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 宣宗昭敬大王实录
(壬辰)二十五年大明万历二十年
二十六年

夏四月

4月13日

○十三日壬寅,倭寇至。先是日本贼酋平秀吉为关白,初秀吉极贫贱,卖刍资生。前关白出行时,裸体当车而卧。左右欲杀之,关白止之,问所愿。秀吉言穷不聊生,关白使守溷厕。秀吉手自扫絜,无一点臭秽,关白大悦,使之结履,又精结续进。关白尝落金杯于深井中。秀吉以计列大瓮数百于井上盛水,一时覆之,使井水翻而杯自浮出水面,执而纳之。以此取宠陞职。时国中有大贼,关白难于伐而取胜,秀吉自请往伐。募兵甚众,请借关白红伞,关白许之曰:“至战所,张之,行路则勿张。”秀吉出宫门,即张伞而行,军民望见之,以为关白亲行,遂大集到,即大捷。是时关白见弑,秀吉闻之,微服入城,杀其弑关白者,仍为自立。并呑诸国,残暴日甚。常以天朝不许朝贡为愤,尝遣僧玄苏等,乞假途犯辽,我国以大义拒之甚峻,贼遂倾国出师,以玄苏、平行长、平淸正、平义智等为将,大举入寇。贼船蔽海而来,釜山佥使郑拨,方猎于绝影岛,谓为朝倭,不设备,未及还镇,而贼已登城。拨死于乱兵中。翌日陷东莱府,府使宋象贤死之,其妾亦死之。贼遂分道陷金海、密阳等府,兵使李珏,拥兵先遁。升平二百年,民不知兵,郡县望风奔溃。唯密阳府使朴晋,右兵使金诚一,与贼战于晋州。诚一使牙将李宗仁,射杀贼酋骑白马者,贼遂稍郤。

4月17日

○十七日丙午晡时,边报至京,即以李镒为巡边使,将精锐,御战于尚州,败绩,从事朴篪、尹暹等皆死,镒单骑走免。

○以申砬为三道巡边使。上亲临遣之,赐宝剑一口,曰:“李镒以下,不用命者,卿皆断之。悉发中外精兵,尽出紫门军器。”都人皆罢市聚观。

○贼至尚州,遣通事景应舜,持书契请和,且以一赤帜为信。上遣李德馨,问其入寇之由,德馨至龙仁,贼已逾岭,故不至而还。

○砬至忠州,诸将皆欲据鸟岭之险,以遏敌冲,砬不从,欲长驱于平原。二十七日阵于丹月驿前,军卒有言:“贼已至州内。”者,砬以为惊众,即斩以徇。贼设伏绕,出我师之后,众遂大溃。砬突围至㺚川月滩边,召其下曰:“无面目见殿下。”遂溺死。其从事金汝岉、朴安民,亦溺死。

○兵曹参议沈忠谦启曰:“贼势渐逼,都城单弱,宜征诸道兵入援,分屯城外,以示固守之意。”商山君朴忠侃以为:“尽征外兵,郡县无备,无以自保其境。”遂止。

○以左议政柳成龙为都体察使,以右议政李阳元为京城都检察使,朴忠侃为都城检察使,李诚中为守御使,丁允福为东西路号召使。

4月28日

○二十八日丁巳,忠州败报至,上召大臣,台谏入对,始发去邠之议。大臣以下皆涕泣,极言其不可。领中枢府事金贵荣启曰:“宗庙园陵,皆在此,去将何往?当固守京城,以俟外援。”右承旨申磼启曰:“殿下若不听臣,终至播越,则臣家有八十老母,欲自刎于宗庙大门之外,不敢从殿下去也。”修撰朴东贤启曰:“殿下一出城,则人心不可保。荷辇之夫,亦将委诸路隅而走矣。”仍失声痛哭,上色变,遽还内。

○时,大臣以下每入侍,皆极言不可去邠,而领议政李山海,则惟噫呜涕泣而已,既又出谓承旨申磼曰:“古亦有避去者。”云,众遂哗然,归罪于山海。两司合启请斥免,上犹不允。盖是时城中士庶,皆已奔溃,虽欲固守,势有不可为矣。

○上以人心危惧,谓大臣曰:“岁星所在之国,伐之者必有其殃。今岁星在于燕分,贼当自灭。”既又下教,安慰之。

○上御宣政殿,引见征兵体察使李元翼、崔兴源,右副承旨申磼,注书赵存世,假注书金义元,奉教李光庭,检阅金善馀入侍。上谓李元翼曰:“卿曾莅安州时,深得关西民心,至今未忘云,卿往哉平安道,晓谕父老,收拾人心。敌兵深侵,南方列邑,日日连陷,若逼近京城,则势当西迁。此意卿可知悉。”元翼辞谢而退。又谓崔兴源曰:“卿观风于海西,海西之民,遗爱至今云。即今人心涣散,土崩瓦解,无亲上死长之义,卿往哉黄海道,招集父老等,谕之以先王深仁厚泽,固结其心,召募军兵,无或离叛,以迎车驾。”兴源受命,与元翼,拜辞而退,即日发去。申磼启曰:“人心危惧,非建储,无以镇服。请早定大计,为社稷长远之图。”上可其言。注书史官等曰:“春宫久虚,孰不愿早定国本乎?立国本,则人心镇定矣。”磼曰:“此言诚是矣。庶乎镇定矣。”上曰:“诚如所启,则有何所惮而不为乎?大臣在宾厅乎?”存世曰:“此时大臣,何敢退在其家乎?皆在宾厅矣。”上曰:“召之。”仍传曰:“不可以便服引见大臣,于礼不便,予当入内,更衣引对。”磼进挽上衣,启曰:“当此时,不可尽拘小节。”上曰:“然,则召大臣以入。”磼令注书,出召大臣。领议政李山海,左议政柳成龙,入坐于入侍之坐,而久不就榻前,左右史官等,使进前听教。大臣进前,上谓大臣曰:“国危如此,不可更存形迹。卿等谓谁可立者?”大臣皆曰:“此非臣下所敢知,当断自圣衷。”如是者数四,夜漏已深,上犹不决。山海跼蹐,欲逊避,磼曰:“今日必得请,然后乃可退也。”大臣复就座。上微哂曰:“光海君聪明好学,予欲立而为国本,于卿等意如何?”大臣以下,一时起拜曰:“宗社生民之福也。”申磼曰:“梨岘之宫,扈卫宜当。”上曰:“予于春初,择日将册立,而适其时德嫔丧事未葬,迁延至今。光海君入内,已三日矣,梨岘空宫,扈卫何益?”申磼曰:“礼曹判书权克智,家在门外,日己昏,夜留门命牌诸事,达夜预备事,捧承传施行。”上曰:“依启。注书史官等,使大臣出外,速为举行。”大臣以下以次退出,磼即出宣旨焉。盖前数日,以建储事上疏者多,上心已有所定,及是日磼等定议于阁外,入而有是启。

4月29日

○戊午,立光海君讳为世子。出东宫,僚属百官陈贺。

○起复金命元为都元帅,申恪为副元帅,屯汉江,边彦琇为留都大将。

○时,去邠之议已决,宗室海丰君耆等数十百人,叩阁痛哭。上传曰:“当与卿等,效死勿去。”耆等乃退。

○上命尹斗寿扈驾。命金贵荣、尹卓然奉临海君珒,韩准、李墍奉顺和君𤣰,出奔北道。

○是夜,卫士尽散,宫门不下钥,禁漏不传更。

4月30日

○己未,晓,上已出御仁政殿,百官人马阗咽于殿庭。是日,大雨终日,上及东宫御马,中殿御屋轿,淑仪以下到洪济院,雨甚,舍轿乘马,宫人皆痛哭步从。宗亲、文武扈从者,数不满百。昼点于碧蹄馆,仅备御厨,东宫则阙膳。兵曹判书金应南,亲自奔走于泥泞中,犹不能制,京畿观察使权征,抱膝瞪目,罔知所措。

○黄廷彧及其子赫,自请奉顺和君,即以廷彧为号召使,代韩准等,召准等还。

○夕次临津登舟,上对侍臣,俯伏痛哭良久,左右皆流涕,不能仰视。天阴夜黑,无一条灯烛。夜深得达东坡。上命沉舟断渡,撤近水边人家。盖虑贼兵取以为筏也。百官饥疲,散宿于村家,阻水不得渡者,亦过半矣。

○先是,有一鸟灰色形如鸠,自十三日夜,鸣于禁林,其声若曰:“各各祸逃。”或曰:“各各弓筒介。”声甚悲急。奔遑往反数日,遍啼于城中。或曰自海中来,或曰深山中或有之云。始鸣之日,乃倭寇下陆之日也。且上年有死鳖,自上流蔽汉江而下,江水又赤,人多忧之,至是有倭变。

○倭寇下陆之后,上坐于寝殿,殿西小池,有靑虹见,其气东指折而北向,穿中门,入殿上近御座。上避而西座,则西指,避而东座,则东指云。

○国初,有僧人无学谶记,历言国家事,壬辰年则曰:“缶耸云根,潭空月影,有无何处去,无有何处来”云云。自戊子己丑年间,行于世,至壬辰盛行,人莫能解其语。及倭寇卒至,朝廷遣巡边使申砬御之,砬到忠州败军,全军更没于月落滩。所谓岳即维缶降申也,耸立也,云根石也。潭空月影,即月落滩溺死之言也。其下句,即都民避乱,倭寇入城之言也。且有童谣,自壬辰正月,行于都中,至四月大行。其谣曰:“此八字,彼八字,打八字,自利奉事,高利佥正,京畿监司,雨装直领,大月乙麻其。”云云,乱后解之者曰:“中原人,谓男女相奸为打八字,此乃唐兵,来奸我国女人之言也。自利高利者,我国方言臭秽之谓,此乃乱后纳粟军功奉事佥正,皆卑微可贱之谓也。”上于四月晦日,去邠,其月即大月晦日,即末日也,所谓大月乙麻其者,即大月末也。其日适大雨,京畿监司着雨装直领而扈驾。“云。

五月

5月1日

○庚申,上发东坡馆,昼点于板门。

○丰德郡守李随亨,谒于道左,稍备御膳。百官亦得食,下至军粮马料,亦皆措备,别献米五石,上即分赐从行卫卒。夕次开城府。

○是夕,有从卒因魇失声,众皆夜惊,互相击扑,声彻大内。内人有自刭几死者,赖行殿门已闭,声到殿外而止。

○有从卒夺平安道土兵马者,即斩以徇。

5月2日

○辛酉,上留驻开城府。

○咸镜南道兵使申硈领手下亲兵,闻变入卫。上御南大门,召见父老军民,谕以死守之义。上问:“本府军兵几何?”留守洪仁恕曰:“骑步兵,九百三十馀名矣。”弘文校理李尚弘,将读谕书,上曰:“百姓不解文字,仍令留守晓谕。”仁恕承命谕讫,士民皆感泣曰:“上既离京城,京城已溃矣。若复离此,尤难收拾,愿留镇之。”上曰:“当从尔意。”仍问:“尔等,常时所苦何事?”甲士赵亿麒对曰:“王子君,多占山林川泽,以是苦之。”副提学洪麟祥曰:“自古驻跸之地,或给复一年,或赐田租之半。”上命除今年半租,仍命复户。民皆曰:“天恩罔极。万岁享福。”有三士人言曰:“不收黄海芦田,民得安业。”上曰:“芦田,言于有司。”左副承旨闵浚曰:“京城重地,不可弃之。宜令申硈率兵守御。”上曰:“都元帅金命元,方守汉江矣。”浚曰:“虽有元帅,军兵孤弱。贼若一渡,长驱何难?”上曰:“然则当守汉江乎?守京城乎?”浚曰:“宜守汉江。”兵曹判书金应南曰:“本府亦城池龃龉,守卫孤虚。”尹斗寿曰:“申硈不可不送。如此骁将,置之无事之地,非计也。”上顾硈曰:“卿意欲行乎?”对曰:“臣观行在,亦极虚疏。然臣当往也。”上问:“守汉江乎?”对曰:“然。我国不谨瞭望。若依山谷,设疑埋伏,贼不知虚实,岂能遽逼哉?”仍命领精兵及新及第五十馀人,赴之。

○削领议政李山海官。两司论山海首倡去邠,请远窜。引见六承旨,及扈驾诸臣于府厅。时议方攻去邠之失,以为计出于李山海,人心愤惋,至有朴杀之议。两司方草启辞,并论其交通宫掖事未毕,右副承旨申磼、兵曹正郞具宬请对,乞诛山海。两司亦袖启草入对,磼、宬极言其交通宫禁,去邠误国之罪,且请历问于入侍台官。大司宪金瓒,执义权悏,司谏李𥕏,掌令郑姬藩、李有中,持平李庆祺,献纳李廷臣,皆言其可杀。大司谏李宪国启曰:“臣不识山海,识山海之父之蕃。山海少有逸才,文翰之地,恢恢有馀。惜其当国日久,遂致玷污。论者皆言山海常乘驴访金公谅,山海岂至如此乎?但众论如此,所当亟从。”上曰:“领相无马乃尔乎?去邠之日,不能谏止之罪,则领相与柳成龙等尔,今何独论领相,而不及成龙乎?若罪领相,则当并罢成龙矣。”上每呼山海为领相而不名。宪国曰:“物议皆归罪山海。若成龙则众颇惜之矣。”正言黄鹏,山海妻之从女婿也,班在后,未及对,宬勃然起,执其衣,数曰:“汝攀附山海,致位淸显,咫尺天威,乃敢怀私恩,而罔君父乎?将牵下之,鹏曰:”非敢不言,欲俟他言毕而进启耳。“相与掣捩久之,宪国等,喩解之。申磼曰:”闾巷相传,亦如是云云矣。“上曰:”罪不可也。天地鬼神在上,一罪一护,岂有是理?“金应南曰:”应变甚疏,致令贼变至此,大臣同被罪可也。一罪一免,可乎?“磼曰:”罪虽同,问于三司二品以上,而处之可也。只问于承旨,而罢黜大臣,非待大臣之道。“李忠元曰:”台论所以先论山海,以其患得患失,久蓄人怨故也。“上曰:”患得患失者,指何事?明言之可也。罚所宜分明。“闵浚曰:”三司同议,而独论山海者有其意,问于三司可也。“李忠元曰:”均罪之言,至公矣。山海则久失人心,柳成龙则人人属望,若并罢,则人心必骇。“上曰:”玩师致败之罪,则成龙又有重焉。“李𥕏曰:”晓谕军民,日未终,进退大臣,则民心又摇矣。“上曰:”问而处之可矣。不可不同罪也。“诸臣皆曰:”圣教当矣,危疑之际,不宜一日俱递大臣。“上曰:”三司长官,正二品以上召入。“卢稷曰:”山海自少淸谨,历仕已久,岂无见疾于人乎?“上曰:”此言是矣。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可也。岂至为如此小人乎?“稷曰:”其人不明白矣。“上曰:”此则然矣。“稷曰:”致位至此,岂无毁谤?“浚曰:”岂徒毁谤?平日元无大臣之道,且多有非误之事,人以是非之矣。“上曰:”领相元不分明矣。“诸臣承召而入。上曰:”进前。予精神困乏,不能更言,注书问之。“注书以山海、成龙同罪之教申之。琢曰:”宗社失守,乘舆播迁,不但罪在大臣,臣等均有罪。“上曰:”是予罪也。卿等何罪?所问之事,各言之。“李宪国曰:”臣闻,当初自上有去邠之计,三司长官请对于阁门外,宗室亦至。是时申磼入对,出而言曰:‘自上有去邠之教。’领相无一言,左相云:‘去邠之计。’人皆愤之,是何言?’领相出外曰:‘古有小避之时,何必止之?’谏官闻是说,因欲论启止之,而边报叠至,未及争之。“上曰:”大宪亦在,与权悏相诘之言,何不言之?“金瓒曰:”去邠之计,初未及闻,翌日闻大驾欲出,欲争之,及至上前,自上问左相,左相以悏言为过激之言。臣以左相之言为非,窃叹而已。“上曰:”罪宜同受。“宪国曰:”上教允当。“上曰:”今日避贼之议,领、左相无异同。“𥕏曰:”去邠之举,大小之人,皆以为领相之事。“上曰:”大概不能应变,致有贼锋,大臣同罪可也。“韩应寅曰:”同罪以励可也。“郑昌衍曰:”安得罪同罚异?相臣亦必事急智短,不得已出此计。“上曰:”不能预防,使贼如入无人之境,大臣岂得免罪?予则极忧此贼,而乃反笑予所为,此则成龙偏蒙其罪可也。以为民弊而不为预备,致令防备疏虞,皆成龙之罪也。“宪国曰:”行在无大将,去夜惊勤,无担当者。六卿中有将略者,俾为大将之任。“上呼承旨曰:”令尹斗寿为大将,择其麾下,今夜为始,即为号令。“尹根寿曰:”但无大臣,此时无大臣,奈何?“洪麟祥曰:”闻流传之言,去邠之举,上下臣民,孰不痛闷?此计李山海主张为之。及动驾之后,行色罔极,人情愤怨,故三司启之。柳成龙之事,臣未能知。“上曰:”群意如此,成龙罢职。“应寅曰:”臣自上国来。宜速移咨告急。“上曰:”已令为之。“应寅曰:”来时,逢李元翼,则曰:‘田税之到京江者,言于户曹,可移泊于大同江矣。’“上曰:”此处无验隘,临津则已守之矣。左右前后,亦当结阵,可尽调黄海、平安兵马以来。“

5月3日

○壬戌,上在开城府。

○兵曹正郞具宬罢职不叙。两司论其殿上,讥斥言官,失体貌也。

○以李忠元为都承旨,李𥕏为同副承旨,以李廷馨为开城留守。时洪仁恕以病免,廷馨曾为本府经历,有遗爱也。

○遣兪泓、李恒福,奉王子信城君、定远君西行。

○是日,黄海征兵六千馀人,因宗庙守仆争觉相诘,遂作乱,露刃大呼,扰乱至殿门。上命枭示守仆,诸军乃安。遣杞城府院君兪泓,吏曹参判李恒福,信城君珝,定远君琈等,先往平壤,修治城池,为死守之计,且使召募西兵,以待乘舆。

○都承旨李忠元,左承旨卢稷,右承旨申磼,左副承旨闵浚,右副承旨闵汝庆,两司长官,各加一资。先是,车驾至碧蹄,命扈从诸臣皆加一资,仓卒未及下批,至是乃行。引见承旨,上曰:“贼势如此,奈何?”闵汝庆曰:“事急而无大臣,尤可闷也。”上曰:“欲以特命为之。”忠元曰:“并召左右赞成、三司长官,何如?”上曰:“命召。”上曰:“大臣有缺,不可以常规为之。今日议定,何如?”李𥕏曰:“有可为之人乎?”崔滉曰:“勿论职次,只择可合人。”上曰:“尹斗寿,何如?”𥕏曰:“尹斗寿有才器,岂不可合乎?”金瓒曰:“举大臣,当出自上意。”上曰:“以尹斗寿为之,其代大将,以他人为之。”滉、忠元曰:“兼之可也。”上曰:“然。”𥕏曰:“危亡迫至,君臣之间,何可有隐?大抵收拾人心为上。近来宫人作弊。内需司人,假称宫物,而积怨于民。今日生变之由,皆缘王子宫人作弊,故人心怨叛,与倭同心矣。闻贼之来也,言:‘我不杀汝辈,汝君虐民,故如此。’云我民亦曰:‘倭亦人也,吾等何必弃家而避也?’请诛内需司作弊人,且免平安道积年逋欠。”上曰:“作弊人,下狱推阅,后处之。”𥕏曰:“京中市民,安居不移云。”上曰:“庆尚道人皆叛云,然耶?”𥕏曰:“金晬监司结怨,将不能保全,而大臣丧性,低头而坐,收合人心难矣。金睟递之为当。”李洸全罗监司。亦无所为,可骇。“上曰:”忠淸监司,亦远避公州。有识人尚如此,他何可恃?“兪泓曰:”闻有动驾之事,内行则从容先发为当。“上曰:”动驾之事,非予所言。“内官李奉贞曰:”内人等束装,故有此言。“上曰:”禁之。“金瓒曰:”前头宫奴作弊囚禁,则民心可慰。“上曰:”市民之叛,非细事也。因贸易如此云,此事一二奸人为之,岂人人为也?“洪麟祥曰:”金公谅宠姬金嫔之娚也。交通内外,纵臾奸滥,玉堂上札论之。作弊之状,自上何以尽知。近来闾巷怨极,至有不可道之言。“上曰:”迷劣者,不无泛滥事矣。更有何别样事?“瓒、𥕏、麟祥曰:”臣等急难始启矣,闾巷间,则无不言之。“稷曰:”平日不言,而到今言之,臣等合死。“上曰:”渠何关?但人言岂皆实也?以为做作何等事耶?“𥕏曰:”人皆曰:‘斩公谅,然后事可为也。’古之人君,割爱。“上曰:”予非护公谅也。罪必适中,人言岂可尽实?“𥕏曰:”民情如此,岂可谓之虚也?“麟祥曰:”此时顷刻为急。“上曰:”大概公谅做何事耶?“麟祥曰:”纳赂。“上曰:”到此,不宜有隐。外间宰相,犹受亲旧请托,鬼神在傍,公谅别无此事。“瓒、𥕏、麟祥曰:”自上不知,而公谅从中为之。“𥕏曰:”贴榜于锺楼,画李山海,又画公谅,相为亲密,献谄鄙屑之状,见疾之甚,故如此矣。“上曰:”黄允吉以为平义智奸诈可忧,金诚一以为不足忧,秀吉亦有并呑中国之理耶?“𥕏曰:”此未可知也。国运今年不吉,故己丑治逆时,逆党供云:‘汝立常卜云,庚寅平吉,壬辰大吉。’然则国运果不吉也。“上曰:”予之失国,非有他罪,特以尽节天朝,取怒于狂贼耳。“承旨李忠元对曰:”殿下即位二十五馀年,忧勤政治,无荒淫之失,贼势虽炽,而士大夫无一人降贼者。天意人心盖可知矣。臣等不久当洒扫宫庭,奉殿下还都矣。“

○遣辅德沈岱,征两南勤王兵入援,不至。时,全罗道观察使李洸,领兵人援,行到公州,闻京城已陷,大驾西幸,遂撤兵还镇。上日望南军之来,杳无声息。忠淸道观察使尹先觉,亦不来,叹慨久之。辅德沈岱,因入对,自请南行,致命于洸等。上甚悦,谓岱曰:“卿若能召南兵来者,国家当与卿共之。”命陞堂上,岱涕泣固辞。时道路断绝,人皆危之,岱慷慨自奋,由祖江浮海南行。见李洸等,责以大义。洸等遂与尹先觉等,合兵北上。岱竟复命于平壤。

○先是,上手书教书,遣右承旨申磼,往谕京城士民,且谕留都大臣李阳元,都元帅金命元。磼行到坡州地,闻京城已陷,不至而还。

○贼陷京城,都检察使李阳元,都元帅金命元,副元帅申恪,皆走。先是,贼至忠州,潜遣锐卒,扮作我军貌样,入京城。侦知西幸已决,遂分道进兵,一军由阳智、龙仁,趋汉江,一军由骊州、利川,趋龙津。贼数骑至汉江南岸,戏作浮渡之状,诸将色变,命左右鞍其马,众遂溃。李阳元等弃城走,金命元、申恪等各自逃散,京城遂空。贼到兴仁门外,见开门撤备,疑不敢入,先遣兵数十人,入城探视数十番,至锺楼,明知其无一个军兵,然后乃入,其足尽茧,十寸仅步云矣。时,宫阙尽为焚烧,倭大将平秀家,率其众,入处宗庙,每夜有神兵击之,贼辄惊骇,以剑相击杀,多有丧明者,亦多死者。秀家不得已,移屯南别宫。此殆与汉高庙之灵,示威于王莾无异也。

○两司合启,论李山海首倡去邠之策,请命远窜,上只命削职。

○以崔兴源为左议政,尹斗寿为右议政,引见。尹斗寿,入对辞免,上曰:“此非常时,不可辞避。第言欲言之事。”斗寿曰:“辽东咨文,急定译官,先为驰送告急,且罢职之人,不可退去之意,捧承传晓谕。且朝臣之不诣行在者,有罚,然后可成国体。”上命承旨举行。斗寿曰:“臣为扈卫大将,不可兼治。”上令自荐其代。斗寿曰:“兪泓重臣,似可将,往平安道,韩应寅可。”上允之。上曰:“市民皆附贼云。”斗寿曰:“岂与异类相从?必潜商者为之。自上虽远去,贼必随来,幸留驻防备如何?”上令斗寿,便宜从事。

○承旨请对。忠元曰:“闻王子出去,未知何往?”上曰:“往平壤耳。贼势渐近,留此无妨乎?”

○申磼回还。上引见问曰:“贼势何如?”磼曰:“酉末,到惠音岭,还到东坡,李珏、成应吉等,不能防贼,皆已退还。”上曰:“贼已渡江乎?”磼及李尚弘曰:“昨夕入城云。”上曰:“在此何为?速避为当。”磼、尚弘曰:“朝日状启者,欲于今日移发。”上曰:“不可留此。”斗寿曰:“今日不可及,明日请从容动驾。”上曰:“今日欲往宿金郊。”斗寿曰:“不可犯夜。人心可惧,恐有意外之变。明当早发。”上曰:“除他言,速行。”斗寿曰:“不可为。”上曰:“不由平山,而有他路乎?”尚弘曰:“自龙泉,越慈悲岭,则天险也。”上曰:“平壤可得达乎?”磼曰:“在此,不得措置,行幸西京,则足以为之矣。”尚弘曰:“臣见西京,天险也。”斗寿曰:“先遣黄海监司,开谕一路为当。若惊动,则人必骇散。”上曰:“右相出而整齐。”尚弘曰:“京城,则府库已尽焚荡,贼无所得,必速至此。”上曰:“然。速出治事。”𥕏曰:“出城之日,已开狱门,所过州县,杀入盗贼外,令监司,并放送何如?”上曰:“与大臣,议处。”

○三司合启:“请枭示金公谅。”上答曰:“金公谅有何乱政事?倭变岂此人所致?罚必当罪。然姑囚处之。”

○上闻金命元师溃,晡时,发开城府,夜次金郊驿。

5月4日

○癸亥,上发金郊驿,昼停于兴义驿及平山府,夕次宝山馆。

○引见承旨及备边司堂上。尹斗寿曰:“中路则申硈、黄允容,海州牧使等,皆率千兵以往,不必更遣大将矣。今日大驾若次宝山馆,则甚便矣。”李宪国曰:“日晷方长,过安城,宿龙泉,明日宿黄州,又明日当入平壤矣。但务为前进,不为进膳,则恐伤玉体。”斗寿曰:“人君所当振励,临乱则臣子当同死社稷。自上若不为渡辽之计,臣等敢不各守雉堞乎?臣等仰瞻天颜憔悴,不胜忧惧。”上曰:“去龙泉几里?”卢稷曰:“若暮入,则人马皆不得飮食矣。”上曰:“往宿宝山。”斗寿曰:“宜问于黄海监司。”金应南曰:“所过民,皆涕泣,人心可见。”斗寿曰:“高丽显宗,遭丹兵,播迁罗州,而卒致中兴。都城虽失守,平壤则可守矣。”宪国曰:“虽夜,不可不往龙泉。”斗寿曰:“若往龙泉,人马疲困,恐或有变。”郑昌衍曰:“人马疲窘,则难矣。”上曰:“徒为议论而已乎?”洪麟祥曰:“黄海道人心无溃散之意,守令用命监司之贤也。恩典不可无。”上曰:“大同江上流,有他路乎?”斗寿曰:“有三登之路。”李忠元曰:“平安道有三处据险,成川、平壤、宁边是也。”斗寿曰:“我退一步,则贼进一步,申硈不为进战而来,事可骇也。”上曰:“使之不来矣。卿等未闻京城消息乎?”忠元曰:“闻贼兵入自东大门。”斗寿曰:“驿路断绝,宜差人探听。”上曰:“贼兵几何?半是我国人云,然耶?”斗寿曰:“此言,不知虚实矣。内侍卫司仆,专管牵马,而皆逃去,只有理马四人。令京畿监司捕送。”上曰:“黄海监司赵仁得加资,理马金应寿、吴致云,东班叙用。”忠元曰:“岂可使杂人,混于东班?虽在抢攘,不可先污名器。”上曰:“承旨言是矣。然不可守常规。”

5月5日

○甲子,上,质明,发宝山。冒雨过安城,昼停于龙泉,日没时,抵凤山。是日行一百四十里。上御龙泉大厅,引见左议政崔兴源,右议政尹斗寿,左参赞韩应寅,礼曹判书郑昌衍,右副承旨闵汝庆,假注书朴鼎贤,检阅金义元,以贼势近京,方物未得赍来之意,令移咨礼部。“

○引见兵曹判书金应南,副护军李荐,左承旨卢稷,检阅金善馀、金义元。公议豆其渡把守事。荐曰:“不过五六千,可以把守。但今之军兵,皆农夫,不习军旅,且小臣秩卑,以臣领之,则必溃散。贼无他长技,惟铁丸短兵而已。以生牛皮为防牌,则铁丸可避矣。”上曰:“各官可及造耶?”应南曰:“菱铁,使黄海道为之可也。若到平壤,当申饬将士,使无得抢掠人家。”上曰:“李荐若无所带军兵,则以本道兵,率领如何?”荐曰:“欲与黄海监司同行。”上曰:“与大臣议之,依李荐言施行。”赐酒而罢。

5月6日

○乙丑,上朝发凤山,由洞仙岭,午后抵黄州。

○传曰:“朝逾大岭,气力甚困,欲留宿。”大臣亦请留。

○传曰:“他随驾人,则因台谏启辞,随后处之。其中三司长官,先为加资,内官金起文、吴胤亨、金良辅加资,牵马陪李春国等,西班职除授。”

○上引见黄海监司赵仁得。同副承旨李𥕏,假注书朴鼎贤,检阅金善馀、金义元,大司谏李宪国,大司宪金瓒,副提学洪麟祥等,请对俱入侍。仁得曰:“小臣之意以为,大驾既离京城,则当留驻平壤,而今则行色甚疾,人心摇动,百官及军马,皆饥困落后。京城以下,则倭固详知道路矣,如西路,则安能速进乎?平壤城郭险固,可以守城。大驾到平壤后,则令宫属及下人,秋毫勿犯,使民蒙泽,则幸矣。昨夕,臣之捍后兵百馀人,除其半,送于申硈等处矣。”上曰:“政丞宜率,卿至中和可也。”𥕏曰:“若无仁得,此地瓦解。外人则兵判治之,如别监辈,则使承传内官治之。”上曰:“到中和晓论可也。有犯,则勿论内外,治之。”上谓仁得曰:“卿勉之于此道,则中兴功业,亦可立矣。”上曰:“平壤无绝粮之忧乎?”仁得曰:“此道,亦有军粮,已为运送矣。”宪国曰:“黄海道,人心不固,留大臣一人,与监司留镇,仁得亦可兼巡察使矣。”瓒曰:“临津迫近,必有拱御可也。”麟祥曰:“大臣崔兴源、尹斗寿,皆经此道监司,而有遗爱,可以镇定。”上曰:“问于大臣,处之。”

○引见崔兴源、尹斗寿等。上曰:“卿等见兪泓上疏乎?开城离发,岂予之所为乎?”兴源曰:“贼兵入城三日,而其后未闻攻战之言。都元帅所报,亦不明白。群议则皆言,本道土兵精锐,欲定将,称以都巡察之号遣之矣。”上曰:“当送何人?”兴源曰:“无人。”斗寿曰:“李润德。”上曰:“申硈不可为乎?将不良,则兵散矣。全罗之兵,何不入援?”斗寿曰:“沈岱既以征兵下去。但道路不通云。”李荐、赵谊、金毅一,皆骁健,大将则欲以韩应寅为之。应寅年少,胜于都元帅。而但都元帅,方率大军,易将为难。“上曰:”不可以孤军深入。不得已发全罗兵乃可。“斗寿曰:”下书招之为当。“上曰:”申砬定死乎?“兴源曰:”或言不死云。“斗寿曰:”李薲当罪之。兵使,则以金诚一,或朴晋为之可也。“上曰:”右兵使,谁可为乎?“斗寿曰:”曹大坤可也。“上曰:”土兵当带去,但何以为粮?“斗寿曰:”自三县,给二十日粮矣。韩应寅,则称都巡察使,赵谊等则陞堂上遣之。“上曰:”何难?“斗寿曰:”昔者,光庙来此,多取士,今亦当取士。“忠元曰:”军卒等,皆赴战,赴举者必少矣。“上曰:”预为通谕,使兴起其心也。“上以李尚毅持来书状,示于大臣曰:”此报又如此,此亦不能守矣。权征又以为不能守云,奈何?“忠元曰:”使藏兵临津等处,令贼不得渡,则幸矣。“上曰:”申硈在临津乎?“斗寿曰:”申硈则有前进之计,金汝嵂亦将往云。“上曰:”大概,今日所言主意,遣韩应寅事乎?“兴源曰:”本道土兵,巡察使当领去,故如是启之矣。“上曰:”依此为之。且江边土兵,几何?“斗寿曰:”八百馀名。“上曰:”军器火炮,则何出?“斗寿曰:”持来矣。“上曰:”此处扈卫,则何以为之?“斗寿曰:”本道兵二千馀人矣。“

○开城都事赵希哲,赍钦赐赏物,自开城府来。传曰加资。

○以黄海道观察使赵仁得兼都巡察使,尹自新为户曹参判,朴崇元为汉城府左尹。

5月7日

○丙寅,上自中和,入平壤。

○以司谏院司谏尹承勋,正言郑士信,司宪府持平南瑾,皆落后。命递。

○持平李庆禥,正言黄鹏启曰:“金公谅囚推事,已捧承传,则为禁府者所当划即捉囚,而诿以不紧之故,至于上禀。殿下既许臣等,而又命姑徐,非但命令前后有异,群情益甚愤郁。请禁府堂上、色郞厅,并命推考,金公谅亟命枭示,以快众情。”答曰:“姑徐云者,忽遽之中云也。既命囚推,自当定罪。大抵今此倭变,此人之所致乎?以幺麿一人事,当此时如是为言,恐非为当。处事从容得中可也。推考,依启。”

5月8日

○丁卯,上在平壤。

○教大臣曰:“庶孽禁军许通,部将除授似当,议处大臣。”崔兴源、尹斗寿、兪泓启曰:“庶孽许通,在渠等莫大之荣。时未有功,而又加以署经之职,似为未稳。许通而除授内禁卫,亦足劝励。”答曰:“依启。”

○礼曹启曰:“本府有永崇殿,依穆淸殿例,来初十日,遣官祭告何如?”上允之。

○备边司启曰:“江原监司柳永吉,贼未人境,为道主者,所当镇定人心,而至使已聚之军,尽散无馀。所当绳以重律,国事方急,势难递罢,姑令推考,仍察其任之意,下谕何如?”上允之。

○弘文馆副提学洪麟祥,副应教尹覃茂,校理李尚弘等:“伏以金公谅特一贱隶耳,臣等论之,亦甚羞辱,而罪在国家,不可容贷。殿下临御二纪,凡所施措,未尝有大拂民望,而一自公谅之出,宫市有诮,而市民怨叛,鬻狱有谤,而货赂兴行。至以谓朝廷是非,人物进退,无不干预。众怒齐愤,固非一日,而独殿下未之闻耳。及今变作之后,万口一谈,切齿咸愤曰:‘必杀此贼,然后人心可定,倭寇可平。’是岂有一毫私怨,怒于其间哉?今日阶乱之本,实在于此,而殿下一向容庇,一则曰非此人所致,一则曰从容处之,使三军解体,而众情愈郁,臣等不胜痛闷焉。伏愿殿下,亟从公论,以谢中外,使举国之人,晓然知平日畜怨于下者,皆出于此贼,而不在于圣明,不胜幸甚。”

○两司合启,请罪金公谅,答曰:“已为囚推,自当定罪。一草木不可轻杀,况于人乎?今以一贱人,有若误国者然,不亦过乎?予素有心病,到今形骸徒存,如此之时,何急急为过中之论也?斟酌可矣。”

○上教曰:“御膳,以生物入之,品数亦多丰侈。东宫以下,皆依此为之。”

○贞嫔洪氏,静嫔闵氏,淑仪金氏,俶容金氏,信城君、定远君及其夫人两人则各一日三时,侍女、水母下内人等,各一日两时,自今日宣饭供馈。

○大臣启曰:“东宫册封已久,四方尚未闻知,以此意,通谕中外。且当此时,以保合人心为急,西路往来逋租阙军内奴婢往年未收之贡,使之减除,纳粟拜官事,并急急举行。逆贼外罪人疏放事,顷有传教,义禁府文案不具,未能登时通谕。大霈之恩,迟滞未安,速制赦文以送。洪圣民、金宇颙、郑惕、李海寿、禹性传、尹暾、洪宗禄、申湜、韩戭,人物可用,为先叙用。今此被罪蒙放人,令该曹,依岁抄,书启叙用,江东谪人曹好益,人物可用,人皆称之,请放送,相当职除授,以广用人之路。李元翼久在此道,备谙物情,都巡察使仍任勿改。宗室西陵守铦,欲以租二百石纳官补用云,令监司输用,西陵守亦为劝奖。”上允之。

5月9日

○戊辰,上在平壤。

○行大司谏李宪国,行大司宪金瓒,执义权悏,掌令郑姬藩、李有中,持平朴东贤、李庆禥,献纳李廷臣,正言黄鹏、尹昉等:“伏以国运极否,卉服充斥,列邑皆望风瓦解。百万生灵之望,只在殿下举措之如何,而不念垂堂之戒,轻动去邠之计。行宫之惨怛,景色之悲凉,有甚天宝奉天之日。銮舆播越,才过三日,而贼兵已入京城矣,我祖宗经营之业,一朝尽为灰烬。此皆盈庭臣子,不能回天之罪,虽斩万段,少不足惜,而殿下千秋万岁之后,亦将何颜,见先王于九原哉?已往之事,噬脐无及。而今日之策,莫如定圣志而得人心。圣志既定,人心既收,则虽在危急,蔑不济矣。一国人心,皆属殿下之一身。故龙驭一驾,都城尽空,再驾松都,松都亦虚。伏愿殿下,痛自刻责,惕然改图,虽在抢攘之中,频御经筵,日咨吁咈,而一心之真妄,千古之是非,暸然于论难简策之中。则岂有圣志不定,人心难合之忧哉?不然,左右前后之所与居者,只是妇寺而已,则所闻者,皆悲苦之语,所告者,皆姑息之计,向忧惧,无复他念。殿下之心火,宁有销弭之日,覆隍之运,岂有重恢之期乎?呜呼!堂堂京国,义在效死,弃之如弊屣,孤雏小竖,罪恶已盈,护之如不及,至于庙堂筹画,惟以偸靡为事,形迹是避,无复忠义激劝,振发进取之意。何莫非殿下守志未固之致也。此臣等之所以叩心捶胸,而不知止者也。伏愿圣明留神焉。”答曰:“省札具见忠义。国事至此,无颜面自立于天地间?只欠一死尔。当更加痛责。”

○备边司启曰:“政出多门,不独为朝廷之大害,至于营镇体貌,尤不可岐而贰之。监司宋言愼,到任未久,李元翼既为都巡察使,其所纠检,自当周旋。臣等之意,不必创设都观察使。”上允之。

○侍讲院,以意启曰:“今日当为书筵进讲矣,必师傅、贰师、宾客,行相见仪然后为书筵会讲。但相见仪,必具仪物冠服,所以重其礼也。今此忽扰之中,非但百官皆不持冠服,仪物器仗,亦皆未备,相见盛礼,恐难行之姑令宫僚,只为昼夕讲。”上允之。

○初刑曹判书李增落后,至是吏曹启请代以他人。

○传于吏批,以申磼为吏曹参判。

5月10日

○己巳,上在平壤。

○备忘记曰:“尊号之加,非予本意。今失国顚沛,而此名犹存,苍黄之中,专不省觉,今始言之,尊号斯速削除。”

○传于政院曰:“本道之人,似当急设科举,以贯革多取,慰悦其心。文科则可随后为之,问于大臣。”

○大臣二品以上启曰:“臣等伏见备忘记,其罪己贬损之意,至矣尽矣,臣等不觉感泣。此心足以再安社稷也。当初尊号,辨诬雪冤,快洗祖宗数百年羞耻。此事质诸鬼神而无愧,求之前史而无比,非以臣民区区私意而窃祝也。告诸宗社,播告四方,仪礼莫重,岂可以自上一时一念,有所加损于其间,以孤臣民万世仰戴之诚也?外寇来逼,危难至此,专由于边民失御,庙算顚倒,自上少无失德。扫荡之期,指日可待。唐宗中兴,丽显克复。伏愿圣上,毋自贬抑,一意策励,以慰臣民之望。”答曰:“此时此号,岂可仍存?宜速镌改,勿为更言。”大臣再启曰:“国事不幸,抢攘至此,列邑瓦解,都城失守,惟当上下动色,思所以克复之道,惟日不及,岂可下贬损之教,以重中外之疑惑乎?尝胆方急,枕戈亦切,此外之事,更不合置诸圣虑之中。伏望三思,以静群下骚动之心。”答曰:“予今得罪宗社。此号决不可仍存,宜速削改。何必累启?”

○大臣启曰:“科举固是慰悦之举,所当急急举行。而京城声息,似有可胜之势,武士不可不送。都巡察使,今当发行,率去之士,皆怀缺望,所系非轻。科举当于稍定之后,设行事,已为通谕,自足以系其心矣。敢启。”答曰:“依启。”

○上引见宣传官闵宗信,承旨卢稷,注书朴鼎贤,假注书韩禹臣,检阅金善馀、金义元等。上谓宗信曰:“尔所闻,皆言之。征兵则何以为之?”宗信曰:“臣二十三日,夜到罗州,监司在本州。臣卯时宣命,以一千军兵,授申砬,臣率六百人,二十九日往庆尚巡察使所在处。则巡察使言:‘李镒已败,而李之诗适来。故以其军授之诗,使遏上来之贼,而其军见败矣。’”上曰:“我军有继来者乎?”宗信曰:“元均下海,攻破贼船三十馀艘云。臣到天安,兵使申翌率万兵,防御使李沃、李世灏等,亦在其地。臣谓翌等曰:‘自上已移跸,何不赴京城乎?’李沃曰:‘此言是矣。当率兵前进云。’臣路逢沈岱,亦言其由,则沈岱亦冒夜驰往矣。”上曰:“此处之兵,当汲汲发送。大军虽未及齐进,若遣精兵若干,则可以掎角。”宗信曰:“勇士一百名足矣。枪军则不可用也。”上曰:“贼势何如?”宗信曰:“当初接战处,只金海、尚州、密阳、忠州而已。李珏、柳崇仁若助朴晋,则必不至见败矣。”上曰:“朴晋何在?宗信曰:”朴晋从金睟,在居昌。“上曰:”申砬何以见败?“宗信曰:”鸟岭未及把守,而贼已逾入,夜间突入,故致败云。“上曰:”釜山浦一路,无留贼乎?“宗信曰:”只有百馀云。金海四战始陷,李惟俭先出城故也。惟俭,则都巡察使巳斩之,徐礼元,不知去处云。“上曰:”平义智来乎?“宗信曰:”玄苏、平义智皆来云。见贼榜文,则:‘郡县黎民,男收麦,女织组,各管家业。军士犯法者,则极罚焉。天正二年,侍中平义智署押。’云。且云:‘我非恶尔国,欲伐中原,而尔国不从,故来伐之。’“上曰:”此处之兵,何不速遣?“金义元曰:”韩应寅,今日到裁松,李荐到中和。“上曰:”宣传官之名为谁?“卢稷曰:”闵宗信。“上曰:”五品职除授,使领军,随韩应寅。“因谓宗信曰:”尔若立功,当有重赏。“宗信曰:”小臣独身无亲,岂惜𨈬命?“

○引见都巡察使韩应寅,承旨卢稷,注书朴鼎贤假,注书韩禹臣,检阅金善馀、金义元等。上曰:“卿所领军卒,几何?”应寅曰:“只有随营牌及无用之军若干,而江边土兵,则时未到矣。”上曰:“李荐偕往乎?”应寅曰:“荐则令先发,元守性、闵宗信等,亦皆率去。军兵或有无战马者,司仆寺请许俵给。”上从之。应寅曰:“近见状启,其势似易,而贼性轻生,我军则易溃。江边土兵若领去,则必倚以为重矣。”上曰:“兴复之望,在此一举,勉须立功,使之传于后世。”

○宗庙、社稷神主,来自开城府,奉安于永崇殿左右夹室。大臣请遣官,祭告慰安。

○弘文馆副提学洪麟祥,副应教尹覃茂,校理李尚弘等:“伏以,海外小丑,一犯边境,而列郡风靡,向导是事,以至辇毂市肆之民,无一人御敌。贼未逾岭,已有投降之志,道路流传,有不忍闻,遂致宗社丘墟,城阙灰烬。噫!我祖宗二百年休养之馀,而一朝至此。是岂无所由而然哉?满廷臣邻,误国病民之罪,斩作万段有不足惜,而在殿下亦岂无反躬自讼之道乎?宫禁不严而鼠辈擅弄其威福,声色拒人而谀佞比肩于高位。天怒沓臻而不知畏,民怨日丛而不得闻。酝酿奇祸,岂无其渐?至于变作之后,城门已闭,而言路未开,罪己有教而未免文具。播越之危,势若一发,而未见有一号令,可以慰悦民心而感动耳目者。至于孤雏腐鼠之一贱隶,宜快显戮,以谢中外,而迟延累日,反有未安之教,臣等实未晓圣意之所在也。鬻狱卖官等语,臣等亦岂敢致疑于圣明哉?圣明实未之知,而为奸人所卖,自专其利,而归怨于上,此臣等之尤所痛心者也。窃观近日丛是事,而未闻涣发之音。妇寺与处,而久旷讲劘之论,旧都民心,渐就于土崩,宫闱苦语,日挠乎圣聪,此臣等之所大闷郁者也。伏愿圣明留神焉。”

○两司启曰:“大驾临幸,今已累日,本府城上发立诸具,尚未措置,所见极为虚疏,请亟命观察使,刻日备设。大驾留松都时,自上手书一札,面付承旨申磼,传谕留都大臣及都元帅,则所当晨夜前进,而路闻虚声,恇怯退还,使宣谕盛意,委诸草莽,群情莫不痛愤。得免罪责,亦云幸矣,玆者特授铨曹亚卿。宠擢之命,遽加于有罪之人,物议哗然,莫不骇异。请亟命罢职。”答曰:“依启。何至今不为措置?并言于大臣。申磼其时非虚声,势难前进。当此时勿为论之。”

5月11日

○庚午,上在平壤。

○药房都提调尹斗寿问安,请医官入觐天颜。答曰:“平安。医官入侍,徐为之。”

○备边司启曰:“师久不用,锐气渐挫。都元帅持重兵,坐守江上,为日已久,见朴成立等斩级,而欲为进兵。以此观之,必也城中无一倭寇后,始能行师。今闻刘克良来到元帅幕下,此人累经战阵,颇有胆略。宜下书元帅,为先给军,与申硈急急入送,何如?”上允之。

○两司合启:“吏曹参判申磼罢职事。”答曰:“有才可用,其时之事,实非虚声。当此危难同舟之日,何必论之?不允。”

○吏曹启曰:“朴成立当为加资,而吏曹无印。特命劝功之事,不可给白告身,请末端书承旨姓名,以承政院印,印给。”传曰:“无妨。”

5月12日

○辛未,上在平壤。

○司饔院启曰:“常时太庙荐新,奉常寺官员赍进。而今此开城府进上新苽,命本院提调,封荐于宗庙、永宁殿,特是诚孝之举,未知何官奉进?”传曰:“无奉常寺官,则以司饔院官员,从权为之。”

○承文院提调启曰:“圣节使之行,有报变奏文及礼部咨矣,今以贼入京城,仪物缺失之由,移咨礼部,措语明备。前项奏咨,不为赍送矣。”上从之。

○两司执义权悏,司谏柳永庆,持平辛庆晋、李庆禥,掌令郑姬藩、李有中,献纳李廷臣,正言尹昉。启曰:“及第李山海,本以谀侫之人,平生行己,专以媚上取悦为事,位极之后,保身患失之念益甚,缔结贱竖,夤缘攀附,无所不至,使人心日离,国势日去。及其变生,未尝建一策,发一谋,以济艰危,而当入对之日,自上有去邠之计,皆此人为之也。终使君父,失国顚沛,庙社陷于贼薮,二百年休养生灵,尽为鱼肉,忘君负国,阶乱速祸之罪极矣。不可只削其职,请命依律定罪,以谢宗社,以慰舆情。”答曰:“李山海之论过矣。已为削职,断不可加罪。且山海独受其罪,诚予所未晓。不允。”

○忠淸道观察使书状入启。上曰:“状启之言,与宣传官闵宗信之言,何如是不同耶?”政院回启曰:“阴城县突入者,忠州上来之寇也。黄涧立贼,有似我国之人,假作倭形。而所捉者十八人,则其馀不知其几许,恐或崔浚仍此张皇,指谓不知其几千人矣。李洸下归之事,则可怪。洸为本道巡察使,以其道有贼变,故定将分兵,送于京城,而渠则恐或还归抄兵矣。然则前日元帅状启,来住乐生驿云,此甚可疑。问于元帅,则可知其真伪矣。”

5月13日

○壬申,上在平壤。

○弘文馆副提学臣洪麟祥,副应教臣尹覃茂。等:“伏以及第李山海,久据具瞻之地,不以国事为念,但为容悦保身之计,患心一念,无所不至。身为首相,缔结椒掖贱竖,交通昵比,十目难掩,国人之唾骂久矣。变生之后,尸居廊庙,策应规画,茫不知下手,谋猷建白,谩不为可否。及有去邠之教,则非惟无一言救止,反谓申磼曰:‘自古危难之际,或有少避之时。’大臣死社稷之义,果如是乎?宗社顚覆,生灵鱼肉,其终始负国之罪,将安所逃乎?削夺其职,不足以服人心而泄舆情,请命依律定罪,以谢中外。”上不从。时江边所征土兵,入援平壤者,皆赴临津,行朝无将领。庆尚监司李圣任,路中递职,还入朝,以圣任为将,使领江边土兵八百名,赴临津。将发,备边司启曰:“李圣任,今当入送,不可无称号。以巡察副使启下,何如?土兵远居江边,久蒙国家别护之恩,皆愿死事。今赴京师,已为别犒酒肉矣。此处储在禄俸木五百匹,除出二百匹俵给,似当,敢禀。且都巡察使韩应寅,自望军官,定州判官金毅一、田仁龙及他自募人等,亦为入送矣。”答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逃避守令,事定之后,自当随罪论断。而今若一切以他人差出,则非但递易烦数,新到之人,恐有手生龃龉之患,姑令监司,通谕各官,逃避守令,督令还官。”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帅臣之义,莫大于勤王。李沃、申翌、李洸等,所当进前赴救京城,洸等不以京城为重,徒以外寇为虑,殊失轻重之义。以此意下书于洸等,使之速赴京师。牙山仓漕运,亦令黄海监司,指送于西海海路。”上从之。

5月14日

○癸酉,上在平壤。

○时宗庙神主,仅已奉安,播越之中,仪物不备,事势窘迫,不得行祭,至于朔望节祭,皆不得行。

○两司合启,及第李山海依律定罪事,上不允。汉阴都正伣:“伏以,臣于车驾出宫之日,以顺陵香使,驰诣阙门,见诸将之聚集者,睨视而赴曰:‘匪降自天,职竟由人。’军民之赴难者,曳兵而赴曰:‘后来其苏。箪食可迎。’云。呜呼!我先圣开基积累之仁,曁殿下休养字抚之恩,为如何哉?而至于去邠之日,反不思如市之归,而乃飏言得反之语,有如是之甚哉?原其所自,为弊非一。而嬖幸纵臾,上以蠹天聪,外以擅威权,使民心日蔽,朝政日紊者,迄保首领故也。万口一谈,皆以为金公谅为言。臣耳闻目见,肠胆俱摧,涕泣痛哭,而继之以血者也。玄宗诛杨国忠,而马嵬之军始发。德宗下哀恸之诏,而奉天之驾得返。伏愿殿下,念祖宗之旧物,痛社稷之丘墟,即下罪己之教,而痛自刻责。如土木之侈奢,诸宫之渔夺,朝廷之不静,待夷之失策,刑赏之不中,淫祠之崇信,言路之杜绝,嬖幸之多门,内帑之充牣,赋役之烦苛,条列愆尤,矜其词而慨其文,布告中外,因斩金公谅之首,揭竽而传示,则民情胥悦,争啖林甫之肉,士气增扬,斗激寇准之胆,民思裹疮,兵不旋踵,百败犹思百战,何患土崩之患乎?”传曰:“今日之事,是予之罪。更有何言?疏陈所怀,忠恳可嘉。”

5月15日

○甲戌,上在平壤。

○备边司启曰:“朝廷养士二百年,曾无一个男子奋身投袂,每闻敌至,一向退缩。游击将李思命,奋不顾身,先登斩级,为士卒倡,忠勇可嘉。特授三品实职,以励其馀。”上从之。

○备边司:“以岭南及忠州战败将士,与诸处避乱退遁各人等,许其自现,使之立功,请挂榜知会。”上从之。

○备边司请蠲辛卯年本府田税米太并四百馀石,以示各别优恤之意,本府出身及士人、鄕吏、馆军、公私贱,试射于城外演武亭,以行赏格。

○备边司启曰:“龙宫县监禹伏龙,当诸邑瓦解之时,非独全其邑,又能进战,其功不浅。特为重加,以劝他人。”上从之。

○两司合启,李山海依律定罪事,答曰:“谋国大臣,山海独受其罪,恐非合理。既已削职,今不可加罪。”

5月16日

○乙亥,上在平壤。

○两司合启,李山海依律定罪事,答曰:“予意已谕。今以播越之事,指为山海,则其冤极矣,而山海亦不服矣。”

○两司启曰:“贼兵已薄临津,其势诚为岌岌。不无现形于此,而从他潜涉之患,上流浅滩把截等事,更加严敕。下流洛河、照海等处,亦不无作筏直渡之虞。而或自京江乘船顺流而下,则其锋尤不可遏。请下书于都巡检使及都元帅等,使之急速规画处置。且若由豆只以上浅滩,取路牛峰、新溪、遂安、三登、祥原等地,则此是捷。防备之事,虽已令措置,若不十分申严,则必有如前日鸟岭之悔。请别令定将使之守御,亦令巡察使及本道监兵使,常加严敕。行在所城头,发立之事,臣等曾已论启,而所设诸具,有同儿戏。且守城将分授之处,相距阔远,势不能遍察,傍近守令,虽非武人,请多数分定。军数不足,则营府所属,并令监司,一一抄出,通融分定,其盲病老残女人等,一切汰去。本府军器及防牌元数不敷,近邑所储,急急输取,以备及时之用。”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都元帅金命元,近日处事,大不满人意。京城失守已久,无意进行,唯以退保津渡为上策,事机之失,不知其几。且使副元帅申恪,任意走避,不能制御,则其他可知。守御使申硈,朝廷已令观势直进,而既夺其军,一向絷维,使不得掩击零贼,以致贼势日炽,克复无日。臣等不胜忧虑,每欲递免,而正当临戎,易将非便。今则韩应寅已摠大军而行,凡策应直前之事,任意行之,若其临津、豆只、洛河、沿江上下把截等事,令金命元专掌防御,如其事势便当,亦不可胶守,此令刻期进前剿灭事,两大将处下谕。”上从之。

○政院启曰:“本院书吏、使令各三人,十生九死艰难来到,院中凡事,仅以此等人分掌,粗为料理,而为日已久,生理渐艰。观其情势,难保其久留。臣等愚意,书吏或军职,或书题,别坐使令,则从良,其中印信赍来者,各别优赏事,定后施行事,捧承传以酬其劳,以固其志。”上从之。

○吏曹:“以凡官职除授之际,非但扈从百官数少,可拟之人亦少,不得备三望,请备二望。”上从之。

5月17日

○丙子,上在平壤。

○药房都提调尹斗寿,副提调郑琢启曰:“今日入侍群臣,或有仰视天颜,比于前日路上,尤为悴瘦。今日一以圣躬保护为急。若以目前危急之事为念,思虑太多,进膳减少,拔乱反正之责,付之何地?思之至此,不觉抚膺。伏望命召医官,诊候察色,十分调护。”答曰:“时无痛处。”

○备边司启曰:“开城府居前府使金渍,持身俭谨,处事可观。方在母丧,闻乘舆播越,不敢以草土自处,远来奔问,其忠诚可嘉。且其平日行事,足以动人,请以此人招募安集,一听留守指挥从事,亦令起复除官。”上从之。

○两司合启曰:“贼兵既迫临津,又见于杨州,自杨州取路永平、麻田等处,则直向西关,甚为便迩,且无津渡阻碍之险,其势甚急。而都巡检使拥重兵,退处涟川,不为前进,诸将亦皆观望退缩,极为愤惋。若不急急进讨,以挫其锋,则师老粮匮,将来之患,有不可胜言。请侍从或兵曹郞官中,特遣一人,持标信,宣谕于都巡检使、都元帅、诸道都巡察使处,刻期督讨,毋失机宜。”上令议大臣。

