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年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
(丙申)四十二年清康熙五十五年
四十三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壬辰,上下教曰:“腊尽春来,东作不远。灾荒尤甚处,亦当设赈劝农,赈政不可不别样申饬。济州赈谷,令备局,另加严饬,连续入送,俾蒙终始轸念之泽。”史臣曰:“上于岁首,每降是教。今于静摄之中,又轸稼穑之艰难,劝课农桑,赈救岛民,如是其勤摰,若保之德,猗欤盛哉!” ○全罗道长兴、康津等地,地震,声如擂鼓。

1月2日

○癸巳,谏院申前启。又言:“权卨妖恶之罪,国人骇愤。严鞫取服,在法当然,金吾议启,至请上裁,致有还配之命,舆情咸愤,公议愈激。请还收发配之命,仍令严鞫,快正王法。权卨拿鞫之请,实出公共之论,其在正国法惩妖恶之道,所当严加讯问,期于输情,而循例平问,遽请上裁。请禁府堂上,从重推考。”上不从。

○药房入诊。诊候毕,副提调都承旨李晩成,以凡百公事,不必一时尽决,治心摄疾,不大声色,陈戒,上许以留意。都提调李頣命言:“科举频数,沿海地方亦多灾邑,穷春举子,裹粮远赴之弊,不可不念。丁酉式年,宜退行于当年,而今年重试、别试,并宜退行于秋间。请令该曹,就议庙堂禀处。”上从之。其后,礼曹乃议于庙堂,并退试期。

○庙堂请移转岭南粟八千石,以赈济州。庆尚监司洪禹宁状言,民事方急,有难准数移转,庙堂覆奏,不许。

1月4日

○乙未,自未至酉,日晕。

○以李箕翊为掌令,李重协为持平。

1月5日

○丙申,备局以济州上年灾荒特甚,岛内三邑,实无苏活之势,请御史一员,择差入送,使之慰谕遐氓,且察赈事,兼采民瘼,使岛民,咸知朝家德意,上许之。遂以校理黄龟河差济州别遣御史。

○以郑栻差水原试才御史。将以试武士也。

1月6日

○丁酉,午、未时,日晕。

○以判尹闵镇厚、工曹判书宋相琦、礼曹判书赵泰耇、兵曹判书尹趾仁,为诸道民户军役句管堂上。先是,闵镇厚白上,以诸道各邑,军额多而民户少处,与民户过于军额之邑,比对推移,以为变通均齐之道,上从之。庙堂以军案移改之际,事役浩繁,有非时月可了,请付镇厚等句管,又差出郞厅四员,俾助考核之役,未及经始,诸臣或因他事引入,无肯着实举行者,终无实效。

1月7日

○戊戌,巳时,日晕。午、未时,日晕两珥。晕上有冠,晕下有履,左右有戟。申、酉时,日晕两珥。夜一二更,月晕回木星。

○命诸道殿最居下守令,并于大政前,先为差出。

1月9日

○庚子,议政府右议政金宇杭免。史臣曰:“宇杭,素乏人望,滥居台司,无所建明,牵系姻亲,伸救李墩。时议哗然,大攻之,遂狼狈迸出,呈告至四十八。上以一向强迫,非所以礼待大臣,慰谕许递,例授判中枢府事。

1月10日

○辛丑,夜一更,月犯毕星。

○礼曹请改明陵路,从之。始,明陵旧路,由大蜂岘稍迂,故移开新路,由裹穴岘,处地高峻,俯瞰诸陵,闵镇厚白上以为:“新路反不如旧,请使礼曹堂上,往来时奉审禀处。”至是,礼曹参议李縡,以享官进明陵,归言新、旧路,皆不便宜,一并禁塞。礼曹据其言,请并禁两路,不许行人经由,今后虽香祝往来,亦从昌陵大路,上从之。

1月11日

○壬寅,药房入诊。

1月12日

○癸卯,辰、巳时日晕。夜一更至四更,月晕。

○平安道铁山等三邑,子时雷动。

1月13日

○甲辰,药房入诊。

1月14日

○乙巳,辰、巳时,日晕。午、未时,日晕两珥。

1月17日

○戊申,以赵尚䌹为持平,李野为都承旨,李乔岳为左承旨,赵泰耇为判义禁,张汉相为京圻水军节度使,尹遇进为咸镜南道节度使。

1月19日

○庚戌,二更,上候膈间益烦闷,呼吸不平,药房入诊。移时乃定。

1月20日

○辛亥,药房入诊。

1月21日

○壬子,夜二更,土星犯太微东垣上相星。

○庆源开市,淸人留馆时,淸人五十馀名,以三旗前导,自后春出来,至庆源东门,邀致留馆通官博氏,行酒谈话而归。咸镜监司金演状闻其状,以府使朴东相不能据约条责送,请推考,又请以边上犯越严饬之意,移咨彼国,上从之。

1月22日

○癸丑,午时,日晕。

○以金取鲁为持平,李基夏为知训链院事。

○济州别遣御史黄龟河请对言:“济州饥民之数,至于四万七千馀口。以牧使边时泰状观之,须得二万石米谷,庶可分赈,朝家所划给,通前后为二万七千石。其数虽似伙然,灾邑所捧,必不实计,除船价欠缩,亦多。济州既是海外,到彼后设或有便宜之道,状闻往复,动经时月,必将束手无策,坐而视其死。臣意则沿海邑所贮某谷中,别为分定,使之整待,已运之谷,如不足用,则急送本州船只,及时赒赈似好。请令庙堂,加给三千石。”上许之。龟河又请移转船税,以耗谷计除;移转谷物,如或粗劣欠缩,则当该守令,启闻论罪;济州新牧使洪重周,催促入送;旌义县监金楚宝,不但瓜满,且多疵政,择差其代,急速下送,上皆从之。仍谕之曰:“耽罗一域,三年饥荒。穷溟绝域,异于陆地,荐饥之馀,民困尤极。朝家之别遣御史,意有所在。下去之后,凡系为民之事,必须着心奉行,而连岁运谷,其数甚多。饥民死亡,指征必难,其中难捧之类,各别精核,或荡减或白给,而邑弊民瘼,亦为条闻,使我绝海之民,得被惠泽,前牧使边时泰赈政善否,亦为廉问宜矣。”

○上以狱讼久滞,特命禁府、刑曹时囚及诸道启本中,事系刑狱者,依上年例,会于宾厅议启,俾无狱囚多滞之弊。史臣曰:“比因上体不豫,中外状闻,一切留置,喉司不即入之,狱讼淹滞,识者忧之。上迺深轸民隐,涣发德音,俾即谳奏,无使稽延,呜呼其至矣!”

1月23日

○甲寅,谏院申前启。又言:“近来各衙门,或有贷出银货,殖利补用之例,至于政府、枢府,体貌尊重,而因循袭谬,实涉苟简。请自今申饬,大段公用外,一并防塞。东莱府使金始焕,荐望之际,大臣既示持难之色,除拜之后,亦以为言,而终不自处,江界府使李圣肇,耐弹辞陛之时,儒臣显斥,而不肯引递。淸朝羞耻,莫此为甚,请并罢职。”上不从。始焕之为东莱也,领相徐宗泰,临拟问议于左相金昌集,昌集颇以为难,而不见用,除授之后,又对人,言其不合而冒赴。圣肇被弹于谏长李观命之后,仍遂辞陛,校理洪锡辅,言其自处乖义,而终不引递。物议嗤之,故终致台启。

○领议政徐宗泰、左议政金昌集,与禁府堂上赵泰耇等,会朝堂,议谳时囚,疏释轻犯。

1月24日

○乙卯,谏院申前启,上只从防禁各衙门殖利事。

○持平赵尚䌹上疏。略曰:

大司宪权尚夏,因郑澔之被罪,自暴之疏,来到已久,而喉司不即上彻云。即今圣候弥留,群下孰无致烦酬应之虑,而第朝家之待儒贤,一如大臣,则请谴之章,不可一例阻却也。愿亟取览赐批。郑澔之《忠淸方直》,为其世传,今因私述,至被特罢。堂札、谏启,公议可见,伏乞收还,以光圣德。且闻军器别备蒙赏还收事,自备局回启,而兼以他事蒙赏者仍存云。一并还收,犹或可也,分而贰之,抑何故也?虽有修饬之令,尚多踈虞之端。况收既施之赏,以防激劝之路,则不但朝令之顚倒,宁望戎政之克诘乎?

上答曰:“所陈事,与他疏有异,不宜久留,入启为可。至若特罢还收之请,决知其未安也。疏末所论,诚有意见,令庙堂量处。”

1月25日

○丙辰,大司宪权尚夏,从县道上疏。略曰:

伏闻以《家礼源流》跋文事,圣教极严,特罢副提学郑澔之职。所谓后序,即臣之所撰也。罪之所同,不宜幸逭,而侧听多日,谴罚不加,臣诚惶陨,不得不自列焉。盖臣自初出入于文忠公兪棨之门,习闻《家礼源流》。是其谪居林川时所编矣。近又闻故进善郑瀁家,有棨所编《家礼集解》五册,取而见之,是实《源流》初本也。瀁之印章宛然,必是当时所誊出者,未知改名《源流》,在于何时也。棨蒙放后,移居锦山,与赠参判尹宣举,对门而住。中本之写,实在此时矣。旧人今无存者,宣举参助之多少,后生安得而知之?其后棨蒙恩入朝,公务鞅掌,无暇修润,属托于门人尹拯,使之完役,前后书,俱载棨文集,可而知也。所谓中本,久在拯所,宣举之复助斯役,固也。然尝见宣举与故参判李廷夔两书,皆以兪氏为主。是故,其撰棨行状,备述棨元初编辑之实状,赞叹不已。今日之可信,孰过于此,而为其子孙者,乃欲揽作自家物,其与先志,一何相反也?最可讶者,拯之答兪相基书曰:“所谓奉托之语,终不能记得。”彼虽老昏,此岂可忘之事乎?古语曰:“死者复起,生者不愧。”如使棨复起,拯之心,愧乎?不愧乎?朱子《纲目》、《小学》,使门人编辑者甚多,至于《近思录》,则吕祖谦实相其役,而至于今称之曰,朱子书,馀人不与焉。此等事,拯岂不知,而其言如彼,是诚何心?拯之祭棨文曰:“先生子侄视拯,拯以父兄事先生。”恩义之笃,于此可见,而生前受其属托,死后相背至此。臣所谓苏、张手段者,此也。拯于四十年父事之师,诬毁斥绝,视若仇人,而今于棨,又复如此,此天理、人情之所可忍乎?臣所谓邢七狼狈者此也。呜呼!君臣、师生,以义合者也。然《礼经》,论其生事死葬之礼,而天属之父子,一例并称,盖以此生人之大伦,而一或偏废,则人不为人也。臣窃念拯之所为,一则背师,二则背师,而人心晦塞,不以为异,事一之义,几乎湮灭,臣为之惧,敢于序后之文,略有论辨矣。今澔以侵侮儒贤,首被罪罚。臣之辨斥之语,不但侵侮而已,则论其辜犯,实浮于澔矣。臣又闻柳奎者,投进一疏,并及臣师墓文事,臣尤不胜骇怕。盖臣师得祸,既由于鑴党之复起,而拯之骞腾,又在此时,臣师未死之前,屡以此形于文字之间矣。今于墓文之作,顾安得不据此为说乎?虽然,圣上既以奎,为为先正伸辨,而嘉纳其言,则臣之罪,又加一节矣。

上答曰:“卿因郑澔事,至于陈章俟谴,予以为过矣。第卿疏有曰:‘一则背师,二则背师。’夫以先正之道德,宁有是哉?卿宜平心以思也。”初,上以郑澔所撰《源流》跋文中,语斥尹拯,特旨罢澔,故尚夏即陈疏,乞同被罪,辞意明白,辨折无馀,而上批又如此,士林深以为忧。

1月26日

○丁巳,上召见行判中枢府事李畬、领议政徐宗泰、左议政金昌集。时,上以病久废晋接,军国事,只凭文簿启达。适三大臣,同诣候班,上特命赐对,问以庙堂诸务,仍命以税米太二千石,白给济州,以补赈资,且令御史毕赈后,设行文武试才,使文衡之臣,代撰别谕,以示各别轸念之意。宗泰等以岁歉,请停守御、摠戎两军门春操,又言捕盗大将李基夏、忠淸监司李世勉,病重宜递,上并从之。上语诸臣曰:“量田已久,经界不正。孟子曰:‘王政,必自经界始。’田政,固是重事,不可因循置之。今若欲待八路丰登,一时为之,则杳无其期。昨年左相札辞简便,正合予意,而元非难行之事,决意行之宜矣。”诸臣请退而相议,渐次举行。

○以李弘述为捕盗大将。

1月27日

○戊,左议政金昌集上札以为:

忠淸监司,今当差出,而本道方面之重,与两南等。虽在常时,固宜愼简,而目今灾邑,方设赈事,前头将有举行之役,尤不可不遴选。请以谏长,破格备拟。

上从之。

1月28日

○己未,以李縡为承旨,金兴庆为忠淸观察使。

1月29日

○庚申,以李晩坚为大司谏。

○领议政徐宗泰、左议政金昌集,与刑曹堂上尹德骏等,会宾厅,议决刑曹京外时囚。

○宪府申前启,又劾承文正字金翰运,猥玷淸路物议喧传,晏然行公,冒没廉耻,其他行身卑屈,处事乖悖,难以毛举,请汰去,上不从。

○上召见判中枢府事李濡。上之前日引接诸大臣也,濡以病未参,故是日赐对。濡言:“济州牧马,多被饥民宰食。请遣马医,赍千贯往湖南,殖利买骏乘。”又言:“江都奏文岛设镇后,牧马当移于煤音岛,而其时留守金镇圭以为,煤音亦合设防,遂止之。今宜先移百馀匹,以待更议。”上皆从之。濡又曰:“臣于前冬,陈北汉事,而李光佐极言其不可,闵镇厚亦言其系国家存亡。臣见镇厚而问之,则其意其虑国力之不逮,元非欲为全塞之意也。所谓料办一款,国有大役,而不用蓄积,又不料办,将何以措手乎?今之所称料办,不过以钱换取官谷,或以谷贸钱,取其些小赢馀而已。昔在仁庙朝,始筑南汉,李曙实主张,而浮议多端,屡遭弹劾。苟非仁庙圣志不挠,则何以完其役,而得力于丙子乎?即今议者,咸以南汉、江都,为万全地,而若事机危急如丙子,则南汉、江都,其可利涉乎?”上曰:“江都、南汉,皆非连陆之地,边报猝急,何以能渡?况都中百万生灵,必不免鱼肉,府库仓廪,尽将为贼有,故断然定计矣。与民共守,何可以浮议挠改耶?当初筑北汉者,有如昭烈不忍弃荆州民人之意耳。”

○上仍谕承旨李縡曰:“《家礼源流》是私家文字,非朝家所可与知,而因此相争,纷挐转甚。此后儒疏关系玆事者,一切勿为捧入。”縡曰:“固知圣教出于息澜止燎之意,而今若设禁,则物情恐又转激。出纳之责,当付喉司,殿下惟当公听并观,是是非非。是非明,则闹端自息,不宜一切防禁。以馆学疏言之,虽国忌日,亦许入览,一如待大臣之礼。岂可径设禁防,一向沮抑耶?”上不纳。縡又言:“前日权尚夏疏批,以卿因郑澔事,陈章俟谴,予以为过为教。此事既是一串,而澔既被罪,则尚夏安得晏然乎?殿下此教,可谓不诚实,而批辞亦颇示厌薄之意,中外士望,殊极缺然。”上默然良久,漫应之曰:“都宪疏批,非出厌薄之意也。”

○政院陈启,请寝勿捧儒疏之命,有曰:“设令章甫之言,有所不概,惟当视其言之是非而取舍之。岂可轻加防禁,使士气沮抑乎?况台章则无碍,儒疏则设禁,尤非祖宗朝三百年来奖士气重士论之道。”上不从。

1月30日

○辛酉,因相臣金宇杭札子,吴遂元选取时,李墩参考顚末,缄问于壬辰庭试诸考官。京畿监司崔锡恒等以为:“李墩不参于合考时。”判决事朴凤龄等皆言:“墩实同参。”秋曹具启禀旨,上下教曰:“观此诸臣缄辞,合考时或言李墩不参,或言同参,未知何说为是。以此缄辞,用情与否,无以核得,置之。

二月

2月2日

○癸亥,宪府申前启,上只从金翰运事。

○承旨吴命恒,上疏请寝儒疏勿捧之命。时,儒生柳太垣等为尹拯疏辨,诋诬权尚夏,上及宋时烈,罔有纪极,政院却之,而太学施儒罚于太垣,又罚柳奎,故命恒疏中,并许奏,上答曰:“尔之疏辞固好,而勿捧之教,亦出于镇定之意也。柳太垣等未彻之疏,虽未知措语之如何,而至于柳奎等,予览其疏,而嘉其为先正伸辨之诚矣,皆被儒罚云,极可骇异也。”

○济州别遣御史黄龟河陛辞,上命大提学宋相琦,代撰教文以谕。其文曰:

王若曰,咨尔耽罗,邈在海外,壤地荒僻,风气殊异。凡我居民,生业之艰难,厥惟久矣,不幸天灾流行,偏酷一岛。癸巳凶歉,振古所无,饥馑、疢疠,人畜俱亡。予虽转租移粟,极意赒赈,而拯济之方,犹有未尽,死亡之惨,殆过数千,至今思之,衋然伤痛。不意去秋,年又大无,田亩无收,菜果不成,未及嗣岁,民食顿绝,孑遗残氓,洊罹鞠凶。绝岛穷溟,异于陆地,丐乞无所,懋迁无术,嗷嗷遑遑,坐以待死。言念及此,何以为心?予既屡饬守吏,期尽救活之方,申命庙堂,亟讲接济之策,而千里之外,耳目既远,九重之内,忧郁冞深。玆遣近侍之臣,往察赈事,宣布德意。岭、湖派定之谷,今虽陆续运去,计口支分,虑或不赡,更增其数,俾继麦前。且念春和渐布,东作已届,而望哺方急,播种奚论?是用命给谷种,以劝其耕,庶几煦濡而安集焉。呜呼!国家之倚重玆岛,无异藩服,而遐外编氓,均吾赤子,予之视之,岂间远迩?为民父母,致此顚连,寔予之咎,惭悼何言?岁贡虽减,而不足为怀保之泽矣,船粟虽勤,而不足以称予之心矣。至于试取文武,既令遵旧例矣,甄拔人才,亦将疏滞郁矣。冤而不暴者,予当伸之,弊之未祛者,予当蠲之。惟尔士民,勿以予为空言,而体予至意,少纾愁冤之气,无怀涣散之念,安其田里,保其家室,以副予恻怛抚循之意焉。於戏!积储虽罄,心岂忍于立视?诸道皆饥,念尤轸于尔方。

2月3日

○甲子,副修撰洪廷弼上疏言,大臣之请以谏长,备拟湖西伯,未免失体,且请寝儒疏勿捧之命,上答以大臣之援例陈札,未知其未安。下款所陈,已谕予意。

○正言赵尚健上疏。略曰:

伏见大司宪权尚夏引咎之疏,劈划是非,辞严义正,足以感悟天听,而及见疏批,显有厌薄之意,至以先正道德,宁有是哉为教。殿下岂以故相臣尹拯,元无背师之实,而权尚夏勒加情外之目耶?拯之初背先正臣宋时烈,诿由于其父墓文一事,而此则大有所不然者。宋时烈之当初撰墓文也,虽不能极口赞扬,以满拯心,亦不曾显訾明斥,以发其短,此何足为可背之端乎?先辈于人碑志,或用抑扬权度者,前后何限,而未闻其子第,辄以此相绝。至于朱子,则与吕祖谦兄弟,论其先世,指斥其疵,多不饶假,吕氏不惟不相告绝,亦无以此少变厚谊。在知旧尚如此,况于四十年父事之师乎?果令拯,欲以此相绝,则何不即于其时,引义告绝,如朱子所论范纯仁之于欧阳修之义,而乃于文成后八九年间,出入门屏,书牍问候,无异平日,及乎辛酉以后,猝然以王伯、义利、本源心术等语,直加丑辱于朋友间书尺,末乃又以喷薄之说,及于师席之往复。其心所在,不专在于墓文而已,而殿下每以父师轻重之说,宣之于丝纶之间,有若以宋时烈,真有可绝之实者然。噫!师之道,岂不重且大欤?三代以前,君兼师道,故《书》曰:“作之君作之师。”《大学》序曰:“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言君,未尝不言师,言师,未尝不言君,而三代之末,世衰教弛。孔子以大圣之姿,不得君师之位,惧夫先王教人之法,泯没无传,以言为教,私相传授于其徙,君与师始分为二。此《礼经》所以,生三一,所在致死,不可偏废者也。是故,从古圣贤,于此三者,不敢遽分轻重之差,并以丧三年断之者,其意可知矣。父为天属,君师,皆以义合者也。今若曰,父师有轻重,则其流之弊,必将分轻重于君与父之间。臣恐到此地头,将至于人不为人,国不为国,岂不大可惧哉?然父师之间,设或不幸有难处之端,不能两保其义,则亦岂无从容善处之道,而今拯则一面不废师生之礼,一面诋辱其师于人,此实鄕党自好者所不为也。时烈之不满拯父子者,元在于不绝鑴一款,而逮至己巳,时烈则以斥鑴之故,首被奇祸,拯则以右鑴之人,起自废削,遽拜都宪。噫!进退消长,邪正斯分,祸福趋避,心迹可见,而一边救护之论,辄皆藉重于父师轻重之教。师弟之伦,几尽废熄,而末流之害,至于今之《源流》事而益可验矣。所谓《源流》,特一礼书之汇编者也。属之彼此,何关于其人之学问道德,而拯专忘其师临绝属托之意,乃于岁月既久之后,揽为已有,背悖其师,略无顾忌?一身前后,再蹈其辙,尚夏疏中所谓一则背师,二则背师者,可谓据实的确之论,而殿下欲归之于抑勒偏系之科,从前礼遇之意,果安在哉?至若特罢郑澔,未免为迁怒之归。彼柳奎辈,因此窥测圣意,假托伸辨,侵辱备至,殿下不惟不罪,从而崇奖,何其待儒贤大薄耶?末言,柳太垣,敢于禁令既下之后,托以呈疏,径入阙门,守门下隶,据例防塞,则怒其阻搪,捽发批颊,终至排闼直入,咫尺禁扃,恣意作挐,书送疏概,直以亟正其罪等语,僇辱儒贤,无所忌惮,喉司之臣,肆然微禀,意在必捧,任他冒留,致烦标信,一启不足,至于再启。伏愿先治柳奎丑正之罪,当骇承旨,亦为从重施罚。

上答曰:“父子、师生,孰重孰轻,明有昔教,国是已定。《源流》事,揽为已有,宁有是理,而尔乃肆然投疏,极意丑诋,言念世道,岂不寒心?郑澔有侮贤之罪,而罢职薄罚,犹且争论,承旨及柳奎,则至请施罚,亦甚骇然。”

2月4日

○乙丑,正言赵尚健因昨日严教,引避有曰:“所谓国是者,即举国所同是者。今殿下,不分是非,硬定断案,朱子所讥,强名之曰,国是者,不幸近之。臣窃为圣明惜之。”遂退待。翌日,献纳赵鸣凤,处置尚健,以扶正之论,实循公议,未安之批,何必为嫌?请出仕,上答曰:“丑诋先正,罔有纪极,而敢请出仕,可谓无忌惮矣。正言赵尚健为先递差。”政院启请还收,上下严批切责,再启不从。鸣凤以处置乖当,引避。又明日,正言朴师益,处置鸣凤,又请出仕,上答以处置请出,实是意外,强置立科,良可异也。师益亦引避,掌令权熀,处置师益,请出仕,上从之。

○成均馆儒生,因吴命恒疏批,引嫌卷堂,上命本馆堂上,开谕劝入。斋任尹凤五等,书呈所怀,有曰:

殿下独不念先正之称,不可轻加,附丽之徒,不可崇奖,而一有触犯,辄施威责者,何也?盖儒者,自有真假,而人主每患难辨。若或惟名是循,不究其实,是非相混,好恶失正,则取舍之际,自不觉真个儒贤之归于踈绝矣。

上下教曰:“今玆卷堂之举,终涉未安,而书纳所怀,公肆侵侮,士习岂容若是?儒生等守直圣庙,独不念大祭之迫在明日乎?从速劝入。”凤五等以洊承严教,不敢入食堂。明日,成均馆以闻,上又谕之曰:“所怀中,既有侵侮先正之语,则批辞自不得不尔,而儒生尚不还入,释菜隔宵,而不得受香,事之未安,莫此为甚。宁欲亲临而不可得也。更为开谕,俾即还入。”时?文庙释菜隔宵,而因诸生卷堂,将不得设行,上不得已下勉入之命,前后辞旨,少无开释之意,而诸生迫于亲临之教,黾勉入斋。

○宪府申前启,又劾南兵使尹遇进,为人愚滥,行身卑悖,到处不治,贪声狼藉,除拜之初,物议哗然,而听若不闻,晏然为冒赴之计。请罢职。上不从。

2月5日

○丙寅,以李箕翊为司谏,权熀为掌令。

2月6日

○丁卯,命削夺前正言赵尚健官爵,黜之门外。药房入诊时,上曰:“世道不幸,变生斯文,今之为言者,不徒《源流》事而已,又提背师之说,公肆丑辱。既辱其父于墓文,而为其子者,安而受之,则天理、人彝,将灭绝矣。况大宪所作后序,尤峻于郑澔之跋文,而第以平日礼遇之故,斟量善遇之矣。柳奎之疏,固为不善,而伸辨之言,自不得不然。其时亦知奎之非而不之罪者,此也。赵尚健外托为儒贤伸暴,诟辱蹴踏,有同奴隶,而政院之启,视若敢言之士,安敢乃尔?尚健何许汉,而不少严畏父君,极为无状矣。尚健削黜,复逆承旨,罢职不叙。”时,天怒震叠,玉音甚厉,左右怵慑。提调赵泰采曰:“圣教以为:‘辱其父于墓文,其子何可安而受之?’此则实状有不然者。其墓文,全用先正臣朴世采所撰行状,而不以已意结之。十年请改,终不许之,师生情义,渐复暌阻,而其文则元无辱及其父之事。拯先抵书于朴世采,至斥其本源心术,此所以谓之背师也。台疏过激,则责之犹可,而特递之不足,至于削黜,臣恐群情益激,终至于难处矣。”都提调李頣命曰:“昔朱子,以其君之奴诟大臣,豕叱台谏,至为之终夕不寐。今者圣上,严责台臣,至以何许汉为教,圣人辞气,恐不当若是。承旨罢职尤过当,请更思量,还寝焉。”都承旨李野曰:“台谏之以师生比拟君臣,尤为无伦。以臣见之,今日处分,未知其过中矣。”泰采曰:“同是臣子,同侍上前,其不齐如此,圣上亦何以齐之耶?”上命承旨勿罢。頣命以上候,或因事激恼,以增火热,则往往有添伤之虑,请依癸亥年痘患时例,虽三司疏章,皆捧留政院,以待平复后入启,上许之。仍语诸臣曰:“予之性度,本来急迫,凡事不能放过,必了当然后,心始豁然,未了则不堪泄泄。不幸一疾,四年支离,火与热为根,故少看文书,火升嗽发,为之亦难,不为亦难,诚甚闷迫,常自语而叹息矣。”侍臣闻者,莫不感动。

2月7日

○戊辰,以申靖夏为献纳,黄一夏、赵道彬、沈寿贤为承旨。

○宪府申前启,又言:“乃者以赵尚健疏避事,既命递差,继施削黜,处置之两谏臣,辄遭谴责,缴还之三承宣,同归坐罢,臣不胜错愕之至。夫尚健所以溯源竭论者,亶出无隐,其言皆先辈之完论,士类之公诵也。生三事一,经训炳然,或分轻重,关系至大。设令遭値不幸,不能两保,亦岂无度义处变之道,而此则不然。当初墓文,元无侵辱,而猝加诋诬,终至背绝,则父师轻重之教,已不衬于玆事,而至于《源流》事,则亦于父师之间,显有物我之争,全忘遗托,厚误一世,士林之祸,未必不兆于斯。究厥所由,是谁之咎?尚健之尽言不讳,可谓不背职责,而惟殿下是非倒置,威罚震叠,此实圣朝非常之过举。请亟寝正言赵尚健特递及削黜之命。”上不从。

○副校理鱼有龟、修撰洪锡辅等上札。略曰:

臣等伏见赵尚健之疏,明师道于既坠之后,扶正论于将绝之馀,在圣明容直之道,惟当开纳嘉奖,而摧折太过,辞旨愈严,特递之命,遽及于言事之臣,臣等相顾惊愕,诚不胜忧嘅也。玆事是非,其来盖久,甲子筵奏,公论大定,而不幸世道日污,异言喧豗,生三事一之义蚀,而父师轻重之说俑矣。殿下既不免见挠于似是之言,至发于纶綍之间,以致白黑互眩,义理晦塞,此岂非殿下一言之失,有以导之也?儒相之于师门,尊信敬服,几四十年,后因墓文,公肆讥诋,至疑本源心术,此何心哉?一师门也,而要托不朽,则仰如山斗,未副所望,则视若仇怨,前后所为,有难自掩,曾谓林下读书之人,乃若是耶?向者其文,一如其意,则诬毁之言,其亦萠于心而发于口耶?设有可绝之事,但当引义自处而已,其可诿以师轻于父,惟意诟诋,无所顾惮乎?若其《源流》事,有何所关,而必欲揽取者,迹其行事,同出一套。任斯道者,宜其明辨垂后,而记实之文,被蔑鄕儒,自列之章,未概圣心,则为殿下言责之任者,其可无一言救正乎?伏乞亟赐反汗,以光圣德。

末言:

上候之火热升降,专由于言多逆耳。鉴空衡平,罔或偏系,则施措合宜,自无触恼,而治心治病,两得其道矣。

上答曰:“予之所执既是,尔等虽费辞张皇,万无动听之理也。久病之中,少有劳心,火热辄升,本非激恼而然矣。”

2月8日

○己巳,谏院申前启,又言:“正言赵尚健之疏避,明白痛快,有足以辨斯文之是非,则特递之教,固已有歉于虚受之大度,又于筵中,至下削黜之命,听闻所及,莫不惊惑。言者固不可罪,而况四朝礼遇之先正,一代尊慕之儒贤,将置于何地?今者罪郑澔,乃所以斥儒贤也,黜谏臣,乃所以逼先正也。以殿下日月之明,非不念及于此,而只缘圣心之偏系,自不免处分之失当,此所以喉院、三司,相继争执,而不知止也。公论不待于百年,是非难诬于一时,而今殿下挟雷霆之威,必欲硬定国是,臣恐自此以后,舆情益郁,士论转激,终无止泊之日矣。请亟寝赵尚健递差及削黜之命。”上不从。

2月9日

○庚午,宪府申前启,又言:“三司,殿下之耳目,而耳目阻隔,则国事无施措之望,群情绝孚格之路。即今圣候,虽有进退,言路之开闭,事体之苟简,不可不念。请还收三司疏札留院之命。”上不从。

2月11日

○壬申,宪府申前启,吴遂元拔去槐院事,停启。上不从。遂元之启,争执已久,而掌令权熀遽停之,物议非之。

2月12日

○癸酉,土星入太微东垣内。

○行都目政。以洪致中为承旨。

○药房入诊。诊候毕,吏曹判书赵泰采,以文参下积滞可虑,请变通,诸道邮官以三馆参下,随阙差送,上从之。

2月14日

○乙亥,行都目政。以李晩成为京畿观察使。上下教曰:“顷见平安道暗行御史吕必禧书启,平南万户李春源,抚恤土卒,能举其职,军民爱戴,出于至诚云。心常嘉之。盖书名殿柱之意也,其令东铨,守令备拟。”吏曹拟除江东县监。

○掌令安重弼,以路逢香祝,不能回避,引避递。史臣曰:“重弼屡入台地,无所论列,遇事巧避。称以香祝犯马,引避递职者,前后非一,而时则又当士流势危,台阁多事之日,人多笑之。”

2月15日

○丙子,午、未时,日晕两珥。

○行都目政。以申思喆为副应教。都目政,常毕于两日,而因上候未宁,难于酬应,分三日行之。

2月16日

○丁丑,巳时,日晕两珥,晕上有冠,白虹贯日。

2月18日

○己卯,政院以虹贯之变,陈戒,请益加修省,务存诚实,上优答之。

○领议政徐宗泰,以虹变,上札乞策免,上慰谕不许。

○左议政金昌集,以虹变,上札乞免,仍论赵尚健事,有曰:

窃闻筵中,圣教至严,至有何如汉等语,其所叱责,无异奴隶,恐非古所谓不辱近臣之义。

末言三司疏札留置之不可,上答曰:“赵尚健之疏,侵辱先正,不遗馀力,则筵教不得不严,而何如汉之语,予亦自知失言矣。下款事,宪臣之论,不无所执,卿言又如此,允从焉。”

2月19日

○庚辰,正言朴师益上疏。略曰:

窃惟养病之道非一,而第一,须使心气,常在和顺悦豫之中,无拂乱以生嗔怒,最为要规。愿殿下,凡有可喜可怒之事,一付诸理,不以私意参错,以至节飮食、防嗜欲、适起居、愼言语,无往而不致其谨焉。今殿下,久在静摄之中,臣不敢以依例设讲为请,而若命儒臣,以古书之有益于养心养病者,进前讲说,倚枕而听之,脱略礼貌,坐卧随意,则其为裨益于圣躬,未必不胜于陈根腐草也。臣伏见前日台批,特举戊寅下教,以国是已定为教,臣窃以为不然也。夫父子之伦,固为莫重莫大,而师生一义,亦岂可抛作芭蓠边物耶?国论所在,惟公是主,不以人主而得伸,不以匹夫而有屈。伏愿收回圣批中,国是已定四字,以幸斯文。

末言权尚夏,以斯文遗老,为一世矜式,而一事忤旨,遽形厌薄,此于圣德,贻累不细,上不纳。

○弘文馆,因虹变,上札陈戒有曰:

圣学高明,而存养未至,气质偏胜,而克治未纯。是以,喜怒之节不中,而处分太遽,虚受之量未弘,而言路渐杜,好贤之诚未专,而世道益坏。惟此三者,其实一源,而皆由于殿下本源之工,未尽其公且正,而出入间断,瑕颣渐生,是岂非惕然自反处乎?

上优批答之。

○药房入诊。诊候毕,都提调李頣命,以言事者,不当于圣心,则大加声色,辞旨过中,引柳公度未尝以元气佐喜怒之说,缕缕陈戒,又请以前日抄选之士,差除进善、司业等职,益求京外儒士之可用者,以充翊卫司等职,不紧公事之留政院者,依仿孝庙朝戊戌未宁时例,以十度或二十度,作封鳞次入启,上并可之。

2月20日

○辛巳,以李真儒为副校理。

2月21日

○壬午,以李秉常为校理,郑纉先为修撰。秉常,方守龙岗,纉先,方守泰川,以数递有弊,旋命仍任。

2月22日

○癸未,吏曹判书赵泰采上札,以玉堂可拟之人,无在京者,请泰仁县监洪启迪、北评事洪锡辅,并拟馆职。盖二人,皆未及辞赴也,上从之,遂以启迪为副校理,锡辅为修撰。

○校理李真儒上疏曰:

噫嘻!大贤新丧,变怪百出,鬼蜮之辈,祖述权尚夏、郑澔等毒正之论,前后换面,丑辱罔极。何幸圣明,昭辨厚诬,凡在士林,孰不钦仰,而第处分,犹有未尽。夫尚夏序后之文,诬诋先正,倍蓰于澔,而澔跋虽去,尚夏之文,尚弁卷首,亦宜拔去,板本仍令毁破焉。《家礼源流》之两臣共编,明白无疑,而兪相基必欲自专,密嘱相臣,诬达天听,奔走势利,背负四十年教育之恩,如此之人,不可不严惩其罪。至于尹志述、朴光世无伦之语,有非顷年郭景斗之比,而处分异前,尹凤五等书进所怀,公肆侵侮,而罪罚不加,臣窃嘅然。噫!先正道德,标准一世,圣上礼遇,迥出千古,惟彼幺麿赵尚健,乃敢投疏凌辱,极其悖恶。受殿下言责之任者,惟当请罪之不暇,而削黜薄罚,犹且请寝,两司齐声,其亦无严矣。前后丑正之徒,若不一并投畀,则臣恐士林之祸,无所不至也。向日药院,以事系《家礼源流》疏章,上候平复间勿捧事,禀定于榻前,盖其时先正门生及士林辨疏,来滞阙下,而权尚夏之疏,亦已到院,两疏俱入,则彼此是非,难逃圣鉴,故必欲沮格儒疏,而欲掩其取舍之迹,尚夏之疏,一例姑寝。及夫疏事沮败之后,赵尚䌹之疏出,而尚夏之疏入矣,其表里排布之状,殿下犹有所未烛,顷日筵中,乃以一切防塞为教。噫!士论,国之元气,元气不振,国乃灭亡。伏愿亟收成命焉。所可痛者,赵泰采一人之身,处保护之地,而侵出纳之权,居铨衡之任,而操锢塞之柄,使三司无可言之人,弛张申缩,在其掌握,虽谓之浊乱朝廷可也。李挺翊之所坐至重,见枳公议,乃敢拟之于劝讲之任,此亦放肆无忌之甚也。顷日李墩之妻,当直上言,实出于为夫讼冤,惟当付之有司,从容处分,而至以本无可伸之冤等教,遽下判付。噫!沥血哀诉,情有可矜,而况其所陈,皆系当问,奈之何一切置之乎?考官缄问,宜无异同,而谓李墩不参合考者居多,或质言其参考,或含糊为说,彼此之中,必有欺君之人。的知其时事状者,莫过于主试大臣,而诿以已经勘处,终无别白,臣莫知其故也。药院入侍时,都提调李頣命,以留心学问者少,不可无作新之方为言,而请以抄选之士,差除进善等官,向学者亦请拟差卫司参下。作新之方,必如古圣王躬行心得,然后自至《棫朴》之化矣,今大臣,只以分等差除,要为作新之阶梯,当今之士,苟有自好之心,孰肯甘心冒进,而不知耻乎?

疏入,上不赐批,命于明朝牌招。药院提调李頣命、赵泰采,因真儒疏,自直中迸出。

2月23日

○甲申,上召见校理李真儒。语真儒曰:“《源流》序文之侵斥,紧于跋文,仍置未安,故自内已为拔去烧火。虽不毁板,予意已定矣。兪相基事,极为骇愕,略陈其状可也。”真儒曰:“相基,即先正四十年教育之人,而义同父子,非他师弟之比也。欲刊两祖共编之书,则当告禀于先正,而渠于上京时,历见先正而终不提及,潜嘱于判府事李頣命,以为陈白开刊之地,归路见先正始言之,先正问其筵说,则答以不知。其后私书往复之际,尹拯则以为共编,而相基则谓之独编,以悖恶之说,侵辱尹拯及其父先正臣尹宣举,罔有纪极,遂至相绝矣。权尚夏疏中《家礼集解》之说,亦有曲折。先正臣尹宣举父子,与故相臣宋时烈、先正臣宋浚吉、故进善郑瀁,会于湖中遁庵书院,语及《源流》事,宣举欲名以源流云,则时烈谓可名集解。其后郑瀁誊出之际,兪棨已死矣。今《集解》,便是《源流》,《源流》便是《集解》。若谓名《集解》,后改《源流》,则相基家,必有《集解》旧本,何独于郑瀁家有之乎?相基事极为妖恶,必为严斥然后,世道之害,可以小祛矣。朴光世、尹志述等之疏,丑诋罔极。若如向年郭景斗之事,施以投畀之律,则毒正之论,岂若是继起乎?”上曰:“兪相基情状绝痛,远配可也。赵尚䌹以儒贤疏,异于他疏为言,故入其疏而赐批矣,权尚夏疏后,纷然继起,蹴踏凌藉,今乃大觉其堕尚䌹术中矣。赵尚健疏,亦岂独为之耶?必有指嗾者矣。”真儒曰:“尚夏之疏,至谓之人心晦塞,不以为异云。既有父师轻重之圣教,则小有严畏之心者,安敢谓之人心晦塞乎?”上曰:“空馆时儒生尹凤五,公肆侵侮,不可置之,停举可也。”上又历举儒生疏中语提问,真儒演疏意以对,上和颜酬答,略皆开纳。史臣曰:“甚矣,谗说之害人家国也!今此真儒,所以疏陈而筵对者,都出于党邪丑正之意,其眩惑尝试之态,有不忍正视者,而至于人心晦塞一句语,隐然欲归之于谤讪君上之科,以售其斩士类之计。幸赖主上宽仁,士林得免流血,而其为谋则巧矣。《书》曰:‘堲谗说殄行。’为人上者,可不念哉?”

