罪。

5月14日

○甲午,观象监言,当月食,阴雨,不得看候。

5月15日

○乙未,司谏李秞启曰:“李尚逸身为方伯,目见各邑凋弊之状,因诸邑文报,启闻变通,而以先朝赐牌,混录于诸宫之下,做错之失,固所难免。而原其本情,实出于不能觉察也,天怒震叠,至以一无敬谨等语,断为罪案,遽下拿推之命,不料今日,有此过当之举也。请还收拿推之命。”上曰:“混录于诸宫之下,可谓敬欤?关系先朝,则议罪必重,拿问之命,果为过欤?今尔挺身救护,必欲轻之,为尚逸则可谓至矣,其报先王则无必敬必愼之意。君臣分义,扫地尽矣,予甚惊骇矣。”

○上,下教政院曰:“国纲解弛,能知体统者几希。今者李尚逸状启,措辞无伦,混书列录,难免不敬之罪。谏院之启不敬,与尚逸无异,诚极痛骇。司谏李秞罢职。”政院覆逆,玉堂札争,而上不听。

5月16日

○丙申,大司宪赵复阳启曰:“同僚将请还收前司谏李秞罢职之命,而秞即臣之妻四寸也。法当相避,不敢可否,且念黄海监司李尚逸拿命之下,物情无不惊惑,台阁之臣,职当争执。而事系错误,不敢轻论。第某宫之为某宫,外廷之臣,鲜有详知者,尚逸连出外方,久在鄕曲,此必不知而有此妄发。尚逸平日素称谨愼,今玆之事,人皆知其为无情之犯,而有此过中之举,物情之惊惑,固其所也。臣忝居台长,难免含默之讥,请递。”上答曰:“惊惑者,何谓也,以不敬罪之,故谓之惊惑耶?某宫之为某宫,外廷之臣,鲜有得知云者,何其急于救尚逸而不思其不直之归也?尚逸虽久在鄕曲,年过六十,立朝有年,则其敢曰在鄕曲而不知乎?又谓尚逸素称谨愼,谨愼之人,处事固若是乎?今观避辞,重言复言,救解备至。噫!人臣事君,尽其诚意而已,欲解其同僚,不觉其欺君护党之罪,诚可怪也。卿已事两朝,岂不知分义体统?而今日之言,专为救解尚逸而发。人臣事君之道,果若是乎?”复阳退待。执义郑继胄、持平鱼震翼、掌令李东老,皆以含默之失,相继引避,献纳孟胄瑞,以与东老有婚家之嫌,不敢处置,亦引避退待。

○全罗道儒生安崟等上疏论礼,请罪柳世哲,以快国人之心,以示王法之严,上优答之。

5月17日

○丁酉,正言李端锡,更申李尚逸拿推还收之请,又启曰:“尚逸拿问之命,实涉过重,则李秞身居台谏,随事争执,乃其职耳。严批才下,谴罚随加,至有臣子所不忍闻之教,优容台阁之道,恐不当如是。请还收李秞罢职之命。”上不从。又处置两司之引避者,以为无可递之嫌,请并出,上从之。

○夜白气如虹,长十馀丈。起西指北。

5月18日

○戊戌,以闵熙为黄海监司,李泰渊为庆尚监司,金万基为全罗监司,兪玚为左承旨,朴世模为礼曹参判,郑万和为兵曹参议,崔后尚为奉教,京畿监司李庆亿、平安监司李正英、水原府使朴烶、开城留守权大运,并仍任,以北使将出来也。

○掌令李东老等,启请还收李秞罢职之命,上不从。

○淸使以查问硫黄及走回人事出来,报至。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今见使臣状启,则以硫黄及走回人事,彼国视为奇货,将有查问之举,且李一善,以水原通引杖毙事,恐吓之言,靡所不至云。此等事,当前期讲定,以为待变之地,而反复思之,未得其宜。臣书问于右相,则右相之意,与臣不同。臣意则走回人当初出来之事,朝廷若托以不知,则殊欠诚实,且虑激怒,反不如直言之为愈,而右相以为:‘如此,则侵辱之说,将转及君上,莫如终始隐讳,归罪于藩臣。’云矣。”左相洪命夏曰:“朝廷以不知为言,似不明正矣。”上曰:“姑待右相出仕,面议处之。”上又曰:“水原通引之杖毙,元非大段事,而李一善,必欲以此起闹,何也?”太和曰:“上年冬间,具文治为水原府使时,有一通引,落漏于官案,捉入问由,则自称一善之族,多发悖恶之语,文治乘怒重杖,仍致病死。文治之事,虽曰过激,通引之死,亦非无罪。而一善以此为恐吓之地,岂不痛哉?尤可痛者,通引之父,送书于一善,以激其怒。不然则彼恶得而知之?大驾行到水原时,宗室所寓家,有失火之变,即此人之家也。渠故作此变,以肆其愤,渠之罪恶,即当斩之。而客行不远,恐因此转加一层,今姑隐忍以待其还,似为便当矣。且前冬客使出来时,江华、丰德之人,有图得米石及防纳于一善者,曾因台启,刑曹今当查治。此人等情状,比之水原人,不无轻重之差,当此大赦之日,不如因此机会而放送也。若使此等人,一时齐起阴图于彼人,则不无前头之忧矣。”上曰:“水原人事,姑待后日处之,江华、丰德人,分拣可也。”太和曰:“安秋元之来,备局请处之内地矣。彼若求见公事,则不可以此出示。本公事宜改其措语以待之。”上从之。太和曰:“以东莱府使状启中,权现堂事,今欲禀定于榻前矣。曾在宣庙朝,与日本讲和时,平义智有些小周旋事,自称有功于我国。义智死后,彼国作万松院,欲得香火之资,故我国许给矣。今日又为家康作权现堂,而请香火之资于我国,盖缘家康之功视义智有加。而且彼既还纳彦三图书后,则我国之到今不许,曲实在我矣。且以前后所给,合而计之,则留芳院所给之数,布五十同,彦三图书所给,又三十同。今此权现堂所给,若不加于两院之数,则所费亦不多矣。”上曰:“以七八十同布许给,使之少加于万松院之数则可矣。”太和曰:“世子册礼,因左参赞宋浚吉之言,将退行于明年岁首,而左相洪命夏、领府事李景奭之意,皆欲行之于今秋,外议亦多如此,何以为之乎?”上曰元子年龄尚幼,册礼退行于明年正月可也。“太和曰:”守令解由查出之类,多至一百二十员。年久文书,今难一一明查,必须区别朔数多少,以为定式。请自今以后,定以十朔,若准十朔,则虽过一日,亦勿计减。“上曰:”今此解由经出之类,十五朔以下则依台启勿施,改出解由,十四朔以下则勿论。而此后则以三百六十日为限,若过此限,则勿计公私杂頉,永为定式可也。“太和曰:”李尚逸状启回启,臣实主之,而备局堂上,独被推勘,臣不胜惶恐。“上曰:”大臣虽不无与知,而下官例被推勘。卿何必引咎也?“左相洪命夏曰:”尚逸诚极做错,而圣明若恕谅而处之,则岂非和平之道乎?“上曰:”如此等事,若以和平处之,则岂不反为怪事乎?“命夏曰:”特罢台谏,既非美事,赵复阳亦是旧臣,而大加峻斥,辞旨极严,尤似未安矣。“上曰:”君臣间过失,当交相言之。复阳之言甚非,予岂可不言乎?玉堂所为,亦甚无谓也。备忘之下,已过一日,而寂无还收之论,及秞罢职,乃并请还收。世间安有如此玉堂乎?此不过内惧罪罚,外畏物议,观望伺候,黾勉为之,奸巧之习,诚可痛矣。诸人以予为过,而予则必欲重治之矣。“命夏曰:”温阳举动后,湖西一道,既蒙蠲役之惠,京畿则所经五邑外,其他各站,并定诸邑,独未蒙惠,故不无称冤矣。站上支供输运,其劳费与五邑无异,并定各邑,夫马输运之价,亦当计减,以为均惠之地矣。“上曰:”问于本道监司,量宜计减可也。“

5月19日

○己亥,大司宪赵复阳启曰:“诸宫之事,有非外臣所能明知,矧彼远鄕之人,诚有不知之理。且以臣前日之不知,料彼之必不能知,且虑其事,若出于不知,则圣上举措,或涉过中,率意妄言矣。臣之所恨者,平生言行,不见信于君父。此情未白,终为不直不诚,欺君护党之归,其何以自立于世乎?臣历事三朝,今至白首,衰病已甚,万事灰心,受恩深重,未能决去。所仰恃者,只是圣明,而负犯至此,不可复容,召牌之下,竟未祗赴,臣罪万死。请先削臣职,仍治臣罔赦之罪,以为人臣之戒。”上答以勿辞。执义郑继胄等处置曰:“赵复阳当初避辞,断无他肠。只陈妄犯之状,非为营救之计。而严旨出于情外,不敢赴召,其势固然。请出仕。”上从之。

5月21日

○辛丑,以李元祯为承旨。

5月22日

○壬寅,大司宪赵复阳,复陈疏乞递,上许之。

5月23日

○癸卯,执义郑继胄、掌令李东老,以只请谏官还收,不论李尚逸事,见非物议,引避,掌令李光迪处置请递,上从之。

○副校理李端夏、副修撰兪命胤上札曰:

今玆李尚逸事,只是昏谬不察之失,而殿下罪之太过,则台谏之争执,乃其职也,李秞特罢之命,又出意外,则玉堂之札论,亦其职耳。进札之差迟一日,谓之不敏则可也,直斥以奸巧,则宁有是理也?王言一出,群下失望,窃为殿下惜之也。

上,下严旨摧折之。

○赠郑文孚右赞成。文孚壬辰之功甚大,而竟至冤死,人莫不愍之。先是,咸镜监司闵鼎重,启请褒赠文孚及同事之人。上问于大臣,大臣皆言宜施,修撰李端夏亦上疏言:

臣父植,曾为北评事,博采南北道事实,述《北关志》,详记文孚倡义讨贼事。其记曰:“当其时,北道城邑,悉为叛贼所据,元戎以下,陷贼殆尽,独文孚与儒生,谋起义兵,先复镜城诛叛贼。又发遣将士,追讨列邑叛魁,斩十三人以徇,遂进兵明、吉界,与贼战于双介洞再捷。逾岭救端川,与淸正战,前后斩馘千馀级。观察使尹卓然,恶文孚声绩掩己,反其实以闻,每欲以军法杀文孚,文孚将佐,往往被追搒掠危死。然军情愈奋,不以无功受毒,贰于文孚也。文孚又北行六镇,招服藩胡,搜诛叛党。关北卒乃平定,大抵皆其力也。而文孚仅陞六品秩,其时从难之士,不得一告身,至于今人心愤惋。”反正后,朝廷将大用,而朴来章之狱,被诬引置对辨明,将释,适台谏有以诗案深论者,竟不免梧棘之冤。所谓诗案,文孚为昌原府使时,有咏史诗曰:“楚虽三户亦秦亡。未必南公说得当。一入武关民望绝。孱孙何事又怀王。”此本昏朝时所作,而适发于是时耳,反复其诗,未见有可疑者。其死之冤,国人莫不伤之。

上命赠是职。其同事人柳应秀,赠兵曹判书,李惟一、韩仁齐,赠兵曹参议,姜文佑,赠军器寺正,崔配天,赠司仆寺佥正,元忠恕,赠军器寺副正,李鹏寿,赠持平,池达源,赠户曹正郞,许珍、金国信,赠义禁府都事。

5月25日

○乙巳,以李东稷为掌令,赵复阳为大司成,李敏采为检阅,李程为修撰,尹文举为大司宪,李夏为持平,洪处厚为全罗监司,吕圣齐为执义,沈世鼎为刑曹参议。

○宪府请还收李尚逸拿问之命,上不从。

5月28日

○戊申,领相郑太和诣宾厅启曰:“查使出来后,对辨之事,当于筵中,前期议定,而右议政许积尚未行公。请拔例劝出。”上特遣承旨,谕以入来之意。积承命诣阙,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太和曰:“查使出来,非为焰硝也,实为走回人也。对辨之事,必须讲定然后,远使可以发行,”上曰:“右相之意何如?”积曰:“此事当使其时藩臣当之。若备局当之,则辱必及于君上矣。”左相洪命夏曰:“朝家若不担当,而终始隐讳,则非徒不直,必有辱国之患矣。”积曰:“主辱臣死,古之训也。设令藩臣终不免死,犹愈于辱及君父,况此事元非死罪乎?”上曰:“彼以此事为奇货,朝家若隐讳,则查问之际,必发恐喝之言,予将受困,若直言,则彼无操纵侵辱之语矣。”积曰:“备局当之,则领、左相亦入于其中,而必有革职之举。朝家之不幸,当复如何?”上曰:“予为君而使大臣被罪,则岂予敬大臣之意乎?如此则归罪于藩臣,以待彼之处置耳?”太和、命夏曰:“臣等之意则直言不讳,而谢过为当矣。”工曹判书李浣,以积言为是,户曹判书郑致和、吏曹判书金寿恒,以领、左相言为是,上曰:“待彼到京,当观势而为之言。备局担当之说,姑勿先播,傧臣亦悉此意,密谕于平安监司李正英可也。”积曰:“人主以台谏为耳目,而近日台谏论劾之际,或有知其无罪,而故劾之者。如此不正之台官,亦可谓之耳目乎?闵点之到界属耳,其不与于胎峰,事甚明白。而终至劾罢,不亦冤乎?”上曰:“然则点叙用。”太和请以金始振、南龙翼差备局堂上,上从之。

5月29日

○己酉,掌令李东稷启曰:“臣顷忝谏职,闻南天泽胎峰禁标内设庄之事,既而得见丰基郡守前后文报三度,则其初报再报则在金徽为监司之日,三报则乃闵点到任后也。其报状中,虽称已为禁断,而既有胎室火巢内设庄等语,则理宜警惕详问,而泛然看过,有若寻常公事,比之金徽之掩置,虽曰有间,不可谓之全然无失。缄问之后,当得其实,并请推考,盖出于此。厥后物议,以拟律太轻为非,故引见递矣。今闻大臣,陈达闵点之无罪云,臣之当初请推之论,亦未免不审之归。请命递斥。”上答以勿辞。掌令李光迪处置请出,从之。

六月

6月1日

○朔日庚戌,日食。

○常平厅自三月设赈。饥民之仰哺者,三百馀名,绝火士夫家,题给干粮者,不在其中。至是,以牟麦已熟,依前例停赈,抄其尤甚穷残者,给粮以送。

○以张善瀓为大司谏,李后山为判决事,赵复阳为吏曹参判,李程为副应教,尹深为副校理,李浣为判义禁,李时术为兵曹参知。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去年温幸时,本道监司及温阳郡守,并加资。今不可异同,监司任义伯、郡守朴迈,并加资。”掌令李光迪请还收,上不从。数月连启,终不得请。

6月5日

○甲寅,应教李敏叙疏陈前后严旨之未安,请还收,上不从。

6月8日

○丁巳,以李敏迪为舍人。

6月10日

○己未,司宪府启曰:“近来纪纲解弛,人不畏法,都下之民,多落漏于户籍者。京城如此,外方可知。请令该府摘发,依事目论罪。”从之。

6月13日

○壬戌,以成后卨为司谏。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应教李敏叙进曰:“近以微细事,摧折论事之臣,连下严峻之批,臣等以为过当矣。今此一二儒臣,自承奸巧二字之批,惶恐引入,不敢行公,已下之批,今不可还收,而开示悔悟之意,使之安心出仕。则实为盛德事矣。”上曰:“自朝家别无勿仕之命。然则敦谕而劝出乎?”

○献纳孟胄瑞,以约与同僚行相会礼,而有病未赴,引避递。

6月14日

○癸亥,咸镜道进士朱汝翼等上疏,请亟正柳世哲等假托论礼,罔上诬贤之罪,上答曰:“巳谕于馆学之批矣。”

6月15日

○甲子,前监司李尚逸,坐于义宫混录事,金徽,坐丰基胎峰事,并夺告身,从禁府奏当也。

6月16日

○乙丑,掌令李东稷以处置谏院时有违前规,引避递。

6月17日

○丙寅,以吴尚为掌令,李有相为献纳,曺宪卿为持平,姜柏年为刑曹参判,洪处大为参知。宪卿以与掌令崔逸有中表之嫌,引避递。

6月18日

○丁卯,正言金澄启曰:“监役朴𬭚妻,因妒忌杀其女奴。益丰君涑生时,有所私婢,其妻任氏,素妒悍。及涑死,其婢畏死逃匿,任氏捉致婢母,酷刑致毙。此等匈悖妇女,祖宗朝,有锺楼决杖之法。请令攸司,依法科罪。”上令刑曹,缄问其门长及家长,而亦令推问其执杖奴子。

○弘文馆应教李敏叙、副校理李端夏、副修撰兪命胤等,以日食之变,上札请开经筵以广圣智,立纪纲以明好恶,理庶政以姑息,举贤才以授职任,革弊政以安民生,开言路以广聪明。其论言路一事曰:

今殿下不察其言之是非,帷以官职高卑,辄示取舍。使宰相当国政而不恤公议,台阁任言责而不敢尽言。方今朝廷淸明,未有权奸之祸,而设令异时,不如今日,有大奸慝掩蔽主聪,威福自用者,而言路一闭,无一人敢言,则国家危亡之祸,将何以救之哉?君相必须优奖,不加摧折,言路可开。而台阁经岁苦口之争,或有牢拒而不从,一二陈启之言,或被情外之严斥,则圣明既不能优奖之矣。近日筵中大臣,陈台启失实,而混斥台谏,公肆诋骂,至以为台阁不可信,是启圣明轻视之渐,而为台阁无穷之羞,非大臣告君之体也。此则相臣亦摧折之矣。如是而可望言路之不闭乎?且掌令李东稷,先发闵点之论,被斥于大臣之后,引避之辞,语不明白,有若推与于他人者。大失台阁风采,请递差。筹司提调,为任极重,金始振、南龙翼,俱不协人望,请改差。

上答曰:“天地之变,万物之怪,未有甚于今日,而又有薄蚀之灾,之忧遑,庸有极哉?戒诲寡躬之言,可不留心焉?噫!人臣事君之义,进言之体,只致其诚而无复别意于其间然后,可谓至矣。札末所陈之事,未免有别意也。盛怒于相臣之言,引之以权奸等语,结之以启君上等说,此非出于偶然之意,诚可骇矣。东稷顷在温泉,只以请推为论,则先发其论,被斥大臣等语,尤无所据。况筹司提调,不惬之论,予尤未晓也。昨者既入筵中,进前奏事,则札末之言,何由不陈,而退出于纸端乎?此予所以尤未晓其意之所在也。”