○两司合启,李山海依律定罪事,答曰:“今此之事,乃予之罪,不可归之于相臣。然论之如此,中道付处。”

○上,以各道士大夫妻子避乱,不无饥饿之弊,谕令各道监司赈救。

5月18日

○丁丑,上在平壤。

○兵曹试射,得精兵四百馀名。备边司以行在武将绝乏,武臣及守令中,择有望计虑者二人,升为堂上,使之分领,以为缓急之用。

○时,扈卫诸臣,闻其亲失所,相继呈辞,上有请辄许,朝班几空。至是大臣崔兴源、尹斗寿、兪泓以为:“行宫扈卫单弱,不成体貌。人臣之义当危迫之时,惟其所在而致死焉。自今以后,的闻其亲变故者外,一切勿许私便,以重大义。”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方今之弊,不患将士之不多,惟患纪律之不严。爱克厥威,专事姑息,其终不能济大事必矣。副元帅申恪,既膺重命,汉江师溃之后,所当星夜驰进元帅幕下以听挥指,而托以母病,中路避匿几数日,反投于都检察使。其自行自止,不有朝廷命令甚矣,岂特违主将之令乎?至于都元帅移文捉来,顽不动念,元帅无可奈何,状启陈情。申恪之不用命,一至于此,不可不严示军法,以肃纪律。”答曰:“欲何以处申恪?”回启曰:“欲施军法。”上许之。

5月19日

○戊寅,上在平壤。

○两司合启曰:“军机重事,台谏邈不得闻知,虽有救正之事,势有所未及。政院出纳及备边司议处之事,请以其司郞官,一一通喩。且史官之设,专以记事为任,凡传教之事,启达之辞,必待史官而后出纳者,其意甚重。自乘舆播越之后,或不待史官而任意出纳,使史官有所不知,非但记事脱漏,将启后日无穷之弊。自今大小出纳,请令史官一一随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伏见忠淸监司尹先觉状启,未见策励勤王之意,一向弛缓。忠淸一道,比于京畿,孰轻孰重?只使两将,领兵上送,监司留驻不动,勤王之义,断不如是。急急前进,与都检察使、都元帅、都巡察使,日期相通,尽力克复之意,下书。”上从之。

○传于大臣曰:“临津则军多,而大滩则军少,临津军分送事,未可有旨耶?”回启曰:“临津大军,今方聚会,欲为进取,克日举事,自此不可遥制。且京畿监司往来检察,而咸镜、江原两道援兵相继而至,必不至疏虞。临津军势,不必分送。”

5月20日

○己卯,上在平壤。

○备边司启曰:“蟹逾岭战捷论功,当待主将等第启闻,然后施行矣。但突击将仁川府使李时言,前于杨州长寿院之战,力战突阵,今又先登,手斩三馘,为先特授堂上加,耸动战阵之士。”上从之。

○上引见大臣、备边司、兵曹堂上,承旨卢稷、注书朴鼎贤、假注书韩禹臣、翰林金善馀、金义元同入侍。上曰:“如有所欲言,皆言之。”尹斗寿曰:“韩应寅,十日出去,精兵连续而往,今闻十八日渡江云。今日间当举事,东边捕倭事,元帅已知,士气必增,可望成功。”上曰:“成功与否,未可预料。更无措置事乎?军粮何以为之?此非二三日所决,旷日持久,则军粮当汲汲措置。”仍问:“临津兵几何?”斗寿曰:“万馀。”上曰:“南兵消息,未之闻乎?”斗寿曰:“灵光人持状启来者,言郭嵘捕倭于金山云。”上曰:“南兵勤王者,不来乎?”斗寿曰:“今明日当到云。”上曰:“何可信也?”斗寿曰:“沈岱见目前危急而去,想应督来。岂敢逡巡?”上曰:“金谷仓在何处?”崔兴源曰:“在江阴,常留田税,时存二千石矣。”兴源又曰:“以日计之,昨日今日,必为举事,自此荡平,则幸矣。”李诚中曰:“草密前路,未可轻进。”兴源曰:“投降之人,以杀其妻子之故,今则多怨叛云。”郑士伟曰:“戎狄之患,自古圣帝明王所不免,安有数旬之间,至如此乎?此臣子不忠之罪,自上毋自贬损,锐意恢复,慷慨尝胆,多行宽政,以得人心。”兪泓曰:“贬损之事,下情感激。而士伟之言,亦甚好。”士伟曰:“赏罚亦须分明,有功者当赏之。”泓曰:“流离顚沛,何代无之?必须锐意恢复,保安圣体。圣体不安,则臣民何所依赖?伏闻近日御膳,不如常时,臣民孰不忧虑?此处将士,皆有慷慨之心,自上勿为过忧。”上曰:“南军若来,则好矣。”兴源曰:“杨州之战,军士有易志矣。”上曰:“此则恐是零贼。”佥曰:“虽零贼,士气则可振。”上曰:“韩应寅不待南军而入,则可似为孤单。”斗寿曰:“必审形势而入矣。”金应南曰:“士气大振,此甚幸也。”沈忠谦曰:“贼穷蹙迫死,则弃剑乞降云。”上曰:“此贼之性不然。乞降之言,未可信也。军粮措置,若有未尽,更为议启。今日之事,无有大于此者。临津之军,已为渡江乎?”诚中曰:“状启陪持人言,已渡云。”上曰:“浅滩,皆守之乎?昨闻澄波渡,无一人守之,甚虚疏矣。”李德馨曰:“渡大滩后渡澄波渡,想其处军,皆聚于临津矣。”上曰:“大滩亦舟渡乎?”德馨曰:“霖雨如此,不得徒涉。”上曰:“军粮外,他无举行事乎?金谷仓米,可支二十日云,二十日,安可期其毕事乎?”卢稷曰:“军事迟速,未可预料。”上曰:“次次输转,恐不及用云,此外他无可措者乎?”稷曰:“当与大臣议之。”德馨曰:“人心收合,最为上策。凡事自下为之,则惠之及人也不深。自上别样举措,则民之感恩,当如何?”上曰:“自上不知曲折,何可轻自为之?庙堂不可不与议。”德馨曰:“今日之事,如造草昧,愿出自睿算,宜使感动。若守常规,恐不成事。行在臣僚甚少,才能者任干事之职,忠实者授经幄之责。君臣上下,一心策励,庶图匡复。”稷曰:“申砬一败之后,如入无人之境。渠虽有狡计,若或防截,岂至如此?”德馨曰:“日夜所望,南兵之来也。”上曰:“予亦每言之。”稷曰:“沈岱送书于臣,道路不通,艰难前进云。”

5月21日

○庚辰,上在平壤。

○两司合启,请减除进上,请罢李圣任,使之从军。请下书于金贵荣,咸镜道王子供馈,勿令丰备。答曰:“他馀事,依启。李圣任事,问于大臣。”大臣以为:“圣任所受土兵,既已交付于都巡察使,则其有无不关。且其行事如此,依台谏所启,亦当。但从军,则恐或过重。”传曰:“依大臣启辞,为之。”

5月22日

○辛巳,上在平壤。

○备边司启曰:“艰难之际,事多苟且,亦其势使之然也。各邑守令,临乱逃避者,一切勿问,使之自现察任事,已为启下。今此湖西守令,亦依此例。且仓库之物,自有其数,虽云閪失,前日主管之人,所当一一充纳,至于其邑监官等,若不能守护,事定后,不无罪责。亦为一切勿改事,下书于各道观察使。且春夏等殿最不远,当此抢攘之际,守令及边将递代未便,事定后,等第启闻事,八道监司兵水使处,并为下书。京各司褒贬,亦依右例为之。”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江原道助防将元豪,骊州之捷,似不为寻常,而不得斩馘,只以倭之装物上送,事虽不虚,难可一一施赏。但受命助防,为此献捷,似不可使有落莫之心。自上斟酌施赏。今观黄海监司状启,其于添兵继粮等事,似无欠阙,至于海路守把之事,尤为详备。渠已如此周详处置,不必更为谆谆为之。”答曰:“依启。元豪加资。”

○备边司启曰:“前日行宫侍卫甚鲜,未成体貌,阙内侍卫将士及义禁府官员等,皆令白衣从军,以示其罚矣。目今扈卫诸臣,或以亲故,多数散去,心情孤危,职事乏阙。而前日落后侍卫之徒,或有追蹑艰关而来者云。此皆臣子之至情,如此艰难之时,不可一切绳以法律,拒而不纳。令该司随才收叙。”上从之。

5月23日

○壬午,上在平壤。

○备边司启曰:“今闻,都检察使管下诸将之军,旋败旋集,未有完固之势,而其所处地,正当山路要冲,虽使猛将屯守,若无精卒,何以致力?昨承江边土兵,不可离去行在之教,臣等不敢更有所请,但杨州之急如此,土兵三百名内,一百名入送,添兵本道,中路留在土兵二百名,待其来到,专数入卫,恐合事宜,敢禀。忠淸、全罗两道军马,不日当进都城,都检察使、都元帅、都巡察使相通,克日举事,而检察使所率军单弱,以南军分入东道,与检察使合力进剿事,下书何如?”上从之。

○先是,李阳元与李镒、申恪、金友皋等在大滩,韩应寅、金命元与权征、申硈、李薲、李荐、刘克良、边玑等在临津,约以五月十八日会战。时军中议者以为:‘我军虽多,率皆疲弱,所恃者江边土兵,而远来疲弊。若迟数日,畜力养锐,可以举事’,议遂不行。十七日乘夜渡江,左卫将李荐遇贼于上流江岸,为贼所败,刘克良死之,申硈亦没于贼,贼自下流,潜师以渡事,闻。

○备边司启曰:“伏见都元帅、都巡检使状启,全以津上之败,各自未安,至于苦战,各人不敢言功,战获物件,藏置以待,顷既以更策勉励之辞,下书矣。方当对垒之时,舍小过记微劳,此最急务。射斩人及鞍马等夺取人姓名,一一开录等第驰启之意,下书何如?似闻津上溃卒,多由新溪、遂安等地来云,此必主将败亡,惧及罪而然也。当初申硈所率七十人内,二十馀人还现云,其馀姓名,相考书出,令黄海监司,分送督现,使之舍罪责效,急速赴战。此辈最称精勇,不可使之落后也。他馀溃亡士卒,亦依此例招集事,并谕何如?”上从之。

○全罗水使李舜臣,趁发舟师,深入他道,撞破贼船四十馀只,斩倭二级,所掠之物,多数还夺。备边司启请论赏,上命加资。

○上引见大臣崔兴源、尹斗寿,右赞成崔滉,礼曹判书尹根寿,户曹判书韩准,兵曹判书金应南,大司宪李恒福,同知李诚中,副提学沈忠谦,大司谏郑崐寿,同知李德馨,兵曹参判李挺立,参议黄暹,参知郑士伟,承旨柳根,注书朴鼎贤,假注书韩禹臣,翰林金善馀、金义元等。上曰:“贼事何如?”崔兴源曰:“临津败后,军卒散亡,土兵五百,初不与战。申硈所率,亦多聚会,方招集馀军,更为举事云矣。南兵使又当来到,先送三千五百,最是精卒。临津败军,虽未及齐到,岂尽死乎?刘克良、金汝嵂,则不知去处云。”斗寿曰:“观其形势,兵连不解,运粮甚难。闻载宁屯田所储二万石云,可以用。”兴源曰:“金谷仓谷,方取用云,牙山仓谷,亦欲取来,而道路不通,今始定军输来。”斗寿曰:“见忠淸监司状启,则所向风靡。此由升平日久,民不知兵故也。全罗道经乙卯之变,有战斗之志,非他军比也。”崔滉曰:“兵家各有长技。贼善于剑,我长于射,而不以弓马长技,只以疲卒先驱,一溃之后,猛将亦败。且不为斥矣,每败于伏兵。”兴源曰:“东军不足云,故今日送土兵一百矣。”上曰:“土兵今日送之乎?犒之何物?”斗寿曰:“给木而犒之。”兴源曰:“李浑之兵,亦当来会,今日最可忧者军粮,而开城米四百馀石,籍田谷千馀石,此皆可用。金谷仓亦当继用,牙山仓今欲输运,兴原仓亦有二千馀石,大概仓谷虽存,而输运为难。三江人多聚船,昨令尹湛往将之矣。”上曰:“贼夺此船,则奈何?”兴源曰:“避贼之人,载其妻子,必尽力防之。”斗寿曰:昨见临津所得地图,江华、乔桐等地水路远近,历历书之,以给倭贼。人心如此,极为痛愤。“上曰:”海路皆有瞭望乎?“兴源曰:”京畿水使当为之,而水使逃走,故改差。“上曰:”京畿水使果逃乎?“兴源曰:”领一千五百而逃之,似无其理。然未可知也。“韩准曰:”小臣在路闻之,水使军溃,向江原路云。金应南曰:“昨见尹先觉状启,淸州亦有贼。”李德馨曰:“昨见沈岱,非但淸州也,一路皆有留贼。”上曰:“坡州贼方在乎?”斗寿曰:“未能详知,坡州、杨州相通往来云。见金命元状启,捕贼将分明,而以见败,故未敢言功。”兴源曰:“杨州之贼,意谓已尽焚荡,而本州公私库尚馀云。”柳根曰:“见外鄕之事,案付外军士,下吏用奸,多不抄出。庆尚道人,入于山谷者多,初虽无知,不能出战,渠父兄妻子,皆为被虏,若遣人由江原道召募,则必尽死力赴敌矣。自古必得义士,然后可以有为。若遣小臣召募,则臣亦可往矣。”上曰:“此言何如?”斗寿曰:“好则好矣,庆尚邈然,号令不通。”上曰:“金诚一、金玏,以此送之也。”郑崐寿曰:“金诚一,今始下去,何事措置?”忠谦曰:“柳根之言甚当。自须得义兵成事。”兴源曰:“但虑道路不通,非但召募为难,贼势及人情,皆未能知之。”崐寿曰:“元豪亦无军,在神勒寺,见倭贼,招募逃窜人击之,富平地,亦有村民亦欲击贼,而无将云,可遣人将之。”斗寿曰:“金睟当递,而不得可合之人。”上曰:“此时递监司乎?”斗寿曰:“若有称职者,递差亦当。”恒福曰:“虽不递改,设左右监司似当。”上曰:“此处差送为难,何以为之?”恒福曰:“金诚一,已往其地,差之似当。”上曰:“此言何如?”斗寿曰:“皆有是言,臣意不知其可。诚一太刚,非仁抚之人也。”泓曰:“斗寿之言,以为短于宽也。然劲直慷慨,则诚一有之,试可如何?”兴源曰:“设若诚一差遣,金睟不可递。”斗寿曰:“乙卯设左右监司而中废,其后欲复为之,而虑驿路之弊,不果分焉。”斗寿曰:“佥以为可,则诚一差之为当。”上曰:“金诚一外,无别人可合者乎?”斗寿曰:“黄海监司赵仁得,佥意以为合,而根本之地,不可摇动。”上曰:“黄海监司,不可动也。监司可合人,佥议举之。”斗寿曰:“众议如此,无已则金诚一可差。”恒福曰:“诚一处置得宜,则虽未可必,当此时有欲为之志,斯过半矣。”忠谦曰:“诚一必无退缩,渠当尽力为之。”德馨曰:“柳根召募之启,实是良策。庆尚、江原业武之人,亦多避乱。由江原入庆尚,遍谕齐民,以死中求生之意,则庶可收募,屯聚为盗者,亦可化我军。”上曰:“此事可为乎?必得有诚者,斯可为之。”斗寿曰:“江原,则黄廷式,庆尚则金诚一、金玏已往。”兴源曰:“若善为招谕,则岂无义士?”上曰:“予既为宗社罪人,卿等念及祖宗,勉为恢复可也。”

○备边司启请:“津上之师,暴露多日。五月于役,曷飮食之?遣内臣犒军宣慰。令有司先送犒军资木绵五百匹,下书于黄海监司,使之措置以待。”上从之。

○价川富民李春兰,前后纳谷四千石。备边司请除堂上实职,以耸动道内富民,上从之。

5月24日

○癸未,上在平壤。

○左副承旨柳根:“伏以该部单子,京畿、江原二道御史,以召募为名,名称不重,则号令亦轻。今日急务,固在于纠合豪勇,激励忠义,而镇定人心,慰悦民情,亦今日之不可缓者也。分遣岭南者,既以抚谕为号,或使或御史,虽系职秩之崇卑,而似不必二其各也。湖西一路,实当湖岭之冲,列邑陷没,大军惊溃,虽遣专使,恐难得达。惟是左道之永春等邑,接界于岭西,右道之沔川等邑,连境于畿甸,而两道郡邑,亦不甚多,使之便宜往来,恐或便益。至于蠲免贡赋,乃是镇定慰悦之一大助也。当此扰攘之中,既不得责纳于民间,则藉令不减于今日,恐难追督于明年。与其终弃之,孰若令出于上,而恩霑于下乎?况贡税之中,亦多有不紧者。臣不得编纪,而如校书之册纸,瓦署之土木,掌苑之果实,司宰之其人、长木、材木,若此之类,不一其种。今若限年蠲免,快示德意,则大小军民,孰不踊跃?宜明作事目,以授使臣之行,兼谕金玏、金诚一处,恐有万一之助。”上令大臣议启。

○备边司启曰:“南方勤王之兵,近必来到,而行朝消息及贼兵形势,漠然不相闻知,则军情不无疑助之意。今者尹承勋,适以抚谕御史下去,急今驰往大军营垒,面传朝廷日夜企待之意,慰其远来劳苦,且及近日所闻贼势,以镇固士心及时恢复事,言送何如?”答曰:“宜当矣。但倭贼弓矢则畏之,枪军防牌军则轻侮,以此溃散云,此意谕知于帅臣。”

○两司启曰:“自变生以后,专事姑息,顷日特遣武臣,挂榜京城内外,其意有在,而承命之人,恇怯不进,才到临津越边杨州地界而还。其委弃君命之罪大矣,请都摠都事金继贤,宣传官李好谊,并命依律定罪。”答曰:“势若然,则何可以一概责之?问于备边司。”回启曰:“上教至当。”传以此言于台谏。

○献纳李廷臣,闻其父梦祥,以任实县监,为本道监司李洸殿后将,来在军中,上疏乞觐,仍请父子同事阵中。政院启曰:“扈卫之臣,相继陈疏辞去,大臣以下遭变者外,一切勿许,以重君臣大义事启请。故近者虽有呈疏,皆不捧入,今者李廷臣之疏,似不当捧入。而台谏之疏,不得不启。”上使姑留。

5月25日

○甲申,上在平壤。

○本道都巡察使李元翼驰报云:“各官征兵,聚待已久。令各其官继饷,而道路辽远饥饿者多。备边司以为,江边土兵,则酒肉绵布,以示优恤之意,独于内地之兵,有同越视,请令户曹,俵给田税或仓储米太。”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臣等得见倭人海路地图,其于形势,周议极备。此必我国奸细,如许通谋而然也。南军近当渡汉,知此形势,别抄精铳,以为防备似当。都元帅前日临津把截之功,不为不多,倚赖非轻,勿为待罪,依前把截。而都巡察使,亦不可轻去其处,如有下流告急处,定将分军,随处随备。但凡干策应,遥度为难,相机处置之意,两将处并为下书。”上从之。

5月26日

○乙酉,上在平壤。

○备边司启曰:“骊州正当贼倭往来之路。牧使赵守兴衰老,虽有民兵,调发无由。此州之事,不比他邑。而江原道助防将元豪,号召鄕兵,连有斩获于骊之上。今授重加,已耸民听,赵守兴递差,元豪除授。仍兼助防将,两道傍近之邑,皆令节制,极力剿灭。且阴竹县监黄瑄,年老不治,其代亦以训链院奉事元穑,升叙差送。与元豪东西掎角,协力截杀,似合便宜。”上从之。

○礼曹:“以文昭、延恩祭供及上供不紧之物,顺怀、恭怀、昭格署祭供,事变时势难封进,启请全减。唯奉常寺祭供,则减三分之二,节日方物物膳,除军器外,今年全减。”上从之。

○传于政院曰:“此处人,欲望赴试于武科云。初试为之。”

○吏曹启曰:“迎慰使柳根,二品假衔差遣,大臣之意如此,敢启。”传曰,依启,仍传曰,柳根加资。

5月27日

○丙戌,上在平壤。

○传曰:“此处兵,渐渐数少,更加措置。”备边司回启曰:“即与监、兵使同议。各官杂类军,时方聚会,三四月下番军士,亦为知会来赴。诸寺僧军五六百,守令亦有牙兵二百馀名,元军四千外,此数亦不下数千矣。”答曰:“依启。”

○江原巡抚御史许筬辞朝。

5月28日

○丁亥,上在平壤。

○药房提调尹斗寿、副提调郑琢、李忠元启曰:“此非常时之比,久不殿坐,群下之情闷迫而牢拒至此,臣等欲与医官入侍。”上不许,只令提调入侍。

○备边司启曰:“大滩防守,在今最重。添兵、运粮、军器等事,专倚于江原监司,监司不离检察使所在处,更加尽力措置之意,请下谕于本道监司及都检察使。”上从之。

○大臣启曰:“大滩防守,比诸临津,尤为虚疏,诸将名称,亦未有定,策应之间,虑有未尽。李戬既在军中,年虽衰迈,谙练宿将,检察副使称号,俾参筹画。金友皋、李时言,以本职兼左右防御使。高彦伯助防将称号,使之协力战守,恐为便益。”上从之。请下谕于都元帅、都巡察使处,令诸将协力齐进,期于荡破。依启。

5月29日

○戊子,上在平壤。

○大臣、药房、政院问安,答曰,平安。

○药房达于东宫曰:“上候,今则何如?”答曰:“进水饭三度,夜则安寝。”

○两司启曰:“贼兵未退,凡干军国事,无大小,无非紧急。而近来出纳之际,颇有弛缓后期之诮。义州书状,昨日启下。则所当趁下该曹,而今日日晩,始为下送,其怠慢不职甚矣。请都承旨罢职,以警其馀。前判书朴忠侃,身受重任,贼未入境,先自逃归,做出荒诞不根之言,以眩上闻。且以弃邑远遁之子,偃然称为幕僚。忠侃子致弘,以麻田郡守,弃官而逃,已为骇愕,及在元帅军中,远隔长江,望见贼锋,颇倒骣骑,惊呼怯喝,致令新聚之军,随风尽溃。前后罪状,不一而足,请命拿鞫,以定其罪。”

○备边司请:“更下哀痛之教,以致丁宁之意,允合于感动人心。”上从之。

○兵曹启曰:“土兵六百馀名,皆已聚会,明日当为别试射矣。不有非常之举,无以耸动其心,居首者,特许直赴殿试,其次直赴会试,又其次马匹箭竹论赏,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京江船,避乱来聚外洋者,无虑数百馀只。今若问其所愿,区处其妻子,使得存接,而募其丁壮,与诸军尽力防御,且京邑奔窜之人,多入江华、仁川、南阳、乔桐等处,召集则可得壮军云。抚谕御史尹承勋急速发遣,随便措画,且令驰到南兵所会处,面传行朝消息,使之克期收复京城。”上从之。

○两司启曰:“自古,国家遭厄会,则万人救之而不足,一言败之而有馀。前此柳根之行,外有迎慰之名,而实示沮却之意,已为无谓。及至边臣失对,王人致怒,则别遣侍臣,以慰其心,揆之情礼,在所不已,而无端停止。设令天朝之官,反益前疑,则二百年事大之诚,至此扫地,将无所告诉矣。以国家莫重之事,付之于一译官,有若寻常往复者然,群情极郁,所系非轻。请速遣侍臣。”时变起仓卒,讹言传播。僚左煽言:“朝鲜与日本连结,诡言被兵。国王与本国猛士,避入北道,以他人为假王,托言被兵,实为日本向导。”流言闻于上国。朝廷疑信相半,兵部尚书石星密谕辽东,遣崔世臣、林世禄等。以采审贼情为名,实欲驰至平壤,请与国王相会,审其真伪而归。时或欲请兵天朝,大臣以为:“辽、广之人,性甚顽暴,若天兵渡江,蹂躏我国,则𬇙江以西未陷诸郡,尽为赤地。”两议争论,日久不决,闻天朝差崔世臣、林世禄等来,大臣启遣柳根托以迎慰,实欲我国疲破之状面陈,天兵难于久住之意。今差官不到平壤,自义州回去,故有是启。

宣宗昭敬大王实录卷之第二十六

六月

6月1日

○朔己丑,上在平壤。

○丰原府院君柳成龙启曰:“国事至此,臣曾在大臣之列,误国之罪,万死难赎,所当即伏刑章,以谢国人。而独免重罪,今于千万意虑之外,更有收叙之命,臣惭惧陨越,不知所出。当今时事危迫,用舍之间,所系尤重,岂可使无状之臣,重辱名器,臣亦更将何颜随参于宰臣之后乎?请亟递罢,快正臣罪,以服人心。惶恐敢达。”答曰:“勿辞。”

○礼曹判书尹根寿启曰:“边报日至,治兵尤亟,殿下于此时,何暇具宾主礼,与天朝差官相见?天朝欲遣林世禄,此甚便当,而乃为守土官所沮,差官若直到,则接待之事,甚为狼狈。臣粗解华语,请与译官,以迎慰为名,驰到差官所到处,谓于差官,只率林世禄及两将官手下人而来,则差官虽不来此,可悉知我国之事而无疑。或以为:‘宗伯之官,不可出去。’若尔,则递臣见任,俾得专心使事。”传曰:“依启。”知卿忠诚,虽不改差,未为不可。予意然也。“

6月2日

○庚寅,上在平壤。

○两司启曰:“今因土兵来自临津者,得闻江边土兵溃散之后,各自逃归。若于顺川、价川、慈山等官,遣官招集,则可以收拾,而用于缓急,请遣宣传官,使之及时领来。”上从之。

○右副承旨李𥕏承命,往开城府,犒军而还。

○上引见李希得、李元翼、洪汝淳、李恒福、李德馨、郑崑寿。两司、大臣亦请对。从之。上曰:“卿等有何言?”元翼曰:“守城节次,今已为之,而但守城与移驻,必须速决。若以死守之,则可为也,不然,亦随宜处置。”恒福曰:“兵曹乃是该官,而时未知决定,故不能措置。凡事须预为,可以有为,猝然则无可为。”汝淳曰:“朝因传教,出见宾厅,则事急后动驾云。事急则不可为。”元翼等曰:“速决可矣。”上呼崑寿曰:“有何言?”崑寿曰:“移彼,则先为晓谕。”上曰:“议论不一。予意则此非万全之地,君臣不可同为贼锋之鱼肉。予欲移驻,而大臣不从。”又曰:“贼有意中原,无乃自义州溯流乎?”汝淳曰:“不然。收拾土兵,则可以控扼。”崑寿曰:“左相尹斗寿之意,盖欲固守此城,而今则亦不以为断不可去。”上曰:“宁边,距此几日程?”汝淳曰:“五日程。”上曰:“自宁边向江界几日程?汝淳曰:”六七日程。“洪进曰:”此大事,江界之议,召大臣定之。“上曰:”命召大臣。“上曰:”晓谕,何不速为?“兴源曰:”今日内当为之。“上曰:”或以江界为形胜,如何?各陈之。“郑澈曰:”小臣新自江界来。此是穷边苦寒之地,风土极恶,粮道难继。“斗寿曰:”自古居天下之首,则事可为矣,入于一隅,则无以号令。“上曰:”然则不可为。“斗寿曰:”宁边如何?“成龙曰:”宁边有咸兴之路,可姑避于宁边。“上曰:”速为晓谕。“德馨曰:”城中人心,以大驾移驻为闷,晓时并谕以极力守御之意,可也。“上曰:”此处守城,可为乎?“元翼曰:”未可必也。“德声曰:”诸将皆败,势已倾矣,且无可任之将。“上问恒福曰:”判书意,宁边如何?“恒福曰:”臣未尝见宁边。“汝淳曰:”自宁边取路,可以逾宁远,至北道。“上曰:”贼分布阳德等地,则奈何?当由孟山路,卿可先往审之。“希得曰:”请带宣传官一人。“上曰:”并令带同麾下二三人而去。“崑寿曰:”世子若不可留,则两宫分驻可也。“上曰:”然,江界甚可也。“上曰:”世子分处江界事,注书出议于大臣。“

○前一日,上欲招集父老,亲谕以守城之意,备边司以为,惊报叠至,诸将方讲守城之备,请姑停其举。大臣启曰:“汉文帝劳军细柳,宋真宗亲御澶渊,斯乃帝王已行之胜算,况于今日敌兵对垒之日乎?自上欲为招集一城父老,谕以固守之意,凡有血气,孰不感激?此意甚盛,不可少缓。明日,出御大同馆。”上从之。是日上御舍球门,召集平壤父老军民,谕以死守之意,仍御大同馆门,召集江边土兵,谕以守城之意,因问兵民疾苦,土兵金珍出而伏地曰:“愿有所启。”上令兵曹判书李恒福,下阶问之。珍对曰:“上年自上特命试射,土兵居首者,将许以直赴殿试,事未及行,遭此大乱。乞令有司相考施行。”上问:“何如?”大臣以为:“事则然矣,文籍散失,未捧承传。虽在仓卒,事难遽行,即于御前试射,以为耸动一军之举,则可也。”上即命移御练光亭张帿,命试射。时诸道勤王兵,咸集平壤,观者数万。执弓腰矢,立于御前,凡二十五矢,发无不中,上大悦,即赐及第。后珍于平壤之战,先登力战,勇冠一军。上见元帅驰启,大悦曰:“是练光亭及第者耶?”即赐堂上加。

6月3日

○辛卯,上在平壤。

6月4日

○壬辰,上在平壤。

○咸镜道王子陪行官上洛府院君金贵荣,漆溪君尹卓然驰启曰:“分遣王子,镇定人心,圣念所在,实出寻常,而缘臣等无状,不能慰谕父老,宣布德意。而小民之拭泪瞻拜,欣欣生意,曷有纪极?第念千万空言,不如一分实惠。本道近因调发军兵,转运粮饷,人则举家赴战,马无一匹在厩,请以牧场马百馀匹,或给要路绝替之驿,或给有才无马之卒。且蠲革本道贡物,及文昭、延恩殿物膳,使恩命出于上,而民生更得意。”

6月5日

○癸巳,上在平壤。

○天朝差官崔世臣、林世禄等,以探审贼情到平壤,上以黑团领,接见于行宫,先问皇上万福,仍言:“弊邦不幸,为贼侵突,边臣失御。且因升平既久,民不知兵,旬日之间,连陷内邑,势益鸱张,寡人失守宗祧,奔避至此,贻朝廷忧恤,重劳诸大人,惭惧益深。”仍各有赠礼。

6月6日

○甲午,上在平壤。

○两司启曰:“自贼变之后,军律不举,日以益甚,号令专废,受命之人,退托空还者,前后相继。宣传官李策,将时急有旨及标信,往于黄海监司处,无缘不传,中路经还,其委弃君命,违误军机之罪大矣。请亟命依律定罪。”上从之。

6月7日

○乙未,上在平壤。

○巡边使李镒驰启曰:“臣去月十八日在大滩,因体探军官高忠卿,闻贼阑入永平县。自永平直捣铁原、朔宁、涟川,则皆在我军之后,即约束于都检察使,留江原道防御使文梦轩,仍守大滩,臣与南兵使李浑,移兵铁原,以为把截之计,今闻临津失守,贼逼西路。窃念平壤城池浅卑,必须别加防备,乃可守御,请多设弓家,以御攻城之贼,收集平安、黄海战船,聚于水口,多载铳铜,以为把截水攻之具。雨势如此,筋胶尽解,各官所储军器,咸聚平壤,溃散之卒,多方招集,期使复振,以为背城一战之计。”

○李镒驰启曰:“臣路闻临津失守,即率勤王兵,昨到三登江边,则守宰望见臣至,即奔山谷,招谕居民,愈骇愈窜。所经皆然,宜分遣使臣,招募散亡。三登在大同江上流,为遂安、谷山直冲之地,则屯兵把守,一时为急。别择武官,招集邑民,与遂安连兵。若失三登,则成川、阳德之路遂绝,北路消息,亦为永阻矣。臣所率军卒,路闻大驾仍驻平壤,鼓舞感泣,咸愿一死。中路或逢散卒,则皆言不知号令,故逃窜如此,如有号令,岂敢逃窜?不谋同辞。宜下标信于江原、黄海、咸镜、京畿,急聚散兵,使守令领之,处处屯兵,则贼兵必无直前之理。”

○淸平君韩应寅,领枪军一百三十名,将守上流诸滩,至江东,则县监尹时忱,只与官属数三在衙,一境逃窜。应寅令时忱招谕逃民,使之还集,仍请弓箭火炮及添防之兵。

6月8日

○丙申,上在平壤。

○临津师溃之后,贼长驱阑入黄海郡县。是日贼之先锋,到大同江边栽松亭前,三处屯兵。

6月9日

○丁酉,上在平壤。

○是日,贼植木于大同江东边,悬书而去,取见,则贼将平行长、平调信、平义智等,请和事也,且要李德馨于船上,去兵器讨话。上令德馨乘船,中江相见,试听所言。德馨乃以单舸会于江中,与贼将平调信、玄苏,把酒相话。贼曰:“日本非与贵国相战。顷于东莱、尚州、龙仁等地,皆送书契,贵国不答,以兵相接,吾等遂至此。愿判书奉国王避地,开吾向辽之路。”德馨答曰:“贵国,若只欲犯中原之事,则何不向浙江,而向此乎?是实欲灭吾国之计也。天朝乃我国父母之邦,死不听从。”贼曰:“然则不可和也。”

6月10日

○戊戌,上在平壤时,贼远来罢敝,四境淸野,掳掠无所得,盛沙藁荐,大积江边,以示于我有若积谷者然,或驰马江边,或向城放丸。因悬书于江边,请和不已,城中汹惧,朝议或请幸江界,或请幸咸兴。副提学沈忠谦与两司,各率僚属,日三请避于北道,议遂定。乃以李希得为北道巡检使,使之先往措置行在诸事。中殿将向咸兴,宫属先出,平壤军民等作,以杖击坠宫婢于马下,户曹判书洪汝淳,路遇乱兵,被欧伤背,扶曳而还。街巷之间,剑戟森罗,鼓噪震地,皆愿大驾勿得出城。豊原府院君柳成龙,前守守城之计,与三司相争,至是与诸臣直入上前。上佩弓箭,散步中庭,以待乘舆告驾,见成龙等入,上殿而坐,成龙及承旨李𥕏、奉教奇自献入侍。成龙启之曰:“贼有书,将成和还去,愿上留此,勿为西幸。”自献曰:“若以为自此西去,则城池器械,无及此之处,不可去此云,则诚然矣,若以贼请和之书为可信云,则贼在东莱在尚州,亦皆有书,而渐渐深入,是以书而欺我也。其书则固不可信,信此而为不可去之计,则似乎左矣。”上顾自献曰:“是言为然。”成龙告自献曰:“虽然,有信,岂非可信乎?”盖是时,时议以成龙之前日与倭通信为非,故自献因成龙之言,使勿言通倭之事也。是日,城中乱兵,扰乱不止,中殿竟不得发行。观察使宋言愼,使其麾下,斩倡乱者数人,枭示警众,众乃定。

6月11日

○己亥,上发平壤,向宁边。

○留左议政尹斗寿,吏曹判书李元翼,守平壤城,宁边节度使李润德守江滩。且密谕元翼等,僭伺夜斫贼营。是夜,斗寿、元翼等,使出身金珍率江边土兵百馀人,渡江斫营,贼军方睡。珍等射杀数百馀人,夺马一百三十三匹而还,船只未及齐到,土兵三十馀人,为贼所追,溺死江中。

○中殿向慈山逾岭,先往咸兴,以待上至。

○上率世子,御大同馆门,慰谕父老。应教沈喜寿读教书,左右皆泣,衣袖尽湿,父老等亦一时失声痛哭,满城呜咽。

○上从沈忠谦等议,将向北道,左议政尹斗寿请对曰:“宁边古称铁瓮城,姑避于此,以观贼势,脱有危急,渐向龙湾,得近天朝,兼请救兵。”上从之。

○是日,上昼停于顺安,夕次肃川。

○义州牧使黄琎驰启曰:“宽奠堡副摠兵都指挥佟养正,来到义顺馆,天朝将官,招谓通事表宪等曰:‘今玆差人,专为飞报倭贼进退,有无消息而来,必须百里为一拨,节次递报,然后明知贼住之所,乃可策应缓急。故佟指挥为差入名,儞国自义州抵平壤,分为五拨,以便飞报’云。”

○丰原府院君柳成龙驰启曰:“卯时,贼数百骑,皆持杂色旗帜,屯驻江沙,往来驰突,即令译官,招天朝差人,二人良久看望曰:‘若止如此,天兵一来,可以剿灭云。’臣令译官更语云:‘倭贼奸计百出,水上下,不无浅滩可渡之处,分兵守备,力分可忧。天兵之来,一刻甚急,大人须急还,以速师期。’窃料今日贼势,此江则固难飞渡,惟是水上下,甚为可忧。即闻黄州被掠回来人言:‘贼兵别无后继,粮亦将尽。’云。此言虽不足信,若支撑数日,天兵入来,则不无却敌之望。臣在此,既不参兵务,别无所为,更观事势,驰进中道,告急于天将,使之及期驰援为计。”

6月12日

○庚子,上发肃川,午次云岩院,安州吏民尽散,不能支供。牧使李民觉独身来迎,大臣等请杖之四十。时,江界判官金大畜,以将赴援平壤,路遇大驾,略备御膳以进。

○左议政尹斗寿驰启曰:“当日午时,倭贼骑步,横行放炮,水下之贼,多数驰来,团结移时,俄而骑贼,驰突沙边,步倭逼近水边,放丸无数,移时不止,忽然四散。为羽林卫闵汝虎及前宣传官李策、义州土兵崔自岌,各射一名,理山土兵金彦光、火炮匠高祥等,射中贼马。

○右议政兪泓、左赞成崔滉驰启曰:“臣等昨日扈内殿,今留于德川第,未知贼势如何,忧闷罔极。今者国家大计,不过数策,坚守平壤,以待天兵,此最上策。然君父岂为亲御敌兵?自上如欲移跸宁边,去安州大路,只一日程,而城内人民已空,非可久驻之处。若向江界,狄逾虽峻,亦不可恃。北有野人,乘时窃发,安保必无?粮饷亦少,据守为难。如有渡辽之计,恐失先王之土地,甚非所以嗣守之义。自德川至价川,多有峻岭,内殿至宁边之后,若有迁北之事,才往遽还,徒劳玉体,有损无益。臣等当仍留此地,以待圣命。”

○传于吏批曰:“宗庙官员,自京陪来者,升堂上,其次陞叙。”

○是夕,上次安州。

○两词合启曰:“安州牧使李民觉不出支待,不可笞罚而止。请命拿鞠。”答曰:“渠知则岂敢不来?必未及知也。前头有所为之事,且已决罚,拿鞫过重。”

6月13日

○辛丑,上自安州,冒雨入宁边府,城中吏民,皆避入山谷,只有官人五六而已。

○本府物膳,上命赐诸陪臣。

○传曰:“闻本官凋弊,支供亦不能云,内殿来此后,世子则留驻,大殿即往博川,过嘉山至定州,凡事即时预备,使之发行。此意即遣侍从,使之措备。”

○左议政尹斗寿驰启曰:“当日酉时,水上助防将龙川郡守许淑驰报:‘十一日辰时,贼倭到石灰滩,守滩军卒,尽为溃散,势孤难敌,将退据内江,来到江东,则防御使金亿秋,先已到县,亿秋收散卒,驰到成川江,淑则驰到阅波亭。’臣令许淑观势退屯内江,而亿秋之归成川,莫知其故。移文许淑,使之传通亿秋,同力捍御内江矣。水上诸将金应端、韩希吉、金毅一、金应瑊及巡察使韩应寅,昨日已为上去,而事多乖违,将来之事,恐难收拾。”

○上御宁边行宫,引见从臣。崔兴源曰:“自上欲移驻定州,请姑留于此。”上曰:“此则予意已定。世子则当留于此,诸臣欲不来者,不来可也。”郑澈曰:“世子今留驻此矣,终向定州乎?”上曰:“当向龟城江边等处。”澈曰:“世子留驻则力分,朝廷恐不成模样,人心亦且摇动也。”上曰:“多留从官于此,予以轻装移驻矣。”澈曰:“姑待平壤声息之来,何如?”且曰:“诸臣劝留劝避,各有所见。”上曰:“事至于此,复有可往处乎?第言之,若有则予当从之。”兴源曰:“贼势若挫,则北道可往。”时嘉山郡守沈信谦,来在行在,上命内官问嘉山远近,入启曰:“九十里程,而有二大江,自此至义州,村里尽空,人烟绝少矣。”澈曰:“西北稍完,我国疆土,犹未尽陷,岂无可避之地?江界人皆言可以防守矣。”上曰:“下人则无处不可往矣,予则当避于此。平壤失守,则咸镜道亦不能全矣。”李𥕏曰:“平壤失守,则我国无可保之处。”澈曰:“临津则贼为主,我为客,平壤则我为主,而贼为客矣。”上曰:“昨日不听金庭睦之言乎?贼若作茷,一时并进,则其锋甚锐,谁能御之?”兴源曰:“于我国,无可避之地。然方议入辽,若一入辽,则祖宗宗社,将何所托乎?”澈曰:“以一州一邑,亦可以有为矣。”兴源曰:“中原不受,而贼虏又逼于后,则奈何?今者有移驻定州之教,人心骚动,商量处之可也。”𥕏曰:“遣侍从措备事,姑为停止何如?”上曰:“不可不为。”𥕏曰:“到此,无可为,但前日有通信之事,恐中原不甚信也。”上曰:“然则辽东不得入乎?”贼书中,言分遣其将于八道云,恐我国地方,则无可避之处也。“

○两司合启:“请留此,徐观贼势而避之。”答曰:“贼势甚急,不可不移驻。”

○是夕,又引见诸臣。兴源曰:“见尹斗寿状启,贼势已急,留此亦未安。内殿之行,何以为之?云山郡守成大业,稍知道路,故使之留在矣。”上曰:“内殿今在何处?”𥕏曰:“内殿必来于云山,贼路稍远。”兴源曰:“大驾往云山,则与内殿相値矣。”𥕏曰:“今入此大臣,在外时,皆曰若向江界,则云山为好。今日达夜行之,则可及到矣。”上曰:“诸臣之意,大概欲引予至江界耶?”澈曰:“不知何策为长,故如此也。”上曰:“当初早赴辽则好矣,而谋议不一,以致如此。予自初每言,贼在前现形,而从后难渡之之事矣。”上命招成大业入,上曰:“道路远近,仔细问之。”以大业远臣,故不为直问。大业曰:“自德川、云山地境,有间路,价川之于咸兴,其间甚近。”因言:“江界西有义州之路,东有狄逾之岭,岭路稍阔,难以御贼,别有一处极险。”澈曰:“如此之地,乃盗贼难过之地。绝壁千丈,仅通栈路,而北通山戎,西连义州。”上曰:“然则江界不可去,将往何处。”兴源曰:“若无贼消息,则咸兴可也。”上曰:“此去定州几许?”皆对曰:“二日程。”上曰:“然则一日之内,难以得达。”上因言入辽之事,兴源曰:“辽东人心极险。”上曰:“然则何不言可往之地?予死于天子之国可也,不可死于贼手。”上问:“留世子于此而去,可乎?”澈曰:“若贼势逼迫,则东宫亦安得留此乎?”澈及兴源曰:“注书二人,任就正、朴鼎贤翰林二人,赵存世、金善馀自安州落后矣。”上问𥕏曰:“赴辽何如?”𥕏曰:“人言:‘前有通信之事,天朝今虽包容,其必受与否,未可必也。若贼兵蹑后,则必不受之’云。此论亦然矣。”又曰:“兵曹判曹李恒福,则欲为入辽矣。”时备边司堂上李山甫、李恒福、李诚中、韩准、沈忠谦等请对,上不许。诸臣等,直入进对。忠谦曰:“小臣为备边司堂上,故请对。明日之行,不知何以定之?臣等欲各陈其所怀。”准曰:“主上虽往定州,世子则往于咸镜道可也。”上曰:“咸镜道有贼锋,奈何?”忠谦曰:“若往而有贼,则当退保咸关,此又不得,则退保他处,庶几一国臣民,有所属望矣。”恒福曰:“不得已栉风沐雨,如创业时,然后可矣。两宫若同往一处,则人望无所属矣。”准曰:“世子往北道,大驾往义州,则中朝必以请兵有所眷顾矣。”恒福曰:“小臣之意,终始以两宫分驻为可。天朝亦必容而受之,无拒之之理。”上曰:“与其死于贼手,无宁死于父母之国。”忠谦曰:“世子赴北,则或有成功之理。”澈曰:“入辽之意出,而人心解体,况真入辽乎?事至穷迫,故此论出矣。”上曰:“议论多则不好。今百尔思之,予之所往,贼亦能往,在本国,则无容足之地矣。”兴源曰:“小臣之意,入辽不可。若入而不许,则奈何?”上曰:“虽然,予必渡鸭绿江矣。”忠谦曰:“入辽则内殿妃嫔,将何以处之?”上曰:“皆不可弃,从简带去可矣。”恒福等曰:“不得已,至简带去可也。世子嫔,亦送于北道可也。凡事定于今日可也,乞召东宫,同议处之。”上曰:“庙社,何以为之?世子奉安于咸兴何如?”诚中曰:“臣则初议以入辽不可。故今亦以为不可也。”上曰:“何谓也?”诚中曰:“恐不得入也。”上曰:“然则当往何处?”诚中曰:“北道可也。”上曰:“赴辽,非但避乱。安南国尝亡其国,自为入朝,天朝发兵送之,安南得以复国。予亦虑其如此,故欲入也。世子则赴北,领相随往可也。”恒福曰:“两宫分驻,从官赴北者,不可不多也。”准曰:“不然。如微行可也。”上曰:“从予之人,自愿可也。”恒福曰:“箸力亦有所不及者矣。”上曰:“勿以为难,而各言之。赴北亦宗社重事,不可不多送。户判准也。赴北可也。予则得罪于宗社,不必随。予以去我国,事大以至诚,天朝必容而受之,不至拒绝矣。卿等似皆有病,皆赴北可也。不必入辽。势难则往江界何妨?”于是,群臣皆涕泣。忠谦曰:“内人不知几人散遣乎?若寄置于可信守令,则当奉之无异其亲矣。”上曰:“同世子送于北道何如?赴辽则内殿及数三妃嫔,不得已带行。”上曰:“入中国则请兵求救,容有恢复之理。”兴源曰:“中国若不见许,则其患不少矣。”上曰:“城池深固乎?”兴源曰:“深固,每五里一烟台也。”上曰:“李德馨顷自倭中还,言其不可不避于辽。盖难之也。”忠谦曰:“德馨所见,自初为然,自上避辽,世子赴北可也云矣。”遂罢黜。

○是夜,以备忘记传曰:“内禅之意,言之非一再,而为大臣所拘执,欲死不得。今后令世子,权摄国事,除拜、官爵、赏罚等事,皆便宜自断事,言于大臣。”于是,大臣等启其重难,不可为之意,答曰:“不可不为。”

6月14日

○壬寅,上是朝,在宁边。

○领议政崔兴源请对。兴源曰:“昨夜内禅之教,物情皆以为当然,而大臣不为承顺,故人皆归咎臣等矣。臣等以事体重难,不敢承顺矣。”因曰:“见辽东咨文,则似有疑讶之言矣。”上问𥕏曰:“然欤?”𥕏曰:“其言无救焚拯溺之意矣。”上曰:“若有他可往之处,则可矣。”兴源曰:“江界。”上问𥕏曰:“此言何如?”𥕏曰:“若辽人以禀圣旨为词,而不许入,贼兵蹑后,则危矣。”兴源曰:“内禅事,以臣等不从,三司官员非之。”上问何谓?𥕏对曰:“三司之意以为,不请世子权监国事,非大臣之体。”上曰:“既有传教,当即奉行。”

○两司合启,请往泰川,一以闻天兵消息,一以闻倭贼声息,上从之。

○上遂定渡辽之计,遣宣传官,迎还中殿。

○上命大臣,修内附咨文,送辽东都司,命领议政崔兴源,参判尹自新等,奉庙社主,陪世子,往保江界,分朝臣以从之。上出门,将乘马,向博川,相礼柳祖讱,泣启于马前曰:“愿令世子随大驾,以共患难。”上恻然久立,慰谕之,世子立祗送处泣下,诸臣皆挥泪以辞。

○是夕,上至博川。郡守柳海赴战于平壤未还,训导与座首金禹瑞,率吏民极备支供之事,各执其物,奔走争先,上称叹之,以金禹瑞为司饔院参奉。

○海平君尹根寿驰启曰:“宽奠堡差人刘魁,持宽奠参将佟养正牌文,到义顺馆,有:‘镇守摠兵杨绍勋,会同两院,已发兵,前往义州策应。’等语,刘魁言:‘天兵明日日夕到江上,明明当渡,祖副摠承训,亦于今日,当到江沿堡。’云。”

○上下谕丰原府院君柳成龙曰:“观卿状启,概知贼势进退。如邻邑溃散之卒,已令台臣李庆祺,一意收集矣。今观尹根寿等状启,知天兵渡江在于今日,兼且恩赐犒军银两,多至二万。卿其中路迎接,应对之际,曲致谢意。”

○上下谕于左议政尹斗寿曰:“今观尹根寿等驰启,知唐兵之渡江在于今日,祖摠兵亦来,兼且恩赐犒军银两多至二万。此足以大张军势,卿其颁布此意,使诸军勇气百倍,惟当急急致力于把截江滩,以备不意,迟延时日,以待天兵。此正一大机会也,邻邑军器火药,亦措入送。”

6月15日

○癸卯,上在博川。

○丰原府院君柳成龙,自平壤入朝,上曰:“一路天兵支供,已为预备欤?淸川江浮桥,天兵未到,贼若先来,则当亟撤毁,卿其知之乎?”成龙曰:“支待之事,既已检饬矣,撤毁浮桥,恐人心惊动,未及言之。今虽送人,犹可及为。臣当到安州,以待天兵,而路经行在,有面对之事,故请对。”上引见,问曰:“欲启何事?”成龙曰:“路逢一人,言:‘昨晓,我军从浮碧楼浅滩,杀贼将,夺马百馀匹。’云。”上曰:“见尹斗寿状启,则人心汹汹云矣。”成龙曰:“闻浅滩失守,人心惊动云。”上曰:“不添兵于此乎?”成龙曰:“金命元有将帅局度,而短于将才,许淑、金亿秋退缩云。今宜申饬军令,退一步者辄斩,则诸将必用命,天兵来,则必有可为之势矣。”上曰:“予亦以为可为也。”成龙曰:“若天兵到定州,则当有犒军之事,安州已出米二十馀石,使之酿酒,且备牛豕以待矣。五百石,乃五千名十五日粮,各州各府,各给三日粮则可。”上曰:“韩准不来,其代更无可去之人乎?”𥕏曰:“准在宁边时落伤,故不能速来,今夕必来矣。”成龙曰:“军粮,不得已预备可也。平壤则有四万馀石,若及到平壤则无患矣。”上曰:“欲遣大司谏郑崐寿,何如?”𥕏曰:“有尹又新、李山甫、李诚中在此。”成龙曰:“遣李幼澄,何如?”𥕏曰:“李幼澄才器岂偶然乎?”上曰:“安州牧使在此乎?成龙及𥕏曰:”在此。“上曰:”安州船只事,已言送乎?“成龙曰:”今言之,则人心必惊溃,使缜密之人去守,使之临时处置可也。淸川江,古则最深,而今则百祥楼下,多有浅滩,刍荛者皆徒步以行,船之有无,为不关矣。“上曰:”势难则天兵过去后,大驾出于天兵之后,留驻定州为计。天兵未到前,往定州亦可乎?“成龙曰:”大驾动,则人心必惊溃,姑留于此似当。“

○都承旨金应南,以闻母讣,不得奔丧,供职未安,辞职上疏,传曰:“依启。”

○上问大臣曰:“天朝摠兵官之来,会见于中路可乎?”大臣以为:“中朝摠兵,提兵赴乱于下邦千里之外,出接中路,于义固当。第未知行期早晩,贼势远近,如何?若贼势尚远,而天朝将官出来,则一番相接,恐或无妨。”答曰:“知道。留嘉山,告予闷迫之情。”

○是夕,内殿之行,自德川还到博川。

○平壤江滩失守,李元翼等未及状启,遣其从事官佐郞李好闵,疾驰而启之,上命引见。上曰:“今闻贼渡江滩,然耶?”好闵曰:“臣目见而来。”上曰:“我既胜捷,则贼何故得渡?”好闵曰:“贼怒其败衄,一时出兵,因以渡滩也。”上曰:“所渡之贼,其数几何?”好闵曰:“臣于牧丹峰望见,则五行直渡,而刀剑闵铄。其滩甚险难渡,而近适旱甚,江滩甚浅,故得渡也。上曰:”贼虽渡江滩,平壤亦可守乎?“好闵曰:”来路见之,则土兵将出守江滩,既出城而江滩失守,故多数溃散。以小臣目见言之,则贼之渡江者,可二百馀骑,而李荐辈与李元翼,来顺安欲收合散亡矣。“

○是日,上将向嘉山,而日已昏暮,且内殿之行,远自德川才还,难于旋发,欲于翌日发行。大臣启曰:“前驱已发,今若停之,则士卒必益溃散。今日虽夜,不得已当为行幸矣。”上遂行。

○右议政兪泓启曰:“小臣已衰老,不能入辽。臣则请往于东宫,庶有成事之望也。”答曰:“依启。”从臣之难于随驾者,是夜皆落后。

○备边司启曰:“一天兵之到平壤,不可不别样犒劳,如直路疲弊州郡,固难取办,平壤及附近三县等处,酒馔诸需,合力丰备,别为犒劳事,请驰谕于柳成龙及本道观察使处。”上允之。

○传曰:“天兵,今虽一二千出来,不无随后加来之事,一路供馈釜鼎刍粮等物,以万兵之供,措置以待。”

○是夜,上自博川,幸嘉山,鸡鸣入郡。自博川初发时,村贼或有掠朝臣之卜駄者云矣。

6月16日

○甲辰,是朝,上在嘉山。上引见从臣。柳成龙曰:“淸川江边,一为决战,则庶可矣。”沈信谦言:‘本郡军粮,有五六百石,而定州则全无。’云。“上曰:”到今日,始言定州无粮,何耶?“成龙曰:”义州则遣洪世恭矣,犹不能措置云矣。“上曰:”二千军往还之粮,亦不得措备乎?“郑澈等曰:”博川、宁边,则军粮稍有所储云矣。“上曰:”不言可也。群臣无有为之志,故至于如此也。“成龙及澈曰:”使诸将等,会于此地为当。“洪进及成龙曰:”天兵虽来,我军则无一人协助者,此最可虑。溃散之卒,收合数千馀名,与天兵合聚决一战,幸而得捷,则宗社可以再造也。“上曰:”辽东咨文赍去使臣,预定可也。“成龙曰:”待奉圣旨,然后乃欲内附,则恐有难入之患也。“上曰:”指予当往之处,则予不往辽东也。“

○上到定州。宫人或有徒步以行者矣。

○海平府院君尹根寿驰启曰:“昨日沈喜寿,以请兵事,驰往汤站,今日巳时还来。闻戴朝史、弁儒二将领军马,十五日过江,臣欲待兵马到江上,驰还矣。辽东咨文,言:‘史儒一枝军,于初七日发遣,王守官一枝军,于初十日发遣。’云,以此观之,王守官似当续发。但兵数不满所请,则欲更渡江,恳请于佟、史两将,副摠兵若来屯近堡,则并欲面恳。且天使发行,则必须武将前导,而日期已迫,故臣敢以便宜,通于朔州府使朴希圣,使之驰来矣。”

○朴崇元为承政院都承旨,知中枢府事尹又新为告急使,司谏院司谏柳永庆为招谕御史。

6月17日

○乙巳,上在定州。

○上教大臣曰:“昨日所言辽东咨文,急速制之,令通事赍去。李德馨虽已到辽东,使译官到辽东,传给李德馨。且李𥕏即刻送于义州,兵马粮饷一应杂物,预先措置,使不烦扰。”

○请援使李德声驰启曰:“臣受命之后,缘一路夫马几尽逃散,艰难得行,今日巳时,始到义州。适广宁游击史儒,督战参将戴朝弁,领兵一千渡江,臣令译官洪秀彦告曰:‘贼到城下,已七八日。今若徐行,则将到十馀日之外,不但孤城甚危,且贼之行兵,例以戍日来,二十二日又是戍日,必须及二十日前,可得赴救。’答曰:‘二十日当及到彼处。’天将号令严明,虽一草一粒,不许士卒滥取侵扰,我军万无所虞,而一路继饷,似甚可虑。”

○礼曹判书尹根寿,参判柳根驰启曰:“本月十五日,天朝兵马,自早朝渡江,未时毕到。督战参将戴朝弁,先锋游击史需所率军一千二十九名,马一千九十三匹,手下执旗、千摠、把摠并十员,答应以下,又有员数。臣等行礼后,请驰援当及戍日,则答曰:‘若然,俺当趁二十日,及到平壤。’云。”