2月24日

○乙酉,药房提调赵泰采,连日违召,待命于金吾,上命勿待命。都提调李頣命,上札乞免,上循例赐批,别无慰勉之意。

2月25日

○丙戌,上命促入兪相基配单,遂窜罗州。

○药房提调赵泰采,三违召命,上以儒臣之言,既知其过当,而一向强迫,有乖礼使之道,命姑改差。

○持平金取鲁申前启,又言:“大司宪权尚夏,以当世之儒宗,荷圣上之礼遇。《源流》序文,亶出于明师道扶世教之意,而殿下不究本末,显示厌薄,士林之抑郁久矣。迺者校理李真儒,窥测圣意,闯进一疏,敢请拔去序文,毁破板本,及夫前席所进,语愈悖慢,丑正之态,乐祸之心,有不忍正视。尤可骇者,真儒于儒宗,素有先怨,而乘时抵隙,甘心逞毒。至于扶正之公议,则罔恤内从之至亲,并请投畀,其内弟洪锡辅在玉堂,上札扶正。论已勘之科狱,则不顾同气之忧逼,要售伸解。真儒弟真伋,参壬辰榜,以过限呈卷,现露拔榜。其蕴蓄私憾,诬蔑儒贤之罪,已不可胜诛,而灭亲谊冒私嫌,实系世变。大关国纲,请李真儒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不从,答真儒事曰:“专出务胜,诚可骇也。”盖真儒祖故判书正英,为关西伯时,颇有不廉之诮。及归拜亚铨,物议骇之,尚夏父故执义格,劾递之。启中所谓先怨,指此事也。取鲁既承严教,引避退待,后为掌令黄尔章所驳,递。

○献纳申靖夏上疏曰:

李真儒之背公死党,即其本来伎俩,藏愤蓄恨,乘时闯发,其言无伦,固不足责,而所可惜者,殿下之举措也。《源流》一事,明有主客之可别。兪相基之进经乙览,欲明其祖编摩之实者,胡大罪也,而真儒之仇嫉怨毒,必欲甘心而后已,如报私仇,其所构罪,殆不成说,而乃殿下听信其说,直加编配之律。殿下曾有父师轻重之教,曲为儒相地,而今相基则为其祖而受罪,岂不冤甚乎?尹凤五之身为泮儒,目见丑正之习,施以儒罚,乃所以为先正也,为儒贤也,而遽承严旨。书进所怀,则辨破是非,在所不已,而真儒反以丑正目之,至请罪罚,殿下不少留难,遽有特停之命,瞻聆所及,士气消沮。此岂凤五之不幸?诚可谓斯文一厄会也。儒贤文字,事体自别,真儒之敢请毁去,欲没事实者,已极放肆,而殿下则又已先真儒之言,而手烧之矣。殿下,诚以其文字,为不当存,则宜即出诸公朝而拔去,使一世晓然知圣意之所存,而乃自内付烬,初不使外庭知,岂不有乖于光明底道理耶?殿下于堂札、谏疏之批,有厌薄之云,不亦过乎之教,而今者真儒之疏,肆然丑诋,蹴踏诬辱,无复馀地,而殿下曾无一言谴责,甚至于斥其言火其书,而不悟举措之顚倒若此,而尚可谓不出于厌薄乎?臣于此,窃恨殿下言语之不诚,扶抑之太偏也。至于郑澔、赵尚健之前后被罪,不以其罪,则居三司者,乌得无言,而殿下之不少开纳,已有歉于翕受之德,而真儒犹以宽容咎殿下,直请投畀之典,至以庚寅之大进退,冀望于殿下,其亦可羞也已。药院之前后请勿捧疏章,固出于未及周思,而身居保护之地,虑其有妨于静摄,亶出臣子之至情,有何挟杂之可言,而勒加以排布经营等语,人之为言,胡至于此?近来倾夺之际,拳踢所及,必先政曹,已成痼习,稍知自好者,不欲身任其事,而真儒今乃挺身担当,无所顾忌,至以浊乱等目,横加污蔑,必欲击去而后已,亦可见其用意之不美矣。至于为李墩伸白,则尤为无严,其弟真伋,即壬辰榜拔去之人,而今真儒不顾其嫌,肆然质言,亦可谓纵恣之甚矣。臣谓宜严加谴罚,以惩其罪,亟收兪相基远配及尹凤五停举之命,然后方可以公好恶而明是非,不至终贻圣德之累也。

上严批切责。

2月26日

○丁亥,左议政金昌集以壬辰主试事,被斥于李真儒,上札引罪,且曰:

臣窃有所慨然者。夫斯文变生之初,先臣与故相臣闵鼎重,实有所与焉,戊寅下教之后,臣不敢参涉此论。顾今世道日溺,义理日晦,而圣上处分,亦未得中,臣于此,谨守区区之私义,以自外于圣明之下,则臣非但无以入先人之庙,亦何以谢百世之公议哉?先正臣宋时烈所撰尹宣举墓文,称美则有之,无一句辱说,其文尚在,若取览则可知矣。受文后十馀年间,函丈、门人之称,一如平日,而贻书他人,斥其心术,以之背绝,此士林之所深疑者。父师与君,事之如一,著在《礼经》,从古圣贤,未闻有轻重之说也。既无轻重之殊,则虽有不协,义不可绝,虽或有轻重而可绝,初无辱说,则又无可诿之言也,虽有不得已而相绝,以书明言告绝,犹不害于直截也。于此三者,拯无一得焉,如是而乌得免背师之目哉?噫!惟我孝庙、先王之于时烈,其尊师之者何如,而殿下之所以礼遇之者,亦岂尝下于待拯者哉?设令拯之处义,十分无失,不可因此而先正为可弃之人也,设令先正,果有辱说于墓文,亦不过得罪于一尹拯。其已非得罪于孝庙、先王与殿下,而殿下曾不念三朝尊师之为不可弁髦,任人凌踏,而反以一时礼遇之故,独眷眷于失义之人者,何哉?

上答曰:“甲子两大臣陈达之言,予即不以为是而不用者也,今之言者,乃谓定论,固已骇讶矣。观卿札辞,右丑诋之论,而推波助澜,一节深于一节,予实慨然也。”昌集遂不安,迸出城外。

○大司谏李晩坚上疏,乞正李真儒欺诬圣聪,丑诋儒贤,嫁祸士林,构陷善类之罪,上严旨切责。晩坚遂引避退待,后为掌令黄尔章所驳,递。

2月27日

○戊子,判中枢府事李頣命,三札乞免,上优批慰谕,只许递药房都提调之任。吏曹无行公堂上,不得出代,上命入前望单子,以徐宗泰为都提调,崔锡恒为提调。

2月28日

○己丑,判中枢府事李畬上札。略曰:

窃念师者,非人所皆有,而又不无轻重浅深之殊,故古圣论五伦,师生不与焉。然既定为师生,又以道义相传,则其恩其义,与生我相等,此所以有生三事一之训也。就其中言之,则父子、师生,轻重之分,臣亦不以为不然矣,然父子固重,师生亦岂可轻绝耶?其或不幸于父子、师生间,有不得两全者,则固当先父子而后师生,然其所以处之,亦有道矣。藉曰师实有过失,其不可操戈而反攻之则明矣。况其过失,未必在于师者乎?古之君子,绝交不出恶声,朋友犹然,况于师生乎?此义明甚,本无难见,而今圣上,以故相臣尹拯处义,为小无可疵者然,此人心所以不服也。噫!师生之绝,古未曾有,而虽或至于相绝,是宜沫血飮泣,明白自处,既绝之后,更不敢以恶言相加,终身不失恻怛之意,则君子犹有可恕之道矣。今乃不然,一有愠憾,便成嫌隙,外存师生之貌,内怀怨嫉之心,阳若尊敬,阴实相害,此虽施于泛然交际之间,圣人犹曰耻之。曾谓一生父事之地,而乃可为此乎?先正所以取怨于拯者,以其父宣举碣文之故也。碣文未撰之前,拯之事先正,无少异于七十子之服孔子,及其所撰碣文,不满其意,则诋毁先正,无复馀地。若使先正,一循拯意,初不靳于溢辞,则拯之服事先正,必终始无替也。师生之义,果当若是而止乎?托以论学,直攻本源心术,而曰论学者公议也,不平者私情也,臣未知数十年函丈之席,所讲者何事,而曾不及此,何乃于情义既乖之后,始为此言也?虽自谓公议,其孰信之?宣举亦一世贤士也。固先正所尝亲与,而其江都事,既自以引罪,又于其执友相勉之言,受以为累而不自掩。此可见宣举心事,则非可为讳也。至其认鑴为大儒,推许太过,反以先正之严斥为咎,虽见鑴祸心尽露,而旧情终不断,先正每以此慨惜不已。及鑴祭告之文出,则其所述当日之言,尤有足以致先正之疑者,故其碣文赞美之辞,非不至,而犹未能尽如拯意。拯乃以此,蓄不平之心,分门裂户,血战求胜,卒使人心乖乱,世道倾覆。及至鑴党得志,而其荣辱、祸福,判于目前,如是而拯尚得以安于心乎?先正门人,目见其事,中心痛之,其视拯,尚何如哉?古人于曲艺之师,犹曰不忍以夫子之道,害夫子。况于儒者乎?是虽曰由于为亲,果必如是而后为孝乎?圣学高明,烛尽众理,顾此民彝之所在,世道之所本,宜无所未烛,而欲以是定为国是,臣恐国论犹难定,而师生之伦,将自此而废弛,此岂但一时世道之害而止哉?

上答曰:“卿之忧国之忱,老而冞笃,或虑处分之倚于一边,从容开陈,义理明白,予甚感叹,可不留心焉。”史臣曰:“是时,上意方厌士类,凡有所言,一例挥却,而独于李畬之札,特示嘉叹之意者,何哉?岂不以其辞婉而其理精,有足以不拂主听故耶?然上既知之,而终无悦怿之实效,此实关系世道,非人力所能旋者,谓之何哉?”

○大司成闵镇远上疏。略曰:

伏见举行条件之下本馆者,以儒生尹凤五书进所怀时,有儒者自有真假,先正之称,不宜轻加等语,特降停举之命,臣不觉愕然失图。不意圣明之世,乃有此举也。夫殿下之称尹拯以先正者,盖由于平日之礼遇,而拯与先正臣宋时烈,为仇敌之故,殿下于罪时烈之日,乃命牵复拯,仍因不改,驯致拜相,其礼遇本末,不过如此。此岂拯真能有道有德,殿下克知的见而然耶?噫!论人之道,惟观其大处。人之大伦,莫过于父师,而拯于师,则事时烈四十年,含憾于墓文一事,隐忍屡岁,外行师生之礼,而私与人书而诋辱之,事兪棨二十年,欲以《源流》编辑之功,专归于其父,则临死嘱付之言,诿以不知。于父则欲得溢美文字,终至背悖贤师,反使其父平日瑕衅,彰著无馀,又以其父江都之事,谓无可死之义,使其终身不娶不仕,自怨自艾之美意,因此而尽归虚套。律以古人诬亲之训,果何如也?大者如此,馀无足观。臣未知拯著何书,可以摭前圣之未发,立何言,可以扶一世之名教,而殿下滥加以先正之称,而不言其所以然耶?儒生等所谓先正,不宜轻加,儒者自有真假等语,只见其至正至当,顚不破,臣不敢知,此何罪也?昔我孝宗大王,奋发大志,收召群贤,而时烈最被鱼水之遇。当时淸议张甚,一种流俗之辈,多为士论所摈,含怨傍伺,非一日,而特以孝、显两朝眷遇冞笃,故畏惮而不敢发。殿下嗣服之初,群壬得志,幽囚时烈于海岛,及至庚申之改纪,始加礼遇于时烈,而未见其尊信倚重,真如先朝之为也。于是,拯挟私憾,首先诋辱,而向之傍伺而不敢发者,群起而合势,打成一片,徒党寔繁,气势鸱张,沧桑屡换,变怪百出,而义理之晦塞,是非之贸乱,莫今日若也。夫拯之诋辱时烈也,以义利双行、王伯并用等语,直斥其心术。时烈真有心术之疵,而拯言为是,则是时烈非儒贤也,不然而拯言出于逞憾诟骂,则拯是诬贤之人。此正则彼邪,彼正则此邪,不翅若薰莸、冰炭之不可同器,而殿下尊尚拯、礼遇拯至此者,乃所以斥时烈也。时烈己亥独对说话,已睿览矣。其密勿𬣙谟,契合昭融,实是诸葛后一人。以孝庙则哲之明,夫岂与义利双行之人,共图大业,而托契之密,至于如此耶?仰惟殿下,天资英睿,圣学高明,如此易辨之是非,岂不能了然于中,而特以殿下平日喜圆而恶方,喜无事恶烦闹,时烈一生持论严峻,其前后章疏,直言无讳,殿下固已不喜于心,而自有拯事以来,时烈之门人及中外章甫之封章伸辨者,相属于公车,殿下又厌其烦闹矣。时烈死后,士习日益委靡,直截之风已衰,瞻顾之习渐盛,而戊寅下父师轻重之教,庚寅大举屏黜之典,人皆怵畏威势,无敢为时烈极言竭论而伸白之者。殿下于是乎喜其无事,以为今乃得镇闹之妙策,而自是以来,世道陵夷,邪说肆行,遂至视伦常若弁髦,指大义为空言,其流之害,殆有甚于洪水、猛兽,搢绅、章甫之不敢言而隐忧者,积有年所。今凤五等,乃于士气沮丧之日,独持正论,触犯忌讳,书进所怀,而殿下遽又摧折之,景象愁惨,听闻骇惑。是积阴之中,微阳无可复之期矣。

上答曰:“停举之命,元非过当,收还之请,未可晓也。”

○四学儒生尹得和等一百十五人上疏。略曰:

先正臣宋时烈远接考亭之统緖,近承文成公李珥之嫡传,盛德大业,为百世儒宗,则凡有秉彝,孰不尊信,而故相臣尹拯,以四十年师事之人,一朝叛背,诋毁攻斥,不啻仇雠。其初也,圣上既深恶而罪削之,则是非未尝不大明也,不幸世道屡变,毒贤之辈,莫不甘心于宋时烈,则于拯也,必剪拂之、崇饰之,殿下亦不能坚持此心,复以旌招之礼,加焉。夫玆事所争,委折甚详,而私家文籍,未必经览,则其或不能照彻纤微,而概以父师轻重四字裁之,故十数年间国是不明,而人心益陷,骎骎乎莫可收拾矣。乃者祭酒臣权尚夏,因《家礼源流》序文之作,明言拯狼狈之实,将欲严邪正之辨,盖亦不得已也,殿下不察也,显示未安之意,而厥后台批、筵教,辗转层激,于儒贤则非责之不已,而于拯则必归之至当,黑白易而泾、渭混矣,斯文、世道,又何望焉?宋时烈之见怒于尹拯者,不过因其父墓文之作,衅隙生焉耳。此果大故大仇,不得不背绝者耶?伏闻向日筵中,有教曰:“其父被辱,而为其子者,安而受之,则天理、民彝,将至灭绝。”此特圣上,未烛其墓文实状,而有此教耳。倘殿下一览其墓文,则詈辱有无,可立辨矣,臣等请为殿下一陈其全文焉。其文曰:“崇祯己酉四月十八日,美村先生坡平尹公讳宣举字吉甫,卒于尼山之居第,远近章甫,无不涕泣相吊,来哭奠赙者,不绝于道,搢绅之高其行者,亦为之叹惜赍咨。圣上亟用筵臣言,赠官给丧需,及葬,送者殆数百人,既葬,其所居之鄕及所经过之地,皆将立祠以享之。君子曰:‘盛德之感人心也,如是夫!’公,八松公讳煌之季子,妣成氏,牛溪先生文简公讳浑之女。公胚胎前光,以万历庚戌之五月壬申生焉。崇祯癸酉,中生、进两试,出入泮宫,议论常出等夷,尝率诸生,上疏论追崇非礼。丙子,金虏僭号,遣二使至,公又倡论再疏,请斩虏使,以明大义。冬,虏大入,公奉母夫人入江都,八松公从难于南汉。公与同志,欲渡江,冀间道达南汉,又论任事人偸安之失,既不得行,则自请分隶城守。明年丁丑正月,城陷难已,八松公编配于永同县,以尝斥和也。明年蒙宥,移居韩山,公一随侍,自是抛弃举业,专心于性理之书。八松公捐馆,公与兄弟,守丧于尼山,尽其情文。服阕复归锦山,与市南兪公棨筑室,扁以山泉,相对讨论,穷昼夜不倦,又出入愼斋金先生之门,讲服质疑,遂定师生之义。戊子,丁内艰,孝宗大王辛卯,连除典设别检、王子师傅,不就。明年,廷臣相继论荐,遂以侍讲院咨议召,上疏辞。时,公已归尼山,公门高族,大为设规约,以身导率,又与鄕人,行飮、鄕约、社仓等古法,老少信从。升刑曹佐郞,再以司宪府持平,召公,自称死罪臣,诣畿辅,力陈江都事,以辞递。旋陞掌令、进善,又上疏辞,批曰:‘嘉尔守志不变。勿辞上来’,再疏力辞。自是,承召不已,遂赴阙陈情,上即命入对,复辞以非所敢当,优批促召。权公𫍰、宋公浚吉,先已入朝,权公上疏,请令以士服入谒,许之,复请免,宋公谓公曰:‘如不欲承命,亟去,毋徒勤圣意也。’遂留疏径归,连以掌令、进善召,皆辞递。己亥五月,孝宗大王上宾,今上别谕召之即入,临道拜执义,旋以辞递。除掌乐院正,赐食物,使入对,辞以疾,遣御医看病。诣阙陈谢,出寓近郊,除司业、尚衣正,又命入对,时,因山甫讫,辞命南归。自是,屡有执义之命,又以元子讲学官召,使道臣存问周贫,又以灾异召,欲询弭灾之策。盖两朝恩礼,愈往愈隆,公只受食物、书册之赐而已,既没,上叹惜其终不见也。盖公学问之渊源,去就之终始,人皆见而知之,至其造诣之浅深,义理之精粗,固非人之所可知者,而况余于公,不翅黄鹄、壤虫之相悬,虽从公久而服公深,不足以窥闯其阃奥,又以老病将死,其于状德之文,益复茫然不知所以措辞也。窃观诸贤叙述之文,多且盛矣,而惟玄石朴和叔之状,该贯遍包,据以为说,则庶免僭率之咎矣。其语曰:‘初,牛溪先生得静庵赵文正公之学于其考听松公,仍与粟谷李文成公,丽泽益至,盖其门路之正,践履之笃,自我东诸儒,未之或先也。八松公,早游其门,后能抗正大义,则先生固已闻知其梗概矣。及愼斋先生得沙溪文元公之家传,而为栗谷世嫡,先生于是,乐有父师,考合緖论,精专刻励,矫变充积,其博约工程,大抵溯坡山法门,而上之以节次根极于考亭矣。’又曰:‘先生德性仁恕,宇量宏深,规模谨严,容貌庄毅,无一毫惰慢之色,望之辄知其岩岩乔岳底气像。虽义理无穷,曲折万殊,而一以圣贤遗训,䌷绎印证,未得之,发愤而忘寝。平居晨起盥栉,危坐读书,无少倚侧。其存心,以忠信为主,而敬畏为要,俨然常若有临也,惕然常若有惧也。其于知行相须,表里一致,无所不用其心,事亲奉先之礼,必极其诚,昆弟信其行,宗戚怀其德,朋友服其义,鄕党化其仁,四方之士,向风兴起者,几不可胜数矣。遭値丙丁之祸,遂乃绝意于世道,及被孝考眷礼,召之而不至,援之而不留也。上自当宁,下逮朝着,与夫亲友之素号知公者,无不欲其暂留,而先生确然一定而无变。所以遁世独立,守常经而任大义,终身无有后悔者,固不外是矣。然而忧国之诚,不敢少懈,苟或所讲,关系大体者,辄为诸公反复不置,而如闻国势不竞,匪人当涂,每惕然太息,常曰:“今之急务,必黜私意,以振颓纲,除文具以做实功,禁侈习以苏残民,明旧章以革弊瘼,大要皆在一人。”其卓绝之姿,笃实之功,立言垂训,求之挽近,畴匹鲜矣。’呜呼!此和叔心悦诚服之语,而人不以为阿所好者也。至其从兄龙西尹伯奋所叙墓表,则文虽约而意愈隆,其于公之始卒,精蕴至矣尽矣,更无容赘焉。公读《易》,自谓有契于后天说,有《叠天图》,又与市南,共著《家礼源流》,又有文集十五卷,藏于家。夫人李氏先没,而附墓于京畿之交河县,余尝志其行矣。长子拯,克趾公美,朝野待以征士,次推曾为教官,女为士人朴世垕妻。庶出男,拨、拙、挹也。铭曰:‘遁世不悔,盖多有玆。圣人而曰,惟圣能之。伊圣所称,依乎中庸。故民鲜久,何以用功?惟智仁勇,是曰三德。苟不由此,其何能入?学而思辨,是之谓智。笃行不措,仁勇是耳。从事于斯,不流不倚。公志于此,天阏其年。斯文气丧,士林涕涟。昔李文纯,铭颂听松。夔、卨、沮溺,称停异同。公实其传,曷不钦崇?今世何人,以褒以彰?允矣玄石,极其揄扬。我述不作,揭此铭章。’”呜呼!此实最初本也。未知此文,疵辱者何说,丑诬者何端,而人子果不可安受,师义果不可安保耶?盖其叙次,详备称道,亦自隆重,而至其总论处,特举先正臣文纯公朴世采所述行状而为说,不参以己意,故拯以其不自立论,藉重他人,为其有微意而怀憾耳。呜呼!人子尊亲,虽有无穷之情,今其墓文,元无一句之辱,不过褒扬,不满其意而已,则岂可以此,而遂至于仇视其师乎?朴世采目见师友非常之变,且惜拯之狼狈,往复诲责,终不回悟,则世采大惧师道之灭绝,作《师友考证》一篇,以晓当世,又贻学者书,极论本末曰:“明友明友者拯自号明斋故云。之于尤丈,学者称宋时烈为尤斋。受书讲学,服事数十年,当伸冤则草疏倡论,当患难则陈章自表,当出处则遵用其说,人皆知为宋门之高弟。然而世之论者,必曰:‘师者,道之所在,道非则当绝’,视之无异弁髦土梗,此愚所未晓也。以父师之分言之,古无其事,难以比伦,复仇之义,差可相近,然亦终不成说矣。”又曰:“鄙意若非复仇之义,则不可绝。”噫!世采以公心血诚,秤停是非,其理至明,其言可信,不待臣等千百言,而可洞然矣。呜呼!拯大伦已丧,馀无可论,而父子传述,本不外乎宗鑴法门,宅心制行,又专在于利害、祸福之间。既见时烈舍命斥鑴,大为奸凶所仇嫉,他日世道屡变,则时烈之为孤注必矣,朱门党禁,先及西山,本朝士祸,混被门徒,以拯虑患之心,其肯低头于时烈之门,甘心于收司之律乎?其自绝师门,分党各立,未必专在于墓文事也。观其语默趋避,一视鑴党为归,辄至于己巳骞腾,则益可验矣。殿下之当初罪拯,固至矣,而其斥白光瑚之教有曰:“尹拯之背师丑正,实世道之变,而斯文之罪人也。凡有是非之天者,孰不痛心?”云,则其以拯,果为何等人也?今日之拯,即当日之拯也。岁月虽久,黥刖莫补,而反推之为全德之君子,一有斥之者,辄归之诬贤之科,是何大圣人前后是非,一切相反,至此之极也?臣等治疏状上之际,伏见李真儒疏本,则构诬儒贤,肆加凌辱,入对前席,其说凶怖,且以权尚夏所撰时烈墓表一段语,归之无据,末乃曰必有所处分,用意惨毒,令人骇怕,噫嘻痛矣!己巳之祸,尚忍言哉?其积渐酝酿,是谁之故?盖拯之父子,自初党鑴,偏中其毒,虽见鑴诬毁朱子,而犹不忍弃绝,时烈以先治党与之义,斥之甚力,故尹家之含怨畜憾,其来已久。及乎时事一翻,鑴党复起,伸雪鑴冤,显擢拯官,时烈罪名狼藉,终被惨祸,而斥鑴为贼,斥拯为鑴党者,实为罪时烈之张本矣。是以朴世采亦于己巳春,抵拯书曰:“今日尤丈复作罪首,时议想必求其异趣者为之助,人多为高明深虑。”又曰:“伸骊冤,必又引兄家为明证。”骊者,鑴居骊州故云。拯之助其声势,交煽骇机者,此已难掩,而况详知其阴秘之谋者,宜莫如其党,而其时论拯之启,有曰:“昨年更化之事,拯有低昻于其间。”呜呼惨矣!此岂一朝一夕之故哉?然则其据师门当日之言,采一世公论之说,书诸墓石,以诏后来者,顾非尚夏之责,而尚夏亦岂怵祸畏威,不为之摭实明言也耶?《源流》主客之分,具在于诸臣疏启,圣明必已俯烛,而今禁令又严,臣等不敢更为覶缕,而《集解》与《源流》,详略大异,而今谓之无一字加减,天威咫尺之地,肆然面谩,渠亦有心肠,宁不自愧乎?

上答曰:“事苟可辨,但当平说道理而已,丑辱先正,一至于此,诚极骇异也。”得和等再疏,政院启禀却之。

2月29日

○庚寅,左议政金昌集在城外,使录事,还纳命召,上谕以日昨札批,非有深意,而出城既是意外,命召今又还纳,心甚愕然,无以为谕。更遣史官传授,卿其领受,安心入来,以副予望。盖自昌集出城,还纳命召者至再,上只命还授,无别谕,昨日药房入诊,都提调徐宗泰白上曰:“在昌集处地,札辞无怪其自然而然,何至声色之加,而无召命耶?”上许当召之,而是日适又纳命召,故下此教。

2月30日

○辛卯,以柳凤辉为吏曹参议。时,铨官引入,久未开政,上命问于大臣差出,参议有阙之代,备局以凤辉拟入。

三月

3月1日

○朔壬辰,以尹星骏为吏曹参议。开政命下累日,尚未举行,新除参议柳凤辉在外,故递之,又问于大臣,以星骏代之。

3月2日

○癸巳,判中枢府事李颐命,因情地难安,留疏出城,乞被斥退之典,上慰谕不许。

3月3日

○甲午,以李㙫为吏曹参议。星骏亦屡违而罢,故以㙫代之。

○太学儒生金纯行等五十六人上疏。略曰:

大司宪权尚夏,为殿下所礼遇者,二十年于玆矣,今因《家礼源流》序文事,厌薄贬绝,无复馀地,臣等不知序文,胡大罪也。尚夏疏中所谓一则背师者,乃甲子以后已定之论,而殿下所以顚倒是非,力折群言者,实由于父师轻重一言之失。日昨四学之疏,平说道理,毕陈无馀,而殿下无一言剖破,直以丑正为罪,人心益激,公议愈菀。若使殿下,裁量义理,明示是非,则臣等有何积怨于彼,而若是其苦争乎?所谓二则背师者,亦有说焉。夫《源流》之立纲分目,实出于文忠公兪棨之手,而尹宣举亦有参助之端,其主客之分,不可掩也。棨于戊戌,抵书于拯,喜其始功,而要以未死前寓目,又于甲辰,告诀于宣举兄弟,而寄意于拯曰:“所以奉托者,虽死后,想必闻之矣。”棨于此书,至死眷眷如此。使拯苟有一分尊师之心,固宜速完传布,而掩匿周遮,深藏不出,及其承朝命入梓也,既许还推,据为己有,至以其师临死之托,归之于全不记得。噫!其谁欺?欺天乎?且以此为棨书者,非棨与后人之言,实宣举之说也。其作棨行状曰:“公就文公《家礼》,立纲分目,而取经传及先贤礼说,类付于逐条之下,名之曰《家礼源流》。”其父之手笔,如彼明白,而其子犹不信,则其将何所据,而言此书之主客乎?大抵此书,虽是棨之所撰,而宣举亦有修润之功,使拯初谓之父师共编,一如近日其徒之言,则相基虽或不直其心,而亦不至血战矣,而不此之为,乃反以世传为吾家书,及以一书属之两家,人必疑之等语,厌然饰辞,以为攘夺之计,则在相基之道,安得不痛惋而力争乎?及夫公议齐愤,势有难夺,然后不得已,而始为共编之说。即此一款,可判曲直,而所谓《集解》,即《源流》初本,而真儒,乃以为无一字加减,岂非诬罔之甚乎?《源流》末编,有王朝礼二册,皆棨手笔,而《集解》则无王朝礼。《集解》之为《源流》初本,据此可知。而《集解》、《源流》,既有详略之不同,则《集解》之改名《源流》,已在其前,即此亦可见矣。《遁院说话》,虽以宣举年谱观之,其时会话,士友皆载录,而无瀁名,则其白地杜撰,益无疑矣。惟此一书,何所关系,而不顾其师之遗嘱,不信其父之定论,做出一场纷纭?拯于此,不但愧其师,亦将愧其父矣,任世道之责者,乌得无言?使尚夏不作序文则已,作序而不明言痛斥,则何以晓一世而诏来后乎?夫言出儒贤之口,昭揭礼训之首,片言只字,无非所以明天理而正人心,则可谓百代不刊之文也。此而可火,则《春秋》惩讨之笔,邹圣距辟之章,皆不免灰烬,岂不殆哉?乃者有一二臣,即指朴世堂、崔锡鼎两人。著书毁朱子,殿下虽罪其人弃其书,亦未尝断自宸衷,手自投火,如今日之为,则是殿下之尊慕拯,反过于朱子也,臣等窃惑焉。故相臣崔锡鼎《礼记类编》中,改注《庸》、《学》,极其妄悖,而拯同其讲磨,托名卷首,则其得罪朱子,又莫大焉。及其自朝家毁板之后,终不肯明白自辨,则其恬然不知其非,尤可知也。况其平生语默趋避,专出于利害、祸福之间,当己巳罔极之日,得志骞腾,以大宪为官,而曾无一言及于名义之重,猥引私憾,以示哀怜,其畏怵卑屈之态,令人唾骂。儒者道理,亦如是乎?先正之称,始于商之保衡,而本朝诸贤,没而得此称若而人,殿下试观如拯之负衅至重者,果有一毫仿佛于此乎?况始则削名于遗逸之籍,而终乃比拟于道德之伦,则圣朝衮銊之不严,尤不可使闻于后世也。

上答曰:“先正之处义本末,予已明知,则尔等虽欲百般诬毁,其可得乎?《源流》事,亦无非右相基,而斥先正,已极骇异,而至以序后之文,比伦于《春秋》惩讨之笔,邹圣距辟之章,可谓无严矣。”

○尹拯门人前洗马崔锡文等上疏。略曰:

臣师之与故相臣宋时烈,不能保其终始,兼有源委。臣师之父宣举,与时烈,弱冠相从,结为道义之交,知无不言,未尝放过,至于末年,言不见信,有未得尽意者,而惓惓之诚,未尝已也。门生、子弟,或以数斯踈之义规之,则宣举慨然叹曰:“英甫有气质之病,主张太过,自引太高,岂不深可惜哉?明道曰:‘不有益于彼,必有益于我。’英甫平心而思之,岂不知吾言之出于诚心乎?”英甫,即时烈之字也。戊申秋时烈之赴命也,宣举以为:“此又时烈己亥后一初也。若能诚实做去,国事犹有可望。”遂草累百言,欲以贻之,俄闻其去国,不果送焉。宣举殁后,臣师以为:“此乃先人遗意,虽已后时,不可遂寝。”因求墓文于时烈,而并持以相示其书,略曰:“天下之大本,固在于人主之一心,而今日格君之责,实在于执事。欲吾君之无私意,则当先去吾之私意,欲吾君之开言路,则当先开吾之言路。昔市南每言:‘执事笃厚于亲旧,故有情胜之弊,刚过于嫉恶,故有量隘之病。所爱则不知其恶,而又未免牵已而从之,所恶则不知其善,而又未免过察而疑之。加膝坠渊,与夺高下,一任于己意,聪明掩蔽,好恶顚倒,而或不之觉,物情之不厌,亶在于此。’此则私意之当去者也。石湖兄,尝言:‘儒者之出世,当先以王荆公参前倚衡可也。儒者必行己志,故不免以同己者为贤,而以异已者为否,动引古圣,故不免以承顺者为知我,而以疑难者为不知,至于已志之不必合于义,古昔之不必当于今,则有未暇及省也。故𫍙𫍙之声色,未免拒人,而附会之风习,无耻于面谀。’以执事好问之勤,而或以听纳之不弘为病者,主张之有过当处也。此则言路之当开者也。”市南者,故参判兪棨之号也,石湖者,宣举兄故参判文举之号也。其馀所论,莫非切中其病痛,故时烈见书忿恚,至形言色。及其撰出碑文也,历叙平生,而乃于总论之辞,不以平日所称道者,有所论著,只藉先正臣朴世采所著状辞而结之,曰朴和叔云。和叔,即世采之字也。于其铭,则复以述而不作,系之。苟非其心之内怀不平者,则其辞之踈略不诚,何若是耶?臣师数次往复,冀其改定,则时烈只点缀数三字而已。臣师始知其不可复请,而舍置之矣。夫碑志之体,结语为重,则称道浅深,宜以己意断之,而今时烈以平生道义之交,只藉后辈之言,以为重,臣师之初不能不往复者此也。及其不得请而止焉,则臣师何尝萠心于岐贰,又岂有绝不绝之可论哉?及至时烈怒臣师之论其实病,则辄失诸口曰:“此由于文字事。”其徒遂相与传袭曰:“尹拯之绝其师,由于墓文。”噫!臣师果以墓文,绝其师乎?抑使臣师,不得不绝者,岂无其由耶?臣等请略陈之。盖时烈,自少尽有多少病痛。臣师之质疑献规,亦奚止一二,而卒皆归之于气质之病矣,洎乎晩年,熟察其言行事为之间,多有本源之可疑者。以其最著言之,如李惟泰礼说及木川事言根,是其一端也。臣师于丙辰春,往候时烈于长鬐,则时烈曰:“君见草庐礼说乎?”草庐即故参判李惟泰之号也。对曰:“未见也。”时烈曰:“其大旨以为,不可称庶及嫡统一节,略如彼辈所言矣。请见之。”令畴锡搜出而不得,则曰:“宋尚敏得之于草庐之侄,大骇而来示矣”,使于归路,见尚敏而觅见之,故归路觅见于尚敏处,而殊不见其有变说也。臣师遂以书复于时烈曰:“草丈礼说,盖主于发明而已,非变其前见也。”其后惟泰抵书于臣师曰:“甲寅在碑庵时,士友以为:‘早晩有儒疏之举,则茫然不知,为大愧’云,故若干文字,书以示之,既而思之,山中无书册,只诵所尝闻者而言之。若与尤翁有异,则恐生争端,即以其说,专送僧人于万义,则尤公添入八九十字而还之。何故无异辞于专人往复之际,而今始出之耶?辞说甚多,极其峻激,至曰是故吾忧其失常,死期将至云云。万义,即时烈所在地名也。惟泰仍送当初往复之本,即时烈手笔窜定者,而此与时烈所谓改说,非别本也。臣师不胜咄叹,遂又作书于时烈曰:”宋生所得之本,即甲寅秋往复之本也“云云,则时烈答书亦曰:”往复诚有之矣。“其幻出无根之言,挤人于罔测之科,形迹绽露,十目难掩,此臣师致疑其本源者一也。辛酉年,时烈自京归鄕,李翔出见于路,时烈曰:”君何以与互鄕人同事耶?“时,翔为木川书院院长故也。翔惊曰:”何谓也。“时烈曰:”顷年鲁西之将为院享也,木儒通文书曰:‘江都俘虏,不合享祀’云。士习绝痛,不可与同事也。“鲁西,即宣举号也。

翔归家,即招院儒而问之,则院儒亦曰:”曾无此事。“翔曰:”大老若无所闻,何以言之耶?“仍令查其虚实,则元无是事。多有质问于时烈者,则所答各异,于李翔之问,则谓出于柳寿芳,于抵臣师之书,则以为问于许璜则可知。寿芳与翔,交恶不可面,问许璜,京鄕所无,穷索不得。当初时烈之言于翔者,阳若出于尊尚宣举之意,自播孟浪之恶言,要作宣举之诟病,使于纷然辨诘之际,以致一场羞辱。其后沃川通文,出于时烈门下,而丑辱宣举,有甚于木儒之言,而当初木川事倡说之心迹,于是益彰著矣。此又臣师致疑其本源者二也。其大者如此,而小小言行之可疑者,不一而足。于是,臣师遂疑其学术与《大学》诚正之学,有异,心欲一遭痛言,而适会其时,时烈方在荐棘,揆以时义,有不宜轻发,含意耿耿,泯默数年矣。及夫庚申以后,时烈复当世道,而言论、施措,多不厌于公议,臣师益不胜其忧叹,遂作长书一通,其书曰:”窃承前后下教,每以世道为忧,而要其归趣,则未尝不归重于言论,抑扬与夺之间,绎之于心,窃不能无疑也。盖闻朱夫子之训曰:‘须是先得吾身好,党类亦好,方能得天下、国家好,而所谓好者,皆实皆大乂久远,若不自吾身推之,则弥缝掩,虽可以苟合于一时,而凡所谓好者,皆为他日不好之病根云云。’诚如是,则世道之任,安可易言?苟未得先好吾身,而只欲为弥缝掩覆于外面之计,则随吾所处之广狭,莫不阴视我为标准,而同归于不好。况又为之言论,抑扬与夺以殴之哉?然则其所以任世道者,适足为世道之害耳。拯以忝在门下之久,得以窃瞷于所存所发,似或未免于朱子所诫王伯并用、义利双行之说。其初盖未尝不反责于吾心,以为吾所见者,僭耳妄耳,顷年以来,心中之所疑,日以益甚,虽欲强而不疑,终不可得,窃自念以为,吾所受于门下者,晦翁之书耳,何故,与晦翁之书,若不相似耶?拯怀此耿耿久矣,而曩者门下在厄之时,则恐或语句之泄漏,以助谗贼之口,泯默不发,以至于今。稽缓无诚,常所自讼,亦恐鄙见之误入,留以商度,自尔迁延,乞垂宥谅。夫所谓王伯并用、义利双行者,何也?请姑先以一二事明之,而论其所存于后可乎!窃观门下道学,一宗于晦翁,事业专在于大义,其初固将粹然,一以天理自期,宁有伯与利之可言哉?惟其以晦翁之道自任,以大义之名自树,故主张不得以不过,自引不得以不高,主张太过,故已不能虚心而受益,自引太高,故人不能献议而发难,于是,尚同者见亲,而替否者被踈,匡拂者有患,而将顺者无灾,此所以大名压世,而实德内疚者也。此则发于行已者也。尝承教以为,退陶之学,一模晦翁,而刚毅峻截处,终似欠阙。盖以此病于退陶,而自处则又不觉偏于刚峻。一边自克勇者为刚,而今以责人猛为刚,理胜欲者为刚,而今以力服人为刚,则亦非真刚也。是以见于酬酢之间者,其于克己躬行实地用功之处,鲜或及之,而讥诮讽切,抑扬与夺之意,则开口肆笔,痛切深刻,攻人胜人之语,不绝于话头,至于引绳从违于一言之同异,一事之差互。平生情义,弃之如遗,则又类于少恩之申、韩。此则发于接物者也。惟其如是,故游于门下者,莫不以承望附会,为尊贤,倾讦险薄,为嫉恶,高者慕其名,下者贪其利,一例学为谈论,而其于性情身心,日用彝伦之上,则皆蔑如也。是以在朝则以同异为亲踈,以好恶为彼此,新旧相倾,到处区分,则士夫风习之坏,不但私意之横流矣。在野则相歆动以势,相怵迫以威,缉言纳媚,毁人发迹,而鄕党风俗之坏,有同川之钩距矣。至于州县之馈问过礼,士林之承奉过情,人畏其威,不怀其德,宛然成一富贵门庭,无复儒者气象矣。卒之平生亲故,无一人全其终始,使六七十年埙篪丽泽之地,一朝变而为蚌𧑐蛮触之场,将未免贻笑于后世,则又无异于䦧墙之变。其影如此,其形可见,此则发于符验者也。至于文章、言论,无一不本于晦翁,若无晦翁之言,则无以信其说。然夷考其实,则或只得其名目,而其义则未必相似者有之,或先立己意,而引晦翁之言以重之者有之,其甚者,几于挟天子以令诸候者有之。是以人皆外不能抗,而内多不服,其发于文章者如此。平生树立,实在于倡明大义,然所谓大义者,非可以言语取办也。亦非可以然诺取必也。如孝庙初请对等事,皆要得君父之然诺,据以为出处之名,而殊欠至诚去做之意,其初固有唤醒人心,耸动瞻聆之效,而稍久则无实以继之。

是以所谓修内攘外,安强复雪之图者,了无卓然可见之实事,而所可见者,只是禄位之隆重,声名之洋溢而已,其发于事功者,又如此。以此所发于外者揆之,则所存之一二,亦或可以窥测而言之矣,窃谓一则气质之不能变也,一则学问之不以诚也。何谓气质之不能变也?窃瞷门下之气质,刚德为多,而其用有不能纯于天理,如右所论,故反为是德之病,真所谓己之难克者也。何谓学问之不以诚也?气质之病如彼,而不能矫,则其不能实心为学,即此而可卜矣。夫义者,天理也;利者,人欲也。纯乎天理者,王道也;杂乎人欲者,伯术也。所存所发,如右所陈,不可谓粹然一出于天理,则安得不谓之双行而并用也?呜呼!以门下聪明刚毅之姿,专确密察之学,平生树立之卓,而由其一诚之未立,一己之未克,末稍得失之效,至于如此,此岂独门下后生之失其依归而已?窃想门下之明,反求之,而亦必喟然有学负初心之叹矣。诚以门下气质之本刚,学问之积功,一朝奋发,洗涤辛荤,刬除鳞甲,一诚所立,百志俱贞,由衷达表,自小至大,无往而不出于天理,于以绍前统而垂后緖,以酬初志之所自期者,真如户枢之转耳。“作书之后,一家诸人,无不挽止,臣师中心悯然。因交河省墓之行,与朴世采,会于甘露寺,累日商确,则世采大惊以为:”必惹无限风浪“,苦口力挽,臣师遂以不从为定矣。其后权以锭言于臣师曰:”外祖近事,人不厌服,而子弟、门生,无可望于规切,叔主终无一言,是何道理?“以锭,即时烈之外孙,臣师之妻侄也。臣师答曰:”吾始作长书,欲以贡愚,而为一家、朋友所劝止,不果“,以义双行、王伯并用,与《大学》诚正之学不同等语,有所酬酢。以锭谲臣师之言,言于时烈,时烈听之,大怒。其孙淳锡,即世采之婿也。传其事于世采即移书于臣师,问其委折。臣师略答与以锭酬酢之语,而其书遂为淳锡所窃去。自是以后,崔愼辈投疏,罔有纪极,卒乃时烈亲自上章,诋斥宣举,至以宣举失身于丑虏,与贼鑴等语,作为文字,流布中外。到此地头,师生之义,更何可论?是则臣师本意,不欲轻绝,而彼之所以应之者,有不期绝而自绝矣。臣师尝答世采书曰:”先人之于不肖,父而师耳。今不论父子,只以师道言之,其与尤翁之为师,恩义悬绝,两师之道不同,则一取一舍,势所固然。“又与故掌令罗良佐书曰:”甲午日从苏堤书堂,此为挟册之始也。数年往来,至《朱子大全》卄馀卷而止耳,竟未得卒业。自此以师礼事之,而情义亦自有别于诸丈,然谓之同于父子则妄也。师非一概之说,自程、张以来,已有之,安有名为师生,则便可同于父子之理耶?拯之待怀川,本末如此而已,然每思平昔,怵然兴怆,实有后来以我为口实之惭云云。“即此见之,则臣师之处义,可以知矣。至于《家礼源流》事,既是枝末,且柳奎之疏,儒臣之言,略有陈暴,无容更议,今相基所执以为独编之证者,宣举所撰兪棨行状也,所执以为托补遗之证者,棨戊戌、甲辰两书也,而其实则不然。行状,所以归之于棨者,宣举初与共编之,故为棨行状,而让而归之于棨,是乃不欲自居之意也。所谓戊戌书,即棨答臣师也。其书曰:”《源流》始工,尤喜。望专精着力,成就大编,俾我未死之前,得以寓目云云。“臣师与相基书有曰:”其时只以先人,就其本册,多有添补,而不肖任书写,故仰禀,而先生最以卒业者也“云,此其实状也。所谓甲辰书,即棨临殁书诀于宣举,而末及于臣师者也。其书曰:”仁卿诸从前。气短不能遍及。所以奉托者,虽死后,想必闻之矣云云。“仁卿,即臣师初字也。臣师与相基书所谓,如与尊先公兄弟,提挈切偲之教,独不为临没下托之事,而必欲归之于《源流》耶?云云”,此其实事也。书付相基之婿,而相基抵人书,诬辱至及于宣举,则义当绝之,故推还而不送。其书尚在,乌可诬也?