6月19日

○戊辰,上,下教政院曰:“宾厅久无开坐之举,欲于何间开坐乎?”回启曰:“问于备局则以为右相许积,以玉堂札子,有所不安,出往城外,故不得开坐云矣。”上遣承旨李元祯,谕以入来之意,积对曰:“臣之罪名,非语言薄过之比。欺蔽圣聪,杜塞言路,人臣之大罪,臣而有此,理合万戮。唯愿速彰王章,以谢物议,亦宜早许退归,毕命松楸矣。”

6月20日

○己巳,以申厚载为持平,金佐明为判尹,尹敬教为待教。

○右相许积上疏曰:

臣向于登对之日,偶因言端,略陈台官欺诬之状,而犹且瞻前顾后,不敢尽吐所怀。臣自恨爱君不如爱身,孤负三朝殊遇之恩,不谓反陷欺蔽圣聪,杜塞言路之罪也。闻有玉堂札论之举,苍黄出城,席藁俟谴,窃闻札批,有欠优礼儒臣之体,臣之罪戾,加一倍矣。乞削臣职,仍治臣罪。

上答曰:“噫!人心不淑,论议溃裂,爱此憎彼,先私后公。昨者玉堂之札,潜入别意,举措不正,诚极惊骇矣。不正之妄论,卿何介怀而苍黄出城,重伤体面乎?予用惜。国家之重任,不可不顾,国事之孔艰,不可不济,安心勿辞,从速入来。予之望之,不啻若云霓,卿宜谅哉。”遣史官传谕。

○正言金澄,以原州儒生金命胄,因大臣陈达,许给陈试,而礼曹迄不启禀,请推当该堂上。旋闻其失实,引避递。

6月21日

○庚午,远接使金佐明报,淸使本月十八日,已到义州,走回人安秋元,亦一时押来。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客使入来之期已迫,多有议定之事,而右相不幸出外,极可闷也。查事则当初右相之意,与臣等所见不同,而厥后闻之,则右相亦无固守已见之意云矣。”上曰:“傧臣状启中,大通官金三达所谓孤单之说,何意耶?”太和曰:“若以藩臣一人当之,则彼虽欲以一罪论之,亦似不难,故其言如此矣。”上曰:“李一善若欲以敕使自处,则姑从其意,以敕使待之,似无妨矣。”太和等曰:“臣等之意,亦如是矣。”工曹判书李浣曰:“客行渡江有日,远接使尚不知朝廷之意极可虑也。不可不预为分付。”左相洪命夏曰:“浣之言是矣。”太和曰:“今此查事,臣与左相,初既预知自当担当,而右相则元非干与之人,当使之参酌周旋,而至今似无出仕之意。自上若别样敦谕,则当此之时,岂敢不出乎?近来朝廷不严,人心浇薄,镇定之道,惟在于上矣。”命夏曰:“臣于向者,被斥于台臣,不但如右相,而自上一向敦迫,分义所在,不敢不出。今者右相,亦安敢终始退伏乎?”太和曰:“备局堂上无故者甚少,故臣等相议,以金始振、南龙翼择差矣,意外被斥,甚可惜也。”上曰:“玆事予欲言之而未及矣。如金始振者,果不合于是任耶?”太和等曰:“臣等亦未知其不合,而今既被论,则宰臣异于庶官,廉隅所在,必难行公。上意若以为可合,不如姑因辞疏许递而后,更差下也。”上曰:“予意则异于是矣。既非罢职之启,又异三司之官,则何至不可行公耶?且自前玉堂有札论筹司堂上之举耶?”太和曰:“古之大臣,想必择用人才,协于众望,而玉堂如此之论,曾所未闻矣。”命夏曰:“古者朝臣中,有名望者主论,则一时论议,皆出于其人,故事无携贰,朝着安靖矣。今则不然,各执所见,论议多门。即今金寿恒虽为铨长,岂能预知时论乎?人或谓反不如权奸当国之时云。盖权奸当国则犹无朝论溃裂之患也。近来事多顚错。如张善瀓方在谏长,一边论其赏加,一边使之出仕,宁有是理?赏加之论,今已周年,圣上之坚拒不允,固涉未安,而台谏之到今争执,亦甚不当。此非系关国家存亡,而如是相持,每以一纸誊录,逐日呈进,有何诚意可以格天乎?臣窃不取也。”按命夏为铨长时,喜奖引后辈所论,必传淸议,新进士类,亦以此推重。及为相,等位悬绝,不得参闻,三司论议,凡所建白,往往不协众望,反为后辈所侵困,故其言如此。

○上遣都承旨金寿兴,往谕于右议政许积曰:“谕予至意者再矣,辞已竭而意已穷矣。体面所在,不可不恤,况今客使入京,事机多端,苦待卿之造朝而未得也。卿其念国事之不可恝视,察妄言之不足介怀,从速入来,扶济国事。”积对曰:“前后圣旨勤恳,而不敢承命者,诚有所万不获已。玆又特遣近侍,责以分义,谕令速出,臣虽无状,亦一人耳,岂不知今日国事之艰虞,亦岂不知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哉?顾臣负犯,至重且大,以得逭刑章为幸,复入廊庙,实有所不敢。非为一身区区廉隅也。”

6月22日

○辛未,以郑载禧为正言,李有相为修撰,李东老为献纳。

6月23日

○壬申,右相许积又上疏乞免,上遣史官答批,谕以事多及时议定者,必须造朝之意。

○大司谏张善瀓,以欲递不得,至今苟冒,致令处置之官,被斥大臣,引避递。

○平安道龙川、铁山、宣川、郭山、定州等地,海溢,闾家漂没,人有渰死者。

6月24日

○癸酉,以李庆徽为大司宪,郑继胄为执义,金益廉为司谏,洪万容为副校理,郑万和为大司谏。

6月26日

○乙亥,右相许积又上疏乞免,上优批不许。

○远接使金佐明启闻:“淸使到林畔,提督李一善招监司军官问之曰:‘秋元走回之日,义州府尹必报知监司,监司趁即启闻乎?往问于监司而来答。’云。臣与监司李正英,相议答之曰:‘其时义州府尹,果有驰报,而直自移文于原籍官,问秋元居住,果是丰德人,故姑令保授于其族属家。当初不即启闻之责,固所难免。’云,则一善怒曰:‘秋元既以当初启闻之由及自京畿交付丰德时,亦有启闻之事,分明纳招,何如是为答乎?是必监司欲自当也。虽可以此得名于朝廷,此事关系甚重,到京查核,不但平问而已,岂能终不直告。’云。前头若又有所问,则当一依辞朝时讲定,措辞弥缝,以待庙堂更为指挥耳。”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谓领相郑太和、左相洪命夏曰:“当初右相之意,不欲令庙堂当之者,亦以为事不至于大段故耳。以即今形势观之,则恐不至于轻歇,姑以朝廷之所共知等语,泛然答之何如?”对曰:“圣教如此,宜以此意分付傧臣。”太和又曰:“今日之事,不可无权道。臣等于查问时,对曰:‘当初文移往复者,欲详知其居住也,保授于其族属者,乃拘留之意也。自备局将欲奏闻之际,此人已逃,不敢以已逃之人,仰达上国,遂至于此。而到今亦何所逃罪。’云,则似当矣。”上然之。太和又曰:“平安监司李正英,当入于查问中,宜改差,速出其代而发送。”命夏曰:“朝臣之可合是任者,甚少。嘉善中有吴挺纬、金寿兴,而皆有老亲,似难差遣,堂上则只有郑万和,而与领相有相避之嫌,故自备局不得议荐,而右相亦言其可合。此则惟在上简。”

○以张善瀓为兵曹参知,吕闵齐为掌令,李殷相为右尹,南龙翼为大司谏,上特除郑万和为平安监司,仍陞嘉善阶。

○上遣承旨于右议政许积,谕以入来之意,积对曰:“圣谕如此,一身廉隅,有不暇顾。身病方谻,当竣少差入城矣。”

○大司宪李庆徽,以与兵曹判书洪重普,有婚家相避之嫌,赏加还收之论,不敢可否,引避退待。掌令崔逸,以台启之许不联名,虽有近例,长官事体,异于诸僚,请递差,上从之。逸旋以处置乖当,引避递。

6月29日

○戊寅,时久雨伤农,设行祈晴祭。

○以吴挺纬为左尹,金澄为掌令,洪万衡为持平,尹深为修撰,李程为应教,兪㯙为大司宪。

○庆尚道儒生成震升等上疏,请罪柳世哲,上答以已谕于馆学疏批。

6月30日

○己卯,执义郑继胄、掌令金澄启曰:“故益丰君涑妻任氏,即户曹参议曺汉英之外孙女也。任氏因妒杀婢,刑官有捉致其奴刑讯之举,汉英于大庭问安之班,面辱刑官,辞气粗悖。挟其忿懥,凌轹法官,固已可骇,而又于推缄,蔑视台官,公肆忿骂。士大风习,岂容如是?请罢职。”上从之。

秋七月

7月1日

○朔日庚辰,平安监司郑万和辞朝,上引见谓曰:“本道军务,抛弃已久,诚可虑也,查事又出意外。此则江边把守不严之致,不可不十分严饬也。”对曰:“圣教如此,敢不严禁乎?至于军兵链习之举,今虽不可轻议,若以时校猎,则自无妨碍,自前或有设行时矣。”上曰:“如此则犹愈于全废矣。”万和又曰:“每当淸使之来,义州小通事辈,乘时用奸,罔有纪极。淸使回还后,若斩其中尤甚者一二人,枭示境上,则可以惩戢矣。”上曰:“此辈处置非难。而虽泄一时之愤,日后生梗之患,亦不可不虑也。”

○以吴挺纬为兵曹参判,李后山为户曹参议,沈梓为副校理,金万均为副应教,金始振为左尹,闵维重为判决事。

7月2日

○辛巳,执义郑继胄、掌令金澄,以推缄捧入时,有不察之失,引避递。

7月3日

○壬午,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相许积曰:“今此走回人事,臣意则庙堂不必担当。虽令地方官当之,亦非抵死之罪,故欲令监司当之矣。今闻以庙堂担当之意,已通于远接使云,今不必更改,而第初头接待说话,必须议定然后,可无临时窘急之患矣。”上曰:“彼以义州府尹报知朝廷与否为问,则当以报知为答,而彼又问既报之后,主上终不与知乎云尔,则将何以为辞乎?”对曰:“臣等虽以欲奏未及为言,彼必不信矣。”上曰:“予意则欲于茶礼后,以予既与知,不敢同查之意,发言于初头酬酢间,而其后行查时,又以小国不善处事,至降皇敕,惶恐未安为言,未知如何?”佥曰:“圣教诚是矣。”积曰:“自前有如此逆境,则不可无行赂之事,盖以事关国家,非独为诸臣免祸也。”上曰:“予意亦然矣。今国家欲贷大臣之罪,虽有所给,彼又将私征于大臣,以充其溪壑之。今欲自国家出给大臣,而使大臣私给彼人何如?”户曹判书郑致和曰:“丁酉查事时,给一善一千五百金,壬寅查事时,给一善三千金,巨军一千金,而犹以为不足,故加给貂皮一百领。其后则一善、巨军辈,以此为例,征索不已,此弊不可不虑。今依圣教,以贷罪之价,出给诸臣,而数之多少,则临时定夺为可矣。”又曰:“即今译官中,可以任事者甚乏。首译有张炫者,虽似有智而素不伶俐,徐孝男不识文字,故短于传言。只有赵东立一人,实合使令,而方在丧中矣。”积曰:“致和之意,以为必得东立然后,庶可以探知彼意,周旋应对云。如此之时,则起复恐无妨矣。”大司谏南龙翼、左相洪命夏曰:“起复,非金革之事,则不可轻议,户判之言非矣。”太和曰:“咸镜监司闵鼎重,瓜期已满。而鼎重多有施设之事,而有未及结末者,本道量田,亦未完毕,宜姑令仍任。”上曰:“然则限今年仍任。积曰:”疏决厅堂上郑万和,除拜外任,以金始振差出察任何如?“上从之。工曹判书李浣曰:”臣以判义禁,当参查事,而亦有难便者。询于大臣而处之何如?“上曰:”有何难便之事乎?“积曰:”曾在先朝,有两大将不欲与彼人相接之教,且判义禁乃一品之职,而彼人曾不知面,设或有盘问之举,则恐难弥缝矣。“上曰:”然则判义禁今姑许递。“上又曰:”顷日备局堂上请递之论,予意则不欲从之,而大臣以为势难行公,故勉副矣。金始振、南龙翼,并还差备局堂上可也。“

7月5日

○甲申,以尹宣举为执义,苏斗山为掌令,李有相为吏曹正郞。上特除郑致和兼判义禁,升崇政阶。

○大司宪兪㯙,以文书不察引避,大司谏南龙翼、司谏金益廉、献纳李东老处置请出。㯙以意外请出,语涉苟且,复引避,龙翼、益廉、东老亦以处置乖当,引避并递。

7月7日

○丙戌,以崔逸为献纳,姜柏年为大司谏,郑继胄为司谏,李庆徽为大司宪,郑斗卿为礼曹参议,南龙翼为刑曹参判。

○淸使到弘济院,领议政郑太和、都承旨金寿兴,出去迎接。

7月8日

○丁亥,上诣慕华馆行迎敕礼。引见远接使金佐明而问之曰:“有可闻事情否?”对曰:“李一善、金巨军,相为腹心,而与金三达,颇不相合。三达于我国事,若有诚款者然。到松都,始言:‘玆事甚重,多有可言者,而不可轻泄,当就上前,细达。’云矣。”领相郑太和曰:“一善、巨军,每有恐喝之言,而三达则佯示诚款之色,言于译官曰:‘平安监司及庙堂当之,则事势孤单。若主上自当,则毕竟归罪于臣下,而亦将轻歇。’云矣。”

○上接见淸使于仁政殿。上曰:“小邦恪遵上国禁条,常加警饬。而今因小邦失误,致勤皇上降敕,佥大人当此暑雨,跋涉远路,惶恐未安。”淸使曰:“国王之教诚然。俺等今奉帝命而来,请即行查。”上曰:“外方罪人有拿来者,势将差退一两日矣。”淸使曰:“谨依教。”遂罢黜。

7月9日

○戊子,上御熙政堂,引见三公及户曹判书郑致和。致和曰:“彼人密赠之金,以朝家别赠为名乎?抑以大臣家私赠为言乎?”右相许积曰:“前日筵中,曾以自国家赠给,有关后弊,不如以大臣私赠之意陈达矣。今闻诸译之言,则多以为今国家既已自当,而若以大臣意赠之,则彼将曰,朝廷不可无别赠,如是则终必有叠赠之患云。臣等之意,亦不得不变初见矣。”上曰:“吾意亦欲自朝廷直给之耳。”积曰:“各人所赠之数,不可不议定。”致和曰:“不待朝家分付,而义州所赠二千金,平安监司则至五千金,彼之入京,所望必倍之矣。”上曰:“赠一善五千金,巨军二千金,三达一千八百金可也。”积曰:“臣传闻三达之言,则必以上之与知为言然后,可无后悔云矣。”上谓都承旨金寿兴曰:“栅门搜检时,硝黄犯禁之类,若免现捉,则其利不啻倍蓰,故无所惩艾。今后则使臣回来时,别加搜检可也。”

7月11日

○庚寅,上诣馆所,入幕次,引见诸臣问曰:“今日行查时,应答说话,不可不预讲矣。”郑太和曰:“彼问走回人事,谁可当之云,则殿下当答曰,边臣报知故,予亦知之,彼曰,何以不即奏问云,则殿下当答曰,姑留数月,俾见父母、妻子,而未果即送,自至迁延,事竟至此。夫复何言乎?彼又问曰,朝臣亦有与知者云,则殿下当答曰,某某知之,而此事予既知之,则咎实在予。岂可归罪于臣下云。则庶几无事。闻一善所言,其意如此云矣。且自上虽自当之,臣等亦何可退在而不之当乎?”洪命夏曰:“此实臣等之罪也。当此主辱之日,何敢晏然自在,而独使至尊当之乎?臣意莫若以臣等当之也。”郑致和曰:“闻一善等之言,以为入去之后,则以吾之力,决难周旋,而若在此之时,则岂无容力之地乎?大臣之罪,似当降级云矣。”上曰:“在前大臣,亦有降级时乎?”佥曰:“金堉、李时白为相时,以权大德事降级矣。”太和曰:“彼既奉使来查,则事体非细,降级革职,乃是微罪。今若强请免罪,则徒增激恼,不如不请也。”许积曰:“自上若曰:‘今玆之事,皆予所失。至于勘罪,则非予所敢与论,惟在敕使处分。’云尔,则似为得体矣。”上颔之。

○上诣西宴厅,行茶礼讫,一善进上前,传淸使言曰:“请先查硝黄犯禁人。”遂命捉入犯禁人崔善一于庭。一善问曰:“焰硝乃是禁物,何以买来?得无不知为禁物而买之乎?善一对曰:”迷劣小人,果不知为禁物,而所以买来者,实缘身有疮疾,欲为药用耳。“上曰:”小邦使价往来时,每以禁物申饬,岂有不知之理?这汉情状甚奸,宜鞫问也。“一善曰:”买于何处,而卖之者为谁?“善一对曰:”卖之者松站居王姓人而不记其名也。果知为禁物,而死期将迫,冒法而买之,万戮心。“一善又问曰:”使臣不知乎?“对曰:”使臣向北而去,吾于回还时,潜买以来,使臣何以得知之?使臣之申饬甚严,而妄犯之,死罪死罪。“又曰:”焰硝斤数几何?“对曰:”小如一拳矣。“郑太和谓一善曰:”与者受者,厥罪惟均,大国亦宜痛禁也。“一善曰:”是固然矣。“又招入靑平尉沈益显等,坐之月台而问曰:”所带人犯禁,将何辞以答之乎?“对曰:”使臣入去后,渠于回路潜买,使臣何以得知乎?“又曰:”禁物勿犯事,果能申饬乎?“对曰:”并招领将,十分严饬矣。“又招入领将朴善一、黄山伊问曰:”汝为领将,所带之人犯禁,而不能禁,使臣初不严饬而然耶?“对曰:”非不严饬,而潜买禁物,藏置囊中,何以知之乎?“曰:”汝于中路搜检乎?“对曰:”然。“曰:”若果搜检则安有藏置囊中,而不知之理?奸状已露,其同心买来可知矣。“上曰:”此必诬饰,若加讯问,则当直告矣。“一善与通官等,出讯于中门之外,领将等以初不搜检纳供。一善又请鞫善一,以使臣申饬与。上命积,出言于善一,使勿乱言。善一曰:”潜自犯禁,实非申饬不严也。“又问领将同心否,曰:”诚无是事。“一善曰:”此一款,既已查毕,当以何罪勘定乎?“两使曰:”犯禁人拟以斩罪,领将宜论以次律,杖一百流三千里。“副使穆舒,即于座上,构出查草讫。又查走回人事,上曰:”今此走回事,所失专在于寡躬,同参查问,心甚不安。“两使曰:”敕书既云与国王同查,岂敢引嫌乎?“上曰:”然则固不得不参,而实涉未安矣。“使曰:”走回人事,国王岂得知之乎?实群臣之罪也。“上曰:”知而不及奏者,是予之罪也,岂敢诿之群下乎?“使曰:”诚如国王之言,则本国自当别为奏闻。而至于诸臣,则俺等不可不查问也。“太和、命夏并离席而言曰:”秋元逃来之初,以见其父母、妻子为言,故意谓必无逃还之理,且有恻隐之心。使之留见父母、妻子,仍授其族,以为从实奏闻之计,不意秋元,先自逃还。既去之后,则无辞可以奏知,事至于此,当初欲奏之意,暴白无路,亦安得取信于敕使乎?此无非身为大臣,上而不善事君,下而不善处事,致有上国之督过。罪在吾等。君上岂有所失乎?“上曰:”予之本情及大臣之意,有难暴于今日,而要其事之首末,则专由予不敏故耳。“命夏曰:”主上曲念臣僚,至有此教耳,上岂有所失乎?皆吾等不职之罪也。“两使相顾而笑曰:”君臣上下,各称有失,互相引咎,将奈何?“上曰:”君臣一体,安有臣独知而君不与知之理,亦安有下有失而上无所失之理乎?“使曰:”日势已暮,待后日更查宜矣。“上曰:”如是迁延,不亦未安乎?“使曰:”国王之引咎如此,俺等势难独查。且有辨核之事,不可仓卒停当矣。“上许之,遂相揖而罢。积奏曰:”渠辈私相论辨,终不得善处之道,故为延拖之计,其意可知也。且观一善所为,颇似便顺矣。“上曰:”已给五千金,故渠必担当而然矣。“遂还宫。