6月18日

○丙午,早朝,上发自定州,过郭山,到宣川。郭山郡守李庆浚请从,上教曰:“郭山郡守李庆浚,当随驾而行,递差,其代以宣传官高曦为之。”时道路传言,贼必追及。大驾后,已列邑一空,乱民焚抢仓厂,高曦力辞其任,至于出涕,朝廷不许。 ○都元帅金命元驰启曰:“天兵一千,已为渡江,而前面各官,尽为空虚,仓谷散失,军卒逃匿,决无接应之路。今虽与李润德等,移文知会,而亦无使唤之人。臣本庸劣,自甘万死而已。至于李镒、李薲,未闻所在,传檄催促,使之向导天兵矣。”命元自少有制阃之望,惟其与物无忤,弛缓玩揭,而实无御众之才。仓卒之际,起复授节。当是时也,虽古之良将,难可责效。大贼逼江,万事瓦裂,自汉江、临津、大同江到处败遁。李镒度败之馀,精神耗丧,李薲尤以子怯之才,临津之败,实由此人之乘船先遁,其无去处,何足怪哉!监司宋言愼以一道之主,自初失魂,不能措一事。及出箕城,深向熙川家属所往之地,了无形影。而命元之启,只举镒等为言,其迂阔甚矣。 ○寅城府院君郑澈,丰原府院君柳成龙,大司谏郑崑寿,持平辛庆晋请对。上召问曰:“卿等有何言?”澈、成龙曰:“国事至此,无非臣等之罪,言之无及。”上曰:“天兵将近,接济无策,何以处之?”成龙曰:“列邑空虚,所在焚怯,此实痛骇。”言讫而退。初澈与成龙相议曰:‘今之事势,惟有渡辽而已。世子付庙社之托,而只受监国之命,万一大驾渡辽之后,音问不通,则其间事势,非早定大位,则不可也。吾等可与两司入启’而请对之后,不发一言而退,宜乎!国事之至于此也! ○辽东游击史儒,原任参将郭梦征,领一千骑,到林畔馆,上以衮龙袍翼善冠,相会再拜讫,上曰:“不穀,守国无状,致有今日之祸,至勤天朝大人之行,不胜惶恐。”史、郭两将曰:“不能早救平壤,是可为恨。祖摠兵到义州,俺等当还,与祖爷讲定。贵国何以为计?”上曰:“一国存亡,系大人进退,所指挥愿谨领受。”时,群臣或言,天兵进:“与都元帅合势为可。”或言:“当听分付。”语言纷哗,郭梦征曰:“贵国君臣,有同聚讼,极无礼也。”上挥止之。史儒领兵还向义州。

○大驾,夕次宣川。辽东巡按御史李时孳,遣指挥宋国臣赍咨来,其咨有曰:“尔国谋为不轨。”又曰:“八道观察使,何无一言之及于贼?八道郡县,何无一人之倡大义?何日陷某道,何日陷某州,某人死于贼,某人附于贼,贼将几人,军几万?”天朝自有开山大炮、大将军炮、神火镖枪,猛将精兵,雾列云驰,倭兵百万,不足数也。况文武智略之士,足以灼见奸谋,逆节凶萌,虽有苏、张、鞅、睢之徒,复生于世,安得窥天朝浅深乎?“上览咨悚然曰:”此盖疑我与贼同谋,而为此恐动之言,以试其对也。“先是,中朝福建行商许仪后等,潜报上国云:”朝鲜贡驴于日本,与日本连谋,将犯上国,朝鲜为之先锋。“中朝颇疑之,及本国败报至中国,中朝论议汹汹,许阁老国独扬言曰:”吾尝奉使朝鲜,习知情形,朝鲜礼义之邦,决不如是。“及本国请兵奏至,辽左之人传言:”朝鲜,实与倭奴同叛,佯为假王,向导而来。“时有宋国臣者,前随天使王敬民,来见主上面目,至是,国臣自言:”我曾以天使头目,到朝鲜,尝见其国王,我今往见,必尝识认。“中朝依其言,托以传咨,委来探审。国臣,既见主上,出谓译官曰:”巡按以我曾从天使,来见国王面目,故使之来审真伪耳,今咨中所言,皆假设之辞,勿讶也。“

○巡检使韩应寅驰启曰:“十四日申时,贼从王城滩绫罗岛而渡,将卒一时溃散。王城助防将朴锡命,守滩将吴应鼎等溃还,马滩守滩将金应瑞退遁,朴锡命等赴到慈山。平壤既已被围,坐守江滩,更所无为。欲召集散亡将,出向直路矣。”

○礼曹判书尹根寿,弘文馆副应教沈喜寿驰启曰:“臣等十七日晓渡江,往见祖摠兵,告倭贼已渡大同江,摠兵曰:‘今明日,军马当渡江,只备粮草以待。’云。”

6月19日

○丁未,早朝,上发宣川,次车辇馆。

○平壤既陷,是日左议政尹斗寿奔赴行在,启曰:“臣不能死守平壤,致有今日,愿伏军律。”答曰:“国势已去,卿何发此言?”斗寿知事已去,遂使城中老少先出,继令军器物件,皆沈于池。其从事官金信尤谓斗寿曰:“乘舡向安岳,身可无事。”斗寿笑曰:“公可自去。”遂追到于此。 ○宣川郡守李莹,荒乱不能有为,备边司请以武臣宋康代之。

○礼曹判书尹根寿,参判柳根,弘文馆副应教沈喜寿等驰启曰:“参将郭梦征,游击王守官,昨夜又领五百军马,渡江。臣根寿,今朝请速驰赴援。”答曰:“当待祖爷之来。”云。

6月20日

○戊申,早朝,上次龙川郡。

○右副承旨李𥕏驰启曰:“臣十六日承命而出,十八日始到义州。参将郭梦微、王守官,领兵已到,臣令译官告曰:‘本月十三日,我军乘夜斫营,斗寿在平壤时。其夕,贼益肆凶毒,平壤失守。寡君若苦天兵来救。’参将曰:‘今若打粮,明当起身。’云。”

○尹斗寿启曰:“大驾今日之行,专为赴诉天朝来矣。今则贼势似缓,先使义州府官,谕以不为渡辽之意,使民心小定,然后进驻何如?愚民谓大驾便即渡辽,所在溃散,将无以收拾,故敢启。”上从之。

○调度使洪世恭驰启曰:“广宁游击王守官原任参将郭梦征等,领兵五百六名,马七百七十九匹,本月十七日越江,副摠兵祖承训,领军一千三百十九名,马一千五百二十九匹,昨日继到。前日戴参将等,号令严明,军无扰害矣。后来之将,纪律不严,且令军马,拦入民家,人民骇散,城中一空。”

6月21日

○己酉,上在龙川。

○庆尚道观察使金睟,全罗道观察使李洸,忠淸道观察使尹先觉等驰启曰:“臣等率骑步及六万馀人,以本月初三日,阵于水原,欲由阳川北浦济师矣。腹背挟攻之策,请自朝廷急速指挥。睟等之来也,行军无律,首尾不相应。先锋白光彦、李之诗斩贼之樵汲者十馀级,益轻贼有骄色。睟既累败,手下无军,势孤气挫,洸本庸怯,不知所以策应,请命于朝廷,以为进退之计。 ○领议政崔兴源驰启曰:“臣等侍卫东宫,十四日宿云山,十五日宿开平,今向熙川。侍讲院官员,令该曹差送。社稷参奉,落后不来,亦为差送。先是,上在博川,世子在宁边,遣辅德赵挻问安。上封一书以授之,乃与世子永诀之辞也。辞意悲惨,闻者莫不痛哭。挺还到宁边,世子已向鱼川,其间相距几半日程,而挺既不复命,又不传封书,托言寻母,径往江原道。以此侍讲院阙员。初上之出京都也,不但士庶皆言国势必不复振,有识缙绅辈,亦以为终必灭亡,朝臣扈从者,百无一二。人心已去,不可尽责,而修撰任蒙正,先一日避匿,正言郑士信才到盘松亭而走。持平南瑾到延曙而走,其馀郞署、百司小官,任意散去。及驾到平壤,大司成任国老托言母病,上疏不待命而去,户曹佐郞许筬嘱其所亲厚者,求为召募官,留在家属所在之地,了无所为,翰林赵存世、金善馀,注书任就正、朴鼎贤,诱胁宣传官成佑吉未到安州而走,献纳李廷臣在平壤,上疏乞觐,不得请而走,判书韩准托称落伤,亡至阳德,扬言大驾已渡辽边,事无可为。巡察使洪汝谆,兵曹佐郞金义元,自北道将赴行在所,闻准言,一时痛哭而散,持平李庆祺奉命括军,仍亡去,承旨闵浚,参判尹又新,自定州散去。是时扈从,通文武不满数十人,从世子者,亦不满十馀人云。 ○时,东莱既陷,贼长驱直进,所向无前,大驾既入西路,黄海以南,至于东莱,惟闻败报,绝无他信。庆尚右水使元均,与全罗左水使李舜臣,约会闲山岛。时舜臣以战船八十艘,乃于是年五月初六日,进至玉浦前洋,有贼船三十馀艘,四面围帐,竖立长竿,乱悬红白旗,馀贼登陆,焚怯闾家。贼见舟师,促橹出阵,与我军相遇于洋中,我军焚贼船二十六艘。约以明日更举大战,闻大驾西幸,诸将不到,仍为相聚痛哭,乃于初九日,各还本镇。二十九日,舜臣、元均再会于露梁,遇贼一船焚之,俄见海边一山,有贼百馀长蛇而阵,其下有战船十二艘,缘崖列泊。时早潮已退水浅,大舟不得进。舜臣曰:“我佯退,贼必乘船追我,引出洋中,巨舰合击,蔑不胜矣。”回船未一里,贼果乘船追之。我军令龟船突进,先放大小铳筒,尽烧其船,馀贼远望顿足叫呼。方战铁丸中舜臣左肩。初二日到唐浦,贼船二十艘,列泊江岸,中有一大船,上设层楼,外垂红罗帐,贼酋着金冠锦衣,手执金扇,指挥诸贼。中卫将权俊,回船促橹,直冲其下,撞破其船,仰射贼酋,应弦而倒。初四日进至唐浦前洋,全罗右水使李亿祺,领战船二十五艘来会,诸将无不增气。初五日出外洋,闻贼船移泊于固城唐项浦中洋,舜臣先遣三船,往探形势,才出海口,即放炮告变。诸军一时促橹,首尾连亘,鱼贯而进,至召所江,贼船二十六艘,摆列江岸,中有一大船,上设三层板阁,后垂黑绡帐,前竖靑盖,帐内诸贼,摆列侍立。诸军初一交战,佯败而退,层阁大船,悬帆先出。诸军挟击,贼酋中箭而死。诸军乘胜纵火,焚贼船一百馀艘,斩贼首二百一十馀级,溺水死者不记其数。初六日,追馀贼于外洋,又焚一船,初九日,诸军罢兵还镇。七月初六日,舜臣与亿祺会于露梁,元均修缉破船七艘,先来留泊。闻贼船七十馀艘,自永登浦,移泊于见乃梁。初八日,舟师至中洋,贼见我军盛,促橹而归,诸军追至,则贼船七十馀艘,列阵于内洋,地势狭窄,且多险屿,难以行船。我军进退诱引,贼果悉众追之,引出于闲山前洋。我军摆列为鹤翼阵,挥旗鼓噪,一时齐进,连放大小铳筒,先破贼船三艘,贼气挫少却,诸将军吏,呼踊跃。乘锐崩之,箭丸交发,焚贼船六十三艘,馀贼四百馀名,弃船登陆而走。初十日,至安骨浦,贼船四十艘,列泊洋中。其中一船,上建三层大屋,二船建二层屋,其馀诸船,鳞次结阵,其地狭窄。我军再三诱引,贼惧不敢出,我军出入搏战,几尽烧之。是役也,三阵所斩二百五十馀级,溺水死者,不记其数,馀贼乘夜而遁。舜臣等遣其军官李冲,驰启献级,行朝上下,无不踊跃称庆。冲之来也,上问以岭南之事,对曰,闻监司金睟在咸阳云,而声问不通。贼由直路而上,故左右道分为两界,号令不通云。 ○先是,上在平壤,闻天朝将出兵来救,中朝诸将,相继渡工,命柳成龙先往中路,接待天将,且以大驾从后继到之意,告于天将。成龙受命先去平壤,大驾继发,成龙不能疾驰,乃于中路,与大驾会,随驾入义州。上既次义州,因命成龙,还向东路,因前所命,接待大将。且命曰:“不独为应接一事,凡唐兵馈饷策应调度之事,亦皆察为。”回启曰:“臣则当如上教,但一路无可使之人。”

○以柳根为左承旨,赵挺为世子侍讲院辅德,吴亿龄为弘文馆直提学。李有中为掌令兼弼善,金信元为成均馆司成,尹泂为司谏院正言兼司书,李元翼为平安道观察使。

6月22日

○庚戌,上发龙川,次义州,御于牧使衙舍。时,州人闻平壤被围,汹汹危惧,及天兵渡江,入城抢掠,人民皆避入山谷,城中空虚。牧使黄琎,判官权晫,亲率官人及衙婢数人,以供御厨,从官散处城内空家。刍薪不继,虽为行在,閴然若空城矣。

○上问大臣曰:“天将既退,而贼兵渐逼,则事必危急,赴辽之意,预言于天将,何如?”大臣以为:“若预言,则不无中间阻搪之事,可临时处之。”上曰:“若欲临时处之,则恐有危迫,不及渡江之患。”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臣受命守平壤,不能固守,固不敢言功矣。其中夜斫力战及战死者,似当论赏。”上从之。且命别赏金珍。

6月23日

○辛亥,传曰:“渡辽虽未可遽为,凡事十分预备。”礼曹判书尹根寿,极言渡辽之狼狈,丰原府院君柳成龙亦极言其不可,曰:“有北道,有下三道,有江边,周行则恐或有可为之事。”遂相与涕泣失声。因传曰:“泊在彼岸之船,言于天将,使分半泊此岸,卜駄马令本官措置,扈卫兵马,令邻邑抄发侍卫。”盖是时,天将虑我国人避乱者,任意渡江,尽泊江船于彼岸,故有是教也。

○都元帅金命元驰启曰:“臣来到定州后,无可体探之人,贼之去来,全未闻知,昨日使军官等体探,则在后贼声,邈不闻知,而平壤之贼,姑无出没之迹。”

○金命元驰启曰:“兵使李薲中暑未苏,更无他将,以臣从事官判官尹安性代送矣。李镒、李荐、金亿秋、朴锡命等,皆未来赴,而镒则不知去处。此人等俱受国恩,非小官之比,而每战不利,则不为直向行在,皆由僻径,常有避乱之计,揆以臣子职分,尤为痛心。”

6月24日

○壬子,上曰:“或赴辽,或赴他处,不可徒为议论,急速处置,俾无临时苍黄之弊。”大臣以为:“当初赴辽之计,不知出于何处。自闻此议,臣民惊骇,赴诉无地,其为闷迫,有甚于遭乱之初,遑遑不定。今虽倭贼迫近,而下三道皆为完全,江原、咸镜亦不被兵,殿下以许多臣民付之何处,而强为匹夫之行乎?且上国之许待与否,亦不可料,一行之际,妃嫔亦不得落后,则辽人率多无识,服色既殊,语音顿异,笑侮无礼,其何以止之?虽得达辽,土风飮食,其何以堪处?思之至此,不觉流涕。赴辽之议,臣等决不可更议。且天兵虽多来,我国不可无向导之军,此军聚集亦急。本州土兵,几一千名,今虽溃散,若以科举召集,此特一朝之事也。兵曹明日欲为试射,自上姑留于此,更闻贼势,由水上以行到碧潼,留若个日,又向江界观势,又由薛罕岭,到咸兴为便。”答曰:“知道。”

○参将郭梦征赍皇赐银二万两来,上出迎于西门外,到龙湾馆行礼。上曰:“皇恩罔极。”梦征曰:“皇帝恐其不能速达,送俺来也。”于是,相揖而就坐,乃出银鞘,因请数之。上曰:“受皇赐,何敢数也?恐伤事体。”梦征曰:“朝廷法度至严,不可不数。”强数之。梦征曰:“若贼兵西向,则我军当进击。我军之整齐,贵国亦已见之矣。粮料备而待之,则我军当进击。”上曰:“弊邦不成模样,今日之事,惟思上国之保护。”梦征曰:“夹江天兵无数来住,若闻贼声,进击不难。但未知国王又将向何处?”上曰:“来此,专为天兵。若蒙天佑,天兵剿灭凶贼,予将何之?事迫然后,当决去留,予亦未知定向何处。”礼毕,辞去,因起立,请留宿,不许。上曰:“生灵将尽,请速发兵。”

○传曰:“银一锭几两,察而启之。随驾宰相及侍从,各一锭,其下朝官宣传官及内官及禁军二人,各一锭赐给。军士及公私贱杂类一人,各五两赐给,其馀分置于水上镇堡,译官及内人、陪行下人,亦为分给。”大臣启曰:“银两之颁给,至于臣等,至为未安。姑留置,以赏战士。南兵若成功,亦颁给可也。”答曰:“扈从之人,虽给之,亦有馀矣。”

○李诚中为户曹判书。

6月25日

○癸丑,左议政尹斗寿启曰:“臣等前言不可过江,则自上问以他可往处矣。义州乃一隅之地,龟城、朔州又有一路,贼锋若由此处,则恐为所围。如昌城之地,进驻为当。”答曰:“然则几时去乎?由何处去?”回启曰:“不得已哨探,然后去之可也。大驾既去之后,恐人民又为涣散,去时须言于天将,然后去之为当。”上曰:“予虽往某处,礼曹判书尹根寿豊原府院君柳成龙不离于此。贼若西向,告急于天将。”成龙曰:“天将若来,则本州仓谷,可支万军一月粮。臣之所急者,史游击、祖揔兵进兵时,我国当有定将向导之事。其将官及军士措置事,请令备边司议处。”上从之。

○定州判官金毅一,盗出官谷,丰原府院君柳成龙杖杀之。观察使李元翼驰启:“本州一境空虚,官属不满数十,请姑革判官。”从之。

○以沈友胜为户曹正郞,朴东亮为兵曹佐郞。

6月26日

○甲寅,上问大臣曰:“来此全为赴辽,既以赴辽为不可,则水上亦为极危。航海何如?密议以启。”尹斗寿等曰:“贼在平壤,若由海路,则恐为贼遏。令黄海监司,哨探海路来报,然后决之,何如?若贼迫,则可避昌城。”答曰:“然则似迟,虽终不行,有备而待,可也。今可措置船只。”

○前平安道观察使宋言愼驰启曰:言愼平壤失守之后,不知去处,朝廷已递,而不知其递差,如是状启。十四日,贼渡王城滩,都巡察使李元翼,防御使李薲,自滩散去。城中扰乱之际,大将谓臣曰:‘城中老弱,不可尽为鱼肉,可开门稍去。’臣不觉其弊之至于大溃,使出老弱,而壮者则不许出送。移时下人来报云:‘左相亦已出城,乘船下归云。’路中,只见都元帅金命元等,乘马出去,而未及接谈。还门上,则兵使、庶尹已出去,只有判官,而城上已无一人。城中已大乱,眼前下人稍稍亡去,无一人在侧。夜三更,以匹马一奴,艰出普通门。臣母先在宁边地,臣驰到宁边,又于是日,宁边人民作乱,人吏尽散。入熙川,抄精兵四十馀人而来,中路尽逃,到云山则仓谷已尽分给,郡守则先自窜匿矣。臣负罪,进退狼狈,而以地方官员,久离未安,欲直进行在。“尹斗寿启曰:”臣由陆路以来,而宋言愼以臣为乘舟而去云,未知其故也。“答曰:”知道。“

○两司启曰:“平壤失守之后,为方伯者,所当奔赴行在,而前观察使宋言愼,自溃散之初,迤向山邑,惟恐不深,有若军卒之逃遁者然,罔念君父之艰关顚沛,经旬之后,乃敢偃然多费辞说,以为自护之状,其忘君负国之罪大矣。请命拿鞫定罪。泰川县监金虎秀,大驾经过时,不为支供,亦请命拿鞫。”答曰:“此等人,不无其罪,此时不可如是。泰川金虎秀,如是为之,则此邑弃之矣,尤不可为矣。”

○尹斗寿请由宣川、郭山之海路,以达南方。答曰:“若去,则当由水路以往,今不更由宣川、郭山以往。自此州以往何如?往泊于忠淸、全罗道,则亦可以召募,以图兴复。其间必当有登陆以行处,不可自此以往乎?”又曰:“令近官守令,措置船只及格军。虽备而不为,预备可也。”尹斗寿等曰:“更思之,则长山串近处,水路甚险,常时平安道船只,每于长山串见破,大驾不可过此。由于龙川,急泊于安岳,登陆路,过海州,到牙山可也。一边发遣宣传官,召集水手。”答曰:“知道。如是为之,为不为间,速为措置。”

○州民稍集,以州人李希参为义禁府都事。

○左议政尹斗寿等请设武科,收近官武士,乃赐田齐安等武科及第出身,武人会者甚众,城中稍实。

○闻天朝见本国内附咨,将处本国于宽奠堡空廨,上遂为久住义州之计。

○初我使黄允吉等往日本,秀吉贻书我国,使之整其军马,与日本合,直犯上国,我国举义斥绝。即于其年四月,因圣节使金应南之行,具由奏闻。中朝先因许仪后,亦闻倭谋,令我国要结暹罗、琉球等国,合兵征剿。我国又因冬至使李𥙿仁之行,再奏贼情曰:

倭奴凶悖之说,小邦虽未委虚的,事系上国,不得不以时申闻。故辄付陪臣,节次陈达,钦蒙皇上不外之眷,奖谕赏赍,前后稠沓,乃至责勉以剿贼之效。顾臣驽劣,无以称副,感惧涕泣,不知所报。臣窃念,小邦与伊国,虽曰并居东瀛之堑,茫无际畔,岛屿交错,窟穴险远,此乃天地所以区别丑种也。彼以舟楫为家,寇抄为业,颿风飘忽,往来无常。而小邦之人,则短于柁橹,不习下洋,为边吏者,惟守备是图。小邦世被皇眷,视同内服,而臣又遭际圣明,沐浴殊恩,区区愿忠,固出常情。玆者幺麿小丑,敢生逆天之计,在天朝,曾不足以勤折棰之策,而臣子之愤痛,曷有其极?况以诬捏不测言,加之小邦,传播远近。臣与举国臣民,扼腕切骨,无食息之暂忘。如贼之情,得其审,则必跖穿奔达。如贼之动,在所遇,则必贾勇先登。臣将不命其承,况今重感恩谕,益当率励。苟事力所可及,敢不殚竭愚虑,以仰酬万一,而顾以贼遗父母之国乎?

至是,礼部以为:‘倭患剥肤,亟请援朝鲜,以树藩篱,发军饷以济危急。“天子以为:‘朝鲜素效恭顺,为我属国。有寇岂宜坐视?令辽东即发精兵二枝应援。因发银二万两,解赴彼国犒军,大红纻丝二表里,慰劳国王,令其督率官兵,悉力截堵,如或势力不支,不妨请兵策应,刻期歼贼,作我藩篱。”云云。

○金亿秋为安州牧使,尹安性为肃川府使。

6月27日

○乙卯,礼曹判书尹根寿启曰:“昨见祖揔兵,摠兵曰:‘上国与儞邦,唇齿之国,有急当相救,我岂迟缓?杨镇守为尔国兵乱,来住海州卫,以国王意问安,请兵则往救汝国,于事势顺。’臣曰:‘我国已另差官,搬运粮料,当更凑出向导军马,今方图集。’摠兵曰:‘知道。’”传曰:“杨揔兵处,问安请兵,道远何以为之?”

○请援使李德馨时为大司宪。驰启曰:“本月二十一日,臣到辽东:‘今小邦君臣性命,都系天兵,乞即矜闷,以保完小邦。’即呈咨文,都司适不坐衙。答曰:‘诚知国王事势危道。何遽至此?即当转报上司,回报未来之前,事势若急,则渡江避兵,自当任意。常时,视同一家到此宁有阻拦之理?’盖许入辽事也。”

6月28日

○丙辰,同知尹又新到定州,知事急,散去,至是,自水上,来入朝。

○有人,书于肃川府柱曰:

大驾不向江界,而向义州。

或云:“宁边之人,恐贼向其地。欲使贼见书,而知上所在云。”虽未知何人,盖乱民所为也。

○都元帅金命元驰启曰:“重兴寺僧行思还俗,以柳中立为名,慨然有欲入城探贼,既还曰:‘入普通门,倭人五六列坐,不问谁某。周视诸处,人家皆空,而外处杂人,多数聚会。倭将在上衙,争受章标,己亦受出。因观所为,则诸将分寓于客舍上房、大同门庶尹衙、学堂等处,而毁长春院,改作军营,大举土木,以示久住之计,姑无西来之意。’来路逢永柔人,则言:‘今入城中,偶闻人言,贼倭相谓曰,今年节晩,难以前进,当上京过岁,明年犯辽。’云。”朝廷,乃赏中立为司果。

○庆尚右道招谕使金诚一驰启曰:“臣罪当万死,特蒙天地再生之恩,不唯不诛,又付以招谕之责,臣承命感激,仰天雪涕,誓不与此贼俱生。前月二十九日,自稷山南驰,本月初五日到公州,传闻大驾西幸,北望痛哭,虽欲徒步扈从之列,万死羁的之下,其道无由。臣义不忍退坐,窃欲张空拳,随金睟致死阵前。而奉命招谕,不得擅便离任,血诚开喩,激以忠义,庶得蚍蜉蚁子之力,以致区区为国之心,而忍死须臾苟完顽命矣。本道陷败之馀,四散崩溃者,非但逃军败卒为然,大小人民,举入山林,鸟栖兽伏,虽反复开谕,而无人应募。自近日高灵居前佐郞金沔,陕川居前掌令郑仁弘,与其同志玄风前郡守郭𧺝,前佐郞朴惺,幼学权瀁等,召集鄕兵,从者颇众。仁弘则精兵几数百,枪军近数千,推郡假将孙仁甲为将,以为捍御之计,三嘉居训链奉事尹铎,前奉事卢钦,亦欲起兵相应。金沔则身自为将,时方聚兵,而贼猝至,提兵出战,贼奔败而退,追奔十馀里,几于大捷,伏兵猝发,我军惊溃退北。巡察使令前县令赵宗道为召募官,颇能招集人民,收拾诸事。又有宜宁居故牧使郭越之子儒生郭再祐者,少习弓马,家素饶富,闻变之后,尽散其财以募兵,手下壮士颇众。最先起军,入草溪空城,取兵仗军粮,时有同县居郑大成者,聚徒作贼,陕川郡守田见龙,并疑为贼,飞报监兵使。监兵使乃下令,擒斩大成后,再祐之兵亦为散去。都事金颖男,言其非贼,监司金睟不信田见龙之言,令臣招谕,臣即下帖招之,后数日,来见臣于丹城县。其人虽有胆勇,无深谋远虑,且大言无当。闻奔溃守令边将,则必欲斩头,至向监兵使,多发不逊之语,谤言沸腾,以为狂贼。而当此危急之时,如此之人,驾御用之,不无其益,即送于同县,突击将称号,使之击倭。则着其父赴京时皇帝所赐红绡帖里,时方率壮士,横行于县境及洛江上,见倭则不问众寡,必驰马突击,贼多中箭,见辄退走,不敢相抗。被掳者来言,贼以为:‘此地有红衣将军,宜谨避之’云。故宜宁一县之民,赖而少安。臣虽疑其狂率,而策励奖谕,俾效其力,徐观其所为。再祐于四月二十四日,起兵讨贼。金千镒等后推以倡义使为名,而最先起兵者,实再祐也,贼之不敢越鼎岩而向湖南,乃再祐之功也。再祐愤金睟之不战而渐退,于初起兵时,移檄金睟,数睟之罪,将斩睟,睟旆甚至于驰启而辨之,言再祐之事,有若逆贼,备边司诸人,亦不知再祐之心事,而疑之。再祐亦恐因此得罪,而终不伸志,乃遣其所亲赴义州上疏,尽举之言,而为疏辞,以为无父无君,不忠不孝,喜败迎贼。又以失金贯子而走,无头尸之鬼,辱睟,睟乃守城以避之,使金成一开谕。非诚一之力止,则睟几乎不免矣。睟山阴县,闻再祐之先锋已迫,逃向咸阳之时,则至于倒骑马以走,二道之人,莫不笑其怯于倭。又拘于再祐,睟之不信田见龙之言,以无是埋,而今诚一之驰启,以为金睟亦不信田见龙之言云,以好言为启,而交解之耶?晋州居儒生三百馀人,又相通文,谋起兵御贼。虽未知厥终如何,国家所恃者,人心也。人心如此,虮虱小臣,日夜祝天。但生变之初,道内兵、水使、防御使、助防将等,搬移各官军器,聚于战所,奔溃之时,或投诸水火,或弃中路,故兵器一空。仓谷,则守令等,贼未至前,先自恇怯,自焚仓库,或任民偸食,故军粮一空,义兵虽起,兵粮俱乏,人无固志,一闻贼变,随聚随散。百尔思之,万无兵粮调出之路,极为痛闷。贼倭则大贼向京城后,馀贼或百馀人,或五六十人结队,处处充斥。星州据城之贼,只四五十人,而我兵不敢窥其窟穴,贼自称牧判官,分给官谷,民皆服从。洛江往来贼艘,或百馀只,或数十只,蔽江上下,络绎不绝,皆是输运劫物之船也。又一起大贼,由左道庆州、永川、新宁、义兴、军威、义城、安东,到处陷没,莫敢当锋,而左右道路绝,今未知指向何处。右道来犯之贼一起,则抢掠金海、昌原、右兵营、漆原等地,作为巢穴,又一起出没沿海诸岛,列镇堡诸将等,望之恇怯,争相逃命出陆,海中屯戍一空。右水营则水使虞候,自焚其营,虞候则不知去处,水使则只骑一船,时寓泗川海浦,格军数十名外,无一军卒。臣见固城虽陷,而贼已还去,军粮亦在,若水使入城据守,则溃散人民,必争安集,再度通文于水使,水使去十九日,计欲入守,泊船于县境,而前贼百馀人率叛民,再来据城,不果入。今闻水使,因宣传官元㙉传命,与全罗道水使,再为约束,近将打破倭艘。臣之妄意,小小寇贼,攻破其船,俾无归路,则或饥死穷山,或为边将所歼,诚为良策。此贼则雄据京城,充满数道,若破空船,则无损于贼,而只益其死心,久留国中,贻害生灵。巨济县令金俊民也。,则城守最坚,有效死勿去之志,一岛倚以自固。巡察使金睟也。以勤王,招去县令才出陆,而军民溃散,倭奴满城。南海则介在湖南之境,贼时未现形,县令奇孝谨,报全罗左水使李舜臣,以为:‘同县迫近其营,贼若得此,因粮久驻,必将侵犯湖南。’故乘县令下海,令其军官,悉焚仓库,县民及弥助项、平山浦叠入之军,尽为溃去。县令还官,则只馀空城,不得已收麦为粮,收散卒,艰难城守,贼来则必先溃散。镇海、固城,则前日破船登陆之贼四十馀人,县境现形,镇海县监先遁。固城县令金绚则到任七年,刑罚太酷,久失民心,而镇海贼入之后,叛民四起,欲杀县令。县令知机,设伏伪遁,叛民争先入城,偸取官库,设伏掩击,擒斩五十馀人。因此民益怨叛,县令则与水使,一时下海,时贼已入城,四散焚荡,故县令遁去。咸安郡守柳崇仁,则长在赴战处,民散城空几一朔,而贼尚未入,本月中,巡察使始令郡守,还守其官。十四日,贼入闾阎焚荡,郡守招集散亡百馀人,连日击之,贼颇退散,巡察使以勤王招去,贼已遍满郡中。草溪、陕川郡,则郡守或诛或递,巡察使以崔梦星、孙仁甲为草溪、陕川假将,陆续驰报云:‘今月十六日,倭船二百馀只,蔽江而上草溪地,登陆作贼,人民奔窜,崔梦星则弃郡入山。十八九日,连次来犯陕川境。’而兵使时在居昌,麾下军卒尽逃无一名,应援无策。贼若陕川,则内地保存四五邑,将相次陷没。大概本道巡察使上京,兵使无军,水使失营,所馀之邑,只有居昌、安阴、咸阳、山阴、丹城、晋州、泗川、昆阳、河东、陕川、三嘉十馀官,而人民举入深山,只存空城,虽有守令与假将,号令不行,调兵应援无策,不日尽为贼薮,其为哀痛切迫之状,不可忍言。臣窃观晋州为南方巨镇,正当两道要冲,若失此守,则非但一带保存诸邑,土崩瓦解,莫保朝夕,贼必将侵犯湖南。湖南今以勤王,道内一空,若又被兵,则尤极寒心。正犹睢阳一郡,为江淮保障,此今日必守之地也。州精兵,已赴监兵使,皆已溃入山林,其馀城守者千馀人,牙兵能射仅六七十名。臣留驻本州,督令措置,欲令坚守此州,为捍蔽湖南及内地计。而牧使李儆得项肿逾月,命在顷刻,巡察使不知实痛,又已请罢,只有判官一人,守城无将。臣以便宜,收合弃镇守令边将等,许令立功自效,加德佥使田应麟,固城县令金绚,已为自现。应麟则率其军官,同郭再祐,鼎津把截,绚则本州守城将差定。又权管朱大淸等来现,使之与判官城守。且兵、水使败亡之后,麾下无一名军卒,城守之卒,督令起送。而乌合之军,出城则尽散,无益彼此。故臣具由通关,本州现存残卒,则专委守城,庶令捍蔽湖南及此地之邑。臣又念,欲保此州,则必击犯近之贼,然后可张兵势,以昆阳郡守为中卫将,泗川县监及州判官为左右突击将,率精兵三百,击倭于咸安郡。不幸连日下雨,不得接战,而贼望见大军之至,即为退散。旋闻贼倭百馀人,又犯固城,去本州及泗川至近,不得已回军合击,而贼率叛民,雄据县城,多放铁丸,又令叛民乱射,官军不得近。道内无监司,凡贼变,臣当启闻。臣在道,目击列城陷没之由,诸将取败之状,谈者皆言军不用令,临敌溃散,将帅束手无策。以臣所见,则左水使朴泓不发一矢,首先弃城,左兵使李珏,继遁东莱,右兵使曹大坤年老恇怯,终始退缩,右水使元均焚营下海,只保一船。兵、水使为一道主将,所为如此,其下将卒,安得不逃且散哉?梁山假将密阳府使朴晋,焚仓库兵器而遁其时,庆尚右道防御使赵俊,从事官李睟光言:”朴晋以密阳府使,闻贼之大至,若守城,则必不得出,故于为遁去之计,托称黄山栈路御贼,领兵出城,因以遁去。“岭南之人,专恃密阳之捍蔽,密阳既为自溃,贼无所得而长驱。虽其时贼之大势陷天,而其长驱之势,则实朴晋之致也。晋恐巡察使之行军令,不敢即现于巡察使,巡察使以勤王行到忠淸道,晋使其所亲,通情于巡察使,知其必不行军令,然后始为之现。巡察使亦实无意于施罚,而跪晋于庭下,暂为诮责之言,而即释之。盖巡察使与晋相切,虽于所率管下诸人所见处,不得已略示直责之言而已,曾驰启之言,则以晋为有功。故朝廷不知曲折,非但不罪,又从而赏之,至于超陞堂上为兵使。跪庭下之翌日,除兵使之官教来到,晋辞于巡察使,还下岭南。而人无言之者,惟诚一批言为直切耳。天朝诸将之征倭者,以方张之倭为已退,暪奏天子,我国之人皆以为欺暪。我国小国也,耳目宜无所不及,而亦有如是者,以是言之,古人边功,亦或有如计之虚事也耶!晋闲雅如儒士,器局狭少,无御众之才。闻贼陷东莱,出阵于鹊院,以御黄山之栈,方战之时,李珏在化县先遁,贼将绕出晋后,晋知不可为,驰还密阳,先焚仓库、军器,出母与妻,身率手下将兵数十,草行露宿,随贼去处出没,应援节续,飞报贼势。本道,初闻晋之弃密阳,咸以为,”年少武夫,受国厚恩,临急弃城,罪可诛也。“既出之后,一日不安居,一日不解甲,东西驰驱,冒刃突斗贼,既遍一道,列郡诸将,无一人在官,唯晋如是,人之从岭南来者,盛称其功,前后状启,皆由晋报而俱启贼情,朝廷无不嘉奖。上引见诸臣,诸臣皆曰:”观晋所为,已断死生,必死于贼。“上愍然改容:”晋若死,则非义士也。岭南无晋,则国家亦不得保,晋其可为小节,而忘国之大计乎?不如随贼进退可也。何可以其身膏草野哉?“其一时倚重如此。方晋之自鹊院败归也,道饥与手下诸人驰入民家,则彦阳士人三人,方大供具以迎倭,?嵰晋等来,恐惧失措。晋手斩其士人,其一,盖前日以学行启闻,累参铨曺之拟者也。自后,晋遇士人,则必戏曰:”以学行称者,临急乃如是,吾见其学也。“及金诚一为招谕使,专管一道官兵,禁晋不得节制,移文责之。晋回报曰:”年少武夫,不识事体,但伏见除本职官教,则曰为庆尚道兵马节度使云,本道兵马,卑职节制乎?招谕使节制乎?须先讲定此事,然后事有归一。“诚一怒之。及郭再祐起兵,欲攻金睟,晋时以兵使在左道,移文睟及再祐曰:”狂生失性,有此不轨之言,皆非实事。若果如此,则兵使虽庸劣,当遣军官十馀,结缚再祐,生致麾下,愿巡相勿虑也。“以此本道士人,多不悦,毁短者众。然其中识者,皆以为:”岭南无晋,终为贼薮。“若曰量少无御众之才,则可,至以终始一切之功,尽谓之虚妄,则不可。海中列邑,望见贼艘,一时奔溃出陆,将帅以走为上策,守令以城为死地,一道皆然,以致贼兵不血刃,势如破竹,数十日间,已入京师,自古陷人国都之易,未有如今日者。军法若严,败军者必死,逗遛者必死,弃城者必死,变生之后,为将者又能行法,犯罪者即斩,则人知退必见诛,岂至如今日之奔溃乎?不罪将帅、守令,而罪军之逋亡,抑末矣。臣今以圣旨,招谕散亡,使之还集,则父老儒生有识者,皆曰:‘民亦终知必死,皆思自奋,而道内无将帅,我辈虽出,尚安所依赖而成功?’云,臣亦无以为答。且近来赋役烦重,民不聊生,刑罚又从而大酷,军民怨气满腹,无路可诉,其心离散已久。

闻倭国无征戍徭役,心已乐之,倭贼又出令民间以谕之,愚民皆信其言,以为降则必生,战则必死。故沿海顽民,皆剃发易眼而从之,处处作贼者,倭奴无几,半是叛民,极可寒心。顷者,哀痛之教下,闻者莫不陨涕,人心易感可知。今若下宽大之令,事定后,轻徭薄赋,缓刑弛狱,减进贡蠲逋负,除一族之法,重绩帅之律,一应为军民害者,皆许蠲免,知国家改弦易辙,与民更始之意,则民心庶几感悦。民心既悦,则天意可回,贼虽猖獗,取灭不远矣。”

○庆尚右道都巡察使金睟驰启曰:“倭贼之猖獗,虽由于士卒奔溃,实由大小诸将,惜死退避之故。右道兵使曹大坤,当金海陷城之时,在近不为驰援,使雄城大府一朝见陷。自此以后,军卒无所恃,几尽逃散零贼,亦不得措捕,人心日益愤惋,斯速择遣威望素著之人,以代其任。”此状启言,贼之猖獗,实由大小诸将惜死退避之故,其说诚然矣。都巡察使,独非大将乎哉? ○金睟驰启曰:“水营助罗浦、知世浦、栗浦、永登浦云镇,已为空虚,巨济县令金俊民,独守孤城,以死为期。俊民,于癸未北道之战,数日程徒步入战,而勇冠三军云。元均则以俊民不趁赴于舟师,以俊民为奸误矣。水使元均以舟师大将,率诸将避于内地,使其虞候禹应辰,焚烧官库,二百年所储之物,一朝败亡。助罗浦万户朴鹏,不知去处,草溪郡守李惟俭、宜宁县监吴应昌,以败军将已为枭示,土贼乘虚,偸取官谷。熊川县监许镒,贼未犯境,先自逃走,星州牧使李德悦,贼据州城,不离州境,而判官高𬀪,以年少武夫,身先逃避,开宁县监李希伋、善山府使丁景达、尚州牧使金澥、判官权吉、闻庆县监申吉元,尽皆逃窜,贼之去留,一不驰报。左道列邑成败,贼徒有无及监司李圣任到任与否,了莫闻知,使臣军官,由山路潜往探来,则监司及新旧兵使、水使、防御使、助防将等,不知去处。守令、诸将逃窜者,无以置法,从当密捕,依律定罪。星州史阁则犹存,而地坑移安史樻,尽出以焚,极为惨痛。防御使成应吉,亦弃本道方炽之贼,经到竹岭,厥后无去处,殊无急难委寄之意。大概左道,则自东莱、梁山、密阳、淸道、庆山、大丘、仁同,右道则善山尚州一路,已为贼薮,自宁山、昌宁、玄风,以至右道星州、开宁、金山一路,亦为贼薮,四散怯掠,道内世家大族,失其家业,丧其妻子者,莫不振腕痛心,以为乘时进讨之计矣。”

○金睟驰启曰:“盈德县令安琎,守城形止报状持来人,登山夜行,二十日得到臣处。详问左道成败,则东海一带,长鬐以上安东、靑松、真宝、奉化、礼安、荣川、醴泉、丰基外,彦阳一路,蔚山、庆州、永川、新宁、义兴、义城、军威、比安,亦已焚荡,贼徒横行,牛输马载,连络道路,监司、兵、水使、防御使、助防将,亦不知所去处,各处守令,举皆逃窜。右道则居昌、安阴、咸阳、山阴、丹城、河东、昆阳、泗川、晋州外,其馀皆经贼锋,南海岛,则虽未经贼,军粮、军器,全罗左水使此事金诚一书状中亦有。左水使及李舜臣也。先自焚烧,已为空城。星州之贼,其数不多,曹大坤专力措捕,来犯南边之贼,水使元均率诸将,合力措捕。臣则虽无所率之军,义不忍退守本道,只率军官守令辈八十馀人,约与全罗监司李洸合势,共向京师,驰到咸阳,伏见李洸所通圣教,有云:‘倭奴充斥近畿,不得已驻札松都,号令四方,以期剿灭,卿其密通于庆尚右道,使之急急扫境来援。’臣伏读圣谕,五内焚裂,不觉声泪俱发。本月十八日,直到全州,今向振威矣。”

○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曹大坤驰启曰:“五月二十三日,零贼入高灵县枫谷里,朴景禄、金应谦、郑尚礼、孙浩、李千龄、崔景立等,先射倭贼四五人,贼退走,训链奉事洪杰,突入斩之。”金诚一为兵使下去后,大坤欲交代即还,诚一以为:“令公虽还,无可为,当在此,与我协力击贼。”大坤不得还。大坤军官守兵营者,闻贼为逃还,谒于大坤,时诚一与大坤同坐,问之曰:“汝以武人,虽弃城而来,当斩一个倭,而今空手而来,汝罪当斩。且斩汝者非汝之罪,乃汝将帅之罪也。”于大坤所见处斩之,大坤失色。后日倭贼猝至,大坤怖甚,请诚一曰:“倭贼大至,愿令公上马而驰。”诚一即坐于绳床,略无畏色,使能射军官八人进前获贼,又令军官斩贼一人,贼乃退。大坤受岭南节度重任,乃敢将此驰启,其欲为功之计耶?抑亦免罪之计耶?如此而常保官爵,我国军令可谓不行矣。𫍯一以通信使往日本,初还言:“倭贼必不来此。”则其智有所未及而然耶?同时使臣如黄允吉、许筬,或言其必来,或言其难保其不来,而诚一独言其不来,诚可怪也。 ○庆尚道防御使赵儆驰启曰:“臣于本月初三日,战于金山,逢刃致伤,从事官郑讷及军官等,移属于都巡察使金睟,使之助战矣。”

○全罗道节度使崔远驰启曰:“去四月二十八日,各阵诸将,一时发船,今五月初七日,逢贼船于玉浦前洋,光阳县监金泳潭[鱼泳潭]连放铳筒,发矢如雨,倭贼依岸登陆北走,焚其船四只。其日酉时,又遇贼船于瓮唐渊逐之,贼登山北走,破其空船二艘矣。

○忠淸道观察使兼巡察使尹先觉驰启曰:“臣及兵使申翌,防御使李沃分领勤王兵,今月二十二日,点阅于温阳郡。依前上谕全罗道都巡察使李洸、庆尚道都巡察使金睟,二十四日来到,二十六日行军,连遭大雨,川渠涨溢,数万兵马,未易渡涉,二十八日始到振威地。本道军兵二万五千,而三度败散之馀,收拾调发,仅得一万五千。淸州以东郡邑,则贼路梗塞,不得出来,令其本官守令,自率防备,同至稷山,十三官军,则令助防将李世灏、水使边良俊,抄率埋伏,或合击,以防贼兵入,只以右道兵为勤王,其数八千馀名。臣已到畿甸,所当刻日渡江,以歼据城之贼,而水原之路,方被贼梗,不可不先除此贼,故与李洸、金睟,同议挟击后,赴援京城。”

○尹先觉又驰启曰:“臣五月初四日,自水原与全罗之兵分路,臣则由安山,李洸则由衿川,约会于阳川北浦,全罗道先锋将白光彦,已于龙仁,与贼相对。臣行到水原府前,结阵留宿。初五日朝,使兵使申翌、防御使李沃,各领兵马进战,臣及李洸、金睟,皆移阵于战场十里许,以为继援之计,申翌、李沃飞报告急,臣抄出精锐二百,连续驰援,三卫合力搏战,斩馘十馀级。而郭嵘之阵,为贼所迫,奔遑出来,又一队贼,自东边逐来,奄迫申翌,连军卒亦敢。臣方在阵中,上下尚未朝食,军兵未及整齐,两阵溃散之卒,土崩瓦解,奔过阵前,臣不胜惊愕,即令军官十馀人,挥剑击斩六七人,而犹不能止。臣只与军数人,独立阵中,无可奈何,不得已退避贼锋,行到葛院。金睟追到,臣与金睟到平泽县,李沃乘昏随至。臣等料理失当,致此溃败,万死无惜,所当席蒿行在以俟诛责,而乘胜之贼,若直下稷山之路,右道荡覆可虑。臣与兵使申翌、防御使李沃、助防将李世灏等,分屯近京之邑,欲招集散亡,以图后举矣。”

○金睟又驰启曰:“臣还到忠淸道礼山县,得见本道都事金颖男驰报:‘金海府贼倭九百馀名,伪称全罗监司,指向全州。’此必本道留贼,闻湖南大军,已向京师,敢售凶谋,如是恐动也。岭南一道,已无干净之地,仓谷亦失于陆贼之手,孑遗老弱,满山饿死,接济无路。且承急急来救之教,只恃湖南完全,欲与合势同行,而事竟至此,无可奈何。虽与尹先觉反复商议,大众一败,难可复合,进退狼败,罔知所措,不得已敬遵下书本意,倡率义兵指挥设伏矣。”

○上命赠白光彦、李之诗职,以死于战也。

6月29日

○丁巳,上在义州。传于政院曰:“扈从宰臣朝官,未及受资者,堂上则陞嘉善,其下以次陞授,参下则陞六品。”

○丰原府院君柳成龙有病,辞待天将之任,答曰:“姑令左相尹斗寿也为之,卿亦有某策,言于左相,同心协力措置。”

○上以本州所储绵布,分给扈从上下人员。

○司谏院启曰:“史官以记事为职,故不离左右,言动必书,而注书任就正、朴鼎贤检阅赵存世、金善馀,自安州相率以逃,致令记事之职阙。而不举。此前古所无之事,其遗君父弃官事之罪,不可不重治,请并命削去仕版。临乱扈从,自是臣子职分之常。今者扈从之臣,别无可纪之功,而皆命陞秩,爵赏之滥,莫甚于此。窃恐将士之解体,未必非此举启之也。请亟还收陞秩之命。同知中枢府事尹又新,自定州落后,今始追到,乃以重加特施,亦极猥滥。请命改正。”答曰:“削去仕版事,依启。馀不可改。”是时,凡启辞两司必合启,而以持平辛庆晋,于赵存世为相避,故虽两司同议,而光庭独启之。

○两司又启宋言愼事。不允。

○时贼势日炽,天朝深忧之。兵部尚书石星,密遣沈惟敬,假称京营添住游击,托以探贼。实欲挺入贼营,与贼相见,贼讲和。惟敬简其驺从,疾驰渡江,言语张皇。是日馆于义州,遣直提学吴亿龄问安。惟敬谓亿龄曰:“吾当亲入倭中,以义责之曰:‘朝鲜礼义之邦,本无罪过,汝何敢无名出兵,伐人之国,杀戮无辜之生灵?’贼若不听,则又将曰:‘朝鲜,中国唇齿之国,汝若不为退兵,非但尽出山东之兵,将尽发天下之兵,尽灭无遗类,期于退兵。’云。”其人貌寝而口如悬河,盖辨士也。且言与平义智、平秀吉相知云矣。

○备边司启曰:“庆尚右道兵使曹大坤,多失主将之体,而金海陷城,在于递任之后,本营失守,在于已交代之后,其为罪之轻重,亦为可论。今方乏人,亦无差送之路。只有本道防御使赵儆,可合差遣,今观赵儆书状,前日伤处,时未见差,亦难保其赴任也。以曹大坤启本观之,高灵斩倭二级,加利县前后并斩倭六级,亦不可谓无所措置。姑为因任,以责后效。昌原焚荡,府使张义国,虽曰年衰,称善治,今不可容易递差。星州为贼所据,穷探牧使去处,而李德悦至死不避,坚守其土地,收拾散亡之军,请讨其贼。其为国之诚可嘉,特为论赏,以劝其馀。熊川县监许镒、星州判官高𬀪弃城,去处闻见,依法施行。开宁县监李希伋、善山府使丁景达、尚州牧使金解、判官权吉、闻庆县监申吉元、沙斤察访金宗民,贼徒过境,尽皆逃窜,罪犯非轻。而此非边镇武弁之比,依前教斯速督现察任。金海府使徐礼元,到处败军,似不可容贷。今方对敌之时,姑以白衣从军,以责后效,其代令该曹差出。”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前掌令郑仁弘、前佐郞金沔、朴惺、前参奉卢钦、幼学郭再祐、全雨、李大期,闻变投袂,谋聚义兵,期剿贼徒,其志极为可嘉。皆可收叙,以劝后来,或在罪辜之中者,亦宜洗涤,以敦义举。且闻罗州居府使金千镒,亦聚义兵七百馀名,直欲收复京城,本月十三日,当到天安云,此人亦宜作急除职,以劝之。”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忠淸兵使申翌,再起大军,一时溃散,其无统御之才,不复勤王之意,可知。请令白衣从军。其道助防将李世灏,行军有法,亦有战功,以此人代之。”上从之。以金千镒为掌乐院正,朴惺为工曹正郞,尹景麟为嘉善淸州牧使,郑仁弘为晋州牧使,金亿秋为通政安州牧使,尹安性为肃川府使,金敬老为金海府使,金沔为陕川郡守,郑讷为草溪郡守,郭再祐为幽谷察访。

○追赏扈从宰臣。行礼曹判书尹根寿崇政,行司谏院大司谏郑崐寿嘉义,吏曹参判李山甫、行都承旨朴崇元嘉善,左副承旨洪进通政堂下,弘文馆直提学吴亿龄、应教尹承勋、副应教沈喜寿通训,吏曹正郞李幼澄中直,户曹正郞沈友胜奉列,司宪府持平辛庆晋、吏曹佐郞李好闵朝散,兵曹佐郞朴东亮宣务,参下官艺文馆奉教奇自献宣教

秋七月

7月1日

○戊午,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孟山。

○传曰:“取人,欲得土兵,平安、黄海道外,他人勿许赴举。”备边司回启曰:“此科之设,本欲得土兵而用之,他人不使赴试亦当。但闻光庙朝,在平壤取人,亦令黄海、平安人赴试,。柳自汉以他道人居魁,初以为怪,竟许之。其时圣算,岂无所在?”上从之。

○大臣启曰:“今来天朝差官黄应阳,乃是中朝所遣,今欲直往倭寇所在处,解纷速返云。此人往还,机关甚重。臣等之意,恐不可先使之落莫,以失其心。自上暂时出接,恐为无妨。”上从之。

○礼曹启曰:“别试文科勿取事,问于大臣,则左相尹斗寿议:‘史官缺乏,故欲兼取文科,上教如是,勿为宜当。’寅城府院君郑澈议:‘儒生数少,难于对举,且前日只设武科,今亦勿取宜当。’丰原府院君柳成龙议:‘此是收人心一事,且既为录名之后,勿为则举子缺望。一二人试取,耸动为当。’”传曰:“然则仍为之。”

○尹根寿启曰:

“有:‘倭书契二道。令差官见之,何如?不然,则恐倭贼或有不测之言也。传曰,依启。’夏游击、黄参政、徐指挥同坐而见之。臣将小单子内:‘倭奴欲犯大明,借兵粮,我国严辞峻责,因被兵祸。’及倭奴书契二道呈之。游击、参政曰:‘吾等当直至平壤,与倭贼相见,尔国须差重臣,与我同往。’臣曰:‘此事当启知殿下而处之。但倭贼与我为仇,见我国重臣,似无存活之理。岂宜直往?’曰:‘然则尔言是矣。’因言:‘俺等,当不带尔等而往。’臣以倭书二道示之,其一曰:日本国差来先锋豊臣行长及义智,谨白汉阴大人阁下李德馨。行长虽未有半面之素,义智常说阁下夸人,故知名久矣。今于此地,通一书,夙因所感乎!日本于贵国,无纤芥之恨。只要犯中国者也。去岁吾殿下,送还三使之日,粗陈此事,其报曰:”贵国者,中国藩镇云云。“今岁又吾殿下裁书,觅党于日本,其书釜山人不受之。是以插串,立营门,连京师耶,又混兵尘耶。途中遂觅其报,如何如何釜山、东莱遮路。因玆瞬息之间,陷其营者何也?先毁其藩,以言入中国者,是诸将之意也。贵国若借路,则何及此祸乎?釜山、密之间,以伏兵三四万遮路,吾辈先驱,开其路,无一士当锋。尔来尚州、忠州、奉安,亦虽有伏兵,皆不当锋,故无由通一语说所思,以谓到京城,必说所思,而到京城,则大王已逃京城而交河,河边之阵,亦溃矣。遂不能说所思,空到此营。阁下在此营,通一语,希有希有。盖是圣躬,万世起本也。幸甚以贤计虑,和亲如何?贵国若要和亲,王族及当权之辈,为质子,遣日本可也。然则镇护龙驾回城中,不然,则驻龙驾于平安,是亦在阁下贤虑。虽然,日本诸将,直入中国,则城中及平安,共匆忙乎?八道之中,请择其地,安龙驾如何?是亦在阁下贤虑。若枉党日本,只遣质子而已。吾诸将分遣八道者,粗录其姓名,以备台览。丰臣辉完遣庆尚道,隆景遣全罗道,家政遣忠淸道。胜隆及元亲遣京畿道,镇护城中者,丰臣家秀也。丰臣吉成遣江原道,丰臣家政见上或传书之际,错书耶?遣黄海道,淸正遣永安道,行长、义智请赴平安道者,先书说尽,故不能再说。虽诸将弥沦于八道。阁下择地,安龙驾,则摩回遣其地之将,以驻龙驾者,是行长、义智之意也。安龙驾于海边,则如何?是亦恐匆忙乎?所以者何?兵船数万只,浮海中,今日不到此西南之边,必在来日乎!又历数十日乎!难暗指其期,贤察。馀在调信、仙巢、竹溪口布。恐惶不宣。顿首。日本、天正壬辰六月十一日,豊臣行长、豊臣义智