上答曰:“尔等伸辨,出于至诚,先正处义本末,愈益详知,而向来所教,大意果不差爽矣。”

3月4日

○乙未,药房入诊。都提调徐宗泰言:“昨日数万言儒疏,一时并入,以致圣候有加,请今后则令政院,虽大臣疏札,若或支蔓,则或捧留或启禀。”上可之。

○上下教曰:“日昨大司成闵镇远之疏,专出于伸救尹凤五,而语多谬戾,极为未便。递差。”

○以吴命峻为都承旨,李廷济为司谏,朴熙晋为献纳,黄尔章为掌令,宋真明为正言,郑栻为应教。时,因政官引入,久未开政,吏曹参议李㙫亦有难冒之嫌,而突然出仕,汲引私党,布列三司,首劾持正议者大司谏李晩坚、持平金取鲁,逐之搏击,无虚日,士流一空矣。

3月5日

○丙申,太学儒生金纯行等,承严批不敢入食堂,上命本馆堂上劝入。纯行等书进所怀,有曰:

人之大伦,莫过于君师父三者,而拯乃以一身,前背宋时烈,后背兪棨,师道之灭绝,已无足言,而虽以其事君父者言之,其父以江都不死,为自废之端,每称死罪,不仕不娶。一世推许,实在于此,而拯以不死为十分道理,至斥死义之人,则其父平日所自靖者,尽归虚套,而至使其隐咎幽瑕,暴扬无馀,此可谓孝于亲乎?己巳罔极之变,臣子所当飮泣碎首,而以儒为名,身处言地,曾无一言半辞,及于名义之重,只引私憾,以示哀怜,此可谓忠于君乎?然则拯之处义无据,不独在背师一款,揆以生三之义,俱无足观,今乃殿下,尚主先入,处分日益顚倒,以至排抑先正,罪状儒贤,更无馀地,斯文丧矣,吾道绝矣。臣等直欲裂裳毁冕,狂号痛哭而不可得也。

遂拜辞圣庙,空斋而出,上怒下教曰:“纯行等丑辱先正,一至于此,贤士习,岂容如是?极可骇惋。不参疏儒生招入。”

3月6日

○丁酉,宪府劾:“前副提学郑澔,本以偏愎之性,肆其狼戾之气,倾年投畀之后,益怀怼怨之心,与权尚夏互相和唱,凭借《源流》跋文,诬辱先正,罔有纪极,以售其毒螫之计。既去其文,特罢其职,实为圣德之光,而此等丑正之徒,非薄罚所可惩励,请远窜。前正言赵尚健,以怪鬼之辈,据台省之职,投进一疏,诬辱先正,遣辞之绝悖,有浮于《源流》序跋,且所谓父师有轻重,则必将分轻重于君父等说,尤极凶惨。削黜之罚,未足以严惩讨,请远窜。”上不从。是日,掌令黄尔章诣台发两启,人以尔章,姓黄心黑,须白衣红,而论议则靑,方言以峻者谓之靑。,谓之五色台谏。

3月7日

○戊戌,月入东井星。

○平安道江东县,地震。

○宪府申前启,上不从,郑澔命削夺官爵,门外黜送。

○以柳凤辉为承旨,赵翼命为持平,李世最为大司谏,权詹为副校理。

3月10日

○辛丑,谏院劾:“前大司成闵镇远,身为肺腑,处地自别,而主张朝论,恣意党伐。顷者尹凤五等书呈所怀,诬辱先正,停举薄罚,实为宽典,而镇远汲汲投疏,极力救解,奖诩真假之论,要作眩幻之资,亿逆圣意,略无顾忌,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从之。

○吏曹判书赵泰采免。泰采因李真儒疏斥,迸出城外,累疏乞解,又引疾呈告,上许递。

3月11日

○壬寅,以尹德骏为吏曹判书,金始㷜为正言,柳凤辉为副提学,李世瑾为校理,李真儒为修撰,金致龙为承旨,洪重夏为江原道观察使。

3月16日

○丁未,左议政金昌集免。昌集出城后连章乞免,上于例批外,终无慰谕之语,呈告仅十一,即许递免,士类窃叹。

○副提学柳凤辉、应教郑栻上札。略曰:

文敬公尹宣举,故相臣宋时烈,始与为道义之交,及宣举殁而其子先正臣尹拯,请墓文于时烈,而以宣举拟书示之,其书切中时烈病痛。时烈见书后,撰其墓文,而不以已意,犯手称道,只托撰状之人,显有讥贬之意。拯虽不无往复之事,不复为请改之计,顾于其平日言行之间,微有本源心术之疑,而情意既阻,规益无路,徒以齐人妻妾,讪于中庭之意,略有酬酢于同志之士,时烈则姑置墓文于许改不改之中,而或托流言而诬辱,或自贻书而诋斥,以重伤孝子之心。此父师轻重之论,所由起也。夫人生于三,事之如一,虽三尺童子,无不知之,而其视君与父,固有间矣。此等义理,初岂微晦而难见哉?第惟行大司宪权尚夏,少事举业而无成,晩始出入于时烈之门,藉其依归之地,滥厕礼遇之列,归重事一之义,必欲甘心于先正者,其来久矣。适会兪相基反复之机,其视《源流》,如得奇货,乃以邢七狼狈之语,搀论于序后之文,欲以探试圣意,而至其诐淫之状,莫逃于渊鉴之下,邮罚先及于撰跋之人,则遂托以引咎,投进一疏,上以欺蔽圣聪,下以诬陷先正。今殿下,既斥其言,又火其书,郑澔、赵尚健等,和附丑正之辈,亦皆次第论罪,独于尚夏,犹縻之以虚礼,处分苟且,轻重未免倒置。请权尚夏亟命罢职。

上从之。

○校理洪启迪上疏,极言近日处分之失当。其疏略曰:

先正臣宋时烈之道学、气节,实是我东方道统之所赖以维持,殿下平日所依以纲纪乎国家,矜式乎士林者,殿下好恶之正,人孰不仰?既而殿下所好,又在于与先正背驰之人,则草野之士,固已深忧而窃虑。盖斯道无两岐,公议无两是。殿下虽两好,而理势终不可两容,则于是乎扶抑渐偏,消长相乘,而进退与夺之际,每患私胜而理泯,至于今日处分,而好恶、是非,更无一分近似于公正者。噫嘻!此何举措也?殿下于儒贤,尝所眷礼者,果何如也?昨以待遇其师之礼,而招徕其人,今以其言,为其师辨明,而烧毁其书,处分顚倒,何至于此耶?至于台谏受嗾之教,亦非待台阁之道也。殿下于顷日何如汉之教,既悔其失言矣。绝悔一言之失,又有一言之失,岂不有愧于不贰过之圣训乎?至于献纳申靖夏之疏批,辞气迫切,甚伤大德。以靖夏之人地,亦谓之附丽,则今玆之教,亦可谓知臣乎?凡此云为,非殿下偏系中出来,而若夫大臣之札,则直慨之诚,实承其先志,而未安之批,反在于追咎,其为孝理之累,又岂但一时失言而已哉?斯文不幸,士祸将迫,而贤关士子,犹能悉暴所怀,抗正论于波荡之中,其辞既严,其气可尚,而谗言一入,特停之命遽下,则闵镇远职在师儒之任,一疏争论,固其责也,谏臣之汲汲击去,果何意也?盖其启语,正是就其疏规谏之言,而构成罪名,此真宵小之态也。末言,臣于治疏将上之际,得见玉堂札子,乃大司宪权尚夏罢职之请也。臣于是,不觉心胆俱寒。噫!札概一出,手脚凶狠,观其气势,便一己巳戕贤之党也。惟彼灭名义藏祸心之辈,其欲逞愤吹毒,酿成士类之祸,固非一朝一夕之故,而伯寮之诉,亦未敢肆行,则意者斯文,天不欲丧也,不料道际阳九,骇机猝发,以政注间所提,拟于三司者,非如黄尔章者,则辄在于久枳含憾之人,不在于辱国失义之人,则辄在于仇视名义之辈,交相和应,扇动邪说,谴罢之请,终及儒门,焚坑之惨,将在目前,国之危亡,不啻兆见。噫嘻可胜痛哉!

上严批切责。

○吏曹参议李㙫,因见斥于校理洪启迪,上疏辞职,上答以儒臣疏语,殊欠公平,何必为嫌?史臣曰:“㙫之父故判尹光夏,初与权尚夏、闵镇夏,交谊甚笃,共游泮庠,时人谓之洛中三夏。㙫由是事权尚夏亦挚,至乞其父墓文。及是居铨首,引柳凤辉等,以济其党伐之私,公议峻攻之,乃上疏自明,语又诐遁,人皆骇惋。

3月18日

○己酉,宪府申前启。又言:“前献纳申靖夏,以故相臣李景奭之外裔,曾与其诸子孙,同参辨疏,而乃者以《家礼源流》事,投进一疏,其所尊仰之诚,反在于曾所仇怨之地,终自陷于悖理之域,请削夺官爵。”上不从。

○谏院申前启。又论:“前校理洪启迪,投进一疏,张皇辞说,上以眩惑天听,下以诋辱先正。诬贤之辈,出力伸救,执正之论,恣意排击,毕竟归趣,都在于敲撼铨地。一剌并中,无人不病,请罢职不叙。”上只从末端事。

3月19日

○庚戌,退行三日泮制,赐居首幼学朴弼夔第。

○以李东馣为承旨,朴弼明为大司宪,金昌集为行判中枢府事。

○宪府申前启,上不从,申靖夏命罢职不叙。申靖夏,故相琓之子,早登淸要,雅志恬素,能文章,声望蔚然,一疏忤旨,仍被罢斥,未几而均,一时名流,无不痛惜焉。

3月20日

○辛亥,判中枢府事李畬,仍被斥于崔锡文等疏,上疏自辨,有曰:

今观其所谓辛酉拟书,无论其言之不近与否,缚束操切,深文巧诋,有甚于鍜链之狱吏,惟恐其不陷入,此果是师生间论学之心乎?先正一生言行,播人耳目,举国共见之,固非拯一人之言所可诬。要之,百世之后,是非可定,今不足呶呶,而若拯之心迹,则诚有欲掩而反彰者矣。若谓拯显亲之心太胜,以致私意蔽惑,则犹有可诿,今欲并与其愠憾而讳之,自谓其心,亶在于为师规谏者,益见其自欺欺人之甚矣。安有别段罪过,句断平生,而犹复以师生为心者乎?拯之从先正许久,而锡文等亦言拯于碣文之前,未尝见其行之可疑,至称为实有山斗之望,则其心之悦服,可知,而忽于其后,意见顿异,判作二人,此何故也?其发于愠憾,岂可掩乎?昨又伏见玉堂札,罢从前礼遇之儒臣。官职与夺,顾何足为荣辱于林下之人,而其为圣朝之过举,则殆未前闻也。

上答曰:“玆事是非,本非难辨,而坚定之志,终不可挠夺也。噫!父师轻重之教,不啻明白,自是以后,不敢复有提论,一自序跋之出,群起和应,必欲眩乱是非而后已,此果出于公心耶?”

3月21日

○壬子,贺节使军官张文翼,进献皇明神宗皇帝御笔印本,上下教曰:“曾前屡求不得,毕竟得此至宝,喜感交集”,特命加资。

○以洪禹行为持平,李宜晩为副校理。

3月22日

○癸丑,赐角弓、箭竹、雉羽等物于内三厅武臣。上下教于宣传官等曰:“予素爱恤武士,春秋必亲临试才激劝矣,一疾支离,累年不行,殊乖予平日之意也。今以弓子、箭竹等物,赐之,其勿抛艺。来头如得间歇,当招见试才矣。”武士莫不感泣。

3月23日

○甲寅,判中枢府事李畬,情迹不安,出往都门外,上谕之曰:“日昨批谕,不过明示予意而已。今闻卿出往城外,诚非始虑所及,不觉愕然,如失左右手也。向来两大臣之出郊,固已太过,将欲次第召还矣,卿又何去就之自轻?须体至意,安心入来。”

3月25日

○丙辰,宪府申前启。又言:“壬辰科狱,事端有二,其一,即阙门开闭事也,其二,即举子家历抵事也。夫阙门高大,临压通衢,其所开闭,何难见知,而作证之人,或变辞可疑,而掩置不核,守门之士,或据实自明,而威胁取款。至于历抵事,则既自该曹,再次勘奏,而违端不一,实状多幻,虽以向来大臣,即金宇杭。札辞观之,可知其公议所在。况曾在命妇之列者,泣血哀号于九阍之下,如无至冤,必不至此。李墩妻安氏,当直上言十二条,不可不更加查决,请命金吾、秋曹,更将阙门开闭,历抵举子两款事,即为明查处之。”上不从。

○副应教申思喆上疏。略曰:

李真儒之疏,相时揣摩,固已久矣,外托《源流》之是非,内售倾轧之阴计,而蜮弩之毒,先及于保护之地。夫三司疏留院之请,实由于至诚忠爱,靡不用极之意。虽以近日药院所请观之,并与大臣札而请留,则其前后陈禀,俱出于深忧过虑,而真儒之以此谗构,尤极巧憯,而若其论政地,则勒加诬蔑,一空乃已,近日政曹之取舍,果能厌服人心耶?玉署之长,何等地望,而必以得罪名义,乐祸死党,如柳凤辉,辱国丧义,黩货无厌,如赵泰亿者,独自通拟,略无疑难,汲汲招挈,如恐不及?盖其意若非凤辉狠愎之性,则戕贤之论,无以担当,又非泰亿陷人手段,则嫁祸之计,无以激成而然欤?引进党与,假手排击,使希功者贾勇而先登,蓄憾者磨牙而继起,今日发一启,明日发一启,左右打剌,殆无虚日,以至构贤之札出,则世道之变怪极矣。夫以儒贤之道学,圣明之所尊尚,士林之所宗仰,而媢嫉之徒,窥测圣意,乘机逞愤,极口诬毁,末梢句断之语,尤有包尝试之态,直欲戕害而后已,殿下不惟不少禁抑,反加奖诩,朝野惊惶,气象愁惨,噫嘻,尚忍哉!洪启迪之抗疏论斥,辞严义正,摧折之批才下,弹劾之启随发。其兄宋真明之兄成明以诬人之目,被驳于启迪,弹墨未干,罪名尚存,而为其弟者,乃敢公肆报复,若是之速,可谓踪恣无忌惮也。申靖夏见嫉时辈,积有年所,必欲甘心,诚无足怪,而觅罪于无形之地,驱之于罔测之科,此等谗构之习,岂非万万可恶?且台启既传之后,元无变改律名之规,而初则要快丑辱,以削版为请,旋又仰人口气,改以削夺,致令朝纸之所书出,变幻于俄之间,体例坏损,良可骇也。窃瞷近日处分,其所抑扬与夺,一出于好恶之私,少有违拂,辄加谴怒,欲使匡救之言,怵戚而不敢发,承顺之徒,恣意而无所忌,将至于公议杜塞,谗谄日进,而危亡之患随至矣。

上严批不纳。

○持平赵翼命上疏,诋斥判府事李畬、金昌集前后札辞,末论李墩事,有曰:

今番考官缄问命下之后,金昌集以主试大臣,所当直据所见,登时陈札,而默默坐观,不为一言别白。及至诸缄各异,莫不归重于命官,以为左证,则虽欲不言,势不可已,而坚持牢缄,必有其故。及至儒臣疏逼之后,始乃黾勉上札,而呑枣窘遁,全不成说,有曰:“事已出场,不必追言。”噫!甲是乙非,尚在未分之中,元不曾有出场之事,而终不为圣上分别言之,一解疑郁。盖欲挽墩而入于参考之中,则实有难于白地构捏,如欲明言其不参,则恐得罪于当路,故为此不分明之说,不惮于负心而上欺君,不忠不直,孰甚于此?呜呼!人主之所赖,专在于大臣,而殿下今日之大臣,乃反排正论而右邪说,庇私党而蔽主聪,负圣上信遇之意,其诬贤欺君之状初本即罪字。焉可掩初本即逭字。乎?疏儒金纯行、尹得和等,诟辱先正,实是变怪,论其罪犯,合施谴罚,初本即投而畀二字。尚未有处分,臣窃讶焉。

上答曰:“金判府事疏语,俱甚未安,命官事,言亦糢糊,殊不白直矣。李判府事再札,所论失当,而大臣事体与他自别,但当不用其言而已。金纯行、尹得和,并施停举之罚焉。”史臣曰:“翼命以桢、柟之甥子,不齿士流,见枳淸涂,含怨次骨。至是乘时逞毒,无所不至,而其劾申靖夏也,始以削版为请,传启之后,复改以削职。及是疏至政院,适以斋戒留二日,随人指教,辄复取去,改窜以呈。台体坠损,人皆骇之。”

3月26日

○丁巳,宪府申前启。又言:“斯文不幸,变怪层生。《源流》之序一出,毒正之言肆行,诬辱先正,罔有纪极,而近来台阁之上,风棱消沮,言议苟且,如权尚夏之倡为悖说,汨乱是非者,置而不论,至于郑澔、闵镇远,不过附丽尚夏者,而迭相请谴,声罪请勘之典,独不及于作俑诬贤之人。逡巡推诿,延拖累日,倘非堂札,几乎是非不明,其为台地之羞,为如何哉?请掌令黄尔章、献纳朴熙晋递差。”上并与前启赵尚健事,及科狱更查事,而悉皆从之。

○窜前正言赵尚健于蔚山府。初,尚健之欲抗疏斥拯也,人多止之。尚健犹豫不能决,其母郑氏闻而责之曰:“吾尚记尔父,每日芒屦徒步,朝出而暮还,问其何从,则必曰拜尤翁。宋时烈号尤斋。汝何惮为此言耶?汝无以我为念。”尚健意遂决,封章被罪。人莫不贤其母,或比之诵遗策而勖之者。

3月29日

○庚申,上下御制诗于海昌尉吴泰周,使之和进。诗曰:“三月瞥然过,明朝又一闰。燕回春气随,花发令辰趁。北砌犹宜观,东园矧可认。村村农务急,时雨慰田晙。时,春旱已久,望雨方切,上于寝疾中,深轸民忧,至发吟咏,群臣莫不耸叹。

闰三月

闰3月3日

○癸亥,掌令庆圣会上疏,请厘正关东田政,严断黄肠禁标内入耕之弊,留储粜谷,以备不时之需,又请疏通人才,收叙朴万鼎、姜鋧、李頣晩等,伸救姜世胤,上优批开纳。

○以姜鋧为判尹,具万理为掌令,宋宅相为献纳。

闰3月4日

○甲子,以尹行教为忠淸道观察使,特除尹德骏为判义禁。

闰3月5日

○乙丑,月入东井星。

闰3月7日

○丁卯,司谏李廷济上疏,请广召外方医人,且时时引接讲官,仍攻申思喆之疏,力救李㙫、柳凤辉、赵泰亿等,又请叙用徐命遇、宋成明等,上温批嘉纳,仍命特叙成明。

闰3月8日

○戊辰,谏院申前启。新启:“咨议李柬,本以庸琐之人,曾无学问之称,徒藉吹嘘之力,猥玷侍讲之列,物情骇笑,久而未已,请改正。司成韩永徽,昔年所坐,关系伦义,行己鄙悖,为世所弃,而滥叨教迪之任,重贻贤关之羞,请罢职不叙。”上不从。

闰3月9日

○己巳,赐祭济州民人饿死者。御史黄龟河状言,岛民死者甚多,请送香祝,设坛祭之,以慰饥魂,上许之。亲制祭文以下,其文曰:

呜呼!乇罗一域之民,生此不辰,洊罹饥馑,于今三载,加以毒疠所遘,十无一瘳。矧玆绝海,殊异陆地,聚谷既艰,谋生亦难,一岛遑遑,如逢兵燹,予为民主,当作何怀?忧闷之极,浑忘疾疢。敕谕道臣,船粟以哺,而往来候风,每致迟滞,继令医司,优送药物,而殆同勺水,莫能遍救,首尾四年之间,饿死病亡,计以累千,村闾空虚,景象愁痛。哀我赤子,无罪无辜,天胡降灾,若是偏酷耶?予心若割,宁丁我躬而不可得也。呜呼!予病虽在沈绵,为民一念,罔或少弛。贡人之来,辄问疾苦,御史之往,又下筵教,用心非不勤矣,而事与心违,卒不能自保吾民。静言思之,良由无德,曷胜惭䩄?呜呼!一妇抱冤,尚且召灾。况近万生灵,相率而填乎沟壑者乎?呜呼!孤魂无托不其馁,而天阴雨湿,鬼声啾啾。予念至此,益用愍恻。爰命监赈之臣,择地为坛,侑以淸酌庶羞,用慰烦冤。嗟尔众神,携挈朋俦,来享飮食,永除灾沴,保我馀民。

○大司谏李世最、司谏李廷济、持平洪禹行、正言金始㷜启曰:“判中枢府事金昌集,顷进一札,为护党之计,右丑正之论,措意遣辞,固多无严,而其于戊寅对馆儒之疏则曰:‘父师轻重之论,臣父亦岂不知?’今札则曰:‘从古圣贤,无轻重之说。’自不觉其亲旨之违左,札语之迳庭,此其持论之前后相背者也。且其命官时事,则前后章札之归重于主试大臣,非止一二,而终无一言,及其逼于儒臣疏后,乃以专意于考较之役,傍人之出入去来,不能详记为辞,且曰事已出场,不必追言。盖其意,若欲直陈,则有害于时论,欲幻实状,则己与人酬酢,故为此窘遁之说。此其事君之不以诚实者也。噫!党议横流,人心锢塞,身居大臣之列者,不念报效之图,专事朋比之习,恣意诬正,甘心欺君,物情齐愤,公议愈激。请罢职。”不从。

○谏院申前启,不从。李柬事停启。

闰3月10日

○庚午,谏院申前启,上不从,韩永徽命递差。

○黄海监司金楺上疏,以海州即仁祖大王诞降之地,而岁星重回,请设科以慰士民之心。疏下庙堂,覆奏不许。

闰3月12日

○壬申,两司申请判中枢府事金昌集罢职,上从之。昌集前后札论,实出于扶正议明是非之意,而未蒙照察,顚沛而归,竟遭谗说,至于谴罢,士林惜之。

闰3月13日

○癸酉,左参赞李彦纲卒。年六十九。彦纲为人倾邪,屡掌国试,行私狼藉,门受请谒,事多鄙琐,物论轻贱之。只以颖敏有文才,且有孝友行,颇见称于人。

闰3月14日

○甲戌,开城府失火,民家延烧者三百馀户,死伤者多。事闻,上命限二年蠲役,运粟九百石以赒之。

闰3月15日

○乙亥,馆学儒生李蓍定等百馀人上疏。略曰:

彼右拯之徒,每以其师之背先正臣宋时烈,专由于墓文一款,而向者学儒之疏,明其墓文元无诋辱之实,则锡文等不得已,变为本源之说,取证于辛酉拟书,而拟书十年之前,已有墓文之憾,且其拟书,专事丑辱,虽欲谓之平心规谏,有不可诬人者,故凤辉等,又不得已而还为墓文之说矣。噫!此辈先出一说,而其说败遁,则又出一说,其说又败,则复持前说,其求说不得,莫的所指之状,有不可掩矣。夫拯外为文饰,要得令名,内实依违,逃免世祸,此其家庭所传授也。当贼鑴之盗名也,拯之父宣举,诚心慕悦,及鑴改注《中庸》,创为礼说,则世皆知其为斯文之乱贼,祸心之包藏,而宣举独有爱护之意,言绝而实不绝。拯一遵遗意,至诚慕悦,而犹不能显然背绝于时烈者,恐或得罪于士类也。及乎鑴党渐炽,威势日张,而时烈谗构溢世,祸变将迫,则拯于是,怵然自危,谋所以脱却一身,乃于谒文之日,始发其父己酉拟书,即力援贼鑴,毁斥大义者。拯之视是书于时烈也,岂不知时烈之疑其父之心,既知其父之见疑,则墓文之不能满意,又岂不知哉?其以援鑴之书,视之于请铭之日者,莫非故为经营,思所以自绝师门,起出祸网者也。顾其墓文,略示权度,本无一言之疵辱,不足为背绝之证,故贻书亲友,又创本源心术之说,至攻时烈道学,有若见其不是,有此背绝者然,其设计妆点,诚不忍正视也。今锡文等推演其说,以为拯疑时烈本源心术,有二焉,李惟泰礼说及木川事言根是也。所谓礼说事,甲寅秋,时烈以议礼事,待罪畿甸,惟泰为著礼说,送示时烈,其说间有不必言而言者,亦有可以东西看者,而其大体无害,故时烈略改字句而还之。及惟泰被谪后,顿变前见,改著礼说之言,盛行于世。时烈虽不信其说,而只讶人言之如此,适因拯之来拜棘中,言及所闻,第令觅见,盖欲辨其前说之虚实而已。拯归以书问于惟泰,则惟泰极口自明,怨詈时烈。拯遂复问时烈,时烈答曰:“闻此兄言,某论礼之误,可死云云,愚谓此必以为当初论礼,极言不讳,其势当死云,而传者转语之误耳。其后又闻此兄作新说,顿异前见。既而李厦卿来说,曾拜草丈于松京,其论可异,虽不信听,亦不能无讶,故于子仁临顾之日,奉要觅见矣,及拜回示,则又自信前日相信之不谬。”草丈,惟泰号草庐也,履卿,橝字也,子仁,拯字也。以此观之,伊时传说,不胜其藉藉,则时烈之闻而致讶,对拯云云,固非异事。毕竟吴始寿辈,果以惟泰,变其初见,贻书时烈,与之相绝,请释蒙宥。始寿辈若不亲见其新说,则何以建白而放释乎?然则乌得免士友之疑,而变见之说,初不出于时烈者,不亦较然乎?所谓木川事,尽有委折。士人许璜,即承旨臣玧之堂弟也。居在阳城,至今生存,而锡文等以为:“京鄕所无,穷索不得”云,其子𬇹等上来陈疏,见阻喉司,而既已腾播于中外矣。其疏略曰:“臣父璜,居在温阳时,因事到木川,历过士人尹宷家,尼山院儒通文适到,乃尼山书院尹宣举配享事,而列录各邑中,木川下,有江都俘虏岂合享祀八字。辛酉春,先正来住水原,臣父往拜,偶以通文中木川下八字提及,则先正曰:‘果如君言,则木川风习,诚可寒心。’逮夫先正还归之时,臣父随到德坪,则李翔亦自全义,来迎先正,仍以所闻于臣父者言之”云。锡文等所谓拯所以疑先正本源者,二也,而二者之虚罔,若是。又于其下曰,拯以此二事,深欲一造痛言,而时烈时在棘中,故拘于时议,泯默不发云。时烈荐棘,自乙卯至庚申矣。礼说云云,无论其事之虚实,犹系乙卯以前事,而若夫木川说,则乃是辛酉年事,而锡文亦以为然。拯虽欲一造痛言于时烈在棘之日,庚申以前,其何以逆料辛酉未来之事,而有所云也?若夫拯之辛酉拟书,视壬戌抵先正臣朴世采书,尤极憯毒,臣等看来,不觉心胆俱裂。其所疵摘,无非诬悖,有不足呶呶辨破,而尤可痛者,乃以时烈复雪大义,并欲诬毁,以为孝庙初请对等事,皆要君父之然诺,据以为出处之名,而殊欠至诚做去之意,了无卓然可见之实。噫嘻痛矣!此何言也?时烈値天崩地坼之会,际孝庙奋发之时,慨然以复雪之义,为一身担负,其至诚恻怛,死而后已之意,有足以贯金石质鬼神,而不幸天不悔祸,仙驭上宾,则万事瓦解,大计莫伸。此实志士、仁人所沈叹也,乃以天下、国家之所共不幸,归之于时烈之罪,至谓之了无卓然可见之实。然则孔子之笔削,孟子之谈王,亦皆不免于空言之案耶?呜呼!前后奸凶辈,媢嫉时烈,𬺈龁时烈,殆无所不至,而犹不敢以此大义而疵毁者,拯独何心肠,乃敢谓此而诬辱之耶?盖以宣举为奴偸生之故,其父子恶闻大义之说,终至诋疵,必欲排斥其心,以为天地间无此大义,然后其父之偸生,乃为十分道理也。呜呼!方拯之抠衣承咳,执业请益也,唯诺惟谨,视师如父,及其背绝之心萠,而构捏之计深,则壁立岩岩之气像,视以为暴厉,平生卓卓之大义,指以为假仁,以至忠告善诱者,反为疑怒之端,谈经讲理者,率归诟辱之资。以此言之,四十年从游函丈,明着眼目者,只成一副当声罪而已。自夫此书之出,虽其阿好之辈,亦莫不惊愕,至有以锡文之轻发为咎者。锡文等,乃以此为出于至诚规谏,拟之于忠臣、诤子,此可谓病风之说也。锡文等,又举朴世采之言,谓世采以此书为实好,而特以时烈,无受人之量,故挽而不送云,何其诬也?世采抵拯书曰:“窃见前日长书五六条,盖举其平生而道之,虽曰箴规,实则排斥也”云,拯之情状,烛破无馀,则谓之实好者,果实际耶?

又曰:

至于《源流》事,既有邦禁,不敢为溯源之说,而第有一言可以立辨者。《集解》之尚今见存,虽真儒亦以为言,试究《集解》之所自出者,主编之人,既定其名,而修改为定本,则誊出之人,只当依其定名而书之,从其定本而誊之而已。《源流》之名,已定于壬午,修定之本,既出锦山,则郑瀁之誊书,若在此后,何从书以《集解》,何故誊其未定之本耶?以此观之,瀁之誊出者,实《源流》之初本,而《集解》之为《源流》初名者,十分较然。宣举之互写参助,谓之共编者,已极苟且。况以其互写参助,而因仍为自家物,则此岂常情之所忍为者耶?在他人犹不忍。况在师生间耶?师生间泛然编成之书,犹不可攘取。又况其师之奉托昭然者耶?且兪棨遗稿校雠之役,专靠于拯,而其临绝奉托之书,终不收入,故棨家子孙,请索而追刊,今以不记奉托之语观之,其必欲全没是书者,盖其所以奉托,非别件事故也。锡文等,又以棨之诀书于宋时烈也,亦有奉托之语,谓可以立辨云云,此甚可笑。时烈祭棨之文,已言其所以奉托之意矣。奉托虽同,事件各异,何可以此,为非奉托之证耶?其所谓癸巳拟书,又何以发之?其意欲弥缝奉托二字,而当兪相基之数次迫问也,何不以此对之,只云全不记得,待其身没,无所凭问之后,突然出之耶?尤有所不可晓者,尹家之拟书,何其多也?己酉拟书也,辛酉拟书也,癸巳拟书也,临事揣摩,欲质旧契,则必曰我有拟书也,许多机权,包罗这里。若此不已,于其理屈辞穷之后,将不知复出几个拟书也。虽自谓妙计,其于明者之巳觑破其心术,何也?噫!拯之背时烈,既为千古斯文之罪人,则迄可休矣,乃于临死之年,又背父事之兪棨,是不可已乎?未知此亦由于墓文而然耶?抑又有本源之可疑而然耶?顾其《源流》一书,不过为一类会之书,属之彼此,实无轻重,而第以朝家礼遇之人,其立心制事,如此其悖谬,则风声所及,为害世教者,为如何哉?权尚夏为此之惧,因其序而明言斥之,略及其本来伎俩,岂尚夏所乐为哉?为斯文不得已而言也。正今日既溺之人心,为百代不易之公议,此正不可无之文字也。殿下何所恶,而私自毁之?若不忍一日弁卷者然,此何举?此殿下待尚夏以异端也。尚夏与拯,其道固不同矣。殿下于拯,方待之以大贤、醇儒,则尚夏之为今日异端,固无足怪,而第百年之后,疑怒剥落,是非大定,则阴阳、邪正,自可辨矣。具眼之尚论今日者,恐不必一遵殿下硬定之是非,而序文之毁,亦未必不唤做为焚书矣。

疏入,上严批切责。诸生不敢入斋,拜辞圣庙而退,上命同知成均赵泰耇,劝入。诸生书呈所怀,更申前说,泰耇启曰:“世道不幸,士林暌乖,彼先正也,此先正也,各尊所闻,互相訾摘,尚德之风全衰,诬贤之习相袭。今此儒生,为一先正斥一先正,凌侮丑辱,无复馀地。”上愈怒,命招入不参疏儒生。

闰3月16日

○丙子,下霜。

○成川府降仙楼灾。楼,即成川客馆也。凡三百三十馀间,前冬火发,一夜毁尽。道臣至是始状闻。

闰3月18日

○戊寅,忠淸监司尹行教上疏。略曰:

“臣祖、臣父,与先正臣兪棨父子,姓不同兄弟,而三世情义,一朝索然,相基益肆谬悖,终至流配。以兪棨之孙,与臣家生事而得罪,究厥所由,实由臣身。其甚者谓臣父酿成己巳之祸,谓臣父背负兪棨。夫己巳之事,实惟我圣主之所知,岂臣父之有一毫相干?至于兪棨,则臣父之自少至老,诵慕无斁者,岂有背负之可言,而彼特欲借此为诟辱臣父之资斧。即尚夏序文而观之,曾不省源与流之为何样,惟汲汲于辱臣父之说。此等情态,固圣明之所已洞烛其事实,而此外换面迭出,构捏丑诋者,不一其端,柳奎、崔锡文之疏,亦有说不尽打不破处,圣明亦何能尽烛耶?臣父平日,每以私事,而贻累于朝廷,为甚闷蹙,一有人言,辄起而争讼于君父之前,为甚猥越,凡于远近士友之欲为臣祖辨诬者,无不苦挽。甲子以后,一边之诟辱臣祖者,前后何限,而此则只有故掌令罗良佐丁卯一疏而已,此亦臣父力止而不得者也。惟此无辨不较之义,臣所服习于家庭者,而今臣诚信,不能见孚,柳奎、崔锡文等辨章之举,或不能与闻,或不能挽止,不肖无状,臣实自悼。惟自臣手里做却,以有违背于遗意,以添僇辱于亡父,实臣心所不忍,故凡今诬说之可辨可明者,一不敢伸暴于吾君之前,区区此心,良亦悲矣。

上答曰:”斯文不幸,大老云亡,变怪百出,舞鳅鳝而号狐狸,鬼蜮之辈,换面迭出,诬辱先卿父子,罔有纪极,予实骇惋,明辨痛斥,而此诚世道之大变,可胜痛哉?观卿疏辞,追念先卿,倍觉怆神。“盖行教,拯之子也。

闰3月19日

○己卯,上下教曰:“《礼记》月令曰:‘掩骼理胔。’盖推其所爱于生者,以及其死者之意。况耽罗一域之民,前后饿死者,至于累千,则其中无依之类,初不着实收尸,暴露者必多。予念至此,不觉恻然。其令有司,分付守臣,定监官各别埋瘗以闻。”

○开城留守李宜显闻有台议,陈疏辞免,上不许。持平洪禹行引避言:“宜显屡按藩臬,未著声绩,遽尔超资,未厌物情。况顷年一疏,指宜显壬辰为谏长时,疏发李墩、李献英事也。用意不韪,臣果欲驳论,则或以为既示欲论之意,彼必自处云,故臣果停止矣。今宜显,肆然陈疏,讦诉天听。未论当论之人,反为彼执言之端,疲劣甚矣。”遂退待,谏院处置,以欲劾旋止,终乖台体,递禹行。

○正言金始㷜上疏。略曰:

首相侍汤,废衙许久,凡百事务,一并丛脞。宜令备局堂上,取其最紧者,就议大臣,裁禀奉行。科狱更查,已有成命,彭叟之父,乃以其子诬证,情节自首,而按问无人,未即查奏。刑官之引入者,促令出仕,未出者亦即出代,俾无滞狱焉。泮儒李蓍定等疏,本丑诋先正,悖辱诸臣,敢以唤做焚书等说,信口喷薄。不加投畀之典,邪说无以障抑矣。末言,成均馆草记,曰彼曰此,互举并称,枉直所在,全不辨别,窃为重臣惜之也。

上答曰:“上款所陈,令庙堂禀处,秋曹科查,自政院申饬。其他所论亦好,第处分贵在得中。成均馆草记结语,盖不免是非不明之归矣。”

闰3月20日

○庚辰,以洪致中为承旨,沈尚尹为掌令,丁道复为执义。

闰3月21日

○辛巳,以崔锡恒为左参赞,特除李善溥为刑曹判书。

○设行各厅劝武军官试才。前宣传官金重一,曾于内射时,用奸被罪者,而名在劝武额中,上览单子,下特教,命拔去。政院启请推考其大将,从之。

闰3月22日

○壬午,谏院申前启。又言:“昨年因大臣建请,乃有大将有故,都提调代行习阵之举,非古制也。时平无事之日,非如受命专征之比,而顾乃屈宰相之重,临戎行之间,岂不大有损于体统乎?请还寝军门都提调代行习操之命。日昨槐院官,以丑正儒生施罚事,发论简通,而院官有以王法所正,谓之戕贤,告庙正论,目以凶党,书诸答通云。噫嘻!惟彼向时党人戕贤之惨祸,即指己巳杀宋时烈事也。告庙之凶计,实是士类之所共愤,国人之所同恶,则元非关涉于今日所争之是非,而此辈之闯起踯躅,阴逞其私者,诚极骇惋。请首倡答通者,罢职不叙。”上答曰:“第三件事,令庙堂禀处。末端事,殊极骇惋,削职。”时,承文正字金弘锡,欲罚前后疏儒,发简通议,正字姜朴及成世顼、李光溥等,答言:“须以王法所正,谓之戕贤,告庙正论,目以凶党为说,且泮儒疏中敢辱不当辱之先贤,指尹镌辈也。以此添为罪目,乃可从。”于是,拯事之与己巳群壬连络关通者,绽露无馀,时辈大以为惭。正言宋真明,不得已发是启,为稍自崖异之计,时辈犹以启辞中,有戕贤惨祸国人同恶等语,咎责真明。及至弘文录抄选时,真明坐此,见枳于本馆录,其阳排阴合之状,不可掩矣。

○命立祠于南原县,祀壬辰战亡天将李新芳、毛永先、蒋表等三人,又以吴兴业追享于七忠臣郑期远等祠宇。兴业,即其时军饷有司而战死者。先是,湖南暗行御史李真儒陈闻,命本道详察具奏,至是许之。

闰3月23日

○癸未,以徐命均为持平。

○窜姜朴于安州。药房入诊时,都承旨吴命峻白上以为:“槐院官诚极寒心,而台启拟律太轻。”都提调徐宗泰继之,上以朴造意阴惨,削职亦轻,命远配。于是,正言宋真明以拟律失当,引避,处置递之。

闰3月24日

○甲,上下教曰:“代撰王言,所宜审愼,而江原监司洪重夏教书中,新祠甫建于湖西谓重夏曾按湖西,民建生祠也。一句语,极为未安。知制教权世恒从重推考,使之改入。”

闰3月26日

○丙戌,以金启焕为正言,李世德为持平,宋成明为修撰。

闰3月27日

○丁亥,判中枢府事李颐命上札言:

伏见谏院启论军门事,是必疑臣创请,评之以贻讥也。军门提举替行坛场之事,已自先朝以前,久有此例,臣之所目睹者。故相臣金寿兴、金锡胄,不待朝令,而勤于替行,其时未闻有讥笑。今台启有若自臣请而始有者。事虽旧例,苟涉于臣,则终为罪过,此臣树立使然也。

上优批慰谕。

闰3月29日

○己丑,吏曹判书尹德骏免。德骏,曾于年前拜是职,因台臣疏论辞递,及是复拜,又引前事力辞。上之敦迫甚至,前后特教,勉出屡矣,而终不挠,必递乃已,人多其处义之得当。

夏四月

4月3日

○壬辰,判中枢府事金宇杭上札。略曰:

“臣窃见今日朝论之乖贰,圣心之激恼,大失是非之公,此岂和平之福也?况圣明方当省思虑、戒喜怒,以迓天和,而酬应之烦,甚于平日,逊逆之间,伤损必多,此岂为宗社生灵不自轻之道乎?夫是非者,百世之公,一朝难可强定,枢机者,千里所应,王言其可不愼乎?不幸圣世,士论之岐,已数十年,如水如火,莫遏其深且热矣。虽殿下执中而建极,尚患末俗之难化,今欲以威罚偏制于一时,是何异于抱薪而救火也?如臣面墙之学,何所知识,而罗良佐等数人丁卯之诬,为尹宣举攻斥宋时烈事。犹可惊心。况今群言猬起,无所顾藉,而圣明乃反取其言而无少责,其可以服人心而定是非乎?近间论事者,非但韦布而已,非耆旧大臣,乃侍从之臣,而圣上目之以鬼蜮、鳅狐。《礼》曰:”士可杀而不可辱。“况大臣乎,侍从之臣乎?大哉之言,恐不当如是也。伏愿圣明,收还过中之谴罚,未安之辞旨,毋使人心拂郁,国事泮涣。

上答曰:”玆事,国是已定矣。今日处分,其果一毫近似于偏刻耶?鬼蜮、鳅狐之教,非指谓大臣矣。“

4月7日

○丙申,平安道朔州府霜降,庆尚道开宁县地震,金山郡有雷鼓声,起自西北。

4月8日

○丁酉,以李光佐为吏曹参判,李台佐为大司宪,赵泰亿为吏曹参议,丁道复为承旨,吴命峻为庆尚道观察使,李野为都承旨。

4月9日

○戊戌,谏院正言金始㷜。申前启。又言:“发简论罚,固为士类之公议,乘机闯凶,自是党人之馀套。弹论只及于首倡,邮罚不加于同罪,则渠辈惟当悛悔,不敢分疏,而槐院官姜纶等四人,托以呈旬,益肆悖慢。噫!今日士论之所共争者,只在于学之醇驳,心之公私而已,本不相关于一番人之构罪酿祸,则以正法告庙等说,乃欲插入于罚目者,极其危险。始则闯附尊贤之义,欲售其挟杂之意,终则巧逞眩真之计,欲肆其忿恚之私,殊不知朱光庭、贾易之论斥川党者,终不可与舒亶、李定辈构祸之案,一例同看,噫亦无严矣。请承文博士姜纶、副正字成世顼、姜必庆、李光溥等,并罢职不叙。承文副正字成道亨,乃于公议峻发之日,敢生沮戏之心,托以呈旬,肆然诬正。噫!辛酉一书,意甚诚悫,言多切直,而道亨,乃敢或谓极千古奸凶之目,或谓退计九年前已成己巳之案,而只以无状小人等说,设为两端语,欲售毒正之计,人之无严,胡至于此?请罢职不叙。前开城留守李宜显,升擢之后,致有物议,筵白递改,则所授资级,自在应收之科,而铨曹不为启禀,直拟知申,其在政例,未免踈率。请李宜显加资还收,吏曹当该堂上推考。”上只从姜纶、成道亨事。李宜显资级,命该曹考启后,竟还收其资。金弘锡之初发罚简也,恐为成道亨所阻,不欲送示,院吏执以为不可,弘锡黾勉使之,最后传示。道亨怒呈辞状,有曰:“所谓辛酉拟书者,其所胪列先正即宋时烈。罪状,极其惨毒。若以此或谓仿佛,则先正不免为无状小人,彼构祸之徒,即指群壬之请告庙按律者。何可诛也?若以为一毫不近,则诬之者亦不免为无状小人,泮儒之严辞峻斥,又何罪也?今弘锡于彼,即指姜纶等。既斥以凶论,于此指泮儒等。又斥以丑正,自不觉其语意之自相矛盾。如是而可以服人心乎?夫其欲害士林,指欲罚疏儒事。用意之憯毒,与己巳构祸之徒,相去不能以寸,而犹欲掩其同条共贯之迹,阳若斥绝其凶论,阴实助成其声势。夫拟书中所构捏,罔非极恶大罪,则彼己巳之案,已成于退计九年之前矣。”时辈见之,大怀惭怒,遂劾罢。

4月10日

○己亥,命厘正宗庙祭物之有违《五礼仪》者。礼曹言:“考诸《五礼仪》及《宗庙仪轨》图式,则各室尊床西边,设明水、玄酒,而今则只设空尊。大羹则盛于瓦㽅,奠于第一行,而《五礼仪》注,大羹,太古之羹也。肉汁无盐梅之和,后王存古礼,故设之云,而今则以冷水,切入牛脂小许而用之,大失礼制。宜依古礼,煮肉为羹而奠之。豚拍,《礼仪》图式,细切作齑,而今则以全肉盛豆。既有豕熟肤盛豆陈之,又以豕熟一块盛豆陈设,一物两用,必是中间致谬,亦当依礼切用。其馀餠饵之违式者,亦多有之云。请自今以后,一依《五礼仪》图式,抄作誊录,分授于奉常寺及宗庙署令、典祀官及本署官员,按其图式及誊录,检察监设,而社稷、各殿、诸山川大小享祀,亦一体施行。”上从之。

4月11日

○庚子,京畿广州等五邑雹,大者如斗,人畜被伤者多,乌鹊压死,树木摧拔,田畴糜烂伤败。杨州瓦孔里民家十三岁儿,为雹所扑,仍至殒命。庆尚道安东、醴泉等邑,雨雹,大如鹅卵,乌鹊多致死,道臣以闻。

4月16日

○乙巳,以朴熙晋为司谏,李真儒为正言,柳凤辉为副提学。

4月23日

○壬子,以安时相为掌令。

4月26日

○乙卯,刑曹方按李宾兴,查李墩历抵事,宾兴持前说不挠,刑曹遂请刑。于是,宾兴子养粹,德粹等,击鼓讼冤,谓刑官构捏鍜链。刑曹参判宋征殷、参议沈寿贤等,上疏自辨,上并以诟诋之说,不足为嫌,答之。

4月27日

○丙辰,以赵文命为捡阅。

○副提学柳凤辉等为弘文录,取徐命均、李真望、崔尚履、李世德、尹圣时、严庆遂、赵锡命、赵远命、南道揆、朴弼梦、郑寿期、金在鲁、权益宽、沈珙、李明彦、黄奎河、李仁复等十七人。

4月28日

○丁巳,药房入诊。诊候毕,都提调徐宗泰请更申饬政院,切勿捧入不紧文书,上可之。

○平安道义州雨雹,大如鹅卵。

五月

5月1日

○朔庚申,禁府请拿问前判书权尚游,上从之。始,壬辰科阙门开闭之查问也,权致大者,本无赖人,与尚游为同宗,自言其时阙门不闭,渠亦于设场后,出入无阻。尚游问即疏陈其状,遂为门开之证。及是,门事更起,复囚致大究核,致大见时事大变,尚游势孤,乃一反前说,以诬尚游,尚游遂就拿。

5月2日

○辛酉,以李宜显为吏曹参议,朴弼梦为持平,宋正明为大司成,宋成明为吏曹佐郞。

○谏院申前启。又言:“金春泽凶险阴慝,不可以人理论。凡有变故,无不紧入,奸情诡迹,昭著难掩。前既累行投畀,渐次宥还,实出于涤荡之至仁,而不思悛悔,逾怀怨毒,日夜之所营度,无非坏乱朝廷,售其祸心之计,儒章、囚供,多出其手,国言喧藉,路人指目。顷往湖南,使其腹心,受出营钱,取息分利,募得鄕曲痴呆之辈,厚给行资,唱为丑正之论。如此之人,不可置之辇毂之下,请远地定配。牙山县监朴弼文,自在仓官,已多不廉之诮,到任以后,掊克之政,难以毛举,松禁、牛禁,征赎无节,囹圄充满,吏卒肆虐。请罢职不叙。潭阳府使赵泰兴,炫能善事之态,久为一世之唾骂。再莅海邑,专事贪饕,见劾绣衣,曾未几何,遽授湖南雄府,题目之下,物情惊骇,请罢职。顺天以湖南雄府,素称难治。府使洪大猷,以庸琐之类,滥授本府。老昏愦劣,政委下吏,家在邻邑,駄载络绎,请罢职。”上并不从。

○判义禁尹德骏,因李宾兴招辞侵斥,上疏辞职,上不许。宾兴于更招,授赵正纯为证,而又言:“非亲闻于正纯,中间传道者,即其至亲,不可为证。若直问于正纯,可知。”刑曹请令禁府拿问,德骏以不待宾兴指告传言者,而径拿正纯为不当,启寝之,宾兴以此侵斥德骏于招辞中,故德骏疏辨。

○松虫炽发,汉城府调五部坊民拾之,三日而止。

5月3日

○壬戌,药房入诊。上以明日,即孝庙忌辰,自是日行素。都提调徐宗泰以上方在未宁中,请用常膳,诸臣继之,请甚勤,上勉从之。

5月4日

○癸亥,未时,太白见于巳地。是后屡见。

○黄海道谷山、瑞兴、长渊等邑霜降。

5月5日

○甲子,谏院申前启,上只从赵泰兴事。

5月6日

○乙丑,平安道江界雨雹,大如鸠卵。

○以尹行教、郑栻为承旨,宋成明为修撰,洪致中为忠淸道观察使。

○谏院申前启,上只从朴弼文、洪大猷事。

5月10日

○己巳,济州别遣御史黄龟河状言,灰全鳆连年封进之难,上命特为姑减,仍命本岛进上物种,并减三分之二。

5月11日

○庚午,以李㙫为承旨,权忭为司谏。

○谏院申前启。又劾:“尚州牧使李征海,屡典州府,素乏廉简之称,出入权门,厚招趋附之诮。向日被弹之后,遽除海郡,旋即图递,以为自洗之地,猥授本州,物议哗然,而佯若不知,扬扬赴任。请罢职。刑曹时囚罪人李宾兴,前后纳供,惟以诟辱按查之臣为事,及其证质既成,讯问将加,则又使其子,击鼓登闻,胡辞乱说,猥杂无伦。自以为欧逐刑官,沮戏狱事之一大机关,一供再供,致令秋堂,辄皆引入,今日纪纲,虽曰陵夷,一罪囚,何敢恣意幻弄,轻侮朝廷,若是之无严乎?请为先严刑惩罪。”上只从末端事。

○修撰宋成明上疏言:

违牌者之只推勿罢,非人君御下之道,反为屑越之归。

又言:

殿下一疾弥留,屡阅寒暑,臣子忧遑,何恤其躬?大庭起居之班,不当遽撤,乞收圣旨,使在下者,得伸其忱诚。

上不许。

5月12日

○辛未,谏院申前启。又言:“高城楡岾寺有一殿阁,名以御室中堂,设仁、显两朝及王妃神位,前置两大床,朔望及忌辰、生辰,皆自寺中大享云。噫!肃肃淸庙,寔我祖宗陟降之所,而今乃设醮于沙门,受供于缁徒,其为屑越,莫此为甚,诚不可垂示于后世也。不但楡岾寺为然,他处亦多有之云。请令诸道监司,一并摘发禁断。向者前掌令庆圣会,投进一疏,类聚私党,极意营救。至于朴万鼎,所坐甚重,关系名义,而游辞救解,至请甄复。其尝试朝廷,私护党与之习,不可不惩,请罢职。”上并不从。

○宪府启曰:“庆州府尹郑必东,本以庸琐之人,谄附权门,躬掌鄙屑之役,猥授西邑,厚招贪饕之诮。本职之除,大是人望之外,蛊惑邑婢,多有骇举。本府所置参田,以备进供之需,而称以药用,取采无节。如此之人,不可仍置,请罢职。果川县监李箕佐,为人庸𫘤,全不省事,吏缘为奸,尸居罔闻。粜籴之际,多招民谤,不治之声,传播京外。请罢职。”上并不从。

○校理李世瑾上疏,请尹拯谥号,不待谥状,斯速举行。又言堂录淹延之未安:“馆阁堂上,一员之参圈,自是定例,而大提学宋相琦,引入已久,提学崔奎瑞上来无期,亦宜及时敦勉。”上并许之。

○献纳宋宅相疏论,李宜显,即科狱首发之人,而其用意之不美,灼然难掩。即今查事方张,未及结末,则其在公议,固不可举论于淸显,而庙堂之荐,铨部之拟,少无所碍,臣窃讶惑也。上答以李宜显事,未知得当也。

5月13日

○壬申,谏院申前启,不从,李征海命递差。

○上下教曰:“献纳宋宅相疏中,论李宜显事,语意至深,极为未便矣。伊时宜显,适在谏长,随闻论列,乃其职事,有何用意之可言乎?今此科查,十分明白,归于淸脱,当初承命按狱诸臣,元无可论之事。此而罪之,后弊可胜言哉?予意本自如此。大抵勿论彼此,凡论议过激者,不但不欲观,必抑之,即予平日之心矣。”明日,献纳宋宅相以上教至严,引避退待,宪府处置出仕。

5月14日

○癸酉,领议政徐宗泰上札曰:

伏见金吾谳启,囚人权譍请刑判下。王府严重,此出于狱体矣。然权譍初非有妄言陈闻于朝也,亦非有造言构诬乎人也。只是私自言语之事,初被囚问,辗转至被刑讯。本事元不关于朝家之重,而士或殒于桁杨之下,则岂不深堪愍恻,而有累仁圣之政乎?

上答曰:“权譍终始抵赖可恶,一番讯问不可已矣。第本事,不系于朝家之重云者,诚如卿言,可不留意焉?”权譍,名下士也。壬辰庭试时,以举子入场,见敦化门之不闭,戴床小童,由其门入去,私有酬酢于亲友,遂至被拿,以实对得释。至是更核门事,时辈怒譍至深,请拿问,仍至拷掠,故宗泰札论其不可。是日,金吾又请譍加刑,上命除刑定罪。

○正言李真儒引避曰:“春泽窜则朝着少靖,归则事端辄生。此实十手之所指,万口之所传,其不可一日置之辇毂也,决矣。及今宥还之后,堤防渐弛,纵恣益甚。若不以时裁抑,则诚有凶国害家之忧。此臣所以齐声陈请者也。台启才传,其弟云泽,已击鼓矣。且闻云泽之兄普泽之疏,才自湖营来到,因政院启辞,还为下送,而盖其大意,与云泽囚供一般,且于疏末有曰:‘苟有冤枉之端,亦明构虚陷人之状。’隐然请罪台臣之意,纵恣无严,吁亦痛矣。”大司谏李世最亦以参启引避,并退待,宪府处置出仕。

○宪府申前启。又言:“伏见禁府启目判下,有罪人权譍除加刑定罪之命。臣窃不胜讶惑焉。夫大庭试士之日,阙门开闭,何等重大,而自倡床童之说,擅开已闭之门者,迺譍也。譍之壬辰招辞中,以赵铭、权致大之外制,为门开之证,及今更查,铭、致大皆以诬罔自服,譍乃复引骑曹节目外布帐等说,百般幻弄,一向抵赖,与承宣之缄,卫将之招,节节相左。一讯再讯,期于输情,断不可已也。请还收除刑定配之命,更加严刑,期于输情。”上不从。

5月16日

○乙亥,药房入诊。都提调徐宗泰白上,披阅文书,不觉劳疲,每致证候添加,请更饬政院,益加审量,节略捧入,上许之。

○宪府申前启。又言:“金春泽,特一凶谲奰慝之人。今玆远配之请,亦出于斟量之意,则设令为其子弟者,私情所蔽,谓有可伸之端,亦当稍待朝家之处分,而前持平金云泽,乃敢朝衣,拥呵偃入淸禁,遂击登闻之鼓,欲眩惑天听,固已骇惋,而至于全罗监司金普泽,既处外藩,事体尤别,且其言端,干涉渠身,而不思自靖之义,益肆反詈之言,末乃结之曰:‘苟有虚诬之端,亦明其构虚陷人之状’,隐然有罪台言之意。轻视朝廷之罪,不可不惩,请前持平金云泽、全罗监司金普泽,并命罢职。”上只从郑必东、李箕佐事。

5月18日

○丁丑,以李真儒为献纳,尹淳为正言。

○宪府申前启。上不从,答权譍事曰:“权譍之一向抵赖,终不吐实,殊甚可恶,而元非死罪,则限输情严刑,宁有是哉?停刑勘处,予未见其不可也。”

5月20日

○己卯,以李光佐为弘文提学。

5月21日

○庚辰,刑曹参判宋征殷、参议沈寿贤,联名上疏,请令禁府,核问闵启洙、赵正纯,上从之。始,李宾兴每援正纯为证,而又言:“非亲闻于正纯,又有闻而传之者,而其人,即至亲骨肉,不可指告”云。刑曹以正纯,朝士,不可自秋曹按问,屡请令金吾按问,而禁府以中间阶梯之不明,拒之。至是,宾兴子养粹自言:“言根实出于闵镇纲,而传于其父。”镇纲又言得闻于闵启洙,启洙则闻于赵正纯。于是,刑曹以为言根阶梯既明,更请令禁府究核,启洙、正纯遂就拿。

5月22日

○辛巳,宪府申前启。又言:“向日李晩坚疏避,丑辱先正,实浮于尚健辈,而伊时处置,循例请递,公议拂郁,至今未已。银台、骑省,连次备拟,不少留难,有若无故者然,请吏曹当该堂上,从重推考。”上不从。是后,药房入诊,上语诸臣以为,台启不是。于是发启掌令安时相、持平具万理,皆引避退待,处置出仕。

○判义禁尹德骏、知义禁尹趾仁、同义禁柳凤辉,联名上札。略曰:

门事今几结梢,而第于权尚游、权熀等事,窃有愚浅之见。致大以败家荡子,为世所弃,犯法抵罪,前后非一,其人之虚罔可知。况其所言,不近事理,则责而勿听可也,听亦勿采可也,如或深信其言,以科场不严为骇,则亦宜陈白,朝廷明核处之。况待漏厅,当其科时,已作士人僦居之所,而待漏厅外制之致大,又随赵铭,变作敦化门外制之人,则致大之情节变幻,人所喧藉,而尚游心知不言,一任查事之诬成,当初闻而骇之之意,果安在哉?贻书报知者,即侪友间事,而今于致大而为之,已非大官自重之体。且致大有外制之罪,则自有当律,又何可以被罪何至重大之语,慰藉于书中,致令致大,看作教诱,执以为契耶?至于权熀,以出入侍从之臣,为宰臣传简之人。厌烦于本家,就僻于邻舍,其所酬酢,不止传书而已,则今日见困于致大,亦未必不由于自侮也。致大则所当移送该曹,考律定罪,而权尚游、权熀等,事异常规,法无应施,不得循例启禀,乞赐参商处分。

上答曰:“卿等之札语明白,亦甚得宜。权致大依施,而权尚游、权熀,并削职放送,为宜也。

5月24日

○癸未,药房入诊。上受针。

5月27日

○丙戌,拿囚前承旨任埅及其子健元、婿李元坤等。先是,元坤遇李墩于历抵之路,言于其妻父任埅,埅遂传道于诸宰家,事遂大播。为墩地者,皆咎元坤,元坤遂讳其说,以为埅子健元所创云。于是,俱就对,互相推诿,讦扬诟辱,无所不至,人皆以为世变。

六月

6月1日

○朔己丑,宪府申前启。又言:“前大司谏李晩坚,挺身投疏,为尚健右袒,乃以背师之说,益肆诬诋者,已极丑悖。至于宣召赐对,应答如响,殆忘疾疢等语,尤极无严。其纵恣之状,与尚健一套,而独逭惩讨之典。不可以事在既往而置之,请罢职不叙。”上不从。

○遣承旨于典狱,疏释轻囚。

○命减畿内水军身布一疋,以受代者赴水操。先是,丰德水军,有上言者言:“京畿水军无并保,而征三疋。既纳布,而又赴水操为冤。”命问于水营,水营以为:“南阳等三邑水军,并保几尽充补,而丰德等十四邑守令,不遵事目,全不定给,元军独纳三疋之布,以致称冤,赴操时不得轮回,亦为偏苦。”兵曹回启,请减布一疋,水操时则以营镇管下,受食代布者,领付为便,备局覆奏,许之。

6月2日

○庚寅,宪府申前启。上不从,金普泽命递差。

○命赐北道加设亲骑卫军装。以湖南、海西骑步未收及关西精壮布应捧者,划给,令本道分定造送。盖道臣以此状请,备局覆奏,许之。

○备局因谏院请寝各军门都提调代操之启,覆奏言:“往在己酉,训局都提调代行习阵,而御营则新旧军合操时,大将有故,则都提调往行事,戊午年已有成命,禁卫营自辛酉以来,都提调代行,不啻累矣。及至庚寅,筵席,自上复以禁卫习操,或値大将有故,则都提调举行,俾勿阙操为教。禁营自此,仍为定式,而训、御两营,都提调习操之事,亦多废阙。昨年大臣之一体定式为请者,为诸军门规例,不宜异同也。自前使之替行者,盖出权宜之制,而其来已久,今谏臣之启,似由于不能审察之致。今都提调之代行,已成规制,今不当寝罢。”上从之。

6月3日

○辛卯,前判书金镇圭卒。年五十九。镇圭为人鲠直,勤于事。一切守法,无所挠夺,人不敢干以私。常以淸俭自砺,既贵,家甚贫,服食无异寒士。且有试鉴,屡掌试,以得人称。然性颇执拗,有务胜之病,人以此短之。至是疾革,口号遗疏,既殁,疏乃上。其疏曰:

臣受恩罔极,而事君无状,区区衷赤,无以自暴,其所龃龉,殆无异于踈远之臣。今当一缕将尽,永诀明时,亦何忍不一陈其所欲言者,终自负于义分哉?然而神昏气促,陈其梗概,伏惟圣明,益愼其节宣之道,遄收康复之效,深惟贻燕之谟,益致国祚之固,毋忘冠屦之倒置,使大义不泯,痛戒阴阳之混淆,使壬人屏迹。至于勉圣学𫍯小民,固圉经远等事,自当推类加意,臣不敢覶缕。无任瞻天向阙临疏涕泣之至。

上览而嗟伤,教曰:“省览遗疏,忧爱之忱,至死弥深。可不留心,而其言存,其人亡,怆悼冞增也。”

6月5日

○癸巳,流星出室星上,入西方。

○以权詹为副校理,李廷济为修撰,尹星骏为大司谏,崔尚履为持平,宋成明为吏曹佐郞,李坦为咸镜道观察使,洪致中为庆尚道观察使,李世最为忠淸道观察使。始致中为忠淸道观察使,未及辞赴,至是吴命峻递,岭伯缺,备局以岭南素称难治,请令政曹,以未赴任监司备拟,遂以致中移拜。

○上览刑曹请加刑李宾兴启目,下特教曰:“今此更查,即两样事,一则科事,一则门事也。门查,本不涉于李墩,而敦化门之终日不闭,断无是理,此不过以庭科,必欲归之于不严之科,权譍之诬纳招,亦甚可恶。至于墩事,系是场屋用情,此狱肯綮,在于历抵。必欲更查,十分明白,无一毫可疑,然后方可议其伸雪也。李墩拟入试官望,承牌诣阙,而落点未下之前,无端出去,已极怪骇,而尹彭叟之到今变辞,虽称初为李宾兴之教诱诬服,而其间事状,有难测知,傔从之一变前说,不足取信,李胤彦从下街归来之说,亦不足为公证。既知其如此,而强为伸雪,则堂堂国家之处分,未免随时为之,宁有是哉?宁有是哉?然则李真伋亦将复科耶?今无翻案之端,置之。”

6月6日

○甲午,流星出西方。

○掌令具万理申前启,又言:“今玆李墩历抵更查事,虽以该曹文案见之,募得道圣之事,时遇等为证,教诱彭、甲之说,祯兴辈自服,则其所归宿,专在李宾兴一人,而宾兴未就服,则臣亦不敢谓已尽明查也。第念彭叟及诸傔从之到今变辞,事状难测,不足取信者,诚如圣教,而当初之引以为证,而成此历抵者,亦岂非彭、甲等及诸傔耶?前日之作证可信,则今日之变辞,亦可信,今日之变辞不足信,则前日之作证,亦不足信也。况李胤彦则虽谓连姻,本殊臭味,而始为宾兴之所引,则可知其无一分顾藉之意,而下街逢着之说,发于盘问之际,则此非公证而何哉?惟是李墩,以试官望见拟之人,承牌诣阙,径自还归,诚为妄作之失。若以此为罪,固无所辞,而因其径归,并疑其历抵者,臣恐此非以其罪罪之也。且臣于判付中,随时为之,宁有是哉之教,尤有所慨然于心者。噫!国家不幸,朝议岐贰,言言事事,无一不归于党论。如使在廷之臣,精白一心,无一毫偏系之习,有足以见孚于君父,则亦安有此教哉?今殿下,以更查事,有若专出于为李墩者然,此诚群下之罪,而大圣人处事,亦当观其事之可为与不可为而处之而已。如或为嫌,而可为而不为,则臣未知果合于大公至正之道,而臣之所忧者,非但此也。随时二字,圣意先着,则国家事,今无可为者矣。旧案不明,新查未究,而处分径先,舆情愈郁。请亟寝李宾兴查事置之之命,仍命秋曹,更加明核而处之。”上不从。

6月7日

○乙未,平安道理山等地雨雹,大如鹅卵,小如鸡卵。

○以柳凤辉为都承旨,洪廷弼为掌令,朴凤龄为全罗道观察使,权世恒为副校理。

6月9日

○丁酉,宪府申前启。又言:“敦化门之开闭,专由于权致大、赵铭外制之说。更查才始,悉反前招,门之诬开,今既败露无馀。第念致大之前后变幻,不一其端,待漏厅之诞说,今则曰非渠所言,敦化门之诬供,今则曰指其所入,或称以迫于威势,或诿以教诱,此等情节,俱涉可疑。至于铭,则情状倏忽,尤为可恶。渠虽自云鄕中迷劣,岂不知场屋事体之重,而无端以外制之说,传说于宰臣家,已涉谎罔,闾家冶所之说,决非泛然酬酢,而及今更查,其所自服者,无他曲折,直以造作虚言,甘心自当。其间隐情,昭不可掩,请更令该曹讯问。”上只从末端事。

○大司宪李台佐上疏。略曰:

今圣上,既以诸招之前后相反,为难准信,则政宜申命有司,反复严核,若复如壬辰前招,则当置李墩于历抵之科,若终如日之后招,则当置李墩于不历抵之地,其所处置,岂不绰有归宿乎?前招既是一案,后招又便为一案,抑将何所适从而置之乎?如欲无变旧案,亦将并行更推,复令各人之供,同归于宾兴之供而后可也。终若不分黑白,置不复核,则臣决知不可也。自今以往,刑狱之稍涉难核者,并将置之而勿究耶?

上答曰:“今玆更查,未见其明白可伸之端,则置之之外,无他道理矣。”

○日本关白没,新关白纪伊太守源吉宗立。

6月10日

○戊戌,领议政徐宗泰上札。略曰:

虽在匹庶之罹罪网者,朝家必为之明辨,俾无抱冤。况卿宰之臣,罪名所系不轻,固宜详加究核,明其虚实,有犯则罪之,无犯则伸之,使朝家处置,洞然明白而乃已。不待该曹之勘奏,教以援证之变辞,不足取信,而一切置之于黯黮之科,刑政之乖宜,事例之顚倒,非细故也。

上答曰:“非特科狱也,凡更查而无可论之端者,辄皆置之,自是常事。今玆处分,终未见其不可矣。”

○命停举太学儒生洪铉辅等。初,四馆李匡辅等,施罚诸生之侵辱尹拯者,太学斋任郑观河,辍祛罚榜,不肯施行,匡辅等又并观河施罚。铉辅代为斋任,以为观河不当罚而被罚,不可居其代,遂不入食堂。诸生之右尹拯者卢斗望等,欲逐铉辅,倡为辨拯诬之论,以铉辅不应,谓不可同入食堂。上屡命劝入,而皆不承命。于是,上遂命停举斋任。

6月11日

○己亥,以赵泰亿为吏曹参议,沈尚鼎为正言。

○上下教曰:“禁府时囚,别无可以会议者,而刑曹时囚及诸道状闻中,事系刑狱,杀越人命者,依近例,会于宾厅议启,俾无滞狱之弊。”

6月12日

○庚子,忠淸道大水,礼山、定山、公州等邑,人家漂没三百馀户,上命行恤典。

6月14日

○壬寅,大司谏尹星骏、正言沈尚鼎,申前启,又言:“壬辰科查,言出于仇冤,证成于童𫘤,廷谳失当,舆论咸愤,更核之命,盖由于此。昔之密诱而胁证者,不待严核而吐实,酷刑而逼承者,一经平问而纳款,则其间情实,巳可推测,而设以彭、甲之变幻,谓不足信,傔从之反复,谓有可疑,则宾兴至亲之招,独非明证,胤彦下街之说,亦非公证耶?若以此等狱情,辄归之于时论,而置而不究,则日后诬狱,虽有大于此者,必将因循旧套,一例掩置,是国无刑政也。请亟寝李宾兴查事置之之命,仍令有司,明核处之。”上不从。

6月15日

○癸卯,宪府申前启。又言:“壬辰榜出之后,一种喜事之辈,暗怀愎猜之心,极欲沮败科事,而无辞可执,乃以门开之说,白地做出,归之于场屋不严之科。及今更查之后,铭与致大,举皆自服,则门之不开,无复可疑,而权譍乃敢独怀诈谲,变幻闪弄,其所自明,不过以兵曹节目、政院草记,捃摭为辞,且以姜弼文前后之招,勒归之于虚罔之言,终始牢讳,不肯吐实,径停刑讯,草草勘罪,大违法例。请权譍更为严囚,另加讯问,期于得情。权譍除刑定罪之命,出于意外。此还收之启,所以发也。台阁论执之意,惟宜极言力争,期于输情,而乃者僚台,率尔停启,公议拂郁,物情愈激。请停启台官具万理递差。”上答曰:“更查事,不宜一向争执。权譍事,重发已停之论,尤涉太过。”

6月16日

○甲辰,为都堂录,取金在鲁、李真望、李明彦、金东弼、李世德、尹圣时、严庆遂、赵锡命、赵远命、金有庆、徐命均、朴弼梦、权益宽、沈珙、朴师益、崔尚履、黄奎河、李德寿、尹淳、李仁复、宋真明、赵观彬等二十二人。

6月17日

○乙巳,宪府申前启。又言:“庆尚监司洪致中,除拜湖臬,未及赴任,遽移本职。臣未知致中才具地望,不宜于湖西,偏宜于岭南,而朝臣中无他可拟者而然耶?论以政格,诚为苟且。请改差。”上不从,答末端事曰:“岭伯得人,而只以政格苟且,遽然请递,实未晓也。”

○上下教曰:“近日宪府请寝查事置之之命,已是意外,谏院又从而费辞力救,此岂两司俱发之事耶?极为未安也。”

6月18日

○丙午,药房入诊。都承旨柳凤辉曰:“伏见昨夕下教,以两司俱发之论,为未安,而但台臣,非专为李墩发,实关国家刑政故也。大抵科查,两件更查之后,诸囚承款,而门事则权譍,历抵事则李宾兴,独抵赖不服。虽以上年冬判府事金宇杭前后札语观之,可知其意之不专为李墩地,而乃以费辞力救为教,其于群下本情,似有未尽烛者矣。”上曰:“当初更查,台启允从之时,予乃独语曰:‘科查有门事、历抵事两款,而至于历抵事,必须十分明白查出,然后其所伸脱之人,及国家处分,皆归快当,而不然,则国家处分,未免随时之归,或不有歉于心乎?’及至宋宅相疏入后,下政院判付有曰:‘藉令科查十分明白,归于淸脱,当初按查诸臣,无可罪之事’云者,盖为宋宅相疏语及年少台阁,欲尽驱当初按狱诸臣于用意陷人之科故也。历抵之证,有李宾兴、诸傔从、李胤彦下街之说三件事,而皆无明白可伸之端,置之未为不可。今之议者,若于屋下私谈曰:‘李墩今番,又不得伸理’云,则可也,此岂两司俱发之事耶?若于更查出场后,追劾接查之臣,则此后虽真有不严之科,初必无如权𢢝之发论者,又皆以今日为戒,必不欲担当按查,国事将至于无可为之域。予既知其如此,而随时议而为之,则人君处分,岂容如是?两司俱发还收之启,汲汲如狂,今日改措语,明日又改措语,有若大段事端者然,见之亦可笑矣。”都提调徐宗泰曰:“圣虑所在,诚为深远矣。年少台阁,或不无过激之论,虽以其论斥李晩坚、李宜显拟望事见之,未免过当矣。”上曰:“李宜显,开城留守许递时,卿言当初按查之臣,无可追罪,予以为大臣之意,正合予意矣。即今科事方张,而备局堂上,几尽引入。予既知其无分明之端,而强为伸理,则查事出场之后,年少过激之人,必欲尽罪当初按狱之臣,将至于无完人之境,岂不难处乎?”凤辉曰:“门查既明白收杀,而姑未有追论之举。以此见之,可知其无是虑矣。”上不答。

6月19日

○丁未,领议政徐宗泰与刑曹判书李善溥等,会宾厅,议谳刑曹及外方时囚罪人。

○持平朴弼梦,因前日特教及昨日筵教,引避有曰:“上下间阻,情志不孚,无事不疑,无人不疑。惟其如是,故虽事理之昭然易见,端緖之明白透露者,犹未免隔了一膜,倚着一边,是不为是,非不为非,囫囵糢糊,都无归宿。”末又以洪致中之启,批旨未安为辞。大司谏尹星骏、持平崔尚履、正言沈尚鼎等,亦以筵教,相继引避,并退待。明日,修撰李廷济处置,请弼梦等并出仕,仍于札末,附陈其所怀曰:

顷下随时为之之判付,昨有尽驱诸臣于陷人之筵教,实有歉于大哉之王言。随时二字,岂君上所可言乎?台谏,受殿下耳目之寄。今以未然之事,逆加以驱人罪科之目,今日居台阁者,其能安于心乎?洪致中之合于藩任,宪臣亦岂不知,庙堂之启请移除,尽出于为官择人之意,而揆以政格,则殊异乎常例。台议既发,终难往赴,岂不重为可惜?

上答曰:“附陈上款事,日昨筵教中,备悉予意。下款事,庙堂启辞,盖出于为官择人,而尔意亦好矣。”

6月22日

○庚戌,流星出摄提星下,入坤方。

○以金始庆、李泽为承旨,权詹为副应教,李廷济为校理,权世恒为掌令,梁廷虎为持平,李真望为副校理,尹淳、尹圣时为副修撰,赵锡命、严庆遂为修撰,赵远命为正言。

○以久旱,礼曹启禀,自是日设行祈雨祭。

6月23日

○辛亥,济州别遣御史黄龟河状请,以赈馀谷一千四百四十馀石,分俵岛中三邑,继赈于麦尽之后,牟麦新还上,亦请减捧,备局覆奏许之,还上,亦令折半征捧。

6月24日

○壬子,月入毕星。

○副应教权詹上疏。略曰:

今年穑事,不幸有极备之灾,怀襄之惨,固已惊心,而近者旱气太甚,禾谷之免于沈垫者又皆伤于风枯于旱。前后赒赈之策,灾实之分,尤宜着意区画而预讲也。守宰之有窠与未赴者,或作速差出,或催促发送。三南方伯,亦皆需代,而递易相仍,不即往赴。亦宜自庙堂,或变通或督遣,不宜一向稽延时日也。且西北别科,固出于怀绥抚恤之举,而第念水旱之馀,年事之凶歉,可推而知。此恐非设科之时,北路虽不可每每退行,西路则退定明年,似乎得宜。

上答以守令事,申饬该曹。洪致中势难往赴,今姑许改。全罗监司朴凤龄,洊违召命,令庙堂禀处。西路别科之退,有乖一视之意,决知其不可也。

6月28日

○丙辰,庆尚道各邑。大水,人家漂没颓压,六百四十馀户,死者六十馀人,道臣以闻,上命另加恤典。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卷之五十七

秋七月

7月1日

○朔戊午,自卯至未,日晕。

○掌令权世恒上疏。略曰:

目今天灾如此,民忧如此,而党习益痼,朝论益乖,一言一议,未有以厌服人心者。如是而欲望天心之悔悟,灾沴之消弭,其可得乎?试以姜朴事言之。今日朝廷之所景仰,而指以为正论君子者,其谁乎哉?其拟书一出,而万目传看,指列勘断,殆无馀地。朴之所执,节拍虽殊,大意则同。若责之以邻斗闭门之义,则固无所辞,自时议观之,有何可怒于其间,而台启所谓闯起,承宣所谓防微?臣未知有何可闯之机,可防之虑,而相继请罪,如治大何,不亦可笑之甚者乎?彼得意初,盛张旗鼓,奋拳直趋,始若声势之可畏,而毕竟着手,不过疲残一姜朴而止,谚所谓习杖毙僧,正指此也。至于朴万鼎甲戌之疏,岂独万鼎一人之言哉?亦其时大臣所共言者也。其后万鼎,历试内外,曾不以此见枳,而追罪之论,忽发于七八年之后,并与诸大臣而罚之。罪名既同,律名略均,在朝家一视之道,有罪无罪,宜无异同,而大臣名位自如,礼遇自如,一世之推仰,亦自如也,而至于万鼎,操切至此,何也?安有是非如此,举措如此,而能为国者哉?倘殿下,毋或挠于时议,抱枉者得以见伸,则未必不为弭灾之一助也。

上以大意则好,而姜朴、朴万鼎事,专出于护党,予实骇异,答之。

○持平朴弼梦上疏。略曰:

暗境设计,乘时陷人,固彼一番人伎俩,而惟其惩砺不严,扶抑乖方,鬼蜮之手段渐滑,朝着之变怪层生。其暗弄机阙,潜设坎阱,以售其戕人病国之计者,难以毛举,而至于壬辰科狱而极矣。前倡后和,事情倏忽,千岐万辙,布置缪绸,虽位至卿宰,自谓名流者,挺身担当,恬不为耻。其欲污败科榜,则凭借无赖辈虚谎之说,转相援引,强证开门,其欲构成历抵,则推助蓄憾人诪张之言,执为左卷,勒成断案。此不过关系于一时得失,而忍为此千古宵小之事,至今无辜傔人,骈毙于淫刑之下,其所取服,果可为一毫可信之案耶?况今查事垂完,端緖毕露,而置之之命,遽下于意虑之外。日昨筵教,一则曰称冤李墩于屋下可也,一则曰将驱按查诸臣于陷人之科。噫!如使按查诸臣,果无陷人之罪,则今日处台阁者,岂至于效尤构人,果有陷人之罪,则明施当律,以正其罪,何所不可?其罪与不罪,惟在毕查后随事处分,圣上之预虑其获罪,至寝垂了之案,已是大段失着,而其日奏对,都承旨柳凤辉,不思所以救正立道,乃以门事毕查后,无论罪之事,强为日后必不论罪之证,以为姑息弥缝之计,臣窃为之慨然也。顾此查事中辍之举,适副彼辈幸逭之望,巧情慝态,终未快剔其根株,奸徒黠囚,无以快正其典刑,自此阴邪之徒,益无所忌惮,将逞其已试累验之术,未知何等诬狱,几许踵起,而终至于祸搢绅亡人国而后已也。

又曰:

臣既以刑政之乖当,时象之可忧者,为殿下言之,请以平日所痛恶,而欲一论之者,附陈焉。前判书赵泰采,以滥猾之性,挟宠眷之隆,久居权要,黜陟在手,藉其势焰,贪饕无厌。坏弄政格,用舍专出于党伐,笼络驵侩,田园殆遍于圻湖,多蓄宠妾,广开赂门。凡大阃数邑之除拟,不问其人之臧否,唯视贿货之丰啬,一经都政,人言狼藉。其蔑法乱政,背公利己之事,殆难枚举,而试以舆人所共诵者言之,顷当北使绎骚之日,位跻崇品,身在衰麻,而欲占家属避兵之地,偃乘素轿,周行海湖,列邑奉承,人民惊扰。且于向年为承圣候,留宿于开阳门外武人之家,私奸主家之娼婢,仍为率畜,及其人言喧藉之后,始乃还送。为其女婿,大起第宅于临海旧基,不畏人言,务为宏侈。北汉修缮之材,廉直发卖,禁营立待之匠,官给料布,仍令将校,监董其役,视公储如私藏,役官匠如己奴。递职之后,转嘱交承,因循不罢,最后代任之臣,因事现发,该任将校,至受重棍。衿阳别墅,极其丰侈,台榭、园林,跨弥洞壑,膏壤腴土,亘连阡陌。夫受非常之遇,思报效之图,虽不足责之于此人,其累则哲之明,污崇宰之位,莫此为甚,而无一人为殿下言之,世道至此,无复可言。

答曰:“一篇精神,专在于网打搢绅,而至于胪列赵泰采罪状,恣意构陷极矣。少有严畏之心,安敢乃尔?诚可骇惋也。”