7月12日

○辛卯,上诣馆所,入幕次,引见诸臣。郑致和进曰:“因译辈闻上使之意极峻,以为:‘俺等承命而来,国王虽自当之,大臣亦既与知,则勘罪不可从轻。’副使则以为:‘国王亲自当之,则大臣科罪,不可太重也。’如是言之者,不止一再,而上使之意,坚执不回云矣。”郑太和曰:“此无非臣等谋国不藏之致,勘罪固不宜从轻。且太轻则必有后患也。”洪命夏曰:“自上每每自当,恐非主辱臣死之义,臣请与太和当之。”太和亦曰:“自上何可替当臣等之罪乎?”上曰:“地方官之事,彼若终不举论,则今欲自我发之曰:‘今此走回人事,固非地方官所可擅为,而既载于皇敕中,似当一体议罪。’云,则未知如何?”许积曰:“在我之道,似不可全不举论矣?”致和曰:“玆事如拨起埋火,有许多难便,不可轻易言之也。”命夏曰:“然则不可以有罪当查为言,只以敕书所载,不可置之之意,善为设辞,则恐无不可矣。”上曰:“当勘罪时,予欲起立而致辞,未知如何?”太和曰:“恐未妥当也。”致和曰:“起立则太过。若动容致敬,则或无所妨耶?”积曰:“若为淸主北向而言之,以示致敬之意,则似当,而至于起立,则曾无此例矣。”上遂诣西宴厅,行茶礼讫,就坐,淸使曰:“国王有所欲言者乎?”上曰:“予昨日还去,终宵不安,今日来此,别无所言矣。”使曰:“今日当查走回人事,未知先问何人耶?”上曰:“玆事皆予所失。群下有何可问之事乎?”使曰:“小民逃来与否,国王何以知之?此乃诸臣不告之致,国王则似无所失矣。国王必欲引咎,则当别为奏闻,而俺等所干,只查其时诸臣而已矣。”太和曰:“凡我国公事,边臣启闻,则我辈陈其曲折而启达,以奉上旨矣。今此走回人事,则我辈隐恻其求见父母、妻子之情,以姑为拘留保授,从当报知上国之意启达,则自上不过因我等之请而从之而已。今乃事至于此,罪皆在于我辈。自上有何所失乎?”使曰:“罪人走到江边时,自此若不送船以渡,则岂能越来乎?”许积曰:“咨文亦言其人乘筏而渡江,边臣之不为送船可知矣。”使曰:“越来后,何官报知于何处,而转启于国王耶?”太和、命夏曰:“义州府尹报于监司,监司报于备边司,备边司堂上,即吾等所带之任也。吾等之许令留见父母、妻子者,断非欺隐上国之意,而不料秋元,旋即逃还,吾等虽欲自明,其谁信之?”使曰:“若欲奏闻上国,则拘留保授,不过一二朔内,可以执送,而至于三年不奏,抑何意耶?”太和、命夏曰:“此正所谓吾等罪无所逃者也。”使曰:“两国约条中,走回人容隐之禁,极严,安有不知之理?”对曰:“非不知之,而事违本情,何以自明?”使曰:“其时相臣谁某耶?”太和、命夏曰:“我二人及元斗杓,而斗杓则已死矣。”使曰:“庙堂与议者,相臣外,复有几人乎?”太和曰:“庙堂之事,大臣主管,而其时参闻,备边司堂上金佐明也。”时日已向夕,上命司饔院分茶于通官以下。使亦令家丁,献酪浆于上前,上为之举锺,使又令分于诸大臣。使招金佐明而问之,佐明曰:“既不能善处,何敢辞罪?”使又问平安监司李正英曰:“何不入送其人,而报于庙堂乎?”正英曰:“义州府尹,既已驰报,则为道臣者,何敢不闻于朝廷乎?罪在失着,惶恐何言。”使曰:“其时义州府尹何在?”太和曰:“府尹姜裕后,亦已死矣。”副使穆舒,于座上构草,上谓一善,使之无没实状。使曰:“此查事文书,何人当句管乎?”上曰:“右相许积、大提学金寿恒也。”使曰:“台谏职掌何事?”上曰:“纠正君上过失,检劾百司,乃台谏之职也。”使曰:“此事系关上国,何不争执乎?其时台谏,亦当查问矣。”上曰:“台谏例数递,考出谁某,然后可以行查矣。”两使相顾而语良久,使一善告曰:“此事甚重,不可率尔究定,更待后日何如?”上曰:“查事渐迟,心甚未安。”使曰:“愿因此事,得留数日。”上许之。遂罢,上入幕次,许积曰:“今又迁延者,盖欲更相谋议,而以其辞气观之,则勘罪大臣,似不至重矣。”上曰:“查问台谏之说,其意极凶矣。”积曰:“此则有关后弊,不可不牢塞也。”上遂还宫。

7月13日

○壬辰,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于熙政堂。领议政郑太和曰:“昨日淸使发查问台谏之说,考出其时两司长官,则郑致和为大司宪,未及肃谢而递,大司谏则李弘渊,而今方出为淮阳府使。今以致和及其时谏院亚长入参何如?”许积曰:“致和未及肃谢,则固不可入参,淮阳距京颇远,招来间,有客使久留之弊,而至于次官入参,亦不可开路也。”上曰:“大宪既未行公,大谏出守远邑,令通官传此意于敕使可也。”

○右相许积诣馆所,请行宴礼,淸使使一善问之曰:“此事,国王只与大臣相议,而台谏则初不与知乎?右相奏知国王以来。积曰:”我国台谏,主论劾百僚罪过,规谏君上阙失而已,疆域之事,元不与知,岂可混入于查问中乎?“因戏谓一善曰:”我国事例,提督岂不知之,而今乃蔓延侵及于如此不干之人,岂不以未谙规例,贻笑于小国乎?“一善颔之。迎接都监更令译官探问,则两使曰:”台諌既不与知,则何必查问乎?“事遂得已。

○更定科举相避法。初试官举子相避,只用《大典》相避条大文,而不用小注,至是,依政官及上下官相避之法,兼用小注。从领议政郑太和之议也。

7月14日

○癸巳,以李夏为持平。

○司谏郑继胄等启曰:“前珍山郡守李圣时,事母不诚,省觐亦迟,在郡而不顾其养,径归而亦不往省。其平居,不母其母,如视路人之状,推此可知。罪关不孝,不可不依律处置,以正伦纪,请拿问定罪。”上从之。

7月15日

○甲午,淸使以谚书翻译行查文书,传于右相许积,使之撰出奏草。积以其中措语未莹,且有爽实,与大提学金寿恒,因李一善见淸使,与之论难,仅得停当。

7月16日

○乙未,右相许积、吏判金寿恒、判尹金佐明,以行查文书,定夺于筵中,略加增减。佐明曰:“今客使出来时,一路求请倍前,而平安监营,至征银酒盒重六十两者,累件云矣。”积曰:“前者犹以所持之银造器,而今则勒定银两轻重,使之造纳,民力何以支堪乎?此出于译官辈,唯恐生梗,守令亦恐见辱,不顾官储之有无,民力之荡竭,尽力应之,厥数之渐加,职由于此矣。”佐明曰:“今后则彼辈,凡有求请,令小通事,极力周旋,得以减数,则论以重赏,不然则施以重律。如此则庶有一分之减矣。”上曰:“以此分付于一路。”

7月17日

○丙申,上将诣馆所,右相许积请对,上引见。积曰:“一善、巨军等,昨者送言于都监曰:‘今此查事,自上不可一向引嫌。必于勘罪时,北向起立,极力争之。则俺等当以上教,一一传于敕使,而且可因此得以周旋。’云矣。且大臣拟律,臣等意以为,必在于革职定配之间矣,即闻金大宪之言,则大异所料矣。盖大宪方有所请之事于臣,故以自中秘密事,言于译官卞承亨,传言于臣曰:‘敕使出来时,皇帝谓之曰:“汝等想必生疏,凡事一从李一善之言而为之。”云,而上使极凶,不听一善之言。今日勘罪,事机甚重,将至于不测之地。一善今方极力争之,而尚不回听,若得罪止于定配,则幸矣。’云矣。”

○上诣馆所,行查事。领、左相在门外,只右相入参。上与两使行茶礼讫。两吏令一善致辞曰:“今当查定诸臣之罪,愿闻国王下教。”上曰:“予则惶恐无以为言,惟在敕使处之耳。”使曰:“皇旨既令与国王同查,俺等不奉国王之教,则何独为议定乎?”上曰:“无已则敢不随问以对乎?”使请辟左右,云剑柳赫然进曰:“主上与异国人相对,臣等岂可尽出乎?”上命留云剑四人及右相许积、承旨、翰注,其馀并令出去。使请上进席,亦自起进席曰:“身为大臣,任其国政,而上国人逃来之后,不即奏闻,掩护留置,至于三年之久,终致逃还,自上国知情之后,乃敢曰:‘欲奏未及。’此罪极重,当论以死律矣。”上起避席,北向而跪曰:“此予之罪也,敢不请罪于皇帝乎?”副使亦起立曰:“国王引罪之意,俺等当还告于帝前。而今日所议者,只大臣之罪也。”上使雷虎,则貌如木石,略不动色,环视而已。上还就席曰:“大臣之罪,若置死辟,则岂不过重乎?”使曰:“非但大臣,诸臣之罪,皆当死矣。”上曰:“天下之法,严如金石,不可以一时之见,有所轻重也。庚寅年事,比之今日,则亦重矣,皇帝特用宽典,贷以不死。今日大臣之罪,岂至于死乎?”使曰:“庚寅年事,俺等虽不知其轻重。而以律论之,则焰硝盗买越境伐木之罪,亦论以处死,则况隐置上国逃来之民,不即奏闻者,其罪如何?”上曰:“盗买上国之物,犯越上国之境,已有定律,而此则只是未及奏闻之罪也。何可比而同之哉?且秋元一人,何足有关于小邦,而必欲掩护藏匿,自取上国之罪谴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则小邦亦皇帝之土地也。若有中原之民,逃匿于中原之地,而未及首告者,则其罪亦当死乎?不以上国所行之法,行之于小邦,此予所以不无慨然于心也。”使曰:“国王所教诚然矣,而各有所守之界,则亦岂无用法之异乎?俺等之意,既已毕陈,国王欲以何律论之乎?”上曰:“敕使则以为当死,予则以为不当死。所见各异,须更思量。”使曰:“当初边臣报于大臣,大臣相议然后,达于国王乎?”上曰:“大臣之意,欲为予免罪之地,而自当其罪,故讳其实状,而事有不然者。义州府尹报于监司,监司直为状启,故予先见之,而下备局议之耳。”使曰:“然则更招问诸臣。”太和、命夏、佐明入坐楹外。使曰:“当初文书,大臣先知之乎?抑国王先知乎?”三臣对曰:“臣子义不可归过于君父,故前日查问时,不敢以实对矣。今则使吾等直告,何敢违命乎?当初湾尹报监司,监司启闻于上,而下备局。故吾等相与议启矣。”使麾三人出去,告于上曰:“国王明教以当律如何?”上曰:“死罪之下,则唯敕使之处分耳。”使曰:“国王之言,勤恳至此,当依教以定配勘定耳。”上曰:“多感多感。”使曰:“义州府尹已死,而庙堂既当其罪,则平安监司别无可论之罪矣。查事既已完了,暑热且酷,请国王还宫。俺等亦当于十九日发行矣。”上请留,使许留二日。上还宫。按秋元行查之日,上之受困被辱,尚忍言哉?当秋元逃来初,亦有移咨还送之议,而庙堂诸臣,不忍煦煦之仁,而忽于虑患之道,失信强邻,贻辱君父,至于罚金而极矣。任事之臣,安所逃其罪哉?或者谓两大臣,动于山林之议,则非其实状矣。虽然世所谓士论,亦有不可知者。当海寇郑圣功部下人之入送淸国也,举国之士,奔走若狂,至有作诗痛哭,讥斥时宰者,若使其言得售,则其祸岂止于秋元哉?

7月18日

○丁酉,上御熙政堂,引见领相郑太和、左相洪命夏。太和等曰:“圣上以臣等之故,接待彼人时,遘辱不小,当此主辱之日,未效臣死之义,而抗颜于大臣之列,不胜惶悚。”上曰:“此则我国之所失也。隐其逃还故国,求见亲戚之情,以致今日之事,真所谓小不忍乱大谋也。”太和等曰:“闻外人言,近日大内,有鬼魅作怪之事,未知信否?”上曰:“慈殿所御通明殿近,果有之。如瓦砾投掷,衣服烧火,宫人剪发等事,比比有之,而宫人所居处尤甚。以理推之,则广厦久空,且是女人聚会之所,故纯阴积蓄,妖孽仍作矣。”太和曰:“以儒者之论言之,则自上尤宜修德以禳之,而亦不可仍奉慈殿于此宫,似当有移御之举矣。”太和又曰:“顷日全罗监司状启,只云:‘李圣时事继母不能尽诚。’而谏院请拿之启,至以不母,如视路人为言。信如此言,则乃是三省罪人也。不亦过当乎?”命夏曰:“世称人之事继母为难云,此言诚然矣。台官虽许风闻,如此等事,不可不详审。而措语诚有过当者,此则似是台官不文之致也。”上曰:“近见台启,言人过失处,则措语必极峻,是岂不文而然?乃人心不厚故也。”都承旨金寿兴:“近以查事,自上屡诣馆所,主辱多矣。正言李端锡,当此之时,逐日呈单,尚不出仕,诚极不当矣。”

○司谏郑继胄、正言郑载禧,以李圣时事,引避退待。献纳崔逸处置请出,寻以物议非之,逸与继胄、载禧相继引避。大司谏姜柏年请并递差,上从之。

7月19日

○戊戌,正言李端锡,以见斥于筵臣,亦引避递。

○淸使招译官,以谚书翻译勘罪文书,加两大臣罪名为全家定配,减金佐明为革职。吏曹判书金寿恒请对,上命招右相许积,并引见。上曰:“两使既与予同查勘罪,而到今独自改勘,事甚不当。以此争执可矣。”寿恒曰:“如此则于金佐明之减罪,不无难处之事乎?”上曰:“佐明既与大臣同罪,则亦何必独为降等乎?”许积曰:“彼以秋元出来后,我国本欲入送之语为饰诈,至于添入于文书中,事甚可虑矣。”上曰:“此一款则当曰,我国君臣,只陈实情,而今乃反以为饰诈,此则非徒大臣当之,国王亦以为惭愧未安,殊非当初与国王同查之意也。如是言之,则或可动听矣。”积等诣馆所,以上教传于淸使,许删全家,定以极边定配,而惟饰诈等语,反复争辨而终肯听。

7月20日

○己亥,以成后卨为执义。

○命修理庆德宫,为移御也。

7月21日

○庚子,淸使归,上幸慕华馆以饯之。淸使问曰:“勘罪大臣,在本国当供其职乎?”上曰:“当待上国处分。其前则身在待罪中,岂敢行公乎?”使曰:“国王所教诚然矣。”上还宫。

○执义成后卨启曰:“兵曹佐郞李犹龙,有嫌于承文博士姜弼周,以系关伦纪事,公肆诋骂。使其言之是也,则弼周固不可齿衣冠之列,如其诬也,则犹龙当受反坐之律。一处置对,断不可已,请并拿问。”上从之。弼周出继族父后,而其礼曹立旨,在于族父丧成服之后。及其三年除服也,穷鄕无知礼者,不能计月日而除之。犹龙乘嫌诟辱,谓之短丧,故台官有是请。其后大臣,达于审理时,以弼周虽遭不幸,而不可以为罪,犹龙所为,虽浮薄,亦不可绳以重律,并罢职放送。

7月22日

○辛丑,右相许积于筵中,陈病状,且以玉札子为言,上以国事方艰,反复开谕,劝勿呈告。

7月24日

○癸卯,以崔攸之为司谏,金澄为献纳,曺宪卿、鱼震翼为正言,安塾为持平。

○礼曹启曰:“移御时合有告庙之礼。臣等取考前例,则仁祖朝移御梨岘宫时,以暂移之事庙,似为烦渎为教,其后辛卯、己亥两年,移御庆德宫时,亦无告庙之事。何以为之乎?”上令依近例勿告。

7月25日

○甲辰,汉城府启曰:“今年户事目极严,民户殆无漏落者,顷因台启,有更加搜括之举。士夫家仰役奴婢,已入于率奴婢中者,以结幕于主家门外,多有追入于搜括者,率奴各户,两处叠录,事理无据。其中稍成家户模样者外,并当削去。且曾前外方入籍之人,谋避军役,或借入空家,或赘附夹户,入籍于京中者颇多,故一边移文京畿,使之查核,一边令各部,摘奸其时居与否。则或有仍置妻子于鄕中,而独其身上来者,或有并与其身不来,而虚冒入籍者,或有权借他人夹家,以为暂住还归之计者。如此之类,请并令还籍,以杜奸民避役之弊。”上从之。