又一道曰:日本国差来先锋豊臣行长及义智,启朝鲜三台大人阁下。日本所命尚州之日,付生擒译官呈短简,是以不重说焉。犹不获止,自城中至河边之阵,虽呈一书,不赐其报。阵中士卒,却夸说曰:‘斗战决雌雄,必在此河云云。’故瞬息之间,虽超河,无一士当锋者,而酉尾到开城府。以此视之,阖国人戮力,亦岂决胜乎?庶几枉党于日本,相议犯大明乎?又运和亲之筹,然则回龙驾于城中耶?抑亦留龙驾于平安道耶?只在龙襟而已。仆再三启此意者,是无他,庚寅遣三使之日,应宣慰之撰,因玆于三使于译官,面亦熟情亦亲。加之辛卯送还漂民之次,辱赐图书,欲奉谢其恩者,仆之意也。义智亦祖先以来,东藩于朝鲜,而倾忠诚,是故粗受其赏,今于朝鲜,岂存踈阔乎?此时不谢朝恩,而又何时乎?于此于彼党日本,则除行长、义智之外,别以谁为良媒乎?今分八道之诸将,无受知于朝鲜之徒,故云尔。行长、义智请赴平安道者,偏为陈此事者也。越于阁下,若有狐疑,则为质子,遣一将者必矣。急赐报可也,无怠好矣。恐惶顿首。日本、天正壬辰六月朔。豊臣行长、豊臣义智看书讫。参政言:‘探哨人,不会见真倭,恐是假倭子,今见倭子书契,的是真倭。尔国为天子失家失国,许多生灵尽被屠戮,窜一隅而犹不变,真可怜悯。因涕泗拊心曰:”吾等与判书,必肝相照,不须往平壤。我当现石爷,洞陈尔国情事。书契亦当达于天子。须以此意,作咨文,与我。

石爷谓兵部尚书石星也。问回期,则曰:‘二十二十一日间,当还北京。’臣曰:‘若待大人还京,请旨发兵马,则为日甚久,岂能急救?望回还时,一面言于镇抚,发兵。’答曰:‘当言于镇抚,即发送。’徐指挥曰:‘兵贵神速,岂容迟久?当即发兵。’且曰:‘吾等三人,皆抗州人。黄则参谋,我则赞画,与军师一般,黄则为间谋者也。昔年谭纶戚继光征倭经略时,黄叅政是参谋。’云。臣曰:‘天兵若向平壤,则只从直路,粮料不敷,若分三路而入,则粮料可办。“答曰:”此计甚妙。“

○尹斗寿启曰:“练光亭越边东院,夜斫之举,初不打紧,只赏管下土兵,而其时将帅,皆文武宰相人,虽不论功,亦为无妨。但前头多有责成之事,金命元似当复其前资,李元翼、李薲亦略加恩典,以示耸动之意。”上从之。

○差官黄应阳,以书一通送之曰:“尔国坚持臣节,严拒逆谋,构怨速祸,破国亡家。尔既以尽忠而遭衄,我焉忍坐视而忘情?是以远勤圣虑,特遣侦询,务俾得其虚实,必欲救其生灵。矧流离播弃,仁君之所深悯,而毒痛暴戾,天讨之所必诛。亟遣陪臣,即时东向。”

○传曰:“闻尹昉来在云,不守常规,起复侍卫。”

○尹根寿启曰:“徐一贯、黄应阳、夏时等三人,见倭书,扣心涕泗,似有涣释之意。而应阳乃曰:‘不赴平壤,而欲直还中原云。’盖致疑于我国之为倭向导,而来探其真伪者也。”传曰:“知道。倭书给送无妨,咨文急速为之可也。”

○尹根寿启曰:“臣往见游击等三官,告以:‘今日已晩,且咨文未及净写,殿下欲于明日相会。’答曰:‘然则当于明早,拜国王,便即发行。’臣问:‘大人当往平壤乎?’应阳曰:‘初以为假倭子,今见其书,便真倭子。我何为往平壤?当即回还,以石爷之意,言于镇抚,即发兵马。’臣问曰:‘大人此行,必有兵部文移,愿见之。’应阳曰:‘我等来此,为见水路、陆路及尔国兵马。’云,此亦假托之辞也。因教以御敌器械曰:‘必浙江之筤筅、镗钯、火炮等军出来,然后此贼方可击。’云云。又教以送天朝咨文之措语。乃是涣释之意也。”传曰:“雨笼、蓑衣觅给。”盖是时,天朝闻我国尝有与倭通信之事,且因浙江人误闻朝鲜贡驴等语,不知其为倭之买去,而诈言其受贡也。方疑我国之折而为倭,及闻关白平秀吉大起兵侵攻朝鲜,以为我国之向导。继闻都城陷没之言,兵部尚书石星问我国使臣曰:“尔国乃天下强兵处,何以旬日之内,王京遽陷乎?”疑怪益深。募义士三人,乃徐、黄、夏三人也。来视本国事情,且带画史及壬午年天使黄弘宪头目一人,试察国王真假。我国则全不知此意也。以大同江边倭贼所投书示之,应阳等见而佯言曰:“此非倭书,乃假作也。”根寿曰:“此实倭纸,而书辞亦倭语也。何故假为?”应阳曰:“又有类此书者乎?”复出一纸示之,乃李恒福自京城持来者也。恒福以都承旨,在政院时,倭贼在岭南送书。恒福虑天朝必闻我国与日本通信事,疑其与倭通谋,则本国心事,无路暴白,虽欲入辽,必不见许,且或有意外之患。故恒福取之以来,盖亦假道犯中国之语也。应阳见之,乃曰:“果倭书也。”遂袖之以去,果为涣然永释。

7月2日

○己未,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孟山。

○上将见夏时、黄应阳、徐一贯等三人,出龙湾馆。先引见尹根寿,都承旨朴崇元,奉教奇自献。上曰:“其人与倭相识云,无乃与倭同谋之人乎?或言平秀吉之族属云,无乃反侧之人乎?”根寿曰:“若反侧之人,则岂来于此?”上曰:“倭国往来之言,何谓乎?”根寿曰:“夸张之言也。大概,疑我国之与倭同心,而欲为采听者也。欲见文移,则答曰:‘欲出兵马,以先觇水陆道路形势而来。’云。”上曰:“予意,粮𥹝亦似当并请。不然则难支也。”根寿曰:“自天津卫,输运则易矣。”上又曰:“彼人若党倭,则倭之书契,虑或不传于中国也。”崇元曰:“若党倭,则中朝岂送之乎?”上曰:“承旨出去,问于大臣。别无传命之事,而见之,无乃不可乎?”根寿曰:“大臣之意以为,兵部所送此人,欲探我国事情者,接见云当云。”崇元入启其意,上乃许接见。三人自外揖让而入,夏时为先应阳次之,一贯又次之。行礼讫,上哭且言:“大人见倭书契乎?”曰:“上年倭奴欲犯上国,令小邦向导,而小邦斥绝假途之谋。故肆毒蹂躏,古今安有如此事?”应阳即扣膺痛哭曰:“为贼所迫不变臣节,而中国不知,乃反疑之。”上亦痛哭,相向哭良久而止,廷臣亦皆哭。应阳曰:“可休哭。天朝知之,则即当救之矣。”上曰:“自古藩邦守臣节,遭如此祸难者有之乎?”应阳曰:“前年天上有星变,中国固已知天下将乱矣,亦岂知至于此乎?”上曰:“小邦本来残,薄兵祸之馀粮饷不继。天朝欲救小邦,则粮饷亦欲仰请,而惶恐不敢。”应阳曰:“兵马虽到无粮则奈,何粮饷亦可船运。”一贯曰:“自有朝廷处分。”柳根曰:“贼兵若自水路,直犯于辽境,则势难防御,舟师不可不请。”应阳曰:“辽东无舟师,当入去措处。”行茶礼。上曰:“小邦再活之命,全系于三大人,请拜以别。”三人曰:“决不可。”乃各作揖。上曰:“愿天朝速来救济。且三大人于石爷处,以所见言之,速为来救。”

○遣承旨柳根,问安于夏时、黄应阳、徐一贯,史儒。夏时等三人,还越江而去。其后闻之则应阳持其倭书,驰去旬日之间抵北京,且其所带画师潜写御容而归。自此中朝知其无他,遂大发兵,来救云矣。

○咸镜道巡察使李希得驰启,倭贼已向铁岭,南兵使李浑退缩之状。上命招诸大臣,传曰:“咸镜道,似已失守。今去江边,事势亦难,何以为之?”大臣等回启曰:“北关之贼虽不的知其数,其愈久炽张之势,实可畏也。若逾铁岭,岭外一条海路,茫茫平野,少无间隔,无路防遮。加之以兵力单弱,监兵使未知何策而支遏。极为闵虑。薜罕一岭,亦不可恃,江边之行姑且停止,更为闻见,处之何如。”答曰:“非谓今日议而明日去之也。若出于不意,则奈何预议而处之可也。更为闻见之言,何谓也。”回启曰:“今则或咸兴、或江界,未知何处可往,不可的知。此处有天兵,贼势更为闻见,凡事策应后,处之宜当。”答曰:“知道。”

○备边司启曰:“大同属驿,几至十三道,里甚远,常时一察访不能检察。今则察访尹晔逃避不现,虽有驿卒,无所统摄,文移断绝,邮传无路。尹晔前弃金郊,今弃大同。至处如此,请今白衣从军。其代分为二道,皆以武臣差送,定州以西,以新安驿称号,而遣之何如?晋州正当沿海防御之地,当以武臣差遣,而新牧使郑仁弘请递。本道弃官守令甚多。或闻今有还任者云,今此不现者,安州牧使李民觉、肃川府使洪世英、宁边判官黄沂,并令白衣从军,何如?”上从之。

○取文科及第郑宗溟、李自海、崔东立及义州人洪适等四人,又取武士。

○以沈岱为承政院右承旨,吴亿龄为承政院同副承旨,李𥕏为吏曹参议,朴宗男为兵曹参议,沈喜寿为兵曹参知,李好闵为吏曹正郞,郑宗溟为礼曹佐郞,李尚信为兵曹佐郞。

○两司启曰:“为臣子者苟有人心,由当扣心捶胸,奔赴急难之不暇,而宋言愼身居本道方伯之任,城破之后,辄投山郡,唯恐不深,恝视君父,不加忧戚于其心。当此急难,尤不可少为宽贷,以长其慢。请命拿鞫。扈从宰臣馔品过多,请命减损。扈从诸臣有何可纪之功,而乃蒙增秩之命乎?君行臣从,自是常事而有此无名之赏,赏典不已滥乎?窃恐无以示劝于将士而益致其解体也。请还收成命。同知中枢府事尹又新得免后至之罪足矣,反增二级超陞重秩,不亦偩乎?请命改正。”答曰:“请罪之人,今方骚扰,不可为。扈从诸臣劳,苦极矣,不可不为。馔品事依启。当此之时,勿为骚扰论执。”

7月3日

○庚申,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孟山。

○两司启曰:“前观察使宋言愼,请亟命拿鞫,依律定罪。”答曰:“不可为,勿为骚扰。”

○两司启曰:“今者别为武举,固知奖掖耸动之意,而第。规矩太宽,贯革十矢二中以上,皆在,入格之中。平日不解操弓及老败稚,弱之人,得参者甚多。况州镇官属太半入参,无补于实用,有害于官家。科举重事,有同戏剧,请二中以上,更试片箭,虽不中,能发射者,知其业武然后取之。”上许之,备边司以为:“规矩已定,而又试片箭,又令观其发射与否。而等第之亦未安。台谏之意,欲去其冗杂,意非不善。但非此科设,立本意敢禀。且画数二中以上并取,亦为太滥,斟酌睿裁何如?”答曰:“台谏已论启矣。自外参酌为之。”

○请援使大司宪李德馨自辽东来。上命引见,德馨及承旨洪进、兼春秋尹承勋、奉教奇自献入侍。德馨曰:“小臣入辽东时,倍道以去,越江四日半入去。呈咨文后又呈文,请兵待回报,而未即回报。广宁都御史及杨揔兵,当来到辽东,待其来欲呈文。杨揔兵时在广宁,出给回咨,使之速去回报,故不得外留。来时以内附事又为呈文,则曰:‘尔国闷迫之事,吾已细知,尔可勿疑而去。内附事亦已回报。万一贼势充斥,则虽无圣旨,当议而为之。’云。”上曰:“此何人之言乎。”德馨曰:“布政使之言。而其言曰:‘接待事,与其处官员议之。’则曰:‘不可于小小衙门为之。若不幸入来,则官属及不得已从之者外,扈卫军士亦简略率来。’云矣。小臣之意,急迫则内附似无防遮。而辽左一隅,人烟绝少,道路亦险,常时下人之往来,亦以为难于久住也。臣预书呈文,欲呈于杨揔兵,而适路逢祖摠兵呈之,则曰:‘贼锋渐近,上司军马添发然后,可以及救之。’祖揔兵曰:‘粮刍不及支供,故来待于凤凰城。国王若在定州,吾欲入攻平壤,而已离定州,则吾不得已退兵。归语国王安心留义州。则史游击亦在,若闻声息则吾一日当驰到江上,急救之。’云。”上曰:“疑之者何事。”德馨曰:“朝鲜八道兵马强盛,而曾不数旬,乃至于此,疑其为假倭而云。”上曰:“假倭之言,人假称为倭之云乎,抑与倭同心之谓乎?顷者祖摠兵咨文,亦有不轨之心之语,以此见之,则可知其疑之也。”德馨曰:“小臣泣而陈辩然后,测然以感矣。顷者天朝人之来,有深意存焉,而不即许送平壤,故致疑也。”上曰:“大概入辽之计如何。”德馨曰:“我国无一邑然后可去。若有一邑则不可去矣。大概供亿何衙门为之乎?必不得已而兵锋逼迫然后可去。不然则似不可去也。”上曰:“卿来路,不见黄应阳乎。”德馨曰:“臣倍道出来,中路阻水,不得见之。”上曰:“自此入辽东,有水乎。”德馨曰:“有八渡河,又有山水峻急,阻水则不易于渡,靑石等岭,山路断险。辽东极边之地,人家亦甚罕,而陋恶不可止宿。辽阳则城子地势卑湫,而水土且恶矣”上曰:“水土恶云者,何谓也”德馨曰:“水乃泥水而无淸水,虽有井不好也。”尹承勋曰:“宗社大计,如小臣者,固不可容喙,过江之后,则二百年宗社,将置于何所?恳请天兵,而我国亦召募军民,则亦岂无可为之事乎?”洪进曰:“大臣接见可也。”上曰:“见予何为。在平壤时,一日七度接见,而终不能决奈何。”德馨曰:“不得已陆续送使臣然后,彼知切迫之势耳。咸镜道为根本,若被侵凌,则国家之事,无复可为。”上曰:“将奈何。”德馨曰:“遣重臣教谕,姑以江边土兵,出于铁岭,善为防截,则地势险阻,或可以兴复矣。”上曰:“地势极远,何以能为。”德馨曰:“从薛罕岭去,则可以周旋矣。”上曰:“今不可为矣。”

○传于政院曰:“尹承勋几时下去乎?问启”以南军召集事将送尹承勋于南方故也尹承勋回启曰:“先往定州,具船只后,下三道书状陪持人,随后来至者,当一时乘船下去。”

7月4日

○辛酉,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阳德。

○传曰:“朴宗男既为世子侍卫,而金友皋、李时言并为侍卫。此处讨贼方急,此时如此之人得之为难。金友皋、李时言速来此处之意下书。”

○时别试规矩,因台谏启辞,更以片箭改射,则土兵等守阙号诉,终日不退。上令备边司议之,备边司以为:“此科之设本意,只在收拾散亡,使之赴敌,其他苟且有不暇计。况规矩分数,自上已定,至于入格之人伫待出榜。而遽以片箭添射,举子缺望固然。依初定二分以上并取,以定群心何如?”上允之。

○备边司启曰:“观察使李元翼言:‘十四日夜战时,碧潼土兵金云成射中倭将,无异于金珍,前日诸将书启时,落而不书。’请依金珍列论赏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陪侍东宫,当出万全之地。以今形势观之,近则熙川,远则江界,又弃而之他则只有咸兴而已。今闻陪侍诸臣议论多端,至欲由谷山、安峡、伊川转向关东僻邑云。关东本无兵器,为士夫避乱之所则可矣,岂是东宫住驾之地乎?臣等见此书状,不觉寒心。请以此意一书于陪从大臣,远避寇难,常防意外之患,何如。”答曰:“依启。”

○丰原府院君柳成龙启曰:“定州距龟城最近,天兵所经一路,亦惟此处为留住之所,而本州仓谷甚少。今不得已先添定州之谷,然后可以支应天兵。定州之谷既足,则又当分置于宣川、郭山等处,此则自可观势为之矣。各官之民,今颇还集云,令其守令,设为方便,稍稍输运事,知委于调度使。且从事官洪宗禄,时在昌城。亦令驰到龟城,与调度使同力,刻日输运后,具数启闻事,急急下书何如?”答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安州收使李民觉,顷日逃避云,故治罪递任矣,今闻民觉已为还任云。安州荡败之地,莫若仍任为便也。”上从之。

○柳成龙启曰:“臣近见从事官洪宗禄牒报,昌城仓谷白米田米合万馀石,朔州仓谷田米四千九百馀石,白造米各七百五十馀石,蒸米一百二十馀石,两邑马豆合七千馀石。以此两邑之谷,足以支待万兵数月之粮。只是道里窎远,人马不俱,输运为难耳。然昌城之谷,可以从船顺流,而下数日,可达义州。朔州则必输运于龟城,又自龟城输到定州,其势似便。但龟城之谷,其数自多,今姑置朔州之谷,先输龟城仓谷于定州。博川,则可以支待天兵。请令调度使,及时措置。”答曰:“依启。不但收聚于定州,如宣川、郭山分置如何。且闻百姓还集云,令各其守令,负持以输如何。”

○传于尹承勋曰:“今国事至此,此固予之罪。然勤王赴难,亦臣子之义。卿等幸毋忘祖宗之德。勿以一溃为沮,相与更率忠义之士,紏合讨贼,使宗社再造,以树不世之勋。此予所以日夜悬望者也,更加戮力。”盖承勋于昨日筵中请给御札,故有此备忘,使之晓谕南军。

○咸镜道都检察使李阳元驰启曰:“倭贼已向安边,臣从事官李弘老,不听主将之令,自愿勤王,不辞而逃,不知去处。初则随驾西行,畏贼逼,不辞而逃来,愿为臣从事官。贼又逼臣所在处,则又不辞而逃去,罪不可贷。自朝廷处置。”

○平安监司李元翼自江边来。上引见,元翼及承旨柳根、奉教奇自献入侍。上曰:“卿近往江边,得土兵几何?”元翼曰:“大概六百馀名矣”上曰:“前后军数非不足,而溃散故不能防贼矣。”元翼曰:“土兵异于南军,善用之则不至于溃散。”上曰:“前者江滩何以失守?”元翼曰:“其时滩水甚浅,而土兵之数甚少,故不能守矣。”上曰:“倭月数大概几何?”元翼曰:“不能的知,体探人言,不满二千云矣。”上曰:“夜斫时用几人乎?”元翼曰:“二百四十馀人矣。”上曰:“土兵等另为论赏。其土兵无死亡者乎?”元翼曰:“乘船而为倭所逼,一船尽覆矣。”上曰:“其馀则溃散乎?今在何处?”元翼曰:“今方聚会。死亡者则特施恤典可也。”上曰:“天兵在越边,告急则必来。不忧天兵之不来,所患者粮饷。粮饷既备,则天兵趁即出来矣。”元翼曰:“天兵出来者虽才千人,必不能支。”柳根曰:“今日见李阳元状启,北向之贼亦炽,已到安边云。恐此贼聚集然后,与西贼合势也。”上曰:“贼在平壤时进攻,与待其西向后攻之,孰愈?”根曰:“分散则可畏,必于在平壤时,乘其未备而攻之可也。”上曰:“虽无天兵,势可战则进攻可也。”元翼曰:“或不利则恐朝廷以为,不待天兵而轻为之战也。”根曰:“危然后安。但虑将士不能忘身也。”上曰:“大概入城中则不便于驰马,为之奈何?”元翼曰:“乘夜放火,使贼惊乱,然后攻之则可矣。”上曰:“举事必待天兵而可为,则待而为之,若可先自举事,则亦与都元帅议定为之。”元翼曰:“南兵善于溃散,只以土兵赴战,南兵则使之转输粮饷可也。”上曰:“卿独劳苦,予心未安。国事至此,更加勉力。”上又曰:“承旨出去,粮饷事言于大臣。予不忧兵少而但忧饷。”

○辽东都指挥司移咨本国,有云:

国王虽逊肤西归,然宗庙社稷承守为重。况该国士民,不无恋主之心,所称李洸、尹先觉、元均、李舜臣等不乏忠勇之士。事在该国宰执及二三当事者,当机独断尔。一面查应随宫眷臣宰仆从各若干,务使渡鸭绿之众,一无溢额,一面查见在兵马若干,责当事诸臣,收拾逃叛,令王子安集督护,务使保淸川等险,万无他虞。倘不获已势必西附,仍留心计,忠勇诸臣,在彼务同我兵,共歼狂寇,再迎旧主。止带亲信眷属臣仆,权避贼锋,勿以从乱之众,致误恢复之策。

○行礼曹判书尹根寿加崇禄,行大司谏郑崑寿加资宪,都承旨朴崇元加资宪,右承旨洪进加嘉善,柳希霖为通政大夫左承旨,吴亿龄为通政大夫吏曹参议,朴宗男为通政大夫兵曹参知,尹承勋为通政大夫成均馆大司成,郑仁弘为奉正大夫济用监正,李幼澄为通训大夫吏曹正郞,辛庆晋为奉列大夫司宪府持平,李好闵为奉列大夫吏曹佐郞,朴东亮为宣教郞兵曹佐郞,奇自献为承训郞艺文馆奉教兼世子侍讲院说书赵儆为晋州牧使。

7月5日

○壬戌,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谷山。

○两司合司启曰:“国事至此,民心尽溃。今日所依为命者,此道只有定州以西及江边诸邑。而自上若无别样耸动之举,则愈无收拾镇定之望。一失此机,痛悔无及,其不岌岌矣乎?今者天兵盛来,贼气似衰,两江亦当霖潦,方涨之时,大驾虽前进一步,万无意外猝逼之虞,而事之何虞机之可乘者又适如此。伏望更加睿念,廓然乾断。分处三宫于近邑僻处,亲卒扈从诸臣,命驾定州,如古昔人君江上视师之为,召集散民,申命诸将,乃请天兵,俱歼此贼,则疲军残卒,鼓勇咸奋,义声所曁,贼亦褫魄,克复旧都,指日可期。”

○吴亿龄为承旨,朴宗男为兵曹参议,沈喜寿为兵曹参知,李𥕏为吏曹参议,尹承勋为宣谕使,李尚信为兵曹佐郞,李好闵为吏曹正郞,李山甫为吏曹判书。

7月6日

○癸亥,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谷山。

○两司启曰:“庆尚右道兵使曺大坤,衰老庸劣,本不合阃任,而变生之后,先自恇㤼退缩,以致巨镇猝陷,大兵尽溃,人皆扼腕嗟愤,而罪罚不及,反使仍任,苟且甚矣。请白衣从军。”上令备边司议处。

○备边司以为:“大坤年老恇㤼,终始退缩,朝廷本欲递之,但未得其代。晋州牧使赵儆,病若差歇,请以赵儆代之。”答曰:“赵儆既为晋州牧使,岂可递易。”

○备边司启曰:“金信元之往于三县,本非朝廷所令。今者驰启至欲出死力紏义兵。目今天兵粮料方急,三县之谷,催促船运于定州、安州等处。天兵若往平壤,则其处粮饷,亦令信元极力措置。”答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王纲解纽,士大夫蔑视君父之危,罔有奔救之意。大驾来此已久,而麟山佥使金元龙、本州训导康昱,俱是境内之官,皆不来现,其罪大矣。请金元龙本州充军,康昱削去仕版,以征其馀。金诚一书状内,前郡守郭𧺝、幼学权瀁招集鄕兵,可激义举,请郭𧺝陞叙,权瀁除职,以劝之。”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三县方举义兵,欲为进取之计,极为喜幸。训链正李思命适来其处,众推为助防将云。此人前有军功,请陞堂上,仍称助防将,以听都元帅节制。而江东、成川、殷山、慈山、顺川、德川等处,岂无义兵乎?顺川、德川之倅俱是武臣,召募招集之,定将抚御,东西掎角之意,请下谕于都元帅”上从之

○丰原府院君柳成龙启曰:“沿道各官见储军粮,惟义州最优,定州则虽名大邑,而时存只二百馀石。龟城之谷,若及期输运,则似可接济。臣意天兵发行时,自义州赍三日,初日宿良策,而龙川添给一日粮,则三日粮犹在。第二日宿林畔,宣川又添给一日粮如良策,则三日粮犹在。到定州嘉山又如之,安州则以船只输运龙岗三县之谷五六百石,泊于老江下流,天兵临到之时,又支给于安州,则是沿途自义州至安州,皆以其处之谷支给,而义州所赍三日之粮,则依旧犹存,足可及到于平壤。贼若望大军之来,弃城南逃,则平壤馀谷,可以接济。假使不然,天兵既到城下,三县之谷,人负马载,不患难运,计实无便于此者。伏见辽东咨文,亦以我国粮饷不敷,至欲赍持干粮,其委曲方便,欲济大事之意至矣。以此明言曲折于天将,则似无不从之理矣。但马料则持去似重,当于各站备待。以此意议处何如?前日康士雍之去,臣即令船运三县白米六百石,输到定州。若定州已运龟城之谷,则虽非三县之谷,可以支给,三县之谷则姑令移泊于安州近处,以待事甚便。当议于大臣,则其意亦然。但必须别遣一人如宣传官之类,专掌为之然后,可以及时矣。臣病歇则自当驱驰道路,亲自检饬,而不幸病势如此,从事官辛庆晋使之先期驰去,整齐为当,故敢启”答曰:“依启。辛庆晋亦为发送。”

○柳成龙启曰:“臣伏睹传教,以天兵粮饷支待事急,缘臣有病,欲令左相尹斗寿,出而措置。但沿途粮料,臣自前句管,必无不及之理。且臣虽有病,未死之前,自当限力驱驰。而行在接应紧关之事,不但粮料一事,三公之中只有左相一人,岂可出外?臣今日先遣辛庆晋,明晓力疾随行,不至迟缓。”答曰:“依启”

○先是,本国以釜山等处战捷等情驰奏,且限首级一百十颗。至是辽东都司移咨本国,略曰:

奉圣旨,国王遣官赍首级来验,足征忠顺。仍谕王督责将兵,戮力歼贼。差去官兵,并力督杀,毋分彼此。仍赐本国将官,银人各二十两,以示朝廷优厚之意。

7月7日

○甲子,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谷山。

○备边司启曰:“义州虽有储谷,天兵千名,方在此处,而行在用度亦繁。继用之策,不可少缓,已令输运昌城米三百石,而厥数亦少。朔州白米二百石,昌城加一百石,即时输运之意,行移何如?”答曰:“依启。”

○礼曹判书尹根寿,以祖总兵通于戴、史两将小简启曰:“今朝将官见译官韩润甫出给简帖,俾之启知,仍曰,俺等初意兵马作三起,前发,今见祖总兵简,诸将当一时同发,杨总兵明日若到江上,当即渡兵马。”传曰:“无粮饷而如是俱来,予意还以为闷也。”

○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臣等令译官表宪、韩润甫问于将官曰:‘大人以为当作三起前发,而又闻祖总兵过江,则当一齐同发云,未能的知敢禀。’答曰:‘诸将虽一时过江,每起当各离一站而行。三行当各有前导之军,而祖总兵则军数当稍优,须整槊棚以待。且杨总兵当在夹江,若闻紧急之报,则亦当过江应援,当留二百军马等候。’云,杨总兵如到江上,当以粮饷不足,不可渡江之意力请。但见存向导军元数鲜少。请以邻近四郡之兵,趁期抄发驰赴。”上使示大臣施行。

○时辽东文书络绎,而承文提调多阙,官员全乏,不成模样。承文院请以淸平君韩应寅、吏曹判书李山甫、礼曹参判李忠元,院提调差下,兵曹参知沈喜寿,副提调差下,前郡守李莹,善写而方在宣川,使之来诣察任。

○备边司启曰:“史游击等将官接待,宰臣一人当为加出。淸平君韩应寅使之接待何如。”答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义州素称雄富,今则连年凶荒,村落萧条官库板荡,几不能成形。今者大驾留驻,所当另示恩泽。请给复一年,奴婢身贡,一年减除,一如平壤例何如?”上从之。

7月8日

○乙丑,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谷山。

○备边司启曰:“伏见柳成龙状启,天将必欲分路,则朔州、龟城一路可以指导,而山谷之民,不无惊惧之弊。’云。不但此也,闻此路迂远,险阻势不可行兵。须以此意善辞于天将何如?”答曰:“依启”

7月9日

○丙寅,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备边司启曰:“全罗右道水使李亿祺、协同左水使李舜臣、庆尚右水使元均,撞破贼船三十九只。虽其献馘只九级,而贼变后战捿之功,未有过于此者。亿祺特加论赏。启本陪持人李兴祥远达行在,且有军功,六品相当职,镇务李根硕,亦相当职除授。启本中所录军功,令该司磨链何如?”上从之。乃以亿祺等盔甲等物往示于天将

○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臣与尹根寿往汤站,中路逢译官表宪、秦孝男。闻杨揔兵昨日已到汤站,祖揔兵以下,今日会于汤站行茶礼,仍听约束,祖揔兵明日乃吉日,故定欲过江,祖揔兵所率兵马一千名,王游击所率兵马一千名,史游击所率一千名,杨揔兵麾下千摠所率家丁㺚子五百名,合三千五百名云。杨摠兵译官曰:‘许多军马决不可以船过涉,不得已于淸川江、大定江造浮桥。’云。粮饷及船只,多有及时措置之事,故臣乃还,尹根寿仍往汤站,明日当还矣”

○以李幼澄为通训大夫弘文馆应教。

7月10日

○丁卯,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备边司以金应瑞勇猛过人,令起复从军。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自古兴衰拨乱之世,必有刑赏劝惩之事,然后可以有济。一自国纲板荡之后,平日食禄之人,公然落后至于奉命在外,其事未了,横骛他处,终无形影,此则必有台谏之公论矣。顷见柳永庆书状,土兵起送之数,至于八百馀名。此实近来奉使之臣,所未有之事也,朝论嘉之。参议洪世恭久受调度之命,至今未闻措置,驰往云山,又称病。当此之时,所为如是,不可无刑赏劝惩之事,敢启”

○以柳永庆为通政大夫户曹参议,李幼澄为通训大夫司谏院司谏,奇景福为顺川郡守,尹卓然为咸镜道观察使。

7月11日

○戊辰,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礼曹判书尹根寿启曰:“昨日早朝,臣与洪进到汤站告曰:‘老爷为小邦,远来劳动,国王别遣两陪臣问安。’又告曰:‘小邦存亡在此一举。蒙天朝恩典,发送精锐兵马,一国君民可得存活,请行谢拜。’摠兵曰:”奉有明旨,恩出朝廷,我不当受谢。贵国乃礼义之邦,恭顺事大,出于至诚,若有患难,所当救援。况有天子明命,敢不尽心。但候旨动兵,迟延时月,我兵甲精利,又遣祖副将督兵,必得成功,保无虞也。’仍问兵马几何,摠兵曰:‘已选精壮三千九百发送,兵马已预备者八万七千云。’“

○传曰:“平壤之贼,若得驱逐,黄海道军粮不足。闻忠淸道牙山仓税入米多积云,今本道监司,载船分泊于天兵,或我兵随所到处,继饷之意,令备边司速为议处。”备边司回启曰:“臣等意不及远,每以平壤之贼为驱逐之后,黄海道军粮,则龙冈储谷甚优,计欲移用于黄海道矣。牙山仓税米虽多,海路风汛,不可定期。瓮津到泊牙山税米一千二百石,如未过长山串,则令黄海监司措处,或泊于白川,或泊于京江,随我兵所到,继饷何如?”答曰:“依启。牙山税米今虽未及,即令分载,而中流海路,观势应用事,并为下书”

○先是我国以内附之意,移咨中朝,至是兵部咨问辽东都司。有云:

朝鲜世胙东方,号称大国,何得一遇倭至,望风而逃。殊可骇异。倘彼国社稷失守,突尔来奔,在守臣拒之,则栖依无所,外服失仰赖之心,纳之则事势非轻,非臣子所擅专之谊。又况倭奴谲狡异常,华人多为向导,万一乘机挟诈阑入,则其间贻害非细。万一该国危急固奔,情难尽拒。宜俯念恭顺有年,敕令容纳,亦须酌量名数,无过百人。圣旨倭贼陷没朝鲜,国王逃避,朕心悯恻。援兵既遣,还差人宣谕彼国大臣,着他尽忠护国,督集各处兵马,固守城池,扼控险隘,力图恢复,岂得坐视丧亡

7月12日

○己巳,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时尹卓然为咸镜道观察使,备边司以本道方有事变,启请兼巡察使。

○时天兵相继而来,天雨不止,道路泥泞。上令礼曹祭告山川祈晴。

7月13日

○庚午,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户曹以塞上早寒,卮卫群从,他无授衣之策,行在所,储绵䌷,尚有一百二十馀匹,本州储木绵一百馀匹,请并为抽出分等俵给。

○两司启曰:“爵命除拜,人主之大柄,人臣固不可以自专。顷日咸镜道奉使诸宰臣,不揆事体,擅除阃帅,至于移授节钺。守令则差委假官,启禀处置,亦无不可,而递易差除,并皆专辄为之,请并。命推考,以存朝廷大防。国事至此,公义扫地,士大夫之扈从者,相继落后。献纳李廷臣、持平李庆禥,身而为台谏,不念君父之急先自逃窜。李庆禥,则至于承命出使,委弃不行,尤极骇愕。请并命削去职名。”上从之。

○朴东亮为吏曹佐郞,李庆禄为济州牧使,申磼为刑曹参判,权栗为罗州牧使。

7月14日

○辛未,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备边司启曰:“今见都元帅状启,把总一人,轻敌致死。此非我国之人,而死于我国之事,极为惨怛。闻此人佟参将同姓侄云。令沈喜寿致慰,仍送绵布土布各十匹,以赙其丧。”答曰:“依启。”

○传曰:“天兵胜捷,则慰宴论赏等事,预为措备,俾无临时顚倒。或有战亡者,则其处设祭节次,亦当预议。”

○参知沈喜寿以佟大纲战亡赙物,呈于佟参将,则答曰:“自有皇朝恩恤之典,岂敢烦贵国致赙也。”辞不受。

○金浦县令李调自兵乱之后,收集民兵,精链军器,死守不去,贼不敢近境,一邑赖而安全。备边司闻之,启请论赏,上命堂上除授。

○以具宬为司宪府持平,沈友胜为司谏院献纳,郑晔为黄州牧判官。黄州判官革罢已久,而以备边司启辞复设。具思孟为吏曹参判。

7月15日

○壬申,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战亡天兵二人丧柩,是日到义顺馆。礼曹令本州备奠物,令艺文馆制文以祭。

○以李调为通政大夫行金浦县令,金命元为议政府左参赞,柳永庆为承政院承旨。

7月16日

○癸酉,上在义州行宫。

○王世子在伊川。

○平壤贼窟近处村氓,或有往来受章标,听其教唆者。金德福、刘希之者,远居昌城,往受章标。备边司令本官,严刑依律何如。

7月17日

○甲戌,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柳根为承政院都承旨,洪进为承政院左承旨,柳希霖为右承旨,沈岱为左副承旨,吴亿龄右副承旨,柳永庆为同副承旨。

○备边司启曰:“黄海道措处之事最急,而堂上中可遣者绝少。沈喜寿则接待天将,李𥕏则方有病。同副承旨柳永庆可湛委寄之命,差遣为当。军官四人,亦令带去何如?”上允之,使称为巡察使。

7月18日

○乙亥,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备边司启曰:“私奴顺伊、蒋良等跟随天兵,摆拨儿到顺安水泠川,一斩倭头,一夺倭马,委往广宁。则杨总兵参将大以为嘉,给银三十两,假子三疋,察院亦给银两,此已往所无之事也。请顺伊、蒋良皆为免贱。”上从之。

○宾厅启曰:“凶贼未交锋前,先有遁去之状。若失此贼,非徒人神之愤未泄,后日之患,亦不可不虑。承旨柳永庆以黄海道粮饷措处事,受命出去矣。今若又以通政中可当人差巡察使,由山郡达于畿邑,招集军卒,褒聚粮饷,整理船只,以为天兵京城之用,则似为得策。且举义兴师,事虽不成,前史褒美,岂无其意。况自古国事危急,未有如此之时若,不以不次之赏,布示四方,则无以亟收人心,克济大事。如郭再祐未曾霑朝家一命,而收召精锐,前后厮杀,不记其数,至于首级,尽投江中,不以功自达。观其所为,无愧于古人,似当优褒。郑仁弘方在畎亩,而一朝闻变,举义奋发,大激士气。亦当褒美,敢启。”答曰:“京畿巡察使事,依启。郑仁弘等别无目见功,更待后日为之无妨。”

○以崔东立为艺文馆检阅。

7月19日

○丙子,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吏批启曰:“金干镒、高敬命、郑云龙、朴希寿、郭贤、梁山璹等除职事,伏承下教,已捧承传矣。即考郑元龙上疏,则生员柳思敬、进士朴宗挺,与郑云龙连名。而及第朴光玉与高敬命招募,仍留本道,又将紏合鄕兵云。此三人何以为之?”答曰:“三人依他例除职”

○以高敬命为通政大夫工曹参议知制教,金干镒为通政大夫掌隶院判决事,朴光王为承文院判校,李好闵为弘文馆应教,郑云龙为掌苑署掌苑,朴希寿为汉城府参军,文愼几为司赡寺参奉。

○传曰:“天兵已为前进平壤,师期豫为下书于下三道,使之或徼击或尾击。馀贼若由水路而去,则岭南水使,以舟师追击事,分明遣宣传官速为通谕。”备边司回启曰:“师期则必须得实传通,可无临机顚倒之患。此去宣传官令由水路以去,见府院君柳成龙、都元帅金命元,详探其师期,以去宜当。”答曰:“速为施行,宣传官亦择送。”

7月20日

○丁丑,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传曰:“金干镒称号事,议启。”备边司回启曰:“当此艰危之时,苟无称号,则难以维持体统。金干镒以倡义使称号为当。工曹参议高敬命既与金千镒同时倡义,则使臣称号恐无异同。招讨使称号,如节制等事,亦宜一例施行。”上从之

○先是,副总兵祖承训、游击将军史儒、王守官等,进至平壤,以十七日黎明,进迫平壤,炮城斩关,分道以入,奋跃督战,史儒身先士卒,与千总马、张二官,手斩贼累十级,儒及马、张二人中丸而死。诸军退溃。承训一日之内,疾驰到大定江,将全军回去。遣兵曹参知沈喜寿往九连城,呈文于杨总兵,恳告以申敕祖总兵,留击箕城。喜寿回来启曰:“杨总兵大怒,声色俱厉曰:‘自古以来,安有大国为小国,劳动许多兵马,救济急难于数三千里之外者乎?皇恩罔极,所当图报之不暇。而尔国将官,不此之思,管兵管粮管舡诸臣,皆落后不肯上阵,独驱吾兵犯贼。且贼中多有善射者,不曾说吾,是何等意思也?’即出一小帖示臣,乃祖总兵呈杨总兵者也。帖中有:‘朝鲜之兵,一小营投顺。’等语。臣反复以必无此理之意,则其色稍降曰:‘尔国素称礼义之邦,岂有护贼内应之理?彼军中有杨得功者,俺之亲兵也。从当详问量处。’云云”传曰:“观此极为惊愕,何以处之,问于大臣。”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伏见杨总兵答沈喜寿之言,不胜惊骇。具锦之说,自古而然。何可恃我之直,而不为之辨明也。臣忝在大臣之列,请与洪秀彦只往扬总兵阵前,辨明我邦之情。亦使沈喜寿径造祖总兵所住处,致其情恳,又辨其间曲折宜当。”答曰:“依启。”

○宾厅启曰:“察院处,似当辨明曲折,而祖总兵若怒其径往察院,则为害不少。然事有机会,若杨总兵容受慰解,不必更往察院。若固执先入之说,无以发明,则略陈于察院无妨,观势处之如何?”答曰:“祖总兵或怒矣,勿轻易为之。”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臣到九连城,杨总兵所驻村家呈文,令洪秀彦告曰:‘寡君闻史游击力战殒命,专以小邦之故,不胜惊痛。寡君自西迁之后,仰天朝如赤子之仰父母,天朝亦矜怜特优,至调累千兵马,远来救援。此等恩典,求之前史,未之有也。史爷恃勇轻进,终至阵亡,此皆小邦无福之故也。一国君臣仰天痛哭。昨因陪臣沈喜寿,得闻意外不近之言,寡君播迁之中,尤增惨怛,无以自白,于老爷旌摩之下,夜不能寐,亟欲亲自来诉,事体非便,急差陪臣问安,兼达其由,伏乞老爷垂察。’总兵曰:‘多谢史游击阵亡,虽是轻敌所致,法令不严,将士不谨,以致战败失利,皆将官之罪。六月兴师,周家以后所未有也。但以贵国至诚恭顺,我天朝将垂眷厚,暑月出师,连日下雨,弓箭破尽,道路泥淖,人马难行,加以尔国人民,奔溃不战,是天时地利人和并失之也。不得已待后日疮痍苏起,弓箭修正,人心镇定,整齐军马,更来助战,尔国放心。’又曰:‘天时地利,果如老爷之言。人和不齐,且有说焉。接战之初,祖爷令择我军骁勇者五百,天兵五哨,每哨以我军一百为先锋引路。接战之后,天兵见史游击、两把总之死,先为溃出,我军因此亦走,非独我军有失。’总兵曰:‘尔国初言,倭奴只用铁九长剑,无他技也,厥数亦不过一二千云。而今则天兵逢箭死者甚多,其数又过万云,是何欺瞒?。’对曰:‘我军前后死者,未知其几。而曾未有逢箭死者。今此天兵逢箭者,未知其故。平壤射者或令我人被抢者发射也。贼数则节度使所报如此。’总兵曰:‘发射之事,果不无其理。贼有将官所报云,可得见乎?’臣即出节度使状启示之,则总兵良久曰:”今则我知之矣。’又告曰:‘其中一小营投贼之语,尤不近理。天兵与我军对作两阵,胜负未判,岂有投贼之理。况未有小营乎?’总兵曰:‘祖总兵一面之报,岂可尽信。彼军中千总杨得功者,吾之亲属,一二日当到,可以明知矣。国王放心。’又告曰:‘祖总兵领军还来云,未知是否。’总兵曰:‘将士已死,见存军卒,亦多裹疮者,不可又令赴战。今他回来,更换他兵,留二枝军马于义州,防护国王,若有急变,即令策应。又请南兵步军五千,已到关上矣。’又告曰:‘天兵军马,进屯平壤近处,为我军声援,使有所倚重,而进剿为当。’总兵曰:‘观尔国所报,肃宁、安州储谷,甚鲜云。五千军马粮料,难可办出,驻在义州,急则进前可也。’云。“

○李幼澄为司谏院司谏,沈友胜为司谏院献纳,朴东亮为吏曹佐郞,李光庭为司谏院正言,梁山璹为工曹佐郞,朴希寿为司圃署司圃,郭贤为司畜署司畜

7月21日

○戊寅,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传曰:“都元帅、监、兵使处遣宣传官,下书:‘勿为以天兵已退,相与协力,进取平壤。’忠淸、全罗道则遣寅城府院君都体察使称号,措置如何,议启。”左议政尹斗寿回启曰:“上教允当”

7月22日

○己卯,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礼曹参判李忠元启曰:“以史游击敛殡诸具,及别致赙单子,列录送于佟参将,则云:‘不敢擅受,告于杨总兵处分。’云。臣使佐郞郑宗溟更告于佟参将曰:‘有丧而赙,古今通行之礼。况史游击以我国之事,遂至于此,国王欲优赙,而边城行在,事事草草,赙仪至薄。凡丧礼主丧者为之,杨总兵远在江右,恐难处分。愿大人勿却。’佟参将又使告于郭参将,郭叅将笑曰:”佟参将自当处分,何必告我。’佟参将遂计物件,授于史游击下人曰:‘明日给与司货书人’云。“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臣往见杨总兵,辨明昨日于喜寿所传之语,反复不已,总兵似有释然之色。”

○礼曹参判李忠元启曰:“臣今朝驰进义顺馆郭参将、佟参将、王中军处问安,仍言承命吊祭之事,两参将云:‘多谢。但史游举以尔国之事至此,尔国王亲行吊祭,礼当然矣。’臣曰:‘大人虽不言,国王敬待王人,虽林世禄之辈,必亲见尽礼。况史将军以我国之事,奄忽至此,即欲亲行吊祭。而近因疸证,膳御专废,故令礼曹官员吊祭矣。’参将曰:‘然则奈何。今闻国王有疾,俺亦忧虑。礼官行之。’臣奠祭后,白两参将曰:‘昨日丧具及赙仪至薄,国王别将银子五十两,助襄事之具矣。’两参将见单子曰:‘尔与史家人。’臣即招见史儒之弟史得,致慰给之。”

○备边司启曰:“前监司李洸职自郞僚,不五六年,超擢正卿之列,不思豪发图报,惟以退托为得策。其于国家之急,无异越视。虽畏道内义士之议,不得已为勤王之举,而兴师未半,先自溃退。此而不治,国家刑政大坏,终无以维持,请令白衣从军”上从之

○以全罗道观察使权栗称兼巡察使。

○司谏李幼澄启曰:“小臣承命问安于徐一贯。问平壤接战之事,所言与前后所闻略同。而我军投顺之言,似不释然者,臣力辨其诬,愿闻曲折。答云:‘史游击军马奔回之时,祖总兵结阵在西门,望见李薲军马,与贼有若对话者然,贼亦稍稍退去。总兵以为,渠既与贼同心,事无可为,遂退兵。倭贼在后追赶,李薲追击杀贼数十馀人,贼遂退入城云。总兵之言如是云。’臣曰:‘我国人与贼不共戴天,宁有相语之理。果与之同心,李薲何故追杀?只此一事,足知无他矣。’答曰:”只是祖爷错认尔国事情云。’且探其回来之意,则此贼非南方炮手不可制,欲调炮手及各样器械,先到于此矣,待南兵一时前进云。“

○政。权栗为全罗道观察使,朴应福为兵曹参判,李沃为忠州牧使。

7月23日

○庚辰,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回还谢恩使申点赍钦赐大红纻丝二表里,将越江,礼曹以阙门外祇迎,启禀。上曰:“当此时小曲折,岂可尽行。勿为如何?议于大臣,则以为如此草昧之际,岂无权宜祇迎之礼?勿行为当矣。”

○备边司启曰:“阃帅缩手,列邑傍观,所恃者只是义兵。高敬命、金千镒等倡义之后,必有相继而起者。令金千镒等以下书之意,或通文劝奖,或揭榜告谕,使之奋发。且义兵等给复其家,免其身役,义兵上来时,一依官兵俵给粮饷,勿令匮乏之意,义兵将及一路,各官并为下书。”上从之。

○春秋馆启曰:“变故以来,朝野所记,荡滥无馀。车驾西迁之后,扈从史官等所持日记,焚毁殆尽。今若不为修正,则寝远寝忘,终无以记述。须趁此时将出纳命令及各道状启,逐日为记,以备后考。今兼春秋李好闵、奇自献修正。”

○两司启曰:“刑曹参判申磼,曾以扈从之故,特授嘉善重加,今又命超资宪。异恩重叠,升太骤,物议深以为骇,请资宪加亟命改正。”答曰:“此时计来历乎。不可改。”

○申点为户曹参议,郑期远为刑曹佐郞。

7月24日

○辛巳,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传于政院曰:“祖总兵以我国之事,久留劳苦,似当遣近臣问安,问于大臣。且祖总兵所责诘之说,礼曹判书等,以此言从何而出为对?此乃失实,盖不知曲折而然也。今当对曰:‘陪臣今始闻之,则杨爷于更请兵之日,以我国一小营投顺及先驱天兵等语怒诘故,陪臣不胜其闷,以必无此理对之而已。岂敢有他说。小邦再造之望,只倚老爷,仰之不啻如父母,伏愿谅察。’云云”

○倡义使金千镒遣其幕下士梁山璹、郭贤等持状启赴行在。上引见郭贤、梁山璹等都承旨柳根,假注书康昱,奉教自奇献上曰:“汝等从何处来?”贤对曰:“自丰川渡三和大津而来。”上曰:“汝等间关道路,将何以还去耶?”贤等泣曰:“小臣自少业文而未捷一科,不得见天颜于平日,而今乃得侍于乱离之中,臣等虽万死不惜。”上曰:“汝等义兵一千云,何其少也?”贤对曰:“臣等来此之后,聚军必多矣。且防御使、助防将等,政令多门,守令莫适所从,而为将者以侵虐为事,故军情离叛耳。李洸死有馀罪矣,权栗虽有守令之才,无方伯之略。”上曰:“此时得人为难,故任之耳。”上曰:“倭贼不犯全罗道,有何所畏而然乎?”贤曰:“此天也。但恐倭贼合力而攻之耳。且郭再祐以士人起军,虽有勤王之志,而必避要功之嫌,不敢来耳。再祐之功不少,愿赐书奖劝。”上曰:“言于汝将帅,使之收复京城,迎予以还。”贤等泣下不已。上赐酒又赐药封。

○上引见寅城府院君郑澈、左议政尹斗寿、都承旨柳根。尹斗寿曰:“闻祖总兵之言,则惊骇莫甚。然厥终则必知其虚实也。”上曰:“失马千疋云然耶?”斗寿曰:“中路毙死云耳。”上曰:“天兵粮饷何以为之?”斗寿曰:“有牙山运来之米,又令龟城今方运粮。”郑澈曰:“臣受忠淸、全罗都体察之命,而臣计虑浅薄,愿得有才略之人带去。”上曰:“予意带去武人,而到本道差出从事官无妨。但自何路而得达耶?”澈曰:“可由三和水路达于丰川,而丰川等官,今为贼薮,不得已由长山串矣。”上曰:“梁山璹等谓权栗无方伯之略云,是乎?”斗寿曰:“朝廷亦有不满之意,而行在无人。申磼有可堪之才,而兄弟俱死,方在忧惨之中,不忍责以国事。”上曰:“忠淸、全罗体察使可遣与否,议于备边司。”

○谢恩使申点启曰:“臣等所赍去《皇华集》全秩二件、黄洪宪付一卷,而山海关主事陈果被论递去,提督主事张还续以封王出使,未得给与。适左佐郞韩世能、提督员外姜镜愍我国之事。如请援馈银等事,终始致力,出于诚恳。臣等无以为谢,以全秩一件、黄洪宪一卷、纸六卷,赠韩世能,又以全秩一件赠姜镜矣。且臣伏念我国兵器火药,必多缺乏,不可不贸来,故臣与书状官郑期远、唐陵君洪纯彦同议,遂以一行免宴银四十五两及用馀盘缠杂物,贸得弓角一千三百八片,焰硝二百斤以来矣。”

○朴应寅为尚衣院正,朴东彦为司赡寺佥正,郑期远为兵曹佐郞,高彦伯为杨州牧使,柳永庆为黄海道观察使,申点为承政院承旨。

7月25日

○壬午,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两司启曰:“两京连陷,君父播迁,则为方伯连帅之任者,所当竭诚奋义,汲汲赴难。而诸路勤王之师,无一人登时投袂而至者,岂不痛哉?就其甚者而言之,及第李洸,前为全罗监司,以本道兵力之盛,不徇国家之急。初被征兵之命,既已领兵登道,而闻乘舆出巡,遽即罢归,以致贼兵蹂躏京邑,莫之捍御,而民心溃裂,无以收拾。其遗君负国之罪极矣。而及其征命屡下,责谕谆切,缓缓前进,恇㤼迟回,终至溃散而还,退缩一方,观望成败。凡有血气,莫不愤惋,请命拿鞫,依律定罪。右参赞洪汝谆以重臣,受把截北路之命,在本道地方,两月于玆,而其所措置之事,漠然无闻。又未尝驰一状以闻,其委弃君命之罪大矣。请命削职。行刑曹参判申磼不可不改。请亟赐一兪”此启辞《政院日记》则在二十六日答曰:“申磼不允。李洸、洪汝谆徐当处置。”

○备边司启曰:“王室危迫如此之急,而四方环视,莫肯出手。其意必以朝廷不复再振,臣子分义,有不可顾,其为愤忿,可胜言哉?崔远身在南天一隅,仗义举兵,直趋京城,与古人洒泣登舟之意何异?为其邻镇者闻之,所当争趋共事,而招之亦不动念。尹先觉则以为,稍观本道贼势上去,边彦琇则以为,如此苦热,不无空劳之弊,请尹先觉、边彦琇为先白衣从军。京畿监司权征隐匿山中,无所号令,并令白衣从军。”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公州牧使许顼死守锦江,尽力防备,两湖完全,都是此人之功。稷山县监朴谊贼屡侵犯,不离官守,咸安郡守柳崇仁前后射斩贼倭之数,多至四十七级,其功可嘉。或陞叙论赏,或特授重加,以示劝奖。张智贤义烈,方之古人,亦无足愧,令该曹褒赠,以励臣节。”上从之。

○政院启曰:“尚瑞院副直长成澳持符验四度,到宁边,无端落后,厥后纳于东宫。今观领议政崔兴源状启,其符验还付成澳上送云,而成澳犹不自来,付送义禁府都事韩应礼之行,大无人臣之义。请亟命拿鞫。”传曰:“当依启而此时未知的在何地,徐察为之。”

○传曰:“京畿监司沈岱加资。”

○夜二更有急报自平壤来。命招诸大臣,会议于宾厅,领中枢府事郑澈醉不至。

7月26日

○癸未,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检察使李阳元卒于伊川,以李宪国代之。仍使侍卫东宫。

○上御行宫东轩,引见礼曹判书尹根寿承旨申点上曰:“丰原不备粮料,而欲请兵何也?”根寿曰:“臣于安州见柳成龙问之,则已办军粮,可饷万兵云。”上曰:“万兵几日粮乎?”根寿曰:“此则未及详问。”上曰:“天将见败,反归咎于我国,国事不幸。”根寿曰:“我国之管粮管船等官,无一人入战者,至于发兵者,亦退㤼不前,天将之怒宜矣。”上曰:“发兵云者,指节度使乎?”根寿曰:“平壤之役天将以我军分为五队,与之同时进剿,而及至城下,四队不至云。”上曰:“若然则节度使欺罔乎?判书所言,今始闻之。我军不为前进,祖总兵之怒固宜。节度使不得辞其责矣。”根寿曰:“节度使似不可罪,而四队领将可罪矣。闻天将回来时,有别将金应缄者为先出来,兵使姑示杖罚云。”上曰:“监兵使何不驰报乎?”根寿曰:“监司、兵使实未详知。”上曰:“平壤城中,有发矢者,是何故也?”根寿曰:“贼初以木弓发矢,矢力不紧。有麾白旄来者,以片箭长箭乱射,必是汝国之人,投入贼中者也,天将又言,厥日不可行师,而妄为接战,故致败云。”上曰:“何故耶?”根寿曰:“厥日大雨,水没马腹。祖总兵自顺安县行到十里,欲回军之际,有一卒遮马强请,故进战云。”上曰:“天兵不为直来,而留屯嘉山者何耶?”根寿曰:“祖总兵更欲进战,而杨总兵召还故也。”上曰:“天兵一渡鸭江,则无乃不复来耶?”根寿曰:“且待南兵,以图后举。”申点曰:“南兵乃炮手也。每年一千五百,来戍山海关,而小臣来时闻之,将到海州卫云。”根寿曰:“金命元则言不须更请天兵,柳成龙曰请之可也。”点曰:“小臣以为,今日之所以得保,亦莫非天兵之力也。小臣在北京时,天朝人来问曰:‘圣节使入来乎?’臣曰:‘当此板荡,许多贡物,恐不能办也。’其人曰:‘方物何关。’微揣其意曰:‘疑我国与贼通谋而向导也。’”上曰:“若为向导则三都岂陷于贼手耶?”点曰:“天朝人谓以三都与贼也。臣于闻变之日,擗踊号哭,天朝人问曰:‘海贼何故侵轶汝国乎?’臣曰:‘贼欲犯上国,我国王据义拒之,故移怒而至此耳。’且臣阻雨为永平府,建州卫㺚子亦留其处。有为都督者来言曰:‘胡人采参者,汝国边将,年年遮杀,非徒斫头,而至于剥皮,此何等事耶?吾初欲呈于礼部,释憾于汝国。’臣答曰:‘汝若采参于汝地,则我国边将,必不越境而追捕。胡人托以采参,僭入我境故杀之。未知曲在何处耶?’且臣见山海关主事,主事曰:‘汝国若急,何其请兵之少。我军欲为侦探,则托而不纳,亦未知何故耶。若以粮乏为虑,则中国当自转运,若以兵扰为惧,则纪律亦至严明。昔唐太宗以极西之国,伐极东之国,宜其失利,我国则不然。太祖皇帝以水军定天下,汝其愼之。’”上曰:“天将其无此等语耶?”根寿曰:“无矣。但以一小营投顺之语,发明于天将,则曰:‘平壤城中有善射者,必是汝国之人,被掳于贼中者也’”上曰:“若复请兵,则成功其可必乎?”根寿曰:“功之成败,未能逆知,而前日狃于轻敌致败矣。臣闻平壤之役,天将意欲破贼而后会食,故炊饭之具,俱载战马而行,及其败也,皆弃于道路矣。”上曰:“平壤之贼多少几何?”根寿曰:“我国体探人,皆以为数小,而天兵则曰:‘多至数万’”上曰:“无乃贼羸兵而示弱,故体探人妄以为数少耶?且未知天兵之登城而战死者几许耶?”根寿曰:“登城者皆精兵,而点阅则三百失亡云。史儒勇力过人,曾与㺚贼战多有功,不幸而死,可谓痛惜。且马兵多寘,惟在杨总兵之分付耳。”