7月2日

○己未,上下教曰:“辛酉拟书及先正臣宋时烈所撰尹宣举墓文,并书入。”时,上稍厌时辈所为,复思士流,而欲更考其是非,故有是命。

○持平朴弼梦因昨日严批,引避。略曰:“壬辰科门开之说,历抵之言,当初国人之所不见,而惟彼李健命从中诪张,艰难募诱,稠坐公传之致大,换作乞丐之赵铭,广设门开之路,必欲污败科榜。朴权受其指挥,随意罗织,酷讯无辜之傔从,开示诬服之条路,勒成历抵之案,终售倾陷之计。殿下未能尽烛奸状,严示堤防,若此不已,将见诬狱滋丰,密网潜布,至于祸搢绅亡人国而后已。臣以为,若不溯源痛斥,奸情无以觑破,祸根无以杜绝,果以数语,略摅肝膈,而圣上反以网打目之。夫网打云者,奸壬辈暗设罟阱,戕害善类之论也。臣之所论,亶出于为国深虑,打破奸囮,则其果仿佛于网打耶?至于赵泰采,实是国家之巨蠹,凭恃宠灵,纵恣无忌,其贪污之行,浊乱之罪,所可详也。诚有污笔之羞,故臣之疏论,略举梗概,而圣上反以构陷责之。夫构陷云者,白地捏造,用意构陷之谓也,臣所论劾,盖出刺举奸滥,以砺污浊,则其果有近似于构陷者耶?”上于是,召见弼梦而亲问之。上曰:“李墩事,更查后,观年少台谏辈气色,必欲构罪当初按查诸臣,故于宋宅相疏批,及刑曹判付,明示予意,日昨筵教,不啻明白,而见尔疏辞,必欲网打搢绅,如见肺肝,而至于赵泰采事,实是万万不近。尔与赵泰采有何恩怨,必欲构之以权奸耶?”弼梦曰:“下问之事,条件有二矣。试以查事言之。其脱与不脱,归之一边,然后可矣,而今遽有置之之命,处分无所归宿矣。查事究竟后,可罪者罪之,无可罪者不罪,方可合于按狱之道,而圣上,先以构罪诸臣为虑,有此中辍之命。以此慨然,有所仰陈,而乃以网打为教,网打之人,岂有可生之理?既承此教,有死而已。赵泰采事,凡在言地,纠正官邪者,岂皆有恩怨而然耶?”上曰:“党论之乖激,未有如近日。凡所论专出于挟杂之私,而今尔疏所言,必欲构罪按查之臣,至以李健命、朴权辈为言。按查之臣,既非一二,则是乃网打之计,而尔乃自以为是,少无严畏之心,何其放恣至此耶?”弼梦曰:“健命则欲归科场于不严之科,创出门开之说。且当初宰执公坐中所传说,乃是权致大,而及至因台启发缄之后,健命讳却致大,猝发赵铭来传之说。盖致大则健命有紧切连姻之事,讳不直告,铭则以乞丐之人,易于驱使,故猝辨矣。至于朴权事,伊时施刑惨毒之状,国人皆知,何敢欺乎?”上曰:“朴权只以国命,有所刑讯,则非有深恶而严刑也,李健命则当初,只以其所闻而言之耳。岂与赵铭,同谋而欺国乎?因此而乃欲构罪按查诸臣,尔虽曰非出于网打之计,人孰信之?”弼梦曰:“自上以更查之请,疑诸臣为李墩地,设令李墩,今犹生存,廷臣必不为李墩而欺君父。况其人既骨矣。许多臣僚,岂皆为墩,自陷于欺天之罪乎?”上曰:“以文案见之,既无词证俱备之事,终无可脱之端,而乃欲伸脱李墩,尽驱按查诸臣于用意之科。此后科事之不严不公,虽有加于此科,谁复一言,而刑曹、禁府按治之事,谁有担当者?国家有重大之事,然后两司俱发,而今乃汲汲如狂,今日改其措语,明日改其措语,犹敢曰非为李墩,又无网打之意,究其本意,则专为李墩矣。至于赵泰采,乃以万万不近之言,辏泊其罪,极意构陷,坏乱朝廷,而为患于国家,有不可尽言矣。”弼梦曰:“臣自未释褐前,每谓泰采受国厚恩,位至崇品,其欲报之念,必倍他人,而乃反贪污不法,故常欲论劾,此臣素蓄耳。至于更查事,当初成案,非有别件事。初虽强服于拷掠之下,到今平问之下,始乃变辞就服。此而不信,则有何更查之事乎?”承旨李泽曰:“台臣所谓平问下变辞可信云者,与臣所见有异矣。壬辰查时,傔从虽末梢施刑,而彭、甲诸人,元无施刑之事。凡罪人推核之道,昨日为白,今日为黑,则所宜反复推诘其变辞之状,终始变辞于严问之下,然后或可取信,而今则一番推问,若或变辞,则谓之有理而乃问,前后一辞而不变者,辄请讯问,外间物情,以此为疑惑耳。”上曰:“傔人则更推,彭叟、甲戌处,则无更推之事,承旨之言然矣。凡查事,有分明可伸之端,然后所伸脱之人,方可以快矣,今既无分明更查之路,置之可也。”弼梦曰:“以权譍事言之,门开之说,非泛然道听涂说,渠乃隐忍不服,而今乃径先勘罪。夫以他人为诬,则问诸他人可也,以譍为诬,则问诸譍可也。至于径先勘律,臣未知其得当矣。”上曰:“凡罪人虽干系鞫狱,一次二次之后,参酌处之,或徒配或远配例也。至于权譍,元非死罪,而必欲限输情加刑,今日加刑,明日加刑,期于必杀,岂合事宜?”弼梦犹强辨不已,上曰:“凡党论之乖激者,予深恶之。顷日判付及日昨筵教,明示予意尔。若有一分严畏之心,何敢如是乎?昨日疏意,今日避辞,专欲网打搢绅,手脚尽露,今于咫尺之地,终始力争。如是放恣之人,不置之朝端而后,国家可得宁靖。朴弼梦递差,镜城判官除授,使之今日内辞朝。仍命道臣,启闻其到任日字。”承旨李泽言:“才者有辛酉拟书及尹宣举墓文书入之命矣。两文字,俱入于顷日四学疏及门生疏中,故载于《政院日记》,而传誊之际,虑有误字。事当取来本家,而两家俱在远鄕,取来之际,势将迁延矣。”上颔之。

○掌令权世恒,因昨日严批,引避有曰:“殿下,试看今日朝议,向背何在,是非何居?夫姜朴之所攻,即拟书之所攻也,朴万鼎之所言,即大臣之所言也。彼祖述拟书者,反罪姜朴之论,尊尚大臣者,反斥万鼎之言,抑扬之间,向背倏变,操纵之际,是非倒置。如此而其可厌服人心乎?噫!今日之论议,含糊呑吐,依违屈曲者,乃其本色也。虽有可论可斥之事,稍涉可畏之地,辄必计较逡巡,而毕竟伎俩,软地插木而止,以为他日赎罪之计,其情可哀,而亦可恶也。”翌日,玉堂处置驳罢。

7月3日

○庚申,承旨吴命恒、郑栻陈启,请寝朴弼梦斥补之命,至再,上不从。校理李廷济、修撰赵锡命,上札请寝弼梦外补之命,有曰:“更查之启,未得蒙允,而狱官之罪,径先论列,此所以不概于圣心,而网打之教,尽是情外。至于重臣,即赵泰采。之事,其所论列,俱有根据。盖重臣持身无检,自多谤议。今玆所陈,即台臣素所忧愤者,顾何尝有所私恶,而故为陷害之计哉?”上严批不从。

7月4日

○辛酉,承旨李泽上疏。略曰:

按狱行查,古今何限,而未有如今番查事之节节无据者也。尹弼鼎彭叟父。之初既作书于李宾兴,而后乃呈状于未始查之前者,情节难掩,而置而不问,何也?李圣兴对李𪣶所言,不啻明白,而亦必置之,何也?李宾兴、李元坤,俱是历抵之证,而秋曹初以元坤究竟间,仍囚宾兴为请,而旋又无端请讯宾兴于元坤事未出场之前,抑又何意也?彭叟、甲戌、祯兴、致大、铭等,均为变辞,而台启之独为请讯于致大与铭,馀皆不问,是亦何故也?至于疾其子之击鼓,请讯其父,实前古所未闻。伤伦悖义,大关后弊,人情之拂郁,到此极矣。盖此更查,不独伸白一考官之地,精神所注,必欲甘心于按事诸臣。自有查事置之之命,举皆遑忙,两司俱争,而尚幸圣意坚持,祸心莫售,迺者朴弼梦之疏出,而盖可见其情状之自露。其疏首尾,诪张捭阖,乃以鬼奸壬,千古宵小,乘时陷人,巧情慝态等语,勒驱一队士类于阴邪罔测之科。其他眩乱狱情,倾陷异己之状,有不忍正视。当初两傔致毙,一在于承款之后,一在于见放之后,而今弼梦乃以目见必死,畏怯承款为言。始闻致大之言,传于备坐者,即权尚游,而今以倏变为赵铭,归罪于李健命。不分事实,惟事诬陷,即此而可知他说之架凿矣。至若构诬重臣,极其惨毒。若使其胪列罪目,果如其言,则何不请严核定罪,乃反䵝昧为辞,只为污蔑之计耶?其中临海旧基之说,赵泰采女婿,即林原君杓之子也。子孙之构屋于其祖先之基,何关于重臣,公子家力,亦自有裕,营作之费,亦何预于重臣,而乃以危怕之说,用意构捏?据此一事,馀可推知。如此倾陷不正之论,何可诿以言出台阁,而不为明辨痛斥乎?今此处分,实为正当,喉司、玉堂,相继争执,有若无辜获罪者然,臣实未晓。

末言拟书、墓文,俱在于崔锡文疏,既誊于《政院日记》,不必远取于本家,誊纳日记,似涉便宜,上并开纳,仍命两文,以日记誊入。

7月5日

○壬戌,行都目政。以李宜显为吏曹参议,洪好人、朴凤龄为承旨,李世勉为大司谏,尹东洙为持平,宋必恒为正言,韩在垣为掌令,吴命恒为庆尚道观察使,宋正明为全罗道观察使。

○上下教曰:

呜呼!予小子无德,忝位殆近四纪,而政多不善,获戾于天。水旱、风霜,无岁无之,稼穑卒痒,生民困瘁,夙夜忧叹,玉食靡安矣。迺者极备之馀,继有极无之灾,正当长养,弥月恒旸,百谷焦枯,锄后之旱灾,乃至燃眉。靡爱斯牲,圭璧既卒,而微诚未格,雨意愈邈。昔之穰穰,今皆濯濯,节届流火,西成望断。念我赤子,大命近止,为民父母,予惟若何?病里焦迫,不遑宁处,宁欲自焚,以答天谴,而不可得也。呜呼!今玆亢旱,亶由不穀,盖自修省之不暇,而亦岂无敕砺群工,交相儆戒之道乎?呜呼!人君之所恶,莫甚于党论,而今日党论,已成心腹之痼疾。此疾不去,必亡人国而后已。思之至此,不觉心寒。前后申饬,不啻缕缕,而每归空言,玆由于在上之人,不能建极之道而然也。予实愧恧焉。咨尔大小臣僚,体予宵旰之忧,痛革朋比之习,一乃心力,夹辅王室,则岂非国家之福耶?宜各勉旃,故玆谕示。

政院以此非寻常丝纶之比,请颁示中外,上从之。

○上以旱灾,命大臣与金吾、秋曹堂上,会宾厅,行疏决,因大臣出城,未果行。

○持平梁廷虎上疏,乞寝朴弼梦远补之命,仍斥李泽疏曰:

被劾之贪宰,费力伸救,行遣之台官,甘心诬斥,宜即谴罢,以惩其罪。

上严批斥之。

○命悉罢今日疏札捧入承旨,自明日,大小公事,一并留院。以东所卫将李铁征为假承旨。

○上因医官入诊,以药院提调不善侍疾,缕缕下教,辞旨甚严。盖以今日,不能禁喉司捧入疏札故也。医官辈出而传之,于是都提调徐宗泰、提调崔锡恒等,迸出阙外待罪。

7月6日

○癸亥,以旱甚,遣大臣,祷雨于宗庙。

○命拟书、墓文,即为誊入,下教促之,遂命注书罢职。以不即誊入也。

○上下教曰:“今观台阁论议,嫁祸搢绅之计已成。位著殆空,不成貌样,不可不汲汲收杀,以靖朝廷矣。”

○上以顷日李元坤元情公事结语,抑彼扬此,奏谳不公,命特罢禁府堂上判义禁尹德骏、同义禁柳凤辉等职。

○命黜查事判下后,首发还寝之启者,大司谏尹星骏,补昆阳郡守,掌令具万理补镇海县监,正言沈尚鼎补泗川县监,并命即日发送,令道臣,启闻其到任日字。又以查事还寝之请,纵恣无严,而尹星骏旋拟于铨曹佐贰之望,命罢吏曹判书崔锡恒、参判李光佐、佐郞宋成明等职。时,自昨日方开都目政未毕,而铨官皆罢,遂中辍。上命待吏曹堂上备员后为之。

○下教曰:“向来为先正臣宋时烈伸辨儒生,多被停举之罚,处分似涉偏重,并解停。”

○特除礼曹参判李观命为吏曹参判。

○命尹彭叟、甲戌,各别严刑,究问其变辞奸状。

○命前判中枢府事金昌集、前大司宪权尚夏,并叙用。

○下教曰:“今玆拟书,详加披览,书中辞语,果多操切。向来李判府事即畬。札论是矣。不可归于全然无过,则无怪乎多士之伸辨也。”

○下《家礼源流》于政院,命复印权尚夏序文以入。后日又合郑澔跋文,亦为并存。

○命放远窜罪人赵尚建,又释门黜罪人郑澔、闵镇远,给其职牒,前校理洪启迪叙用。

○领议政徐宗泰以医官入侍时,圣教极严,上札待罪,上许递其药院之任。

○命擢吏曹参议李宜显为礼曹参判。上以宜显顷为开城留守,因乖激之台言,终至递改,特命除授是职。

○以李宜显为都承旨,许玧、黄一夏为承旨,宋相琦为吏曹判书,金宇杭为内医都提调,闵镇厚为提调,权尚夏为大司宪兼赞善祭酒,李箕翊、尹凤朝为献纳,金昌翕为持平,安重弼为掌令,闵镇厚为判义禁,金在鲁为副修撰,金昌集为行判中枢府事。

7月7日

○甲子,以兪集一为都承旨,洪启迪为副校理,鱼有龟为校理,尹锡来为持平。

○以特教,谕判中枢府事李畬、李頣命曰:“大臣久在城外,已非事体所宜,而予缺然思想,病里亦切,卿其须体至意,斯速入来。”

○以特教,谕大司宪权尚夏曰:“顷当《源流》刊进之日,予未详曲折,骤看序文而疑之,未免处分太过,恩礼衰薄,深用惭叹,无以为喩。今者昨非已觉,官职如故,士林之拂郁,可以少慰。玆遣史官,谕予至意,卿其体谅,幡然就途。”

○领议政徐宗泰以情迹难安,出往城外,上谕之曰:“一时之教,非有深意,而今玆出城,遽出意外,心甚愕然,无以为谕。大臣去就,不宜自轻,须体至意,安心入来。”

○下教曰:“自古倚任之臣,多遭顚踬,心常慨然矣。今予于赵泰采,恩眷终始不替,故弼梦媢嫉之辈,甘心𬺈龁,其所构捏,极其惨毒。如此危险之徒,不足挂齿,速出行公事分付。”

7月8日

○乙丑,特教谕判中枢府事金昌集曰:“向来卿札,亶出为国之忱,而伊时处分,未免失着,反疑卿以推波助澜,批辞太欠和平。致令卿不安出城,构诬之言,终至闯发。到今追思,曷胜惭悔?今则处分定而公议伸矣。玆遣史官,谕予至意,卿其安心,即日入来。”

○上以手书,遣承旨,谕判中枢府事李畬、李頣命曰:“卿之迸出都门,倏已五个月矣。寤寐思卿,未尝暂忘也。矧当多难之秋,不宜一向退在,故昨遣史官特谕,而莫回卿心,只增惭恧。即今困恼未已,而思想之极,必添予病。不得不以草草手书,勉卿改图。噫!予悯旱望雨方切,望卿造朝,亦何异此?前后侵斥之言,不足介怀,卿须体谅,即日偕入,少慰予病里之心。”畬与頣命,皆承命入城。

7月9日

○丙寅,药房入诊,判中枢府事李頣命同入,上慰谕甚至。

○以李宜显为都承旨,南道揆为执义,赵鸣凤为掌令,朴圣辂为正言。

○判中枢府事赵相愚上札。略曰:

先正臣尹拯、祭酒臣权尚夏,俱是殿下礼遇之臣,则殿下向日处分序文之道,固宜从容诏教,俾去卷面,而至若自内付火,太涉轻遽,且乖和平之道矣。及今特教之还弁册首,此固所以慰藉儒臣也,而至于先正,则终加以不韪之目,而不少恤焉,殿下平日尊尚之意,果安在哉?且念被罪四臣者,南谴北谪,盖出于圣上惩砺之意,顾岂欲必杀之也,而冲冒暑热,远赴恶地,举有死生顚仆之虑。今若姑移稍善之处,俾为省愆之地,岂不有光于圣上仁覆之德哉?顾今旱灾如焚,已判大无,十行罪己之诏,遽降此际,继有令庙堂疏决之命,凡在听闻,孰不感叹,而第缘奉行无人,尚此废阁,殊乖我圣上至诚责躬,汲汲救旱之盛意。宜申降明命,使之举行也。

上答曰:“昔非今觉,处分得正,无容商量。四臣负犯,斥补亦轻,则地之善恶,何足论乎?疏决不当迁就,原任大臣举行为宜也。”

○司谏李箕翊上疏。略曰:

粤自斯文变生之后,一种附丽之徒,前唱后应,必欲角胜者,厥惟久哉,而至于顷日柳凤辉、郑栻等堂札而极矣。三朝礼遇之先正,恣意诬诋,一代尊仰之儒贤,肆然请罪,士论齐愤,愈往愈激。今者是非大定,邪正已判,则其时主张札论之辈,不可不严加惩讨也决矣。

又言:

兪相基之远配,臣知无罪。窜黜诸臣,今皆蒙宥,则相基之独不免向隅之叹,不亦矜闷乎?今年水旱之灾,振古所无,苟有一分糜费之事,则姑宜一切停止。今此重试对举别试,既异于庆科,西北试取,亦非紧重,一体退行,实合事宜。

上并嘉纳,命释相基,科举退行事,下庙堂禀处,并退定于翌年。

7月10日

○丁卯,上下教曰:“墓文中,元无辱及尹宣举之事,则一种云云之说,自归爽实,且向来台启所引《周礼》文字,终未知其衬合矣。”

7月11日

○戊辰,夜五更,木星犯司怪星。

○以洪好人为承旨,权𢜫为庆尚道观察使。

○副修撰金在鲁上札。略曰:

曩日丑正之辈,换面迭出,乘时巧售,而论思一札,诬辱最甚。始焉侵犯先正,则掇拾本源之说,妆撰已辨之诬,或拟之被讪之齐人,或加以造言之恶名,其所为言,固已绝悖,卒之请罪儒贤,则甘心逞毒,肆口取快,幻贸事实,闪弄机括,噫嘻痛矣!尚忍言哉?专心所事,笃守其道,则曰藉其依归,常思自劾,据实陈疏,辞严理明,则曰密设圈套,欺蔽圣聪。厥后姜朴事出.则自不免同归于己巳凶党之涂辙,士林齐愤,愈久愈激。当此圣心大觉,公议快伸之日,决不可使此辈,久逭惩讨,一任偃息。伏愿圣明,亟正诬贤之罪,以答中外之望。且臣尤有所骇然者。先正一生所担负,即天经地纬,撑宇宙炳日星之大义也,而其至诚耻痛,竭力经营,密勿之𬣙谟,制置之成算,观于独对说话,而犹可想其万一矣。虽仙驭遽催,大业未就,而风树因此而永树,伦常赖此而不坠,大有辞于天下后世者,是谁之力哉?今之媢嫉先正者,攻斥其身之不足,并与大义而訾毁,始则讥之以了无可见之实,终乃斥之以空言徇名,私相传袭,别立法门,其为世道之害,诚莫知所届。古圣人洪水、猛兽之喩,非过忧也。以圣上平日尊周之诚,光前之孝,此等悖理之说,宜若痛绝之不暇,而终不思一言明辨,以扶大义,此臣所以寻常慨咄者也。伏愿圣明,益明《春秋》之义,以警流俗之污焉。目今处分一新,是非大定,向来王言之差失,固不敢一一追提,而语其最大者,则未有如尹行教疏批中鬼蜮、狐狸之教。人君御下之道,苟有罪过,严辞峻责,无所不可,何必譬之于邪秽,加之以詈辱,然后为快哉?伏愿圣明,亟将批旨,快赐改下,以光圣德焉。仍窃伏念圣候沈淹,康复尚迟,少有劳动,易致增剧,而试以近事言之,一日之内,荐下特教,多至十数。大率虽是尽美之举,而终欠优游之味,恐有妨于调将之节也。古人以省事淸心,为治病之要。伏愿继自今,益复加意,常使心神安和,不受搅挠物,各付物我,无费力以尽冲养之方。

末言,亢旱之灾,前古所无,八路皆同,大无已判,来头赈活之策,宜令庙堂,预度而熟讲,上优批嘉纳,仍命柳凤辉、郑栻,并远窜。

○宪府启曰:“前都承旨柳凤辉,以奸毒之性,蓄乐祸之心,仇视名义,媢嫉善类者,乃其平生伎俩。前承旨郑栻,本以趋时附势,仰人口气之类。并忝论思,鼓倡邪说,乘时逞毒,肆然投匦,丑辱先正,如报私仇,憯锋毒失,转及于先正嫡传之儒贤,蹈藉构捏,惟意所欲。原其用意,与己巳戕贤之凶论,同归一套。士林之痛恨,国人之骇愤,久而愈激,请并命远窜。”上以已谕于堂札,答之。

○判中枢府事金昌集上札陈谢,又曰:

臣父当日之疏,有曰:“父师固有轻重之别,然而生三事一,自是圣贤之大训,古今之通谊者,即此也。”观其一篇大旨,特两下对说,而语意主客之势,未尝不以无轻重为归。故顷日臣札所谓无轻重者,亦就夫事一之义而言也。至于戊寅疏,则当时儒生辈,所以咎臣父者,专出于不量父师之伦一款,故臣姑就其言而辨之,未暇归重于事一之义,前后所言,意实融贯,特其辞有婉直耳。以是谓背驰先旨,而特为箝制臣身之资者,不亦可笑之甚乎?若夫壬辰合考时事,亦有委折。臣既不能灼见明知,则固不当质言其必用情,而亦何敢作证于群疑之中,曲副一边人所望哉?若其札陈之后时,亦其势然耳。诸试官未缄答之前,不宜独自先言,既缄答之后,圣明遽已处分,臣虽欲随众一言,有若塞责,而终无益于己,又无明证,可以白李墩之冤,则虽使臣早言,亦岂一边人所以责臣陈札之意,而终得兔于惠文之哉?

上以手书答曰:“日昨别谕,予已深悔。构诬予已洞知,而今玆疏辨,尤为明白,于卿更无难进之端,则决不可暂留城外,以孤虚伫之诚。玆以手札申诰,卿其亟与承旨偕入,用慰予病里思想之心。”

○判中枢府事李頣命,与判义禁闵镇厚、知义禁洪万朝、同义禁金德基,及三司诸臣,会宾厅,疏决时囚流配诸罪人。

7月12日

○己巳,上又遣承旨,敦召判中枢府事金昌集。昌集遂诣阙谢恩,上引见慰谕甚至,备示悔悟之意。

○以兪集一为京畿观察使,郑澔为大司宪,权尚夏为左赞成兼世子贰师,李晩成为刑曹判书。时,上命出赞成,铨曹以闵镇厚、崔奎瑞、赵泰采拟进,上以特旨,拜尚夏,而晩成亦由亚卿,特除刑判。

7月13日

○庚午,谏院以河事、权卨事、楡岾寺事,申前启。又言:“黄尔章之谄附时议,挺身首事,赵翼命之倡首祸胎,构陷儒贤,金启焕之以醇驳公私等说,诬诋先正,金始㷜之敢去先正姓字,公肆蹈藉,洪禹行之乘时跳踉,激成斯文之变怪者,其遣辞绝悖,用意惨毒,迭相和应,掩蔽天聪,论其情状,厥罪惟均。请并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从削黜事,黄尔章命罢职。

○命罢前日台官之论劾金昌集者李世最、李廷济、洪禹行、金始㷜等职。上下教曰:“向来大臣一札,断断无他,况其所陈,自有曲折,而两司之臣,用意构捏,直驱之于不忠不直之科,极可骇惋。并罢职。”

○下教曰:“亢旱弥酷,大无已判。当此之时,一意救民,不啻若拯救焚溺。令庙堂,悉心讲究,凡系浮费,一切省减,而京外物膳及三名日方物,弓帒、筒个外,并限明秋停封,酒房香酝,减半封进。”

○判中枢府事李濡上札。略曰:

顾此旱灾之酷,数十年来所未有,八路同然,已判大歉,诚国家存亡之所系也。到此地头,汲汲讲究,不容一日少缓。惟赈民一事,内而节省浮费,以为一分推移济活之图,外而必择监司、守令,然后庶可以救得填壑之命。即今两南监司,累经递易之馀,虽令促赴,亦难必其无故即行。若过此月,节序渐晩,秋事已急,新到之人,决无措手之路。臣意则两南监司,俱有治绩,才过赈政,备谙道内形势,限明年麦秋仍任,以责其效,恐合事宜。今番大政差出守令,若待大政之更举,始为下批,则迟速有不可知,等待之际,又不免过时。自前贬递守令,大政前为先差遣,盖为民事之急。当此非常之灾,岂可无别为变通之道?并与馀存之窠而出代下批,数日内催促发送,亦不容已。

上并从之。

○掌令安重弼上疏言:

向者崔锡文等,托以为其师伸辨,投进一疏,诬辱先正,罔有纪极。其所论列,无非构捏之状,已悉于向日泮儒之疏,无庸更烦,而乃以今方生存之许璜,至谓之京鄕所无,直欲置先正于创出虚言之科。至于李真儒,阴蓄乐祸之心,欲售死党之计,前后疏章及登对时所陈达,无非诬辱儒贤,构捏搢绅之语。论其辜犯,合施重律。

上答以崔锡文远窜,李真儒施以削黜之罚。

7月14日

○辛未,以权𢜫为忠淸道观察使,金在鲁为副校理,黄奎河为副修撰,赵泰采为工曹判书,权尚游为右宾客。

○以金昌集为左议政。上命卜相,而领议政徐宗泰在城外,不得奉行,上命入前望单子,以昌集拜相。

○谏院申前启。又言:“黄尔章,本一无耻之人,乘时闯机,首倡邪论,敢以直书之宰臣、尽言之谏官,并请投畀。至于儒贤,其时圣上之礼遇,亦未遽衰,而乃于请罪两臣之启,肆然搀及,一则曰互相倡和,一则曰造意阴惨。其所诬诋,略无顾忌,决不可罢职而止。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只从黄尔章事。

○领议政徐宗泰呈告至四,上遣承旨谕之曰:“卿之引入,实由于予言,一时之教,本无深意,故予则不复留在心中。勉副提举,亦出不得已,而卿一向出外,必欲释负,是何情志之不孚,一至于此哉?深庸愧恧,无以为喩。噫!旱灾孔酷,民将尽刘,兴言及此,寝食靡宁。以卿体国之诚,胡不思所以汲汲拯济,独使予焦忧于上耶?诚非所望于元辅者也。玆遣喉舌之臣,用敷心腹之辞,卿其体谅,亟断来章,出而论政。”

○副修撰尹淳上疏。略曰:

渊衷雷震,备忘两下,呵退药院,黜补诸台,以至罢铨曹罪金吾,斥喉司空经幄,有若骇机祸萠,迫在呼吸,而不容晷刻暇息于朝着者,臣未知诸臣者,胡大罪也?设有一事之不概,大小臣僚,亦胡至一日而皆得罪也?殿下之易置朝廷,本如奕棋之互翻,而其猝遽忙急,亦未有如今日举措。当此疢疾沈痼,动忍增益之日,忿山莫摧,止水易荡,声色呵怒,大失其平,其景色之惨沮,施措之顚倒,姑未暇论,而其于节宣静摄之道,岂不大有所损哉?

又曰:

春间一边人之进用也,其言论、风旨,多出于殿下之所开导,而疏、启随发,听纳如响,论人之语,不厌其峻,趋事之机,惟恐或迟,今日之一反前辙者,即其时开导激成之事也,今日之追咎执退者,即其时听纳如响之论也,而殿下不自反省,归罪群下,爱憎靡定,持守无恒,半年之内,风波再作。台司宠辱,殆同小儿之呼斥,百僚黜陟,无异逆旅之递阅,见退者视为故常,方进者亦无固志,无一人竭志殚虑,担当国事者,殿下虽以爵禄之柄,进退于一号令之间,以为驱使箝勒之资,而一翻一覆之间,其亏圣德而伤国脉,为如何哉?

上答以张皇辞说,诚可骇异也。

7月15日

○壬申,上以特教,谕领议政徐宗泰曰:“日昨之教,匪谓卿有所未尽侍汤也。故于特教及辞单之批,已悉予意,卿终必体谅,而至于出城,尤为太过。决不可久留,即与史官偕入。”遂命史官偕来,宗泰不承命。

○检阅兪拓基上疏。略曰:

四馆儒罚,事体甚重,发简遍问,佥议归一然后,乃得行之者,即古例然也。日者槐院官李匡辅、具命奎等,乃瞰艺苑一空之时,既不遍议于院僚,又不简问于芸阁,独与国子之官,擅罚太学斋任及斋生六七人,此实三百年所未有之事也。苟如是,则二馆足矣,初安有四馆简问之规哉?况太学斋任,亲诸生自别,虽以师席之尊,亦必先递任而后施罚,有非四馆所可擅罚。昔在仁祖朝,四馆申命羲等,擅停斋任,而台启劾罢,孝庙朝,故判书宋奎濂、故参议徐文尚,同为斋任时,横被四馆之罚,其时故判书金益熙,陈达其状,圣祖大以为骇,特罢其四馆,仍命解罚。顷年,故参议金洪福,以四馆停举四学斋任也,大臣陈白于筵中,奎濂又疏陈此事,则圣上所以处之者,亦与圣祖,前后同揆。以此观之,四馆诸议,虽使咸同,斋任之不可罚,自可昭然矣。况可以二馆若而人之私意,恣行而无所惮乎?臣恐此路一开,则投简独断,壅遏士论之风,将日滋矣。岂不大可寒心哉?

上答曰:“李匡辅等所为,殊可骇然,并罢其职,仍解其罚,而自今申饬四馆,一遵旧例,无复有蔑公济私之弊焉。”初匡辅、命奎,与金弘锡,相继擅罚前后太学儒生之陈疏斥尹拯者,又罚斋任,而皆乘拓基坐罢时,又不问于芸阁。拓基疏陈其故,政院启禀阻却不得彻,至是乃言之。

7月16日

○癸酉,药房入诊。诊候毕,都承旨李宜显言:“昨者馆儒疏,自政院启禀不捧。此等丑正之说,固不当仰浼淸听,而既称馆学疏,则自前无不捧之事。宜一经睿览,严定是非。”上命取入其疏。盖太学生吴命尹等百馀人,为尹拯伸辨,拜疏诣阙,承旨洪好人等以此等之言,本不当仰溷淸听,而既称馆学之疏,不能擅却启禀,上命勿捧。儒生等直入政院,慢骂争诘,阙门闭而犹不退去,末乃留门出去,聚在阙外。故宜显白之。

7月17日

○甲戌,馆学儒生吴命尹等上疏。略曰:

伏以,世道不幸,自甲子年士林之争端始起,而其时辅相之臣,不察事理,劝殿下以威定一时,遂致白黑倒置,人心拂郁。何幸戊寅之教,断自宸衷,明定是非,父师轻重之训,揭如日星。乃于日昨万万意虑之外,忽有拟书、墓文誊入之命,而数日之间,连降圣旨曰:“拟书辞语,果多操切,不可归之于全然无过之地。”曰:“墓文,元无辱及尹宣举之事,则一种云云之说,自归爽实。”至于诬辱先正,显被罪罚者,次第疏释,一并奖借,十九年坚定之圣志,一副当昭揭之义理,无端猝变,一朝坏尽。臣等忝居贤关,猝见非常之过举,相顾愕,心胆陨裂。盖故相臣宋时烈平生病痛,非特国人言之,虽私相慕悦者,亦莫不深知而窃议,非可以外面遮饰,终于掩盖者也。先正臣尹宣举,至诚责言,无言不尽,时烈所谓吉甫于我,只见其非者此也。然每以其失,归之气质之病。先正臣尹拯承奉庭训,处于师生之际者,其意亦未尝不如是也。及至宣举没后,十馀年之间,时烈之病败滋多,疮疣百出,凡可以见其心术之微者,不一而足。就其大而易见者言之,故参判李惟泰礼说事,即其一也。及夫庚申以后,时烈缔结勋戚,簸弄朝权,言行事为,无非病国家而坏世道者也。夫师者,师其道也,而今其发于心害于事者,彰露如彼,则向所谓道之所存者,刬地无馀矣。先正于此其可隐忍含默,苟存师生之名而已乎?抑当明言显谏,以冀其万一之开悟乎?此拟书所以作,而至以效比干一言而死,为心者也。天鉴孔昭,宁不察此,而今乃以果多操切为教,此岂所望于圣上者乎?且夫时烈,崇高亢盛,人莫敢剌,攻阙之言,至为难入,有不谏耳,谏之则辞语不得不痛切,引喩不得不勤备,必如是然后,方有动听之望。呜呼!此岂一切苟同,阿意顺非,如一番人者,所能窥测其浅深哉?无怪乎惊看骇视,群起而攻之也。且己酉书,亦系宣举欲送中止者,而砭切之深,几于剌骨。拯之将受墓文也,以为先人至诚箴规之言,不可不使一见,遂袖而视之。向使拯果无忠益之血忱,而只欲容悦,以要其溢美,则亦何若而发其箧笥之深藏,以犯彼所不乐闻,而挑其恚恨哉?己酉书之示于前,辛酉书之作于后,其同出于一片赤心,此可明知也。至于与时烈末梢相绝之故,则专由于时烈,以罔极之僇辱,及其两亲俘虏、忍人及党鑴之说。是已盖俘虏之说,初则假托于木川通文,自以为惊骇而斥之者,而其后时烈之门徒,乃又公然以丑秽膻腥等语,揭之通文,又从以捏造辞说,登之于疏章。果若时烈,实能惊骇于木川通文,则使其门徒,极口丑詈,甚于木川,而一任之者何也?况其答李喜朝所问,则又托以故判书金益熙之说而曰:“当日虏以兵围住,诸大夫、常汉,斩杀数人而呼曰:‘不降者逃走者,皆如此。欲降者皆跪。’美村从众而跪。”美村者,即宣举之号也。设令当时真有此事,而益熙之所详知,奈何益熙在世时,前后五六十年间,他人未有闻知者,而及今益熙身没之后,忽发于时烈之口也?此说之非出于益熙,断可见矣。若夫忍人之说,则盖以先正之母李氏,明白殉节者,欲归之于宣举之迫杀,而亦以为闻知于金益熙。先正屡书问于时烈,则时烈初答以为:“金尚书,不但以为忍人而已。”及其往复语穷之后,乃曰:“问诸水滨。”噫!此岂向人子所忍言者哉?且益熙之甥侄故参判李选,至贻书于时烈,以明其舅之初无是言,则其谓出于益熙,实是虚谎,而传播无根之说,以为逞愤之资者,昭不可掩。若所谓党鑴事,则时烈亲自上章谓:“宣举为鑴毒所中,便成别人。”其与门人书,则至斥之以贼边人。为人子者闻此,犹且诿以师生之分,而情义如旧,则是无父母也。若乃墓文,则初不干于师生相绝之证也。盖时烈之于宣举,自处以平生之交,及其不朽之托,心不欲撰则辞之可也,撰之而直加裁酌,亦可也,今乃故为藉重于后辈之言,殊无诚信底意,故先正于此,实有所讶惑于中者,再三往复,要其改定而已。初未尝以此为辱及先亲,则宁有以此相绝之理乎?况苟因墓文相绝,则甲寅、乙卯之间,便当绝矣。又何待十年之后乎?若谓墓文事,为致疑本源之端则可也,谓其相绝,因墓文,则全非实状。至于《家礼源流》事,初无难断其灼然无疑者,有四。其共编之实,两贤臣手迹,俱在开卷,可以了然,此一也。宣举之撰兪棨行状,则其让而归之,理固然也,而时烈之撰宣举墓文,明白书之,其曰共编,独非明证乎?此二也。相臣所谓不知为他家书者,此三也。初则曰独编,曰属托,两证皆归虚,则末乃强称之曰,主客一事,而三变其说,诬罔窘遁,触处破绽,此四也。其灼然无疑,乃如此,而殿下亦复无端变改,以权尚夏、郑澔之序跋,更污于卷端,臣等不知此何举措也。夫道之粹驳,学之真假,非刑威、法令之所能硬定,非言语、文字所能矫饰。天之当圣世而生此人者,岂偶然,而生不能致之宾师之位,俾尽其辅翼之功,已足为千古之至恨。今其墓草才宿,乃不能终其笃信之志、礼遇之诚,辞气之间,显示贬薄。背师之说,初既出于两大臣,而论议根柢,皆在乎勋戚巨室。世执国命之家,是皆有倾山倒海之力,转日回天之势,其所狺然伺隙,闯然求售者,凡几年矣。然而趑趄嗫嚅,卒不敢肆然显斥者,徒以有戊寅之圣教耳。殿下,初既能自定其是非,自别其真伪,高明洞达,有足以贯往古而超后来,乃今自黜其高明,自贬其洞达,使卓然之盛节,有始而无终者,抑独何哉?

上不赐答,而下特教曰:“昔年之教,是在拟书、墓文未见之前,今日处分,正在拟书、墓文既见之后。予心一悟,是非自明,虽谓之有辞于后世可也。至于父师轻重之说,今不当更提,而序跋之还印,亦其次第事矣。迺者吴命尹等,身居首善之地,掇拾丑正之论,投进一疏,诬辱先正,惟意所欲,略无顾藉,而至若病败滋多,疮疣百出,缔结勋戚,簸弄朝权,言行事为,无非可以病国家而坏世道等语,尤极绝悖,不忍正视,而诋毁儒贤,无所不至,至请序文之更命撤毁,亦甚无严。所当施以投畀之典,而今姑末减,疏头吴命尹为先停举。”

○以兪命雄为江原道观察使,赵观彬为副修撰。

○户曹判书李健命上疏自辨。略曰:

臣自科事更查之后,缩伏待勘,今已五个月矣。壬辰科后,门开之说,喧藉道路,人不知讳,故初则权尚游言于备坐,后则臣果与李彦网,酬酢私室,最晩台启,请缄问,故臣以所闻,举赵铭为对,而尚游则以权致大为告矣。今乃曰:“致大变幻为铭者,何所据而发也。”至于门名之换易,臣所谓罪者,乃丹凤门守直之官,而铭之纳供则敦化门也。外制门名,臣无举论,而罪人所对,非臣所知,则以此疑臣,亦何意欤?

上答曰:“台臣启语,弼梦避辞,专出于构捏之计,卿之被诬,予已洞知。”

7月18日

○乙亥,以赵道彬为大司成。

○谏院申前启。又言:“兵曹判书尹趾仁,不禀朝家,任自往返于安山地,而经宿之后,偃然陈疏。如使今日朝廷,少有纪律,则为将臣者,其何敢带符远出,略无顾惮乎?请从重推考。”上不从。答尹趾仁事曰:“将兵之臣,不禀朝家,佩符远出,前所未有。决不可推考而止,罢职。”司谏李箕翊、正言朴圣辂,以拟律失当,引避,处置递之。

○左议政金昌集上札。略曰:

泮儒吴命尹等疏本,首举臣父甲子筵奏,大加诋斥。臣看来,不胜痛心而抆血也。玆事相争,非一日也。然其前后文案,彼此得失,未有如近日之详悉著明。今以见于彼此章疏者,执而折中,则臣父当日之言,亦可谓过于宽恕矣。如使拟书早出,臣父所以责拯者,亦岂止于如彼而已乎?夫墓文之无辱说,学儒已痛辨,圣明又下教,则父师轻重之说,到此落空,故今乃曰墓文,初不干于相绝之际,欲专以他人所传忍人等说,为相绝之端,臣未知拟书属笔之时,犹有一分未绝之义,而必待甲子然后,始为绝耶?果如此言,尤所未晓其师之罪过,既已深知,而著为拟书矣。辱亲之说,又归捏造,而屡逼之于长书,则师生之道,绝已久矣。虽其师追改墓文,求全旧谊,在拯之道,不可复合于既绝之后,而然拯甲子末终之书,犹且请改墓文曰:“幽明受赐,疑结俱解,只在门下一言之间而已。”其人如彼无状,则其一言之许改,安得为幽明之受赐也?其所疑结,皆在本源心术之上,则又安得遽解于文字笔削之间乎?其师之贤否,何关于其父之墓文,而墓文不善,则有许多罪过,不可存师生之名,而忍人俘虏之说,亦为可绝之端,墓文若改,则其师将复为纯然无过之君子,而所谓辱亲之说,亦将不复芥滞于其仁孝之心,此果何如也?由此观之,其所蕴憾,专在于墓文者如是,而其徒犹不以墓文,为相绝之本,欲人之讳言背师,不亦可笑乎?

上答曰:“今卿札语,打破无馀,而如使拟书早出,所以责拯者,亦岂止于如彼而已之云,亦甚明快矣。”

7月19日

○丙子,以李健命为兵曹判书,李晩坚为承旨,赵泰耇为户曹判书,砺山君枋为冬至兼谢恩正使,赵泰老为副使,韩永徽为书状官。

○太学儒生等,以疏头吴命尹被罚,圣旨严峻,引嫌卷堂。上命大司成赵道彬劝入,道彬诣泮中劝谕。诸生书呈所怀,丑诋宋时烈,语多悖谬。道彬以诬辱先正,罔有纪极,忝在师儒,不善开导,引咎附陈,诸生屡请删去,而道彬不听,诸生并空斋而出。道彬疏陈其状,上答以士习骇悖。于尔有何所嫌?仍命停举斋任李普春及首唱出去儒生金始炡等,招入,不参疏儒生,使之守斋。

7月20日

○丁丑,下教,促行都目政。盖都政中辍,而因铨官不备,尚未举行,故有是命。

○谏院申前启。又言:“斯文遭厄,邪说肆行,以先正臣宋时烈之道德、学问,为一边人之所媢嫉,而受愠于群小者,亦多矣,犹不敢显加攻击,公肆僇辱。迺者泮儒吴命尹等,投进凶疏,祖述辛酉逞憾之拟书,遵袭己巳戕贤之凶论,恣意丑正,罔有纪极。一反事实,专事诬罔,末乃诬辱儒贤,益肆狠毒。乃于天心快悟,是非大定之后,敢请序跋之复令毁绝,苟有一分严畏之心,其放肆无忌,何敢乃尔?请极边定配。”上只从吴命尹事。

○左尹闵镇远上疏,辨春间被劾事有曰:

右拯之徒,乘时鼓吻,百端诪张,变乱黑白,贸换是非,将以病人国家而莫之恤,如臣寂寥一语,为其中伤,又何足言哉?且以戚畹之干预朝论,为臣之大罪,此则正臣药石之戒也。然苟非职事所关,则臣岂乐为之论事哉?若曰虽系职事,必须含默不言,然后方可合于戚里自处之义云尔,则傅喜之直言忤主,窦武之为党人三君,何以见称于后世哉?且闻先正臣宋时烈,称扬故判书张善澂之贤曰:“随事尽言,少无戚里媕婀之态。”戚臣必以不言为义,则先正之论,又何以如此哉?