7月26日

○乙巳,为都目大政。以李后山为原襄监司,金益廉为执义,李殷相为弘文提学,李敏迪、李䎘、李翊、李有相、李端夏、洪柱国、李世长、洪万衡为知制教,李元老为忠淸兵使。

○献纳金澄启曰:“臣顷忝言责,论二妒妇,谓可以少警恶俗矣,旋因大臣收议,竟归孟浪。而其中原任大臣之议,缕缕证左,至有两家推案之所未及者,仁厚之意,溢于言辞。臣读来瞿然,自愧为刻核之小人也。虽然宰相曰是,台谏曰非,固是事体之所当然,臣亦安敢不尽其所闻哉?益丰君涑,有所私之婢。畏任氏妒悍,逃匿他家,任氏亲自乘轿,多率奴仆,突入其家,捕得其婢,以索系颈,手牵而归,施以惨毒之罚。及涑死后,其婢畏死逃走,则移怒于婢母而杀之,暴尸路傍。诚有如前日启辞者,而为任氏分疏者,欲以其事,归之于阳宁夫人,此果近于人情乎?阳宁夫人之不自辨者,岂不以在妻则罪重,在母则罚轻故也?至于朴𬭚妻赵氏之事,尤为明白。其戮杀之时,以絮塞口,至用烙刀石块,备尽淫刑,其去人彘者,无几矣。都下士夫,闾巷小民,以至外方之人,莫不藉藉传说,而独原任大臣,偶未之闻也。其曰:‘妇女决杖,《法典》、《明律》,无现著。’云者,未可晓也。国典曰:‘士族妇女之游宴山水,亲祭城隍者,并杖一百。’况妒悍杀人者,独不可以决杖乎?今只以仁祖朝事言之,宰臣之妇,或以不孝,或以妒悍狂悖,因台启决杖者,至于五人,其时未闻有出力伸救者。今大臣,反欲以伤风败俗之罪归之,亦异于臣之所闻矣。臣既被大臣之斥,安敢仍冒台职乎?请命递斥。”上答以勿辞。大司谏姜柏年启曰:“臣为刑曹佐贰时,既以任氏、赵氏两家奴捧招及门长缄问外,他无凭核之意,随参启达矣。如是藉藉之言,独未闻知,泛然参启,不无所失。何敢处置乎?”并退待。持平洪受河处置,以随事敢言,风采可观,请出澄,强为引嫌,语甚苟且,递柏年,上从。之初以任、赵事,有大臣收议之举,而领府事李景奭之议,以台启为过当,澄之引避如此。

7月29日

○戊申,献纳金澄等启曰:“台阁体严,大臣分截,台臣论事而书通大臣,曾所未有也。前司成李秞为谏官,论罢闵点时,坐于台厅,一边发书,通于大臣。亏损台谏,莫此为甚,请罢职。”上从之。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卷之十五

八月

8月1日

○朔日己酉,都承旨金寿兴请对启曰:“近来庙堂空虚,启下公事之不得回启者甚多,事极可虑矣。”上曰:“事之缓者,姑待大臣出仕回启,其急者,有司堂上往议于大臣回启。”持平洪受河,以传启听批时,有不察之失,引避递。

8月2日

○庚戌,上奉大王大妃、王大妃,移御庆德宫。

8月3日

○辛亥,以金万基为大司谏,郑载嵩为持平。

○平安道义州、铁山等邑,蝗灾炽发。

8月4日

○壬子,执义金益廉启曰:“南原府使金命说,人器不称,其家又在不远之地,决无弹压之理。顺天府使韩井一,地望素轻,曾蔑治绩,决无苏残之望。请并递差。”上从之。

8月5日

○癸丑,上,下教于政院曰:“近日旱气太甚,恶风连吹,禾谷已伤,难望西成,言念民事,不觉心寒。秋节虽过,不可拘于常规,祈雨祭设行。”

○宪府前启,庚子以前开垦之地,还给民人事,停启。

8月6日

○甲寅,太白昼见。

8月8日

○丙辰,以赵复阳为大司成,吴挺纬为都承旨,金万基为承旨,李时术为大司谏。

○上,下教于政院曰:“旱气此酷,民事罔极,欲行审理。言于有司举行。”

○政院以旱灾陈戒,请益勉修省,大加振作,凡系遇灾应行节目,亦令有司,次第举行,上优答之。

8月9日

○丁巳,副应教金万均、副校理洪万容、修撰尹深请对言:“旱灾此酷,太白又见,恐惧修省之道,必有其策。频御经筵,诚心典学,则其于圣德,亦岂无裨益乎?”深又以频接臣僚之意,仰达,上曰:“旱灾如此,民命近止,切迫之忧,庸有极乎?开筵引接,非不欲为之,而眼患发作无常,以孤群下之望,良可叹也。”承旨李元祯曰:“古人云:‘奢侈之害,甚于天灾。’比来闾阎间奢侈太过,圣上躬修俭德然后,乃为导迪之方矣。”上曰:“奢侈盛,则民产竭,害甚天灾云者,良以此也。”万均曰:“臣闻内官,以上教贸入犀角云。如有用处,则自有尚方、户曹,何必以上教贸易于乎?”上曰:“本无是事,想必讹传,而今闻此言,于予心有所不安矣。”万均曰:“如此失当之事,传播于闾巷,故不敢不仰渎天听矣,圣教如此,臣心释然矣。”又曰:“顷者以司饔院所供磁器,非古时体制,有改造之命云,臣恐古者卧薪尝胆之君,必不念及于如此之事矣。”上曰:“阙内所用磁器,与闾阎器皿,制度不同。而四五年来,渐失古体,混杂无别,故有还下之事,实非有意于侈美也。”万均曰:“此虽细事,玩物之戒,惕念宜当矣。”上曰:“此言然矣。”

8月10日

○戊午,上御兴政堂,与大臣、禁府、刑曹堂上、三司诸臣,审理京外罪囚。上问朴泂何以处之,左相洪命夏曰:“泂有功劳于沈中,此可以减死。”大司宪李庆征又陈泂为洪命耇军官,忠于主将之状,请特放释,以劝他人,上命减死,边远定配。其馀并分轻重疏决。

○大司宪李庆徽启曰:“义州府尹郑𬬭,以封疆之臣,不能禁犯越之人,终致生事,不待朝家处置,径先私赂,而所赂之物,责征于民结,大失边臣之道。请拿推。”上从之。又启曰:“平安监司李正英,既知庙堂自当之后,擅用官储,行赂于通官辈,厥罪非轻。请罢职不叙。”上从之。又启曰:“前水原府使具文治,不待朝家命令,先自恇㤼,奔走译官之家,私自行赂,诚极可骇。请罢职不叙。”上命先罢后推。又启曰:“今番查问时,译官辈,凡有所闻,趁不通报于庙堂,终使国事顚倒。此辈之忘国事而为彼人之状,诚极寒心。若不绳以重律,则后弊难防。徐孝男、玄德宇、张炫等三人,请依律科罪。”上命拿问定罪。

○宪府停诸臣赏加还收之启。

○上曰:“户判郑致和身病未差云,岁币、年分等事,俱涉紧急,金吾之任,亦不可久旷,致和本职及兼带判义禁改差。”

○左相洪命夏曰:“当今人才眇然,如尹綘、赵复阳、李尚真、李廷夔,俱以可用之才,久在鄕曲,并宜收用。”金万均曰:“在外儒臣,不可不及时征召,询问应灾之道。”上曰:“以宜速上来之意,政院措辞下谕。”

8月11日

○己未,太白昼见。

○以孟胄瑞、李光迪为掌令,张善瀓为右承旨,吕圣齐为司谏,柳淰为兵曹参判,李浣为判义禁,擢金寿兴为户曹判书。

○上,下教政院曰:“旱灾至此,民命将绝。今虽无可望者,其可诿之于无可奈何,而无所用心耶?一病支离,代牺之礼,令人替行,念及于此,宁欲溘然也。其择差献官,更加至诚祷雨。”

○执义金益廉启曰:“掌令李光迪,以其亡妻葬地,与人相讼,讼者呈状本府。而光迪身居宪地,终不引嫌自列,忘廉冒耻,莫此为甚。决不可使此人,复任本府之官,请递差。”上从之。

○咸镜道庆兴驿吏兪大英病死,其妻缢死柩前。本道监司以状闻于朝,上命该曹旌表,以励北方荒陋之俗。

8月12日

○庚申,太白昼见。

○上,下教政院曰:“予以不辟,叨承丕緖,夙夜忧惧,恐堕祖宗付畀之重。七年之间,雨旸不时,风霜又从而害之,哀我赤子,顚连死亡者,凡几人矣?矧今一岁之内,极备极无,田畴濯濯,西成望断,兴言及此,心肠摧裂。呜呼!天何不降殃于予,而使民生顚仆沟壑,哀号求生而莫之恤耶?为民父母,若恫在己,如在背,其敢曰身无其殃而忽之乎?国之所依者民,民之所天者食。国无民,民无食,而能为国者,未之有也。予自今日,避正殿,益加敬畏之道,以省既往之愆,其令该曹,减膳禁酒等事,趁即举行。且念咎在寡躬,责何可及人?然而今日大小臣僚,亦不可不同寅协恭,夙夜劳思,恪勤乃职。呜呼!曩者求言非止一再,而未见其实,无乃以予为不足有为而然耶?咎实在予,复谁为尤?言虽不中,予不之罪,唯是近来,人心不古,应旨进言,间或有弊,奸邪之言,同异之说,予不赦焉。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以补不逮。”政院请直以王言,播告中外,上从之。

○全罗道自七月六日始雨,至十一日而止,川渠涨溢,近水田土,多川反复沙处。

8月13日

○辛酉,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旱灾如此,农事已无可望。过霜降,知其结实然后,可以区画救民之策矣。未知即今国用,所馀畿何耶?”领相郑太和曰:“堇可支明年七月耳。”判尹金佐明曰:“两湖农事,尚有可望,而木花全不开花云矣。”上曰:“然则征布之役,尤不可不减矣。”佐明曰:“纳布之民,若许以米代捧,则民便于备纳,而可以其米,用于救荒矣。”太和曰:“木花不实之处,以米代捧,而布则以京各司所储代用,继以江都之布,则民之蒙惠,当不少矣。”佐明曰:“远方举子,今方来会,故京中米价极高云。常平厅米四五百石,出给于市上,则可使市价不至于腾踊矣。”上曰:“依此为之可也。”太和曰:“疏决厅文书,今几完毕,而至于内司罪人,则虽有抱冤者,外庭无由知之,其文书或出给疏决厅,或自上亲决,俾无滞狱之弊何如?”上曰:“内司罪人,只有一二人,而沈贼之妾,既已定配矣。”太和曰:“姜氏之内人,以姜氏遗书事,累被重刑,其亲族多有滞狱者。外庭皆知其冤,而事系内狱,不敢陈达矣。”金始振曰:“如此之类,特赐放释,则当此悯旱之日,庶有格感之道矣。”上不答。

8月14日

○壬戌,以金禹锡为兵曹参知,闵光熽为掌令,崔攸之为修撰,成后卨为义州府尹。

○检阅李敏采上疏曰:

史官之任,主一时记事。虽国家机密之事,必使史官闻知者,其意甚远,其法甚严。而近日私书之入,密启之上,使史官莫之预知,是何周防太甚,处事太过,轻坏国制,至于此极耶?因一微臣,不能为有无,坏了数百年史局规例,何敢一日在职乎?乞赐斥退,以重史官之任。

上答以勿辞察职。

○户曹判书金寿兴上疏曰:

伏闻检阅李敏采,以顷日馆伴私书及臣为承旨时密启,不为先示史官,陈疏侵攻,语意甚紧云,臣不胜瞿然之至。凡疏札及状启,则必先示史官,至于诸道启本、启目公事、各司草记、本院启辞,则元无先示之规,批下后,方示史官,此实院中旧规也。伴臣之别纸及臣之启辞,不过为备局之草记,本院之启辞也,不以先示史官者,非有所讳,乃所以遵旧例也。只当待其还下,归之日录而已,如或留中不下,则陈禀请下,亦有前例。而今敏采疏意,有若以臣创新规者然,吁亦异矣。史臣之言,关系甚重,不可晏然,请罢臣职。

上答曰:“卿无所失,勿辞。”

8月20日

○戊辰,以宋时喆为承旨,姜柏年为左尹,李䎘为应教,李程为副修撰,南二星为校理,李晩荣为广州府尹。

○左议政洪命夏陈札乞免,且曰:

昔杨万里之告于君曰:“有为之君,其志锐,天下之所甚喜,不为之君,其志迟,天下之所不快。”今殿下前后遇灾,非不警惧,而求治之心,每为疾患所沮挠,灾过之后,圣念亦不如初。今日中外言圣躬之阙失,则皆曰,无奋发之志。即此而见之,圣德虽无疵累,发于外者,未免乎迟,与古人所谓不为之君,同其道,群情之所不快者,实在于是。又曰,目今水灾之馀,旱灾又酷,今虽得雨,已无及矣。诸道被灾轻重,姑待年分踏验后,可知其虚实,而畿内则才经客行,民间赤立,今秋赋敛,一如常时,则民必难支矣。今闻该曹,只给水田之灾,而旱田则不为举论。臣之愚意,税入则区别水田、旱田,各收其所出,而终不给旱田之灾,则税豆从何办出乎?此不可不变通也。大同收米,无论水田、旱田,从其结数而收捧,故该厅今将磨链事目,行会畿邑,今若特命参酌蠲减,则被灾之田,可得蒙惠,此不容少缓者也。

上答曰:“国事不幸,灾异迭作,水旱相仍,忧惶恐惧,靡有宁日,今观札辞,诫诲殊切,予深感叹。宜勿控辞,以副予望。末端事,后日登对时议处焉。”

8月21日

○己巳,太白昼见。

8月23日

○辛未,太白昼见,夜,月入东井。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臣得见原襄监司状启,则本道凶荒最甚,蠲减赈救等事,不可不着实料理。备局堂上中,判尹金佐明,以宣惠厅堂上主管原襄厅者也。其道荒政,使之专管何如?”上从之。左相洪命夏曰:“臣受由下鄕时,见畿内之民,得见圣上恻怛之教,感泣之馀,所望亦非细矣。今年两豆,尤甚不实,故民之只有旱田者,亦皆以米备纳于宣惠厅矣。今若于一结所捧,春秋各减二斗,则民可得蒙惠矣。”太和曰:“秋收米则新谷方获,不至如春等之窘乏,只减一斗,春等则减二斗,似为便当矣。”上曰:“税豆则减半,而收米中旱田所收,减今秋等一斗,明春等二斗。”太和曰:“闵维重为全罗监司时,以逃亡奴婢身贡指征无处之类,抄出状启,请限十年除贡,以为还集之地矣。本道甲辰以前荡涤之数,几至五千,而今番成册,只是千馀名,其查出似为精该。而十年除贡,事甚重大,虽不可轻许,当此木花大无之年,此辈征布,其势末由。申辰以前则既入于荡涤中,乙巳、丙午两年身贡,不可不减除矣。”上曰:“两年身贡,特为减除,以观其还集与否,而更议处之。”命夏曰:“今年木花之不实,八路同然,身役价布之类,不可不变通。虽未能尽数蠲减,若得减半则亦可矣。”太和曰:“必先知户、兵曹遗在几何,应用几何,当减之数,亦几何然后,方可以变通矣。”兵判洪重普曰:“本曹一年所捧,不过一千一百馀同,而上年用下之数,至于一千四百馀同。若复减捧,则诚难继用矣。”上曰:“如欲减捧,则必先减用度然后,乃可为也。”太和曰:“用下之数,逐年增加,比于仁祖朝,不啻数倍矣。”上问户判金寿兴曰:“本曹一年应捧几何?”对曰:“臣新授此任,虽未能详知,而即今留库及江都所储,仅八千馀同。而一节使方物,至三百馀同,或有别使,则其数倍之矣。”上曰:“仁祖朝丙戌年以后,各年价布用下之数,考出书入。”重普曰:“以大臣札子,曾有儿弱军布抄出减除之命矣。各道成册,今始上来,合以计之,则十岁以下诸色军三千馀名,水军五百名矣。如欲变通,则不可不定其年限矣。”太和曰:“臣意则限六岁以下,减除似可矣。”上曰:“六岁以下抄出成册,后日登对时,更禀。”金佐明曰:“守御牙兵三千五百名,各定哨官,使之领率。而本厅无料布出处,只以十处屯田所出,料理分给,以为春秋操练之地矣。即今牙兵愿入者颇多,而将官则只差屯田监官,他无迁转之路,设有有才之人,不过老于屯监而已。以此渠辈不能无称屈矣。”命夏曰:“其中有功劳者,依他厅例,久勤迁转似可矣。”上曰:“依此为之。”献纳金澄曰:“畿邑布役,今将变通,则他道亦不可不一体蠲减矣。”校理南二星曰:“修省之道,必有其实然后,可以上答天心。臣闻一公主第宅造作时,兵曹价布之用下,至于数百同云。若不于此等事,大段节损,则国储民力,岂能支堪乎?今若使木绵所出之役,皆得全减,则民蒙实惠矣。”上曰:“国家经费,当虑久远,不可徒为目前之计也。”二星曰:“自上若如卫文侯之大布、大帛,则何患财用之不足乎?”上曰:“当徐观以处焉。”命夏曰:“闻守令多有不法者,宜有廉问之举。”上曰:“御史可合人抄启。”二星曰:“臣伏见文宗大王行状,以眼患,大臣请停经筵,而不赐允许,甚盛事也。今圣上虽有患候,宜体先朝故事,召入儒臣于卧内,时时进讲。”上曰:“召对则与法讲有异,虽不能亲自诵读,亦可为也。”承旨金万基曰:“曾有承旨持公事入侍之规。今亦以无故日取禀,而玉堂官同为入侍何如?”上从之。

8月24日

○壬申,加洪重普崇禄,金佐明崇政,柳赫然资宪,张善瀓嘉善,皆以温泉陪从劳也。

8月25日

○癸酉,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原襄监司李后山亦入侍。后山曰:“本道凶荒,近古所无,杆城则已有饿死之民。今虽移转赈救,明年接续生活之计,在于两麦,而秋牟则节晩无及矣,春牟种子,不可不趁时移给。”左相洪命夏请船运岭南沿海各邑米五六千石以赈之,又以本道附近处所储春牟种子,优数移给,以为明年耕种之地,上皆从之。

8月26日

○甲戌,太白昼见。

○上御兴政堂,使玉堂进讲《通鉴》唐太宗纪,承旨亦持留院公事入侍。

○以杆城民饥死者至十三人,命举恤典。

8月27日

○乙亥,分遣御史李翊、李世长、吴始寿、南二星、申命圭、申厚载、金澄、沈梓、李夏等于诸道,廉问守令治否。

○义州府尹成后卨辞朝。上引见,以防守严饬之意,勉谕而遣之。

8月28日

○丙子,遣史官,往谕右赞成宋时烈、左参赞宋浚吉,皆辞疾不至。

○命以平安兵营所储绵布十五同,输送于咸镜道,以救军兵之饥寒者,从监司闵鼎重之请也。

8月29日

○丁丑,以兪玚为水原府使,闵点为承旨。

○上御兴政堂,召对,玉堂官讲《通鉴》,承旨持公事入侍。

○以北路饥荒,命停刷还本道人民之流寓他道者。

九月

9月1日

○朔日戊寅,大司宪李庆徽等启曰:“执义金益廉,初不通议于谏院,独停赏加还收之论于榻前,而谏院不知,引嫌又不论列,其损台体甚矣。益廉及其时谏院行公之员,请并递。”从之。