○传于备边司曰:“今因礼判启辞得闻四哨兵期而不至云。令兵使摘发,以军律定罪。”回启曰:“臣等之意亦以为然,而恐扰军政,姑停矣。”答曰:“其意甚可。徐当为之。”

○上令政院,伪为间谍言:“汝等某月某日,相约讨贼,而今何不应。有功则当如约重赏。”使人弃于黄海道路上及平壤城中,若遗失之状,令贼见之。

○备边司启曰:“晋州判官金时敏之事功,前后状启,极为超卓。当急时陞擢,以为激劝之资。满浦武科出身崔彦汀,生长边陲,屡冒矢石,自平壤接战后,直前拒战,功劳极多,请六品职除授。”上从之。

○大司宪李德馨启曰:“伏以日前,有政超臣资级授以资宪。臣病在枕席,闻命震骇,且闷且恐,不知所裁。臣本无状弱年,冒进过蒙,虚陞贰卿之列,旋为兼带重任。自视渺然,万分不近,沥情控辞,终被迫命,辈流咸愼,街卷争嗤。亏损名器,羞辱朝廷,自臣而始。大累圣明,每恬颜向人,私切惭恧,蹙蹙随行,如负罪谴,不意今日,値此兵火,主辱臣死,毫发无补,艰危飘泊,反沾恩数,计臣增秩,未满一年,猝又超跻,人议谓何?中心怀悸,久而靡定,伏乞圣明,俯赐怜察,亟收新命,且适本职。”

○以金时敏为晋州牧使,李尚信为冬至使书状官,金弘微为庆尚左道都事,李荐为永兴府使。

7月27日

○甲申,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伊川。

○备边司启曰:“目今粮料,可支三千兵数月之供。请分陪臣三员,杨、祖两总兵及察院处,请炮手南兵数千。”上从之。

○传于政院曰:“近日军士暴露,遣从事官,杀牛犒军。”

○珍岛逆贼李忠范、徐梦獜等,倡为不軓之谋,勒止勤王之师,湖城监柱与光州判官李忠老捕诛之。备边司启曰:“伏见湖城监秘密书状,不胜惊愕。此时非如常时,人心至此,尤为痛愤。所幸登时捕捉,其馀类亦必就捕,已为镇定。然系干非常,秘密下谕,尽捕得情,以军法处断。”上从之。

7月28日

○乙酉,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新溪。

○传于政院曰:“当此乱离,饥寒之苦,上下同之。今次贸来绵花百斤内六十斤除出,虽不能遍及大臣及侍从分赐,都元帅监兵使处,依他馀官例,绵花赐给。”

○宾听启曰:“国事抢攘,前古所无。南隅一处,粗得保全,自上深起长远之虑,命大臣往察,其意甚盛。但今道路之梗,比前尤甚。大臣之行,异于小官,若于中路,有意外之虑,国家体貌,亏损非轻。郑澈南中之行,少待道路粗通,发遣何如?今闻明日定为登途,惶恐敢启。”上从之。

7月29日

○丙戌,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

○上御行宫东轩,引见三道都体察使郑澈左议政尹斗寿、承旨闵浚、注书康昱上曰:“卿好去。成功则国家之幸也。”且曰:“由水路而去乎?”澈曰:“探海西贼势,然后欲由水路而去”上曰:“箕城之役,今又不捷,何其国事之不幸。”斗寿曰:“顷日之战,以非大败。”上曰:“以予见之,可谓失利矣。”上曰:“天将更为出来耶?”斗寿曰:“此贼非徒我国之害,实是中朝之患。臣以为天兵不得不复救矣。”澈曰:“平壤之贼,可急攻破。虑与海西及北道之贼合势耳。”上曰:“国事如此,其能振起乎?”斗寿曰:“平壤之贼剿灭,则可无患矣。”上曰:“所难者平壤之剿灭也。幸赖天兵之威,以挫其势,今不可不复请也。天兵来则粮饷可继乎?”斗寿曰:“五千兵则可给馈矣。闻柳成龙募南军纳米,纳于龙川等地,免其秋冬赴防,故粮食稍足,且今早谷已登,亦可饷矣。”上曰:“观此贼之意,欲据有八道也。”斗寿曰:“全罗道赖李舜臣得全矣。”上曰:“贼已犯全罗道矣。”澈曰:“闻高敬命分兵与其子从厚防御云,贼势浩大,伏愿殿下渡江之言,非但勿出于口,而亦永绝于心也。”上顾斗寿曰:“此言如何?”斗寿曰:“近见咨文,入辽似为未安。况一渡江,则恢复之望之永绝矣。”上曰:“此事不可不预定。”斗寿曰:“江界近处山谷险阻,可以据此而御贼。不犹愈于赴辽乎?”上曰:“江界则声闻不通,且贼渐遍,则将何以为之。”斗寿曰:“今则人心稍定。至如永柔等地居民皆还集,以锄耰为兵器云。”上曰:“我国无干净之地矣。”澈曰:“闻史游击、马千总等临死时,多杀贼,箕子庙前松林中,僵尸如麻云云?”上曰:“贼待冰合,欲为犯辽乎。”斗寿曰:“顷见许仪后文报,必欲犯辽。”上曰:“犯辽则辽东兵马,其能御之乎。”斗寿曰:“此则臣未知之。”上曰:“伊川近处无贼乎?”澈曰:“臣以此常为闷虑。”上曰:“闻贼往岭东云,欲定其地乎,欲由岭路而退去乎?”斗寿曰:“贼来寇时,必是分兵八道而来也。然岭东土瘠民贫,虽肆暴掠,所获必少,但示杀伐之威而已。”澈曰:“崔远军以市井人为内应,欲为举事云。”上曰:“见崔远书状,军粮将乏,援兵不至云,兵力似为单弱矣。”斗寿曰:“在精不在多少也。且边良杰既以勤王为名,而徘徊海路,已逾时日,今又满载军粮,不知其所往之处矣。”上曰:“黄海之民,皆投贼中云,不可说也。”斗寿曰:“他县则未闻,而唯凤山一郡皆入云。”上曰:“贼据平壤而不出,未知何故。”斗寿曰:“贼惧不敢出。”上曰:“予意不然。必有奸谋。无乃待秋凉耶?”上谓郑澈曰:“卿好去。国家恢复,专恃于卿矣。从事官及军官,卿其任意为之。但此处无人,故不得发送矣。”澈曰:“迷劣小臣,恐不能措置。”史臣曰:“澈登途浃旬,行到永柔,见其县婢,引而押坐,赋诗赠之曰:‘佳人欲问淸江事,欲说淸江泪自潸。中夜恋君千里梦,北归难渡万重山。’淸江,澈之前日所窜江界别号也。呜呼!君父播越,宗社丘墟,此固吟哦索句之时耶?身为大臣体察三道,则为任亦重矣。而反与一倡女,促席打话者,不过曰淸江而已,当此之时,所可出涕者,岂独渠之被斥一事而止哉。况愤世之言,又发于难渡二字中,则其平生用心之际,盖可见矣。欲望其恢复大功难矣。” ○传于备边司曰:“海西贼势鸱张,而无人剿捕,民反附贼,极为可虑。如金进寿、金万寿、黄河水等三人定为义兵将,且下招谕教书,使布民间,虽已附贼者,能知顺逆出来,则勿论前罪,或能捕贼,依他人例重赏事,斟酌议处。”回启曰:“金进寿、金万寿或黄河水等,定为义兵将。教书则安岳新县监明日出归云,欲为付送。且今见京畿监司权征书状,似有措置之事。当此时一人有关,姑付中枢兼带巡察使。”上从之。

7月30日

○丁亥,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1]

○户曹判书李诚中启曰:“小臣承命,与洪秀彦诣九连城告曰:‘顷日史游击虽不幸阵亡,祖总兵跑城厮杀,老爷又驻江上为声援,小国君臣恃以无恐,凶贼不能出城西牧。近日来,凶贼似是探听大军卷还,连日出城耀兵。不于此时,更发精锐四五千,协心剿灭,使贼势鸱张,则其为毒害,诚恐不足于小邦。前日祖总兵回来江上,将官军马尽数回来,不审其由。’答曰:‘非取回也,乃换兵也。一千兵留驻义州,防护国王,五百,留驻九连城,又于马头山江沿台,各留五百单,南兵炮手五百亦已来到。合三千五百,为尔国留驻待边,汤站、凤凰城、长奠等处,亦留三千军。今则霖雨频数,道路泥泞,天时地利不顺,何以行兵?秋凉后水淖尽干,方可大发军,前进剿灭。今则不可行军。若大军留在义州及尔国地方,待路干则尔国粮料不敷。尔国今且省了粮料,留备大军之用。’又告曰:‘发兵救援,已有明旨。今则水淖向干,粮料略备,足以支四五千兵马之食。兼且此处大将,收合散亡数万,全罗、庆尚等道义兵数万,亦来压京城,此时速发精锐,协同歼灭,一日为急。若待秋深,恐后时无及,愿老爷快赐抄发。’答曰:‘发兵救援,已有明旨。我天朝无有内外之别,宁有终始之异乎?尔国节度使驻在安定云,如有小贼,且令截杀,如其大贼,淸川大定两江,岂能飞渡?今则天时地利如此,决不可行军。多定摆拨儿,布在一路,达于节度使留驻处,如有紧急声息来到,虽天雨路泥,即当驰救。尔国须多积粮草以待。’又告曰:‘老爷为小邦,如此丁宁,今当报国王。第未知将官谁某,军数几何敢禀。’答曰:‘我为尔国,尽心力以为之。我有报上司手本,尔可见也。’乃出示手本。大概与答辞不异,而兵数则实六千,留驻义州将官则张游击、奇功,其驻九连城者,则佟养正也。又告曰:‘祖总兵久驻小邦,备谙小邦形便,凶贼情状,小国之人,皆愿得祖总兵为大将。’答曰:‘尔国努力为之。’云。前日行军之事,功罪未定,徐当详量为之。”

○传于户曹判书李诚中曰:“天兵何时来耶?”回启曰:“杨总兵以张奇功为将,使统广宁军马,佟参将率五百军马,驻夹江。但道路泥泞,当待秋高来战云。”

○传曰:“见丰原府院君书状,粮饷既备,淫雨亦霁,天兵四五千,请来可矣。”

○禹性传为仁川都护府使,韩述为礼曹正郞。

宣宗大王实录卷之二十八

八月

8月1日

○朔戊子,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1]

○政院启曰:“海畔人心,素称愚顽。赤子龙蛇,实在于抚绥之如何。今者将下哀痛之教,以安反侧。窃闻芦田一事,当初不过为士大夫与民争利之地,则举而属之公,盖出于不得已也。而后来任事之臣,不能善为区画,以致小民嗷嗷,积成一方无穷之弊,至此地头合有变通之举。宜令大臣与有司,商议利害缓急,速许报罢。此意并及于教书。”

○备边司启曰:“凤山、载宁芦田,设屯之后,虽曰官获其利,而岁有丰凶,地有肥瘠,数则有定,怨咨朋兴,逃散相继,公议之不平久矣。仍存则无以救民之急,与民则适足以起争端。彼此纷纷,未得适可之策,即为革罢,以慰民心何如?”上教曰:“芦田虚弃未便,或为事目,或于教书添入,有军功者,折给何如?”回启曰:“上教允当。”

○上教曰:“黄海道教书,已为制进矣,士人则自能解见,其馀人则恐不能知之。此教书则士人处晓谕。又入吏读,去其支辞,多作朝廷榜文,又令义兵将或监司等,翻以谚书,使村民皆得以知之事议启。”

○备边司启曰:“北贼声息已急,而巡察使宋言愼已为逾岭,阳德等地把截,事极为关重,所当汲汲措置。行在诸臣,几尽出使,巡察使可当人绝乏。德川郡守李湜,颇有计虑,已为助防将称号,使之纠率郡邑军民,而但名位不重,难以号令诸郡。请李湜陞堂上,以重其任。”上曰:“李湜讨贼则可,镇压则不可。金应南、洪世恭中差定何如?”备边司以金应南为都巡察使,病不行,以洪世恭代之。

○备边司启曰:“变生之后,自上念及避乱之人,枯死山谷,特命下谕监司,随便救活,人人莫不感泣。江原监司柳永立擅自搪塞,人皆谓之残忍。今见京畿监司书状,逢倭致死者,积尸相望,亲戚奴婢,缘贼横行,未得相救云。乱离如此,不胜于悒。时存命脉者,令所在官,随便接济,使续丝命。”上从之。

○上久留义州,州官不无勤劳,上命牧使加资,判官升堂上。

○谏院启曰:“大驾播越,邈在一隅,命储宫权摄,奉庙社以行,其为举至重,而迄今未有教书印章,殊为未稳。请令该曹,依前降明旨,斯速举行。”答曰:“依启”

○以洪世恭为户曹参议兼山郡巡察使,韩准为淸平君,金功为安东府使,李思命为平山府使,朴宗男为淮阳府使。义州牧使黄琎陞为嘉善,铁原府使金𫏶、兔山县监李希愿、义州判官权晫陞为通政。

○王世子自伊川移驻成川。

○备边司启曰:“忠顺卫李梦臣、驿子河连自慕从军,且持东宫书状,艰难得达于行在。请李梦臣相当职除授,河连则己身免役。”上从之

○上驰谕于本道监司李元翼、兵使李薲等曰:“卿等力战杀贼,勤劳可嘉。但卿见贼势强弱如何,贼数几何?凡所闻见秘密驰启。且力战将士并驰启。”

8月2日

○己丑,上御行宫东轩,引见备边司堂上。尹斗寿、韩应寅、李恒福、李诚中、李德馨、承旨柳根、注书康昱、具思孟、申磼同入侍上曰:“贼势如何?”斗寿曰:“战士有有进无退之心,庶可为矣。”上曰:“必得良将,然后可战。”恒福曰:“祖承训可请而来。”诚中曰:“臣请承训于杨总兵处,则曰:‘吾方论功罪而赏罚之。’云其言似为严厉。”上曰:“杨总兵何如人耶?”诚中曰:“前日致谢于杨总兵曰:‘小邦无福,乃至于败。’总兵答曰:‘天朝将领不严,以至此耳。’真大度之人也。”上曰:“既奉圣旨而来,若因一败,撤兵送去,则我国之事,固不足恤,而皇威亏损,不可使闻于四夷也。”斗寿曰:“此贼不可以大军对阵相战。必抄兵掠其散卒,然后可胜矣。”申磼曰:“臣见李薲,薲以臣弟申砬、申硈之败,为之言曰:‘吾则欲多数分兵,隐伏险阻,掩杀出来之贼也。’”上曰:“今若蹉跌,则无乃有难处之事乎?”磼曰:“宁边近处,尚不知大驾所驻之处,讹言传播,况如江原、黄海等道耶?虽由路梗,不能前进,驻此一方,悉不能通号令也。”上曰:“若不幸贼势充斥,则将何以为之?”斗寿曰:“可往水上。”申磼曰:“当今只有渡辽、航海、水上三策而已。天朝只许长奠堡接留,渡辽则决不可为也。宜往定州观变,或航海或往水上,随便处之可也。”德馨曰:“水上似危,海路为当。”上曰:“虽欲航海,将焉往?吾之所往,贼亦往。”斗寿曰:“江界路险,避乱则可。”恒福曰:“此处两江在前,天兵为援,贼必不直来矣。”上曰:“贼且欲犯辽,岂惮小小援兵乎?贼之所不出者,非畏也,必有奸谋。”磼曰:“人心之所以稍定者,只为大驾驻此,不可轻动也。”且曰:“此道人心所以大乱者,惟以渡辽也。若往长奠,则其中间关之事,虽不暇顾,而当临乱渡江之时,此处人心,亦难测也。”上曰:“此言过矣。”磼曰:“渡辽将为匹夫。以匹夫甘心自处,则虽在此地,亦可避乱也。”诚中曰:“渡辽后,天朝人不能拒贼,与之和亲,则不无意外之变。”磼曰:“在此群臣,孰不有死国之心乎?大驾驻此吾土则庶有一分之望,若一渡辽,则舌官辈亦未必服从,处处义兵,皆不可恃也。诸将不以败军为惧,惟以渡辽为惧也。”群臣以次出。磼将出,上止之曰:“如卿言,未知何如则可?”磼曰:“当为前进,以思收拾之策也。”上曰:“以今日之势观之,定州决不可往。”

上教曰:“闻中和贼,十七日聚平壤云。此必知我国之举措而然也,且陪持人亦知师期云,可谕都元帅监兵使,勿使下人知之。”

○以奇苓为刑曹参议兼江原道巡察使,韩迷为三陟府使,李光庭为礼曹佐郞,李尚信为正言,沈喜寿为同副承旨,吴亿龄为大司成。

○备边司启曰:“沈喜寿以天兵请来事,赴都司矣。目今专力平壤,功未易就,人情无以为恃。闻佟参将在狄江之边云,速为请兵之意,作呈文,令尹根寿往请何如。”上从之。

8月3日

○庚寅,两司启曰:“自变起之后,诸将失律,以致贼势如此。姑举其尤甚者言,则长渊县监金汝嵂,五月十八日临津之战,以斥候将率八百馀兵,见刘克良等与贼交锋,拥兵不救,旋即溃走。多费辞说,欺罔状启,终乃不归战所,潜到平壤,行止自如,情状骇愕。照海浪守将李德男退卧村家,无意捍卫,贼之渡江,始觉其至,使一军惊散,贼徒猖獗,致有今日。江东守滩将金亿秋、许淑,不见贼形,先自退遁,乃以虚言张皇瞒报,致令军情摇动,远近惊骇。王城滩守将吴应鼎、朴锡命,贼兵未渡,率众惊走,使贼恣意渡江,如入无人之境。及第李润德身为阃帅,恇㤼失措,及其使守王城滩也,中路奔还,浮言惑众。平壤之不守,实由此三人,物情久而愈激,请并命拿来,依律处断。三陟为府,岭东巨镇,而贼锋已向捍城云。控御之策,不可付诸书生。新府使韩述请命递差,以有武略人择遣。”答曰:“韩述事,依启,失律将士,不可尽为如此,令备边司议处。”

○备边司启曰:“失律将士,固当以军法处之后,纪律可明,军情可振矣。江东外滩及王城滩、临津照海浪失律之将,人情咸愤,公论之发,固其所也。但今者与敌对垒,或为先锋将或射倭将,方在矢石之所,拿推不便。姑令贷罪自效。李德男、金汝嵂、朴锡命、金亿秋堂上加,为先改正,李润德、许淑,依台谏所启,拿推宜当。”答曰:“依启。李润德已命白衣从军。许淑晏然在本郡未稳,白衣从军,送于元帅府,使之立功。”

○上教曰:“天朝发兵救援及表里银两,似当谢恩。”

备边司启曰:“黄海贼势形止,久未闻知,邈若异域之事,今见柳成龙状启,始知民心未尽变,多有举义之人云,极为幸矣。此时事机甚重,兵使、助防将当差送。但行在所侍卫中,未见十分稳当人。请以李庆浚为兵使,以丰川府使黄允容、平山府使李思命为助防将。”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自天兵卷还之后,行在人情,咸以为孤危。大敌当前,岂可以孤城为足恃,而望天兵保护于江外乎?本州粮饷犹足继用,张游击一千军马,来驻于义顺馆事,恳请于察院何如?”上从之。

○礼曹判书尹根寿启曰:“臣向佟参将下处时,路逢倪游击。问臣何往,臣答以往请兵马,游击曰:‘请兵于将官,事未易就。察院体天子巡狩,呈文察院,可得速发云。’”传曰:“若然则沈喜寿方在辽东,速制呈文,差通事送之,俾呈察院。”

○尹根寿启曰:“臣过江呈文于佟总兵,仍告曰:‘平壤之贼,天兵攻城之后,震慑不敢出城者数日,其后连日出来,四散抢掠。贼若西向,则此不但小邦之虞,仰老爷速发赴援。’答曰:‘待秋高一路爽快,可发兵赴援。’臣反复告以速发之意,则曰:‘前日军马回来时,粮料不敷,须更多储。’云,臣未敢言祖总兵,昼夜驰还,未及馈粮之意,只答以粮饷已备,然更当依命。总兵曰:‘前日抛弃甲胄马匹,如或收拾,虽些少,须送还。’臣答以闻有收拾之物不多,已搬送祖爷前,游击张奇功,即前到义州者,语臣曰:‘俺领一千军马,当驻札义州。价国粮料不敷,则大军未到前,恐虚费粮料,仍欲住札夹江,与大军一时过江。须启知国王,回报便否。’其一将官有叶游击云。臣又告总兵曰:‘吾马之数,在于呈文。小邦虽备粮料,兵马若过多,难于接济。’答曰:‘或为六千或万兵,都在上司定夺。今则不比前日,当出万全,期于荡平。’问:‘南方炮手几时来,其数几何?”曰:‘其数三千,其中六百则今日到汤站,其馀自海州次第当来。骆参将、谷游击、叶游击各领一千,叶游击先到,而骆、谷二将领兵来到。’云。臣请发兵日期,则言七月十九日题奏接战,二十四日,又奏史游击战亡事情,当更有明旨。前则发二枝军马,今当加发,初十日间,当有发落。将官久留于此,欲速往救,其心风火一般。’云。闻杨总兵在汤站,祖总兵在凤凤城,方修链弓箭盔甲云。“

8月4日

○辛卯,上教曰:“日气渐寒,岂可久驻一隅?且有天兵,定州移驻事,言于备边司。”

○备边司启曰:“大驾进驻定州,则人心自定,四方闻之,必有响应者,而未敢启达。今承传教,实是社稷之福也。当使官员前进,修治行在所后,即为移驻便当。”

○备边司启曰:“寒候早动,土兵单衣赴战者甚多。虽以木绵俵给,势不能周遍。各其官各堡,收取土兵旧著冬衣,各其衣领中书其姓名,急急付送于元帅府,分给各人。”上从之。

○以洪仁杰为三陟府使,韩述为礼曹正郞,黄璨为永兴府使。

○备边司启曰:“江边土兵,三番往来,苦战不休,其情可矜。今年田粗,全数减除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今观李元翼状启,凶贼示将上京。令我军心有所解弛,极为痛愤。巡察使等已探其意,必有所处。但书契问及之辞,尤为愤惋,此书契不合我邦。等闲看过,其所悖慢犯顺之语,天朝将官见之,则亦必痛心,举兵而来也。令李德馨往见杨总兵,示此书契,兼陈举兵宜早之意,何如?”上从之。

○礼曹启曰:“行在所大小人员,俱以白色帖里扈从。今则节候凉冷,不可仍著单衣。红紫外随所备着染色衣服何如?”上从之。

8月5日

○壬辰,以柳成龙状启,传曰:“如是危急之意,持倭书契,速请天兵五千。”

○校理李尚毅自伊川东宫所来。传于李尚毅曰:“世子何以来宁边耶?”尚毅曰:“欲前进而贼势方炽。虽无久驻之计,亦未知某日之还也。臣二十三日来此,其后之事,未之知也。”上引见李尚毅,右承旨洪进、假注书康昱、奉教奇自献入侍。上曰:“其处宰相侍从,皆好在否?无落后者乎?”尚毅曰:“韩准、洪浑皆追到,黄暹时未来到。臣兄李尚弘在宁边病不赴东宫留驻之所。且当初大驾巡向义州,声闻不通,守令皆已逃散,伊川等地有如异国。而闻东宫之行,百姓望之若父母,非如前日之涣散也。若讨平壤之贼,则可以前进。”上曰:“李镒领兵千馀,何所为乎?”尚毅曰:“领兵于海州等处,欲讨兴义之贼,而闻东宫在伊川,领扈卫军几至三千而来。”上曰:“东宫何以来乎?”尚毅曰:“使臣侦探贼势,阳德等处贼数甚少,而避乱莫善于关西,故想必因此而来耳。”上曰:“北道之贼如何?”尚毅曰:“全未闻知。臣来时见柳成龙,则曰:‘若得有勇之将,则欲为夜斫,以灭北贼。”上曰:“贼冬亦留住乎?”尚毅曰:“京城仓谷尽数分散,且平壤贼每曰:‘天兵何日来乎?’此必畏之也。”上曰:“避乱士大夫有死者乎?”尚毅曰:“讹言传播,生死之言,未可信也。”上曰:“我国人有投降者乎?”尚毅曰:“京城人尽入云。虽同谓之投降,而但以不堪饥困而入,则其情可矜。”上曰:“士大夫避乱于伊川者多乎?”尚毅曰:“伊川则贼锋未到,非特士大夫也,庶民多避去耳。文武官及荫官并百馀人也。”上曰:“江原监司何处在乎?”尚毅曰:“闻之欲来诣东朝,既发而不来,恐或为贼所梗。”上曰:“所经一路百姓,皆溃散耶?”尚毅曰:“黄海则未知,而伊川等地人家皆空,阳德、成川稍定耳。”上曰:“庆尚之事未得闻知乎?”尚毅曰:“人人发愤,皆欲讨贼,平安道人心亦如此。小臣在京城时,人心顿无讨贼之计,故权征竭力召募,而民等皆以为大驾入辽,无复可为,小无应命之人。及柳成龙送印信书于黄海,则男女皆号泣曰:‘不见印信文书久矣。若官军来讨,则我等当为先导。’云矣。”洪进曰:“凤山之民,虽已投降,必迫于死生而然,岂其心哉?以渡辽一言,而民心尤为离散。当初以有识士大夫,奔赴行朝,而闻渡辽之言,或有号哭而还,况小民乎?且妄料以为,前进则远近闻之,必曰:‘有恢复之势,故君父来矣。’皆将踊跃思奋矣。且前日大驾久驻平壤,而百姓以为安,及闻箕城播越之后,万民失望,虽令讨贼,涣散不信矣。”

○译学林应瑞赍呈文往张游击,还言曰:“张游击言:‘价国王必以掩不速进来,送此呈文矣。广宁杨总兵军马五百名曾已到此,辽东祖总兵军马五百名时未来到。若来则一时齐渡。’且祖总兵兵马不速来缘由问之,则答曰:”未能的知,而大概其军到平壤时,弓箭衣服等物,雨湿腐破,想必改备而来,故如是迟留’云。“

○刑曹参判申磼启曰:“臣曾因陈维等,闻申礏将母避乱于伊川地,遇贼自尽之说,敢将罔极之恳,仰渎天听。而圣教丁宁,以的闻虚实然后,往见为谕,臣不胜感激,未敢再渎而退。今因李尚毅之来,得知前言不虚,又闻老母坠岩伤足,仍绝粮物,饥饿待死云,人子之情,天地罔极。伏愿圣慈,特许旬日之暇,则庶可归见老母。万一生存,旋即还诣行在。”传曰:“国事为重,宰臣又少,可送人探问。”

○李尚毅为朝奉大夫弘文馆副应教知制教兼经筵侍读官春秋馆编修官世子侍讲院弼善,尹昉为通善郞司宪府持平知制教,辛庆晋为奉列大夫行吏曹佐郞知制教。

8月6日

○癸巳,传于闵浚曰:“东宫陪侍诸臣,日寒如此,衣薄可虑,令其道各官,题给衣服之资。”

○传于宾厅曰:“江边土兵不可加出,内地诸色军士加抄,使送于都元帅。且闻金德浍奴子,哨探我国之事云,闻之痛愤。下书于都元帅,使监兵使伏兵捕捉”金德浍我国倭学译官,被掳在平壤者 ○备边司启曰:“今见李德馨启辞,佟参将亦以凶悖之书为信,更无他意,至以欲速雪愤,正如风火为言,且教以移咨都司,且送被掳金秋阳,细陈曲折云,其待我邦至矣。中朝声息之报,急于星火,德馨虽急行,必不及佟参将处置之速也。以前呈文之意,更构参将,前呈文,令李德馨更为致恳,速招察院摠兵都司。而又作咨文,添入贼书及恳佟参将转报之意,令沈喜寿,极力周旋。”上从之。

○传于宾厅曰:“江界土兵,抄送于战所何如?”回启曰:“内地土兵无勇,不如满浦土兵三十名,江界土兵二十名,合五十名抄送为当。”

○备边司启曰:“北道倭贼,其数不多,只缘无一人出气捍御,多有向导迎入者,极为痛愤。诸道则皆有召募将,此道则时未措置。黄璨时在永兴,此人正合召募之任,仍授堂上加,使之出入诸邑,尽力召募。前日佐郞许筬,以江原召募官,出去已逾累月,了无所为,徒费邮传,亦无状启之事,极为骇愕。请先为罢职。”

○户曹启曰:“东宫陪侍诸臣衣服,以各官所在绵䌷木绵题给事,江原监司处,请移文。”传曰:“依启,内人内官并给之。东宫之行者,移到此道,则从所到处题给。此意并谕于领右相。”时领相崔兴源、右相兪泓陪东宫,俱在江原道 ○以朴东亮为吏曹佐郞,郑期远为兵曹佐郞,安世熙为永兴府使,郑希玄为平山府使,宋梦龙为宁远郡守,李时彦为成均馆司艺。

8月7日

○甲午,引见左议政尹斗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兵曹判书李恒福、户曹判书李诚中、刑曹参判申磼、都承旨柳根、假注书康昱、奉教奇自献入侍。上曰:“卿有何言?”斗寿曰:“南军暴露已久,有溃散之势。金千镒军义兵也,不为溃散,而崔远军以官令统属,故将有离散之患矣。”上曰:“何以溃散耶?”斗寿曰:“久而不用,故溃散耳。”上曰:“金千镒义兵何在?”斗寿曰:“在江华云。全罗兵使无可当之人,金敬老虽曾被论,其为勇略可取。以敬老差送何如?”斗寿曰:“朝廷以为,崔远来黄海道则全罗道人心离叛,臣之欲以敬老为兵使者,盖为镇定民心耳。但夺崔远军,似为未安,若任防御使,分领其军何如?”上曰:“此甚合。大概贼势何如?”斗寿曰:“柳永庆所报,贼势向衰云。”上曰:“道路之言,何可信乎?”柳根曰:“庆尚道人民,遇害不多,而农事不成,无可生之路。”上曰:“郭再祐有欲杀金睟之意,无乃恃其兵势而欲杀之耶?”柳根曰:“再祐通文于金睟褊裨曰:‘汝不杀金睟则我当举兵杀之。’云”上曰:“金睟不可递差,而郭再祐亦不可谴责,何以为之乎?”斗寿曰:“使金诚一开谕祸福为可。”上曰:“金睟想必势急。故其启本曰:‘臣之生死,在于旬月之间。’云。且平壤之贼渡江云,欲焚荡何处?”斗寿曰:“想必上去。”上曰:“前闻过江,而尚不去,何可信乎?崔远领南兵,到江华云,可递差否?”李山甫曰:“临贼递将,似为未稳。但号令解弛,军律不严云。”李诚中曰:“若递则麾下离心,莫若分兵而领之。金敬老似胆大,而名微秩卑,人心或不服。”斗寿曰:“如上教分兵领之可也。东宫到伊川云。”上曰:“何意。”尹根寿曰:“平康有贼,故避来。”上曰:“平秀吉来在对马岛云,然耶?”斗寿曰:“贼欲还归而督战,故不得还去。然不可信也。”上曰:“设使犯辽,今年必不犯矣。”恒福曰:“一年之内入据他国,而又入犯上国,此必无之理也。平壤之贼,今年无犯辽之意,故不为西向。”

○上引见金敬老、安世熙、承旨申点、假注书康昱、奉教奇自献入侍。上曰:“汝等所闻,悉陈之。”敬老曰:“贼四月十四日有出来驰报,而皆以为岁遣船。十五日朝驰报放炮,故始知为贼。釜山佥使郑拨出猎于外,闻贼来,统军入城,而我军过半不入,贼乃登城。”上曰:“郑拨死乎?”敬老曰:“贼终日系颈,而夕乃杀之云。贼又到东莱,宋象贤自西门外败,入北门,贼登小台,放炮无数,人不敢守城。贼乃入城,宋象贤及高允宽皆见杀于贼。小臣在熊川时,觇望者来言:‘倭船四百八十五只向黄山江,陷金海。朴晋若邀击于黄山江,则可以御贼,而不设伏兵遮截,故铁丸雨下,势难守城,朴晋亦出门而去。”上曰:“贼加来乎?”敬老曰:“初来四万,为孙仁甲等所杀者,不知其数。”上曰:“今在船只几何?”敬老曰:“道路不通,故不得闻知。但庆尚之贼,几三千云。”上曰:“其处民心何如?”敬老曰:“全罗之人素闻倭名,故畏之不甚,庆尚人民,未尝闻倭贼之事,故畏之太甚。固城入寇之时,东风大起,不得讨贼,人民恇㤼而退。”上曰:“见监司启本,有忧虑晋州之意。汝等来后,无乃陷城乎?”敬老曰:“晋州之军六千守城,而三面据险,一面受敌,以臣观之,贼似不得陷矣。”申点曰:“固城、泗川陷城为易。”敬老曰:“使山尺等设伏而射,故贼不敢近。”上曰:“尚州、星州等官,有留屯之贼乎?”敬老曰:“留在云。”安世熙曰:“臣之将帅,使小臣到公州,访问大驾所向。而臣中路见木川、淸州等官合军七百馀名,韩山郡守罗级七月二十日领军到忠州矣。”上曰:“忠州贼几何?”世熙曰:“贼数小云。”上曰:“沃川、黄涧等地无贼乎?”世熙曰:“无矣。”上曰:“赵宪军几何?”世熙曰:“初发军于鄕校时,其数一千,今则必聚军二千许,而其军不实。高敬命军最为精锐,而敬命战败云矣。且赵宪以为贼数三百三十,而到全州闻之,则四百馀名云。罗州牧使李景禄结阵于熊峙,而翌日早朝,贼大来,郑湛以讨贼为事,竟为贼所杀云。全州则全罗兵专数入守,监司亦留驻万景台,兵势大振云。”上曰:“安山、富平等地无贼乎?”敬老曰:“臣与安山郡守对坐时,闻贼锋将到,即起而散,仁川之贼,与兪沃接战,仁川军四十二名败死,仁川之民相泣语曰:‘守令失策,今又见败。此意速达于朝,差送太守云。’崔远军将有离散之心,故不得已移于江华,而纪律解弛,难以用兵。两湖人心,亦为离散,而臣所领对以进上米,则曰:‘纳之何处?殊不知主上所驻之地。大驾若向南方,则可以镇定矣。’”上曰:“有向南之路乎?”敬老曰:“乘舟于安州,下陆于广梁,又乘舟于三和,下陆于广岩,陆行而到阿郞浦矣。”上曰:“农事何如?”敬老曰:“六月间大旱,禾谷枯死。”世熙曰:“黄海农事稍登。”申点曰:“贼庐居火食,我军露处。当于此时急击,若师老而溃,则无复可为。”上曰:“以何策讨贼?”敬老曰:“我国养育武士,而无将可任,极为悯虑。当设伏以讨,而不可举大军讨之。”上谓金敬老曰:“以汝为黄海道防御使,分崔远军四千,讨黄海贼。汝合其军讨之,则贼必腹背受敌,因此可大揵也。”敬老曰:“恐不能堪任。”上曰:“汝可立不世之功。且先讨黄海贼可乎。”敬老曰:“上教允当。”上曰:“若然则平壤贼,为穷寇而来迫于此乎。”敬老曰:“讨黄海贼,则势必孤弱,必不敢来。”上谓世熙曰:“以汝为永兴府使,汝其尽力。且汝曾见永兴乎?”世熙曰:“曾往见之。近闻北贼败于蔓岭云。”上曰:“此言何可信乎?汝等各思所任,以立功业。”

○备边司启曰:“今见庆尚监司、招谕使状启,则东莱府使孙仁甲闻变即赴,誓效尺寸。渡江以来,特觅死所,前后剿杀,几数百人,一朝马跌,溺死水中。前判官李亨先登倡义敢进,被杀父子连亡,其忘身徇国之节,无愧古人。加德佥使军官金景郁,前后战功甚多,斩贼以死。高灵人李好信力战深入,被害于贼,宜宁人曺彦男骁勇绝伦,终始先登击贼,中丸而死。急时褒赠,以树风声,厚恤其家,后日官其子一人。”上从之

○两司合启曰:“辅德赵挺六月十五日,自博川郡受命,奉御札于东宫,则数日之内,势可追及,而无意传达,往他道,经月之后,闻东宫留驻近地,始乃缓缓呈纳。其委弃君命之罪大矣,闻者莫不骇愕,请命拿鞫。直讲李弘老在都检察使李阳元幕下,违主将之令,托以勤王,多率土兵而去。今至数月,尚未来诣,物情莫不愤惋,请命拿鞫定罪。臣等窃闻奉教奇自献,以一王子陪来事,向宁远地。史官为任极重,而只有二员,常患乏少。今不可出送,请勿遣。”答曰:“赵挺方侍东宫,李弘老不知去处,徐为处置,奇自献不得不遣。”

○大司宪李德馨启曰:“臣晓头越江,至佟参将寓处,令译官韩润辅,先告:‘国王遣陪臣问安。’参将问:‘判书因何事委来。’润辅对曰:”委为问安。且前日往呈摠爷前文书,未及呈览,欲呈老爷转报。’参将先令取来览讫,谓润辅曰:‘贼书其日已为驰报,今此呈文亦即禀报。’仍出前日报草示之。参将方点军士铠仗,一边决罚,甚为扰乱。谓曰:‘野次亵服相见欠便。判书此呈文外,有所欲言?尔可听报。’臣使陈小邦事势危急,乞速来援之意,参将答曰:‘此则在上司定夺。杨总兵委因调兵进去,近日道路渐干,当不久出矣。吾亦住此两个月,备经艰苦,欲速成事还阵,岂有量哉。且自佟大刚死后,吾心如火,即拟雪愤,比尔尤急。’臣又令致恳曰:‘贼势甚炽,小邦军情疑惧,朝暮有溃裂之忧。师期则老爷虽未能擅定,愿遣管下精勇数百名,进剿零贼,且为我军声援。’参将许之。遣人于张游击,约以各选骁勇五十名,直进平壤城下,击斩出城之贼。适张游击遣家丁,招通事问近日贼状。臣使致国王问安之意,仍告曰:‘小邦事势危急,见兵五百,亦急于保护。何必满千然后渡江?’游击答曰:“即闻佟参将言,已简精兵,两军合一百名,直送平壤。明早吾当亲往济师,于江边一路,各站刍粮,预备以待。保护军马,则等待五百名赶到,卜以十一日过江。’”

○以金诚一为庆尚左道观察使,韩孝纯为庆尚右道观察使,金睟为汉城府判尹。

8月8日

○乙未,兪大建来自东朝问安,李时彦又自谷山来。上引见兪大建、李时彦,左承旨闵浚、假注书康昱、奉教奇自献入侍。上曰:“东宫好在否?”大建曰:“平安”上曰:“贼势如何?”大建曰:“成川三面有水,一面受敌,而咸镜之贼往来于金化、金城等地,沿路上下,无久留处云。”上曰:“贼向何去乎?”大建曰:“或云向楸池岭,或云向咸镜道,而未知其详。”上曰:“何处贼,向于其处?”大建曰:“京畿之贼,向金化、金城云。且华岳山上峰有寺,贼多屯云,而其实不过二百五十馀名矣。”上曰:“李镒安在?”大建曰:“今侍东宫。”上曰:“李镒何不御贼,而来在东朝乎?”大建曰:“东宫欲使李镒御贼,而若一败则无复可为,故姑使留在成川,以李时言领军讨贼。而围倭于薪洞,射倭五名,贼百馀名追到。时言射贼倭先锋将一人,而贼退遁,今以李时言代李荐矣。”上曰:“黄海贼势何如?”大建曰:“兴义之贼其数少,猪滩之贼百馀名,平山之贼其数差多于猪滩,丰德、蟹岩之贼,皆入开城云。杨州牧使高彦伯以为:‘京城之贼,分作三阵于京城外,时时焚荡杨州。’故高彦伯设伏,多数捕捉。”上曰:“出阵于城外,则京城内无贼乎?”大建曰:“未知矣。”上曰:“京畿无他所闻乎?”大建曰:“东宫使人体探,则崔兴源家屯聚之贼,或云五十名,或云二十馀名,而我势孤弱,不得入击。且京中人被掳侵暴,愿为内应云。以臣妄料,必有内乱,而出阵于外矣。且闻贼欲向鸟岭、槐山等处,而我军遮截,故不得下去。”上曰:“杨州又为贼所陷乎?”大建曰:“杨州一面为贼所居,而处处埋伏,故不得恣行云。且黄海人亦思奋讨贼,但无军器军粮云。”上曰:“伊川贼几何?”大建曰:“贼数少而闻夜半放炮,故东朝诸臣,恐大贼逼至,移于成川。”上曰:“东宫今欲仍留成川乎?”大建曰:“欲为仍留,使李时言定将,讨黄海贼矣。”

○两司启曰:“商山君朴忠侃前在临津军中,骣骑奔北,致令一军惊溃,已为骇愕。而私率其子,奔避诸处,及闻义兵,来住畿邑,乃复偃然自称三道运粮使。虚张名目,只送空帖,了无转运给馈之实状,至于多费辞说,夸诞状启。前后所为如此,无补于军兴,而适贻误事之患。请命罢。变起之后,死于国事者,固非一二,其中义烈表表者,亦有可指之人。而或褒赠未及,或虽已褒赠,而物情犹以为歉然。其何以激劝忠义之士乎?请令有司一一详察,急速举行。”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崔远领兵万馀,千里勤王,将来之事,多有可望。而迤入偏隅海岛,老师费粮,似非得策。更为商量,观势进退。且京畿大将边彦琇,失律丧师,其罪合置重典,已送宣传官处之。此意遍谕阵中诸将,申明军律,不奉行守令,随轻重论罪。”

8月9日

○丙申,备边司启曰:“使金敬老去江华,分领崔远军,讨黄海贼,而更思之,则往还间,日月必久。多聚兵丁于三县,而无统领可当之人,使敬老为三县军民之将,使与都元帅东西夹攻,或往黄海道海边,与其处武将,驱逐海州之贼。”答曰:“日月必久之论,极为宜当。三县定将及黄海募兵为当。但军官从事官,亦当抄出于崔远军,而崔远见有旨,必不肯从何如?”回启曰:“使敬老不率崔远军,而募兵黄海,讨黄州、凤山之贼。若不然则率三县军,使讨平壤贼,且召崔远领军以来。”答曰:“募兵为可,崔远军召来亦难。”

○备边司启曰:“东宫自伊川还驻成川,江原道及京畿近处,想必骇散。不可不及时镇定,依传教以沈友正为召募使,与监司同心协力,使之讨贼。”上令急急下谕。

○备边司启曰:“李荐自平壤失守之后,窜身山谷,不即奔赴行在,数月之后,始谒于东宫。今东宫移驾,又不知去处,前后罪状,极为骇愕。请姑削前授一资。”上从之

○兵曹以扈卫将士,久不试才,请除出户曹䌷二十疋、木绵五十疋,试射卫士于龙湾馆,行赏有差。

8月10日

○丁酉,引见左议政尹斗寿、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兵曹判书李恒福、户曹判书李诚中、吏曹判书李山甫、大司宪李德馨、刑曹参判申磼、都承旨柳根、奉教奇自献、假注书康昱入侍。上曰:“贼见形于阳德近处,可另加防御,无乃来逼行在耶?”斗寿曰:“见形之事,未可知也。”上曰:“书状有此言耳,且阳德境接何地?”斗寿曰:“高原乃其邻境也。”上曰:“道路险乎?阳德县监洪龟祥可递乎?”斗寿曰:“阳德乃山谷,道路甚险,县监勤干人也。”诚中曰:“接战必以武臣,而其馀邑宰,非老残之人,则不可递也。孟山县监书生,且老病,故已递。”山甫曰:“顺川郡守,今将递差,而奇景福曾为顺川郡守时,民皆爱慕,差送景福何如?”斗寿曰:“政体虽似未安,当此时得民心为贵,故欲差送。”上曰:“把截事,何以为之?”斗寿曰:“当抄送土兵,而行在所武臣,尽归战所,不得已以奇景福为顺川郡守,使之把截。”上曰:“此意为当。贼无乃入三县乎?”磼曰:“船只预备于广梁等处为可。”上曰:“广梁佥使谁欤?”斗寿曰:“黄世得。”根寿曰:“阳德县监若递,则别遣武臣把截为可。”斗寿曰:“奇景福已到阳德等地,可使把截。”德馨曰:“虽遣武将,无精锐之卒,必抄送江边土兵,然后可御也。”上曰:“金友皋何处去乎?”应寅曰:“为咸镜防御使。”上曰:“此近处龙川等地,无战船乎?”斗寿曰:“坚实船只皆刷在安州矣。”磼曰:“万一有急则军粮等物,载置船只,以待不虞可也。”上曰:“此言何如?”斗寿曰:“此意昨日已为移文。”上曰:“勿为泛然,周密为之。”斗寿曰:“急水门下,使之聚船,而其船乃津船也,不可以入海。”诚中曰:“必乘海船然后,可以入海。”上曰:“急水门何地耶?”斗寿曰:“龙岗地。”上曰:“更为审处。”根寿曰:“未知平壤贼之去来,可闷。”上曰:“贼去之言,此误国之说也。”斗寿曰:“贼必去矣。”上曰:“何以知其去也?”斗寿曰:“去者多而来者少,故疑其去也。”上曰:“必与咸镜贼,合势而来耳。一朝与北贼合势而来,则何以为之。”斗寿曰:“平壤贼数多,而北贼数少云。”诚中曰:“奇景福外,又送武臣,使把截北贼可也。”磼曰:“不必秘密,宣言由水路入击,整齐舟楫为当。”上曰:“此言何如?”斗寿曰:“然。”上曰:“予意亦以为然。”磼曰:“山郡之路,夏则艰险,冬亦积雪,人不得行。若有精兵,则把截为易。”上曰:“阳德、孟山等地,从速把截可也。”斗寿曰:“洪世恭以巡察使去,宋言愼亦已去。李湜方受把截之命,必有措置矣。”德馨曰:“送李庆浚,使率江界抄送之兵,把截何如?”诚中曰:“江界判官,方领兵防御雪寒之岭云。”上曰:“佥议好样为之。天兵何时来?”斗寿曰:“初言九月十月来,或云其前来。”上曰:“一万来云,虽不满一万,而六七千然后可敌。粮储几何?”应寅曰:“见柳成龙则军粮可万兵半月之供云。”斗寿曰:“随吾粮饷多寡,请兵可也。请致四五千兵马何如”上曰:“今早谷已登,军粮似可继矣。”斗寿曰:“我军则当以早谷供之,天兵则不可以此供之。”应寅曰:“军粮多运于顺安,而我国食之殆尽云。”斗寿曰:“伊川夜惊之时,东宫全不扰动欲留,而人皆散去,故不得已移于成川云。”磼曰:“船只聚会于麟山等处,随大驾所报处移泊,一以备海贼,一以待浮海之需何如?”斗寿曰:“此事虽令之,必不成也。”上曰:“南方漕船,今尚在乎?”山甫曰:“三只已去,而其馀舡只,皆留在中流。”上曰:“何以中流?”斗寿曰:“安州近贼,故不敢下陆,使载船中流也。”德馨曰:“祖摠兵欲得倭剑,以黄海道所得倭刀,送之何如?”上曰:“天朝南军,有勇乎?”恒福曰:“用兵如倭,进退击刺极为神妙,今方远来,想必疲困,而犹且链习不已云。”斗寿曰:“炮手一半骑马,一半步行,而大同炮手皆骑马云。”上曰:“炮手几许来耶?”根寿曰:“三千云,而未知其详。”斗寿曰:“勿请大军,而请致二三千,与我军同心协击宜当。”上曰:“请兵不下于五千为可。”恒福曰:“天兵败后,虽不多请,每言多送。”德馨曰:“天兵被掳者,自平壤来,而时未见监兵使文状。”上曰:“其人之来,详问倭情为可。”德馨曰:“秋阳言于倪游击、叶游击曰:‘贼之在平壤者,二千。’云,则答曰:‘然则必有二将矣。”上曰:“何以知二将也?”德馨曰:“天朝人曰:‘倭一将所领不过一千,故知有二将也。”恒福曰:“天兵虽㤼,入于贼薮,则勇于我人。”上曰:“天雨已霁,此时不能有为,至于失机则奈何?既往不说,速图前头之事。礼判须请于天将,使之来援。且前日有天兵前导之将,今亦有之乎?”恒福曰:“前日意以我军为先登,故必以勇士为前导,而平壤入城时,渠自为前锋。今当使人指路而已。且南军嗜酒云。”上曰:“酿酒以馈事,商议处置。”应寅曰:“别为行移,预先酿酒于各驿。又令刈积薪草于路边,而所宿处,则多数积置宜当。祖承训若来,必多率兵马而来。”上曰:“送宣传官于各驿,点阅天兵支供之具。”诚中曰:“闻韩润辅言,则张奇功曰:‘初何善馈而后何薄耶?’润辅曰:‘有口不敢言。’张奇功曰:‘俺已知之,不须说也。’”上曰:“此何说也?”诚中曰:“祖摠兵败还之时,倍日并行,不入驿站,虽欲供馈,不可得也。润辅之言,指其事也。”

○两司以天兵接应事重,人心亦必摇动,请还收柳成龙召来之命,上从之。

8月11日

○戊戌,备边司启曰:“今见二十八日军功磨链小录,其日斩杀不过二十馀贼,而军功参录多至三百馀人,似为过多。且李庆浚言曰:‘其日当身只是奔驰发射而已。别无杀贼之功,而至参二等之末。’云,三等以下据此可知。首功朴锡命许赎前罪,金应瑞实职除授。金国侍、吕淡、孙嗣祖,则累次立功,相当职除授。其馀二等以上,令都元帅量数赏银,三等以下勿为举行。”上从之。

○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臣往义顺馆,张游击才过江到馆里。告曰:‘老爷则领一千兵马,既已留札江上,不审大军渡江之期,当在何时。’游击曰:‘前日因尔国告急,率尔进兵,未成大功,今方修链弓箭,调聚军马。南兵炮手三千名内六百名,已到夹江,南兵若齐到,非久当过江。’”

8月12日

○己亥,备边司启曰:“兵兴以来,政多恩贷,纪律不严,军情弛缓,不可不及时改纪。江东、江滩之溃,专由于金亿秋、许淑之不见贼形,先自遁还所致。此二人者,合置重律,但许淑专委守滩之将,金亿秋乃是检察之任,其间轻重有在。许淑难乎免于死矣,但既命送于军门,使之立功赎罪,亦合倡勇赴敌之义。惟在上裁。”答曰:“军律近来解弛为甚,许淑不得不施军律。更为议启。”

○两司合启曰:“许淑依律事,已为命下矣。但江滩失律诸将,如许淑、金亿秋、朴锡命、吴应鼎、李润德等厥罪惟均,少无差等。而既令从军戴罪自效,命下有日,独施律于许淑,罪同罚异,似为未安,敢启。”答曰:“知道。不如是,则纪律不能振起,此人等皆可依律。令备边司议启。”

○备边司启曰:“以军律论之,五人皆不得免。今方与大敌对垒,壮士一人有关。且闻各人等出奇奋勇,冒犯矢石,倍于他人。必是自知罪重,期于效死。其中许淑方以职事,退后未赴耳。但原其失守之罪,专守一滩,贼未到而先溃,以此论断,前虽有使立功自效之教,容有所不暇顾也。若此五人皆置重典,当此之时,军律不可不重,而战阵之用,亦不可忽也,敢禀。”答曰:“只许淑依军律。”

○以郑崑寿为陈奏使,沈友胜为陈奏使书状官,李尚吉为司宪府持平,尹昉为成均馆直讲。

○辽东总兵官杨绍勋移咨本国,有曰:

本国素效忠顺,被此倭奴残虐,玆我字牧之仁,固不容已,昨命特遣师,不能全利,今之掣师回还,是岂竟忘之乎?屡被陪臣所恳,亦不免自渐军功之不即效也。义州之兵,已经选发,岂谓迟滞至此?深为可恨又督限赴之矣。昨我进兵之时,二世子御讳据前文已见整兵,何未有所见,而悖顺从逆者,大伙入于平壤,何谓也?天朝之威,亦不暇论。唯在国王,以故国封疆为念,不宜轻弃,而天朝顾尔之情,决勿中止。其于杀贼三百之说,有何据乎?何用如此奖讳也?虽然有昨日之举,而安州迤西,或者贼亦不敢轻突。只愼守淸川、大定二江,在我将调火器手通齐,候风高土凝,为尔恢复属土。于粮草之需,宜令作速预备以俟。

我国回咨曰:

当职失国西迁,穷蹙至此。贼锋在后,封疆已尽,其于乞命朝夕之计,不得控于天朝。而顾此事系谁家,祸当谁任,乃敢不自尽力,而贻忧父母之邦哉?今照来咨所陈,惭恧良深。但其内数款,有非情理所近者,不得不苦词自列。伊贼之至弊邦,军民骨肉,为其所歼,妻妾为其所辱,屋庐为其所焚掠,其所怨毒于贼者,在人情如何?直欲齿决其肉而力不逮矣。及见天兵来援,报复有藉,则其攅刃思奋者,亦如何耶?其无悖顺从逆而大伙入于平壤者,则可指天日。或者当初贼陷,散失兵械甚多,临战之时,伊贼将本国弓矢,一二遭发射,以惊大军,致起疑讶,则未可知也。干戈扰攘之际,道路行言,易讹而惑。前日副摠兵祖军中,有一小营投入之说,当职得闻,不胜震骇。即差陪臣左议政尹斗寿,诣军前吁解,已蒙开释。岂此语展,而遗诟小邦至此耶?至于杀贼三百之说,则伊时弊邦小通事,跟入城中者,乃所云如此,天兵所向,既有此说,则非当职所亲睹之事。何必强核其不如此,而没其功哉?天朝字恤之仁,初不待此,何用猥奖,亦何用蔽障,而重不忠之罪也?世子某则前咨所具,已令权署国事,而往保江界者,实欲父与子分住,以冀一处获保,而幸延血食耳。小邦之情,其亦戚矣。江界僻在一隅,无以号召远近,已于去七月日,自江界道中,趋江原道伊川县,招集各道士民。不意伊贼追入县界,本月初二日,移驻道内成川府,始令原任巡边使李镒,领江原、黄海、京畿等道兵一千,来与李薲等合势,则天兵之所未见整兵者,固其所也。近者平壤原贼,悉众西出,进迫顺安县十里地,节度使李薲,极力拦截。又于本月十三日,薄城血战,所射杀颇多,犹得保遣时日。

8月13日

○庚子,南方消息久未得知,上下谕于赵宪、金沔、郑仁弘等处,使之探问以启,仍为褒奖。问于备边司曰:“差某人,由某路得达。”回启曰:“崔远处送人,使之传通。”

○时日气渐寒,上贸羊皮衣三件,送于监兵使及都元帅处。

○备边司启曰:“伏见东宫行朝所送权征及黄愼书状,加平之败,不战自溃,极为骇愕。所当枭示一将,以振军律,而方与贼对垒,先斩大将,恐乖事宜。巡察之意,必有所在。赵儆、边应星则姑令白衣从军,其馀李舣、崔梦星、朴已百则依状启决杖,高彦伯令本道推考。成泳方募兵以图起事,故已除骊州牧使,今难递易。朴已百助防将差定,以从民望。”上从之。

○司谏李幼澄启曰:“小臣昨日承命过江,呈文于佟摠兵。小臣告曰:‘倭贼自前日天兵进剿之后,不敢恣意出入,而乃于初十日率众西上,将近安定,诸将官拦截追杀,方才回去。平壤迤西三县等处,亦有一路出于安定之北,且咸镜分剿之贼,已陷三水、甲山。而阳德、孟山等官,与北路接界,若两处之贼,绕出我军之后,则本道馀存若干州县,亦将溃裂。伏望老爷,将此闷迫之意,申报上司,速发见有四五千军马,及时援救。’答曰:‘南兵六百,今日进驻夹江,随当陆续来到。先除咸镜之贼如何?’对曰:‘在平壤者,乃是大贼,先除平壤之贼,则北贼自当夺气。不可舍此而先彼。’摠兵曰:”彼贼则不知我军之来,出其不意而击之如何?’小臣曰:‘自阳德等地,往北道,山路险狭,不便驰突。且平壤之贼,不可不先除。’摠兵曰:‘然。’臣路上见南兵来到,皆是步军,所持器械,皆便捷,多带倭铳筒火炮诸具。其人皆轻锐,所著巾履,与辽东、北京之人不同。有骆游击者领来,其人善使八十八斤大刀,力举八百斤,号为骆千斤云。南兵渡江时,臣则未及见,下人等见之,皆不肯上船,只持所持之物于船中,游泳而渡,或有不舍所持之物而游泳者,极为从容渡涉云矣。“

○传于申点曰:“朴东彦以老母推寻事,往江原道,仍差召募之任,使之聚会人民。”

8月14日

○辛丑,游击将军张奇功在义顺馆有病,上令左相尹斗寿问安。游击免见,仍招译官谓曰:“前因天不助顺,未能成功,上国亦甚耻之。必须换他利健兵马,事出万全,方可进剿。至于师期,兵家之事,何可预说。祖爷当率葪镇兵二千四百、南军炮手六百、本镇三千,共六千兵马趁即来赴矣。”