上优批答之。

○判中枢府事李頣命,以方带禁卫营都提调,与从弟兵曹判书健命,有应避之嫌,陈札乞递,上询于庙堂而许之。盖兵判例兼禁卫大将故也。

○执义南道揆、掌令赵鸣凤、安重弼,以未即请罪吴命尹,见非物议,引避,处置递之。

7月21日

○戊寅,备边司以今年灾荒,八路同然,凡系扰民之事,不可不一切停寝,请诸路水陆操,营将巡历等事,姑勿举行,校生考讲及京外推奴、征债等事,亦限明秋停止,上从之。

○左议政金昌集上札言:

平安监司赵泰老,见差副使。西路赈事,极可虑,宜仍任。忠淸监司权𢜫,时在湖中。荒政为急,宜令除朝辞赴任。位著苟简,正卿为甚,而知事兪命雄,又出关东,亦宜变通。科查,半年尚未了当,而判义禁闵镇厚,既为成坤所引,且直药房,刑曹判书李晩成,前参其狱,决不复当云,并令次官按查,实合事宜。

末言:

吴命尹丑辱先正,罔有纪极,此固士林之大变。虽至屏裔,亦有馀罪,而第念既称馆学儒生,则事体不宜如是。自古停举之外,未闻以威刑,施于馆学,自是国朝美意。今岂可以命尹等之无状,遂坏三百年待贤关之道乎?

上答曰:“札语得宜,并依施。吴命尹丑正之罪,合施投畀,而为先停举之命,盖以既称馆学儒生故也。今玆札意,亦出于此,极边定配,今姑还寝。权𢜫事,自家鄕除朝辞赴任,事体未安,催促上来。”

○正言宋必恒,以发吴命尹之启,而大臣请寝,引避有曰:“贤关之称,盖以其贤士所关也。今者命尹等,招呼邪党,乘机闯入,凭借馆学之名,敢逞毒正之计。虽以近事言之,馆学疏头李玄龄,以两贤臣黜享之罪,至被边远定配。命尹之凶奰,倍蓰于玄龄,则屏裔之典,不足以惩其罪。大臣之言,何为而发也?”处置出仕。

7月22日

○己卯,吏曹判书宋相琦,以病陈疏辞职,上许递,遣医视疾。

○户曹判书赵泰耇上疏。略曰:

都政,国之重事,既开中辍,古所未闻,而不待政毕,并罢铨官。政院,国之喉舌,假员替直,至于经宿,事之未安,孰甚于此?最是大臣之尊,离主上不远,进退所当以礼,而医官传教,事同驱迫。《中庸》敬大臣之道,决不当如是,其贻累圣德,非细故也。仍念先正臣尹拯,传家道学,厥有渊源,是诚当世之大贤,百代之宗儒,而不幸父师之间,所以处义者,实无两全之理。戊寅后圣教昭揭,是非既定,而因一《源流》事,层出许多纷争,致令已定之国是,变改于坚持之馀。墓文、拟书,已经睿览,明赐批教,则殿下之曾不以此为咎,断然可知,而今乃于局面翻换之时,始下书入之命,欲为今日开悟之证,以为转移之一大关捩,臣窃惑焉。噫!水旱为灾,人将尽刘。朝廷,四方之根本,而一事一政,及于济活黔黎。疏决罪囚之命既下,而窜黜相继,敕励党论之教才宣,而戈戟相寻,如是而尚可望格天消灾乎?亦愿殿下,舍置无益之党论,专意救民之急务,以答天灾,以延国脉焉。

上答曰:“向来之事,极可寒心。惟以白脱李墩,构捏狱官,为第一急务,专事欺蔽,汲汲如狂,予之处分,岂有他哉?欲使朝着宁靖,善类全安也。至于拟书、墓文,一经详览,而是非大明,则此诚斯文之幸,而公肆亿逆,语极骇悖。重臣如此,他尚何说?人心、世道,无复可为也。”

7月23日

○庚辰,宪府启曰:“毒正之辈,前后何限,而其绝悖无状,未有如吴命尹疏者也。幸赖圣批严截痛决,投畀有北,而旋因大臣陈札,遽有还寝之命。今若谓之馆学,而有所容贷,则设令日后阴邪之徒,凭托贤关,凶悖之言,倍蓰于此,其将以馆学二字,有所顾藉,而莫敢谁何耶?堤防不严,无以救世道之乱。请吴命尹,仍前发配”上不从。

○吏曹参判李观命,以兄弟并居两铨,为难安,陈疏乞递,上许之。以吏曹无行公者,命庙堂荐拟参议之缺,以赵道彬为吏曹参议。

○左议政金昌集、行判中枢府事李頣命,与刑曹判书李晩成,及三司诸臣,会宾厅,疏决刑曹时囚及流配罪人。

7月24日

○辛巳,平安道宣川府大水,民家沉没一百二十馀户,渰死者十三人。忠淸道怀德县,民家沉没五十馀户。道臣以闻。

○谏院申前启。又言:“堂后之任,即参下淸选。如李献英之科名黯黮,为世所弃,具命奎之全无名称,素多疵谤,李挺渊之为人庸鄙,甘心附媚者,皆得冒厕于剡荐,人皆指点,莫不骇笑。请三人削去于注书荐中。”上只从末端事。

7月25日

○壬午,命留院公事,依前列书以入。因上候弥留,艰于披览,凡诸公事,政院抄撮其概略,列书以入,而近有一并留院之命,故一切置之矣,至是始命更为书入。 ○以李晩成为吏曹判书,李观命为都承旨,宋相琦为礼曹判书,李晩坚为江原道观察使,兪崇为执义,权忭为司谏,李相成、韩永徽为掌令,兪命雄为刑曹判书,黄璇为正言。

○京畿、忠淸、全罗三道儒生申球等六十人,上疏。略曰:

恭惟我孝宗大王,当冠屦倒置之日,奋发大有为之志,招延先正臣宋时烈诸贤,其所以密勿经营于一堂之上者,无非修攘之图,讨复之事。虽天下悔祸,中途薨殂,木马、铁杖,遗恨千古,而惟其至诚,可彻于神明,大义昭揭于宇宙,环东土数千里,得免于夷狄、禽兽之域者,是谁之功也?不幸尹宣举,以失节负累之人,恶闻《春秋》之义,惟其恶闻《春秋》之义,故媢嫉时烈,而敢又怀不满之心于孝庙,盖尝移书时烈,托以规箴,而乃以句践诈矣,延广狂矣等说,并加诬诋于同德之君臣。宣举之子拯,又以书诋毁秉大义之事,操切时烈,一如宣举之旨,拯之徒崔锡鼎,为祭拯之文,而以空言不躬,高论无成等语,诬诋时烈所秉之大义。时烈所秉之大义受诬,则是孝庙受诬矣。宣举、句践之说,固未尝彻于殿下之听,而锡鼎祭文事,顷年多士,有所论列,而殿下终无处分。臣等尝痛大义晦昧,而圣祖之洪功伟烈,将无以信于后世者,究其本则是宣举之故也。臣等又于近来,始得见《宣举文集》,刊行于世者,其中诬孝庙之语,不特句践之说而已,又诬孝庙丁丑江都之事,以为自掩已累之地。臣等窃谓大义之诬虽重,而犹不若江都之诬之尤重。且大义之诬,则宣举与锡鼎,犹若以媢嫉时烈之意,推以及于孝庙者,而至于江都之诬,则是专指孝庙,而显言直断,其为诬辱,极其惨酷。夫如此而为圣祖臣庶者,尚无一人沫血飮泣,仰告于殿下之前者,君臣之伦,可谓斁灭无馀矣。臣等按《宣举文集》中,丁酉日记曰:“往浴温井,朴跃起问:‘余辞疏之意,以不死江都为言云,信否?’答曰:‘然,实与若干士友,约同死,而士友皆死,独生可愧也。’前日权次仁问余以此意,余曰:‘江都之事,余则以为不可不言。’希仲曰:‘今日有所避忌,不可言也。’余曰:‘以予当于今日,故敢能言之,他日则不可出口矣。’云云。”又其乙未日记曰:“尹希仲答书曰:‘北师渡江,康王实在军前’云。以余江都之嫌,似当为有讳处也,余实陷贼人也。以他人而言之则不可也,当日同患难中人,言之何害?云云。”其戊戌年间,与权𫍰书曰:“圣上说及江都,则极陈微情,冀幸感激者,实是本心也。”又曰:“圣上若察愚忠,俾作今日之杜举,则未必无补于世教也。僭妄之论,虽极狂率,亦可见其本心云云。”噫嘻惨矣!可胜痛哉?其所谓尹希仲者,即贼鑴之字也,其所谓今日者,即在丁酉而言之,即我孝宗大王之时也。其意以为,孝庙江都时所处,固有可讳者,而以不死江都时事,言于孝庙之时,宜有避忌,惟在当宁,故敢言之,他日则事系先朝,不可出口也。其所谓北师渡江者,即指虏兵入江都也,其所谓康王实在军前者,即以孝庙,比诸宋高宗也。宣举既自首其实曰陷贼人,而乃又曰同患难中人,即谓孝庙,与其身同患难,而其所谓杜举者,即晋平公,自知有过,而命杜蒉酌以飮寡人。杜蒉洗以扬觯,公曰:“我死毋废斯爵”,谓之杜举也。即以孝庙为有过,而宜受罚于渠者也。噫嘻痛矣!可胜诛哉?彼宣举者,何如人也?自编行伍,分守南城,与士友约死,士友皆死于事,而独不死,又逼杀其妻而独不死,至于变名为奴而不死者也。此则宣举之本末,而所以自知其大节已亏,而引罪自废者也。乃惟我孝宗大王,当丙、丁之难,以大君避难,入江都,初非有官守之责,自效之义,及其讲和之后,遂出海岛,而朝仁祖于南汉。仰惟当时所处本末,亶出事理之当然,岂或有所歉然,可以容议者,而宣举敢以其忍辱偸生,无义不仁之身,必欲比方于孝庙,至以有所避忌,同患难人等语,私相酬酢,无所顾忌?噫!宣举虽以其身之不死江都,引罪自首,大声极言于君父之前,于孝庙何关焉,而必曰有所避忌乎?倘曰以毋忘在莒之义,仰勉,则毋忘在莒,岂是可讳者耶?其言于今日,而不敢出口于他日者,抑何意耶?平公诚有鼓锺之失,宜受罚于杜蒉,未知孝庙,曾有何失,而可受宣举之罚耶?当时士夫之避难岛中,兵至而入,讲和而出者,不为不多。宣举虽欲自比于此等人,其人者必艴然怒曰:“尔何敢比我于尔?”不惟其人如此,虽他人,亦将愤痛。宣举欲护其身之累,诬陷无故之人,而况宣举欲护其身之累,而上诬君父之尊乎?程子之言曰:“君子当于有过中求无过,不当于无过中求有过。”无过中求有过,于平人尚不可。况宣举求有过于无过之君父者乎?噫嘻痛矣!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殿下曾谓私家文字,不宜上之朝廷。此谓人臣被斥事也。今则圣祖受此罔极之诬,何可谓之私家文字,而置而不论哉?今有人敢于私家,有诬辱祖宗之言,而其言既彻于朝廷,则殿下其将置之乎?恭惟主上殿下,孝通天地,明并日月,曾前奸凶,敢有诬辱先朝者,未尝或逭于王诛,则今于宣举,岂以其窃一时之虚名,叨先朝礼遇之故,而有所容贷其诬辱圣祖之罪者哉?伏愿殿下,取入《宣举文集》,申加睿览,则圣鉴至明,岂有不烛?如谓为圣祖辨诬,事体重大,不可独断,则亦望以其文集,并臣此疏,下于朝堂,询问诸臣,而议其所以处置之道焉。噫!宣举,徒以其失节之故,恶闻《春秋》之义,恶闻《春秋》之义,故必欲诬时烈之平生,必欲诬时烈,故又敢讥诬孝庙江都时事,隐然有使人不敢议己之意,而欲为欺后世之计者,既甚巧密,而其子拯,又肆然刊行其书,无复顾忌,又岂非无严之甚乎?三司之臣,受殿下耳目、论思之责,而相顾媕婀,不敢论及此事,臣诚慨然。

上答曰:“尹宣举之诬圣祖,果如疏辞,则其惊痛,孰大于此?予当入览文集后处分焉。”仍命觅入本集,政院取疏儒所持来者,进之。

7月26日

○癸未,持平尹锡来、正言宋必恒,因申球疏斥三司,引避以为:“儒疏所云,虽有所闻,本集全文,既不得见,事系重大,不得轻论。”处置出仕。玉堂诸臣,亦皆陈疏引嫌,累招乃出。

7月27日

○甲申,京畿监司兪集一,以丰德府使李万选,谋避祭官,显有故犯之计,状罢,仍请道内守令,限毕赈,勿许移递,上下教曰:“李万选显有故犯之计,决不可罢黜而止,以中其愿。拿问处之。毕赈前畿邑守令移迁,一切防塞。故犯图递者,随即启闻,绳以重律。”

○掌令李相成上疏。略曰:

臣伏见近日处分,其不能适轻适重者多矣。金始㷜之截去先正姓字,斥言其名者,罪止削黜,金弘锡之诬辱先正,与姜朴少无异同,而朴则被窜,弘锡则偃息在家,用罚之斑驳,何太相悬也?成道亨之扶正斥邪,实有树立之可尚,而独在罪罢之中,臣窃惑焉。宋成明之构罪药院,实出倾逐之计。章奏节入,有何可恶,而肆口诟辱,少无顾忌?继入诸臣,一遵约束,申饬喉院,前后无异,而成明终无一言。成明处心,其果不出于倾夺而然耶?宜加罪谴,以惩谗慝焉。

上答曰:“朝廷大体,不宜续续加罪追罪也。”仍命成道亨叙用。

7月28日

○乙酉,左议政金昌集上札。略曰:

大政之既始中辍,曾所未有。两铨之长,宜即出完了,而兵曹判书李健命,因一赵铭事,连违召命。伏闻赵铭,又有除刑议处之命。然则兵判更无可引之嫌,不可不别样警责,即令出仕。吏曹判书李晩成,无他难出之端,亦宜一体牌招,俾都政更举焉。年分事目,尚未磨链,灾实踏验,一日为急,而度支之长,因疏批严峻,出城俟谴,荒年地部之事,岂不可虑?并愿速降指挥焉。

上并从之,命递户判,即出其代。

○京畿、忠淸、平安、全罗、庆尚等道人物渰死几二百人。道臣连续状闻,上命另行恤典。

○以权尚游为户曹判书。上以地部烦剧,又当荒年,谕令作速上来,又命年分事目,次堂就议庙堂举行。

7月29日

○丙戌,流星出奎星下,入巽方。

○礼曹参判吴命峻上疏。略曰:

窃念故文敬公尹宣举,不幸当丙、丁之岁,目睹天地崩拆之变,恒怀《麟经》复雪之志,而自废自画,既不得出世,丹心祝望,惟在于圣君、贤辅,克恢大业,以伸《春秋》之义。値我孝庙,与一二岩穴之臣,夙夜经营,思伸大义于天下,于是宣举心欣然默契,思以密赞盛业,欲进规于圣君,则必引江都之事,激发在莒之志,欲策砺于同志,则必举《春秋》之义,以勉兴周之烈。此其为鄕儒抉摘之资,捃摭之本耳。臣请条列而辨之。其疏申球疏。曰:“宣举尝贻书于文正公宋时烈,托以规箴,而乃以句践诈矣,延广狂矣等说,并加讥诋于同德之君臣。”噫嘻!此何言也?臣考见其全文,则其书曰:“今天下左衽,而吾东独不剃发,此则斥和诸人之功也,大义晦塞,而吾东独扶一脉,此则今日士林之力也。岂但人谋,殆是天意。虽与文王之事昆夷,义有不同,若论其世,则互相类矣。仁者之化,自近而远。三分天下,能有其二,则海邦虽小,独不可百里起乎?创业垂统,已始先王,而继志述事,实在圣上。句践诈矣,延广狂矣。仁法文王之政,义讲《春秋》之策,由是可兴周道于东方”云。盖其意,既以创业垂统,赞美先王,又以继志述事,期望当宁。句践之诈,延广之狂,谓不足法,而所勉者,仁法文王,义讲《春秋》,此正孔门羞称五伯,《孟子》非尧、舜不陈之义也。此文之曾不近似于讥切,渠辈亦岂不知,而乃截断头尾,单行八字,强为拗引,分属于君相,其为计,巧且惨矣。其疏又曰:“江都事,余以为必不可不言,鑴曰:‘今日有所避忌,不可言也。’余曰:‘以余当于今日,故敢能言之,他日则不可出口。’云云。”夫宣举辞疏,每以江都事为言者,其意以为孝庙于江都,即齐桓公之在莒,汉光武之在河北,必欲提起此说,要激于圣志,此所以必不可不言也。当时急务,莫大于雪耻,而宣举所忧,正在于忘耻,故其疏有曰:“古人有言,臣无忘巾车。臣亦谓不敢忘江都也。”伊时时烈抵书于宣举曰:“无忘江都四字,胜于吾辈十年启沃。”然则宣举本意,于焉可见。且其今日可言,而他日不可云者,正以毕陈微情.冀感上听者,事涉僭妄,盖此无忘江都之义,可诵之于当宁,而他日则不可故也。此岂仿佛于诬毁孝庙者哉?其疏又曰:“尹鑴答书曰:‘北师渡江,康王实在军前。’以余江都之嫌,似当有所为讳处也。余实陷贼人也。以他人而言则不可也,当日同患难中人言之何害?”云。鑴书以宣举江都之嫌,谓有所讳,而非但引喩失宜,言亦无义,故宣举乃曰,皆与余意剌谬。可见其言之与鑴顿异矣。鄕儒等,摘抉誊进,而宣举所谓皆与余意剌谬之说,全然拔去,其凑合眩惑之态,有不忍正视者矣。所谓陷贼云者,盖出引咎之意,本无可论,而至于同患难之说,实与宣举辞疏中,得近淸光于泥露之中云者,同一语意,而当时患难,亦既经历,痛定思痛,惩创自倍,义在共戚,忱诚尤激,耿耿丹忱,可质彼苍矣。其疏又曰:“戊戌年间,与权𫍰书曰:‘圣上说及江都,则极陈微情,冀幸感激者,实是本情也。’又曰:‘圣上若察愚忠,俾作今日之杜举,则未必无补世教也。僭妄之论,虽极狂率,亦可见其本心。’”云。虽以此段所引论之,每诵江都事于孝庙,冀幸感激者,皆从宣举片片赤心中出来,而至于杜举之云,不过自比于警君之器。宣举尝于辞疏中,亦有作一宥坐欹器,以备圣朝不忘患难之义,则臣之无用之身,始可有补于世之语,此与俾作杜举,未必无补之说,旨义一般。噫!杜举,觯也,欹器,器也。同是人君自警之物,而宣举前后所以自况者,只取其寓警之意而已,则疏中所引欹器,亦有可受之罚耶?《诗》云:“萋兮菲兮,成是贝锦。”今鄕儒等,巧舌如簧,谗诬交乱,直欲驱之于恶逆之科。噫!贬薄孝庙四字,是时烈之至冤,而今之诬宣举,又非时烈之比。世道人心,岂不重可伤乎?

末言:

今日朝廷,举措顚倒,景象愁惨。转头之顷,远窜者三人、削黜者六人、补外者四人、坐罢者三十馀人,而殿下之朝廷,已空矣。如郑栻者,其八十老母,忍送独子,牵衣呼号之状,行路亦涕,尹星骏之衰病澟澟,具万理之中风垂死,人皆谓之不能生还。水土所伤,终致岭海之死人,则岂不贻累于圣德乎?

上答曰:“尹宣举本集,予取入览之,则与儒疏所云不同,予已知其不可轻论也。此外所陈,处分大定,断不可挠夺矣。”

八月

8月1日

○朔戊子,上出内帑银,赈畿内饥民。下教曰:“今年灾荒,八路同然,而畿辅根本之地,尤宜发帑藏,以补赈资。”遂下银二千两于畿营。

○原州牧使朴汇登,祛弊恤民,流散还集者,五百馀户。道臣以闻,命赐马奖谕。

○全罗道兴阳县,及吕岛镇赴操水营船,败于洋中,军卒死者五十九名。水使以闻。

○日本对马岛,称江户所需,致书契求贸药参。庙堂许其贸参,而以买卖无书契相通之规,却其书,差倭乞得答书,又言:“旧丁银复旧事,往复书契中,重字犯关白祖讳,乞改之。”东莱府使韩重熙以闻。庙堂以为:“在前倭人,求觅我国所产之物,例以私书,通于训、别辈,而曾无书契修送之事。今于贸参之请,创出无前之规,至烦书契,诚甚可骇。请申饬训、别,使之更加严责,趁速入送。银货书契中重字之请改,元不关紧,宜许之。”上从之。

8月2日

○己丑,以兪崇为承旨,申銋为吏曹参判,尹凤朝、洪启迪为吏曹佐郞,李宜显为大司成,赵鸣凤为献纳,李箕翊为执义。

○药房入诊。上受针讫,命药院,退直于本院。上又以启核之不行,今已四载,罪当死而不即诛,固为失刑,而可生者,亦不免瘐死,则尤可矜恻。命于九月初,择日行之。

8月3日

○庚寅,修撰严庆遂上疏,请罪申球,有曰:

昔贼臣柳子光,注释《吊义帝文》,以感怒主心。于是,一时善类尽矣。当时祸烈,至今传者,犹气短而心悸。二百年后,球等之疏更出,而一循子光之馀谋,此群情之所惧。幸赖圣明在上,魑魅魍魉,莫逃其情状,而若使一凡主遇此,安保其不蹈戊午之乱辙乎?臣窃谓使宣举,真有诬及圣祖之言,惟当罪宣举而并惩球,以杜日后之祸。今殿下,既知其诬,则如球者,但可默默而不问乎?

又言:

今日台阁之臣,亦岂无愤嫉之心,而侧听屡日,尚无请罪之举,臣窃惜之。

上答曰:“尔疏盖出愤嫉。本文中上下文理,予披阅详矣,未见其近似于儒疏者,则何可以诬毁之目,驱之于罔测之科耶?士习至此,极为慨惋也。”仍下前入尹宣举本集于政院,还付疏儒。翌日,掌令韩永徽、李相成,以被斥于庆遂,联名引避,略曰:“宣举盖以江都之事,自歉于心,文字之间,引喩失宜,自不觉其碍逼于不敢言之地,此岂有诬辱圣祖之意哉?以此为案,则言者固妄矣,受之者亦冤矣,而鄕儒辈不谅本情,注解至深,捃摭文字,直加句断。有识之士,孰不骇叹,而第其语涉先朝,事系重大,不为轻论,盖以此也。”持平尹锡来、正言黄璇,亦以此引避,辞意略同。皆退待,处置并出仕。

8月5日

○壬辰,领议政徐宗泰免。宗泰处相位,小心畏愼,恬靖自饬,无过失,而情地不安,苍黄出城,引疾呈告,至二十四,上谕之曰:“屡悉至意,而巽辞弥恳,一向敦,有所未安。”遂许递,例授判中枢府事。

8月6日

○癸巳,行都目政。七月都政既始,而因铨官谴罢中辍,今始行之。以洪锡辅为副修撰,李健命为弘文提学,李秉常为副校理,赵尚䌹为正言。

8月7日

○甲午,行都目政。

8月8日

○乙未,进士李弘跻等二百馀人,上疏辨斥申球之疏。其疏略曰:

“臣等谨取《宣举文集》,详阅球疏所引诸条。其曰:”句践诈矣,延广狂矣。“云者,盖拟与故相臣宋时烈之书,而本文主意,若曰句践盖能复仇,而七策豢吴,诡辞骄敌,不免于权诈,延广盖欲雪耻,而不量国力,横挑强胡,取讥于狂妄而已,则一则羞道桓、文之义,一则好谋必成之道也。故其下即曰:”仁法文王之政,义讲《春秋》之策。“其意盖以句践、延广,皆不足法,而必也法文王之仁政,专意内修,讲《春秋》之大义,声罪致讨云尔。此其勖勉之重,期待之深,虽于时烈,亦无一毫讥贬之意,而乃敢单行一句,截去首尾,直谓之诬毁孝庙,欲以不韪之目,拖引拟议于不敢言之地。球亦我朝臣子,其敢为此乎?其下三条说,厥有本末。宣举既亲经丙子之乱,而身逢孝庙之世,既以不仕自废,有靖献之义。其欲仰赞复雪之大志,又其宿昔之所不忘也,故于辞逊之际,动引江都之事,以为引咎之端。同时侪友,皆言其太过,宣举随所问而晓之。其答贼鑴曰:”举世忘耻,余何为不言耻字乎?“其答文忠公兪棨曰:”所以累及江都事者,今日之义,有不可不尽言者。圣批如或有答述之意,则余当极言之矣。“此其苦口微意,千载之下,可以想见。其与朴跃起、权𫍰及贼鑴问答往复者,皆出于此意,而其曰:”以余当于今日,故敢能言之,他日则不可。“此所云者,盖孝庙之于江都,躬罹患厄,备尝艰险,则其于困衡增益之馀,惩毖激励之会,所以讽戒而提警之者,莫亲切于江都,每因自引之辞,冀裨有为之图。故其言曰:”江都之事,余则以为必不可不言。“夫管仲之于桓公,勉以毋忘在莒,凭异之于光武,期以不忘巾车,今日敢言之云者,即在莒、巾车之意也。若至时代稍远之后,则江都之事,便不着题,设如齐孝公、汉明帝之时,虽欲以在莒、巾车,罄咳于君侧,其可成说乎?其曰同患难中人,言之何害云者,即与辞疏中所谓,臣于顚沛之际,得近淸光于泥露之中者,同一意旨,而君臣上下,既同患难,惩创感奋之心,自别于恒人,所以他人之所不言,而独宣举言之者也。尤可痛者,康王在军前,当有所讳,乃贼鑴之书,而宣举以为皆与余意剌谬。今乃删没剌谬一句,而囫囵为说,主客不明,欲为眩惑天听之计,噫亦巧矣。其曰俾作今日之杜举,未必无补于世教云者,盖平公欲存杜蒉之爵,亶出于不忘箴规之意也。今以招延聘召之勤,而引咎自废于圣世,则当日朝廷,斯可以不忘江都之事,故欲以不死之身,窃比无废之爵,以彼不忘箴规之意,喩此不忘江都,其旨跃如矣。登堂扬觯,有何毫分之仿佛,而至曰孝庙曾有何失,而可受宣举之罚?噫嘻痛矣!虽急于陷人,何敢无严若是乎?盖宣举当丁卯之春,抗章揭义,请斩虏使,正气宏论,固已耸动一世,及至江都祸变之后,过自引咎,心失自废。盖其微意,固出于蹈海之义,而会我孝庙,愤发大志,寤寐求贤,弓旌之招,屡下丘园,则乃因乞免之章,累陈无忘之义,终始一节,诚有可以感动处矣。至于先正臣拯,早承庭塾之训,深痛国家之仇,抱道东冈,终身不仕。夫所谓《春秋》大义者,真可谓萃于一门,其视外托声义,虚赌宠眷,徒主党议,贻害世道者,诚伪名实之顿异,不啻若黑白之分。此时烈所以内怀歉愧,潜思忮害,而己酉之书、辛酉之书,无非可以切中实病,故忿憾冞深,必欲挤宣举父子于污蔑之地,怨毒之心,抵死龂龂,附丽之徒,祖述其意,辄以诬毁大义,抑勒为说,而敢援圣祖,隐然与时烈并举互称,以为藉重之计。倘非圣鉴孔昭,烛破奸状,则宣举家之得免虀粉,士林之得免流血,亦无几矣。

始申球疏出,弘跻等具疏来呈政院,以上候添加,有妨省览,却之。儒生强争,阙门闭而不退去,政院以闻,上命于后日来呈。至是复至,上览后,不赐批,还为出给,仍命今后此等丑正之疏,切勿捧入。

○左议政金昌集上札。略曰:

目今灾荒孔惨,不可不许给分灾,而但念灾名太繁,则徒缩元结,民未蒙实惠。今年则直自该曹,参酌各道灾实,定给灾结,而各道监司,酌量分给,各邑又以所得,随意分给,则事简惠均,诸大臣皆言其便矣。取考乙亥誊录,则一依庚戌年例,虽系御供,亦多减损。今不必一用此例,似当参酌施行。三南势将移粟,言江都米则不可尽数倾出,赈厅米,畿内、都下赈赒之资,其数不赀,有难专救三南。三南则以三万石分给,自京鸠聚各衙门钱十五万两,分送三道,使各贸取,以当赈厅米三万石之数,本米则姑留赈厅,其中二万石,待春发卖,收取其直,以偿各衙门所贷之钱,一万石,令户曹以银钱换用于经费,则亦无所损。如此则各衙门不为费钱,都下春穷,可以少纾矣。

又言:

判府事徐宗泰、工曹判书赵泰采,宜别样谕召。科查迁就,国事到处挂碍,判义禁闵镇厚举李元坤,在所必避,合有变通之道。刑曹判书兪命雄嫌端,与前判书无异,依前定夺,请令次官代行。

上并命依施。

8月9日

○丙申,上特教谕判中枢府事徐宗泰曰:“卿之至诚侍汤,予岂不知?伊时下教失当,致令苍黄迸出,追悔何及?卿须体谅,与史官偕入。”宗泰屡辞召命,上敦勉甚至,遂入城。

○上下教曰:“凡系赈政公事,须即入启。外方以赈事状请者,亦即覆奏。”时,因上候未宁,凡公事,留置政院,不得入之,故上虑关涉赈政者,有淹滞之弊,有是教。

○修撰朴师益上疏,请申饬庙堂及赈厅,急速措置赈事,诸般民役,大关经费者外,一切蠲免,各邑军役,并令以壮实充定,访问武弁中廉白者,另加擢用。又曰:

臣之所陈,固是急务,而然朝廷不和,则亦无所恃而自行。夫东、西两党,其植根固,流波漫,已成百年痼疾,此则固无奈何,而若今所云云者,创自殿下之世。论其事也,则不过为争恨细故,言其久也,则仅过一二十年,而辗转罔极,滚到此境。呜呼!天岂欲亡人家国,而生如许变怪耶?先儒曰:“朝廷有党,则人主当以自责可也。”殿下虽建极执中,以道消息,群下党习之弊,犹患其难平。况有时乎手自推助,是非屡变,无怪乎激而又激,驯致今日也。每一递局,辄增私党之恩仇,而斲国家之元气,殿下亦既经历,而知其无益矣。频复不已,将何至极?况近来圣体,积久违豫,凡百皆宜节损,尤何可一任喜怒,而不思其为调摄之大忌耶?圣明春秋既高,阅理至熟,亦岂不慨然深惟其故乎?近未诸臣之批,备示惭悔之意,圣上迁改之速,臣固赞颂之不暇,而夫惟有过也,故悔辄随之。悔之固是矣,曷若谨之于未悔之前,使无可悔耶?圣体未宁,已至屡岁。惟我东宫邸下,色忧诚切,固不暇乎日御书筵,而间断许久,岂不可惜?若于圣候稍间之日,时接宫官,讨论书册,恐为允合。抑臣窃观史册,分党率是以他人而攻他人,如牛、李、川、洛、蜀之类,是已。乃若今之所谓党者,则右其弟子而斥其师,与之互争,各立一边,他姑未论其理之逆而不顺,亦已甚矣。夫世之攻先正臣宋时烈者,有如蚍蜉之撼树,多见其不知量也,而若其所以为说者,则盖有三节焉。始则假每事不善之说,以济其窃议之私,中则虽显然讥非矣,而犹存尊敬之称,至于今日,则直践踏之凌辱之耳。逐次递减,足观世变,臣窃痛之。伏愿圣上,执德益固,使斯文大是非,得其一定底断案幸甚。阴阳、淑慝之际,固当着眼辨别,而亦须以忠厚宽大之意,行乎其间。臣闻郑栻有临年老母,无他兄弟,情理可矜。稍移近地,使其母子,频接声闻,恐不至甚妨也。判府事徐宗泰,向在药院,蒙被严旨。设或有一时无妄之失,其在进退大臣之道,岂若是其太遽乎?党弊深痼之日,如大臣之持论和平,素所倚毗者,尤不可不终始礼遇,以做寅协。司谏臣权忭,引义自废,一生恬退,其高风淸节,有足以耸动当世,亦乞别加崇褒,以警衰俗焉。

上答曰:“条陈事,令庙堂确议处之。疏中如春宫时接宫官,大臣礼遇、权忭崇褒等语,予当留意。至于先正事,深究义理,有此处分,不惟予坚持,虽后来,亦当遵而勿挠也。郑栻情理可矜,而原犯不轻,到配属耳,似难遽议量移矣。”

○上以民忧方急,而次对久废,特召左议政金昌集入对。昌集只申前札之意,仍请李光佐、尹趾仁叙用,同差备局堂上。又以判义禁、亚卿乏人,请加简擢。仍言尹星骏、具万理,素抱痼疾,而两邑俱是瘴鄕,宜有参酌之道。又陈鼎席之不备,凡百公事,无以相议,乞下枚卜之命,上并许之,仍命尹星骏换差草溪郡守,具万理换差彦阳县监。星骏竟没于贬所。

○以黄钦超授判义禁。

8月10日

○丁酉,宫人雪礼,潜奸外人,产子于阙中,上命付刑曹。并其奸夫僧学慧,讯鞫取服,诛之。

8月12日

○己亥,药房入诊。上受针讫,都承旨李观命言:“王世子连因侍汤,久废讲学。备仪开筵,固所未遑,而间行召对,恐无不可。”上可之。

8月16日

○癸卯,已时,太白见于未地。是后屡见。

○大司谏李世勉,在忠淸监营任所,封疏制陈,近日处分之失当,仍言柳凤辉等窜谪之非罪,又斥吴命尹发配之论。又请召还尹星骏等诸臣,亟窜申球,别遣御史于湖西,以监赈事。上责之以非出公心,语极谬戾。监赈一款,下庙堂,覆奏,不许。

8月17日

○甲辰,判中枢府事李畬,留疏还鄕。其疏有曰:

臣以已退之踪,失其所守,冒没淹京,已至四年。今臣更不敢以古人廉义之节自居,而区区一念,惟在收拾馀骸,归死鄕里,免作道路之尸。臣身虽至微,既忝大僚之列,其生死终始,不可谓不关于国体。臣既无以仰答罔极之恩造,惟得还其本分,有以自终,不至羞浼圣朝,是亦臣报图之一端。

上优批慰谕,连遣史官、承旨勉留,畬终不复起。

8月19日

○丙午,右尹金演,上疏论斥申球之疏,请施屏裔之典,上以不施谴罚,亦有所执,答之。

8月20日

○丁未,上下教政院,不紧公事,从略流入。

○江原道观察使李晩坚陛辞。上召见谕之曰:“守令之勤慢,系于监司之明察,而新到之初,似难一一区别。自非治理甚踈者外,无数递易,以除迎送之弊。

8月21日

○戊申,左议政金昌集上札言:

金吾查事,讫今迁就,诸臣嫌避,一向牢固。开释备至,牌招频繁,而未闻有一人承命,盖以近来私意胜而嫌路广也。惟彼诸人,既无改图之理,君命徒为屑越之归。臣意则长官之外,引嫌诸堂,并姑递改,特加警责,而当品中无故之人,难以备拟,则别为陞擢,亦或有例。伏愿殿下,简在睿衷,仍令次官举行,俾速收杀幸甚。

上从之。

8月23日

○己酉,月入东井星,木星犯东井星。

○以安重弼为掌令,擢拜闵镇远为刑曹判书。

○药房入诊。上受针讫,提调闵镇厚言:“正军外馀丁等名色,元无代定之事,而湖南所在兵曹馀丁及匠人,自前代定,已成谬例。当此闲丁难得之日,其弊实多。今后宜罢代定之规。”上可之。

8月24日

○辛亥,以朴凤龄为承旨。

○淸国移咨,以我国弓角犯禁人严立、贵先等,边界充军,责四十板,译官金有基革职,责四十板,上、副使、书状官,并革职勘论。备局请以依此勘处之意,回咨淸国,上可之。

○左议政金昌集上札曰:

近以鄕儒申球之疏,论议纷纭,是非靡定,不幸甚矣。殿下若不明白处分,则恐无以镇纷嚣。尹宣举刊行文集,臣未得见,而就其誊行者,反复考览,则盖宣举之初辞召命也,因其师先正臣金集之指导,乃引江都不死事,自以为罪,而常有惭愤之意,故贼鑴揣知之,乃敢以今日有所避忌,康王实在军前等语,怂恿宣举,有若圣祖之于江都,亦有惭德。宣举之所以自废者,为圣祖所恶闻者,然鑴之包藏逆心,指摘瑕衅于大圣人处义尽善之地,极其凶悖。在宣举之道,惟当以圣祖无可指之疵,今日无避忌之端之意,严辞痛斥之不暇,而惟其每以江都事,自歉于心,故喜闻其言,与之酬酢,或曰同患难中人,或曰当于今日,故敢能言之,其所谓与余意剌谬者,不过指其江都,当言与不当言之不相合而已。贼鑴诬上之凶言,则不惟不为辨斥,乃反骎骎然入其说,至曰圣上若察愚衷,俾作今日之杜举,则未必无补于世教。夫杜举者,杜蒉所扬之觯,平公受罚之器也。有何仿佛于当日之事,而引用此语耶?此盖心有所蔽,理有不察,猥援圣祖,拟于其身,登诸书牍,藏之巾衍,要以传示久远,虽其本心,非出于诬毁圣祖,而其僭妄之罪,恶得免乎?虽然,此系私刊文字,而宣举之殁,又已久矣。士友间虽或见之,而只可觑破其人而已。此何足为朝家之所追论,而如球怪鬼之辈,卒然登闻于圣聪,乃以宣举,为有意诬辱?其语意之深刻,有如此者,直乎其言之不概于圣心也。吴命峻对球之疏,反以宣举此等文字,尽归于粹然无过之地,可见其蔽惑之深,而杜举二字,别有事实,无以分疏,则乃引宣举疏中宥坐欹器之语,而曰旨意一般。窃详疏中欹器之语,盖附于古人毋忘在莒之意也。如杜举受罚之事,宁有近似于此者耶?适见其诐遁不成说也。至于严庆遂,又引柳子光为言,有若士林之祸,朝夕将发,欲以恐动天听,胁制众口,何其急于陷人,而不惮于身蹈其言耶?不料经幄之间,乃有如此手段也。李弘跻等之疏,则即与命峻,一串贯来,而搀举先正臣宋时烈,恣意诬辱,略无顾忌,而反以《春秋》大义,萃于一门,许宣举父子,诚可寒心。前日吴命尹之被窜也,以其托名贤关,臣顾惜事体,札请还寝,而论其罪状,则终失之太宽。臣于公议之严峻,亦无以自解矣。以故,此辈无所惩畏,益长其丑正之习。在圣上明好恶正人心之道,不可不深恶痛惩,而如金演之越职言事,有若立节者然,可哂,不足责也。诸臣之疏,辄以不罪申球,指为圣朝之失,而伏见前后批教,仰认圣意之有在矣。曾在乙丑年,鄕儒李震颜,以尹拯书中,有栗谷真有入山之失等语,上章辨先贤李珥之诬。殿下恶其乖激,命施儒罚,先臣即陈达于筵中曰:“尹拯本情,虽未知果出于侵侮先贤,而其为妄发则大矣。震颜名曰为先贤辨诬,不可罪也。”殿下,即命还收其罚。今此宣举之妄发,比拯尤大矣,为先贤辨诬者,犹不可罪。况名曰为圣祖辨诬者,其敢罪之乎?今之肆然请谴者,其亦无严矣。惟彼庆遂辈,以士祸将作等语,恐动胁持,故台阁诸臣,逡巡畏缩,初头避辞,率多糢糊苟且,殆不成义理,臣窃慨然。尹宣举虽有妄发,既骨之人,今不可轻论,诚有如圣教者,而第其谬妄文字,岂容仍置其板,俾传于后世而莫之禁乎?臣谓毁去其板,有不可已也。如是处分之后,彼此争辨之疏,勿论朝士、儒生,一切勿捧,以绝纷纭之弊,庶合于镇定之道。

上答曰:“近来申球疏出,而论议纷然。卿虑或因此复惹不靖之端,有此札陈,而其所论列,极为明白矣。尹宣举本集中文字,谬妄则甚矣,而请谴申球之章,终不允从者,予意正如卿之札语故也。疏头李弘跻定配,严庆遂罢职不叙,仍命毁去其板,以示明是非之意,而自今以后,此等争辨之疏,一切勿捧,则可以杜纷纭之弊矣。令政院,依此举行焉。”遂配弘跻于泰仁县。