9月2日

○己卯,吏曹判书金寿恒,以病陈疏递。

○以朴长远为吏曹判书,郑继胄为执义,李东老为献纳,元万里、苏斗山为正言,尹綘为礼曹判书,李元祯为刑曹参议。

○上御兴政堂,召对。玉堂官讲《通鉴》,承旨持公事入侍。

9月3日

○庚辰,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相洪命夏曰:“近来连有开讲之举,群下之情,莫不欣悦。此心不衰,终始如一,则亦何难转灾为福乎?”领相郑太和曰:“北路饥民之持路引就食于他道者,请令所到官,设赈以救,而临时籍名,以为后日刷还之地。”上曰:“可。”江华留守徐必远曰:“上年本府全减税豆,故今将换豆备偿,而官家贸易,动为民弊,请大小豆每二石,以米一石计捧。”上从之。校理洪万容曰:“顷日宪府,以赏加还收事,论递谏院,而不为指名,混同请递,殊失台体。请大司宪李庆徽、掌令孟胄瑞、持平安塾,请并递。”上从之。

9月4日

○辛巳,上御兴政堂,召对。玉堂官讲《通鉴》,承旨亦持公事入侍。

9月5日

○壬午,以赵复阳为大司宪,闵维重为大司谏,崔逸为掌令,赵圣辅为持平,洪重普为判义禁。

○献纳李东老劾庆尚右兵使朴之墉,曾任数郡,駄载络绎,士夫有目见而言之者。如此之人,不宜遽授阃帅,请递,上从之。

○上,下教政院曰:“右相许积病根颇深,又作燕行,予深虑念。内医一人,择送。”

9月6日

○癸未,上御兴政堂召对。玉堂官讲《通鉴》,承旨持公事入侍。

9月9日

○丙戌,以闵维重为同副承旨,张善瀓为都承旨,朴贽为持平,赵嘉锡为正言,李时术为户曹参议,李俊耇为礼曹参议,李殷相为大司谏,李尚真为忠淸监司,李庆徽为吏曹参判,南二星为吏曹正郞,金寿恒为礼曹判书。

○掌令闵光熽启曰:“庆州府使吴䎙,衰朽已极,不合于雄镇。平山府使郑世辅,前任顺天时,作事昏愦,不可复升字牧之任。正言苏斗山,前为宪职也,请罪守令之十朔后图出解由者矣。斗山在官岁馀,亦出解由,而不知嫌,其无耻甚矣。请并递。”上从之。

9月10日

○丁亥,上御兴政堂,与大臣、备局、疏决厅、刑曹堂上,疏决各道罪人,分轻重或宥或减等或仍配。上曰:“军布减捧事,何以议定耶?”左相洪命夏曰:“臣与大将李浣相议,则以为:‘炮保价布,尽归于炮手辈冬衣之资,不可率尔变通。’云,而如原襄道尤甚凶歉处,则亦不可不减除矣。”上曰:“岭东全减,岭西减一匹,京畿、三南则三匹内一匹,以米代捧,而其不足之数,以户、兵曹所储及都监军布,推移充用可也。”上又问:“儿弱收布减除事,何以议定耶。”领相郑太和曰:“儿弱之数,既令各道抄出成册以来,今不可失信于民。当量宜减除,以示朝家实惠。”上曰:“十岁前儿弱收布者,限三年特令蠲减。”命夏曰:“三匹之役,水军与炮保无异,水军布一匹,亦许代捧宜矣。”上许之。命夏又曰:“各司奴婢身贡最重,虽得如炮保之全减,若代捧三分之一,则亦足为惠矣。”上曰:“奴婢之贡,元数几何?”户判金寿兴曰:“一千八百馀同,而三分之一,则不过六百馀同矣。”上曰:“奴贡二匹内一匹,婢贡一匹半内半匹,以米代捧,而每一匹以七斗定式。”命夏曰:“北道凶荒尤甚,迎送之弊,不可不虑。前北兵使李汝发,似当仍任矣。”上曰:“限明春仍任。”右相许积曰:“兵使既为仍任,则监司亦当仍任矣。”命夏曰:“朝廷方切乏人之叹,闵鼎重之久置北关,诚为可惜矣。”上曰:“鼎重亦限明年赈救间仍任。”

9月11日

○戊子,太白昼见。

○以李溟翼为正言,金始振为左尹。

○上御兴政堂,疏决罪人。司谏吕圣齐启曰:“各邑粜谷之逐年增耗,为今日莫大之弊,而统营之谷为尤甚。备局以外方粜谷,只捧一斗之耗,以纾民力之意,定夺行会。而统制使郑傅贤,终不许减,使朝廷德意,格而不行,请拿问定罪。”上命姑先推考,屡请后从之。左相洪命夏曰:“都监三匹保之类,其中一匹,既令以米代捧,则各衙门诸色价布,亦当许三分之一代捧矣。”户判金寿兴曰:“原襄道炮保价布,既以凶荒,或全减,或减一匹,则奴婢身贡,恐不当异同矣。”兵判洪重普曰:“原襄道兵曹所捧军布,亦宜一体减除。”上并从之。重普又曰:“济州甲辰设科直赴殿试之人,当付于今春式年,而武举子阻风不及来。今者呈状愿付于别试,虽非常例,合有变通之道矣。”上命依愿许赴。

○命赐额于郑文孚书院。从司谏吕圣齐之请也。

9月12日

○己丑,太白昼见。

○上御兴政堂,疏决罪人。

9月13日

○庚寅,执义郑继胄等启曰:“前郡守南天汉,曾守淸道递归时,以耗谷散给他人者,至于二百馀石。耗谷本为补用官需,为守令者,岂敢私自擅用如是之多乎?请拿问定罪。各司奴婢身贡,指征无处之类,今方查减,而时存奴婢,则未收虽多,尚无变通之举。怨苦流散,实由于此,与其荡减于已逃之后,无宁施惠于未散之前。请令庙堂禀旨议定。”上皆从之。

○全罗道南原、长水等地,雨雹。

9月14日

○辛卯,上御兴政堂受灸。

9月15日

○壬辰,以姜柏年为大司谏,尹鏶为兵曹参议。

9月17日

○甲午,淑宁翁主卒。即先王后宫李氏之出,锦平尉朴弼成妻也。

○判中枢府事吴竣卒。竣善书,多写朝家吉凶册文,以是致位峻班。性柔,每恶其侄挺一辈所为,而惑于悍妻,兄弟不协,居官且有受贿之诮,人皆鄙之。

○司谏吕圣齐等启曰:“大丘营将李东相,以犒军事,巡到淸道,招集妓乐,达夜宴飮。本郡有小童,穴窗窥之,东相疑其有私于所近之妓,重杖致毙,请拿问定罪。”从之。

9月19日

○丙申,领议政郑太和呈辞,命不允批答。

9月20日

○丁酉,谢恩兼陈奏使许积、副使南龙翼、书状孟胄瑞,如淸国,上引见。积进曰:“入燕后,彼人若问领、左相行公与否,则当答以惶蹙不敢行公,以待上国处分。”上曰:“然。”又曰:“事若不顺,不得减律,则欲呈文辨明矣。”龙翼曰:“彼人不解文字,恐难以呈文得力也。”上曰:“彼人来此,我国事无不知之,而我国使臣,则不能探知彼国事情,何也?”积曰:“盖由我国译官等,献谀于彼,以售己私,至于彼国事情,则我国使臣,或与汉人相接,而畏邦禁不敢轻说也。且观其为政,危亡可以立至,而至今维持者,大明自神宗迄于崇祯,诛求无艺,故民无思汉之心,彼且方用貊道,寡取于民,年且屡丰,此所以维持也。”上曰:“彼国朝会礼法何如?”积曰:“臣前日奉使入参朝班,大臣在殿西,学士列于楹外,殿上卫卒,几数千。又有及内大臣,此则不与朝议,而以狎客,与淸主戏谑者也。常时则班行不多,而册后贺礼时序立者,可近万。拜礼叩头等事,整齐可观,而但任意平坐,或乱吸南草矣。”上曰:“顺治好汉语,慕华制云,今则如何?”积曰:“闻其太后,甚厌汉语,或有儿辈习汉俗者,则以为:‘汉俗盛,则胡运衰。’辄加禁抑云矣。”

9月21日

○戊戌,太白昼见。

○以郑继胄为承旨,吴挺纬为左尹,李时术为吏曹参议,李翊为副应教,崔攸之为校理,赵复阳为副提学,李元祯为户曹参议,尹宣举为执义,宋浚吉为大司宪。

○掌令崔逸等启曰:“各司之官,多不着力,于文簿间,米布出纳,专委胥吏,任其盗窃,存者无几,有需用,必取于贡物主人。此弊流来已久,固非一该官所可独当,故虽不得擿发请罪,亦不可因循弊习。请令户曹,一一反库,其耗欠,征于该吏,此后令该官,亲管出入,以振举颓废。”从之。

○设别试殿试。文取尹搢等十人,武取金成吉等八十六人。

9月23日

○庚子,太白昼见。

9月24日

○辛丑,太白昼见。

○左参赞宋浚吉上疏,辞本职及祭酒辅养官,且曰:

传曰:“有耻而后,能知愤,知愤而后,能自强,自强而后,能行其政令,保其国家。”今殿下所遭之困厄,实丙子后所未有。人心惨沮,国势愈挫,而事过之后,恬嬉偸安,一循前套。殿下之不御经筵如旧,罕接臣邻如旧,委靡颓塌,因循姑息,又如旧,曾未闻一施措一政令,有愤耻自强意思,噫!天未欲作新我东耶?何殿下志气薾然,甘听伸缩于人至是耶?今日股肱之不能自保,固可痛哭处。万一异时侵辱,有大于此,则不知将何以应之,将何以处之?思之至此,不觉气塞。即今水旱交侵,星变又作,忧虞溢目,莫可形言。最是阙中变怪之多,至有移御之举。真阳总会之地,乃为阴邪之气所侵干如此,此无非根本萎弱,不能自立之致。进德修业,使义理充足于中,表率幽明,使神人各安其位,惟在殿下自勉之如何。古语云:“多难兴邦,殷忧启圣。”比正殿下生于忧患之秋也。

上答曰:“国事扤捏,灾异层叠,予怀遑遑,曷胜云喩?今观戒诲之言,辞约意切,可不置诸左右而惕念焉?须勿回辞,幡然上来,以副如渴之望。”

9月25日

○壬寅,上还御昌德宫。

○太白昼见,雷电夜月入轩辕星,流星出紫微东垣。

9月26日

○癸卯,以李殷相为刑曹参判,金宇亨为参议,吴斗寅为校理,金锡胄为修撰,李选为奉教。

○太白昼见。

○命举人初试后,遭期服以未葬不得赴会试者,如丁忧者例,许给陈试公文,从承旨闵维重言也。

9月27日

○甲辰,上遣承旨郑继胄,敦谕领相郑太和。

○太白昼见,夜月入太微西垣内。

9月29日

○丙午,太白昼见。

○前判书尹顺之卒。顺之监司暄之子也。有诗才,典文衡位六卿,而性弱无志概,人以是短之。

○设重试,文取洪万容、金德远、吴始寿、洪万衡、闵宗道等人,武取柳泰新等七人。

9月30日

○丁未,雷。

○以李俊耇为承旨。

○持平赵圣辅、朴贽、正言赵嘉锡,以重试阙制应推,俱引避递。

冬十月

10月2日

○己酉,雷,太白昼见。

10月3日

○庚戌,以李端夏、申厚载为持平,宋奎濂为正言,沈世鼎为礼曹参议,李程为东莱府使,礼宾正吴始寿,以重试陞通政阶。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相洪命夏,以雷变请策免,上曰:“灾异之作,无岁无之,至于今日而极矣。策免之言,亦出循常,继自今君臣上下,勉加寅协,则转灾为祥,虽不可望,庶可为消灾之一助也。”大司谏姜柏年曰:“近日纪律不严,怙侈成风。减省之策,靡不用极,而闾阎之间,华美相尚,圣明若务尽俭德,以身先之,则自然观感而化之矣。”上然之。

10月4日

○辛亥,太白昼见。

10月8日

○乙卯,以金佐明为刑曹判书,李元祯为忠淸监司,金寿恒为大司宪,金益炅为户曹参议。

10月10日

○丁巳,太白昼见。

○上以脚部疮疖,受针。

10月11日

○戊午,太白昼见。

○左相洪命夏上札言:

元子毕方讲之书,则当讲《小学》,而谚解颇有差误处,宜即厘正也。故相臣李恒福,尝以文成公李珥所为《小学集注》上之,付训局即出,以颁中外。盖其规例凡正文之出于《论孟》等书者,专用朱子本注,其馀参以诸家之言,去短取长,权度甚精。第其谚解,尚用旧本,旧本一主程愈注而为之,解与《集注》多有庭者。请令礼曹问于儒臣,依《集注》纂定谚解,俾无注与解相左之处。大司宪宋浚吉献议,如命夏言,上令弘文馆厘正。

10月12日

○己未,太白昼见。

○赏温泉行幸时,药房陪从、留都诸臣。

10月14日

○辛酉,以尹綘为礼曹判书,吴挺一为判尹,吴斗寅为司谏。

10月15日

○壬戌,太白昼见。

10月16日

○癸亥,备边司启曰:“即见谢恩使状启:‘淸国刑部郞中一员,与金巨军、金大宪,持咨来到凤城,欲捕卖焰硝王姓人,而不知名字,请押送犯禁人崔善一,以为指示之地。’云。请令宣传官,押领善一,交付于凤城,亦令槐院,撰出回咨急送之。”上从之。

10月17日

○甲子,太白昼见。

10月18日

○乙丑,雷。

10月19日

○丙寅,以吕圣齐为执义,申命圭为正言,兪㯙为左尹,洪万锺为检阅,李枝馨为统制使。枝馨寻以曾为平安兵使时行赂淸使,与道臣、湾尹,罪无异同,谏院劾罢。

○政院以冬雷陈戒,论修省之道,上优答之。

○夜月入东井。

10月20日

○丁卯,太白昼见。

10月21日

○戊辰,谏院论长兴府使韩公信贪滥不法状,请拿问定罪,从之。

10月22日

○己巳,副校理洪万容、沈梓、修撰金锡胄等,以灾异上札,其略曰:

当殿下初登宝位也,睿质夙茂,令闻克著,则有初光前,此真可为之几也,而此几已失矣。当顷岁妖彗之示警也,殿下警动于心,招集群僚,大询谋,则因灾转祥,此又可为之几也,而此几又已失矣。当前夏温泉之返驾也,沈痾既去,诸儒复至,志气可以励,德慧可以进,则舍旧图新,此又可为之几也,而此畿又已失矣。难逢之会,当面辄过,易颓之治,举足愈下,此臣等之所以不能不慨然于心者也。今殿下如欲自励而励群工,则必先刻誓于心曰,疾疚之作,由于宴安,必先屏嗜欲惩怠惰,而使吾身始立于无过之地,察民瘼决雍蔽,而使四方无异于户庭之间。数开经幄,以资讲劘,摠揽大纲,以振颓坠,以之责勉宰辅,使之孜孜于拯救生灵,迓续天命之策。则今日之危者,或可转而为安矣。

答曰:“天灾地变,物怪人异,式月斯生,静省厥咎,亶由于凉德。忧惶惭䩄,诚不知所以为喩也。今观札辞,语意切实,忠君爱国之诚,溢于辞表,予虽不敏,可不服膺焉?”

○全罗道暗行御史申命圭书启言:

湖南大同,以不便于山郡,革罢矣,臣于廉问之时,出入村落,始知物情。其豪右以罢为便,残户皆愿复设。请令庙堂,熟讲处之。

上,下备局议之。

10月23日

○庚午,东莱府使安缜驰启言:“差倭橘成陈等,言于译官曰:‘十馀年前,阿兰陀郡人三十六名,载物货漂到耽罗,耽罗人尽夺其货,散置其人于全罗道内。其中八人,今夏乘船潜逃,来泊江户。江户欲详其始末,今将修书契于礼曹。所谓阿兰陀,乃日本属郡来贡者也。朝鲜乃夺其货留其人,是果诚信之道乎?’又曰:‘差倭以玆事出来时,本府及接慰官问答,与礼曹所答书契,不可异同。且岛主大与江户执政有隙,脱有相违,则岛主先受其祸。’云矣。”上,下备局议之。回启曰:“所谓阿兰陀人,似是顷年漂到南蛮人,而服色与倭不同,且言语不通,故不知其某国人,何所据而入送日本乎?当初败船物件,使漂人辈,各自区处,在我既无所失,又无可讳之事。差倭之来,以是答之而已。宜令译官,问其服色、言语与倭同否,观其所答然后,以蛮人漂到实状言之。以此回移为便。”上从之。

10月24日

○辛未,以郑致和为礼曹判书,李夏为正言,吴始寿为承旨,朴敬祉为平安兵使,闵震益为捕盗大将。

10月25日

○壬申,大司宪金寿恒,以灾异上札,其略曰:

臣窃瞷殿下,天资仁厚,圣度渊宏,而事或触犯,雷威暴震,义理之发常少,血气之私辄胜,转而为好胜偏系之病,发而为害政害事之端。群下之言,或拂圣意,则斥之以侮君,目之以奸巧,使廷臣而果有是,则流放之可也,诔殛之可也。今也不究其本情,直加以极罪,使群下陨心丧气,不暇恤其名义,岂不有乖于推诚御下之道哉?记昔戊戌冬,臣待罪玉堂之长,入侍经席。先王方讲《心经》,下教有曰:“子之病痛,予所自知。当其暴怒,每患难制,近得一法。于其怒时,便忘其怒,久而思之,则始觉其非。如是用工,庶几寡过。”臣至今庄诵,不觉感涕,追先王心法之正,深有望于殿下也。然正心之道,无他,要在讲学,而殿下即阼以来,开讲绝罕。虽由于玉候多愆,晋接有妨,而亦岂无乙丙淸燕之暇,可以安舒赐对,如程子之论者哉?又曰,自古人君,欲正内治,必先严宫禁,诚以宫禁不严,则无以柱群枉,而淸化源也。即今宫禁之内,恩爱所掩,礼制或夺,防限既弛,邪迳易启,内言出外,则外言之入内,安保其必无也?至于宫家女乐之出入,闾之间,藉藉喧传,涂听之说,虽不可必信,亦莫非宫禁不严之致也。伏愿殿下,勿谓禁中事秘,外人何从而得闻也?