○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臣渡两江至狄江岸,水手拿船,皆在那边,不许趁时过涉。俄而有夜不收乘船来,到谓臣曰:‘宰相不须过江,只译官一人,可赍呈文去。’盖佟摠兵知臣前往以酬答为难,只教译官来也。臣令译官赵安仁先往摠兵所,细陈陪臣不可不面诉之意,摠兵始许渡来。臣方欲通名之际,适沈游击赍我国献馘将士赏给银两以来,系是钦差将官,摠兵出迎于十里程,令臣姑退伺候。臣在野次,招徐一贯从容打话,以呈文内事意详细恳陈,使之从傍赞助。则一贯曰:‘后运南兵,想到山海地面,若过十个日字,方可齐到。见在六百名,不可先发,况以数少步军,不可当鸱张之贼。佟爷虽欲曲从,不得自擅。然可报上司定夺,俺当致力。’云。晌午摠兵还到寓舍,即许相见。摠兵谓臣曰:‘前者因尔们恳请,不计天时地利,轻易进兵,毕竟溃还。今当再举,须出万全。’臣告曰:‘非欲接战决胜,与我军合势协力,一以沮遏贼势,一以抄击零贼,以待大军之来耳。’摠兵曰:‘判书所言,果为恳恻,权在上司,我何敢擅?且今见摆拨儿所报,贼势不至甚急,俺当观势处之。’臣告曰:‘前日老爷,说贼若到安定,即发兵进剿,今贼徒日日阑出,已逼安定。’摠兵曰:”南兵想已过关,与新调辽镇兵马,一时并进,当扫荡平壤之贼。’臣告曰:‘陪臣即蒙赐款,且承盛教,不胜感激。第未知军数几何,何将官当来耶?’摠兵曰:‘杨爷、祖爷及宁远、开元、大同地方诸将官,皆当渡江,俺亦随去。兵马之数,几至十万。’臣告曰:‘平安一道荡败之馀,粮料匮竭,今方调度收聚,可支五六千兵马十五日之粮。若过此数,恐难句支。’摠兵笑曰:‘兵贵先声,所以称十万。实数则可临时增减也。’臣告曰:‘今日陪臣之来,全为先发六百南兵,以救目前之急。而老爷以不得自擅为教,愿速报上司,以待处置。’摠兵曰:‘当即具牒。’“

8月15日

○壬寅,备边司启曰:“伏见都元帅金命元状启,龟城府使尹承吉独全官仓,晏然不动,抄兵运粮,尽心国事,极为可嘉。特授重加,耸动列邑。泰川县监金虎秀前既受罪,犹不改悛,掩置抄军,瞒报战马。其他期会,率皆如是云,请拿鞫定罪。安岳律生金吕永附贼诿引,更无可疑,即斩枭示何如?”上从之

○上命遣译官,多贸木花于天朝,预造襦衣,分给有功将士。

○持平具宬启曰:“小臣以昨日骆参将问安,进往夹江告曰:‘平壤之贼,自本月八九日以后,益肆西向之计,与小邦兵马厮杀不已。咸镜、黄海两道之贼,亦将有合势之意。失今不图,恐必长驱。而两老爷手下南兵六百,皆贾勇击釰之士。虽不满千,亦足取胜。愿老爷率先渡江,与小邦军马,相为声援,且击零贼,使有所畏忌,则纵不能荡覆巢穴,倭贼必不恣意出城以向西路。’参将答曰:‘用兵之道,贵得天时地利,不可容易。前日祖爷之往,亦不度时相势,轻进失措,必须万全,方可举事。大兵本月晦间来月初头,必到江上,俺当一时渡江。又有诸将之兵,由海路而来,水陆并进,期灭此贼而后已。尔国将领之官与俺同事者,须择有智虑人,预定以待。’云,仍招译官附耳语曰:‘闻尔国人,多顺倭贼云,俺等进兵之时,尔国预差谍人,诿以天朝调发江、浙尝倭兵数十万,以骆将军为将而来。尔当去逆效顺,登时自拔,毋与倭奴,并为鱼肉,使尽躲来然后,先令尔国兵马,薄城挑战,令倭出城,一战抟灭可也。又以精兵埋伏,左右示弱,致令夹攻取胜,亦一奇也。多储刍粮,毋乏军兴,今不须频数来请。’云。”

8月16日

○癸卯,先是黄海道观察使赵仁得猝遇贼至,奔入海州海中小岛,至是出陆,驰启贼情,有将收复海州之语。上教政院曰:“黄海监司生变前,号令颇行,贼锋已逼,暂为避去。今见状启,已有图复海州之意。虽递监司,仍为巡察使无妨。”

○备边司启曰:“观郭再祐行事,似是方外人之行,然方举义旅,截杀之贼甚多,亦不自言其功。请以五品职除援。”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军功之偿,惟在官爵以耸动之。今此兵祸,无一处不被其害。斩获之功,所当一一及时举行,第官爵有限。一官叠授,有妨政体,不得已有规外之举。禄不得颁,惟贵其名,其中武科出身未出六品者,若因其功,而皆出六品,则我得其用,而亦尽力军功矣。训链主簿六十,判官三十,佥正二十,副正十五,正五,部将、守门将各五十员加设。且见任守令亦多有功。当迁转则其处防备虚踈,不迁则有乖赏不留时之意。依癸未年例,京职陞授兼带以示劝奖之意。”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平壤庶尹南复兴招集散亡之卒,多数斩杀,掠夺马匹。臣等之意,平壤之贼,时未荡平,当待后日论赏矣,今闻其处群情,多有缺然。当赏之功,久而不论,有若吝惜然,似为未安。”答曰:“加堂上。”

○备边司启曰:“军兴以来,诸将一向退败。虽或小捷,不过队队零贼。而今此唐项浦之贼,始为大捷。前后报功,无逾于此,不可不别为赏。”答曰:“依启。李舜臣前以此加资,而其加资,无改品,超资。”

○备边司启曰:“伏目李舜臣启本,欲以各官牧场马,驱出驯养,以为陆战之用,本官监牧官,一同量数驱捉,各其逢授将士,一一置簿,待其成功,仍为永给。”

○以全罗水使李舜臣加资资宪,以兴阳县监裵兴立、光阳县监金泳潭[鱼泳潭]陞为通政,鹿岛万户郑运、蛇梁佥使金涴陞为折冲,乐安郡守申浩兼内资寺正,宝城郡守金得光兼内赡寺正,虞候李梦龟、前佥使李应华等为训链院佥正,李奇男为训链院判官,金仁英等三人为训链院主簿,卞存緖等十四人为部将,赏唐项浦之功也。龟城府使尹承吉、平壤庶尹南复兴陞为通政,知礼县监金浩兼缮工监判官,稷山县监朴宜兼义盈库令。

○政院启曰:“沈游击见韩应寅曰:‘陈奏使不必遣’云。既已治行,仍为谢恩使何如。”传曰:“明日接待差官后定夺。”

8月17日

○甲辰,沈游击、郞备御等三人,以钦赐银两赍来。大驾出义州西门外祗迎,还入龙湾馆大厅前,行礼四拜礼毕,出就幕次,易服接见,上致谢曰:“圣恩罔极。”沈旋击曰:“圣上以尔国事大至诚,故兵马七十万已令调发,不久当来。”上曰:“以先来六七千,亦为剿灭此贼。若迟缓则大军虽集,恐无及也。”游击曰:“来二十日亲往平壤,探见贼势后,欲举事耳。”上以速进讨贼,反复请之,游击曰:“尔国以礼义之邦,不知兵法,故如是强请也。凡用兵之道,不可轻易。且辽兵自经战后,其弓箭遗失颇多,今方改造矣。”上曰:“今日之请,非欲全胜。使贼知天兵之来求,而不敢逞其西向之计也。王参将实知小邦之情状,老爷未知相见否。”游击曰:“用兵之道,上观天文,中见地利,下察人事。前日之役,反此而致败。皇上闻而震怒。所以发兵七十万者,非但恢复尔国,而直欲荡覆日本巢穴也。”上曰:“大人既奉圣旨,速进剿灭。”游击曰:“南军三千,已出关外,行当渡江。凡师行急则七十里,缓则五十里,乃用兵之道也。”上曰:“史游击多杀贼倭,而小邦不幸,终至致死。然尚畏馀威,不敢出城。小邦遗民,至今生存者,皆是皇恩也。”游击曰:“吾所以星夜不寐者,专为尔国也。荡扫此贼,还国王于故都,然后方可谓吾事毕矣。”言讫,各就座,请行茶礼。彻茶后,游击请枰银两,上令译官止之曰:“大人亲赍,国王亲受,不须枰也。”游击曰:“虽然枰之后,可受。”上曰:“事体未安。”游击曰:“然则礼罢,然后令辽东官员与尔国户部、工部,眼同枰之可也。”上曰:“宗社失守,不得行宴礼。”游击曰:“乱离之馀,岂可行礼?”上曰:“陈奏使虽不更遣,大军自当出耶?”游击曰:“石尚书已为调发。吾意以为,不须遣也。”上以礼物单子,送于三将曰:“乱离中无他物,只以土产为请,惶恐。”游击曰:“单子可受,而礼物不可受。俺等已于朝日,使张游击通此意矣。今此礼物俺等不可受,国王不可赠。故敢辞。”上三请然后受之。上令译官更告请兵之意,游击曰:“天监在此,俺等安敢忽也。”三将出,上送至大门外。

8月18日

○乙巳,上教曰:“沈游击之言,似难信听。奏请使发送事,言于备边司议启。”回启曰:“沈游击所言,前后不同,委难尽信。此系军机重事,不可坐待。陈奏使仍为发遣,圣教至当。”

○两司启曰:“变起之后,军律解弛。失误之将,难于一一施罚,每令白衣从军,已极苟且。而顷日贼入加平时,赵儆、边应星等,率大军结阵,望贼先遁,致令其处民庶,尽陷锋刃,得免原律,亦为姑息之甚。才下从军之命,旋有除职之教,远近闻之,孰不解体。况边应星之得为庆尚水使,已浃四朔,不知何处窜伏。而乃于败军犯罪之后,更令赴任,极为未稳。请赵儆等责令戴罪从事,立功自效,从后议断。”答曰:“此意亦是。将帅之少,何以处之?备边司议启。”

○以郭再祐为刑曹正郞。

○礼曹启曰:“冕服既已见失。依甲寅年例,请于天朝为当。今此赴京之行兼为奏请。”

8月19日

○丙午,上教曰:“以谚书多书榜文,送于宋言愼,晓谕民间。闻柳成龙,得僧人往探北道云,又以谚书送之晓谕。”

○备边司启曰:“世子之封命下已久,至于辽东咨文已为载录,今此陈奏之行,不可不为之奏请。且诰命、冕服、章服及中殿章服,奏请何如?”答曰:“世子之封,似当奏闻,而若奏请,则天使必来。诰命、冕服、章服、中殿章服,并事定后奏请。”

○两司合启赵儆,边应星等戴罪从军事,上允之。

○起服尹昉为弘文馆副校理。

8月20日

○丁未,大司谏郑崑寿、献纳沈友胜以陈奏使如京,辞递其职。崑寿在平壤时,为谏长矣。史臣曰:“诸镇连陷,两京失守,环顾四境,更无措手之地。而幸箕都一城,为吾所有,是犹齐之即墨,赵之晋阳,而前阻天堑之险,后有大国之援,恢复之望,唯在此而已。奈之何三司,望见贼骑之猝至东岸,奔遑失措,以为飞渡长江,而连章劝避乎。未知一出城门,更有何地可保耶?是以一城复不能守,而并弃之也。若贼蹑乘舆之后,则当时之事,亦未知如何。而其不西下者天也。及其出城之后,或有稍稍亡去者,其所以伏阁上言,为君耶,为身耶?呜呼痛哉。” ○以朴应福为大司谏,李时彦为献纳,郑崑寿为兵曹参判,沈友胜为直讲,吴亿龄为兵曹参知,朴东亮为吏曹正郞。

8月21日

○戊申,两司启曰:“前正郞李弘老、前在都检察使李阳元幕下,违主将之令,托以勤王,多率土兵而去。行止自如,窜伏诸处数月之后,方始来诣,物情莫不骇愕。请依前启,拿问定罪。”上从之。

8月22日

○己酉,上御行宫东轩,引见左议政尹斗寿承旨沈喜寿、注书朴庆深入侍。上曰:“天兵不为及期出来,何故耶?”喜寿曰:“臣在辽东时,以出兵之期问之则:‘虽妇人女子,皆以为尔国水田,不宜驰突,必待深冬水涸后,出师。’云”斗寿曰:“闻申点赴京时,有尽力请兵之功。石尚书曾以言事杖流,若见忠君徇国之人,则必礼貌之。尚书每言申点之忠云。”上曰:“黄海道今既为贼所据,从海路而直来,亦难保其必无也。龙川、铁山等处,各别候望事,行会为当。”斗寿曰:“已为之矣。”

○备边司启曰:“工曹参议高敬命,当剧贼方张之日,首事倡义,奋然兴师,直捣锦山,陷贼计中,父子被害,请追赠。”上从之。

○传于政院曰:“贼徒变着我国衣服云,本州城门,另加严敕讥察。且沿海各官暸望等事,亦加严敕。”

○大司宪李德馨启曰:“臣以驽质菲才,年少骤陞,至带文衡之任,其为骇异,近古所无,沥血屡辞,终不得递。昨逢自畿邑来人闻,贼入近邑,肆毒尤甚,而臣父与母,避乱安峡,猝遇贼锋,臣父仅以身挺免,母则未知存殁云。臣闻此言,五内如焚,长痛欲绝。臣之些少心气,愦乱荒迷,其于应接人事,已无所及,况可责以更察职任耶?日来上国文书连络不绝,句当甚急。敕使之行,亦将近到,所带之任,一刻难旷。伏望亟递臣大提学。”答曰:“大提学启辞,问于大臣。”左相尹斗寿启曰:“文衡之任,平日养望非轻。若遇华使,专为华国。目今扈从宰臣,孰无骨肉亲属,陷在虏中者乎?大义为重,黾勉从事,区区私情,有不暇顾。李德馨年富望重,优于文学,大提学之任,恐不宜轻改。”

○以右承旨洪进为左承旨,右副承旨柳希霖为右承旨,吴亿龄为左副承旨,申之悌为礼曹正郞,以工曹参议高敬命赠礼曹判书。

8月23日

○庚戌,备边司启曰:“前阳城县监尹庆元初非见贼弃官之类。以本道监司之令,输运军粮于丰德地,其时贼骑遮截,未得还县。闻其父卓然在德源地,思欲一见而还,遂为贼锋掩后,不能直还。今率本邑下人十馀人,持其父状启而来。其行止似涉于私,而其情可恕也。使免白衣从军,特除行在一官。”上从之。史臣曰:“洪世英数日离府,即施从军之罚,尹庆元千里从父,曲为除官之请。此不过二人平日所论同不同而然也。己之所恶,则以世英之才而弃之,己之所爱,则以庆元之罪而救之。当此岌岌之时,其赏罚之不公如此,则安能服人心,而恢国家也哉。” ○上教曰:“宗庙署提调尹自新陪庙社勤苦跋涉,承旨柳希霖以老病之人,勤苦陪从东宫,成川府使李齐闵自变初,不离任所,坚固官守。东宫之意,亦欲为褒奖,今日为政,三人并为加资。”

○两司启曰:“兼宣传官李弘老罪犯深重。而才命拿问,旋因多费自明之辞,置而勿论,物情深以为未便。请命削职。”答曰:“依启。”

○有政。嘉义大夫尹自新今加资宪,右承旨柳希霖为左承旨陞嘉善。左承旨洪进为右承旨,尹庆元为刑曹佐郞,李光庭为司谏院正言,李尚信为成均馆典籍。

8月24日

○辛亥,上御行宫东轩,引见左议政尹斗寿及陈奏使郑崑寿、书状官沈友胜,承旨吴亿龄、注书康昱入侍。上曰:“大概措辞,大臣今已指授矣,予意以贼欲于明年正月犯辽之状,奏闻可也。”崑寿曰:“书启中已陈之矣。”上曰:“所以并奏明年正月犯辽之状者,欲使天兵及正月出也。”上曰:“今见给事中所奏,以轻进为言,天兵虽出,恐不直到平壤。”崑寿曰:“奉圣旨讨贼,则万无不进之理。”上曰:“天兵若不由水路而来,则粮饷亦不可不请。我国残破之馀,虽得十万之众,无能为矣。”上又曰:“此时发行,何时得还乎?”崑寿曰:“发程二十馀日,则当到北京,回还之期,必在冬月。”友胜曰:“臣等见发兵后还报。”上曰:“中朝虽不许之,必以水陆并进事,力请可也。中朝于安南自中之乱,犹且发兵讨之,况此贼以犯辽为言者乎?”上又曰:“设使天兵由水路而来,则将下碇于何处?”斗寿曰:“广宁近处可以候望。”又曰:“安东巨府也,陷贼未久收复云。金玏时为府使,臣未知其为人,而不合于大处云。”上曰:“安东收复之言信乎?”斗寿曰:“金继先云。”上曰:“他人有可合者乎?”斗寿曰:“禹伏龙其人也。”上曰:“此人予亦闻之。未知今为堂上乎?”斗寿曰:“今陞通政。”上曰:“为之似便。”上曰:“今见崔远书状,战败矣。”斗寿曰:“臣闻贼于花藏浦近处,筑土城入据,只以二三人见形,故崔远心易之,驱军直前,而开城之贼袭后,故致败云。”上曰:“淸州复拔之言信乎?”斗寿曰:“赵宪与僧将进拔云。”上曰:“崔远入在江华可乎?”斗寿曰:“崔远畏其军士之逃溃,不得已在江华矣。”上曰:“全罗道陆贼,今往何处?”斗寿曰:“或云向连山,或云向珍山。”上曰:“全罗道人心何如?”斗寿曰:“臣见李洸书状,颇以为忧。”上曰:“天兵必须,竭力请来。非天兵则不能荡扫此贼矣。”上曰:“若以粮饷并运,则多多益善。敕书中已许十万矣。”斗寿曰:“若歼平壤之贼,则自有破竹之势矣。”上曰:“不然。”斗寿曰:“京城则我国人可为内应矣。”友胜曰:“虽然一万兵马则似不足矣。”上曰:“请兵不下五万,然后可以剿灭矣。”斗寿曰:“天朝大发兵,或屯辽东或渡鸭江,轮兵攻贼则可矣。”上曰:“此则非我国之所当指挥者也。”崑寿辞退,上曰:“卿等好去。”

○备边司启曰:“庆尚道元均献捷启本,即顷日李舜臣闲山等岛一时事也。临战首从,功之大小,必有差等于其间。而在此的知为难。以斩敌论大概,戮力血战则无疑。再参一等,似当别为褒赏。佥使金胜龙、县令奇孝谨特陞堂上,县监金遵阶三品陞叙,主簿元㙉五品陞叙,禹致绩等四人六品陞叙,李孝可等十三人相当职除授。万户韩百禄前后之功最多,而至于中九之后进战,战罢不久,竟至于死。极为惨恻,亦堂上追赐。陪持人朴致恭斩三级、生擒一倭,六品陞叙何如?”答曰:“当依此为之矣。元均则不为加资乎?”回启曰:“元均已受重加,且今玆战捷之功,李舜臣为主,元均似不必加资矣。”

○礼曹启曰:“迎敕时,不可不用乐,而雅乐势不得猝备。定州所用俗乐与乐工,宜移文取来试用,敢启。”传曰:“以丧礼自处,用乐未安。于仪注亦不须入录。但预备以待诏使之令。”

8月25日

○壬子,柳根启曰:“臣与张游击语未竟,游击辟左右,只留表宪,密言于臣曰:‘昨者邢叅议以书,通于俺曰:“天朝及朝鲜人中,有能潜入平壤城中,烧焚屋宇仓库者,则朝廷当赏银千两。”如有应募者,书名以送,此意切勿播,察启国王善处。’云。”

○礼曹以迎敕仪注入启,传曰:“此仪注,毋如在京平安之时,极其草草,似若不成模样者然。其文字亦简略为之。”

8月26日

○癸丑,上御行宫东轩,引见湖城监柱曰:“远路跋涉,予用嘉焉”柱曰:“臣始自忠州闻变而来,大驾已西幸矣。属于检察使李阳元幕下,阳元以南兵不至为忧。臣自募往于湖南,行到龙仁,三道兵马几八万矣。”上曰:“八万兵马,何故一时溃散耶?”柱曰:“申翌一夜三四度移阵,白光彦、李之诗为国尽忠,而节度失误,故战败矣。”又曰:“臣仍往湖南,召募义兵,得四百人,今到三和。白光彦之弟白士霖在军中,可为定将。”上曰:“军皆武士耶?”柱曰:“皆勇士,永诀其妻子而来矣。”上曰:“高敬命死乎?”柱曰:“郭嵘送于战所,独以身退坐高山院中。敬命见之,以军令欲斩,而王人也,姑使为先锋而行,不意遇贼。故被杀云。”又曰:“有僧举义于忠淸曰:‘一饭皆是国恩。’召募其徒,举杖击贼云。”申点曰:“有灵圭者募得三百馀人曰:‘吾等之起,非有朝廷命令。若有畏死之心者,勿入吾军。’僧徒争自先募,几至八百,与赵宪合兵,复拔淸州者是僧也云。”上曰:“高敬命之军,往何处耶?”柱曰:“敬命死后,属于益山居苏旭云。”上曰:“他无举义者乎?”申点曰:“安城义兵洪季男之事,陪持人盛言之。其军不过一百,而杀贼颇多云。”柱曰:“全罗道人,皆言虽不得谋将,只愿得临战坚坐之人矣。”又曰:“忠淸一道以申翌为㤼,及得李士豪,尤失望也。”又曰:“小臣之军,使白士霖定将,不受元帅节制,而使之东西夹击可也。”上曰:“此言可令备边司议处。日气渐寒,战士衣服,速为议处。”柱曰:“小臣载绵布千疋而来。五百疋则给军士,其馀五百疋,则未知补于军资耶。”上曰:“可尽给军士。”又曰:“不欲受节制者,何意耶?”柱曰:“官军畏㤼不能赴敌,欲别为一队,东西夹击耳。”上曰:“义兵无马乎?”柱曰:“战马五十馀匹,今则皆已疲倦,以留养马换给,便当矣。”上曰:“承旨言于备边司。义兵来此,此其始也。似有慰谕举措,又当犒军。此宗室起义兵,捕逆贼,今又间关远来,别加赏职,同来之人,共为除职,其战马亦换给。”上教曰:“古者吊死问生。况大臣受重任,死于兵戈之中,极为惨痛。李阳元葬在何处?令本官,或遣人奠一杯可乎。且平日仕朝,而遭乱为贼所害,情亦惨矣。或令本官特施恤典可矣。并议启。”礼曹启曰:“如此抢攘罔极之中,念及死事大臣,欲令本官,或遣人奠杯,臣等捧玩未毕,声泪俱发,不胜感激,不知所言。但乱离孔棘,到处为梗,今则势不可行,姑待事定后,举行恤仪,朝士之为贼所害者,亦令本官,恤典奉行后启闻。”

○礼曹启曰:“当此之时,设宴未稳事传教矣,圣谕极当,似当勿设。但以前者天使出来,虽在变故之中,未有不设宴之时,盖尊奉上国之使,无所不至,不敢废常礼也。今则天使知我国有莫大祸患,不许行宴礼。但天使性禀未知何如,遽停前日通行盛礼,临时恐有窘急之事。仍存宴仪,而简其膳品,减其爵数。”传曰:“庙社为墟,岂有欲行之理?无已则令陪臣行之。”

○备边司启曰:“东宫陪侍多官,自初至今,崎岖山路,终始追奉者,不过若干人。今在峡中,寒困可想。臣等在此,别无寸功,特蒙银两之赐,多备冬衣,偏受厚恩,极为未安。目今国用紧急,银两虽不暇遍给,东宫陪侍堂上以上十三员,各二十两,堂下三十员,各十两,题给似当。”上从之

○以吉诲为司宪府持平,韩濩为司宪府监察。

8月27日

○甲寅,以韩准为世子左宾客,李德馨为世子右宾客,沈忠谦为世子左副宾客。

8月28日

○乙卯,左议政尹斗寿请对,上御行宫东轩,命入对承旨柳根、注书康昱入侍。斗寿曰:“天使接待事,不可不用其极。乱离中,皇帝特命遣史,皇恩罔极。虽不设宴礼,不可草草也。”上曰:“乱离中何用备礼为?”斗寿曰:“至于国丧时,亦有上下马宴。”上曰:“国丧时无此礼也。”斗寿曰:“百官衣章不备,恐不成体貌矣。”上曰:“予意决不可为也。承旨意如何。”柳根曰:“恐天使,以为忽慢也。”上曰:“天使以为勿慢亦好。当以待差官礼待之可也。且愼勿为诗章。如此之时,臣子岂可吟诗。”又曰:“薛藩乃广东人也。与倭国相近,无乃有微意耶。”斗寿曰:“闻此人,顷者告假而归,待其还朝,然后差送云。以此见之,其意荒唐也。”又曰:“闻沈惟敬之言,则祖总兵以我国与贼交通事,陈于奏闻中云。天下安有如此无状之人乎。”上曰:“沈惟敬若以遣使陈奏为怒,何不告我,独为奏闻?”斗寿曰:“陈奏使发程于游击东进之后,故不能先告,而直送云可也。”上曰:“天兵不为及时出来,而贼势如此,小邦闷迫,故奏闻,以此对之,则亦直实矣。”

○以全罗都事崔铁坚陞为通政,白惟咸为成均馆司成,柳拱辰为礼曹正郞,许筬为弘文馆校理,李春英为艺文馆检阅,黄克中为承政院注书,奇自献为兵曹佐郞。

8月29日

○丙辰,政院启曰:“此时不宜行宴,已有下教矣。今日习仪时,诸宰臣之意,皆以为播越一隅庙社丘墟,犹系我国事,至于自古通行之礼,自我停免,恐或归于亏损体貌。假使请宴,敕使必不听许,若其窘迫之状,自然呈露于行宴之际。请二品以上,更议定夺。”传曰:“然则勿为收议,依启辞为之。”

宣宗大王实录卷之二十九

九月

9月1日

○朔戊午,上在义州。王世子在成川。

○许筬,以问礼官,至汤站。敕使,以本国被兵免宴。且以朝臣冠服不备,许令戎服行礼。

○上欲以黑袍迎敕使,礼曹以大臣意以为:“君臣同色,当用红袍。”上曰:“君臣同色之失则小,此时吉服之失大,更议。”礼曹广议大臣,则以为,见钦差敕使,合用衮龙袍。上从之。

○传于政院曰:“元均、李亿祺,与李舜臣,同功之人也。加阶下书褒美。”

○礼曹启曰:“接待敕使,莫重之礼,不亲行宴仪,终是欠缺。且只于行茶礼之时,乃请发兵,似为冷淡。群情,皆愿自上亲行宴礼。”上答曰:“如启。然今次敕使,草草待之,可矣。”

○礼曹启曰:“今次敕使留龙湾馆,在城中。或义顺馆在城外事,下问矣。平时迎敕,则行于勤政殿,上下马宴,则行于太平馆,今者迎敕于龙湾馆,则义顺馆当视同太平馆。敕使馆于义顺,下马宴行于所馆之处。而今者他将官,遍满义顺,敕使更无安歇之处。故迎敕于龙湾馆,仍留其馆而宴享,亦行于其处矣。”

○备边司启曰:“京畿观察使沈岱,以赵儆为大将,崔梦星主东路兵马,高彦伯主西路兵云。赵儆前以败军之罪,白衣从军,而本道将士绝乏,为此不得已之举,意必有在,姑依其请。”上从之。

○以黄克中为艺文馆奉教,兪大儆为承政院注书,李恒福为同知经筵,李山甫为同知春秋馆,李春英为承政院注书,具思孟、李德馨为同知经筵。

9月2日

○己未,敕使行人司行人薛藩渡江。上率百官迎敕,行四拜,礼毕,入庭内小幕。敕书到馆门,上出小次袛迎,行四拜,毕,升受敕书。上痛哭,百官皆失声,敕使亦为之悲感。其敕文曰:

皇帝敕谕朝鲜国王。尔国,世守东藩,素效恭顺,衣冠文物,素称乐土。近闻倭奴猖蹶,大肆侵凌,攻陷王城,掠占平壤,生民涂炭,远近骚然,国王西避海滨,奔越草莽。念玆沦荡,朕心恻然。昨传告急声息,已敕边臣发兵救援。今特差行人司行人薛藩,特谕尔国王。当念尔祖宗世传基业,何忍一朝轻弃?亟宜雪耻除凶,力图匡复。更当传谕该国文武臣民,各坚报主之心,大奋复仇之义。朕今专遣文武大臣二员,统率辽阳各镇精兵十万,往助讨贼,与该国兵马,前后夹攻,务期剿灭凶残,俾无遗类。朕主天明命,君主华夷,方今万国咸宁,四溟安静,蠢玆小丑,辄敢横行。复敕东南边海诸镇,并宣谕琉球、暹罗等国,集兵数十万,同征日本,直捣巢穴,务令鲸鲵授首,海波晏然。爵赏茂典,朕何爱焉?夫恢复先世土宇,是为大孝,急救君父患难,是为至忠。该国君臣,素知礼义,必能仰体朕心,光复旧物,俾国王还都,仍保宗庙社稷,长守藩屏,庶慰朕恤远字小之意。

○上请见敕使。古事,是日常行宴礼,而是日国忌,故退行于翌日,只行茶礼。行礼毕,上请问皇上起居。敕使曰:“万福。”上曰:“三京失守,而犹未亡灭者,专仗天兵之威。皇恩罔极。”敕使曰:“天兵,方将扫荡,国王勿忧。”上曰:“第未知来援,定在何时?”敕使曰:“待了一个月,当来。”又曰:“天兵十许万方到。且千里馈运,势所未易。欲以银来此换米何如?”上曰:“小邦,土地偏小,人民贫瘠,且国俗不识货银之利,虽有银两,不得换米为军粮矣。”上又曰:“倭奴将犯上国,欲引小邦为党,缘小邦守义,故发怒肆凶,三京失守,生民鱼肉。朝廷若见黄叅将所持贼书,则可知其情矣。且天兵五六千,未可来讨乎?”敕使曰:“辽东虽有二三万兵,而防秋正急,必召募诸省,故不得速来。且明日,勿为设宴。”上曰:“小邦遗民,至今保存,皆是皇恩。而大人远来,宴礼岂可废乎?”敕使不答。但问将帅及军数几何。上曰:“安定军,仅万馀,将官六七人。二百年来赖皇上之恩,民不知兵,猝遇凶锋,以至此耳。”敕使曰:“今此敕书,斯速颁示于八道。”

○上,以羊皮衣一领,特赐庆尚兵使朴晋。

9月3日

○庚申,上幸龙湾馆,与敕使相揖,就坐行茶礼,又行酒礼。仍请宰臣行酒。左议政尹斗寿,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兵曹判书李恒福,户曹判书李诚中等,以次进爵如仪。上曰:“闻明日回程云,万里行迈,劳苦不少,请留数日。”敕使曰:“复命一日为急,一为催发兵马,玆不得留。”

9月4日

○辛酉,上幸龙湾馆,送敕使,行相拜礼。上曰:“荣临陋邦,遽即回程,不胜缺然。”敕使曰:“猥蒙盛眷,感荷千万。”遂行茶礼,仍回杯。上曰:“小邦不幸,国家垂亡,赖皇恩发兵来援,大人又钦差慰谕,皇恩极。”上又请陪臣行酒,敕使曰:“临行,不敢当。一两员,可也。”于是,左议政尹斗寿,吏曹判书李山甫行酒如仪,敕使请辞。上曰:“一别之后,难期再见。寡人行酒礼。”敕使依命行回杯礼。赠以礼物,终不肯受。

○领议政崔兴源,来自成川,启曰:“八月十九日,有召命,而二十八日始传。臣即于翌日登途,而缘各驲无马,臣亦有疾,未及来到于敕使未还之前。请惩臣罪。”

○上下问崔兴源曰:“王子被掳之言,先到成川云,此何说耶?”兴源回启曰:“有名有福者来传:‘临海君、顺和君及五六宰臣,皆被掳’云,而无端的可据之信,故东宫亦不敢驰启,姑遣人江界等处,侦探矣。”

○命加海丰君耆崇宪,顺义守景温耆之子也。都正。时自东宫来者,上必加资以慰之。 ○司谏院司谏李幼澄,还自辽东,启曰:“臣于前月二十五日,将速援之意,呈文于巡按。巡按令林世禄语臣曰:‘我比尔也忙。’二十九日,臣又告曰:‘小邦之事,日急一日,先锋之请,已蒙老爷具题。大军之行,定在何时?’答曰:‘方调兵马,待旨即发。尔国粮料可支几月?’答曰:‘可支万兵一月。’又问‘一月之外,作何计较。’答曰:‘若除平壤之贼,则忠淸、全罗粮饷,亦可取用。’巡按曰:‘大军之进,亦必不远,可归启国王,预备粮料’云。”

○备边司启曰:“平壤之贼,乃是先锋精锐。所聚一级,可当十级,所当汲汲论赏。李镒于王城滩,捕倭全船,获贼八十名,军声耸动。宣传官张承业参军功一等,五品陞叙。且金应瑞起复从军,每为先登,多立军功,今又斩贼十馀级,特为论赏。”上从之,命李镒、金应瑞加资。

○传于政院曰:“今此敕书,速为颁布。又以谚书写出,多送于咸镜道。”

○远接使李德馨,馆伴李诚中,与饯慰使尹根寿,送敕使于夹江。德馨呈小帖曰:“小邦情事,悉在大人亲睹,无庸再渎。鲰生当此离筵,不免白发哀吁。幸大人恕之。小邦陷于水火,日望来救,不啻饥儿之待哺乳。近见天朝将官,多以祖副将之轻进以戒,降旨有日,师期尚远。小邦一朝力竭,唯有死亡。不审老爷于此,动心否乎?计今尽剿诸贼,非大兵不可,而若只图平壤,则用精骑数千,亦足全胜。此则寡君与陪臣所诉尽矣。语云:‘百闻不如一见,’大人在朝,安知小邦情势至此?其亦戚也。仁如大人,奉明命宣谕,小邦之人,自此其苏矣。寡君失守宗社,忧恼成疾,久罹霜露,鲰生父母妻子,尽没贼中,全昧死生,而念靡及焉。此李晟所以不言功,保有毫发,莫非皇恩。自今至死,愿大人终惠之。江流浩浩,目断情塞,授笔替话,未暇择声,伏希怜察。不宣。”敕使看了,举手曰:‘已晓了,已晓了。’又曰:‘贵国,以礼义之邦,遭此兵乱,予不忍见。’臣等垂涕而答曰:‘小邦见老爷此言,益增感泣。小邦存亡死生,专恃老爷,乞速图济。’敕使曰:‘俺行到辽东,一面题本,一面通于抚安镇诸臣,使之速来。’臣请行辞拜,敕使不许,乃作揖而出。敕使辞气舒和,多有欢洽之意矣。“

○李诚中呈曰:“念我寡君,血诚事大,二百年于玆,享有东渐之乐,无南牧之忧。不期倭酋秀吉,包藏虎狼之心,敢以无礼之言,加之守义之邦,举国入寇,恣其凶虐,京城失守,庙社为墟,辗转穷逼,遂至于此,小邦君臣,惟知有死而已。其事诚急,而其情诚可悲也。钦蒙皇上字小之仁,特发二枝兵来援,庶几仰仗威灵,迅扫小丑。而天不助顺,王师左次。自是之后,将臣诸老爷,过于惩羹,不即前进,师期尚远,荡平无策。若又迟之一日,则是我君父,忍一日之辱,臣子苟一日之生,环八道鱼肉于一日者,不知其几千万人。今日如是,明日如是,我师日老,贼势日炽。诚恐后日之患,不独为小邦之忧也。今者秋潦已尽,道途向干,聊用偏师,足了此贼。若曰十万七十万而后可,则是犹一斗水,足以活涸辙之鲋,而必欲转之淸波之中,殆将求我于枯鱼之肆。呜呼!其已晩矣。伏惟阁下,怜而图之。”

○左相尹斗寿启曰:“今见巡察使状启,沈游击与倭贼,约以五十日不战,而多有出城刈草之贼,禾谷布野,亦有斫伐而来。不可固守其期,而不为斩射。且五十日不为之战,则师老粮竭。密谕于监兵使处,使之捕获。”上从之。

○辽东右参议邢上奏,略曰:“因辽东巡抚搪报内,说称:‘副总兵祖,七月七日,攻入平壤城,游击史,千摠张国忠、马世龙等,俱中伤阵亡,被伤官兵颇多。’臣等不胜骇异。夫征倭之戒深入,臣等已极言之,督抚之指授,亦不过曰相机进止耳。祖承训何人,贪功冒进哉?朝鲜垂尽之国,视此举以为存亡,倭奴窥伺之谋,视此举以为作止,奈何以躁率处之耶?今兵未进而势已张,使倭内外掘坑,尽力堤防,犯我所忌,攻彼所长,其不全军俱覆,亦幸矣。损威忧国,速寇启戎,承训之罪,可胜道哉!臣等不独为辽左,惜小挫之师,深为中国,忧履霜之渐耳。伏乞大奋乾刚,明正失律之罪,善后事,宜速为料理。”奉圣旨是祖承训,著革任辽东都御史题,请亟遣文武大臣,经略征讨。奉圣旨遣用大臣,着部府科道官会议。

○李春英为艺文馆待教,李效元为兵曹佐郞,康昱为承政院注书。

9月5日

○壬戌,传曰:“领相,以大臣远来,自内无可赐之物。令该曹给送匹帛。”

○上引见领议政崔兴源、左议政尹斗寿、礼曹判书尹根寿、海丰君耆、顺义守景温、都承旨柳根、注书康昱,记事官朴东亮、李春英同入侍。上谓兴源曰:“卿随东宫勤苦。且王子被掳之说,东宫先知之乎?”兴源曰:“有福者来言矣,不可信也。东宫亦未知其详,使之探访,时未回还。”李春英曰:“臣在三水、咸兴地境闻之,则甲山土民,杀惠山佥使及虞候云。”上曰:“然则甲山非倭所陷,乃为我民所陷矣。且北兵使,请胡讨贼云,然耶?”春英曰:“殊未近似耳。”上曰:“成川民情何如?”兴源曰:“近来稍定耳。”上曰:“贼势急,则世子欲避何处?”兴源曰:“由陆路欲向江华,则贼势平满,水路则长山串极难。”语未竟,内侍报柳永立来到。上招见,永立入。上曰:“卿,远来间关,贼势何如?且北兵使胜捷云,然耶?”永立曰:“道路之言也。臣七月经北靑,为贼所掳,晓头逃。贼追之,几不免。且咸兴生员陈大猷,嫁女与倭,韩仁禄及文德教皆咸兴文官也。之父,欲起兵,大猷告于贼,使尽杀之。极可痛心。”上曰:“贼入六镇云,然耶?”永立曰:“镜城不守云。臣被掳,别无违拂,故无杀之之意耳。”上曰:“贼数几何?”永立曰:“一朝之粮,以八十石分给云,不下数万矣。”柳根曰:“此言大过。必不至此矣。”上谓春英曰:“于尔意如何?”春英曰:“诸处屯布,不下万人矣。”

○以郑思一为掌隶院司评。思一永兴人,时诸处起兵,而咸镜道无闻。至是思一持李希得状启,且献级,故特拜以慰之。以白惟咸为军资监正。

9月6日

○癸亥,两司启曰:“柳永立,身为方伯,贼倭逾岭,恇怯失措,先自窜伏,使一道溃裂。被贼拘执,艰得逃出,大贻国家之辱。难齿缙绅之列,请命削职。忠淸兵使李世灏,衰老庸劣,请罢职。平壤将士,仅得遮截,未有大功,滥授重加,金应瑞以下,还收成命。”上曰:“柳永立,事势如此,不可削去。李世灏依启,金应瑞以下,不须改之。”上教曰:“曾以朴东彦为江原道召募使,下送矣。今闻尔母夫人,间关岭路,追来于此云。夫人年深痼病,无他男子。召募之事,则又有沈友正,尔可陪随母夫人,速诣行在。行敦宁都正柳自新,陪侍东宫有功,加资。李瓘亦加资。”

○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臣等往查摠兵所,则兵部右侍郞宋应昌,率来去八月十八日题本,二十二日间奉旨以下。二十九日间发程,蓟州兵及南方军并一万,广宁、辽东未知几许云。且沈游击,明日当到此。”

9月7日

○甲子,两司启前事。上命柳永立罢职,金应瑞以下,问于备边司。

○尹根寿、韩应寅启曰:“臣等,中路往见沈游击,则云:‘俺当留一日,往辽东,议诸巡按,使发大军。’臣请发五千。”上曰:“沈游击只见平壤贼,言可击,当今咸镜之贼,倍于平壤。”更遣尹根寿,请加兵。尹根寿见游击,回来启曰:“游击云:‘与倭相见之时,三处贼围之十匝,其数可一千。他处之倭甚多。’云。臣曰:‘侦探人言,城中之贼,仅九百。’游击曰:‘此言甚诈。其人可斩。须兵七万,可击。’且云:‘与贼相见时,世俊在行长背后,如头目者,多发悖慢之言。’臣问:‘行长何如人?’曰:‘风神澟澟,不可侮也。’或云:‘义智已在平壤,而实为留住矣。’臣等之意,石尚书亦被论,恐未易出兵也。”上曰:“非欲加兵也。只欲急告于天朝也。”尹根寿回启曰:“臣往致传教之意,则答云:‘我既见贼势,宁可迟缓乎?先发辽兵五六千,又为题本,发数万兵矣。宋应昌,但到辽东。’云。”

9月8日

○乙丑,两司启曰:“柳永立事,及第李洸坐拥强兵,不救国难,坐观成败。请拿鞫定罪。设科取人,专为赴战,而骁健有马者,多脱漏。请推该官,其漏落者,一一发送。”上答曰:“柳永立,已为罢职,不须削夺。其馀,依启。”

○沈游击,亲入平壤,与行长等讲和,回到义州。至是,行长等致书于游击,有曰:“日本差来先锋丰臣行长,谨启大明游击将军沈公大人阁下。昨呈兵器若干,更有鸟抢之求,虽云妆饰虽丑,玆以一个应焉。奏书一度,从来命呈上之,不知适贵怀也否?”又书尾,示到义州,进发上都,又行差人驰覆云云。未知是何事乎?莫小留义州好矣。若中路而迟滞,则恐佳期出五十日乎?是以云尔。又示说仆及傍将姓名官位,仆栎津州前司小西秘书小监丰臣姓字行长名。傍将,对马前宗地名拾遗侍中丰臣姓义智名,粗书呈焉。又示北虏唵哒之事,渠亦以阁下登庸来贡,则开日本朝贡之路,亦未为难事。祝祝。馀付译舌。惟时霜迟菊未花。自爱保重。顿首不宣。“

○备边司启曰:“臣等朝往义顺馆,呈文于沈游击,则令译官出言曰:‘俺见尔国兵力单弱,不可与敌争锋,欲速报朝廷,发兵而来,以诡术姑与之和,立限五十日,又宽地界约十许里刈草,已与兵使将官商议而来。而既见摆拨儿金千贵所通,倭贼刈草于限内,尔国人斩得一头云,是使不信于倭也。尔国以弱兵,何能支保乎?’辞色俱厉云。臣等答言:‘此事未及闻知。审是则当推治将臣,士卒则依律施之。’云。游击云:‘立限与否,时未详知故若是。’怒气已降。见臣等呈文曰:‘俺见尔国情势已熟。何待呈文?当晨夜前进,不久还来。尔国更敕将臣,无犯标内。’云。大概游击处置,意有所在。我军徒恃狡诈之约,不为剿杀,军机易失,军情必解,前头之事,极为可虑。斩倭之卒可罪,而情则可恕,立限之约可守,而久则生变。此间曲折,下书于都元帅,斟酌事宜,处之。”上允之。传曰:“忠淸监司尹先觉,全无为国之诚。又不有状启,仍留安用也?可削夺官爵,其代即为差出。”备边司启曰:“尹先觉,当此急难之时,多有弛缓后时之失,少无急急勤王之意。物情未便,削夺官爵,以征其罪宜当。”

○备边司启曰:“巨贼豕突,列郡风靡,不数日而直至平壤,事势急急,而顺安将士,裹粮血战,国家保有今日,皆其力也。比诸他道,其功倍常。若待事定,金应瑞以下,不但重加而已。至于贼兵未平,论赏难继。台谏所论,其意有在。受重加者,徐观后效,诚为得宜矣。负罪者,只许自赎,则亦似未安,量增其秩,其馀则裁自圣衷。”答曰:“依启。金应瑞等,仍给其资。”

9月9日

○丙寅,司宪府启:“柳永立媚贼求免,永立纳鹰获免,故云媚贼。请亟削夺。”上从之。

○泰陵文定王后陵也。陵上,为倭贼所掘,京畿观察使驰启。领议政崔兴源,左议政尹斗寿启曰:“陵寝有变,罔极,敢来问安。”答曰:“知道。”中殿答曰:“知道。罔极,安有此事?”

○都承旨柳根启曰:“忠淸监司有阙。政事何以为之?”传曰:“当此变服,为之可乎?”柳根启曰:“此时,岂可待三日乎?”传曰:“今日为之。”传曰:“领相来此,东宫颇为缺然,可还。”上出内厩马一匹,送于沈游击曰:时惟敬出入贼中,兵机进退,在于其口,故上以此送之。“小邦,为老贼所迫,惟知一死而已,惟知守节而已。伏惟大人来临小邦,小邦君臣之命,只系大人之手。惟愿大人速济焚溺,活我一邦生灵。寡人本当一进奉别,而奔波之馀,忧愁成疾,玆未能奉拜。只将所乘一马,谨呈左右。此马播迁之时,千里独骑,人称其良。伏惟大人勿却。”

○礼曹启曰:“王世子银印'教,今当送于成川,应有袛受之礼。而章服仪物不备,其中翼善冠、黑袍、角带、靑阳彻一柄,靑扇二柄,为先造送。”

○备边司启曰:“忠淸前兵使李世灏,少时多有粗猛之行,厚招人言。而曾为军官赴京,已却闾阳之贼,顷以防御使下去,亦斩尼山弃邑之倅,使一道震栗。以此得拟兵使之望,而台谏因人言论罢矣。但世灏时方率兵,结阵于稷山,与骊州牧使成泳,方谋收复云。世灏可罢,一军召集为难,临阵易将,古人所戒。请李世灏仍任责效。”上从之。

○以忠淸监司望,传于政厅曰:“许顼望轻,尹承勋新授全州府尹,改拟为可。”吏批启曰:“议于大臣,则许顼道内物情皆属,无他可合。”

○以崔岦为公州牧使,许顼为忠淸道观察使,禹性传为奉常寺正,金沔为掌乐院正,朴思济为宜宁县监,尹昉为吏曹佐郞,洪浑为吏曹参议,李𥕏为兵曹参议,高彦伯为嘉善杨州牧使,成泳为嘉善骊州牧使。

9月10日

○丁卯,崔兴源,还向成川。上下问曰:“成川有变,则东宫向何处?”兴源曰:“当到成川议定。大概向江华,转入无贼之处矣。”上曰:“海州之贼鸱张,奈何?”兴源曰:“到瓮津乘船,则不由海州路矣。”上曰:“好样为之。”传于政院曰:“北道王子被掳云。广求自募,有可出之路乎?议于宾厅,图为得脱之策。”

○备边司启曰:“武举设行便否,欲问于都元帅后处之,而往复之间,虚费日字,军心尤为懈弛。群情咸以为速为科举,以收其心云。今月二十一日为吉,此日为始,试取为当。规矩则令兵曹书启落点。东宫行次及阳德等地,并为试之须当。”上从之。

○以辛景行为韩山郡守,柳自新为同知敦宁府事,罗级为公州牧使。

9月11日

○戊辰,以洪季男为水原判官。季男京城人,其母娼也。时在安城,聚兵遏贼,勇冠军中,多杀倭贼,贼惮之。湖西赖以保全。 ○备边司启曰:“辽东所贸木花三百馀斤,初意欲以此为衣,俵给战士矣。今户曹见储绵布甚少,势未能急速造衣。此木花,直送四百斤于都元帅,使分半于李镒、金应瑞,先给力战将士人各二斤。”答曰:“只给绵絮,则渠辈在军中,安能造衣?造而给之。”

○备边司启曰:“忠淸一道,为贼咽喉,贼入淸州,已逾四朔。日觇右道,逞其凶毒,为我腹心之忧久矣。僧人灵奎奋义自募,多聚缁徒,进逼城下,最先突入,遂攻淸州。观其号令风生,其下无敢违,叱咤之间,千僧跃进,诸军恃而无恐云。不唯大功可嘉,为人才气,亦非寻常,姑为先赏,使之还俗。燕歧县监任兑,文义县令南截,尽心防贼,而终始忘身,未尝懈怠。兑为最云,任兑超陞三品,南截超陞四品。赵光翼终始奔走,中丸之后,奋起射贼,相当职授。忠义卫李兴宗,聚兵鄕曲,杀贼甚多,至于北门之溃,独能回身射贼,挫其凶锋,六品职除授。其馀军功等,监司随后磨链,启闻后处之。”上从之。

9月12日

○己巳,备边司启曰:“师老顺安,大小凡数十战,战卒之苦,十倍他道。虽有微劳,凡所施赏,不可逾时,而本道财力已竭。军功尤著者,则自当量宜除职矣,至于二三等以下,所当划即论赏,以劝其心。若以银子,贸绵送之,利于御寒,而易悦其心。请令该曹,或于辽东,或于江上,随便多贸,以为论赏之资。”上从之。上御便殿,引见大臣、备边司堂上及尹承勋。承勋,以宣谕使,往全罗、忠淸等道,是日复命。上曰:“近来措置之事,如何?”尹斗寿曰:“贼势少不摧挫,措置之事,亦茫昧矣。”上曰:“中原粮饷,不可信。十万兵数三朔之粮,措置可也。亟于民间秋收时,或收合,或贸谷,不可专恃丰原柳成龙,以豊原府院君,在安州措粮。左相尹斗寿也。、户判诚李诚中也。措置可也。且中原兵势,不可遥度,若中止,则奈何?予意当措置十万兵数三月之粮可矣。”李诚中曰:“欲敛早谷而无名,奈何?”上曰:“小小无名,何可拘碍?须多聚之。若失此时,何处可得?既支十万兵而有裕,则亦可救饥民。”诚中曰:“欲遣郞厅,察见措粮形止矣。”上曰:“不可缓忽。虽非稻米,田米亦可。马豆亦可措也。”斗寿曰:“本道有高僧休正,欲通谕聚兵矣。”上曰:“僧军不至溃散乎?本司欲以灵圭为堂上乎?然则可陞堂上。”灵圭公州人也。本州牧使许顼,招来手下为牙兵,颇有讨贼意。言于本道巡察使,抄发道内僧军,以圭为将,讨淸州之贼。义兵将赵宪协同进兵,淸州之贼遁去。圭及宪,移兵讨锦山之贼,皆阵亡,至今人甚惜之,且壮其义。斗寿曰:“僧为堂上,开辟以来未之闻矣。今则宜用殊典矣。”尹承勋曰:“灵圭非自募僧军,监司抄发,使领之矣。号令严明,直前无退,一心为之。淸州之贼,非此兵,则不得胜矣。臣闻锦山之贼,甚炽盛云,又闻熊峙拒战之时,杀贼二百馀矣。又闻全州守城时,监司李洸结阵于龙岩台,防御使郭嵘,守城将李廷鸾,入城守之,内外挟势,其地平原旷野,贼望见而去矣。”上曰:“都事亦有功乎?”都事崔铁坚也。承勋曰:“都事在城内,监司在城外矣。且两湖之民,闻东宫住伊川,日夜泣望。防御使李沃率二千兵,在道内,人以倚重。若移拜忠州牧使,则兵必溃矣。”上曰:“我国人,不为贼乎?”兵曹判书李恒福曰:“时未闻矣。”上曰:“判书之言然矣。所幸者,民不叛为贼矣。”上顾谓承勋曰:“由黄海水路来乎?”承勋曰:“臣乘船于所斤浦忠淸道也。下陆于登山串。黄海道也。涉三和大津而来。”

○两司启曰:“忠淸兵使李世灏,衰老恇怯,不堪委任。及受助防将之命,不见贼,到处逃遁,本道人无不愤骂。朝廷信其脩饰驰报之辞,遽授阃寄,公论既发,而更请仍任,政令之苟且,莫此为甚。请亟命罢职从军。”上从之。备边司启曰:“今见沈岱状启:‘杨州牧使高彦伯,一月三捷,威声远闻,京中之人,往往遥应。’彦伯隐然为东路保障,已授重加,足酬其劳,而其部下斩获之多者,次次论赏。且辇毂之民,无一人倡义者,而金香麟等,节次来纳军器,其诚可嘉。姑观所就之功,处之未晩矣。凡在城中尽心内应者,及斩倭首纳军门者,并赎前罪,将加重赏之意,晓谕城中,使民知所去就。”上从之。

9月13日

○庚午,备边司启曰:“水原仓谷军民,最优且多,为京城潘蔽,贼徒屡入,而物力不减。须得骁男著名之人以守之,与杨州牧使高彦伯掎角,可责恢复之效。洪季男遇贼辄杀,名声大振,请季男为判官。”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初以全州守城却敌,为崔铁坚之功,启请褒赏,至陞堂上矣。今闻贼骑不多,守城人,乃土人李廷鸾之功,铁坚亦不无同力捍御之助云。若超陞重加,适启侥幸,请李廷鸾、崔铁坚改堂上加,升品叙用。”上从之。传于政院曰:“北道被掳王子,或来京城,则密谕于巡察使监司,多方设策脱出。”

○备边司启曰:“佥正李𢘉,判官李梦星,送于咸镜监司尹卓然处,受其节制,期于成事。王世子脱出事。且其幕下有白应祥者,多有计,使之同事。此外广问募得,使之协心同力。且送堂上加二张,若事成,则令监司即为超给。”上从之。

○以李睟光为弘文馆副校理,崔岦为全州府尹,金尧立为司仆寺佥正。

9月14日

○辛未,冬至使拜辞。礼曹以百官无朝服,请以时服行礼。自龙湾馆拜表,至南门外。

○备边司启曰:“训链奉事金虎,以不满数十之卒,当百馀方张之贼,冒刃突战,亲当贼将,夺抢还剌,至斩三将,杀二倭,贼徒披靡,救死不赡。遂斩五十馀级,终乃触抢而死。不唯忠勇,更出行间,其所成功,不可寻常褒赠,请堂上加追赠。”上从之。上御便殿,引见大臣、备边司堂上。上曰:“昨日柳梦鼎,以圣节使回还。圣节使,书状之辞如何?”尹斗寿曰:“善为周旋矣。且以咨文见之,则有建州卫老乙可赤来救之言。若然则我国灭亡矣。”上曰:“然则奈何?”斗寿曰:“近见沈惟敬事,则欲为许和退兵,以赌得救朝鲜之名矣。中原力弱,亦欲以老乙可赤除倭贼。”户曹判书李诚中曰:“老乙可赤出来之事,不可不速拒。或移咨辽东,或遣朝官,可也。上曰:”万一降敕,则奈何?天兵一番挫衄,而不为更来,则四夷谓之如何?“大司宪李德馨曰:”老乙可赤,冰冻后,率三万兵,到江边曰:‘余遵皇敕而来’云,则拒之亦难矣。“上曰:”移咨辽东,则发兵之意,不可不及矣。虽或许和,当大示兵威,可也。“礼曹判书尹根寿曰:”谢用榟言:‘宋应昌,初一日辞朝,近当过关。皇上必不许和。’云矣。臣答曰:‘若许辽路入贡,则非但我国之害云尔。’则用榟答曰:‘今还退南海,通于福建矣。’“德馨曰:”以我国兵力,图之如何?“上曰:”天兵若出来,而先为举事,不得大捷,则奈何?若胜,则亦必不以为非矣。“根寿曰:”沈惟敬亦言:‘汝国,若全胜,则无妨’云。“上曰:”此道兵,亦无可措之事乎?“斗寿曰:”此道,或有闲游人,设为科举,欲得精兵矣。“山甫曰:”初试后赴战,得功后及第,则甚便。“上曰:”大概,待天兵为之,或不待而为之,此两款,议定可也。“斗寿曰:”不可强令促战,但以不待天兵,观势善处事,言于都元帅,如何?“上曰:”老乙可赤,速为拒之,须送朝官及解事译官,力争可也。“诸臣皆曰:”朴晋收复岭左之功,不殊于李舜臣,岭左颇有生气。朴晋骑有色马,始则恐贼知之,涂以泥土,以泯其色,今则名声已闻于贼中,故以示其色,使骇贼见云矣。“