○前年冬,闵镇厚白上,以诸道战船渐失,其制难于运用,船仓绝无好处,若値潮退,无以移动。船仓不紧处,以战船,换作兵船二只,则临乱尤可以得力,当此船材乏绝之时,财力、民弊,亦有减除之效。上命庙堂禀处。其后李光佐以为:“战船用之,今已数百年。船材尽后,再作区处为宜,而今若以船仓之不好而改之,则船仓好处,十不居一,旧制将尽废,决难变改。”又下庙堂,至是覆奏曰:“两言得失,博询于诸道各阃及统帅,诸道回牒,今已齐到,而所见各异,又有请改作防牌船者。摠而论之,诸道战船仍存者,一百二十一只,而又有龟船五只,战船之当改作防牌船者,只是湖南二只、湖西四只、京畿、海西各三只,都合不过十二只。此不可谓变改旧制,而其于减除弊端,则犹不无少补。”上从之。

8月27日

○甲寅,药房入诊。提调闵镇厚以今年年荒,军兵上番军饷难继,请御营、禁卫两军门军兵,并停番,上可之。

○宪府申前启。又劾仁同府使李会元,门地卑微,为人粗悖,及授本邑,惟以箕敛入己为务,请罢职不叙。上不从。

8月28日

○乙卯,李弘跻疏下儒生林象极等上疏,乞与弘跻同被罪罚,至称凶臣昌集,扶植贼球,毒害先正,酿成士祸,请正其背父误君之罪,以谢万世。政院启陈其状,上命勿捧入。

8月29日

○丙辰,流星出室星下,入南方。

九月

9月1日

○朔丁巳,左议政金昌集,因林象极疏概绝悖,上札辞职,仍请寝疏章勿捧之令,上优批不许。

9月2日

○戊午,上下教曰:“日昨左相札陈,亶出于深忧时事,参酌调停之意,林象极等疏概,目以凶臣,其所诟骂,殆无馀地,必欲使大臣不安,国事坏败,用意阴险,尤极绝痛。决不可勿捧其疏而止,林象极定配,一以正好恶,一以严惩讨。”遂配于文川郡。

○以金台寿为正言,赵圣复为持平,赵观彬为修撰,赵荣福为掌令,朴凤龄为吏曹参议。

○启覆定在明日,文案必经政府详覆,然后乃得入启,而左议政金昌集,因林象极疏引入,不得举行。刑曹以闻,上命以怪鬼辈凶险之言,不足挂齿,大臣即出视事。仍为详覆之意,谕昌集,传谕史官,归奏其言曰:“人臣横被口语者,从古何限,而亦岂有如臣所遭者哉?其疏概,略已上闻,而其中尤极惨酷者,喉司亦不忍滋笔毕举,故圣上未尽俯悉。臣虽荷天地之仁,曲加庇覆,以何颜面,复入于周行乎?”上更遣谕之曰:“今玆象极之事,诚一世变。此等凶险之说,本不足挂齿,而卿陈札引入,大有损于事体。亲临虑囚之日,时任大臣,不可不参,亦当面谕前席,卿其安心入参。”

○宪府申前启。上只从李会元事。

9月3日

○己未,擢李箕翊为承旨。

○左议政金昌集再承敦召,犹不起,上复遣承旨谕之曰:“卿之一札,所论正而义理明。象极之益肆狠毒,宁不痛心?连遣史官,勉以速出者,不特慰安大臣,乃所以为事体也。亟遵前旨,安心入参。”昌集又不承命,上复谕之曰:“予方出坐便殿,待卿入来。”昌集乃出参启覆。

○上行初覆讫,掌令安重弼,献纳赵鸣凤,各申前启,上并不从。校理鱼有龟言:“吴命尹诬辱先正,极其狼藉,凡在听闻,莫不痛惋。不可待之以贤关之士。若不允从台启,则臣恐公议无日可伸。”上曰:“予亦非谓其无罪也。以其罪言之,投畀有北,亦有馀罪,而大臣所言事体之说,亦自不妨。渠则虽不足恤,后弊亦不可不虑,台启之靳许,以此故也。”

9月4日

○庚申,仍行初覆。因上候未宁,分两日为之。讫,刑曹判书闵镇厚进曰:“科查既有置之之命,而其后又有彭叟、甲戌等严刑之教矣。以狱体言之,并当更核,而渐致蔓延,事体未安。且尹彭叟兄弟,则其情容有可恕者。其父呈状之后,其子安得不变辞乎?其父尹弼鼎之事,极为可恶矣。其子果欲变辞,则自可于就对时变辞,而渠乃汲汲呈状于刑官之家,其所用意,尤为叵测。故圣上亦有其间事状,有难测知之教矣。且李祯兴与宾兴,既是至亲,而随时变辞,贻祸宾兴,亦关风教,情状绝痛矣。”金昌集曰:“彭叟兄弟,既已如前直招,不必更为加刑,而祯兴则当更问矣。”镇远曰:“甲戌亦依判付严刑,而渠是贱汉,随时变辞,不足深责矣。”上命弼鼎及祯兴,严刑推问,彭叟兄弟及甲戌等,勿为刑讯,直以变辞罪照律。承旨洪好人曰:“春间金纯行、李蓍定等,为先正封章伸辨,因圣教停举。到今是非大明,既命解罚,而太学斋任,任自施罚,多至三十馀人,墙璧之间,罚名狼藉。分付善处,以慰多士,恐合事宜。”吏曹判书李晩成曰:“金纯行等,非但罚名之未解,当初皆拜辞神门而退去矣。盖儒生之拜辞神门者,若无自朝家别样劝入之举,则例不得复入于泮中矣。”上曰:“予已快悟,是非大明之后,其时处分,深悔其失当矣。儒罚之尚今不解,极为骇然。令本馆堂上,开谕解罚,而儒生之拜辞神门者,别为劝入可也。”掌令安重弼申前启,又言:“龙仁县令李国休,政多不法,横夺民山。请罢职。”上命拿问。重弼以拟律失当,引避,献纳赵鸣凤,以趋班差晩,政院囚治下吏,引避,并退待,翌日处置,递重弼而鸣凤出仕。

9月5日

○辛酉,以南道揆为执义,李泽为大司成,郑必东为承旨。

9月6日

○壬戌,火星入太微西垣内。

○李弘跻、林象极疏下,权弼衡及尹宣举门徒赵泰征等,上疏请同被罪罚,语益悖乱,逐日来呈于政院,而必申后入来,阙门闭而不为退去,政院启禀出送。是日又至,政院以闻,仍请捧入,明赐处分,以为息闹之地,上下教曰:“此等疏章,平复后来呈,已有成命。矧今处分大定之后,何敢镇日入来,每事强聒乎?极为骇然。决不可许其捧入也。”

9月7日

○癸亥,左议政金昌集,以被斥于儒生,留疏出城。其疏有曰:

夫阴与匪人,指议先朝者,犹不失为全德君子,则据其文字,言其谬妄者,独何至为凶臣乎?大抵宣举之言,殊极无谓,说者曰:“苟非病风丧心,孰敢萠诬毁之心?”此诚然矣,而殊不知其猥以滓秽不净之身,上拟之于巍荡光明之圣祖者,即此便为僭妄也。渠辈,方以士林之称述大义,并举孝庙同德之臣,看作重罪,而反以宣举之敢援圣祖,欲归同浴之地,谓之无失者,独何故也?况此若是正当义理,则宣举当日所从游之贤师友,不为不多,而独与阴慝不正之人,密勿唱和者,尤岂不可疑乎?宋时烈尝斥其不能绝鑴,则其子拯,费力分疏,自明其已绝久矣,以今见之,非但初不相绝,反欲借重其言,以护己短者可知也。其处心、行事,既如彼,言语、文字又如此,而怒人之点检得失,不亦谬乎?

上优批慰谕,仍命史官偕来。

○判中枢府事赵相愚上札,请寝《尹宣举文集》毁板之命,且弛章疏勿捧之禁,上不纳。

9月8日

○甲子,济州别遣御史黄龟河还朝,赍进济州举子试券,上命大提学宋相琦科次,赐幼学高万瞻等三人,直赴殿试。

○判中枢府事徐宗泰上札,请治申球诋人逆律之罪,还寝《尹宣举文集》毁板之命,上以是非一定之后,不可挠改,答之。

○户曹参议李东馣,上疏诬辱金昌集,又言喉司之臣,谄附大臣,凭借禁令,驱迫疏儒,裂破巾服,此实三百年所未有之变怪。政院却之。

9月9日

○乙丑,以权熀为掌令。

○上下教曰:“凡系赈事,不可不趁即覆启者。备局有司堂上,问于大臣禀定。”时,大臣出城,庙堂无主管者,上虑赈政淹滞,特令堂上替禀。

○文学吕必禧上疏,诋斥金昌集,至举指鹿之奸,仗马之斥为言,又论李弘跻、严庆遂等罪谴之不当,末言:

喉司不捧疏章,徒知阿好于大臣,不顾天聪之壅蔽,臣恐党与成于下,主势孤于上,而殿下之国事将日非矣。

上不赐批而特教曰:“观此疏辞,凑合宵小之目。加之于忧国论事之大臣,恣意丑辱,诚极骇惋。而此等疏章,一切勿捧,已有成命,喉司元非任自阻搪,则以主势党与等语,极口丑辱,亦甚可骇。文学吕必禧,罢职不叙。”

○正言赵尚䌹上疏,略言:

吕必禧越职投疏,狂喷乱嚷,憯锋毒螫,带得祸心,至于党与成于下,主势孤于上云者,无异变书。自古奸细之徒,乘机闯发,构陷善类者何限,而未有若必禧之用意阴惨者也。伏愿亟施投畀之典,俾堲谗说焉。李东馣,即一反复无耻之人,掇拾零碎阴邪之说,欲为眩惑天听,媚悦私党之计。至若裂破疏儒之巾服云者,即白地做出之言也。亦宜谴罢,以惩其欺诬之习焉。

上答曰:“尔所论两件事是矣。吕必禧削黜,李东馣罢职。”

○持平赵圣复上疏。略曰:

林象极辈,不顾是非,力战公议,疏章迭发,日聒公车,而昨者吕必禧之疏,又出。本事是非,不少提论,惟以抟击大臣为事,以售其敲撼朝廷之计,吁亦痛矣。宣举内有贤父兄,外有严师友,平日讲磨道义,不以俗儒自处,而惟以江都一事,常有自歉于心者,当时士友,亦皆以为累,而贼鑴之言独曰:“元非可羞”,宣举外若相难,而内实喜之。及闻鑴避讳之说,遂以引咎自废,为高标大节,欲自立于粹然无过之地,而不觉其反陷于捱逼至尊之科。大臣札中,心有所蔽,理有不察云者,尽是的确之论,而臣则曰,此又鑴毒所中也。惟彼为宣举左袒者,乃敢大小咆,雄唱雌和,以为箝制众口之资。世道至此,宁不寒心?

上优批答之。

9月10日

○丙寅,上下教曰:“《尹宣举文集》毁板事,下教为日久,而尚不举行,殊甚骇然。是非一定,断不可挠夺。划即毁板后启闻事,分付本道。”

○政院,以巡将、监军受牌,例自敦化门东挟出去,而为疏儒作梗遮拦,门限已迫,不得出去,启禀,上答曰:“儒生自儒生,巡将自巡将。监军当趁日未暮出去,而因疏儒遮拦,人定时始为出去,岂有如许事理耶?极为无据矣。”政院请推考其巡将,上从之。

○大司谏李世勉,在忠淸监营,上疏言:

臣前陈所论之事,层节转加,至有板本毁去之命。目见君父无前之过举,默默无言,惟以奉行为恭,是为负职而负国,安敢为此哉?

上严批,命递其职。

9月11日

○丁卯,宪府申前启。又言:“昨者巡将、监军之见阻疏儒,夜深出去者,诚是前所未有之变怪也。巡、监身佩御押,既承君命,则自大臣以下,莫不回避,岂可拘于疏儒之阻遏,而不得趁门限出去?事之可骇,莫此为甚。请并拿问。”上只从末端事。

○上特遣承旨,敦谕左议政金昌集。昌集连疏祈免,上复命承宣敦谕。

9月12日

○戊辰,以沈宅贤为大司谏。

○兵曹参判李大成上疏言:

宋之薛昂等,乞毁《资治通鉴》板本,太学博士陈瓘,因策士,引神宗御制序文为问,昂议自沮。今之《宣举文集》中,具载孝、显两朝恩批者,凡十有七。其视神宗一首序文,多寡不啻悬绝,不可使之毁板。

上答曰:“今玆毁板之举,十分正当,毫无可疑,而乃以不成说之言,相继投疏,人心陷溺极矣。宣举文字,既甚谬妄,贼鑴之言,尤极凶悖,而亦不痛斥,必欲印传,抑独何心?所引宋朝事,殊甚谬戾矣。”

9月13日

○己巳,上遣都承旨李观命,谕左议政金昌集曰:“向来卿之札陈,亶出于裁抑调停之意,而义理明正。微卿忧国之怀,何以至此?是余所以一札即允者也,不料怪鬼之辈,换面迭出,恣意构捏,公肆丑辱,使独当机务之大臣,不安迸出而后已,其用意设计,岂不万万痛心哉?噫!予志坚定,是非大明,危险之说,不足挂齿。卿若一向迈迈,莫之改图,则适足以中其敲撼之计,宁有是哉?况今灾荒溢目,赈政方急,而廊庙空虚,裁决无人,病里忧郁,如添一病。以卿体国之诚,胡不念及于此哉?玆遣喉舌之长,申诰心腹之恳,卿须体谅,即速入来。”昌集恳辞不承命。

○上以特教,谕工曹判书赵泰采曰:“予任使卿久矣。惟其恩眷,终始不替,故媢嫉之辈,必欲甘心于卿,构捏之惨毒,至于弼梦而极矣。可胜痛哉!卿之受诬,固已昭雪,胡不体予前后别谕之意,一向退处耶?予思卿未已,至发于梦寐,见卿入侍前席,心甚欣喜,觉来思逾切而不能忘也。噫!予意终不可孤负,须勿复言情势,即日入来。”泰采感激赴朝。

9月14日

○庚午,夜,大雷电雨雹。

○义禁府拿推巡将李彭年等,捧招奏谳,上下教曰:“巡将、监军,身佩御押,事体不轻。元非疏儒所可阻遏,而终始遮拦,更鼓将下,始得出去,此实前所未有之变怪。首倡儒生,摘发科罪。”

○下教曰:“前大司谏李世勉,身居谏长,不思明是非正士习之道,满纸张皇,无非扶植党论,固已不韪,而反复趋附之态,最甚可恶。如此之人,不可仍置朝端,罢职不叙。”

○药房入诊。提调闵镇厚曰:“今年,乃知中枢府事李光迪及第回甲之年。曾闻前辈,亦有如此事,其时特命赐花云。此是流传之言,有不可详,今若特加优老之典,则似为合宜。”上命该曹,赐米肉、布帛。

9月15日

○辛未,雷电。

○江华女人于邻,与奸夫,同谋弑夫,三省推鞫,取服诛之。

○政院,以雷电之变,启陈勉戒之语,有曰:“殿下苟能一心敬畏,恒存对越之诚,导率群工,克尽建极之方,喜怒得中,用舍必公,荡荡平平,务归寅协之地,则实惠可究于下,天怒可弭于上。”上嘉纳之。

9月16日

○壬申,下教曰:“及第回榜,实所罕有,诚可贵也。宜仿古事,用示优异。知事李光迪处,造花以赐。”光迪遂戴花,奉笺诣阙拜谢,上命宣酝以劳之。一时传为盛事。

○刑曹判书闵镇远上疏言:

昨者本曹,以儒生权弼衡囚禁之意,启达矣。继伏见典狱署牒报,则弼衡就囚时,儒生八人,脱笠排门,一时突入,自言同囚,蹲坐不出云。臣论题严饬,使即出送,而狱卒疲残,既不能驱迫曳黜,儒生辈则终无动念之意。臣以无似,忝长刑官,既不能检饬刑狱,致有莫重囹圄,外人阑入经夜之弊。况此八人中二人,于臣有妻党应避之嫌,既不得具由启禀,何敢仍冒于职次乎?

上答曰:“儒生所为,诚可骇也。更加严饬,使即出送。”始,赵泰征、尹拯门生疏头。权弼衡,请与林象极同被罪罚疏头。拜疏诣阙,阻遏巡将,上命科罪其首倡者。弼衡等九人皆言:“同事,初无首倡。”终不指告。盖意人多则上不问也。上命囚治疏头。泰征乃朝官,禁府囚之,弼衡当就刑曹。其下朴师悌等八人,相率作挐,诟辱法官,打开狱门,突入列坐,经夜不出,故镇远疏言之,上命出送,而亦不肯出。师悌等愤怼君命,蹴踏官府,实是前古所无,而朝无纪纲,任其所为而莫之禁抑,识者寒心焉。

9月17日

○癸酉,夜雷电。

○以赵道彬为大司谏,宋必恒为正言,鱼有龟为应教,崔奎瑞为艺文提学。

9月18日

○甲戌,宪府申前启。又言:“日昨儒生权弼衡囚禁之际,他儒生八人,自言一体就囚,突入狱中,使刑官禁之而不得。严饬出送之命,今已累日,顽然不动,终无退去之意。其举措之绝悖,关系之重大,未有如此者也。况摘发科罪之命,出于特教,则便是古所谓诏狱也,今乃恃其众多,作此骇举。若诿以狂妄,有所容贷,则其慢蔑朝家,坏乱刑狱之习,将无以少戢。请阑入儒生首倡者,远地定配。”上只从末端事。

○校理黄龟河上疏言:

巡将、监军,身佩御押,事体至重,虽王子、大臣,莫不回避。今此疏儒,岂不知遮遏之为犯分蔑礼,而禁钥垂下,终不出去。此实前所未有之举,其他举措,亦极悖戾,全无士子貌样。此辈固不可责之以士习,而第既是疏生,加以桎梏,似有损于圣朝宽大之体。

上不从。

9月19日

○乙亥,退行泮儒九日课制,赐居首生员尹光天第。

○判中枢府事李畬,在鄕陈疏,乞致仕,又陈屏去嗜好,保啬精神,节愼喜怒,建极临下数事,上优批嘉纳,不许休致。

9月20日

○丙子,月晕回木星。

○宪府申前启。又言:“党习渐痼,人心陷溺,至亲之间,或有仇视而相攻者,有识之寒心,固已久矣。前副护军李世勉,以左议政金昌集异姓从弟,顷疏侵攻,有倍他人,至以毁板之举,归之士祸,而隐然比拟于子光。其在正风教扶伦义之道,不可罢职而止,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只从李世勉事。

9月21日

○丁丑,以李浣为持平。

○刑曹启曰:“因司宪府启辞,阑入狱门首倡者,远地定配事命下矣。分付典狱署,使之摘发,而儒生等八人,一时突入,不知孰先孰后,无他摘发之路。”上命更为严饬,期于摘发。刑曹又言:“典狱署,自昨至今,连事頉报,终无现告之举。当初儒生列名书纳之中,疏头下最先书名者,即朴师悌,当以此人,论以首倡远配,而典狱署报牒中,敢以摘发首倡,非本署所当为,虽被罪罚,决不可奉行为言。其不有成命,不识事体,莫此为甚。本署当该官,请汰去。”上并从之。

9月22日

○戊寅,流星出天苑星下,入坤方。

9月24日

○庚辰,弘文馆启曰:“曾因故相臣金寿兴陈白,宋时烈所编《朱子大全札疑》,令玉堂校正开刊事,已有成命矣。其时故判书金昌协,在馆职,专管校役,而及其陞职之后,因本馆启禀,仍令终始考校。昌协虽在屏退之中,既承成命,且系斯文重事,故与今赞成权尚夏,往复商确,积年修整,未及卒业矣。今尚夏毕校净写,合十七册,还送本馆。请依前命,分付校书馆印出。”上从之。

○京畿观察使兪集一状请,以所下内帑银二千两,许卖户曹米四千石,待明春白给饥民,前买得关西税米,移录赈厅,以作本道分籴,上下教曰:“畿甸异于他道,状请亦甚得宜,特为依施。”

○刑曹判书闵镇远上疏。略曰:

昨者朴师悌远配事允下后,阑入七人,始为出狱云,故臣于今朝,黾勉赴衙。权弼衡当为捧招,而或虑捧招之际,又有如前阑入之弊,严饬门卒,别加把守矣。俄而儒生数十人,从后门突入云,臣分付下吏曰:“如是纷杂,不可捧招。”使之还为下狱,以待后坐,则前日阑入儒生六人,直入庭中,对面叱骂曰:“朴师悌,何以勒定远配,而吾辈则不罪乎?何不身自摘发,而推诿于典狱之官乎?”诟骂不已,排立不出。臣令隶卒,扶掖以出,则蹴踢门板,无不制破。举止骇怕,一堂震怖,臣不得已罢坐径归。乞正臣疲软失职之罪。

上答曰:“此辈乘其开坐之时,突入诟骂,有若数罪,至于蹴踢门板,节节骇悖。此实前所未有之大变。如此乱民,不可以儒生待之,并极边定配,以严惩恶之典。卿之乞兔,大损事体,安心勿辞。”时,诸生屯聚大街,袖石持杖,东西奔突,寻人厮闹,行者辟易,人皆谓此辈以儒为名,事称辨诬,而毕竟举措,殆同闾井棍徒,靑衿之羞,至此极矣,古所谓五经坠地者,不幸近之云。

9月25日

○辛巳,司直李善溥,上疏论申球事,诋斥金昌集,上不赐批,下特教罢职。

9月27日

○癸未,金星犯太微垣左执法星。

○左尹李光佐,上疏论申球事,有曰:

相臣以球疏,谓非嫁祸,驱之恶逆,请以极律者,非嫁祸而何哉?罪此一球,则祸根绝矣,有何参酌调停之可论,而乃为此不成说之言,至请毁板,自不觉其为躬驾而随之也?

上严批斥之。

○左议政金昌集,仍李善溥、李光佐之诋斥,上疏辨申球之不可罪,有曰:

昔宋知汉阳军吴处厚,上蔡确之诗。此真似乎诗案,此真似乎傅会,而范纯仁只曰:“盖如父母之有逆子,雷霆、鬼神所不能贷,至若父母亲置之死地,则却恐伤恩”云,而仍请宽恕之耳。何尝反请处厚之罪,如今人也?朱子亦曰:“挤确未当而已。”何尝以不罪处厚,咎及元祐君臣哉?臣之愚意,窃以为今日无金宗直之惨祸,则申球决不可谓子光,处分类吴处厚之不罪,则殿下,亦必不受哲宗所免之评议也。其或有无状之人,窃议圣德如鑴辈之议孝庙,则臣亦末如之何也。

上优批慰谕。

○开城留守宋正明上疏,请寝阑入狱门儒生远配之命,上不许。

9月28日

○甲申,金星,与火星相犯。

○以李弘述为训链大将。

9月30日

○丙戌,下雪。

○以赵圣复为正言。

○定州儒生郑后侨等上疏言本州一名新安,故创建书院,奉安朱子画像,乞赐院额。下礼曹,覆奏,许之。

冬十月

10月1日

○朔丁亥,应教鱼有龟、校理洪启迪等上札。略曰:

《尹宣举文集》中数条语,士林之传说者甚多,草野狂率之论,日以益激。老成忠厚之意,欲其不发者,盖以玆事轻论之,则或欠明辨,重论之,则或归憯刻,与其发而不得中,宁不如掩覆而不发故也。不幸申球之疏出,而直断以诬毁圣祖者,出其本情之外,则于是乎为宣举左袒之辈,视为奇货,谋所以藉球挑衅,乃敢借游辞于宰臣之疏,先为尝试之计,假毒手于投合之类,做出恐动之说,以为必如是而后,众口可箝也,天听可眩也,宣举之疵衅,可掩也,一队之善类,可陷也,设计用意,巧且惨矣。是以,大臣一札论辨,词理明快,于球则目以鬼怪,于宣举则律以谬妄,裁量参酌,只以毁板为请,此不过遏绝层激之论,镇定纷闹之端,为彼此虑至深故也。未知何语,有所仿佛于构祸,而一则曰士祸,二则曰士祸,前唱后应,迭毁交攻,有若大祸将作者然?是岂但为一宣举?必欲陷大臣也。非但陷一大臣,必欲尽害善类也。顾今处分,有原无谪,则祸之一字,果何据也?见今世变日出,狂澜未息,其所构捏惨毒,包藏险慝,将贻士林无穷之祸。伏乞圣明,严辨痛斥,使谗说不行,祸萠永杜焉。乃者副修撰赵观彬,陈论堂录时事,以为难冒之端。观彬所以为言者,只在于文衡及天官佐贰之当参而不参也。伊日会圈,果有前例,则其所为嫌,实无所执。乞命取考前规,商确禀裁焉。

批嘉纳,堂录事,命铨曹禀处。盖弘文录之会圈都堂也,例必政府东、西璧及吏曹堂上、大提学并进,或大提学在外,则提学替进,而是岁都堂圈录也,大提学在京,而见方辞职,故提学替行。赵观彬与其录中,而以为有违旧例,心尝非之,至是为副修撰,遂上疏以为:“圈录违式,不可苟冒。”政院却其疏,而观彬,终以此至于违牌递职,故堂札及之。

10月2日

○戊子,上以日气寒甚,命赐宿卫军士薄衣者襦衣。

○擢拜李喜朝为汉城府左尹。

10月3日

○己丑,宪府申前启。又劾庆尚左兵使张鹏翼,抛弃军务,侵虐民卒,酣醉度日,全废坐衙,打杀无辜,至于五六人。悖恶之事,不一而足,请拿问定罪。铁原府使任舜元,与民争山,威胁掘冢,请拿问核处。上只从任舜元事。

10月4日

○庚寅,工曹参判李台佐上疏。略曰:

球疏始发之时,虽与党私之论,相顾惝恍,不敢公肆救解,大臣之札一出,而球言乃立,球势乃张,踵上之章,论断无馀,卒置先正臣尹宣举于球所讦告之科。窃观今日举措,其所以为调停者,适所以激成之。既乃一笔句断,轻请处分,终又痛塞言路,毋敢有议,用其偏私之谬见,导成君父之过举,末流之害,终至于祸朝廷而亡国家。

上严批斥之。

10月5日

○辛卯,持平李挺周上疏。略曰:

自从圣心夬悟,国是大定之后,一种死党之辈,常怀敲撼之意,不幸申球之疏出,而聚首抵掌,谓时可乘,迭出投疏,如恐不及,诚可哀也。夫尹宣举数三文字,欲讳己过,终归捱逼,则孰不知其言之谬妄,而必欲置之于粹然无过之地?大臣一札,亶出于镇浮议明是非之意,则乃反构诬丑辱,不遗馀力,其所以欲眩天听,谋陷朝绅之态,诚不忍正视也。臣于壬辰科查,尤有所骇惋者。李墩之历抵,阙门之不闭,众证俱备,十目难掩,而乘时闯发,欲翻狱案,其教诱之迹,经营之状,诚极巧密,而尤可痛者,构罪权譍事也。怒其词直,衔之次骨,勒成罪案,拷掠狼藉。噫!譍,即司谏忭之子也。忭之苦心淸节,为一世之所叹服,譍之才华、志行,亦士流之所推许,而况其目睹而言之,从实而对之,有何可怒可恶之事,而忍加刑杖,如报私仇乎?今此科狱,尚未究竟,而禁堂引嫌,一向迁就。此狱肯綮,只在李墩历抵与否,而彭、甲变辞,既因诱胁,今又承款,前案自如,只有赵正纯与李成坤兄弟,查事在于禁府而已。此皆枝叶之枝叶,而五朔滞囚,按查无人。今若断自宸衷,参酌处分,恐不害为疏狱之道矣。

疏末,又请收用李祯翊,上答曰:“噫!是非之天,人皆有之。尹宣举文字之谬妄,孰非不知,而党论日痼,义理晦塞,托以伸辨,必欲角胜,诚一世变,曷胜骇惋?权譍之父,即忭云。此人之苦心淸节,予亦嘉之。岂权忭之子,甘心欺君耶?可知其冤,特为叙用。尹弼鼎之呈状,彭、甲之变辞,皆由于诱胁。向来人欲救李墩,而反使墩之历抵愈彰,果何益哉?予以为吴遂元拔榜然后,朝家处分,方可谓明白矣。李元坤等,不可径先酌处。李祯翊事,予当留意焉。”

10月6日

○壬辰,以韩永徽为司谏,特超权忭为工曹参议。

○判中枢府事徐宗泰,以前日陈疏乞寝《尹宣举文集》毁板之命,而其后诸臣疏批,极其严截,不敢自安,自药房直所迸出,上疏待罪,上答曰:“诸臣疏批中所云,非指斥大臣,则卿之引以自当,不已过乎?”宗泰控吁不已,上许递其药房之任,以金昌集代之。

10月7日

○癸巳,命改圈前日都堂录。吏曹因前日玉堂札批,考检前规,堂札所谓,有前例者,盖缘文衡未差,故提学替当,而曾无文衡在京,提学代行之规,以此禀启,上下教曰:“无前例灼然可知,则录中诸人,必无行公之理,变通改录,似不可已。令该曹禀处,而大提学无故在京,则提学不得独参事,定式。”其后吏曹以改录,事体至重,请令政府禀处,政府以为:“既不免违例,则改录之外,恐无他道”,上从之。

10月8日

○甲午,判中枢府事李濡,引年陈札,乞许休致,上敦勉不许。史臣曰:“七十致仕,礼防甚严,而近世以来,此道废已久矣。锺鸣漏尽,老不知退者,滔滔皆是。间虽有引经求退之人,上必縻留不许,廉耻之节,由是渐坏,休闲之风,蔑乎无闻,吁可慨也!”

10月9日

○乙未,海昌尉吴泰周卒。年四十九。泰周,性本恬静,不喜浮靡,工隶书,惟以文字自娱。自经己巳之祸,益自毖饬,被服、居处,痛祛禁脔侈靡之习,上眷遇甚至。及卒,上震悼,亲制文祭之。

10月10日

○丙申,金星与土星相犯。

○刑曹取供于权弼衡以启,上下教曰:“问目之外,誊进未彻之疏,丑辱大臣,极其惨毒,丑诋先正,无所不至,事之骇惋,莫此为甚。本罪之外,又添一案,定配。”

10月11日

○丁酉,以赵观彬、金台寿为正言,兪命弘为承旨。

○考诸道赈政。星州牧使尹宪柱、平海郡守李益馝、甲山府使边震英等加资,其馀分等论赏。

10月12日

○戊戌,大司宪郑澔附县道上疏,乞致仕,仍论尹宣举文字之谬悖。有曰:

今日圣上,若欲明正国之是非,以定一时之纷闹,则招致前后投疏,救宣举之徒于政院,拈出《宣举文集》中诬圣祖数三条,下问如宣祖朝招问儒疏于政院之例,使之一一条陈。渠等若不能逐条分疏,别白解释,则圣祖所被之诬,可以自然昭晣,如天开日朗,殆无馀憾。

疏末又辨金昌集之受诬,请尽诚召还,活国济民,上答曰:“今日之事,是非已明,坚持不挠,则不待招问,而护党之论,自可熄矣。尽诚召还大臣之说,正合予意。”

10月13日

○己亥,以李相成为献纳。

10月14日

○庚子,降御书院额于文正公宋时烈、文正公宋浚吉书院。上下教曰:“予惟娘城有华阳书院,商山有兴岩书院,乃两先正赐额书院也,揭额岁月已久。病里笔画尤拙,而必亲书镂板以下者,所以寓予尊敬之心也。噫!人主尊贤,出于至诚,则亦庶几定士趋而熄邪说。予意岂偶然哉?其令仪曹,并即悬揭。”仍为赐祭。政院请以所下圣教镂板,同揭于两院御额之傍,上可之,命左参赞闵镇厚,书揭之。

○宪府申前启。又言:“向者科狱之更查也,前判义禁尹德骏、前知义禁尹趾仁,急于伐异,摆弄狱案。撮其大者而言之,致大之畏怯变说,谓之直招,作为翻案之资,权譍之守正不挠,谓之抵赖,竟施拷掠之刑。且其当初谳启,既曰:‘权尚游之书、权熀之言,皆无威胁教诱之事’云,而及其札勘,一切相反,直驱之于威胁教诱之科,至于门事一款,只靠卫将辈自明之言,认为公案,任瑭、李寿冈等,可问之人,公然漏置,鍜链成狱。此等事实,圣明既已洞烛,而惩励之典,尚今未举,请并削夺官爵。”上只从末端事。

○掌令赵荣福、持平赵圣复,相继陈疏,请禁尹宣举先正之称,上并嘉纳之。仍命自今申饬,奏御文字,无得复称尹宣举为先正。

○江原道杨口县民家九十九户,一时烧烬。道臣以闻,上命行恤典。

10月15日

○辛丑,辰时,虹见乾方。

○平安道宁远,大雪、雨雹二寸许,价川,地震。

○谏院申前启。又劾南兵使尹遇进,除拜之初,台论重发,而冒没赴任,固已寒心,抛弃军务,专事贪黩,蛊惑女色,赂门大开,请罢职不叙。礼山县监郑志宁,词讼听断,赂迳大开,请罢职不叙。上不从。

○掌令安重弼上疏,请惩严庆遂、李台佐之罪,上命庆遂削黜,台佐罢职。

○药房入诊。提调闵镇厚言:“使行已迫,而大臣有故,尚未查对。曾于丙戌年,因三公引入,本院堂上,备三员开坐,查对后使院官,持示于大臣私第矣。今亦宜用此例。”上可之。镇厚又言:“西原府夫人,即光城府院君金万基夫人也。年逾八十,诸子皆亡。令该曹,题给月廪,实合于惠养之道。”上许之。都承旨李观命言:“两书院御笔颁额,实出熄邪说定士趋之意,凡在士林,孰不钦仰?且有赐祭之命,在前如此非常之盛举,或有别遣近侍举行之时。今亦遣近侍,恐合事宜。”上许之。观命又以时方大侵,请益复留意于节省之方,上嘉纳之。

○判中枢府事徐宗泰,出往江郊,上谕召不至。

10月18日

○甲辰,左议政金昌集,前后陈疏控免者十馀,上既令史官,相守偕来,又屡遣承旨,敦勉不置,且方带药院之任,不得已诣阙。上即命引见,慰谕恳至,昌集遂直药房。

○以尹阳来为司谏,黄璇为正言。

10月20日

○丙午,宪府申前启。又言:“接慰官权始经,素无名称,未经侍从,且其年纪衰迈,不合傧价之任,请改差。”上只从权始经事。

○药房入诊。都提调金昌集言:“故判书金镇圭,以泮制时,提学追后牌招参考,为未安,有所陈论,而尚未禀处矣。末世人心不淑,每于科后,必有人言,则提学之追后入参未安。此后则大提学进往泮宫之后,即招两馆提学,预为来待于宾厅,而对读官,亦令来待,似为合宜。”上可之。提调闵镇厚言:“《列圣志状》,自朝家曾已开刊,而其中册文、乐章,不无见漏者。东平尉郑载仑,考出公私文籍,有所添补者。宜令玉堂取来,更考诸书,一一收载,仍为改刊。”上可之。

○以李頣命拜右议政,李祯翊为掌令,黄龟河为献纳,尹锡来为持平,崔守范为检阅。

○九月,熊川、金海等地,地震,是日,龙宫,地震,道臣以闻。

10月21日

○丁未,谏院申前启。又言:“善山府使丁思愼,政多昏溃,且耽麹糵,大小政令,皆出吏手,请罢职。”上不从。

10月22日

○戊申,宪府申前启。又言:“亚卿之秩,乃所以命德者,不可以多备赈谷而擢授也决矣。星州前牧使尹宪柱,以出入侍从之人,既受字牧之任,则虽有自备数千石,不过职分内事。以此陞秩,殊非重官方之道。请还收尹宪柱加资之命。名流所谓自备,不过有力于庙堂,或赈厅,图得钱布,料理办备而已,则可羞而非可称也。以此为功,赏以峻秩,殊非愼名器之道。此后名官之为守宰者,虽有善治善赈之绩,施以他赏,勿许陞资事,请令该曹,定式施行。”上不从。答名官不许加资事曰:“善治善赈之事,表异则何可以名流为拘,而施以他赏乎?”仍命该曹禀处。

10月24日

○庚戌,宪府申前启。又言:“瓦署别提金士硕,以本署贡物主人,除拜本署官员,听闻所及,莫不为骇。请汰去。”上只从末端事。

○谏院申前启,上只从郑志宁事。

○备局启曰:“因闵镇厚所启,水军既令充给并保,代布还为三疋,厘正厅节目中可行而无弊者,有更为定式之命矣。厘正厅节目,颇为纤悉,多有革弊之效,而只以代布减给二疋之故,不无怨言,未免还罢矣。今则既令充定并保,更无掣肘之患,而各镇堡难堪之弊,终不可不为之变通。故就当初节目中,依仿湖西水军详定,更加添删,别单书入,请以此分付各该司及两南监、统、水营,使之自今年依此举行。”上从之。

10月27日

○癸丑,宪府申前启。又言:“礼曹正郞兪泰章,处心阴谲,行事不美。诳骗武夫,受其赂钱,及至现发,乞哀还给,请汰去。”上只从兪泰章事。

○右议政李頣命上札。略曰:

伏见在前荒岁,则虽当年还上,亦必有减分之令,而今岁则灾荒地方,流移四出,相续于道路。冬初如此,春后可知。莫如趁此未尽流散之前,亟寝准捧之令。援据前例,尤甚邑减其半,之次邑减三分之一,稍实邑准捧,则庶可安集于目前矣。且今年灾结,特创新规,启定其数,划给诸道,盖深知官吏妄冒之弊,欲使藩臣,周旋于法度之中,顾其意未始不好也。然方其分定时,外方灾实之报,未及齐到,庙堂、地部,闻见有未周,虽若参量多寡,其实自是遥度。在前不给旱田灾,而南道或给七八万结,今则亦许旱田之灾,而定数反少。若不请加给,则势当征税于白地,荒岁之政,宁可有此?该曹虽已覆启防塞,亦乞特命加给。前日大臣札中,有裁省用度之请,而近因位著未备,尚未举行。辛亥以后凶岁裁省,亦非一二,亟宜命遵何年之例,以定量入为出之规。圣上,亦宜以漕丘、会稽之心,克尽救焚拯溺之仁,得以迓续景命焉。近日民间,钱货极贵,几与白金相埒。此实轻重子母之权,理财裕国之大政。况当荒岁,尤宜使金钱轻而米谷重。我国不识采铜,而取于他国,实非古所谓即出铸钱者,通行稍难,故自前乍行而旋废者,数矣。今则行钱已三十年矣,流行遍于远方,数年之前,钱贱如土,冶人或镕钱成器,以致今日之贵云。贵出贱取,亦古人通货便民之政,今宜先令有财力数三衙门,贸铜铸钱,以宽其通行之路矣。伏闻草溪郡守尹星骏,死于官所。此人多年侍从,异于疏逖。虽不能自脱于靡然颓波之中,平日不为忮刻之论,而不免死于岭外,诚可矜闷。乞命沿途护送其旅榇,以终恤下之恩。且其同时补外具万理、沈尚鼎等去时,人以风痹久疟为虑。当初所坐,既非可死之罪,亦宜并加轸念。远窜罪人郑栻,家有八十老母。远隔之情,闻者怜之。且其随参堂札,强而后从,恐与首发有间,亦宜特加宽恩。

上答曰:“给灾一款,卿言得宜,可不依施?裁省用度,左相曾已札请得旨,使之斯速举行,而还上及铸钱事,令庙堂禀处。尹星骏事,依札辞分付,具万理、沈尚鼎,特许递职,而郑栻量移中途。”于是移栻于原州。

10月28日

○甲寅,宪府申前启。又言:“壬辰庭科榜出之后,人言沸腾,群情愤郁,致有查问之举,而李墩历抵之状,难掩于十目之视,已判于诸囚之供,则吴遂元之仍置榜中,断无是理,而至于李献英、献章兄弟,试券书题中,龚遂之龚字,变幻字画,书以别体,其设标用奸之迹,昭不可掩。当初请拔之启,阅月争执者,盖以此也。其在严科场杜后弊之道,决不可以事在既往而置之。请吴遂元、李献英、献章三人,拔去榜中。判尹姜鋧,耳聋太甚,讼者所诉,全不听得,至使下吏,翻书以告,滑胥辈从中舞奸,伸缩低昻,惟意所欲。请递差。”上只从吴遂元事。

○谏院申前启。又言:“顺川郡守金万胄,以曾任南邑时事,方有行查之举。便是待勘之人,而冒没蹲仍,请罢职。”上只从丁思愼事。

○以李敏英为承旨,李縡为副提学,黄龟河为修撰。

10月29日

○乙卯,上行初已行初覆,因大臣有故,未及三覆,而只有追服罪人,故命又行初覆。讫,刑曹判书闵镇远曰:“本曹罪人中,死囚多至六十馀人,或有受刑过百次者。以臣浅见,有难直断其死生,设有欲傅生议者,亦不敢自本曹擅决,宜有疏通之道。”上命议于庙堂处决。兵曹判书李健命曰:“昨年,因咸镜监司李光佐状请,备局核奏,今后阃帅,必经北路九邑守令,然后备拟事蒙允。此盖出于欲择北倅,而防塞厌避之习也。第北路地远,故该曹差遣时,未必择拟。即今曾经人中,可合阃帅者绝少,或有声望表著者,勿拘通拟,似或得宜。”上问于大臣而许之。掌令赵荣福申前启,上只从姜鋧事。正言宋必恒申前启,上只从尹遇进、金万胄事。判中枢府事李濡曰:“海民生理,专靠于渔采矣。近来渔产绝种,所得不足以资生,而监、兵营、诸宫家差人,每船辄征五贯钱,而纳于官家者,不满十分之一,故差人则无不起家,而海民则受弊偏酷,岂不哀哉?”上命分付禁断。濡又言:“各道沿海,称以折受,往来船只,一并收税者,其弊亦甚,宜一体罢之。”上从之。

10月30日

○丙辰,以赵命凤为献纳,兪命雄为判尹。

十一月

11月2日

○戊午,雷动雨雹。

○忠淸道公州等六邑,雷声大作,雨雹交下。江原道原州、京畿水原等十邑,雷动。

11月3日

○己未,宪府申前启。又劾陕川郡守李挺晢,造船兴利,尽归私櫜,信任奸吏,赂门大开,请罢职不叙,上不从。

11月5日

○辛酉,宪府申前启,上只从李挺晢事。

○应教鱼有龟、校理尹凤朝、洪启迪,以岁饥灾荐,上札陈戒,请修德懋实,𫍯民祈永,上优批嘉纳,札本留中。

11月6日

○壬戌,以金相稷为大司谏,黄龟河为校理。

○谏院申前启。又言:“江界府使权克升,为人昏溃,滥授边上重镇,刑杖过滥,割剥是事,该道监司,蠲减税参,而一并勒捧,秤量高重,阖境嗷嗷,朝夕难保。请罢职不叙。”上不从。

11月7日

○癸亥,以天气甚寒,命赐襦衣于宿卫军卒之衣薄者。

11月8日

○甲子,谏院申前启,上只从权克升事。

11月9日

○乙丑,以李观命为大司宪,赵道彬为都承旨。

○宣惠厅启曰:“因大臣陈札,京中用度,方议裁省,则外方需用,亦不可不减。三南则营官需,并减八分之一,其他各样应下者,并减八分之二,请分付诸道,新结米收捧为始举行。”上可之。时,左议政金昌集以荐饥,札请裁减,上命宣惠厅堂上赵泰采、李健命、权尚游,主其事。至是,先减外方所用以奏。

11月12日

○戊辰,以权𥛚为检阅。

○益阳都正梯、阳平正樯,以宣祖、孝宗两朝御笔,随疏投进,昌宁都正樟,亦进宣祖、元宗、孝宗、显宗四朝御笔,上命三人并加资。政院以宗臣之投进御笔,出于希望赏典,曾因筵臣陈达,有切勿施赏之令,而今者一时三人之赏,殊无定式申禁之意,启请还收,上不从。

11月13日

○己巳,月犯毕星。

○兵曹参议李正臣,上疏伸救尹宣举有曰:

明明圣祖,在天赫临,何预于朝臣之朋党,而前后言者,辄敢以圣祖为辞,借重借口,以为胁持之计?其为陷人之术则巧矣,独不恤戚我圣上之孝思,而自陷于无严之科耶?