上优答之。

10月26日

○癸酉,以朴敬祉为统制使,李道彬为平安兵使。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问漂到人答书契事,领相郑太和曰:“顷岁淸使出来时,南蛮人等,猝出弘济桥边,百端呼诉,故分置于全罗道矣,逃入倭国者,必此辈也。”承旨闵维重曰:“臣在湖南时,见此辈沿路行乞诉于臣曰:‘若送俺等于倭国,则可得还达本邦。’云,其逃入倭国无疑矣。”左相洪命夏曰:“蛮人逃走他国,而地方官尚不报知,诚可寒心矣。”上命本道查启后治罪。命夏曰:“各司奴婢虚录之弊,不可无一番厘正。先朝曾有查正,都监今亦依此设局,使之句管何如?”太和曰:“不必别设一厅,令本道成册修正,送于备局,使备局堂上主管,而备局堂上外,如有可合此任者,别为启下,与之相议似当。”上从之。上曰:“湖南山郡大同之弊,人多言之,故才已革罢矣。今见御史申命圭书启,则以为:‘民情皆愿复设。’云,此事利害何如?”洪命夏曰:“自罢山大同后,湖南人至有归咎于臣,移书责之者,盖当初愿罢者,只是数三大邑而已,其馀小邑,举皆不愿云矣。”郑太和曰:“臣意则未尝不以革罢为重难,而三司之臣,争言其不便,道臣亦以为当罢,故不得不罢矣。且闵维重乃其时监司,而到今亦悔前日请罢之率尔矣。”维重曰:“臣之在京时,已闻山郡大同不便之说。及按本道,则巡历之时,处处呈诉,皆愿革罢,故于朝廷下询便否时,备举民情,驰启请罢矣。既罢之后,又闻民间,反以为不便云。盖未罢前,大小邑皆以一时出米之多,作木之难,为大段弊瘼,而既罢后,则京各司上纳贡物价,皆以绵布措备,故上纳时人情所用及点退之弊,乃大同所无,而贡物布品之精好,又加于前,故民之不便,实由于此,而京各司主人辈,亦以贡物之价,不如大同时,为怨云矣。”上命从民愿复行。维重又曰:“但本道大同一结所纳十三斗,今春虽永减一斗,而十二斗犹似过多。今若定为一结十一斗之制,则无论大小邑,民情必皆以为便矣。”郑太和曰:“十二斗之制,比初已减矣,今又减一斗,则民情岂不喜悦?而必有用度不足之患也。且稍存馀米,以为不时之需,而如其有裕,则减除一番收米,以纾民力,此先朝大同设行时本意也,今不可复减矣。”洪命夏曰:“山郡大同,既以复行议定,则当自明春为始乎?抑姑待明秋耶?”太和曰:“明年木花未出前,决难收捧,宜退捧于秋成后矣。”维重曰:“大同收米,春秋分等收捧,乃是事目。湖西则依此分捧,故民以为便,湖南则因旧结见缩,新结有加,该厅使之从新结,合捧两等之米于春穷之时,故民皆苦之。今依湖西例,秋米用旧结,春米用新结,分等收捧似当矣。”上皆从之。户曹判书金寿兴曰:“各司贡物详定元数外,皆有加用之数,实有难支之势。贡物主人辈,逐日呈诉,不得已或给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事甚苟简。大都其价,以布计之,至于三百馀同,以米计之,亦不下五千馀石。既不可以此加赋于民,而他无生财之路。窃观平安道田税,例皆捧留会录于各邑,本道每以谷多为苦。若以本道田税,限年移用,则可以支过矣。郑太和曰:”此事不可不变通。平安道田税,除沿海、江边及直路外,其馀诸邑,限二年宜许取用。“上从之。

○厚陵修改都监堂上金寿恒、李时梅、南老星请对入侍。时梅曰:“臣等奉审厚陵,则莎台石、屏风石,皆用杂石,望柱、羊马,体制短小,雕刻朴略。今若修改,则必尽改此等石物然后,可无未尽之事矣。”郑太和曰:“当时任事之臣,不应如是不谨,抑或有遗命而然耶?”上命遣史官考出实录,而遗命无现出处云。

○大司宪金寿恒启曰:“柳赫然以秩高武臣,不无知识,而乃以便服往见大臣,事体岂容如是?请先罢后推。”上只命推考。大司谏姜柏年,以赫然之往见相臣时,偶然目睹而不即论劾,引避递。

10月28日

○乙亥,以李翊为应教,李殷相为大司谏,李端夏为副修撰,吴挺纬为刑曹参判,赵圣辅为持平。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日丁丑,大司宪金寿恒等启曰:“堂上淸望通塞,事体重大,虽是曾经之人,久塞还通,则必待僚议归一。而顷日之差出谏长也,以被塞之人,不议同僚,率尔备拟,难免违例之失,请当该堂上推考。”上从之。金始振素不为士论所许,久塞淸望,至是猝拟于大司谏之望,故有是论。

○虹见,夜大雷电。

○平安道宣川、龟城等邑大雷,牛狗震毙,天火延烧民家。

11月2日

○戊寅,冬至使郑知和、副使闵点、书状官赵远期如淸国,上引见曰:“近来我国,不善处事,逢彼之辱。卿等须严饬一行,善为周旋,毋致啧言也。”知和对曰:“臣等敢不尽心?”上各赐耳掩。

○吏曹正郞南二星、李有相,或称病或引嫌,俱不参政,政院请推。上并命拿推,以惩怠慢之习。

○以李端锡为正言,李敏迪为副应教。

○左议政洪命夏以冬雷之变,上札乞免,仍陈修省之道,领议政郑太和,亦引咎乞免,上答曰:“呜呼!予小子,凉德昏愚,叨承丕緖,以致天怒,至于今日而极矣。昨夜雷电之变,惨目惊心,遑遑痛迫,若陨渊谷,不知置身之所。噫!以今日国事,终无变通之道,则将至于国不为国。为今之计,莫若去其文具,取其诚信,上下交修,寅协为心,则庶可少答天谴,共济时艰。予当佩服卿言,卿宜益楙厥德,辅予不逮,安心勿辞,以副予望。”

○户曹判书金寿兴、大司宪金寿恒上札陈戒。寿恒请亟召公卿、三司,广询弭灾之道,上并优答之。

11月3日

○己卯,上御宣政殿,讲《中庸》。大臣、备局诸臣、三司,并入侍。副提学赵复阳、副应教李敏迪进讲。承旨闵维重曰:“曾在先朝,讳颜、孟之名而不读,今亦当讳之耶?”郑太和曰:“郑经世进讲于仁祖朝,亦讳先贤之名矣。”上曰:“非但颜、孟,如程、朱之名,皆当讳之矣。”复阳等释文义讫,领中枢李景奭曰:“人孰不知陷阱之可避,而莫之知避。正如人君知乱亡之可恶,而终不自戒,至于灭亡也。”维重曰:“今圣上遇灾恐惧,开筵讲学,意甚盛也。若或日久,此心渐弛,则此《中庸》所谓不能期月守者也。”讲毕,领相郑太和、左相洪命夏请许策免,以答天谴,上曰:“咎实在予,非卿等之过也。国事之日渐委靡者,无他。凡施措之间,徒尚文具,无着实之意故也。今必扫去文具然后,方可有为,昨日之批,亦言之矣。”命夏曰:“若自上奋发振作,则群下孰不兴起乎?”上曰:“在前卿等之所建白,予无不从,今宜各陈弭灾之策,以为着实举行之地。”太和曰:“臣知识不逮,不能出一策,以辅圣德,臣罪大矣。臣顷者得见玉堂札子及金寿恒札子,则言皆切至,愿上惕念采施焉。”寿恒曰:“臣之顷日所陈,皆是陈腐之说,而其中宫禁不严之说,闾巷所传,不胜其藉藉,故不敢不略陈矣。窃闻王子、王孙,或以便服出入,至于留宿禁中云。此说若是,则岂不寒心乎?《周易》以正伦理为家人之道。以常情言之,则处家人之道,宜若莫先于恩爱,而必以正伦理为先者,诚以伦理不正,则恩爱亦难有终故也。此等事,非外人所能与知,自上不可不常加留意,严禁而痛绝之也。”命夏曰:“寿恒所陈,宫禁不严之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亦不可不开示实状,使群下晓然知之也。”上曰:“顷日诸公主,以慈殿平复之庆,略设小宴,主家婢子,或有入来者,王子辈亦因日暮,阙门已闭,不得出去矣。”景奭曰:“臣于病伏中,亦闻女乐出入,非止一再云。帝王之孝,虽曰与众庶有异,而慈候平复,进宴既退,则亦岂无一番伸礼之举乎,但至于再三则不可也。王子、王孙之留宿禁中,虽出于圣上敦睦之情,而至严之地,岂容私昵之至此乎?此后则严宫禁断私昵,以为家齐国治之本,幸甚。且经幄近臣,或有一言触犯,则恶之太甚,注拟之际,久靳天点,臣窃以为未安也。”命夏曰:“李敏叙之久靳天点,人皆谓因右相事而然也。然此非今日第一件事,姑舍是而各陈弭灾之策可乎?”上曰:“入侍诸臣,各陈意见,予当采用也。”兵判洪重普,请常存今日惊惧之心,以尽修省之道,礼判郑致和,请励精勤政,刑判金佐明,请收拾人才,以广用人之路,大司宪金寿恒,请频接臣僚,亲近方册,大行荡减之政,以纾小民之怨,量入为出,务尽节损之道。吏判朴长远,请坚持此心,无或少弛,随才任用,振发淹滞,判尹吴挺一,请惕念振作,责砺臣工,户判金寿兴以为:“殿下于裁决庶事,务在详审,而群下每以明断之不足为歉,此不可不惕念也。”左尹兪撤,请于诸臣所达,执两端而用中,副提学赵复阳,以女乐之出入宫禁,缕缕陈戒,又以为当此木绵大无之时,身役之类,不可不急急变通,大司谏李殷相,以咸镜、原襄两道内奴婢及诸宫奴婢身贡及儿弱收布未收者,一体荡减为言,执义吕圣齐,请减除诸般役布,以慰悦民心。司谏吴斗寅,以迁善改过为言,且申宫禁不严之说。掌令崔逸,请存心仁义,以为发政之本源,副应教李敏迪,以节用爱民,渐裕国力为言,校理洪万容,请奋发圣志,恒如遇灾之时,副校理沈梓,请停闲丁岁抄,慰悦民心,持平赵圣辅以为:“今日民弊,奴婢身贡、儿弱收布为最,请限数三年勿捧,以苏残民。”献纳李东老,请特减军布,以为救民之先务,又谓各邑粜谷之逋欠,为今日痼弊,请以十年为限,量减其数,以施一分之惠,正言李夏,亦以减除粜谷逋欠,停止闲丁岁抄为言,修撰尹深以为:“克勤无怠之意,诸臣既已陈达,今日急务,孰加于此?非知之艰,行之惟艰,愿勿替此心,力行不已。”修撰金锡胄,请常存激励之志,以《中庸》不能期月守之训为戒,且曰:“言路不开,最为今日大忧,诸臣以李敏叙之久不调叙为言,此诚然矣。今秋求言之下,应旨者不过二三守令,疏陈民瘼而已,未闻言及朝廷阙失者,此殆由于求言传旨末端,奸邪异同两语耳。奸邪之语,群下概知其为柳世哲等事,而世哲之构诬,圣明既已洞烛,禁令至严,若又虑其言之或发,则朝廷不亦太弱乎?至于异同之说,朝臣之怀此心者,固皆非矣。然既未得善法而去之,只设此目以禁之,则必至于无人不疑矣。敏叙之侵斥右相,自上必以为异同。而敏叙亦尝于榻前,指斥左相,此亦岂出于异同之论乎?宋哲宗时,尝求言而诏禁六条,司马光以为:‘始于求谏,终于拒谏。’此诚深识之言也。臣于民间物情,未能详知,而如吕圣齐之请减军布,沈梓之请停岁抄,赵圣辅之请减奴婢身贡等,皆当采用也。”上曰:“诸臣既已毕奏,其中可以举行者,相议禀定可也。”太和等曰:“诸臣所达粜谷逋欠之类,实为今日痼弊,不可不变通也。”上曰:“积年耗谷,当纳于今年者,并皆荡减,闲丁岁抄,亦限今年停止。物故布,限代定间,勿捧,军布当捧三匹者,特减一匹。”且谓承旨曰:“今日诸臣陈戒之语,予欲省览,令注书正书以入。”

11月4日

○庚辰,太白昼见。

○上御熙政堂召对,玉堂官讲《中庸》。左相洪命夏请查出儿弱未满十岁而充定军役者,蠲减其身役,且请申明儿弱定军之禁,上从之。命夏又言:“綘、李尚真,退在鄕曲,久不造朝,李廷夔、李端相其恬退可尚。此等人,并合收用矣。”上命下谕綘、尚真、廷夔,而除端相职。

11月5日

○辛巳,上御熙政堂召对,玉堂官讲《中庸》。领相郑太和曰:“粜谷逋欠之特命荡减,实出于恤民之至意。而近来虚伪滋多,贫民未蒙实惠,善山富户之冒录得减,至于百石云。如此之类,不可不查出严治。”上曰:“富户为谁?”对曰:“李东溟之兄东野,而东溟出入侍从者也。其时守令,亦宜科罪。”上从之。上曰:“顷日筵中,亦有以此事陈达,而台谏之不即举论,何也?”正言李夏启曰:“再昨筵中,臣亦入侍,而东野之事,未得其详,不即论列,至勤上教,臣之不职之失著矣。请递。”退待。大司谏李殷相、司谏吴斗寅、献纳李东老、大司宪金寿恒、执义吕圣齐、掌令崔逸、持平赵圣辅,相继引避。

11月6日

○壬午,持平申厚载处置两司,请并递,从之。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南阳县监闵蓍重陈疏以为:‘良民身役甚重,不能保存。今因户籍新成,分上中下三等之户,户各出布,以为经用。’云。此与故参判兪棨疏意略同,故相金堉亦为此说。而臣与左相洪命夏相议,则以为户籍才成,又收户布,则必有民怨云矣。诸臣皆言:‘法非不善,而不可率尔变通。’”上命待明秋更议。太和曰:“蓍重疏末言:‘府使尹棨,死节于丙子之乱,手下兵校,无不溃散,而军官宋后璟、县吏金泽、洪彦仁、洪信、官奴命吉及其家奴一人,终始相守以身殉焉,独后璟喉息未绝于乱斫时,至今生存,宜示褒奖之意。’云。此人等,节义可尚,赠职复户等事,请令该曹禀处。”上从之。洪命夏曰:“后璟则令该曹收用似宜矣。”上曰:“相当职除授,以为激劝之地。”太和曰:“水原府使兪玚疏言:‘本府束伍,逐年加增,至于六千馀人,而其中多老弱逃故,若减额抄择,则可得精链。’云矣。”上曰:“一府之兵,至过六千,不已多乎?兵务精不务多,其除老弱留精壮者。马兵十哨、步兵三十哨,永为定额,无得加减。”礼曹判书郑致和曰:“明春岁首,当行世子册礼,令日官涓吉,则正月二十二日,二月初四日为吉云矣。”上曰:“第定以正月二十二日,而临时观势进退。”

○以李尚真为大司宪,姜柏年为大司谏,李端相为执义,崔攸之为司谏,申命圭为献纳,李东老为掌令,金万重为正言,李翔为持平,金寿恒为左参赞,李枝远为南兵使,闵震益为全罗兵使,李俊汉为京畿水使,擢李之翼为东莱府使。万重以推勘未毕,东老以同僚相避,并引避递。

11月7日

○癸未,太白昼见。

11月8日

○甲申,以李柙为掌令,闵宗道为正言,李程为副修撰,吴斗寅为校理。

11月9日

○乙酉,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水原军额减定四千,而闻闵维重之言,则其言诚是矣。四千之中,又将不免有逃故,则不可减之又减。’云,请招致兪玚,详问后禀定。”上从之。且命并问于摠戎使具仁墍。判尹吴挺一曰:“近来京外,不畏国法,落漏户籍者甚多,盖为谋避军役也。现露之后,只定军役,则其律太轻,无以惩戢矣。”上曰:“士族降定军役,常汉全家徙边。

11月10日

○丙戌,上以左眼赤涩有,受针。

11月12日

○戊子,太白昼见。全罗道全州等处地震。

11月13日

○己丑,忠淸道恩津等处地震。

11月14日

○庚寅,太白昼见。

11月15日

○辛卯,太白昼见。

11月16日

○壬辰,夜月晕,白虹贯晕,三更月食。

11月18日

○甲午,太白昼见。

○以尹綘为工曹判书,金澄为掌令,李敏迪为忠淸监司。前监司李元祯,闻台谏以其前任长城时事,有欲论劾者,事虽中止,而不得赴任,左相洪命夏为白于筵中而递之。

11月19日

○乙未,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摠戎使具仁墍、水原府使兪玚亦入侍。领相郑太和曰:“臣奉审厚陵,则所排石品不好,制造不精。如魂游石,既不磨正,亦不细琢,裳石亦异于他陵之制,以薄石,因其本体而铺设,有同龟文,而岁月既久,倾侧者多,此则不可不改排。而今以石物有罅,至于改封陵,则事甚未安,宜加愼重也。”上曰:“莎台石仍旧勿改,裳石、屏石,则新造改排如何?”礼判郑致和曰:“如此则破土动役,极其浩大,无宁改封陵之为愈也。”上曰:“然则栏干石,姑为撤移,只改排裳石。且既不改封,则亦不必别设都监,依各陵修理例,该曹句管举行。”太和曰:“水原府使兪玚,录本府束伍元数及诸色军兵之数以来,而束伍六千馀人内,逃故几至千馀,各色军兵,其数甚多,而既无充定之路,又多叠役之患。故玚之意,欲得减除元军,许给诸色军兵,以为团束精锐之地,而具仁墍则颇以为难矣。”仁墍曰:“水原诸军皆有色目,今不可容易减数也。”上曰:“水原元军,既以马兵十哨、步军三十哨定额矣,民之编户于水原者,各衙门无得充定,杂役军官不紧之类,并抄出以补阙额。”吏判朴长远曰:“世子册礼既已定日,春坊僚属,似当前期差出矣。”上曰:“以今月晦间差出。且辅养官在京者,只有三人,嘉善中岂无可合之人耶?”命夏曰:“李廷夔似可矣。”上曰:“李殷相何如?”命夏曰:“论词翰则廷夔不如殷相,而论经学则殷相亦不如廷夔矣。”上曰:“李廷夔辅养官差除。”大司谏姜柏年启曰:“今此二品以上别荐之举,意固好矣,第其应荐者,多至九十馀员,每人各荐二人,则其数几至二百。既云别荐,则不当如是之多。且闻外议,颇有请嘱奔竞之弊云,恐终为无实之归。请令应荐之官,内则与诸僚齐会公厅,相议可否,一司之荐,无过二三人,外则道臣访问列邑,择其才行表著者而荐之,亦不过二三人,则举措严正,事亦着实。且定限太急,则不无窘速之患,宜宽其限,令庙堂更为禀处。”上曰:“二品以上应荐者,政院更抄以启,限日亦令差退。命夏曰:”近来国纲渐弛,人不畏法,非但台谏所言别荐奔竞之弊。顷闻兪玚之言,则至有以军兵頉下请嘱者云,极可惊骇矣。“太和曰:”果有此事,则宜随现科罪,令玚告之如何?“玚曰:”军兵頉下,元无请嘱者,大臣所达,似出于未详臣言。而如婚丧、祭祀之需,或有求请者,顷日兵曹佐郞柳㝚,为其老母,求得馔物。臣安敢有隐乎?“命夏曰:”㝚之关节,玚既言之,而大司谏姜柏年不即论列,此必是未思之致。而事既现露之后,不可置之矣。“上命罢㝚职。柏年以见事迟钝,不即论列,引避退待,献纳申命圭处置,请出,上从之。