9月15日

○壬申,两司启曰:“安定师老,逃亡相继,请急遣侍从,宣布德音,慰劳军情,审察形势,今日之事。危如一发,不可远恃上国,而不为自强之所,添兵之举,一刻为急。列邑见漏馀丁,更加详细抄发,诸镇军官,数外私带者,亦令摘发赴战,以助兵力。天兵缓来,我师渐老。若欲安坐以待宽限,则其前恐有自崩之虞。事已至此,则国事终无着手处矣,诚为闷迫。请依前日传教,进幸定州,号令三军,振作人心。招聚诸处将卒,厚集其势,或见可进剿,或待天兵掎角。”上令备边司议之。备边司覆启,以为皆可施行。

○同知中枢府事李希得以咸镜道巡察使复命。启曰:“臣奉使无状,窜伏贼薮,艰得生还,万死无惜,不胜惶恐之至。本道闻见及开谕愚民,斩获倭贼事,则已为状启。大概此道贼势,甚于他道。自安边至六镇,皆置倭将,各屯三四百名,又发差民间,所供之物,日日侵征。要害之处,多设伏兵,人不通行,杀戮抢掠,无所不至。我民皆思愤发,苦待天兵之至。若荡平西贼,移兵致讨,则庶有收复之望矣。北道则王化绝远,顽悍无知,怨叛尤甚。传闻大驾自平壤播越之奇,益肆凶狞,明川、吉州之民,至于王子所向之处,一一挂书,土兵亦叛,或杀主将,一道立事,极为寒心。倭贼自镜城直捣六镇,其间虽有所不忍闻之言。列邑守令,虽武弁之人,皆入山薮,号令不通矣,一道之事,收拾无路,至为可虑。北贼出来,时方治路,设供待候矣。道内之民,尽陷于贼手,时无主将之节制,民虽思汉齐愤,驱策无由矣。”

○以安滉为敦宁府都正,郑彦智为汉城府左尹,李辂为汉城府右尹,金庭睦为户曹正郞。

○移咨辽东,略曰:

全罗道兵马节度使崔远,八月初六日,与义兵将金千镒,江华府使尹湛,月串镇佥节制使李𬞟等,乘船进击,贼退入土城,诸军射杀二百馀人,斩获首级九十二颗。贼一千馀名,屯聚永川部,七月二十八日,庆尚兵使朴晋,令突击将训链院奉事权应铢等,率领应募兵二千馀名,进围本郡,炮城放火,焚烧官舍仓库,贼徒惊溃。将卒乘胜追击,贼赴火坠水死者无数,斩获首级五百一十七颗。黄州牧使金进寿,本月二十四日,与别将车殷辂等,设伏要路,遇有倭贼五百馀名走向平壤,鼓噪乱射,斩获首级二十二颗,夺获马四十五匹,得获盔甲铳炮等件。八月十八日,有倭贼一千馀名,来寇利川府地面,伏兵将训錬院奉事李悦等,各领军兵,冒死突进,贼徒奔溃,乘胜追击,斩获首级五十四颗。倭贼六百馀名,焚烧兔院庐舍,杨州牧使高彦伯,领军进战,贼走入山麓,斩获首级六十二颗。忠淸监司尹先觉,与诸将进围淸州,贼六百馀名,出阵放炮。有公州僧人灵圭,率自募僧军八百馀名,发喊突入,诸军乘胜,斩获首级五十一颗,馀贼乘夜逃遁。为照前项倭贼遍满各处,日肆抢杀,靡有纪极。各该将领等官,虽有斩获,大势不挫,愈逞凶毒。兼又平壤贼倭,黄海、咸镜两道之贼,声势相连,出没无常,本国军兵,疲老已甚,委为闷迫。

上览咨文曰:“中朝例为赏赐未安。予勿欲为此咨也。”大臣以为:“欲使上国知擒贼之意。”上又曰:“中朝每赏赐,予心未安。此意下备边司议启。”备边司以为:“献馘初非有希赏之心。只以各处战争不息,唯冀天兵速来之意。首级已为过江,今姑仍送上。”许之。

9月16日

○癸酉,时有陈自明者,献米于行在,上命除职。政院以为:“此时激砺人心,唯在爵赏。杀贼之人,犹未蒙恩典,今因献米而除职,则或启希望之路,杀贼之人,亦至懈怠。请陈自明斟酌论赏。”上从之。

○忠淸道前监司尹先觉,以牙山仓田税米、大麦,并七千五百石,差官押送,以助军前。备边司请谕丰原府院君柳成龙,使之移泊定州,观势处置。

○两司启曰:“恢复之机,唯在于收拾人心,修明号令,而朝廷邈在一隅,各道事情,不得以时闻知,民心日散。请于京畿、忠淸、全罗三道,分遣御史,巡行列邑,宣布德音,审察民情、贼势及将士功罪,克期驰启,以助安民制胜之一策。”上从之。

○上御便殿,引见李希得。上曰:“王子宰相,何故被掳?”希得曰:“臣闻,贼将出令,购得王子大臣云。北道民人,持弓佩刀,攻怯我国士大夫,抢掠妻女,强暴污辱之事,不忍言矣。金贵荣、黄廷彧,各为节制,号令多门,南兵使至欲号令于北兵使,主将不协,败军必矣。南北守令,无一守其地界者,只有高原、永兴守令矣。道路不通,监司虽或状启,皆得于传闻,此亦不实矣。宋言愼在宁远,阳德、孟山,道路极险,大岭搀天,贼必不得逾越矣。然远斥候谨烽火,尤得御贼之要矣。”上曰:“卿入自何路,出自何路?”希得曰:“臣出来时,逾益水岭,大军则决不得往来矣。”上曰:“北道贼数,几何?”希得曰:“出入无常,不能的知,而小不下五六万矣。当初陪行王子宰相,作弊于一路,大失人心,以致王子被掳。”上曰:“谁人为之?”希得曰:“金贵荣,年老操心。黄廷彧、黄赫父子所为矣。”上曰:“倭贼,搜出牧场马乎?”希得曰:“乘船入岛,搜出矣。”上曰:“南北道避乱人,某某乎?”希得曰:“洪圣民、李海寿,由梨洞、吾乙足、双靑,过薛罕岭出来,郑熙绩、申光弼入六镇矣。”上曰:“近来道路不通,宣谕下送,则遐方之人,必知朝廷所在,极以为喜悦。召募官,兼为宣谕可也。”吴亿龄曰:“宣布各道,则道内人心,必兴起矣。”

9月17日

○甲戌,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宋应昌率兵马七万,今月初七日辞朝,先遣家人六名,称以骆参将摆拨,往探平壤贼势,然后出来,摠兵杨元,以大中军,领南兵一万,西兵六万,已到关,报道路净干后,出来云矣。”

○传于户曹判书李诚中曰:“粮料,速为措置。”

○上御便殿,引见大臣、备边司堂上。左相尹斗寿曰:“顺安军士,日月既久,时气亦寒,人情怠惰。若欲待约期,则沈惟敬五十日之限也。我师老矣。未知如何?且李镒、李薲所见相违,至于角立,当有所处。”上曰:“佥意欲何为?”斗寿曰:“见都元帅书,则欲得他宰相节制矣。”上曰:“元帅之意如何?欲战乎?”斗寿曰:“两李之军不和,相为推调矣。”上曰:“此人等非矣。此时,岂可如此乎?”斗寿曰:“此处亦有未及周旋之事,而东朝之人,如分边者,镒是东朝所遣,故右镒矣。”户曹判书李诚中曰:“非谓诚有是事,有萠兆矣。”大司宪李德馨曰:“分备边司,则是李镒,顺安处置,则皆以为非矣。”兵曹判书李恒福曰:“各道状启,皆来于此,回下直去,故东朝人,未知凡事曲折。往来浮言,有所增张,以致然矣。”上曰:“备边司,东朝诸臣,亦以为非乎?”佥曰:“非实有是事,只有其兆矣。”恒福曰:“李元翼、李薲,长在军中,虽无成事,而东朝诸臣,新到成川,过为指挥,故元翼则抑镒矣。”上曰:“两李所为耶?分司所为耶?”恒福曰:“大概,不关之事也。”上曰:“元帅可得他人乎?或下书谕之如何?”斗寿、诚中曰:“柳成龙,只掌粮饷,不主军机,进于近处,节制镇定如何?”上曰:“然矣,元帅既为主将,他人又可节制乎?赵宪、灵圭败死于锦山云,然耶?”佥曰:“有传闻矣。”上曰:“中原若缓贼心,而兵马及期出来,则甚好矣。其前添兵助粮,以为自振,而约条守不守,不须言也。且欲使丰原节制元帅耶?”斗寿曰:“欲进去督战,且观两间事势,调和之矣。收拾军兵,李薲之功,安集人心,元翼之力矣。”上曰:“以丰原节制之意,谕于分备边司,李薲、李镒和解之如何?”佥曰:“若有旨,则形色太分明。不若销弭于未发之前矣。”上曰:“沈惟敬,若持敕书来,令讲和,则其可不讨贼乎?”根寿曰:“敕书出来,则未知如何。”上曰:“敕书虽令退去,贼见一张书,而岂有退去之理乎?不从敕书,则大发兵讨之,亦有辞也。”上曰:“骆叅将炮手,送于安定教之,未知如何?或越江学剑,亦如何?”恒福曰:“我国人,不可学也。”根寿曰:“炮手虽不往战,请教诲我军于安定间,如何?”上曰:“必须请之,可也。剑术则虽不可易学,我国仍此传剑术,可也。”上曰:“骆叅将,何如人耶?”根寿曰:“无城郭内外,有勇力士矣。”恒福曰:“少时为倭所掳,非一再矣。”应寅曰:“骆叅将、沈惟敬,皆有名于倭中矣。”

兵部令辽东都司移咨,有曰:

今据女真建州贡夷马三非等,告称:“本地与朝鲜,界限相连,今朝鲜既被倭奴侵夺,日后必犯建州。奴儿哈赤部下,原有马兵三四万,步兵四五万,皆精勇惯战。如今朝贡回还,对我都督说知,他是忠勇好汉,必然威怒,情愿拣选精兵,待严冬冰合,即便渡江,征杀倭奴,报效皇朝。”据此情词,忠义可嘉,委当允行,以攘外患,但夷情叵测,心口难凭,况事在彼中,遽难准信。

本国有曰:

当职,为照天朝矜愍小邦,陷于倭寇,思所拯济,靡有馀力。虽黠虏凶诈之说,而有及于救患,则亦皆乐闻而许之。犹虑夷情叵测,谓难遽信。令辽东抚镇衙门,密议施行。兼察有无别患衅端。一则曰严加约束,不许搅扰,二则曰稍有窒碍,即行寝绝,虽父为子谋,无以加此。当职前后受恩,死且西首,结草图效。仍念小邦,西北一带,与建州三卫,境界相连,自祖先以来,屡被其患。钦蒙列圣明见万里,乃于成化十五年,宪宗纯皇帝,赫怒发兵,敕谕本国,协行征讨,捕斩渠魁满住。自后彼贼馀孽,常怀愤恨,每到本国沿江地面,窃发为寇。小邦常勤防戍,仅得遮遏,此虏蓄怨小邦,非止一世,悍昧伺隙,积有年纪。即有其党马三非等,假名征倭,禀告兵部,阳示助顺之形,阴怀狺噬之计。若遂其愿,祸在不测。当职庙社为墟,先墓不保,忧愤成疾,益无以自效,而性命苟存。贼势环逼,只恃天朝终始哀怜救活。乞即明饬凶徒,痛破奸计,杜外胡窥觇之渐,急进王师,快施天讨,宣中国征讨之威,不胜幸甚。

9月18日

○乙亥,司谏院启曰:“兵兴之后,帅臣之败绩者,无逾于申翌。当初拥一道大兵,留住淸州,则不见贼形,倒骑先走,使许多粮械,尽委贼手,及到龙仁,又复先遁,使累万之军,一时溃散,其罪难贷,而尚在行阵。请亟命拿鞫,依律处断。海州收使李泰亨,聚兵之时,失误军机,使数邑军兵,尽罹锋刃,且弃坚城,纵贼入据,请命拿鞫。黄海巡察使赵仁得,贼兵未入海州,先自出城,窜匿海岛,使坚城巨镇,一朝空弃。节制之间,又多失误,才适方面之任,旋受巡察之命。请命罢职。商山君朴忠侃,前在临津军中,既有惊乱军心之罪。及其津滩溃散之后,遁入安边,假名运粮,载米避乱,旋到南阳,勒留忠淸进供米船。前后虚张文簿,以助粮为诱,而了无施用之实。且不顾国法,乃以弃邑犯罪之子,私称从事官带行,朝廷既有决杖从军之命,又复偃然率来,请命先罢后推。朴致弘,前在麻田,最先逃避,监司督还之后还官,又后于列邑。及其屡次弃邑,监司具由请罪,朝廷乃下杖决之命,原情定罪,既为失刑。今乃不就战所,肆然随父入来。请命拿鞫定罪。”答曰:“依启。朴忠侃勋臣,不可从,赵仁得方委重任,不允。朴致弘随父而来,亦不可从。”

9月19日

○丙子,先是,临津失守,八月二十二日,招讨使李廷馣,以义兵五百馀名,入据延安空城,招集散亡,积谷缮兵,以图大举。二十八日,海州、江阴之贼约三千馀,进逼城下,四面攻围。昼夜拒守,器械未备,贼或登城,城中将士,以木石投之。贼死者不记其数,我军死者三十一人。九月初二日,贼解围去。廷馣斩首一十八级,夺牛马九十馀匹,军粮一百三十馀石以闻。备边司启曰:“李廷馣,以不教孤军,力守一城,能捍贼锋,卒全一邑城池,其功大矣。物情莫不称叹,请为重赏,以为激励。且令兼巡察使。”上从之。仍命加资。

○备边司启曰:“平山义兵将训链奉事洪承烈,病卧私家,遇贼不屈,至斩四级,母妻及身,俱被屠戮。平壤府奴难福、难奉兄弟,见父遇贼,突前救父,至斩二级,顺安军士金云龙,当诸军退北之时,抟战独斩二级,终为所害。别为追赠,复其妻子。”上从之。

○司谏院启,朴忠侃先罢后推,朴致弘拿鞫事,赵仁得罢职事。答曰:“仁得不须罢,然问于备边司。朴忠侃等勋臣,不允。”备边司启曰:“仁得顷受方面重任,措置失宜,公论之发,固其所也。臣等请以李廷馣为巡察使者,欲递仁得之意也。”上曰:“岂可以一失而递之?”

○药房提调尹斗寿,闻大内有设纸帐处,欲入厚纸,请下见样,上教曰:“三军,天寒暴露,予何忍设纸帐安坐?”

○上,以内需司贡䌷,颁赐大臣、承旨、备边司堂上、尹根寿、韩应寅,仍教曰:“其馀则储乏,未能遍给。且追随来到之人,天寒如此,不可无衣,令该曹,量给衣资。宰相侍从家属,络绎来向此道云,令所在官,衣资粮物赈之。”

○备边司启曰:“举国守土之臣,率皆望风弃城,而独李廷馣提不满一千之军,当数千方张之寇,婴城固守,其功伟矣。近自南来者,日不下十馀辈,而咸称廷淹,万口同辞。而及见状启,则只举大概,略而不伐。或者壮其功而过其实,或廷馣耻伐其功而没其实也,盖不可知也。第观延安解围,贼势大挫,至空海州而去,只此一事,足为诸功之冠。其军功人等,不可不优赏。一依李舜臣闲山大捷例,施行。”上从之。

9月20日

丙寅,上,以乌山都正奉审陵寝而来,欲为加资,问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乌山都正,王室至亲。今有陵寝奉审之劳,其加一资,固无不可,但爵赏重事,非臣等所敢擅议。”上命加资。

○司谏院启曰:“礼曹参议闵仁伯,前任黄州牧使时,弃城逃窜,既有白衣从军之命,而不赴战所,偃然入来。罪则不加,而旋授本职。请仍白衣从军。”又启,朴忠侃先罢后推,朴致弘拿鞫,赵仁得罢职,李泰亨拿鞫事。秦亨,备边司请仍任,故启。上曰:“不允。闵仁伯,依启。”

○备边司启曰:“伏见咸镜监司尹卓然状启,北贼既得奇货,王子被掳。卷兵南出,极为痛心。率领诸将,西路设伏,截杀之意,下书于宋言愼、金友皋。”上从之。

○上问:“赴战军士,已令造衣以给,未知何以为之?耳掩亦欲造给。”备边司启曰:“前有是命,军人想皆有挟纩之感矣。本道物力有限,令各官分造耳掩。自此亦贸毛皮,造作共四百馀件,送于元帅府。”

9月21日

○戊寅,午时雷震。

○备边司启曰:“别试初试,以会试施行,待后日各阵参榜者,会于一处,合为殿试事,已为行移矣。近闻,本州武人,疑其姑为驱使,而终不许科,不为赴试者极多云。顺安等处参榜者,虽不可并许殿试,本州初试人,则依庭试例,先为唱榜。顺安等处参榜人等,各自出榜,壮元六人,皆出六品,后日唱榜。”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升平日久,纪律解弛,卒有戎事,无以收拾。为武将守宰者,率皆遇贼辄北,有志者投袂奋义,紏合义旅,自为一队,揭名以义,为诸道倡,故朝廷嘉之,凡所论赏,比他军特优。至于名存军簿,避乱逃散者,各自成群,厌避官家羁縻,见利则战,遇强辄散,胜受上赏,败不为罪。不可使队队星散,无所统属,朝廷方议可否。今见沈岱状启,则欲使长湍、朔宁义兵,受节制于李廷馣,利川、骊州、阴竹、竹山义兵,受节制于成泳,通津、阳川义兵,受节制于金千隘,坡州、杨州、广州义兵,受节制于沈岱,东西合力,挟攻京城,其计便益,虑事亦深。以此意,下谕诸将。”上从之。

○上问:“前者,令本州蠲减民弊,未知已为施行否,今亦有民弊,速为减除。”备边司启曰:“本州驻跸已久,州民不可不十分存恤。故给复一年,奴婢身贡,限今年减除,军卒官属一族之役,一切减除。此外别无大假弊端。但州民所苦,只在于天使及使臣之行。天使则虽即竭民力,有不暇计,至如使臣之行,则其供亿装束之弊,不可不稍加减损。杯盘定其器数,行具则分定道内各官,庶几少纾民弊。且州仓元谷,太半逋欠,久远陈腐,仍成尘土者,亦且三万馀石,减录为当。”上,使以此意,晓谕民间。

○东从臣,粮料绝乏,取牙山仓田税米五六十石,俵给。

○司谏院又启,朴忠侃先罢后推,朴致弘拿鞫,李泰亨拿鞠事,赵仁得罢职事。答曰:“已谕,不允。李泰亨事,依启。”

○有政。黄沂为礼曹正郞,田见龙为海州牧使,赵儆为水原府使。

9月22日

○己卯,司谏院又启,朴忠侃罢职,朴致弘削职,赵仁得罢职事,答曰:“朴忠侃罢职,朴致弘削职,赵仁得递差。”

○尹根寿启曰:“译官自义顺馆来言:‘宋侍郞摆拨儿杨三言:“路已干净,正好进兵。宋侍郞自关出来,十日当到。”云,而侍郞领大兵来,其行似不能如是之速也。臣今日欲往夹江,见骆叅将,面请进兵日期。”

9月23日

○庚辰,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臣等昨日过江见骆叅将,路闻葛游击已到东岸,臣等仍待于义顺馆。未几葛将抵馆,与查总兵同坐。臣等入见行礼,因问师期,葛欲言,而查目止之者数次。臣等,意谓,若俟葛独在细问,则必得其要领,今早往见葛于所馆,请屏左右,则葛拉臣等到厅一边。臣等密问师期,则曰:‘关内蓟镇、宣大等处兵及南兵一万并七万,广宁、辽东等地兵六万合十三万当来。我是先锋,先锋凡七千,陆续出来。将官骁勇有智略者,约三十四员,皆跟杨总兵而来。祖总兵亦来,方调家丁。日期则杨爷分付。远处宣大等兵亦来,若先机透漏,倭贼遁去,则宋爷必咎我,千万愼重。’云云。‘我不敢说,大约来月初,当自广宁起程到汤站留驻,以待宋侍郞。侍郞或驻辽东,或来凤凰城近处指授。’云。臣等更问进兵之期,则‘当在来月望时’,圣旨以为直杀到王京,今年若遁还,则明年必再侵,当使片甲不还。臣等更告:‘十三万若来,则我国军粮,恐不能办。’葛言:‘军饷,则鸭江以西车运,以东马运,不费尔国钱粮。’又问:‘沈游击议和纳贡之说,未知如何?万一或如此说,小邦之痛闷可言?’葛曰:‘我未知朝廷之意,然杨总兵以下将官,皆谓大兵进临平壤,贼若束手乞哀,更无一言则已,不然,当尽杀无疑。岂有令尔国不遂所愿之理乎?’昨自义顺馆,往见骆叅将,则出示杨总兵公文曰:‘令我进驻义州,但城中房子小,寝食不便。卄六,当渡江,试放火炮,便即回来,以待大兵之至,一齐进去。先送三十,到安定训习。’云。”

○传于政院曰:“王子事,不忍说。彼奴前于书契中,致质云云。若逢天朝人,做出不忍言之说,谓质子纳降云,则后必难脱恶名。其前预告为张本似当。言于备边司。”

○传于吏曹:“来此宰相,孰不勤劳?礼曹判书尹根寿,以请兵事,最为勤劳,加资。申点赴京时,至诚请兵,军器亦多数留来,加资。左相尹斗寿,以一大臣,独为勤劳,子则在丧矣,有婿则除职,无婿则尹昉超资陞叙。扈从朝官子婿有来此者,相当职除授。”

○宾厅大臣、左相尹斗寿等启曰:“臣等,当国危急之日,少无整顿之力,常怀愤闷,仰天长呼,抆泪度日。自上特加垂念,恩恤至此,臣等不胜未安。请收成命,以安臣子之分。”答曰:“以予亡国之故,诸僚勤劳,至于远避一隅,而不我遐弃,跋涉以随。每一念至,忽焉忌生。今日之教,不可谓之赏也,只示予意而已。他宰则难于一时遍及,当随后论之。可勿辞。”

○备边司启曰:“奉常寺正禹性传,已为定将,勤收散卒,众至千馀,措置得宜,斩级十八,似当别加重加。其麾下司果李鹄立等,请以次论赏。”上从之。

○尹根寿为海平府院君,申点为承政院左副承旨,吴亿龄为承政院右副承旨。

9月24日

○辛巳,备边司启曰:“义兵将金沔。以儒生投袂奋起,发险截杀,保全数邑,其功可尚。而中道病死,可惜。累立战功,已除正职,今又指挥分部,能成复邑之功。虽无亲自督战之事,似当重赏。”上从之。

○以禹性传为成均馆大司成。

9月25日

○壬午,司宪府启曰:“龙川郡有官屯田,播种二十馀顷地,而咸镜监司尹卓然冒占耕食,请命罢职。以其田,还本郡,今秋所获,俾助军饷。”答曰:“依启。尹卓然方受重任,不可罢职。”

○以尹承勋为调度使。

○上移咨辽东都指挥司事,请兵救援。其略曰:

九月初七日,京畿观察使沈岱驰启:“贼掘破恭僖王墓,焚烧恭宪王墓斋舍,札阵墓下。”凶丑之祸,至及先王陵墓,不胜恸哭。又有咸镜道走回人张福重说,称:“俺跟兵曹佐郞徐渻,募兵江原道地方,被贼追迫,转入咸镜道咸兴府,贼大举寇逼,原任议政府左议政金贵荣,判书中枢府事黄廷彧,原任承政院右承旨黄赫,佥知中枢府事许铭等,奉第一王子第五王子,避入北道会宁镇。北道节度使韩克𫍯,南道节度使李瑛等,战败蔓岭,不知去处,贼势转炽,七月二十六日,进陷本镇,王子及金贵荣等,一时被掳。”云。当职曾于避贼西行时,念咸镜一道,乃祖先肇基之地,且有形势控扼之便,令宰臣金贵荣等珏,跟同第一子珒,前往咸兴府,又令黄廷彧,跟同第五子𤣰驻札江原道铁原府,募兵把截,共为掎角。区区始虑,唯冀收拾两道,协赞恢复,不期大贼长驱,卒见陷掳骨肉不保,尤切悲愤。此贼既与天将讲约标界,旋即冲突江东地方。见今第二子今上御讳权署国事,率文武陪臣,方住本道成川府,紏合义旅,图剿诸贼,成川距江东密迩。此贼必知本处守备单弱,要涉浅滩,以逞凶计,诚恐天兵未及渡江,小邦已底覆亡也。乞速转报,发兵来援。

9月26日

○癸未,益城君洪圣民,自北道入朝启曰:“负罪贱臣,曾伏北陲,始闻海寇犯京,淸跸向西,唯瞻天望日者,有日。伏蒙天地涵育,父母生成之恩,宥臣积戾,湔臣罪籍,拟即登道,赴于行在,望见天日于行伍之末。又于中路闻,隆渥特霈,复叙旧班,尤不胜感泣之至。昼伏夜行,由薛罕岭得达行宫。第以蒙恩逭死之后,流离贼薮,时月已多,稽谢恩命之罪,自不得免。战栗惶恐,无地自容。”

9月27日

○甲申,王世子闻,王子被执,靖陵掘土之变,遣刑曹判书李宪国,奔问行在。

○王曹判书韩应寅平壤之贼有西向之言,故请兵于佟揔兵。启曰:“臣昨晩,诣九连城佟揔兵寓舍,呈文于摠兵,摠兵览讫,谓曰:”尔国多少哀情,都在这里,一番看过,不觉泪迸。昨得金子贵所报,察院、摠兵、布政等衙门,请发兵马。我是地方官,岂待陪臣来恳,然后动念乎?’仍以报稿示之,即与昨昨查、葛两将所示草,不差一字。盖、查葛得摠兵所报草而示之也。臣更告曰:‘老爷特念小邦紧急事情,划即报于上司,感戴难堪。更望得此呈文内事意,飞报摠镇衙门,趁期来援。’摠兵曰:‘当如陪臣所言。’即令写字的起稿,语译官曰:‘如不信我,汝可留此看了。’云。“

○韩明胤为通政大夫永同县监,以儒生奋义讨贼也。李希得为刑曹参判,李瓘为礼曹参议,李海寿为工曹参议。

9月28日

○乙酉,上御便殿,引见刑曹判书李宪国。上曰:“随东宫行,得无劳乎?其处之事如何?”宪国曰:“本处军士甚少,而各处分定,其数无几。不解挽弓者居半。若西北之贼,合势而来,则岂能保存?贼常欲渡江东浅滩,而极力防御,故不得渡矣。西北贼,皆言明春犯辽。若然则大驾无可避处。世子欲避住宁边,宁边地僻,不宜驻驾。”上曰:“然则世子欲往何处?”宪国曰:“欲来定州,事急则乘舟矣。不然,则海州无贼,欲由安岳适海州,而路近平壤,过去为难。论议不一,未得其当矣。”上曰:“士族,亦入城中乎?”宪国曰:“士族,则登山避乱,尽为屠戮。平民以下,皆入云矣。”上曰:“东宫乘舟于定州,欲之何处乎?宪国曰:”海州无贼矣。“上曰:”非如匹夫,若穷追围城,奈何?“宪国曰:”江都孤岛,虽有禹性传三江之军,亦难为信,而忠淸则万里风波,何以得达乎?若或进驻定州,则号令取禀,便近矣。“

9月29日

○丙戌,备边司启曰:“伏见忠淸监司尹先觉状启,永同县监韩明胤,固守本县,收集人民,前后斩级甚多,论者极称其功,今又诚心措置,分付得宜,乘夜掩击,使造幕久屯之贼,一时带箭而遁,极为可嘉。各别重赏,以为耸动之举。前郡守金宗丽,前察访南景诚等,与明胤同议,亲率精锐,冒死决战,亦为可嘉。而其后景诚则见我民被掳,奋力突击,夺还者亦多。宗丽赎罪复职。景诚起复叙用。”传曰:“韩明胤,加资。”

○李恒福为弘文馆提学,洪圣民、柳永吉为承文院提调,李海寿为承文院副提调,洪季男陞通政,韩明胤陞通政。

9月30日

○丁亥,备边司启曰:“李宪国所启,靖陵告变广州鄕吏,相当职除授,孝陵首倡祭礼守护军,令本道观察使,姓名闻见牒报后论赏。”上从之。

○两司启曰:“咸镜道巡察使宋言愼,前为平安道巡察使时,抄军之事,委诸军官之汎滥者,横行列邑,多般贻弊,视赂多少,以为操纵,致积军民之怨,而及受巡察咸镜之命,东宫使之分兵留卫于成川,则托以逾北事急,不肯承教。又不即驰往本道,以图讨贼,而拥兵自卫,徘徊他境,日渐退缩,至使本道诸将,来听约束于熙川。请命削夺官爵。”答曰:“势难,故不能为。方受重任,不可轻论。”

宣宗大王实录卷之三十

冬十月

10月1日

○朔丁亥,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成川。

○上教政院曰:“前日,一路军粮措置之意,屡为传教,几何措置,遣人审察。”

○备边司启曰:“尹承勋、白惟咸,方出而措置。问龙川郡守具思钦,则已备二万兵粮,若于近日加办,可支四五万军马之粮料。龙川极是残弊之邑,所备如此,他邑可知也。欲别遣司郞厅,摘奸而来,只虑措置之际,反为骚扰。而事系关重,不得不尔,敢启。”答曰:“不但军粮,兼察柴草。”

10月2日

○戊子,上在义州,王世子在成川。

○备边司启曰:“昨日骆参将处,已将城内不合留驻之意,令表宪恳陈,不得已渡江,则义顺馆入处,答曰:‘俺巳受上司文意,势不可任。然退在初四日初六日间,当过江。若过江,不可不处城内。’盖南军不可处于寒汵地故也,其意甚确,势不可违云。量其事势,终不可拒。龙湾本馆,与大内不远,声势相及,本不可许接,今使表宪与本州判官,一同择得可接处,则西门近处民居五六家空之,可使军人三百寄置云。此处西边一隅之地,一岘间之,似为便当。若一入城,遗弊不小。势至于此,敢启。”答曰:“如是,则城中人摇动有弊,更为议启。”

○备边司启曰:“天将来接城中,其为贻弊,不可胜言,亦必有后悔,臣等非不料之。其于城里一隅许置,出于不得已也。人心恐为摇动,已令本州判官,周遍知委镇定矣。然明日又令接待宰臣,更议于骆将,使之好样处置。但其见采与否,未可必也。”答曰:“依启。”

○传曰:“明日,送人于骆将曰:‘大人轸念小邦,欲临城中陋舍,甚盛心也,不胜感荷。但许多军马,坌入城中,则不无些少纷挐之弊,迷劣人民,恐或因此溃散,诚非细虑。’云云以此等意,直为开谕何如?言于备边司议启。”

○备边司启曰:“前因台谏所启,驻驾之所,以本州与定州为启,惟在自上采择。但请兵方急,在此则事势便易。弓箭则时方措置。目今将士行伍之间,岂无一人果如李辂所陈?备边司堂上外宰相,各举一人荐之。”答曰:“依启。”

○传曰:“安边秘密文书文书,乃王子及金贵荣、黄廷彧、黄赫等谚书也。其书欲得金银、虎豹皮,图脱王子矣。来此云:‘金银、虎豹皮等物,使倭通事赍持入送,则可以图出。’云,言于备边司。”

10月3日

○己丑,上在义州。王世子在成川。

○两司启曰:“咸镜道巡察使宋言愼,请亟命削夺官爵事。答曰:”宋言愼,事势然矣。递差后,行在所侍卫。“

○传于政院曰:“今下梼錬纸八卷,自湖南进上者也。可送于都元帅处,以造纸衣,俵给先锋之士。

○在阵参搒举子,皆愿生时得受红牌,都元帅以此驰报。备边司启曰:“亲临唱榜,迟速难期,遣官固无前例。戎事方急,势有所碍,权时之宜,亦不可无。依愿唱榜,亦无大妨,敢禀。”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安边入送之物,已为准备。但豹皮在此处难得,䌷缎亦其所求云,量宜送之。别监田耘、金许弄,亦同此人入送何如?且其处所虏宰臣及堂上,有关朝臣处,银各十两,付送于此人之行,潜持分给,亦使之随后,自谋可还之路,何如?”答曰:“依启。王子已矣,至于宰臣等,被虏困辱,屈膝贼庭,名节扫地。然自为逃出,则犹可,自朝廷,赂物买来,未知何如。此一款,更议以启。”回启曰:“伏承圣教,辞意澟澟,其扶植名教之义至矣。臣等区区之计,不念大义所在,极为未安。”答曰:“只言所见而已。然不至大妨,则亦何伤焉?可为则为之勿嫌。更议以启。”

○备边司启曰:“臣等初意:‘被虏宰臣,本以王子陪行之官,计出误错,终至见执,其事可骇,而其情可哀。其受屈辱,恐是为王子之故。’于国家闷怜勋旧之意,虽分银图还,亦无大害。惶恐敢启。”答曰:“依启。”

10月4日

○庚寅,上在义州。

○王世子在成川。

○卯正上御东轩,引见大臣。尹斗寿备边司堂上。尹根寿、洪圣民、韩应寅、李恒福、李诚中、李山甫、具思孟、李希得。左副承旨申点入侍。上曰:“天兵消息何如?”尹斗寿曰:“闻天兵,不久当来。而十日不吉,九日十一日间发军云矣。”上曰:“其军数几何?”韩应寅曰:“葛游击军七千云矣。”上曰:“无乃塞责,而不实乎?”斗寿曰:“秘密行军,不使我国人,知其军机云。”上曰:“杨摠兵来乎?”斗寿曰:“来云矣。”上曰:“然则宋侍郞不来,而大军先来乎?宋侍郞通报中,有缓救朝鲜之语,以此观之,大军之来,必迟矣。”李诚中曰:“我国不支,则辽左必不守,大军必来矣。然此旬前,无确的声息,亦难恃也。”上曰:“无详知之路乎?”应寅曰:“洪纯彦,今日当还,必知师期矣。”上曰:“骆参将,必欲入处城内,何也?”斗寿曰:“必闻将令而来,不得不许入城内矣。”上曰:“骆参将来,则接见否?”诚中曰:“入来翌日,当为接见。”尹根寿曰:“骆参将待我国人甚厚,常曰:‘箕子汴梁人也,汝等同是中国人也。’”诚中曰:“天兵之来无期,而北贼有窃发之渐,极为闷虑。且嘉山江,当为把截,而曾无分付之兵,此处之军,发送乎?彼边之军,抄发乎?巡察使如申磼、李希得可送,而皆是书生。以武将李之礼、李嗣礼,差为助防将以送,何如?”上曰:“宋言愼欲归咸镜道,而至今不得归,必道梗势难而然也。且倭贼欲杀安边府使而去云,此何言耶?”洪圣民曰:“北道之人,以崔錪为恃,而不降附于贼,故贼必欲杀崔錪云。”斗寿曰:“崔錪去向江原道云。当送金友皋、李嗣礼,使之防御,而巡察使不必送。”诚中曰:“宋言愼壮健,又善射。尚不得入,况他人乎?”上曰:“咸镜监司在何处?”斗寿曰:“在别害云矣。北贼一从陈大猷指挥而为之,以此难于剿灭云。”上曰:“陈大猷送同党人,于此体探云,杂人,十分禁断,毋使出入为可。”斗寿曰:“已送宣传官,探审矣。”上曰:“虽曰:”义兵,无收复之效,此必无将略而然也。“根寿曰:”零贼讨之甚易,大贼虽大军,决难讨矣。“诚中曰:”原州有险处,故金悌甲死后,贼徒皆聚于其处云矣。“斗寿曰:”蒙古之乱,肥截于原州,故金悌甲亦欲守城,而竟被贼锋云矣。“上曰:”今日贼势如何?“斗寿曰:”今则少衰于前日矣。“圣民曰:”咸镜道有一村民,杀一倭贼,而其近处人民,皆见屠戮,故人皆畏惧,不得讨贼云。“上曰:”咸关等处,无可御之地乎?“圣民曰:”虽有地利,我军望风奔溃,其险何用?“李恒福曰:”李之礼云:‘以我国人,不可接战。贼徒一百名出来,则前锋百人,持铁丸环刀,其馀后行,皆无兵器,我军诚冒死突入,胜之必矣。而先为遁走,故每每见败矣。’“圣民曰:”愚民,初则以为贼不杀害,皆炊饭迎馈,今则杀戮甚酷,故皆望官军之来。“上曰:”观东宫书状,欲移往龙岗云,何如?“斗寿曰:”移驻安岳如何?物力雄富,可以支保。“李山甫曰:”安岳城池不固,留驻海州为当。“斗寿曰:”朴忠侃云:‘大驾移驻江华,则庶有恢复之望矣。’“上曰:”贼多造战船而来,则奈何?“斗寿曰:”据险,则可以守之。“恒福曰:”天险亦或屡失。然以形势言之,江华最险。“上曰:”天兵若来,可得荡平乎?“恒福曰:”平壤贼,必扫尽矣。“上曰:”军粮几许措置?“诚中曰:”仅辨万馀石矣。“上曰:”龙岗,从何路而往?“斗寿曰:”自安州过肃川而去。“山甫曰:”直向江华为可。“斗寿曰:”贼满海西,不可轻易往矣。“恒福曰:”其处画策必善。不可在此遥制。“希得曰:”江华水路四通,虽有急患,可移往他处。“上曰:”倭贼所长,在于水战,奈何?“斗寿曰:”我军,亦善于水战。“恒福曰:”我军水陆之战,论其优劣,则水战差胜。“上曰:”如此偸安,而秀吉若领万馀兵来此,则必不支矣。“申点曰:”天欲亡之,则已矣。然岂有如此之理?“根寿曰:”符坚、金主,皆以杀戮为事,而竟为灭亡。以天道言之,则此贼,不久必自灭。“上曰:”闻中朝皇城加筑云乎?“恒幅曰:”辅城加筑云矣。“上曰:”嘉山把截将帅,谁可送者?“斗寿曰:”以武臣差送,至可。“上曰:”庆尚水使以宣居怡为之乎?“根寿曰:”臣见李守一,其为人可用。“斗寿曰:”任事,当看厥终所为。不可预于得失。“点曰:”金千镒、崔远之军,饥寒方切。虽不能遍给诸路之军,而送米布于此军。且下书通谕禹性传,何如?“上曰:”此意何如?“斗寿曰:”独送于江华,似为未稳。“上曰:”给则尽给,可也。“圣民曰:”有财力,则莫如尽给。“上曰:”贼数几何?“斗寿曰:”贼自言三十二万云矣。“根寿曰:”贼自言八万,则事可速成,而五万故不能速成云矣。“恒福曰:”我军杀倭,几至一万。若只四万,则何能如是遍满乎?“上曰:”此番倭贼,战则必胜,古岂如是哉?“点曰:”见许义后通书,遇山则山,遇水则水,不许回头,纪律甚严。“圣民曰:”贼初不夜行,今则夜行云。“斗寿曰:”入城之贼,洞开城门,而傍多设坎,使人陷没。其为狡诈,不可测也。“

○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臣根寿将往见骆参将,到江上,闻骆与佟摠兵过江,见查、葛两将,臣仍在江边等候,未几骆、佟果来。臣应寅亦到义顺馆,臣等通名,辞不见。令译官密问师期于两将,佟曰:‘杨揔兵定以初十日发兵。’葛曰:‘昨日杨爷夜不收来言,更查初十日,日字不好,初九及十一日乃吉日,此两日中,当发兵。’更问:‘所谓发兵,未知自庆宁发兵之日耶?谓发兵过江之日耶?’佟曰:‘兵马预到江西边,点军马,从新发兵,其日过江。宋侍郞则去月二十六日,自北京发程,未知何时当来此。只以宋侍郞当来声言,兵马之发,不待宋爷?兵数则宋侍郞手下将官所领先发之军二万,辽军在于此数之外。前所谓十馀万者,先声也。朝廷谓大兵一时出,则恐倭贼闻风先遁,故先遣前锋,其后兵马陆续出来。’问:‘辽兵外西兵,只二万耶?’佟曰:‘参详贼势,此亦足以剿灭也。’”

○两司启曰,工曹参判宋言愼,请亟命削夺官爵事。答曰:“不允。”

○同知李戬启曰:“臣变初,为留都大将,号令不严,五卫将逃遁不现,终至失守,此臣之罪也。凡守令边将,弃城弃镇者,皆蒙军律。臣独免罪责,其如国家纪律何?不胜惶恐待罪。且其时逃遁卫将,亦有来在行在者,并用军律,然后庶可振肃国纲,敢启。”答曰:“勿待罪。其时逃遁卫将,令备边司议启。”

10月5日

○辛卯,上在义州。王世子在成川。

○上教政院曰:“天将中,有杨元者来云,以国势汲汲,不胜闷迫之意,预备呈文,使速领兵来救。”

○两司启曰:“工曹参判宋言愼,请亟命削夺官爵。近日三司之官,久未进对,无以导达下诚,极为未安。今后接见宰臣时,各一员,例为随参。东宫接见宾师,其礼甚重,而拘于节目,久未举行。因此并废朝筵,极为未稳。当此临敌之日,戎服行礼,亦无所妨,请令礼官,斯速讲定施行。辅导东宫,为任极重,不可不抄拣一时之人以授之。左宾客韩准近日行事,多有错谬,见弃物议,辅德赵挺委弃君命,身负重罪,不可仍在。请亟并命递差。”

○司谏院启曰:“前忠淸兵使李世灏,咸镜道召募使黄璨,曾因委任,特授重加。今以不职罢递,不可仍带重秩。请命改正。”答曰:“宋言愼,事势之难而然也,不允。其馀事,并依启。”

○备边司启曰:“我邦事势紧急,辽东请兵,所当陆续陈乞。请遣礼曹判书尹根寿。”上从之。

10月6日

○壬辰,上在义州。王世子在成川。

○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今日骆参将渡江,小臣往迎,导至寓舍,问师期迟速,则云:‘灵夏之贼,既以荡平,事若急,则当率在此之军,而报于杨揔兵,则亦当发汤站等军。且贼无来此之理,而大军近当来到。宋侍郞,二十六日辞朝,虽云迟出,二十日当到辽东。侍郞来,则杨揔兵自当办食军士,可以银两供食,下程米亦可不送。少无贻弊。’云。今日则自官支供,寓舍无鼎釜沙器等物,艰难觅给。”

○两司前启宋言愼事。答曰:“宋言愼非其情也。不允。”

○司谏院启曰:“本道军民,自夏徂冬,困于战守,不紧贡物,亦皆责纳。尚衣院所纳貂鼠皮,除已纳外,请限今年一切蠲减。”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晋州牧使金时敏,前以本州判官,升授本职。厥后南来文报力战之中,时敏之功居多。所捕之中,镇海贼将小平太者,虽非大将,其为倭将则无疑。似当各别重赏。”上命陞通政。

○义禁府启曰:“逆贼,法当缘坐外,并放送之教,乃特命也。如此伸冤之时,不可视常赦,其仍配之人,并释宜当。大臣之意亦然,故敢启。”上从之。

○以李海寿为大司谏,郑昌衍为世子左宾客,李𥕏为右副承旨,白惟咸为世子侍讲院辅德,李尚毅为世子侍讲院弼善,禹俊民为世子侍讲院文学,柳梦寅为世子侍讲院司书,李守一为密阳府使,李箕宾为利川府使,赵景禄为原州牧使。加江陵府使李光俊通政,加晋州牧使金时敏通政。

10月7日

○癸巳,上在义州。王世子在成川。

○上教政院曰:“骆参将来在城中,可抄精锐,学其劎术。”

○上教政既曰:“观辽东咨,则‘倭贼,明年二月犯辽云,此乃倭贼之言,不可信。’若然则似缓,更以合永直进之意,改之何如?议于大臣礼判前,问而议启。”

○传于右承旨洪进曰:“倭人所作,明年二月十二日之言,予未知之。此何从来乎?唐将知此说云,何以得闻乎?”洪进启曰:“当问而回启。”

○右承旨洪进启曰:“二月之言,成男告目内有之,礼曹判书,以此语告天将矣。咨文事,则大臣礼判云,文书如此为之,而中国预为措备,不须改也。文书已成,合冰之意,则以言告之,何如?”传曰:“知道。”

○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接见之意,谕于骆参将,则云:‘领大军而来者,只为大事之成,岂可先见国王?事成而还,则可以相见。然此意,可并通查、葛处。’小臣往谕于两将,则所答如骆,而查云:‘无冠服,决不可见。’更以此意,回报于骆,则所答如前,且曰:‘俺眼服疾方剧,待歇当与陪臣议兵事,何可先拜国王?’云。”

○两司前启宋言愼削夺事。上命罢职。

○备边司启曰:“丰原府院君柳成龙事状之中,参详目今避乱之人民,多因树为屋,今则木叶尽脱,盖藏无所,逃死无地。海岛之可以避乱,实验于江华、乔桐等地。此道傍海数三邑,皆有岛屿。若令远近避乱之民,分作土宇,以为过冬之计,仍输海邑皮谷而储之,又种秋牟,以为明年救荒之策。亦分宣沙浦水军而防守,一如状启。且豊川之椒岛,海州之睡鸭及诸岛,可堪屯田,人居参错相望,连亘于京畿、忠淸、全罗道处,并谕于诸道。”上从之。

10月8日

○甲午,上在义州。王世子在成川。

○备边司启曰:“义兵之兴,非一二处,只有其号,未闻捕贼之实。今见申廷上疏,则前后所斩,多至五十四级,至为可嘉。量陞其职。”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水上防备之重,在冬节尤紧。土兵专数赴战,各堡皆空,信如柳成龙之状启,极为闷虑。江界境内,则只二百五十名出送,其馀皆在其处矣。自渭原以下各堡,不可不严备,内奴、寺奴、私贱,皆为抄出待变一如土兵之例。”上从之。

○两司前启宋言愼削夺事。答曰:“宋言愼事,所论过中。决不可削夺。不允。”

○备边司启曰:“固守天将约束,旷日不用兵,非徒河上之溃可虞,所谓欲以愚敌,而乃反愚焉。今此设科所得,顺安则元军外,又得五百馀名,在此所送亦几三百馀名。闻僧军所聚者几千名,而李镒、金应瑞阵中所得,虽不定,数应不少。比前日,其数倍之,此亦又添一枚兵马,而相持日久,亦可知城中虚实,而尚未能知彼知已,为之进退,岂不为未便乎?以柳成龙状启枚举,又添此意,下书于都元帅,使知而善为措处,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今者柳成龙状启,有安边之贼,多至四五千,平壤逃来人言内,对马岛一卫,图书辽东一路及阳德地形,往议于留京甘朴土官等语。阳德等路之言,前所未闻,极为可虑。昨日传教以为:‘安知彼贼,今冬冰冻,不为轻犯乎?’请据状启,添入今冬冰冻,直犯上国之语,或添入于辽东咨,或别作一咨以送,何如?敢启。”答曰:“依启。”

10月9日

○乙未,上在义州。王世子在成川。

○备边司启曰:“甲山、会宁人民凶恶,古今所罕。所当严示王法,而门庭之寇方紧,今计莫若首倡人外,其馀皆为特宥,务为镇定。请以此意,下谕于巡察使。”上从之。

○上教政院曰:“平壤舟师已具。西北虽守界限,而东南则无约束。令舟师探知贼船所在,或相机或乘夜掩击,则贼无继援之路,势必穷蹙矣。且黄海道有监司、两防御使,中和、黄州、凤山之贼,令监司等,常加督战,期于剿灭。”

○礼曹启曰:“诞日及三名日,各道监兵使州府官,当进笺有方物,而当此倭贼遍满八道,势未得依例封进。但行在驻跸之道,则监兵使与州府官,似当封进。平壤之贼,至今未捕,措备方急,此非受贺之时。事定间,方物进笺,并姑停止。”上从之。

○司谏院前启宋言愼削夺事。答曰:“宋言愼,已为罢职,不允。”

○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臣往义顺馆,请拜查、葛两将,俱辞不见,令译官呈揭帖,仍将戒势益急,及期来援之意,再三恳告。查则曰:‘当与葛爷相议处之。’葛则曰:‘今见小帖,备知紧急事情,即当飞报上司。明日,尔可来见报稿。我若知大兵渡江之日,则先数三日前往安定耳。’臣又诣骆参将寓舍,骆方点兵器,闻臣来到,即许相见。行礼后,持揭帖示之,极陈闷迫之意,则骆曰:‘见一句话,足知贼情叵测,不须再说。当就报巡按、布政等衙门,催发兵马。大概南兵去二十三日已到永平府,以日计之,则准到之期,定在不远。’云。”

10月10日

○丙申,有政。

○司谏院前启宋言愼削夺事,答曰:“已谕。不允。”

○以朴应楅为工曹参判,吴亿龄为工曹参议,柳拱辰兼世子侍讲院辅德,李有中兼世子侍讲院弼善,白惟咸为弘文馆典翰。

10月11日

○丁酉,持平具宬启曰:“小臣,昨日赍去呈文,进去夹江佟参将札营,令通事告以陪臣改做呈文以来之意,参将辞疲不见。只令答应官,接取呈文看说,答曰:‘即将此呈文内事理,写做按抚镇等衙门转报咨文,明早差人,星火飞报。’云。”答曰:“知道。”

○上御东轩,引见左议政尹斗寿,右赞成崔滉,商山君朴忠侃及备边司堂上,韩应寅、李恒福、李诚中、李山甫、洪圣民、李希得。大司谏李海寿,持平具宬,校理许筬,右副承旨李𥕏。斗寿曰:“观郑澈状启,京城人心,非如前日之比。厌苦凶贼,相继出来,故郑澈不能弃去云。他大臣,差送江华何如?”上曰:“他大臣送于京畿,则郑澈往忠淸道乎?”斗寿曰:“然。柳成龙在安州,专掌平壤之事,不可送江华。东朝有大臣二员,一人似当送之。”上曰:“商议为之。”圣民曰:“京城,乃根本也。必待大臣镇定,然后可系人望。”上谓斗寿曰:“观京城体探文报乎?”斗寿曰:“观之矣。”上曰:“据此文报,则贼数甚多。”恒福曰:“据此,则贼徒二万有馀。京城为其窟穴。贼之多聚,固其所也。而互相往来,多寡之数,的知为难。”上曰:“献议者,要欲各献其所见。悉陈无隐。”忠侃曰:“江华非徒近京,京城之人乘小艇,夜夜出来,必待重臣之镇压,然后可定人心。”山甫曰:“东宫,虽有两大臣,而贼徒充斥,侍卫孤危,不可分送。”李诚中曰:“沈守庆年虽衰老,精神不衰,而往在忠淸道云。可使来镇。”上曰:“守庆真可惜人。但变初引见时,气急,言语亦不能成声,何以有为?”山甫曰:“忠淸道儒生聚兵,请守庆为将,则辞以老衰,不能为云。”上曰:“守庆不能为,则何以为之?虽非大臣,他宰臣无可往者乎?”崔滉曰:“东宫大臣二员中,一人可送。且臣书生,不知边事。但讨灭此贼,一日为急,坐待天兵,不为之所,则彼贼变诈百出,岂可信其必守约束,不为充突乎?”上曰:“江华之事,何以为之?”斗寿曰:“收拾京城,一日为急,遣大臣,不可已也。”上曰:“若有可遣之人,则遣之。虽大臣往,岂能知京城之人乎?金千镒,言则壮矣,而不能有为,是何故耶?虽非大臣,秩高宰臣,未可送乎?佥议为之。”斗寿曰:“崔兴源、兪泓中,可以送矣。”上曰:“两人中,谁可当者?”斗寿曰:“兴源则陪侍东宫,不可离。兪泓年虽衰老,气力犹强,可以送之。”上曰:“然则兪泓送之乎?”上谓李𥕏曰:“承旨遍问,坐此诸宰,谁可往者,斯速决定。”诚中曰:“兪泓似有义气,但不端重。”恒福曰:“兪泓必不能镇定人心。”上曰:“送大臣者,欲为镇定。不能镇定,送之何益?”诚中曰:“兪泓若任其所为,则非但踈脱,必有坏事之患。”上曰:“右相送江华事,群议以为未稳,此外无可遣人乎?”斗寿曰:“兪泓名位重,故欲送之。”上顾谓李诚中曰:“军粮则户判有在,必能措置。”上曰:“金千镒之军,几何?”忠侃曰:“千镒之军,半是儒生,屡次见败,有名无实。但禹性慱所率军甚众,尹瀞所率五千馀名。此等军,皆三江下人,壮实可用。”上曰:“金千镒等,虽有义气,不能用兵,不可以有为也。”斗寿曰:“兪泓遣于江华乎?”上曰:“佥意若然,则遣之。”许筬曰:“兪泓遣之,则不得已又使重臣为副使可矣。若独遣兪泓则不可。”上曰:“虽遣副使,上使所为,副使何能禁之?但兪泓可遣与否,议定而已。”李𥕏曰:“兪泓,多有义气,若欲藉其名位而送之则可。但其为人,多有踈脱之病,恐未能成事。”上曰:“非议兪泓人物是非。若以办事论之,则予意亦以为未能有为。”李海寿曰:“兪泓病处,自上皆已洞烛,佥议亦以为未稳,不必强遣。东朝大臣,又为孤单。郑澈虽去两湖,可使还来其处,送某人辅之,则恐或可也。”上曰:“郑澈已授两湖之任,不可还留。予意澈不为下去,至今留滞其处,深以为未便也。”诚中曰:“贼兵欲呑两湖久矣,郑澈速往镇抚为可。”上曰:“予意亦然。”翌日因下谕于兪泓,使往江华。“

10月12日

○戊戌,右副承旨李𥕏启:“昨日请对时,以右相送江华事,更议于宾厅,则速为启达下书云,故敢启。”传曰:“依启。”

○上教曰:“寅城府院君郑澈,以李𬞟失律,削降其资云。李𬞟若犯军律,则其头可断,加资者,乃朝廷官爵,非寅城之所可擅削,此甚不当。况𬞟为京畿水使,若削加,则不得为水使,斯速处置。”备边司回启曰:“李𬞟轻进致败,则罚固可施,而堂上重加,决不可削,诚如圣教。李𬞟前有敢战之功,今之致败,亦由轻进,则其视逗遛退遁者,情或可恕。姑为推考,还其加资,仍任水使,如不得别立奇功,则仍令白衣从军。”上从之。

○司谏院启曰:“各道启本陪持人等,公事回下及论赏给帖之时,该官不为亲执,致令下吏作弊受赂。远方之人,以此留滞,极为骇愕。请备边司色郞厅推考治罪。如此之时,下吏仍踵宿习,至为痛愤。令法司摘发重治,以杜吏胥奸滥之弊。顷日南兵骆参将所领浙江兵入城时,家舍供亿等事,不为预先措处,致有纷扰饥困之弊,其于接待事,甚埋没。请本州牧判官及次知译官,并命推考治罪。”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江原一道,初非置诸无可奈何之地,监司柳永吉不察其职,自东宫递差,以姜绅代之。姜绅初若有为,今则抛弃岭西极紧之地,远往岭上,形景昧昧。防御使朴宗男,别助防将元愼、李邦弼,亦不知去处。此无非姜绅窜身远避之致。请姜绅推考。”上从之。

10月13日

○己亥,上教政院曰:“右相,当送江华矣,江华既有都巡察使权征,又有倡义使金千镒。右相今虽往,别无容易措处之事。江原道顿无貌样,监司既为遁走,又无兵使,右相,送于其处何如?且闻崔远军士,皆着藁荐,如此而安能捕贼?若致冻死,极为矜恻,似当放还。或令本道,更为抄率换替之意,言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江华一邑避乱之人,聚集者多。郑澈适过其地,避乱人,皆:‘以大臣来莅,以为收复之资。’云,故请以右相发遣矣。江原道则处处残弊,又无城子。虽遣大臣,事无可为,不必以大臣往莅也。崔远军士,夏月入来,今逼霜雪,恐其无用。欲令换替,今闻本道备送衣粮云。今姑留之,以观后效何如?”上从之。

○政院启曰:“行宫凡事草创,不暇念及天文等事。今者观象监直长郑象贤来到,提调兼官差出,何如?”传曰:“问于该曹,为之。”回启曰:“行在所无日官,非但不得察候天文,凡择日之际,无从考择。依政院启辞,复其职,提调兼官,令吏曹,并差出宜当。”上从之。

○上教政院曰:“我国绝无劎手。而天将来此,非偶然,令人限来月学习,试才而有成就者,直赴殿试。”

○骆参将使人树旗于统军亭城上,以为越边军马应召之用。

○以具宬为弘文馆副应教,奇自献为吏曹佐郞,李继禄为兵曹佐郞,宋谆为江原都事,申钦为司宪府持平,任铉为淮阳府使,许筬兼观象监教授。

10月14日

○庚子,备边司启曰:“肃川府使尹安性。以安东判官,闻变弃邑,奔赴都元帅幕下于顺安,时肃川府使得罪阙员,金命元启请为本府使。弃官奔还,升授本职,物情未便固矣。但安性弃官节次,似有其由,又参军功。而板荡之邑,才有起废之效,大事在前,递易未便。姑依都元帅状启,仍任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知事郑昌衍,初以寻母,受由在外,陪侍东宫。今以问安而来,似当仍留,敢禀。”上命仍送东朝。