上严批斥之。

11月14日

○庚午,左议政金昌集,直药房,以李正臣疏,有论斥语,迸出,上特教谕召。昌集上札乞免,有曰:

以臣愚迷,只见援比者之为无严,而是真可以戚我殿下之孝思而已,终未知辨论者之反以此获罪也。

上优批敦勉,翌日,昌集入直。

○月犯毕星。

○平安道肃川府,虹见东南,亥时,雷动。

11月15日

○辛未,月入东井星,晕回木星。

11月16日

○壬申,宪府申前启。又言:“崇陵白虎前,有一长谷,封陵之初,买取民田,长养树木矣。顷年大臣,因陵官之请,陈达筵中,划给陵卒,使之耕食,作一农场,当初买取陈废之意,果安在哉?事体未安,莫此为甚。请依前陈废,长养树木。顷因大臣陈达,各衙门、宫家明春鱼盐收税,一切姑罢。此固从前名臣、硕辅,苦口说其弊者,今殿下,特许蠲停。若不因此机会,以为永久可行之法,日后复为民害,断可知矣。今若别立一司,以大臣领之,如汉之水衡、唐之盐铁、宋之茶盐,使摠括沿海鱼盐,诸宫家、衙门,不得发遣差人,从前借此需用者,量宜划给,非理侵渔之弊,从此永杜。请令庙堂,讲定节目,划即施行。阴城县监郑赫先,为政深刻,专为苛虐。山田执卜,殆过平野,赤地收税,倍蓰常年,阖境嗷嗷,将有土崩之势。请罢职。”上从禁耕。渔税两件事,答李献英事曰:“依右相议为之似好,令该曹禀处。”

11月17日

○癸酉,宪府申前启,上只从郑赫先事。

○下教曰:“季冬不远,三覆不可不强疾为之。政院知悉举行。”遂以本月二十二日,涓吉以入。

○全罗监司金普泽,上疏乞加给灾结,上以已有加给之命,答之。

○济州牧使洪重周,状陈岛中凶歉状,乞得谷物,备局覆奏,请以湖南所在江都米三千石,及御营厅湖南沿海军保米三千石,调发各镇浦兵船,刻期入送,令赈恤厅,推移还报,上从之。

11月18日

○甲戌,以郑澔为吏曹参判,尹凤朝为吏曹佐郞,李喜朝为工曹参判。史臣曰:“喜朝,故副提学端相之子也。早废举子业,出入先正门下,得闻緖论,守志山樊,不求荣达。间尝为亲,暂赴外邑,晩年屡膺召旨,辞不起。” ○药房入诊。都提调金昌集曰:“向者初覆之后,圣候添加。天气方寒,尤可闷虑。三覆不可不差退。”都承旨赵道彬继言之,上曰:“三覆不如初覆之浩烦,可于一日内为之。且念罪囚中,不无可生者,当此寒月,一向囚滞,以致径毙,则岂不矜恻?前头症情,差歇难必,立春又不远,必欲以定日行之矣。”昌集又言:“每当凶岁,辄停工作。况今年灾荒溢目,京外公私土木营建及凡系役民之事,宜一并禁断。”上命申饬。提调闵镇厚曰:“顷年大臣,以渔税事陈达时,有布代折钱参差之语矣。朝家定式,木一疋代以钱二两,如议政府、吏曹、礼曹所捧各异,其数过多,炮保、乐工保身布,诿以木品本好,别为加定。为政之道,莫先于均平。此后勿论各司及炮保、乐工,并皆依定式折钱二两,恐为得宜。”昌集言:“保木,则以军兵衣资之故,本来精细。乐工布代钱之稍多于他身布,其势然也。今若以二两,一例断定,则受之者不无称冤之端。”上命庙堂禀处。道彬言:“益宁都正梯等三人,以四朝御笔进献,并施加资之典,不但恩赏屑越,且非曾前定式之本意。此后宜申加定式。”昌集亦言其未安,上命此后申饬勿捧。昌集又言:“右尹李喜朝,居在鄕曲,肿患甚重,家甚淸贫,药物难继。自前朝家礼遇之人,或有题给药物之事。今若令医司题给,似合于体下之道。”上命医司,赐给药物。镇厚曰:“御前所铺地衣,穿破已甚。虽出于昭俭之圣德,而所见未安,不可不改造矣。”上可之。

11月19日

○乙亥,宪府申前启。又言:“阳德县监李国馨,昨年请得赈资于监营,出给商贾,兴利私用,载酒携妓,讨食村闾,一境之民,如逢乱离。请罢职不叙。”上不从。

○吏曹以台启,名官为守宰者,虽善赈善治,勿为陞资事,覆奏曰:“若以名流之故,先疑有力,有所区别,已非一体懋赏之政。至于以此定式,有伤事体。请自今申饬各道,毕赈上闻时,不计赈谷多寡,只取治续赈政之卓异者,该曹覆启时,亦以此分轻重论赏。”上可之。

○备局以台启,别立一司,摠括鱼盐事,覆奏曰:“谨按《经国大典》,户典鱼盐条云:‘盐盆成籍,藏于本曹、本道,税盐换谷布补军资,鱼箭所出鱼物,荐新、常贡外,贸谷补军资别仓。’然则我祖宗盛际,何尝使私门,擅其利也?壬辰乱后,诸宫家新归,无所聊赖,其时度支之臣,乃请给鱼盐之场,此折受之所权舆也。今则京外衙门、新旧宫家,竞受争占,茫茫大洋,片片小舠,皆有所属,各处差人,迭来叠征,鹰挐虎攫,出没江海,使一生辛苦于海涛鹾烟之间者,手无一钱,号天怨毒,在处皆然,而衙门、宫家所取,仅十一矣。孝庙洞烛此弊,以为保民之道,莫如去私,乃分遣绣衣于诸道,使之察启,将大变革,而未及设施。及至先大王,前后命罢之处,非止一二,自圣明临御以来,亦多限年革罢,而今因大臣、台臣之一言,快赐处分,臣等固当奉行,惟恐不及,而事有次第,政贵熟讲,必先查沿海鱼盐之处,整理头緖后,定句管摠括之司,共议规制,终成永久之法。此法若能善成,宽定税式,征收之柄,摠于一处,则虽分给各司、诸宫,而更无馀裕,不能大助军国,如历代及祖宗之时,犹可永绝暴求叠征之害,以解海民倒悬之急。本司提举中,先差主管数员,即令移文京外,尽行根究,待其文书毕到,确议节目后,设衙门等事,更为禀定何如?”上从之。盖鱼盐,国计之大者,而我国折受之法,大违旧制,利归私门,怨归公朝,遂成百年难救之痼弊,故庙堂欲因此机,一番整顿,启奏之语,溯本极言,明白详尽,而是后折受依旧,终无实效,徒归于一场空言,识者恨之。

11月20日

○丙子,上行三覆,处辟者十七人,减死者五人。持平李挺周申前启,又言:“杀妻罪人李仁先、金贵贤,原其罪状,实无可恕之端,朴鸣震之杀越人命,崔必永之放火人家,崔先奉之伪造印信,莫非当死之罪,实无可生之端。自上遽有减死之命,虽出于好生之盛意,而三尺至严,不可容贷。请并依律处断。”上不从。献纳赵鸣凤申前启,又言:“军器佥正李夏相,柴场摘奸时,山田陈废处,全不给灾,穷峡残氓,未免白地征税。其他作弊,罔有纪极,请罢职。石城县监宋镇东,政令顚错,举措骇怪,亲信奸吏,作为心腹,滥捧地税,勒征牛赎,请罢职。外方营门,凡干需用之物,以廉直分定土产于列邑、列镇,已成谬规,责出民间,为弊不一。当此大歉之岁,此等弊瘼,不可诿以前例,一向袭谬,以贻穷民之害。请一切禁断。”上不从,只命李夏相先罢后推,末端事,命庙堂禀处。判中枢府事李濡曰:“各营门杂物分定之弊,诚如台言。监营则例以营谷之在各邑者会减,而兵、水营则不然。至于水营,则分定于所属各镇浦,而不给其价,故边将以水军布贸送。水军布者,乃给代待变之资,关系甚重,不可不依台言一切革罢。”上命以此出于举条,申饬诸道。吏曹判书李晩成言:“民事万分可虑。北汉还上米,万无准捧之势,不可不减捧矣。”上问于北汉主管大臣李濡。濡以为:“参酌许减,恐无不可。”右议政李頣命请勿论北汉、江都,凡军饷之在列邑者,被灾尤甚邑减半,其次则减三分之一,上从之。

11月21日

○丁丑,都堂改圈弘文录。被抄人,取徐命均、金在鲁、赵观彬、金有庆、李真望、沈珙、李明彦、朴师益、崔尚履、黄奎河、李仁复、宋真明等十二人,汰朴弼梦、李世德、尹圣时、赵锡命、赵远命、李德寿、权益宽、严庆遂等八人。

11月22日

○戊寅,大司宪李观命、持平李挺周引避曰:“前日李献英拔榜之启,圣批有依顷年右相议禀处之教。故取考献议措语,则以致疑预构,请其覆试而已,非以设标用奸,直请拔去,则固当因为连启,而姑待该曹禀启,观其处决后,更为发启,亦无不可,相议姑停矣。物议以收议台启,本意不同,而遽尔姑停为非,不可仍冒。”遂退待。宪府处置以为:“相议姑停,自有所见,请出仕。”

○公州幼学金德麟上疏。略曰:

恭惟我孝宗大王,以聪明睿智之资,有倾否济屯之心,枕戈尝胆之志,有足质诸苍天,日暮道远之教,可以感泣鬼神。旁求同德之臣,常讲必报之策,十载经营,密勿谟猷,讨复之义,皎若日星。不幸弓剑遽遗,宿志未谐,至于淑人心扶世教,使后世免为禽兽者,岂非我圣祖遗风馀烈也哉?其盛德、至圣,固宜特称于没世,而只缘典章未遑,尚稽崇奉之仪,未举世室之礼,此诚臣民之所共壹郁而斋恨者也。今之议者,或谓圣祖之功烈如彼其盛,则虽加以数字之称颂,不必有所损益,其亦不思之甚矣。周之武王,翦商之后,追尊乃祖乃考,特加王爵,此固千古之达孝。汉之宣帝,即位之初,亲降手诏,有曰:“孝武皇帝,躬仁义励威武,功德茂盛,宜称庙乐”,仍尊为世宗庙,宣帝之丕显祖烈,前史大之。亦越我国家尊崇先王之典,皆可历数,至若当宁尊号,上自公卿,下至三司,合辞固请,亦终允许,则圣祖之嵬烈盛德,岂独泯泯,无称乎?况今邪说踵起,以我圣祖未究之业,讥诋而莫之顾惮,其在圣心,亦必惕然不能自安矣。

上答曰:“孝庙世室已成,而追上徽号,岂非予至愿?第玆事至重,宜令礼官禀处。”始,承文判校柳百乘,请追上孝庙徽号,疏至政院,政院以玆事至重,非一微官所敢建请,不受。德麟继之,侵斥政院以为:“不思显扬之道,反生延拖之心。”政院不得已启禀,上命删去侵斥政院之语而入之,赐批。礼曹覆奏,请使时任、原任大臣、二品以上、三司,会议宾厅,上可之。史臣曰:“孝庙尊周之义,固已昭揭于宇宙,炳若日星。数字徽称,何足增光于圣德,而百乘、德麟辈,以微末之徒,出位陈疏,其心专出于希功望赏,猥越甚矣。”

11月23日

○己卯,谏院申前启,上只从宋镇东事。

11月24日

○庚辰,宪府申前启,上只从李国馨事。

○判中枢府事李濡、左议政金昌集、右议政李頣命、判中枢府事金宇杭等,与二品以上、三司诸臣,会宾厅,议孝宗大王追上尊号事。工曹判书赵泰采、左参赞闵镇厚、右参赞黄钦、户曹判书权尚游、礼曹判书宋相琦、吏曹判书李晩成、兵曹判书李健命、户曹参判申銋、大司宪李观命、礼曹参判李宜显、开城留守宋正明等,皆以孝宗大王,十载临御,所讲明者,《春秋》之大义,所勉励者,修攘之至计,而白登之深耻未雪,永安之遗诏遽宣,忠臣、志士之痛,宁有穷己?当日未究之志业,亦足以有辞于万世。是以先正臣宋时烈,尝建请奉为世室,百世观德,尊奉已至,数字之称,不足有所加损。司谏尹阳来、献纳赵鸣凤、正言宋必恒、黄璇、掌令尹锡来、持平金台寿、李挺周、应教鱼有龟、校理洪启迪、黄龟河等议,亦略同。兵曹参判黄一夏、训链都正金重器,请追举缛典。于是,濡、昌集、頣命、宇杭启曰:“宗庙之礼,莫尚于世室。是以汉臣之言曰:‘功莫高于高皇帝,宜为帝者,太祖之庙;德莫盛于孝文皇帝,宜为帝者,太宗之庙。’此则殷、周以来致隆之至也。恭惟我孝宗大王,以上圣之资,値阳九之运,其所以明天理正人心,伸大义于万世者,有足以范围天地,真可以有辞于天下,诚万古帝王所未有之盛德也。尊崇之礼,一有未称,则凡有血气之伦,孰不思尽其诚?固无待于今日草野之言也。第伏念尊名、隆号,已上于大行之日,包得世室之义、观德之庙,又定百世不祧之礼,尊周之义,固已阐扬无减。到今追上数字之谥,恐不有加于圣烈。且伏闻孝庙初服,廷臣尝请追上仁庙尊谥,则下教曰:‘既非先王之志,有乖继述之义。’纶綍之言,尚在人耳目。圣明亦宜聿追先旨,以光两朝谦恭之德。惟在圣明深思善处。”上教曰:“惟我圣祖,盛德鸿烈,嵬焕千古。今玆追崇之请,孰敢有异议,而世室之大礼已行,尊奉之道,庶无憾矣。大臣献议,正合予意,无容更议矣。”

11月25日

○辛巳,以赵圣复为掌令,赵观彬为修撰,金在鲁、朴师益为副修撰,金干为执义,朴弼周为敦宁府参奉。史臣曰:“干自早岁,受业于文纯公朴世采之门,守约不仕。间尝栖遑于县邑,亦不久也。晩年,朝廷待以征士,旌招络续,累拜宪职,辞以疾不就。弼周,宣庙朝名臣东亮之孙也。少有异质,不屑举业,颇留心于为己之学,一时士类称道之。屡入荐剡,连有除命,竟不就。”

11月27日

○癸未,药房入诊。提调闵镇厚曰:“守御厅军保,以三千名定额矣,杂頉常多,灾减亦频,厅中需用,每患不足,而但近年良役之弊,极为可闷,故臣自本厅,连续买田,欲以渐减保额,即今免税之米,仅当军需保四百名纳米之数。请自今后军保四百名,有阙勿补,以二千六百名,改定保额。”上从之。

○以李基夏为捕盗大将。

○考济州赈政。济州前判官南九明,罢推夺资,济州前牧使边是泰、旌义前县监金楚宝拿问,大静前县监李显征罢职。因御史黄龟河别单,备局分等论罪。

○忠义卫奉鹤周击铮言:“穆祖皇考墓,在三陟府西芦洞,皇妣墓,在府西东山,而茔域崩坏,后面犹有曲墙遗址。”守护军金武元又言:“丁巳年间,府使补土改莎于两墓,石椁露出,因其上取土封坟云。”礼曹核奏以为:“三陟地国陵之说,流来已久。辛卯年杨州李㫼,癸酉年庆州李荣远,己卯年三陟李世说,皆以此上疏。其后庆州人金得雄等,联名呈备局,前后数十年间,道臣看审,非止一二,而终无凭验,每至还寝。今此所引诸说,似无别样可信之端,而事系重大,请令道臣,亲往看审,奉鹤周亦下送凭问。”上从之。是后,事竟无实。

11月30日

○丙戌,上下教曰:“李献英、献章等,依顷年大臣献议,覆试事分付。”

十二月

12月1日

○朔丁亥,药房入诊。都承旨赵道彬言:“上候眼患苦重,精细文字,有妨省览。自今以后,请奏御文字及群下疏章,稍大其字样以进。”上可之。提调闵镇厚曰:“外方铅银店,皆属户曹,而铅则分送于各军门矣。近来铅军渐缩,遂废分送之规,军门铅丸甚艰。洪川所在守御厅屯田内,得铅脉,砥平屯内,亦有铁脉。请并属守御厅,以备军器之用。”上许之。都提调金昌集言:“近因年荒,朝家每下劝分之令,而外方私赈之人,两铨曾无收用之事,未免失信之归。请另饬两铨,并为收用。”上从之。

○以日寒,遣承旨于典狱,放释轻囚。

12月2日

○戊子,以安重弼为掌令,金砺为持平,赵荣福为正言。

○礼曹判书宋相琦上疏。略曰:

李献英等覆试之命,出于特教,该曹更无可以禀处者,而盖当初大臣献议,本因谏臣预构之说,而有曰:“其兄则少有名称,其弟不文,世所共知。”主意则欲辨预构虚实也。及今宪臣之启,专以书题字标之用奸,直请拔去。由前之说则预构为主,由后之说则字标为重。今以台臣所论,引用大臣所议,事端各异,不相符合。且如大言之议,只论预构,而不言用奸,则稍胜之兄,今虽更试,何以辨核?若如台臣之启,不言预构,而只论设标,则此是已著之事,以此勘律足矣。何待更试而知之?且念献章辈,万一终不就试,则徒伤国体,亦将何以处之?伏愿深加睿裁,且询大臣而处分焉。

上命问于大臣而处之。其后诸大臣议,皆以覆试为是,上从之。台官更发拔榜之启,经年始停,而献英兄弟,竟不就试,至于拿问,而供辞诟辱满朝,以泄其愤,上特命并拔去榜中。

12月5日

○辛卯,全罗道全州、古阜等邑,雷声起自东南,转至西北。

12月6日

○壬辰,全罗道珍岛郡民金瑞等九人,漂海到琉球国,其国送至淸国,自淸国移咨出送。瑞等至京师,上命备局,招问漂海事情,瑞等略书顚末以对。其言曰:

甲午八月初七日,为采进上生鳆,同船入海,猝遇狂风,出没大洋,凡十七日,始得到泊于琉球国界。有四十馀人来集,见其饥乏垂死,馈以小米粥,以润饥肠,仍为扶入村中,具饭款待。新创别馆以处之,编竹为篱,使人守直,衣服、飮食,随时备给,上下男女,迭相来见,遗以酒馔。国俗之醇,可知。处其国经年,稍解方言,问其王城远近,不过十里许,锺声有时隐隐在耳。其国幅员,东西四日程,南北则不及东西。大抵山高野窄,田多畓少,稷麻不产,桑苎颇饶。禽无鹊兽无虎,且鸡鸣异于我国,望前则自初更至五更,逐更而鸣,望后则晨唱如我国。民户殷富,而男少女多,俱着长衣,皆束发如我国。男人以巾裹头,如网巾,女人以头插玳瑁簪,故可以辨别。飮食与我国无异,而作餠必杂以沙糖。农事,十一月正月移秧,五六月收获,蔬菜四时长靑。虽严冬,不过如我国九十月,亦无霜雪。城池则都城外,无他筑城处,兵器与我国无异,而弓子,削木付竹,元无付角之事,不宜远射。瑞等欲还本国,而所持船只尽破,势难驾海。该国例于三年,一贡中国。适当其次,故乙未十一月二十四日,该国使臣领率,同载一船,丙申闰三月初九日,渡泊福建,水路不知几千里。问其农业,则一年再秋,家舍、衣服极侈,人物与皇都无异,左右市肆,珍宝山积,夜则灯烛煌煌如昼。瑞等接待之节,自官给粮馔、衣资。七月十五日,自福建离发,分乘三只马尚,马尚者淸国小船之名。沿江溯曳,过二十日,始得下陆。今十月二十三日,达北京,留接于玉河馆外五里许寺刹,以日寒之故,使不得作行,劝令俟本国冬至使偕还。瑞等对以父母、妻子,念我全没,昼夜号哭,岂忍暂时留滞?通官辈怜而许归,各给御寒之具,谓是皇帝所赐。十一月初十日,离皇城,以驴车二乘,分载,十月初二日渡江而来云。

于是,备局请分付沿路,给马馈食,还送本土,上从之。

12月7日

○癸巳,赐柑于泮宫儒生,命题试士,赐居首生员柳复明第。

○备局以献纳赵鸣凤所启,请禁各营门杂物分定事,覆奏曰:“各营门杂物分定之弊,诚如台启所陈,而一切禁断,多有窒碍之端。若营中紧用者,则必准定其价,无使各邑添补,凡系私用,切勿分定事,请行会各道,俾无如前乱杂之弊。”上从之。

○备局,与裁省句管堂上相议,定为裁省节目,请贡物,就乙亥裁省之例,减其价米十分之一,有元贡无进排者,并姑减,宣惠厅、户、兵曹及户曹所属衙门用度系经费者,亦仿乙亥例裁减,别单书入,各殿、各门守直及掖庭各处守直军士,亦依乙亥例,别单付签,减数以入。此外各司用度零碎者,令各司,量宜裁减,贡物价,既减十分之一,则官用作米等杂费,亦当依此减捧,以身布为用度衙门,则尤宜节损,以补灾邑减布之代,上从之。

○备局,以入诊时,闵镇厚所启木代钱折定事,覆奏,请勿论政府、吏、礼曹,炮保布、乐工布,并依定式,以木一匹,折钱二两之意,分付各司及诸道,上从之。

12月8日

○甲午,西方有气如火光。

12月10日

○丙申,宪府申前启。又言:“李献英等覆试之命,欲核其所制之能否,而当初台启,以设标用情为辞,则今虽覆试,其可以所作之善不善,断其字标之设不设乎?大抵科场法例至严,书题所书字,一依悬揭字样,不敢书以别体。况两卷,皆写以所未有之体,其设标用情之迹,昭不可掩。请还寝覆试之命,并拔去榜中。日者两先正书院御书扁额,特为赐祭,事体至重,而沃川郡守李喜涵,见差祭官,称病不进,莫重祀典,几不成样。伊时奉命之臣,移关本道,使之启闻论罪,而道臣视若细故,不为启罢,大失纠检之体。请李喜涵罢职,监司权𢜫,从重推考。”上只从末端事。

○以李裕民为承旨,李重协为持平。

12月12日

○戊戌,平安监司赵泰老,以道内孝子李斗弼、林后弓、文德、秦起英、金益华、李廷翰、黄戴尧、朴东彩及其从子夏淳,宁边官奴士军及其子周奉,节妇崔礼成妻韩氏,蔡禹龟妻杨氏,军人金奉先妻金氏,行谊卓异,状请旌褒,下礼曹分等,尤异者旌闾,其次复户赐物有差。

12月14日

○庚子,以李秉常为司谏,李宜显为大司宪。

○备局以淸国押送漂海人金瑞等,请别遣赍咨官,移咨申谢,上从之。

○黄海兵使李天根,以捕得荒唐船人数、姓名、物件,启闻,移咨淸国,押送。时,唐船之出没海西洋中者,殆无虚日,或至二三十只。守臣或有一再捕捉者,而不能钩问事情,或虑押送彼国之有弊,不肯出力讥捕,以致出入内洋,无所忌畏,人多忧之。

12月15日

○辛丑,宪府申前启。又劾刑曹佐郞李师尹,诸道灾伤推考及各样赎钱,从中幻弄,太半花消,请汰去,上只从汰去事。

12月16日

○壬寅,宪府申前启。又劾杨州牧使李宖,性本踈率,且嗜曲糵,粜谷敛散,都付猾吏,请罢职,上不从。

12月17日

○癸卯,宪府申前启。又劾骊州牧使南就明,到任以来,日事醉酗,庶族用事,私屠贸谷,请罢职,上不从。

○右议政李頣命,上札论荒政,请今年税太,许减其半,骑、步兵身布,亦许限岁前征纳,未捧者退捧于明秋,赈恤、经理厅还上,亦姑停捧,又请铸钱,有曰:

臣之铸钱之请,不但为官操贵贱之柄,民有贸迁之益,亦言稍取其羡,以散其利。凡身布之代钱者,赈费之当偿者,必有所补。今以为不可铸者,皆谓铜非土产,俗不习钱,行之数十年,民心日巧,奸盗滋而贿赂肆,富益富而贫益贫,今者由贵而渐至于无,因其势而罢之可也。其言似矣,而国内多山,铜则棋置,不可谓无铜,特不晓采冶之术。民俗不能尽其地利,而习尚浮靡,乃买异国之铜,至造唾溲之器。虽出自异国,其多可知,不患铜之不足也。行钱之弊,臣亦未尝不以为如此,其得失,固可争辨于将行之日,而今既公私通用,遍于穷荒绝岛,其可一朝遽罢,大失亿万之财乎?使其贵埒于银货,民不能备十百而换升合,亦不能救其极弊,可谓得计乎?臣则只愿救目前之急耳。管仲曰:“禹铸历山之币,汤铸庄山之币,以救人之困。”然则水旱而造币,古圣亦行。且考前牒,曹魏数十年之外,未闻有不行钱之时。盖谷可食,布可衣,取不可衣食者,行于其间者,即圣人利用厚生之大权,何其任其自贵自罢,不制其变乎?又以盗铸之多,民俗之益巧为忧,目今非有官铸,大盗已私铸于海岛,方囚推于京狱,以其极贵而致然,何尝因官铸乎?

末言:

刑狱多滞,宜别谕京外刑官,疑者轻之,滞者疏之。至于徙边之律,初为实边,故其罪减死一等,逃亡则为一罪。《大典》其律,只一条,其后事目日增,今则各营比律自断者,渐多。请令刑官,会庙堂,俾即议定,酌减其律。

上答曰:“今卿条陈,诚甚得宜,其令庙堂,斯速禀处,而赈恤、经理两厅还上,特为停捧,第三件中别谕及酌处徙边律事,俾即议定,两款并依施。”

12月19日

○乙巳,以李泽为吏曹参议。

12月20日

○丙午,禁府启曰:“李元坤当依圣教奏谳,而按狱之道,必使罪人无辞,然后方可议谳。元坤供辞,以三疑端、五当问、九当问,执以为任家违端,不可不一问于任埅父子,而翁婿对质,有伤伦理,问于其子,亦足对辨,任健元还囚推问。赵正纯、李成坤处,亦不可不反复诘问,而正纯招中,又以闵启洙为紧证,亦请拿问。”上许之。禁府既问诸人,又以元坤许多发明之辞,尽是演出,前后招辞,别无断语,所谓可问之条,任建元招中,已多条陈发明,赵正纯、闵启洙所供,既无大段相左,更无可问,健元、正纯、启洙,并请放送,上从之。

12月21日

○丁未,咸镜观察使金演状请,庆源府开市,日中交易,一如义州中江开市例,且不许彼人入城府,并以此意,移咨淸国,备局覆奏言:“庆源府开市,彼人作挐,罔有纪极。道臣状陈,诚有意见,而移咨该部,不可轻议。使今番赍咨官,禀议于使臣,仍与行中译官,详探彼中事情以来后处之。”上从之。

○宪府申前启。又言:“汉城判官许增,任军资判官时,每当开仓之际,预使心腹傔人,收钱于仓底人,及至期日,辄加出米一石,以偿其直,恐致现露,汲汲周旋,图受本职,以为掩迹之计。请汰去。阳智县监金舜臣,虐民肥己,防纳税米。请罢职。”上只从李宖、许增事。

12月22日

○戊申,宪府申前启,上只从金舜臣事。

12月24日

○庚戌,药房入诊。都提调金昌集言:“都堂改录后被禄人金在鲁、朴师益等,过自引嫌,不为行公,分义、事体,俱极未安,宜有罪责。”上以施罪则适中其愿,命另加申饬,使之行公。昌集又曰:“右议政李頣命札陈中,税太减半,骑、步兵、水军各样身布,退捧于明秋,及钱货加铸事,有禀处之命矣。户曹经费苟简,无他措手之处,辄以见在之太,推移取用。今若减半,则明年经用,决难支继,不可不念。诸路税太,一结四斗内,许减一斗则似为得宜。”上可之。昌集又言:“骑步兵、水军身布,并为待明秋退捧,则其间事势,亦甚可虑。宜令折半上纳,其半则退捧于明秋。”提调闵镇厚曰:“诸般身布,尽许退捧,而骑、步兵独不与焉,则岂无向隅之叹?况水军在诸军,最称苦役,而待之甚贱,常时每怀冤抑之心,而今又不得入于退捧之中,则必增其怨诅。”上命一体折半退捧。昌集曰:“市肆之间,银、钱几乎相埒。若以钱为有弊,以停罢不用则已,若仍行用,则必须加铸,可资用度。大臣札意,尽为生财之道,而诸宰之议,多以为不便。今虽加铸,无益于民,而反生许多奸弊,且我国本不产铜,贸取之费不赀,所得之利,不能补其失,决不可铸云。然若欲仍为行用,则势宜加铸矣。”镇厚曰:“既行钱货,则固当连次加铸,而但钱币渐滋,京城之人,多以为不便。至于外方,则盗贼因此炽盛,所谓富民长利,尤是穷民所难堪者。民情莫不愿罢,其何可加铸,以致失望乎?设令加铸有利,恐未及有裨于荒政,而加铸时工匠料布,其费不赀,无宁以其料布,直用于赈资为得矣。”上曰:“钱货自古有弊。即今民间,盗贼肆行,而富益富贫益贫,皆由于行钱之弊。至于加铸,则殊涉重难,庙堂益加熟讲,更为禀定可也。”

12月25日

○辛亥,谏院申前启,上只从南就明事。

12月26日

○壬子,行都目政。以朴凤龄为承旨,洪启迪为吏曹正郞,金在鲁为校理,金有庆为修撰。

12月27日

○癸丑,都目政。以尹凤朝为副校理,朴师益为副修撰,李宜显为副提学,朴凤龄为大司成,李祯翊为献纳,金取鲁为正言,李挺周为掌令,李观命为大司宪,李圣肇为承旨。

○日本新关白,既即位,差倭至莱府告庆,仍求鹰子六连,礼曹覆奏,许其贸鹰。

12月29日

○乙卯,太学生金致垕等八十人上疏。略曰:

天地之气,有阴有阳,而在人则为邪为正。其大小往来,反复屈伸,无不系乎理乱之数,其几甚可畏也。是以,圣人赞《夬》之彖曰:“《夬》,决也,刚决柔也”,其所致严于消长扶抑之际者,至矣。目今世道几坠而复延,斯文既晦而旋明,则固可谓复亨之运,而第殿下,于是非邪正之分,未能一刀劈断,实有歉于夬决之义,又安知异日踯躅之忧,不有甚于往时乎?臣等为是之惧,不敢不冒死一陈焉。窃惟先正臣宋时烈,道德、学问之浅深高下,虽非臣等所可窥测,盖其所行者,朱子之道,所重者,《春秋》之义,出处终始,粹然一出于义理之正,尊此者为阳为君子,反此者为阴为小人,此可以俟百世而不惑矣。一自祸起门墙,变怪层生,世道之升降反复,殆不可胜计,而义理之晦塞,异言之喧豗,至近日而极矣。乃者殿下,取览尹拯辛酉拟书,而下教曰:“书辞果多操切,不可归之于全然无过之地。”继又洞辨墓文之元无辱及尹宣举,《周礼》文字之终不衬合于近日事,则拯之背师之罪,始莫逃于渊鉴之下矣。复于静摄之中,手书两先正院额,特下备忘,绻绻以定士趋熄邪说为教,尤可以仰见扶阳抑阴之盛心,而殿下所以处拯者,尚在有过无过之间,终无深恶痛斥之举,其或殿下顾恋平日之礼遇,姑置度内,而乃其事则实关天理、民彝之重,殿下终安得以私之哉?拯书中所胪列者,罔非古所谓巨奸大慝,至无状之行,内而气质、学问,外而文章、事功,无不归之于霸与利之科。使拯,果致疑于本源心术,则在门下四十年,所讲何事,而曾无一言及此,乃于箧笥私藏中,列数过恶,句断平生,无异法吏之律文?巧诋如此,而自谓公心论学,人孰信之?拯之门徒,辄以是比之于诤子、忠臣,子之于父,臣之于君,诤与谏则固有之,何尝有恶言相加,如拯之待师者哉?当凶党之构杀时烈也,凡所勒成罪案,不出拯书中意,脉络归趣,然相合,而至于訾毁大义,则凶党之所不能,而拯乃忍为之。然则拯书虽始出于今春,而其言则固已假手而见售矣。归拯于无故背绝,则若不近常情,故论者辄以墓文借口,逮夫墓文入彻,元无诋辱之语,则十数年所借口为说者,宜无着落,故变为本源之说,有若拯见其如是而绝之,其所取证,即在拟书。拟书出而便欲与其宿憾而讳之,前后所执,都归大脱空矣。盖墓文,固无所诋辱,而在拯心则为不满,蓄憾在中,以待衅隙之日,及其世道屡变,祸机将迫,阴决其自贰之计,外存礼貌,内实陷害,遂至潜诋于与先正臣朴世采书尺,而事乃败露,则始敢直加指斥于与师往复之际,有若临壁挑战,惟恐敌国之不怒,必欲生衅,告绝而后已。既绝之后,自谓有口实之,譬其师于桀、纣,卒计其受业卷数之多少,以示背亦无害之意,此皆自有师生以来所未闻之大变也。拯之操心积虑,顾非一朝一夕之故,而必待附丽滋多,气势鸱张,力足以分门相抗而后,乃敢操戈攻之,此何异于率子弟叛父母耶?吴命尹疏所谓,病败疮疣,弄朝权病国家者,无非传袭拯之緖馀,而卒自陷于己巳凶党之涂辙。其所龂龂不舍者,只是礼说事、木川事、忍人、水滨等语,而礼说则业已洞辨于李蓍定疏。又况许璜生存,而木川之事,言根明白,金寿泽陈疏,金益熙曾孙寿泽上疏,言其祖果有忍人之说。而忍人、水滨之说,自有归宿,捏造之状,他可推知。盖右拯之徒,始则藉重于父师轻重之教,终则创为本源心术之论,又或掇拾已绝后数年间言语、书尺,以为师生当绝之证,败东骛西,捉衿肘见,顾何足与较曲直争是非哉?近来彼此章牍,交于公车,前后事实,悉登睿照,拯之心迹,固已节节破绽,而殿下之涣然开悟,适在于拟书之出。是书也,其亦幸而出于其徒之口,得以尽见其肺肝,而其亦不幸,而不出于拯未死之前,不见正于圣明之下也。拯之诬毁其师,此一书足矣,而又因礼说事,辑成语录,创出增衍,罔非无根之说,此犹不足,使其弟推,作《怀骊始末》一通,其所逞毒于先正者,尤不忍言。盖怀,先正居怀德也。骊,贼鑴居骊州也,其书有曰:“虽非南人,怀足以赞成当日之事,其得罪而死在自家,实大幸也。”又曰:“怀与骊事,行略同而凶死相类。”又曰:“视鑴抑又甚焉。”呜呼!其所谓当日之事,即指己巳群凶废母之举也。其所谓凶死相类,即以楚山后命,一视于贼鑴之伏法也。拯虽无状,何忍为此言耶?先正之遭値世变,莫全性命者,不但一代士类,崩心痛胸,虽平日不悦于先正者,亦莫不斋咨叹惜。况以四十年父事之人,独无衋然伤恫之怀,而乃谓之其死大幸,至以视鑴又甚为言?其心之残忍,其言之凶惨如此,臣等方欲责之以背师之罪,则适见其太踈矣。拟书中所谓朱子之道,若不相似,《春秋》之义,了无实事云者,尤有以启斯文、世道之祸,而拯之背师,未必不根柢于此事,则臣等请溯源而论之。先正臣金长生尝曰:“孟子之功,不在禹下,而朱子之功,又或过之。非朱子则尧、舜、周、孔之道不明。”时烈服膺而诵之,以为虽圣人复起,不易斯言,故其于朱子之书,敬之如神明,信之如父母,以至一言一行,一动一静,无一不本于朱子法门,卒以身殉道而不之悔。惟其如是,故凡于背朱子之说,辄皆严辞痛辟,当贼鑴之改注《中庸》也,时烈斥之以斯文乱贼,而独拯之父宣举,力加庇护,至谓之高明之过。时烈尝责之曰:“《春秋》之法,乱臣、贼子,先治其党与,公当先鑴伏法矣。”至鑴猖獗,而拯犹不肯绝,绸缪之迹,可见于鑴祭宣举之文,则时烈所谓鑴毒所中云者,真实际语也。及拯撰其父年谱,而奖鑴以不拘经说,不泥古人言语,见识超诣过人,则是使鑴,突过朱子以上,其背朱子而党贼鑴,实是家庭传授心法。使拯而谓时烈,相似于朱子,则何以为时烈也?若夫《春秋》大义,即时烈一生所担负者。孝庙尝教之曰:“明天理正人心,是予责也。与我共此,舍卿其谁?”时烈感激知遇,凡所施为,莫非明天理正人心之事。虽天不祚宋,弓剑遽遗,铁杖、木马,流恨千古,而独对说话,犹可以想见密勿之𬣙谟,千载之下,足令志士陨涕,风声、义烈,永有辞于天下后世。斯岂非卓然可见之实,而拯独何心,乃敢肆然疵毁之至此耶?此亦有由然矣。盖宣举少日慷慨,亦尝以大义自许,而及至江都之变,与友约死而不死,与妻约死而不死,以至改名为奴,降虏苟免,身名一败,为世大僇。后虽追随于师友之间,幸而得补过之名,而自知身负重罪,终难容于大义。是以恶闻大义之意,横着肚里,触处呈露,死罪之称,专为苟活,而转作违命之罪,虚声之戒,似若勉以实功,而实由于忮克之心,敢以不死之义,自归于蹈海之节。如毁板中文字,虽非故为诬毁,而以圣祖当日之处变,隐然譬拟于至秽之身,要使后人,不敢议其疵,以为厌然自掩之计,其亦僭妄无严之甚矣。宣举设心造意,本自如此,故拯之所绍述经营者,专出于是。其父偸生之愆,至谓之元无可死之义,必欲置之于尽善无过之地,而于时烈则公肆讥诋,惟恐不力,其了无实事之斥,亦是传授家法。盖其心以为世间无此大义,然后临乱偸生,方可谓十分道理也。臣等尤有所痛惋于中者,向年拯死之初,所谓祭文,称之以婺鄕正学,殆类于侏儒之戏,而至于大节斯存之云,尤万万不似。虽三尺童子,亦皆知其可笑,而右拯者,从而和之,遂以《春秋》大义,归之于尹家父子,而指时烈为骛外空言。噫!《春秋》之义,尊周室攘夷狄,使人得免于左衽之域者,是已,今乃当患难仓率之会,冒辱偸生,而曰此《春秋》之义也,値冠屦倒置之日,闭户不救,而曰此《春秋》之义也,古今天下,安有如许道理?拯之父子,费尽心机,仅得此节义二字于媚虏家子孙,崔锡鼎作祭拯文。此何足为荣哉?噫!拯貌若醇厚,而心则阴密,外挟气势,而中藏机括,费力于祸福趋避之际,缄口于彝伦斁绝之日。一番凶党,乍亲乍踈,如离如合,血脉相贯,情迹叵测,《源流》发而悖义之罪益著,拟书出而诬师之迹愈彰。以一身而背两师,使世道、人心,坏败至此者,实拯为之首也。拯之起废,实在己巳之初。此足以令拯愧死,而因仍推排,坐致三事,及其死而猥加先正之称,此足以观世变矣。向使台臣,不言则己,既言之,则何以独禁宣举之先正,而不及于拯乎?伏乞圣明,察贤邪之分,轸消长之几,禁尹拯先正之僭称,而永塞邪说之源于,以昭大义于寝晦,存师道于既灭,使天理日明,人心日正。

上答曰:“缕缕数千言,亶出扶正斥邪,而拔本窒源,辞严理明,披览忘倦,嘉叹不已也。予于先正,可不益笃尊敬之诚哉?所谓僭称,尹拯先正之称。自今痛禁,使是非益明焉。”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