11月20日

○丙申,太白昼见。

11月21日

○丁酉,太白昼见。

○以李程为应教。

○掌令金澄启曰:“顷日统制使朴敬祉,未辞朝时,宰臣有求请木花者,敬祉尝向人言说,而但不明言某某云。朝臣中果有此事,则其卑污无耻甚矣。宜摘发重治,以惩励其他,故臣发论于今日之坐,欲请拿问敬祉,使之现告。则持平申厚载言:‘吾则未有所闻,姑待数日,访问然后,可以论启。’云,臣答以台阁之规,一人有闻,则自可信从,何乃不信同僚而信他人之言乎?”厚载又曰:‘不举其名,泛称宰臣,亦似未安。’云。臣答曰:‘敬祉初不言某某,则何以知其姓名乎?此所以有拿问现告之请也。’反复商确,终未归一,此无非臣言不见信之致,请命递斥。“持平申厚载启曰:”宰臣之索赂武臣,果有此事,则论启固当。而传播之说,臣则全无所闻,泛言宰臣,兼有混斥之嫌,故意欲广加闻见,指名请罪。而同僚之意,必欲即论,臣意在详审,未能苟同,致使同僚,先起引避,请命递斥。“掌令李柙亦以宰臣求请之事,臣虽未闻,僚席所发,既非泛闻,则固当从而论列,而同僚意见参差,终至起闹。臣何独晏然?并引避退待。谏院处置,以随事欲论,俱有风采,请出澄、柙,以过于详审,有违台体,请递厚载。上从之。

11月22日

○戊戌,太白昼见。

○掌令金澄、李柙启,以宰臣求请者,统制使朴敬祉,既不明言谁某,不可不摘发重处,请拿问敬祉,使之指名现告,上曰:“敬祉姑先缄问后,处之。”又启:“水原府使兪玚既以关节烦多之说,言于大臣,及至榻前下问时,只以柳㝚塞责,既发婚丧求请之说,而旋复含糊。筵席咫尺,安敢乃尔?请拿问,使之一一现告。”上从之。

11月23日

○己亥,太白昼见。

○大司谏姜柏年,以不即论劾兪玚于榻前,见非物议,引避递。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兵判洪重普曰:“近来营将,多不久于其职而见罢者。若以堂下陞授,而在任日浅,则宜还收其资。”上曰:“今后则擢拜营将者,以不能举职,见递于瓜前,则一并还收,若以前任时事递罢,则勿为还收。”掌令金澄曰:“咸镜道饥民,自秋间已流离四出,赈恤之举,不可少缓,今年田税,如得尽除,则民蒙实惠矣。”左相洪命夏曰:“北路虽曰凶年,列邑被灾,不无轻重之别,似不当一例减除矣。”上曰:“安边、德源、文川、高原、洪原、利城、镜城、富宁、庆兴等九邑,被灾尤甚云,其令尽减田税。”承旨闵维重曰:“旧例受密符之官,如有拿命,则必遣宣传官合符,以防奸伪,谕书中所谓有非常之命,合符然后,就命云者,意非偶然。而近例则不遣宣传官,而只使禁府都事拿来,虽除厨传之弊,非所以防意外之奸也。”上曰:“然。此事予尝欲言之而未果矣。不合符,则不当就命,今后依旧例,遣宣传官合符后拿来。且以此意,先谕于道臣,使之分付于管内有密符之官。”

11月24日

○庚子,以李翊相为持平,兪㯙为大司谏,李廷夔为元子辅养官。

○政院启曰:“台谏姑停朴敬祉拿问之启请,令攸司发缄推问。”上从之。其后缄问敬祉,而卒不得实状。

11月26日

○壬寅,备边司启曰:“顷因东莱府使状启,始知全罗道分置南蛮人,逃入日本,行文本道,使之查报,则蛮人之分置于左水营者,出去未还云。请左水使郑韺,拿问定罪。”上从之。

○四学儒生及忠淸、黄海、原襄、平安道儒生沈思澂等上疏,请以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从祀文庙,上不许。

○兵曹判书洪重普,以兪玚之就理,陈疏自劾曰:

臣家有病患,药用黄鸡,而求诸市上而不能得。适会兪玚入洛,偶然通及此意,玚以行中馔资数首送之矣。及玚事发之后,臣即欲自首,而人多以事涉烦琐止之,故不敢待罪。今玚既以不以实对就理,则臣何敢自安乎?乞罢臣职,仍治臣罪。

上答以勿辞。

11月27日

○癸卯,掌令金澄等启曰:“顷日水原府使兪玚,言于士夫多会处曰:‘兵判委伻致书,求得鸡首,适于其时,吾方入京,故以行中所有五六首送之。’云,及玚就理后,重普以金吾之长,依例议谳,物情颇以为异。即见其自首之疏,则儱侗迁就,语不明白,与玚所言,未免迳庭,告君之辞,不宜乃尔。大官如此,则小官何责?请先罢后推。”上从之。又启:“捕盗大将金汝水曾以贪贼见败,不宜遽授此任,请罢职。”上只命递差。

○以领议政郑太和兼世子师,左议政洪命夏兼世子傅,宋时烈为贰师,宋浚吉、李惟泰为赞善,金寿恒兼左宾客,朴长远兼右宾客,赵复阳兼左副宾客,李廷夔为左尹兼右副宾客,尹宣举为进善,李䎘为辅德,李端相兼辅德,金益廉为弼善,李翊为执义兼弼善,金锡胄为文学,洪万容兼文学,金万重为司书,李端夏兼司书,申翼相为说书,尹敬教兼说书,崔逸为相礼,宋奎濂为副修撰,柳柽为全罗左水使。

○太白昼见。

11月28日

○甲辰,太白昼见。

○政院启曰:“水原,畿辅重镇,不可久旷,而府使兪玚,方在囚系中,请令庙堂禀处。”上命出其代。

○以李浣为兵曹判书,郑致和为判义禁,李元祯为承旨,金始振为水原府使。

○上遣承旨,摘奸典狱,释轻囚。

○副提学赵复阳,以灾异上疏,以《周易》复卦之义,反复论说,以为戒,上嘉纳之。

11月29日

○乙巳,太白昼见。

○献纳申命圭、大司谏兪㯙,俱以职当荐人,而无故阙荐,在应推中,引避而免。

11月30日

○丙午,以各道暗行御史书启,锺城府使李之馧、宁海府使金玉铉、全罗前左水使李道彬,并加资,咸阳郡守权諔、金化县监李挺岳,授准职,绫州牧使闵汝老、罗州牧使李峻岳、庆源府使洪宇翼、全罗兵使柳汝𣛀、左水使郑韺、右水使柳斐然、机张县监李一臣、三水郡守朴宣兴、洪川县监金世行、尚州牧使李松龄、洪原县监金光瑨,以次论赏。玉铉,后以台启还收其资。道彬以才擢平安兵使,又命加资,政院启请还收,上从之,命赐马。

十二月

12月2日

○戊申,太白昼见。

○掌令金澄等,劾全罗左水使柳柽,为人愚妄,且有酒病,曾为阃帅,举措顚错,请递差,上从之。

12月3日

○己酉,以朴烶为承旨,李东老为献纳,兪㯙为左尹,李殷相为大司谏,元万里为副修撰,李有相为吏曹佐郞,赵珩为工曹判书。

○定配兪玚于铁原丰田驿。玚下吏之后,只以其一家切族数三人婚丧求请,饰辞纳供,上恶之,命禁府刑推得情。左相洪命夏上札曰,玚事出急遽,不以实对,断以当律,削黜可也,流配可也,何用深文,遽施拷掠,以伤朝家大体乎?领中枢李景奭亦以为言,上从之,更命定配。

12月4日

○庚戌,太白昼见。

○以李端夏为副修撰。

○政院以阃帅有阙,请命招兵曹判书李浣,开政差出,浣闻台谏有欲论劾者,三招终不进。

○时参下文官多积滞者,大臣请陞出六品,以为调用之地。别荐抄启者,至十馀人,台谏言其滥杂,请改正,上命只存大臣所荐,其馀备局诸宰所荐者,皆勿施。仍存者,惟承文正字吴始复、尹趾善、申翼相、洪亿等四人而已。

12月5日

○辛亥,太白昼见。

○以沈梓为校理,李敏叙、吕圣齐为舍人,赵师锡为检阅,李益亨为全罗左水使。阃帅有阙,而兵曹判书李浣苦辞不出,备局启,请令次官差出。

○执义李翊、掌令金澄等启曰:“北边生事,率由于参与猎二弊,申严禁防,而犯者不止。顷者东平尉郑载仑家奴,以越境畋猎,才已定罪。今闻益平尉洪得箕及载仑两家奴炮手四名,入猎于三甲等地,多载皮物,间路潜归,为监司所讥捕,方被囚于安边。而其中有持兵曹公文者,其文曰:‘炮手某等,所经各官勿禁。’云。得箕、载仑等,轻犯边禁,令小民效尤,而兵曹成出公文,使之勿禁,此皆前所未有,事之可骇,莫甚于此。得箕、载仑及兵曹当该堂上,请并罢职。”上命姑先推考。又启曰:“骊州牧使金寿翼,曾牧济州,为御史所按,废锢者数十年,到今衰老,尤无可取,而更畀字牧之任,大违政法。请吏曹当该堂、郞推考,寿翼罢职。”上从之,而命递寿翼。又启曰:“兼内乘柳潝,以其妾子为富商朴姓人之子,名曰以朴,其射利悖伦之状,不可齿于衣冠之列,请削去仕版。”上从之。又启曰:“户曹参判南老星,以其妾子,为远宗南斗柄之侍养子,斗柄身死之后,为之呈官立案。老星身居宰列,不顾廉隅,甘心于斗柄之妾,财利之诱,不计族系之远近,以其子为武夫之后,使之专管家产,令其主母,不得措手,致有呈状本府之举,羞辱搢绅,莫此为甚。请罢职不叙。”上命从重推考,三启乃从。

12月6日

○壬子,执义李翊、掌令金澄等启曰:“臣等于昨日,论益平、东平两家事矣,今闻靑平尉沈益显、兴平尉元梦鳞之奴,亦在其中云,请并命罢职。”上命姑先一体推考。

12月7日

○癸丑,馆学儒生权尚夏等上疏,请以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从祀文庙,上不许。

○全罗道疠疫大炽,牛疫亦发,人畜死亡甚多。

12月8日

○甲寅,太白昼见。

12月10日

○丙辰,上御宣政殿,与大臣、三司、禁府、刑曹堂上二品以上行初覆,论京外死囚。群臣各陈所见讫,上曰:“后日当更议以处。”左相洪命夏曰:“武臣之除授边邑者,虽有老亲,不敢呈递,乃法例也。顷者一二边倅,以亲老见递,自此武臣之有老亲而除边邑者,辄为图免之计。今者富宁府使申翰周、庆兴府使郑后亮,以亲病相继呈状,此习不可不防。”上曰:“朝家若体念而许递则可,渠何敢呈状乎?虽有老亲,苟非众所共知朝夕难保者,则不可许递也。”命夏曰:“顷日甲山府使梁侙,以亲老,右相陈达得递。今翰周母老而无他兄弟,后亮,岭南人,将母来京,而遽授边邑,无所寄托云矣。”上曰:“此两人姑依梁侙例递差,此后则无论文武,边邑除授后,无得启递,以杜后弊。”领相郑太和曰:“非徒边邑,虽内地守令,苟非所愿,人皆厌避,图免而后乃已。且该曹才已拟除,旋又启递,此习亦甚不美,宜一体申禁。”上曰:“可。”上谓太和曰:“今来淸历,与前不同者,何也?”对曰:“中原历法,论议多岐。崇祯间汤若望改历之时,多有陈疏论其非者,故讫于明亡,不得颁行矣。即今历法之与前有异,虽未知其所以,而似是汤若望历法差误,故复用大统法也。”上曰:“然则当以新来历法为正,时宪法则不当复用,而观象监既以时宪历颁布中外矣,未知何以则可乎?”太和曰:“旧历既颁,新历未及印出,京外祭享则当以新历推择,而闾阎则不免仍用旧历矣。”承旨金万基曰:“一国之中,岂可用二历乎?宜速印出新历,颁于八道。”太和曰:“言非不是,而势有难及。”上曰:“然则单历一件,急先印出,斯速颁布,而前用时宪历,今虽不用,亦年年印置,依前日大统历年例书入之规,以为日后考据之地。”执义李翊启曰:“文官之不得往来于武臣之家者,盖所以励名节而远嫌疑也。顷日统制使朴敬祉之辞朝也,文宰中或有往见于其家者,或有送之于门外者,人皆传说,不胜其藉藉。向来𫍢𫍢之谈,未必不由于此等无耻之类,岂非搢绅羞辱乎?不可不查治,以正士夫风习。请先缄问敬祉,使之指名现告。”上从之。大司谏李殷相启曰:“幼学权启兴,为人庸下,年且衰耗,而滥参于别荐中,闻者莫不为骇,请拔去,荐主兵曹参判柳淰,从重推考。”上从之。

12月11日

○丁巳,观象监启曰:“来丁未年历,书以时宪历法,印颁中外矣。以今来淸国新历考准,则尽弃丙午以前所用西洋历法,复用大统历法,故节候之入,多有差异处,而与进上写本大统历相合。如惊蛰、霜降等应行节祭,若依今来淸历施行,则须有命令然后,中外方可奉行矣。”上曰:“然则用大统历可也。”

○执义李翊、掌令金澄等启曰:“公山判官权大载,以一讼者文书中,有涂擦之迹,严刑一次,将欲加刑,讼者称冤,呈于监司。监取见文书,以为涂擦,非讼者所为,以放还之意题送,则大载不有上司之令,汲汲加刑,终至殒命。其顚妄滥刑之罪,在所难免,请拿问定罪。”上从之。又启曰:“京畿水使李俊汉,为人滥猾,再为阃帅,贪黩侵虐,駄载连续,请罢职。”上不从。又启曰:“内需司奴婢一人之元贡,止十斗,元非太重之役。而内司所任辈,中间侵渔,不翅百端,十斗之外,加捧几至三十斗。一家之内,累口同居者,则何能办出此数乎?捧米一事如此,则其他可推而知。请自今内司奴婢纳贡时,令户曹郞官及台监,眼同监捧,移送内司,俾无中间横侵之弊。上不从。

○大司宪李尚真因灾异上疏,首以立纪纲祛私意为言,终言军丁物故及奴婢虚名征布之弊。上优答之,令庙堂议处。

12月12日

○戊午,执义李翊、掌令金澄等启曰:“淸差于庆源开市时,例带厚春人,使之指路,及其罢归时,仍带而去,指示沈阳路然后,中路放送。而自中路还厚春,路迂且险,由我境而出,则为捷故,厚春人赂遗地方官,请借途于我境,地方官多许之者。稳城前府使李尚敬、卢濈,兼任朴希闵等在任时,许令厚春人,止宿本府,供馈护送云。臣澄顷日按廉时,查得实状,录入于书启中矣。今见备局回启,则只请推考,臣等窃以为不然。边方把截,国禁至严,尚敬等罪犯,岂可推考而止乎?且其时道臣、兵使,亦难免不能检饬之责。请尚敬等拿问定罪,监司、兵使从重推考。”上从之。

○兵曹判书李浣,屡上疏乞免,上下其疏于备局。回启曰:“浣自先朝,屡拟西铨之长,今玆除拜,少无可辞,而观其疏辞,既陈病状,且以本兵、训局并带为难,此出于实情。宜许递本职。”上从之。史臣曰:“辞尊谢荣,古人所难,浣乃以武夫而能办焉,其视文士之贪权冒进者,何如哉?” ○以鱼震翼为正言,李端夏为副校理,金徽为户曹参判,金佐明为兵曹判书,吴挺一为刑曹判书。

12月13日

○己未,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相郑太和曰:“前大司谏金应祖,年今八十,宜施优老之典。”上命加资。又曰:“刑曹判书吴挺一,曾为是职,以物议见递。到今再除后,牌招不进,六卿与庶官不同,似难强迫。且三覆已迫,宜有变通之道。”上曰:“然则递差。”左相洪命夏曰:“刑判当差出,而少拟望之人。如金寿恒年少,可合于此任,而方为四宰,不可降拟也。”上曰:“今姑变通备拟,后勿为例。”命夏又曰:“近闻闾阎多早婚者,怪而问之,则云以侍女拣入之故。臣虽未知其虚实,而宫中侍女,亦当定限,俾无闾阎骚扰之弊。”上曰:“所谓早婚者,何等人耶?”命夏曰:“译官及市民辈云矣。”上曰:“此辈初不在拣入之中,早婚之说,殊未可晓也。”命夏曰:“或不无从中操纵之弊,宜须详察。”上默然不答。上曰:“昨日台启,请拿李尚敬,而其中有观备局回启等语。其回启,予未及见,台谏何以先知?”太和等曰:“臣等初以请推尚敬构草,寻改以罢职。而尚未入启,未知台谏,何从而知之?此必得见当初未改之草而然也。”上曰:“此则备局公事不能严密之失也。”执义李翊启曰:“掌令金澄廉问北路时,以尚敬事,录入于书启中,故欲知备局回启之如何,送人取见,仍为发简论启矣。今闻备局回启,尚未入启云,率尔论启之失著矣,请递。”退待。

○掌令金澄、李柙、持平李翊相,亦以回启未入前论启,引避退待。谏院处置,并请出,上从之。

12月14日

○庚申,以金禹锡为承旨,郑载嵩为正言,赵珩为左参赞,朴烶为参知,吴挺一为判尹,金寿恒为刑曹判书。赐绫原大君俌谥贞孝,领敦宁赵昌远谥惠穆。

○备边司启曰:“臣等以回启未入前,台谏径先得见事,查问本司,则有司堂上具草后,欲待开坐议定于臣等,封标以付该吏,而掌务吏因台谏求见,不言于该吏,任意直送云。后弊所关,不可不痛惩,令攸司囚禁重究。今后本司启下公事,无论已回启与否,三司必移文取见事,宜严明定式。”上曰:“可。今后复有此弊,则与受罪均。此意亦宜申饬。”

12月15日

○辛酉,执义李翊、掌令金澄、李柙、持平李翊相启曰:“臣等见备局之启,不胜瞿然。其时回启之未入,非意虑所及,故循例誊看,不复审问,此则臣等之失也。备局之吏,不言其未入,而直自出送,则下吏之失也,独使下吏受罪,非理之当也。备局若于平日,严秘愼密,则台官虽欲得见,下吏虽欲出示得乎?不愼于下吏专管之弊,欲愼于三司取看之际,此非臣等所敢知也。殿下又从而有与受均罪之教,臣恐尊卑无别,辞令有欠也。下吏既被囚治,台官安得晏然?请递。”退待。玉堂处置以为,俱无所失,请出,上从之。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东莱府使李之翼。左相洪命夏曰:“闻馆倭出入闾家,视为寻常,至有留宿之时,此弊宜一切痛禁。”领相郑太和曰:“非徒出入而已,至于奸淫妇女,而俗不为耻,利其濡沫,反以为幸。此类不可不随现痛治,以革其习也。”上谓之翼曰:“接倭之道急则生事,缓则渐解,必须宽猛相济,刚柔得中,乃可为也。”太和曰:“为府使者,必先律己而后,可使远人敬惮。”命夏曰:“倭人之至今称道者,唯吴允谦、宋象贤等若干人。此皆律己之效也。”上曰:“此言诚然矣。”太和曰:“大司宪李尚真疏中,有解由、越等荡涤之请,而臣意则以分养马故失瘦瘠而越等之类,宜别录以入,皆得荡涤。而以元贡未捧,奴婢贡未收,而解由拘碍之类,则宜录其名下,以备睿览荡涤与否,唯在上裁度。”上曰:“予意则欲择治有声绩者,荡涤而用之,此类抄出书入可也。”命夏曰:“若使户曹判书金寿兴,考前后治绩,而择其表著者而启之,则庶无冒滥落漏之患矣。”上曰:“令户判议于大臣而抄启。”翌日太和以为:“越等本非重罚。分别取舍,亦有难便,请并荡涤。”从之。

12月16日

○壬戌,上御熙政堂,与大臣、刑官、三司诸臣,行三覆论京外死囚二十人,减死定配者五人,馀皆依律。执义李翊启曰:“左尹兪㯙身居宰列,不避嫌疑之迹,往见阃帅,实为士夫之羞,请罢职。”上曰:“推考。”又启曰:“刑曹参判吴挺纬往见统制使朴敬祉于门外。多有目睹传说者,而挺纬欲为掩讳,终不自首。士夫廉耻,岂容如是?请先罢后推。”上从之。又启曰:“潭阳人李云挺,以其父受刑致死,击铮讼冤。此非部民告诉之比,而至被全家之罪,参以情法,容有可恕,请命放释。”上从之。左相洪命夏曰:“文武虽殊涂,如有相识之分,则一番往见,似无所妨,既无所干求,则至于罢职,似乎太过也。”上曰:“虽或往见,若无所求,庸何伤乎?虽不往见,以书干求,则甚不可也。予非以往见为可罪,台启以终不自首为言,故允之矣。”承旨闵维重曰:“昨以备局公事未入启前,先泄事,至有推治该吏之举,而臣亦有此失,何敢不达乎?”上曰:“何事?”对曰:“兪玚刑推判下后,臣欲覆逆构启草未上,大臣札本适至,其公事,既未下于该府。臣亦无宣泄之事,而在外大臣已知之,臣实疑讶,而大臣之札,不敢不捧入。臣之不职著矣,惶恐待罪。”命夏曰:“此乃臣之事也。今闻承旨之言,臣亦惶恐。兪玚公事,初有还下之命,故臣虑或有过重之举,书问于都承旨张善瀓,则答以刑推判下之意,故臣得而知之。至于径先陈札,虽涉率尔,而既已闻知,则亦安可已乎?虽然臣固失矣,承旨亦未为得。虽有覆逆之举,既下之公事,何可不下于该府乎?”承旨金万基曰:“大臣之言,不无后弊矣。政院既方覆逆,则未允之前,便是未成之命,一边请以还收,一边仍下公事,宁有是理?大臣所达,未免为失言矣。”命夏曰:“政院虽覆逆,仍下公事,抑何妨乎?日暮之后,犹不下者,何意耶?”万基曰:“此大不然。政院覆逆,与三司不同,先下公事,决不可也。”命夏曰:“此无他,既因臣札,先许还收,故万基等不能无歉然之意,多有所云云。人有以此言于臣者,而臣曾不之信,今果然矣。”万基曰:“覆逆之启,未及赐批,大臣之札,自外先入,臣未知事体果何如也。”命夏怫然曰:“万基之言亦如此,何况他人?臣虽疲软,既忝大臣之列,其在事体,岂宜侵斥如是?请推考。”上从之。史臣曰:“喉司覆逆之启,未及赐批,相臣匡救之札,自外先至,揆以俗例,或涉率尔。而大臣既有所闻,则亦何可诿诸政院之争执,而不为之进言乎?此与宣泄筹司之启草,自不相同,而维重故授玆事,强为引咎,中怀不平而显然讥斥,其拘泥之见,不足深责。其在大臣之道,亦宜容而受之,务存大体,而乃反乘愤呶呶,自损体面。始以维重之不即启下,为失当,终以万基之攻破己言,为不可,太露声气,语失伦脊,至请问备,不自觉非。其在古人勤攻阙失之义,果何如哉?”

12月17日

○癸亥,太白昼见。

○以朴日省为承旨,李廷夔为刑曹参判。

12月18日

○甲子,掌令金澄启曰:“臣以宫奴冒禁畋猎事论列矣。今闻东平尉郑载仑,则初不送奴,而道臣查启,实状亦然。臣论事失实,何敢晏然乎?”执义李翊、掌令李柙、持平李翊相,亦以失实引避,皆递。

○夜,月犯轩辕第四星。

12月19日

○乙丑,太白昼见。

○以元万里为持平,姜柏年为兵曹参判,具文治为京畿水使,成𬬩为黄海兵使。

○左议政洪命夏以榻前请推金万基,见非于外议,引咎陈札乞免,上答曰:“卿之深嫌,无乃太过乎?伊日说话,断无他肠,予已知之,安心勿辞。”

12月20日

○丙寅,以李程为执义,朴增辉、闵光熽为掌令,赵圣辅为持平,李翊为副应教。

○大司谏李殷相、正言郑载嵩等,劾同副承旨朴日省,素乏人望,年且衰耄,请递差。锺城府使李之馧淸白律己,固宜褒奖,而至于加资则过当,请改正。“上初皆不从,后允日省事。

○持平元万里启曰:“经筵之任,责专辅导,苟非极望,莫宜当之。同经筵李殷相,文华虽优,名论素轻,请递差。近来铨曹差除,多不厌望。银台淸选,朝论所重,而朴日省、尹垲之备望,皆出于人望之外。吴䎙、金寿翼,俱以先朝废锢之人,除拜守令,前后相续,淸望还通,未惬公议。上卿注拟,或归老职,其间亦有亲姻指点之疑,则人言之来,乌得自解?请吏曹当该堂上、郞厅,并从重推考。左承旨金万基之被推,物议皆以为未安,而大臣亦已陈札自列,则万基之无失可知,请还收。”上从之,而不允殷相事。

12月22日

○戊辰,太白昼见。

○掌令闵光熽启曰:“永平县令权衍,故庶尹澳之从子也。澳之死,妾子奉祀,澳妻当家,而亦无他议。及澳妻死,衍也乃出其叔父数十年前片简曰,澳生时,欲以渠之子为侍养,封锁澳家财产,使奉祀之子,不得下手。信斯言也,澳之生也,何无呈礼曹之事,而澳妻亦何不遵其夫之遗意乎?父子之伦,岂容他人破坏,而其血属奉祀,数十年之后,衍也敢出不可信之文字,欲占不当得之财产,士夫所为,岂忍如是?请削去仕版。”上命更加详察处之。累启后从之。

○贰师宋时烈、行赞善宋浚吉上疏引疾辞职不至,上并优答不许。

○赞善李惟泰上疏曰:

臣窃闻殿下,以查事屈己损体,受侮不少,中外臣庶,莫不愤慨涕泣,如臣无状,未能早死,至见今日,亦可差也。然而人心如此,足以见我礼义之习,未尽销铄,而先王所以明天理正人心之功,愈久而不泯也。臣未知当时殿下之心,视大臣如一体,迫于仓卒之际,有不暇自恤,而为此无前之举措耶?此言虽出于彼口,而我不能一言折之,则其可谓国有人乎?臣窃痛焉。且未知殿下,虽损屈于一时,以保全两臣为幸耶?此大不然。彼亦有纪律、刑法,其于处此事,必有以预定,而姑欲试殿下耳。岂以我之哀恳为之轻重也?然则殿下之为此者,无补于事,祇自辱耳。宋臣胡铨之言曰:“童孺之所羞,陛下忍为之?”今在廷臣僚,欲导殿下,出于宋高宗之下,可耻之甚也。呜呼!今日国事,尚忍言哉?彼见我寡弱之甚,以为将无所不从,故一朝开口,试之以戕害大臣,曾无所忌惮。若在先朝,则必无此事,设有之,我之所以应之者,必不至如今日之为矣。臣窃恐先王在天之灵,忧恼于上。而仁爱之天,亦安得不谴示灾异,以警动殿下哉?殿下若因此冬雷之变,大警惧大振作,则兴衰拨乱之机,其兆乎今日矣。又曰,元子德性未定,睿学方进,保养之具,不可不严,今日之官属,不可不择,而责任不可不重,如臣庸陋,何敢当此任哉?

上优批以答。

○时承旨有阙,而吏曹堂上,以台论或陈疏或呈辞,不得开政,命牌招参议李时术。时术称病不进,备局请改差,上从之。

12月23日

○己巳,政院启以为:“吏曹参议李时术既递,应出其代,而政官皆引入。即者大臣送言曰:‘在前如此之时,则有自备局差出政官之例,而事异常规,不敢直自拟望,令政院禀旨。’云矣。”上曰:“令备局拟望。”

○以尹鏶为吏曹参议。

12月24日

○庚午,太白昼见。

12月25日

○辛未,以金宇亨为承旨,吴挺垣为兵曹参议,沈梓为应教,洪柱三为修撰,李正英为刑曹参判,李俊耇为刑曹参议。

○执义李程、掌令闵光熽等启曰:“副司果宋明奎,以众所共弃之人,参于别荐之中,物情皆以为骇。请去荐目,荐主绫丰君具仁墍推考。副司正李三锡,鄕居敛散,丑说多行。且其父兄之累,为世贱恶,而遽被堂后之荐,玷辱名器,莫此为甚。请削荐,荐主罢职。”上从之。

○陈奏使许积等还来,中路驰启陈奏事状,罚金之辱,及于上躬,而乃以二臣之免罪,有自功之意,中外听闻,莫不骇愤。

12月26日

○壬申,上御养心阁召对,侍讲官李翊等进讲《中庸》。讫,领相郑太和进曰:“顷日行查时,圣上之轸念臣等,如此其至,极边定配,则固料得免,而至于革职,则意谓彼中宽典矣。今见先来状启,则不论臣等之罪,乃以罚金之名,归于国家,臣将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为人臣而谋国不忠,终使国家,受此无前之辱,而晏然保其禄位,宁有此理?请亟递臣职。”上曰:“卿之此言,实出衷情。而此非卿等本意,何以过嫌至此?卿等实情,予所详知,勿辞。”太和曰:“征银之罚,及于上躬,幸免之臣,仍据相位,则凡在听闻,孰不为骇?彼中闻之,亦必为怪。此亦不可不虑处也。”上曰:“曾闻彼国大臣,频行此罚,施之我国,未必非优待之意也。”太和曰:“其时自上离席,北向行礼,外人闻之,莫不愤惋,此无非臣等之罪也。”都承旨张善瀓曰:“外人未详曲折,误认为施之于敕使,故人心尤极痛切矣。”上曰:“北向之礼,既不免行之于大庭,而李惟泰疏中,亦及此意,予甚怪讶,此必传之者误也。”太和曰:“此则虽出于误传,而臣等之罪,何待公议而知之乎?况臣所带职,非庶官之比,若不许递,则前头送使时,必多难处之事矣。”上不许。礼判郑致和曰:“以南兵使李斗镇原情公事,有登对时禀处之命,故敢达。”上曰:“闵维重言,御史之廉问监司、兵使,因以论赏,事体不当,且关后弊,此言诚是矣。赏既不施,则罚不可独行,而但斗镇既已拿问,则亦不可全释,罢职放送。”致和曰:“方伯、阃帅,委寄方面,责任甚重,御史虽名官,决不可按廉也。”上曰:“使之廉问者,亦不过供奉驺从等事,而御史多新进之人,盖不识封书之意也。”善瀓曰:“昏朝时冤死者多,而其中牧使崔沂之死最冤。如此之类,曾有赠职赐祭之举,而沂之子有石,同死狱中,尚无褒恤之典矣。”太和曰:“丙辰狱事,至为冤痛。其时白大珩,为黄海监司,锻链成狱,沂之父子同死,人到于今,莫不称冤。”上曰:“追赠可也。”翊曰:“赵溭以昏朝时立节人,既蒙褒赠。而故正赵庆起,亦于昏朝,首上危疏,极陈不可废母之义,扶植彝伦,莫过于此。而独无褒赠之典,诚为欠也。”上亦命赠职。翊曰:“近日法筵久停,臣等或虑圣候有未宁。今赐召对,幸莫大焉。圣上方讲《中庸》,愿加意于诚之一字,继自今勿复间断。”上嘉纳之。

○吏曹参议尹鏶上疏辞职,仍曰:

宪官以注拟失当,请推铨官,举吴䎙、金寿翼等为言。臣以为寿翼,为下官所讦,坐废十五年,其时查核,卒无事实,则不当永弃于明时。吴䎙在官未满三朔,而又非采参时。本道之查,该府之,皆明其无罪。谪居一二名流,亦称其冤。岂可不核其本状,徒以口耳传说,终于废弃乎?

上答以勿辞察职。

○副提学赵复阳上疏曰:

殿下自临御以来,玉候屡缘违豫,讲幄殆至全废,伏想圣明,亦必有不如意之叹也。臣不敢知殿下于幽独之地,燕闲之际,所留意者何事,而近日闾巷传言:“宗室、驸马,出入禁中,未有限节,常以射的等事,昵侍左右。”此言若有近似之端,则其为累于大德,何可胜道?且念元子停讲,亦已四个月矣。初因疾恙,又値日寒,固知事势之有以致然。而若以三王早喩教之道言之,则亦可谓踈矣。辅养之官,其责不但在于讲学,凡元子起居动静,皆宜罔有不闻。今则虽在疾患之时,漠然不知,其视古者朝夕与处之制,不亦远乎。臣愚谓虽非开讲之日,宜令辅养官,出入起居,或讲论前受之文,或陈箴戒之辞,若或有疾恙之候,则许同医官,入参诊察,实合事宜也。

上优答之。

○吏曹判书朴长远上疏乞递,上许之,盖知其不可出也。

○左议政洪命夏,以罚及君父,身保爵禄,陈疏乞免,领议政郑太和,亦上疏申榻前之请,上并不许。

12月27日

○癸酉,以金寿恒为吏曹判书。

○上御养心阁召对,侍读官李翊等进讲《中庸》。讫,承旨闵维重曰:“台谏以公山县监权大载滥刑杀人,至请拿推,而此非因嫌杀人之比。大载初报于监司,则以加刑严题,及至罪人呈状,则题以放送,大载之失,特在于不为更禀耳。闻大载治绩最著,士夫间多言之者,因此递职,则民情必缺然。知义禁金佐明,今方入侍,若下询则可知实状矣。”佐明曰:“见其原情,则盖再度落讼,于法当定配,而此非再度,故有加刑之举矣。”翊曰:“大载之径先加刑,固有所失,而若以其善治,特命还任,则庸何伤乎?”正言鱼震翼曰:“既有所失,则虽曰善治,亦不当全释也。”佐明曰:“书目公也,呈状私也,既令加刑于书目,旋复变说于呈状,此则监司之误,不可全咎大载也。”

○掌令闵光熽启曰:“臣于再昨,以注书荐主请罢事,相议论启,而圣批只许推考。臣意以为,此等薄罚,不必固争,故以停论之意,发简于诸僚,继而与发论之同僚,遇于政府习仪,则坚执不可。臣欲待简通之回,更与商确,而简通未回,臣适入侍,不得不以请罢连启。而退出之后,即以此意,通于同僚,则同僚以未及更报为未安。臣何敢晏然乎?”引避退待。

○持平元万里启曰:“臣见吏曹参议尹鏶之疏,不胜惊愕之至。吴䎙、金寿翼不法之状,该府文案尚在,先朝判教极严。概䎙为江界府使,滥捧参税,怨谤甚多,就理查问,受刑编配,寿翼为济州牧使,换买马匹,征纳真珠,国恤张灯,率妾纵观,朝廷别遣御史,按得实状,屡被刑讯,终至远配。而鏶曲为游辞,分疏甚力,何其异哉?臣欲纠铨曹用人之失,反致意外之斥,何敢自以为是乎?且同僚于入侍连启之际,不即发简相通,致起闹端,亦何可晏然乎?”执义李程、持平赵圣辅,亦以光熽之不即简通,相继引避。谏院处置,请出万里、程、圣辅,递光熽,从之。

○初湖南山郡大同之复设也,从承旨闵维重之言,定以秋用旧结而作木,春用新结而收米。至是,全罗监司洪处厚驰启以为:“比年以来,穑事不穰,每年田结之数,新旧不等,此法势难得行,故今春既以乙巳田结,捧纳春秋两等十二斗之米矣。丙午秋收米六斗,又以田结出定,则是一年收米,通为十八斗也,本道士民,莫不称冤。请春秋收米,并从新结,合捧于春。”后该厅亦以处厚之言为是,上从之。

12月29日

○乙亥,论温泉行幸时诸臣之赏。内医都提调许积赐鞍具马、阿多介,子弟除职。提调洪重普、副提调金寿兴,并加资,随驾诸臣中,整理使郑致和、御营大将柳赫然、右承旨金万基,并加资,留都百官中,乐善君㴋,赐鞍具马,领中枢李景奭、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洪命夏、淸风府院君金佑明,各赐鞍具马,子弟除职。其馀论赏有差,医官、内官,亦加资赐马。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