○户曹启曰:“伏见庆尚监司金睟请:‘以道内被兵各官,分其轻重以三等,责纳今年田租,上年未纳之税及倭料,并补军需,未纳贡物,量数蠲减,其馀作米纳于本仓,陷没各官,则限年蠲减。’依启本施行。”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今见京畿监司上东宫秘密之事,及分备边司所献议。谋不厌奇,机不可失。若如所通,计终得施,岂非幸乎?银四五百两,令户曹下送,姑为试之。朝士中有智谋者,别无可送之人。闻落后朝士,多聚成川云,令分备边司择送。”上教曰:“见此启辞,足见料敌奇谋。但予见异于是。夫倭奴至狡至谲。而对马岛即日本之人,俱是秀吉之所督遣,宁有离间之理乎?况对马岛主平义智,乃日本大将平行长之婿,尤无可间之势。设使可间也,不待阙白之令,而经还其国,万无此理。又自相厮杀,而竟归何处?昔唐之吐蕃回鹘,乃是异方之人,而各自成群,一时合兵入寇,非如倭奴,固是一国之人,而关白为之主,而战督者之比。分备边司,引此而比之,徒见古迹,不揆古今形势,岂不谬哉?我以赂物要约于马岛之贼,则彼备告其由于日本之将。日本之将,若令马岛之人,受其物而潜自相和,有若日本不知者然,俾试我国之浅深,而我国得其相通文字,反间谍于日本之将,则必为其所卖,必发一哂也。赂物不足惜,和议不足数,而为贼所卖为可惜也。矧彼瑞云之辈,方附贼党,中立观变,其言亦何足尽信?倘陷于其术,所损非细。自前举朝之陷于倭术者多矣。予见如此,只备参考,更议以启。”回启曰:“伏承圣教,臣等深服圣度之超诣也。分备边司所通辞缘,勿为举行。”

○以布子九十六匹,分赐扈卫将士及军士。

○以具宬为司宪府执义,黄沂为司宪府持平,郑光绩为掌乐院正,尹安性为肃川府使。

10月15日

○辛丑,备忘记曰:“马岛和议事,则势难施行。但予意延瑞云量宜授职,仍令监司传谕曰:‘贼情连续书报,至为可嘉,故今授此职。王子图出内应举事,凡大小贼情,一一续执事,汝须尽力图之。若或成事,高官大爵,勋及子孙。’云云,如是晓谕,何如?此则虽陷于其术,亦无所妨,而官爵亦不足惜。”回启曰:“一依如上教施行,极为允当。”

○备边司启曰:“今此生擒倭贼,非徒天朝人见之,至于越边佟参将,亦知之,似当献俘都司。而生致以往,恐有意外之事,请令承文院为文书,送于地方官佟参将,何如?”答曰:“生擒倭献俘事,卒倭杀之无益,献俘亦无益。予意,则铳筒制造放炮等事,及贼情详加诱问。或解剑术者,则问而传习,何如?更议处之。”回启曰:“佟参将欲见生倭,昨日送之,则因留不还,必欲转报辽东,势不可中止。请为呈文仍送之。”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务精不务多,选兵之要法,而军粮已竭,多聚羸卒,徒费粮饷,见贼先溃,最是方今之大患。且水上列镇,政当冰合,防备之事,比常尤急。故都元帅及监兵使等,欲除土兵之尤甚老残者,使各归家矣。今闻列堡一空,而名虽土兵,羸甚南军者,亦多有之云。令都元帅与监、兵使同议,除其老弱者还送,何如?”上从之。

10月16日

○壬寅,备边司启曰:“尹卓然驰启,守令、边将,未见贼锋,逃出数百里之地,或投入他道为军官,或假称自募,或称将帅云,果为骇愕。今后守令边将投入他道者,依状启,毋得定将及军官,治罪还任,何如?”上从之。

○司宪府启曰:“孟山县监权灏,不有朝廷使命,先自构捏,牒报备边司,已极骇愕,而召募使黄璨与巡察使洪世恭同约,密通师期,则所当一遵约束,而乃敢漏泄军机,惊动众心。请命削职,别择其代。”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当初本道别试初试,既以殿试施行,今将唱榜矣。今见尹卓然状启,试取百人,亦依此例,仍以殿试施行无妨。第以行在,厚纸不敷,许多红牌,未易猝办。待各处红牌,一时造作,送于卓然处,依例唱榜,以为耸动之举似当。”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江原监司姜绅,远入岭外,巡察使奇笭,邈在一隅,岭西之事,措处无人。须得一武将,庶可收拾,而百尔筹度,无一可者。李荐素称勇将,而方在白衣之列,今姑以李荐防御使差送,便当。”答曰:“李荐用于此处为切,似不可送。”

○以黄璨为司饔院正,郑见龙为会宁府使。

10月17日

○癸卯,司谏院启曰:“掌令郑姬藩承命往京畿,措置粮饷,既未竣事,又不启禀,以其职事,擅付他人,经自出来,请命罢职。本道之事,比诸他道极难,令该司急速议处。”上从之。

○王世子在成川,违和已久,至是状启,上命推治药房提调。

○司宪府启曰:“江原监司姜绅,自受任之后,一向畏怯,无意讨贼,远遁岭上,任贼横行,致令道内列邑,皆被兵燹之祸,请命罢职。”答曰:“如此数递可乎?言于备边司。”翌日,回启曰:“姜绅赴任之后,一向退缩,臣等每拟启递。宪府所启,实是公论。”上命递之。

10月18日

○甲辰,上以备忘教曰:“近者备边司,唯为打算军功,磨錬高下而已,未见指挥措置运筹决策,无乃不可乎?一。粮饷柴草,更加一一措置,以待天兵。若临时窘乏,天将依军令施行,则不可辞也。一。侧闻,一路各驿往来上下人,侵虐驿卒,多般作弊,不堪其苦。或至吹螺角立步从,此何时而敢如是乎?似当紏察禁断事。一。本州,杂人多聚,将不能支。似当察处,毋致后日窘乏事。一。自前该官,不事其职,凡事委之下吏,中外大小万弊,皆由于比。今若不痛革前习,虽能恢复,国之存亡,未可知也。所当惕然动念处也。一。我国弊习之流来,规模之未尽者多矣。今后更立制度,设施布置。不如是,恐难以立国。然予则不久当奉身而退,此在大臣,深思设施,而其要尤在于协心相和。勿蹈前习。妄发数语,只谕予意而已。”备边司回启曰:“伏承传教,不胜感激陨越之至。粮饷柴草,时方捡饬措置。各驿往来人作弊事,闻之久矣。我国法令之毁,皆士大夫不自谨愼所致。顷者堂上官以下除步从事,已为行移,旋闻有不为奉行者,将欲随后察治。今下备忘记誊书,知委紏察。本处杂人多聚,粮饷将乏,极为可虑。但王者所居,成聚成邑,势所必至。况于乱离之际。必欲依归,其情可哀。禁令无由以行,似当预为聚粟之策,毋致窘乏。自前该官不事其事,大官委之于小官,小官付之于下吏,官无所益,民徒受弊,各司空虚,各官板荡,至于今日,无以收拾。若不痛革此弊,国家存亡,未可知也。圣教至此,此恢复之第一机也。目今所当经纪之事,无有穷已,设施布置,都在圣度运用之中,乃有奉身而退之教。是何等时,而乃欲委弃不顾?捧读涕下,不敢更有所言。臣等才本驽下,识亦浅劣,常怀愧赧。协心相和,毋踵前习之教,辞意之温,教导之方,虽严父之教其子,无以加此。不胜流涕之至。”

○司谏院启曰:“本州乃边方巨镇,况今大驾留驻,而巡城击柝等事,亦不举行,殊无待暴之意。另加严饬。”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畿甸之人,久陷贼中,鸟窜山谷,偸出不暇,而金命吉等,以白面书生,不忍忠义,紏合同志,乃能斩贼。虽其获级不多,其志可嘉。其中李德好,至斩二级。命吉、德好并相当职除授。”

○柳永吉为江原道观察使,李时彦为司宪府掌令,金庭睦为司谏院献纳,韩怀为礼曹佐郞。

10月19日

○乙巳,上御东轩,引见大臣,尹斗寿。备边司堂上,洪圣民、韩应寅、郑昌衍、李恒福、李诚中、李山甫、具思孟、李希得。右承旨洪进,司谏李幼澄,掌令李时彦,校理许筬入侍。上曰:“黄应阳已来耶?”天兵亦俱到耶?“洪进曰:”未能的知。即令译官探问,则兵马时未到云。“上曰:”二十一日发程,则其来迟矣。“洪圣民曰:”南兵,一当百云。“斗寿曰:”南兵,则虽五六千,可以有为。“上曰:”黄应阳处,当遣人问安,密问师期可也。且九月初生,则沈游击必不及到。“李诚中曰:”沈游击当追到。自九月计之,则十月二十日,为五十日矣。“进曰:”平壤之贼,必议于京城之贼而定约。“上曰:”都元帅书状,何以答之乎?“斗寿曰:”城中虚实,预先探知,若有可为之机,则为之可也。幸师期退,则不无后悔。“上曰:”不小之事,佥议为之可也。“斗寿曰:”别差奏请使一人,若天兵不来,则欲为追送。“进曰:”院中之意亦然。“韩应寅曰:”孟浪之言,未可信也,闻之下人,应阳之来,专为和矣。“李山甫曰:”如有可乘之机,为之何如?“上曰:”虽有便机,我军每不胜幸。若举事不幸,而天将又诘,则奈何?姑待的奇为可。“斗寿曰:”自上,每欲待天兵而举事,故尚未战也。“上曰:”大同江船,何不撞破乎?“李恒福曰:”闻平壤贼数甚多,不能皆容于城中,设幕城外,张其声势,江边之贼,防御甚盛,故不能破也。“诚中曰:”人言箕城之贼,几满二万云,其说不足信。据李镒被虏人招辞牒报,则几万馀矣。“上曰:”被掳人,何以出来言之耶?“斗寿曰:”非渠出来,战败时见捉矣。“上曰:”其言凶惨矣。黄州、凤山之贼,何不除去乎?“恒福曰:”黄、凤之贼,前日则出行野外,故能捕之,今则作窟居之,墙上设木栅,墙内凿陷阱,墙外设垓子,兵不得突入矣。“斗寿曰:”龙泉馆外,贼窟,亦如此。“恒福曰:”凤山焚窟之时,则被据人详言形势,故先牛入送,而知其有陷阱矣。“斗寿曰:”昨与江原监司柳永吉相议,则淮阳当铁岭之险,得武班壮勇者为之倅可也。见金景讷,言貌俱壮。自丹城携子而来,欲赴战阵,可堪为淮阳府使。“上曰:”金景讷,我知之矣,不可用也。使授一队则可,淮阳府使则不可为。或言其能文壮貌,而愚且有怯,可役于人,而不可以役人也。但或有一时见弃之人,而能为成功者,此则未可知也。佥议而用。“斗寿曰:”然则授于永吉,使为褊裨可矣。“具思孟曰:”景讷专是愚者。大任不可为。“洪圣民曰:”可为助防将矣。“上曰:”可合于军官。“恒福曰:”景讷欲往平壤,而今送江原道则何如?“上曰:”平壤,一人有关,不必送江原道。当从其志。“恒福曰:”景讷云:‘岭南有贼,置而来此者,欲讨平壤之贼也。’“诚中曰:”以臣,渠父同年,频频来见。性虽狂妄,有气魄,且非碌碌人。“郑昌衍曰:”乱时成功,必如是狂妄者能之。“斗寿曰:”江原道则御敌无人。景讷可给柳永吉以送。“上曰:”渠欲往平壤,遂其志可也。江原道则弃置已久,虽递姜绅而送柳永吉,何能有为乎?“斗寿曰:”李戬去江原道,山谷多山尺,不患无兵。“昌衍曰:”山尺虽多,隐伏不出,若有召募之人,则皆不乐。闻东宫往驻伊川,则气力顿异,顽恶者回心,似有前日之纪纲,然东宫移驻之后,则还为反民。臣未知何样人能有为于关东乎?然不可弃置而不顾。某条善措可也。“诚中曰:”粮饷事,累为传教,小臣百竭心力而措置,板荡之馀,收拾极难。十邑所聚之谷,仅二万石,可为十万兵十日之粮。今若渐次收捧,则亦得三万石矣。“李希得曰:”柴草一事,臣方受任。但民力已竭于粮饷,不及于柴草。虽欲极力措备,事未易就,极为罔虑。沿路列邑中,尤甚不备者,当为摘发上达。且大兵贸驻之处,则一邑之力,不可独办。傍近官并定,然后可支。“诚中曰:”天兵十万,一日两时,则一月之粮,四万石,三时则六万石。欲移山县之谷于顺安,而山县亦竭矣。“昌衍曰:”平安道,则军粮如此措置,黄海、京畿,则尚未办出。忠淸、全罗两道之谷,未可海运而来乎?“诚中曰:”两道之谷,黄海道三千石,江华二千石,已为运到,亦使之连续运送而不来,此必势难而然也。黄海海边,则李廷馣主之,山郡则监、都事主之,金信元,自三县往靑龙江措之。黄海道民间,亦欲送人聚粮,而贼徒充斥,恐被抢掠,故不为矣。今则天兵声息似近,专委一人,往措为计。“昌衍曰:”天将云:‘朝鲜人不授指挥。’自朝廷预讲方略,与天将议处可也。“上曰:”天兵来不来,勿为漏泄何如?讲和之说传播,则不可说也。“进曰:”奇彦敬,自李镒军中来此,言平壤之贼四十馀只过江,十四日朝烟气涨天,李镒十五日朝率军驰往云。“恒福曰:”贼每示佯去之状,未可信也。“上曰:”贼空平壤而去云乎?“诚中曰:”贼累度见败,故佯示去形以卖我,欲报复前日之败矣。“斗寿曰:”昨日伏见备忘记,不胜感激,罔知所喩。大乱之馀,必有更始之事。自上先思之,各别规画处置可也。乃有奉身而退之教,未知圣意之所在也。祖宗基业,自我覆之,栉风沐雨,自我恢复可也。岂可于此时而退就闲地,頣神养性乎?且奴婢田宅,皆有定制,载在法典,上自王子,下及士大夫,务崇俭约,一依大典,乃可为也。“诚中曰:”朝着不能协和,以致此变。今有协和之教,不胜感激。“昌衍曰:”民和之说,见诸前史。自上修筑城池,大失民心,不能访守,反为贼有。今后征前之失,凡害民之事,一切勿为可也。“顷日临律船中下教曰:‘蔀屋萧条,民生甚苦。早知此状,岂忍侵役乎?’此所谓一言兴邦。母忘前教,益加圣念,则社稷生灵之福也。”斗寿曰:“前者宰相中某人贪汗,私相告讦。此言不可信,然公论所在,不可不紏正。臣往海州时,有人言:‘临海君夺民田。’徐为闻见,则许铭实占。依凭作弊,而不知之人,则归怨于临海君。婚家不可不择也。”昌衍曰:“陪行王子之宰臣,不能检察,多致民怨。”李幼澄曰:“二十年来,朝臣不能协和,互相攻击,军民重事,一不挂念,以致此变。朝臣协和,为今日第一条,昨日有传教,孰不欲感励改心。自今日以后,臣僚惟以协和为务,而自上亦悔前日之失。凡臣子规谏之言,务为嘉纳,而勿示𫍙𫍙之色,则中兴之本,亶在是矣。近者儒生及宗室之人,或有切直之疏,而虽不之罪,别无嘉奖之意,不无缺望之心。汉阴都正,累度陈疏,一未见答,臣窃闷焉。为今之计,莫若上下俱革前过,戮力恢复而已。近来多事进讲等事,全废不举。亲近儒臣,讲论得矢,为今日第一事。召对讲官,引见大臣,咨诹访问,无日不然,或独处宫中,长夜无寐,接近臣邻,访论军国之务可也。我国谏官所启,必与同僚佥议,然后为之,中国则不然。虽不与同僚意合,独为题本,各言其志而已。若行此规,则虽不用其言,必无雷同之弊。”斗寿曰:“此乃弊风,不可不革也。”圣民曰:“雷同大弊。议有异同可矣。台谏,或渠之所为,言于他人曰:‘某人所为,非予所知。’云,极是巨弊。”李时彦曰:“今者値前古所未有之变,恢复之事,难于创业,以寻常举措,不可为矣。自上一心修省,昼夜孜孜,频御经筵,而政事之间,施为之际,至诚至公,则感动天意,慰悦人心,重兴之功可期矣。且方今急务,莫若收拾人心。专差名望重臣,委之民事,与大臣商议,蠲除民弊,则生灵庶有苏复之望矣。且前年贡物,以二月为限,故各官专数收合,或有已上纳,而未及受到付者,或有已上来,趁未捧上而经乱閪失者。今若更为督征,则贫穷之民,极为闷迫。”幼澄曰:“军功赏罚至重,而外方不公之说有之,少有毫忽之差,则军情解体,特令备边司,严饬察为可也。”李山甫曰:“入侍在座者,只达军务一事,而不及根本,幼澄之言至此,可谓一言兴邦。近来上疏者,不能无愚狂之言,而然采愚狂之言,然后可以来直言。小臣欲达而未能,幼澄之言适及于此,至矣尽矣,更加留念焉。且用人,各因其材乃可。东宫欲成浑为将,浑多读古书,有儒者气象,置之经幄之地,则或有补益于圣德,若使之用兵,则岂能有为乎?”诚中曰:“此言不然。论兵固儒者事。”斗寿曰:“成浑为将,则义旅咸归。”昌衍曰:“李廷馨、金渍、沈礼谦聚军,军中愿以有望之人为将,诉于东宫,东宫议于大臣曰:‘成浑召来,使为将何如?’大臣曰:‘可。因其军中所诉而为之。’非东宫为之也。”山甫曰:“李纲为相则可,为将则不可。成浑辅导则可,为将则不可。”斗寿曰:“不须亲执干戈。运筹帷幄,乃将之任。”幼澄曰:“臣伏见,朝廷赏罚用舍之间,未能至公无私,故人心不厌。自上亦或未能尽革前习,言及于戚里宫禁之事,则或不乐闻。自今以后,上下俱有公心,赏罚用舍,毋为私意所挠,宫禁王子,皆无犯分之事。君臣交修,一意协和,则恢复可期。”希得曰:“幼澄之言,最为切直,而自上不答一言,小臣极为闷郁。”群臣罢黜。 ○上教曰:“即者引见之时,精神茫昧。今更思之,左相以予言自退,为怡神养性,此乃谬误之甚。予意初非在此。推其丧国之君,不可以更临宝位。古之人君,虽或有更为治国者,此皆无耻之甚。人各有所见,予性则不然。宁为此态乎?予退之后,左相自当归仕东宫,得展素志。此乃祖宗之忠臣,不必屑屑为如此之言也。不幸而国事无复可为,则归死于吾君之侧,幸而蒙天朝之力,得复旧疆,则朝而讨贼,夕可蹈退。耿耿一念,只在于此。”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伏见上教,惊骇惶恐,不知所言。今此外寇,天地所未有之变。整顿图恢,日不暇给,犹惧不及,岂可自为匹夫之去就,形之于外庭哉?此非臣等平日所望于圣上之意也。不胜苍皇闷迫之至。此言一发,储位必不自安,群情有所奔惶。伏望重念国家大计,更不为如此未安之教,不胜幸甚。”

○政院启曰:“臣等伏睹今日圣教,不胜惶恐痛泣之至。自古人君,不幸遭丧乱之变,其所以罪己责躬者,不容顷刻忘于怀,而至于自强自治,奋发刻厉之方,尤无所不用其极,然后乃可以迓续天命,光复旧物。若一向陨获,专事退逊,则人心无所依赖,国脉无所维持,岂非祸福存亡之一大机也?臣等之所望于殿下者,万万不如此。俱以无状,职忝近密,惶恐敢启。”

○镜城判官李弘业,久陷贼中,持北兵使韩克𫍯、南兵使李瑛及临海君珒、顺和君𤣰、上洛府院君金贵荣、长溪府院君黄廷彧、前护军黄赫书状、贼将淸正书,自贼中来到成川。东朝诸臣,恐为惊骇,置之莫问,台谏论之,执送行在。弘业云:“闻平调义之言而出来,’其言曰:‘朝鲜若割地讲和,则王子可还,兵亦罢去云”’”克𫍯及瑛等书状有云日本差来一将,号曰淸正,今招臣等而言曰:“日本之与朝鲜,久修邻好,本无争竞之心。惟是对马岛主宗义调做成诈说,至于二国书契中,多拥遏以间彼此,故已伏其罪矣。当初我军之来,只欲直犯大明,而假途贵国,且请先引以便军行矣。守边之臣,未知此意,如釜山等处,先动干戈,致有攻击之乱。然日本元无嗜杀之心,所过城邑,一不血刃,关防把守之人,见为俘获者,一切保完。临海、顺和二君,并皆接待以礼矣。今闻大王在于西方,而更不通信,是不过有持疑之意也。关白之于异国,防战者,攻灭之,讲和者,固结之。贵国郡县几为日本所有,若大王更修邻盟,则其中一二道,可还贵国,而信义如前。今具此意,以达大王。自平安道遣使复书,许以好意,则便当申于关白,从长区处云云。”臣等陪二王子,与陪行大臣,俱在安边,略具其所言以闻。臣珒、臣𤣰、贵荣、廷彧、赫等书状有云:

赫等,已于七月卄四日,被掳于会宁府,其事之曲折,无因驰启,只自煎闷而已。今者,一行押到于安边府,为留已至一朔。王子及大小一行诸官,仅支缕命,无他可道。日木将军迫问行在等,答以:“自六月之初,路塞难达,苦未闻。今御某土,必意其已渡辽水。”云。或言:“尚御此道。”又曰:“日本别无他意。一国之内,不可无主,前者马岛主处事极乖,妄多失信义,至欺其本国。当初应有罪罚。我非此类也。只欲安守其国王言旨,以二三道为界,平分境土,罢兵讲两国之和也。须遣宰相中一人,与之面议便否,若疑其不信,则面议后更禀,其国王又为纳质其妻子。”云。且出视渠主有印文书,赝浪不准,亦以为自信的好。’云,等则未知合无,又未审的御之土,使人第为寻远云,不得已见逼,敢此陈禀。且日本将军前令驰状,故永兴、文川两邑,皆已作书给之矣。且北兵使、南兵使等,亦令为别状附送云。且日本与我国二百年和亲,情义虽重,而日本关白未曾闻知其由,今者关白若闻此奇,则必为收好事,此将军言说云,右议一一诠课议报之可者云。日本将军书契一道,并为附上参商事。

贼将淸正书有云:

去七月二十三日,于会宁府捕住于两王子及诸官员,而今滞留于安边府。爰闻话,朝鲜之往古又二百年来,与日本为邻好云,日本国王未曾知之。惟对马太守私作此议。又听近岁或称岛山殿、细川殿,或称尤右武卫之类,皆是赝生也。故二国不相和合,而朝鲜已废亡矣。呜呼!何侮加焉!盖国王闻在平安道。王子君被寄信文,虽未通音报,我亦呈书前日自永兴之邑,亦如此未达乎?纵然国王在其道,顷来押到我军,则无处不归掌握,所谓有远虑者,必无近忧。幸今付予降从,则已达日本关白公,分与于国邑,而父子相共。须,今安在也。若又不信此言,试来使臣,则可知其真伪也。此意旨宜奏达而已。

○备边司启曰:“伏见都元帅状启,十三日裁松亭军功,以五十孤军,杀尽大贼,此实近日所未有之奇事。校生玄守白,身先士卒,杀射各二十。为先六品职除授,此外差次。不以杀射多寡为高下,必以力战为主,而不以斩杀为先也。当依所报,论赏矣。”

○备边司启曰:“李弘业以文官,持倭书往来,极为骇愕。令禁府,推鞠定罪。”

10月20日

○丙午,备边司启曰:“金贵荣等,以保护王子受命,李瑛等以分阃之帅。致令王子被执,为臣无状之罪著矣。既不能伏节,至使虏书转达,多为曲折,晏然有刘豫我之说,极为骇愕。请命并削夺其职。”上从之。

○传于政院曰,郑昌衍加资。

○上教大臣曰:“军国机务,自东宫,专委措置之意,人多有上疏者,于予意亦然。此处又辽远,自东宫策应之意,回启。”回启曰:“国事孔棘,几不能收拾,幸赖睿算,方有恢复之望。因一夫妄言,至有此教,臣等相顾失色,不敢更有所达。”答曰:“此非失色事。委以军国机务,乃予初志。此地偏在一隅,策应非便。今依上疏施行,允合事宜。在此只应接将官,得请天兵,亦恢复之事也。”回启曰:“宗社之责,至重至大。臣等虽死,誓不敢承顺。”答曰:“在此军务,别无可为事。况予平日痼病,到今备尝艰苦,朝夕艰保,机务之事,不知此为何事,彼为何事。丧心至此,只待入地而已。若其请命天朝,周旋于吾君之事,则予何敢不尽魂魄,以冀其万一?自馀机务,可使分朝处之。恢复之望,专在于此。且当初扈从人员,不顾妻子,间关扈从。此则已矣,厥后追随来诣诸人,可送于东宫,辅导陈力,期成恢复。”

○司宪府启曰:“近者别立事目,许令公私贱纳米。乃于立法之初,曲听所诉,至令所在官,以绵布折米捧纳。而所纳布直,亦未准米数,请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驿路之疲弊已极,而公私之往来益烦,孑遗馆军,不堪侵责,故自朝廷别遣假官,俾专紏察。义禁府都事赵尔瞻纵其下人,责受赂物,打伤邮卒,请命罢职。”上从之。

○司谏院启曰:“搜括漏丁,以助军势,此正今日之急务。特遣该郞,其事莫重,而抄点之际,未免踈漏,或有称病而得免者,或有代点而巧违者。至许代纳衣粮,请兵曹正郞郑期远推考。”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益城君洪圣民,昨闻母丧,今晓已为奔去。此人于凡军国谋议,事大文书,多有力焉。请依例起复。”上从之。

○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

○以李好闵为弘文馆典翰兼艺文馆应教,尹昉为弘文馆副应教,许筬、朴东亮为吏曹正郞。

10月21日

○丁未,大臣启曰:“昨日圣教累下,臣等辞不达意,且涉烦渎,悯默而退。欲俟今日面陈所怀,日候阴寒,未敢请对。窃伏惟念国势日颓,人心涣散。剪拂振作,鼓耸三军,此今日第一大计。而圣心所在,一向谦抑。王言一下,四方佥睹,群下之忧,正在于是。”答曰:“知道。”

○义禁府鞫李弘业以启,上使问于备边司。回启曰:“李弘业名为文官,所为反不如狗彘,不可不依律定罪,以正人臣之义。刑推得正,何如?”上允之。

○都承旨柳根启曰:“臣于今月初三日,到成川温井地,初四日早朝前进,一依礼曹仪注行礼。礼毕,东宫将行茶礼,臣取见分礼曹所讲定仪注,则一如接对天使之仪,以臣坐位设于东,东宫坐位设于西。于臣心诚有所不敢承当者,告于大臣,则既已酌定,不可改云。臣不获已达于东宫曰:‘礼毕之后,不过私觌,请令礼曹改定。’只改之以臣坐位西,东宫坐位东,踧踖不宁,未敢更辞。礼毕引对,劳臣远来,谓臣曰:‘自上托之以不敢当之事,罔知攸处。久违问寝视膳,尤为罔极’云。翌日赐绵䌷,又于明日,令大臣宰臣承旨劝酒。初七日朝拜辞,又为引对,又申前说而反复焉。臣因医官闻之:‘顷患痢证,服药差歇,厥后引接大臣,久坐外厅,以致项外拘紧,用药取效云。臣受命视师,今月初七日夕,驰到江东,见左防御使李镒,日已曛黑,翌朝结阵于县前,臣将圣旨,反复开谕,以忘身杀贼,建立殊勋之意。适有飞报,贼船无数渡大同江,指中和。军情皆以为:‘此贼,必报顷者林仲梁却敌之举。’云。镒抄精锐三百,授朴名贤,驰往江滩,自领大军,持十日粮继进。臣妄意,今日之策,无出于先击中和、黄州之贼,以孤箕城贼势,以断海西贼路。镒亦致意于此,而领大军屯驻于江东县。翌日自江东,直抵平壤北面,达于顺安,盖距平壤城五十里许之地。皆经贼患,而今以伏兵在前,人民或有还集者。兵使李薲之军,皆聚顺安,臣令结阵,入阵中,慰谕圣旨,见士马颇精强。臣问李薲:‘战士死者几许。’‘自初至今,物故逃散,所减几千名。’云。臣驰往右防御使金应瑞军中,则自永柔阵,至江西阵,结阵凡十一处,每阵外筑土城,内作架家。臣逐阵出入,慰谕圣旨。臣瞥然看过,军中事情,岂得易窥?但闻顺安军,大将所在,军卒虽不敢显然出于口,而似有纪功蔑实之叹。与古所谓:‘罚贵上功贵下。’正相反。至于三县等军,则未曾有以军功蒙恩者,颇有解体之色。就其中训链奉事柳大春,新及第黄珀,见贼辄逐,邻阵皆称之,平壤二阵将金士洞,权管金梦渊,亦颇力战,士卒愿属云。系是军情,敢启。”

○备边司启曰:“祥云察访南挺蕤,遇贼至死,忠义之节,不愧古人。其子南澈终始抱扶其父,身被二创。原州牧使金悌甲,固守山城,身死贼锋,阖门屠戮。令该曹,特加褒赠,南澈除职。且奉常佥正赵宪,力战阵亡,义僧将灵奎,亦赴敌而死,并为褒赠。”上从之。

○赠金悌甲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经筵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义禁府成均馆春秋馆事。赠赵宪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经筵义禁府春秋馆事。赠南挺蕤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赠僧将灵奎同知中枢府事。

10月22日

○戊申,传于宾厅曰:“李弘业,可送其处,有某图出王子之势乎?”备边司启曰:“在其处,若有可图之势,则陪行之人,非止一二,岂不有虑及于此者乎?况李弘业庸劣莫甚。臣等之意,无可成之理。”

○掌令李时彦来启曰:“前判官李弘业,被虏贼中,持书以来,辱国丧节,至此而极。不待拿问,足定其罪,而及其就鞫,已尽输情,请命定罪。”上令备边司议之。备边司启曰:“李弘业陷贼不死,持书来诣,论以名节,未满一唾。当刑与否,本不关重,而且不敢议也,久在贼中,备悉情状云。从容详问,则或不无可施之计。”答曰:“依启。”

○上教宾厅曰:“凡贼被害者,无人收瘗。若不及今收瘗,则骨亦难得。收瘗立栍,此时势难而不可为乎?可以为之乎?议启。”备边司启曰:“自上念及于此,臣等不觉泪下。令所在随便举行之意,即为下书各道。”答曰:“下书时,并使恤其妻子。”

○上教宾厅曰:“全罗道观察使权栗率大军,来于江华云。予意以为,先讨开城及黄海之贼,则平壤之贼,亦有顾后之虑。黄海一路,有留屯之贼,而先击京城,势亦不便,何如?”备边司启曰:“权栗领大军,若驻江华,则又如崔远军士之无用。依上教,入黄海道,先击白川、江阴之贼,仍剿开城之贼极当。以此意,秘密下书。”答曰:“当遣宣传官下书。不但白川、江阴,并与凤山、黄州等贼,剿灭。”

10月23日

○己酉,上教曰:“昨日谕权栗,剿灭开城府等贼矣。但如此,则平壤贼无乃为穷寇,或有意外之虑乎?此一款,更为详议以启。王子图出,不可不急急为之。成男既有荒唐之状,不可复遣,而田耘等不知首末,难以成功。李弘业,既曰庸劣,又不可遣之。虽然岂可如此而止乎?更遣某人,期于成事。天兵幸或不来,陈奏使更为差出以待,修筑宁边叠,入邻邑为守城之计似当。金沔已陞堂上,郭再祐亦似陞堂上,以赏其功。并议启。”备边司启曰:“以势言之,南军留驻水原等地,直图京城,策之上也。但前日主帅不良,不识行军之法,领率无统,忽遇零贼,一时溃散,人心至今痛切。今者,地既前日之地,兵是前日之兵。若过其地,军情先挠,计无所施。此欲迤渡江华之言,所由发也。昨奉圣教,必欲使之先击开城等处之贼。臣等之意,此是妙策。此贼非小小成群寇抄之类,欲东则东,欲西则西,无处不然。今计莫如先剿分散之贼,使我军声势稍张,威声所及,必有遁逃之势。如其还,则淸野设伏,或掩击或尾击,观势以图京城,恐无不可。王子图出,百计无策。李弘业非徒庸劣,既持倭书以来,势不合往返。成男虽有人言,既有其母在宁远,且其为人辨诘,似可办事。以言语固结其心,使与田耘等图之,事成则国之利也,不成其得失何关?臣等之意如是。虽虑后言,不敢容默。陈奏使差出以待,此乃先事以备之意也,恐为得宜。宁边城子修筑之意,巳为驰谕于申磼矣,更为申敕。且安州城子,广阔难守,而柳成龙以为:‘此城既据要冲之地,贼若先得,后必费力。欲得武将,共讲守备之策。’云。已与李戬议之,此处无可送之人。推李戬往守,调兵数日,观势进去云,臣等时未启达矣。此两处不可不守,故敢为并达。郭再祐功既大矣,超陞堂上,允合物情,敢启。”上从之。

○司宪府启曰:“大驾播越,邈驻一隅。舍此不守,更无他往。守城之事,一日为急,该曹置诸寻常,迄无所措,堂上郞厅,请命推考,刻日缮完。乘舆西幸之时,扈从台侍之官,中路落后者,并皆削职。而前持平南瑾、正言郑士信,自初落后,至今不来,尚逭谴罚。请并命削其职名。”

○义禁府启曰:“以传教之意,更问于李弘业,则云:‘臣于七月二十四日,被虏于镜城,闻王子七月二十四日,亦为被虏于会宁府。九月初日,不记贼将淸正还军时,王子一时出来。作有屋轿,上下四方,以席包裹。两王子两夫人,皆使人担持,两王子,则时或骑马。下处则或云公卫,或郡司,或私家,接宿房舍,则闭户以绳结之,多定倭人,四面守直,明火达夜。到安边,则两王子馆于公衙,倭贼等馈送生鲜及牛一只以供。但闻此等事而已,别无困辱之事。金贵荣、黄廷彧,拘留于公衙各房,黄赫则非但夫妻分囚各房,以其连婚国家,频频因辱,或拔剑欲斩。韩克𫍯则城外龙堂,倭贼所筑土室之中,别处守直,文梦轩、李信忠,则与臣同囚一房。如有智谋之人,内外相应,则势或可以图脱王子。陪臣,则远处各囚,计无所出。’云。”

○备边司启曰:“李弘业所问辞缘,皆已承服。据罪照律,则当在罔赦。惟在上裁。”上问政院曰:“此律几何?”义禁府启曰:“臣等考律文,则弘业之罪,无正律。《大明律》谋叛条:‘凡谋叛共谋者,不分首从皆斩。’注云:‘谋背本国,潜从他国。’云,此律似近矣。”上命减死。

○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天将,今日送人曰:‘大军,近日当到。我当出千军,尔国亦发军,明日同力造浮桥’云。”上令本官,同力为之。

○午时、未时,日晕。

10月24日

○庚戌,上下襦衾两件。一件,送于都元帅,一件,送于左相曰:“储乏,不能遍及诸宰与诸将。”

10月25日

○辛亥,左议政尹斗寿启曰:“臣前夕,伏蒙襦衾之赐。至以储乏,未能遍及之意下谕,臣之优幸,到底难言。今朝诸宰臣,谛闻圣教,共为感泣。如此恩数,所当别为谢笺,以达鄙抱,此时非如常时,闷默未敢。”

○上问备边司曰:“庆尚监司金诚一,多有所为之事,加资何如?”翌日,备边司回启曰:“金诚一,曾于招募本道时,多有功劳,今亦板荡之日,不无所为之事。加资以劝他人。”上允之。

○副提学沈忠谦在东宫,上札曰:“阻望天光,日月已久,犬马之情,不胜区区思恋之怀。如未可许臣还朝,则递臣职名,以授在朝之彦,俾尽论思之责。则国体无亏,私分幸甚。抑臣卑恳之外,又有所效愚焉。此贼固据三京,分屯要害,以为久留必守之计。观其意欲,待春添兵,蹂躏我境,以为向辽之路。如使秀吉未死,其祸心必不止此而但已也。窃闻天兵起发,已有来信,喜固至矣,忧亦深焉。曾闻祖揔兵之败,令我国出五起之兵,以为前导,而一起之外,四运不出,侦探斥候,亦不谨密,以贻上国折将丧师之羞。今者疑于发兵,恐实由此。臣窃见今之为将者,皆束手无谋,凡百枝械,一不施用,我国一以胜败,委之于天兵。而其于掎角挟击之策,少有所未尽,则臣恐成败之未可量也。国家存亡,在此一掷。思之至此,毛发洒浙。平壤之贼,近数日又添万兵云,其势固为浩大。我军之在平壤东西及黄海近官者,不下数万,与天兵分道齐进,不差日时,日日侵困。先以舟师,防截大同江,以绝援兵之路,分责诸将,并攻六门,则贼兵虽多,岂能当六分之势哉?玆以附图帖说以进。伏愿殿下,特赐渊览,申饬元帅、巡察及各领兵将,使之精分部属,以收重恢之业。取进止。”答曰:“省札良用喜焉。行在所,不可无副提学,递差。”仍教政院曰:“观此札辞,极是。令备边司,商议以启。”

○加延安府使金大鼎嘉善大夫,加郭再祐通政大夫。

○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

10月26日

○壬子,备边司启曰:“丰原府院君柳成龙状启,以为:‘北虏贪而无计,易以利诱。姑为赏给,息其狼噬之患。’云。方今前对贼垒,节迫合冰,又有顾后之虑。腹背之患,虽有缓急均之形势,俱系紧急,故乃为此不得已之计,量宜给物无妨。”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天兵共计四万八千五名,将领、中军、千、把摠,不在数内。一日粮,每一名一升五合,马二万六千七百匹,将领等官之马,不在数内。每一匹,日给料豆三升。以此计之,则四万八千五百八十五名之粮,一日约用七百二十石,二个月则八四万三千七百三十石。马二万六千七百匹之料,一日约用豆八百一石,二个月豆四万八千六十馀石矣。本国与上国,升斗石有大小多少之差。上国,以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石。本国,则以十五斗为一石,上国米一升五合,准我国米二升七合,豆三升约准十五升四合矣。取考自义州至平壤直路十官,及三县等六邑,所捧留谷之数,大小米并五万一千四百八十又八石,豆三万三干一百二十七石。虽各邑所储多少不同,抽西补东,兵粮可支五十馀日,而马豆尤似不足。未知近日所措米豆之数又几何,极为闷虑。假家、柴草、道路、桥梁等事,司郞厅发遣,并检饬以来。”上从之。

○司谏院来启曰:“被虏诸臣,当贼将见胁之日,不能以死拒之,曲为通书,极为无理。又将凶贼悖慢之书,至于上闻,论以大义,罪固罔赦。而李弘业有䩄面目,乃敢持书以来。只知偸生之得计,不念卖国之可耻。至是而人纪灭矣,当加显戮,以示王法,而减死流配,有若寻常罪犯。如此,则无君不忠之辈,将安所自惩哉?物情莫不痛愤,请命亟施常刑,以正人臣之义,以励三军之气。”上令备边司议之。

10月27日

○癸丑,备边司启曰:“李弘业之罪,自有常典,固不容他议。原其为人庸劣,暗于大义,自陷不测,亦可哀也。况艰难之际,事多苟且。弘业及随从人,分囚于水上近邑之地,事定后,更议施行,似当。”上从之。

○司宪府来启曰:“罪人李弘业事请亟命依律定罪。本月十五日栽松之战,湖城都正之兵,以寡击众,掎角势急。别将李荐,祥原郡守李好礼,既与之约束,不许少退,则所当急急驰援,左右挟击。而乃敢远为声援,观望不进,使已挫之贼,复振其势,其临机失约,畏缩逗之罪,固不可逭。而李荐则虚张共捷之状,瞒报元帅,欲掩前后之罪,李好礼则驰诣湖城都正曲为哀乞,以为图免之地。请亟命拿鞫定罪,以肃军律。”答曰:“李弘业,备边司已为议启。李荐等事,如此时,战将一人有关,问于备边司。”

○以金应南为副提学,成浑为右参赞,加庆尚右监司金诚一资为嘉善,追赠大护军郑运为北兵使。诚一少游退溪李滉之门。滉临终,荐之于朝,及立朝,以峭直称。尝奉使倭国,接遇少不如仪,辄争之,倭人不能屈。复书辞不恭,诚一却之曰:“不改,死不敢赍还。”倭人服其义,竟改其言,还朝长玉堂。上札论时弊,言触宫闱王子事,辞甚切直。上外示优容,而内不悦,左迁为承旨。会典狱囚逃脱,上以诚一兼提调,而不能检饬,罢之。未几又以诚一可合突击,以为庆尚右兵使,才到营,贼犯庆尚。上谓:“诚一赋性偏愎,用心强戾。还自日本,力言倭奴不叛,使边备踈虞,致此贼变,遣金吾郞拿来。”未至赦为本道招谕使,又以为临司。诚一慷慨赴事,不避艰险,死生以之。尝猝遇贼,将士以为众寡不敌,请避之。诚一下马据胡床,弯弓以待之。贼疑有伏,不敢近,乃引去。南中士民,赖诚一招抚晓谕,得以安集,不至于溃散,收拾岭南人心,诚一功居多。是时,节度、巡察诸将官,皆废衣冠,混于众。诚一日岂可变我国辕门仪容乎?军官亦皆穿红衣插羽,其夷险一节,于此亦可验矣。至是,上以诚一多有功劳,命陞资。但其为人刚褊,无容盖之量,故当东西分党之时,务为抟击,不能镇定调剂,以静朝着。人以此少之。备边司启曰:“全罗监司权栗状启:‘郑运则已为褒赠矣。海南县监边应井,力战而死。’云。依例追赠,何如?”上从之。

○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客星见于王良东。

10月28日

○甲寅,备边司启曰:“别将李荐,祥原郡守李好礼,临机畏缩,观望不进,按律定罪,以肃军政宜当。但戎事方急,一人有关。都元帅详察曲折,随其所犯,决杖以征之。如其罪重,详尽启闻后处之,何如?”上从之。

○司宪府启曰:“罪人李弘业,请亟命依律定罪。”答曰:“已议备边司而处之。今不可从也。”

○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客星见于王良东。

10月29日

○乙卯,时,我兵方屯朔宁,以图铁原之贼,贼乘夜掩袭,一军歼焉。京畿观察使沈岱,亦死于贼。事闻,备边司启曰:“京畿监司沈岱,方有所为,人皆倚重,忽有意外之报。此人之代极难,不得已十分择送,开城留守李廷馨,久在畿邑,其于招募措置之事,已为惯熟,且其才局,超出寻常,请以此人差遣。且法典内,监司例兼留守。本府留守,姑勿差出,令廷馨兼治,何如?”答曰:“依启。是时,畿甸之间,寇贼纵横,道路阻绝,官人皆窜伏于薮。沈岱得畿伯之命,即日登程,慷慨奋发,不避艰险。招募军兵,分授器械,志欲讨贼,而既无才略,性且迂踈,志未伸而身死贼手,人皆惜之。 ○司宪府来启曰:“罪人李弘业,请亟命依律定罪。”上从之。

○以李廷馨为京畿观察使兼巡察使,追赠海南县监边应井为全罗左水使。

○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客星见于王良东。

10月30日

○丙辰,及第李弘老上疏曰:

臣固不知死所矣,半岁玩寇,一天同戴,汉业偏安,郑师自老。闻夜鸡而起,感者谁欤?坐新亭而对泣者谁欤?穷冬绝塞,帐殿寥落,举目山河,自不禁长号痛哭,继之以血也。呜呼!今日之事,尚忍言?一误于岭南,再失于京城,三败于临津,四溃于箕城。饵贼引来,孤守偏方,今日明日,一年将穷。宗社之耻,为可以不洒,君父之仇,为可以不报,生民之为鱼肉,为可以不恤,而二百年祖宗基业,为可以置之至此而已耶?臣固不知死所矣。观今之为讨贼计者,皆以天兵为可恃,不复计较于遮遏剿捕之事。向使皇朝不眷眷于字小之义,而若视秦越之肥瘠,则在我其将坐待其亡,而莫为之他地乎?望贼则拥兵争走,对垒则玩揭度日,好衣美食以为资身之乐事,勘定军功,以为却敌之上策,无一人出奇经略于其间。若是而称之曰:“贼势稍可歇,恢复其庶几。”则臣多见其惑也。窃闻天将有言曰:“儞国宰相,昼之所为何事,夜之所思何事?”其为愧耻,可堪言哉?凶狞此贼,其志在大。一则曰将犯天朝,二则曰割地求和。关西岭北之贼,表里响应,海西畿辅之贼,腹背相援,方张之势如火益热。安定老军,或难支吾,则任他充斥,其将奈何?李廷馣以疲卒保残城,林仲梁以孤军据土营,则御贼之策,城守为上。顾惟安州、定州,城地虽小,亦足保障。拣择重臣,号以大将,分据两州,紏合军民,约束傍邑之民,以为拒守之计,则关防有所恃,人心有所系。设使凶锋来犯,安州不能支,退保定州,定州不能当,退保此城,迭为唇齿之助,稍截长驱之势,则又安知兵家之事,决胜负于何地乎?或者以人民溃散,为城守之难,此则徒知其一也。民之散落,只为求生,之山之林,皆可窜首,故荷担逃遁,犹恐或后。今时则不然,穷阴闭塞,山薮皆空,在此在彼,死则等耳。无宁保其家属,决一死生。此人情之所同然也。抑兵死地。使将士临敌,敢勇有进,死为荣之心者,畏诛罚也。我国纪纲,元来板荡,变乱以后,军律益颓,败绩将臣,无问其罪,弃城守令,荣以官爵。一人如是,后来甘心,委靡展转,大事将去。若此不已,虽有金城之固,百万之卒,孰肯当揭竿之一贼乎?储峙刍粮,以需缓急,在当日第一先务。此州物力虽曰雄富,若天兵若扈臣,调庶糜费,日以千数,节用之策,不可不讲。近日以来,除吏尽未,图官之辈,填塞行朝。无管公事,无补军国,虚带职名,坐费廪粟,五日散料,三百其硕。若不汰其冗官,以杜浮滥,则虽萧何坐关中而馈饷,亦恐无奈于不绝也。邸驾移驻,或可龙岗,或宜江华,以臣观之,二者皆非万全。龙岗与平壤,相距才数息,且在穷海之边,万一蜂虿四散,凶谋叵测,则虽欲避锋,浮海之外,更无他计,而冬日风气,且非其时。江华则地据海岛,四面皆水,北军无飞渡之路,我师有姑息之安。而幸若凶贼,屯兵环岛之地,以保相持之久,则外援难通,内饷自绝,狼狈之患,曷有纪极?仍窃伏念,两宫分驻,初出不幸,权署之命,抑非得已。念及当时事,有不忍言者。幸今大朝在此,国事有赖,奄奄节序,霜雪又换。邸君之问寝龙楼,殿下之会欢春宫,揆以情理,夫岂有贵贱之别?况政令两出,举措多岐。汉臣诸葛亮,以宫府异同,为之不宜。则亟回邸驾,同守一城,实今日臣民之望也。呜呼!丧乱何代无之?主辱国破,未有甚于此时。寔宜君臣上下,协力同德,以图匡复之秋也。殿下于策应机务之烦,刑赏用舍之际,无复可否,一委群下,薄俗日偸,名义日紊,主势日孤,专辄之渐,不可长也。殿下试观在庭之臣,孰为效忠,孰为守正,执不为偏系之私也。低昻爵赏,一任其私,怨骂盈路,军情解体,则赏罚之无章极矣。官人任人,不问其才,裁抑异己,张皇气焰,则人心之拂郁深矣。辞以避乱,诛求无厌,则贪饕之习痼矣,卖官鬻赏,贿赂公行,则廉耻之道丧矣。夫如是,则虽金瓯未缺,玉烛方调,亦足以亡人之国,害人之政。矧今国脉之存,危如丝发,存亡成败,决于呼吸,一死之外,莫有他计。而尚复营营于前日之污习者,是诚何心,抑何人斯?大抵祖宗有积德,殿下无失道,致此千古所未有之羞辱者,是孰使之然哉?数十年来,朝廷不靖,分岐析类,自相戕铄。其间虽有是非邪正之分,而腹心之疾,已痼于内,手足之患,窃发于外。究其误国,则同一科耳。当此之时,为人臣子,各自戒勉曰:“由我不忠,国家至此。既往之罪,虽诛难赎,将来之事,盍盖前愆?’所当弃其旧,而新是图同寅协恭,共济艰难,再造我东土和平之福可也。不此之思,而幸其多艰,乘时擅弄,一向区区于形迹之间者,真国贼耳。古人,以天时地利,为不如人和,则济难之策,不可他求。伏愿澄省焉。臣以微末踈踪,被谴坐废,不忍离违,爱君一念,耿耿未沬,许身何愚,妄以孤忠。今而后,臣始得死所矣。

答曰:”为国之诚,极嘉。“弘老为人陂险,喜事乐祸,托公行私,欲售已憾。

○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客星见于王良东。

宣宗昭敬大王实录卷之第三十一

十一月

11月1日

○朔丁巳,上在义州。王世子在成川。

○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客星见于王良东,客星见于西第一星。

○左议政尹斗寿、兵曹判书李恒福、户曹判书李诚中、吏曹判书李山甫、行吏曹参判具思孟、刑曹参判李希得、兵曹参判闵汝庆启曰:“古人云:‘负羁绁,以从天下。臣之罪大矣。臣犹知之,君岂不知?’盖仓皇急遽,事多顚倒,迹涉专辄,事过思之,寒栗遍体,虽慈父之爱其子,势至于此,不可不诛责。不待人言,臣等之罪,臣等固知之矣。今见李弘老上疏,正中臣等之所失,不待事定。臣等之形迹,已无逃于圣鉴之下,极为惶恐待罪。”答曰:“其言,岂可取实?勿为未安,勿待罪。”

○备边司启曰:“官军义兵,各有利害。当其守令逃窜,统摄无人,鄕民延颈,皆失所倚,忠义之士,独立奋呼,纠合同志,力战斩贼,而为守令者,伺贼渐挫,乃始出头,揽取已聚之军,夺为己有,拥以自卫,乘便要利,则官军之夺义兵,可罪不可恕也。其或名在官籍者,各自鸟窜,恐久见罪,聚为一徒,假义为名,威制官家,怯掠富民。见大敌则鸟散,遇零贼则狙击,败不有罪,胜得大赏。则义兵之比官军,有害无益,其间彼此利害,得实甚难。故前此已聚为军,尽力杀贼者,虽以官军,投入义兵者,官家不得擅夺,至于相聚为军,不杀贼无军功者,则皆令还属官军事,累次行移矣。今见金千镒状启,官军义兵,互相诘责,颇不相能。方当大贼在腹心,一国八道,上下君臣义士庶民,无分彼此,无掠人功,同心戮力,从便商议,期于恢复可也。今不可以此各自相持。”上从之。

11月2日

○戊午,客星见于天仓星,又见于王良东,又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政院启曰:“国家激赏之典,唯在于空名告身,虽出于不得已,而末流之弊,亦不可不虑。该曹成送之际,所当一一置簿,大小使臣填给之时,亦宜一一启闻,以凭后考,以防奸伪可也。今则不然,为该曹者,泛然成给而已,奉命之人,未闻有以某事某功,填给某人,而具由驰启者。虽下吏得以逞奸,无以杜之,极为寒心。今后请令该司,另加详核,如有伪造滥授者,亦令法司,纠效治罪,从良免役等怗,亦宜一体施行。”上从之。是时,斩馘纳粟及有微细功劳者,皆偿以告身免贱免役等帖。募兵、募粟等官,亦赏是帖,而空其名,有应募者,临时注名以给,而奉命之员,率多不逞之徒,故援受之际,公道扫如,朝家激赏之典,反为奸细行私报恩之蘘橐。甚者因以为己利,故无补于国家,而村夫厮台之贱,无不带职名者。 ○司谏院启曰:“天兵来护,已经时月。当此雪寒,靡室远戌之苦,必有愁叹,而随例接待,一无犒馈之礼,何以慰悦其心乎?投河之醪,足以鼓三军之勇,虽斗酒薄具,其于感动众心,岂不大关乎?请令有司,从简磨链,急速施行。”上从之。

11月3日

○己未,王世子在龙冈。

○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备边司启曰:“全罗道兵,先剿海西之贼,进向平壤事,已为下书矣。今闻江华诸浦,若至深冬,虽不合冰,冰澌鳞积,随潮上下,左右皆冰,中开水道,难以行舟云。满万之兵,复入江华,不复济师,则其为无用,又一崔远。令权栗直向京城,又令崔远、金千镒、禹性传等,统率诸义兵,与栗合势,或为声援,或为掎角,一时齐进,则庶可济事。而江华形势,登舟出陆,临时迟滞,虑或失期,不得已前期出陆结阵,通议兵机。然若无高彦伯、洪季男,则京城人心,难以系属,而先登突击,为诸军倡者,必赖此等人。别遣宣传官,持标信往栗军中,将此曲折,密通诸将处,东西相应,刻日举事,且毋令透漏机关。又遣司郞厅一人同往,面议军事,兼察军情,何如?”上从之。

○司谏院启曰:“完山君李轴,以义同休戚之臣,当初既不扈从,至今未见奔赴,其无人臣之义甚矣。请命削其官爵。兵曹正郞任蒙正,以玉堂之官,初不扈从,奔赴最晩,不可独免罪责。请命罢职不叙。淸川君韩准,当大驾发宁边之日,既受扈驾之命,无端落后,极为无理。鹅川君李增以勋宰,初不扈从,久而来诣,虽曰老病,亦不可无责。请并命罢职。平安都事许昕,以地方之官,中路落后,不为扈驾,数月之后,始还其任,其罪大矣。请命先罢后推。”上曰:“当此乱离中,岂可一一尽责?勿论可也。许昕,依启。”

11月4日

○庚申,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帅臣失律,自有其罪,如此国纲板荡之时,尤不可不重其法。第南方,多言奉命人员,本无全人。李洸在其道时,多有纷纷之言,而亦有可恕之端也。全州全城之事,李洸与都事崔铁坚,结阵于城外,多张兵,内外相应,卒全其城,而与铁坚所厚者,欲为归功于铁坚,监司则逃避远走云。此则可恕之一事也。李洸所犯,锦江回军,龙仁败走,虽使李洸自辨,恐不得辞其罪责。但李洸,正二品文官宰臣。而刑不上大夫,古之厚待宰相之典,仁厚立国,乃祖宗朝培养元气之意。祖宗朝文官宰相,非干逆类,不加刑讯,特加责罚,乃有深意。臣之所怀如此,不敢不达。”上令除刑推,减死照律。李洸以方面之重臣,当国家之丧乱,闻京城失守,则中道回军而不赴君父之急,及其再举也,见贼五六人,而六万之师齐溃,人臣之罪有一于此,固不可容贷。而曲为庇护,得保首领,军律之不严,至此而极矣。宜乎!庙社蒙尘,乘舆播越,而无一人忘身奋忠敌王所忾也。 ○吏曹,以诸道军功日至,而加设之官,亦已尽矣,启请加设军器寺正三十,副正五十,佥正、判官、主簿各八十,礼宾寺直长、奉事、参奉各一百,是时,官军、义兵潜伏要路,狙击零贼,或冒人首级,甚者斩我国死者,来求赏给。朝廷例以官爵偿之,故以军功除职者,近将千人。铨曹每请加设,而犹患官额不足。 ○司谏院前启,完山君李轴,削其官爵,兵曹正郞任蒙正,罢职不叙,淸川君韩准、鹅川君李增,并命罢职。上曰:“任蒙正依启。其馀勿论。”

○司宪府启曰:“全罗一道,境接湖岭,捍御策应之事,不容小缓。锦山之贼,虽已退遁,而觊觎充斥之患,不可不虑。防御使郭嵘,素乏才略,加以衰钝,受命之后,了无所为,其庸劣不职之状著矣。而今则托称身病,一向退缩,至以从事官,代行其事,湖南之人,莫不痛愤。请命削职从军。兵使崔远,初以勤王,领兵上来,迟留中道,四朔于玆,抚御乖方,散亡相继,曾无一战之效,坐致师老之叹。虽使久据孤岛,有何益哉?况今监司权栗,亦已上来,本道无主兵之人。请就崔远军中,择其精锐,令权栗摠领,而兵使崔远命急速下送,使之措置备御。”上使问于备边司。

11月5日

○辛酉,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与鬼星内积户,气明盛。

○备边司启曰:“崔远之军在江华者,数虽不多,既得冬衣,将卒知心,今不合分以属他,亦不可使崔远空手还镇。令崔远作急出陆,与权栗相议策应宜当。崔远既不令下去,则湖南一道,更无主兵之人,事甚虚疏,郭嵘年龄向衰,而勤干计虑,武班中难得人也,其所患之证,亦是末疾,姑留其道,以防他变。”上从之。

○政院启曰:“凶贼遍满八道,尚无歼灭之期,今岁暮矣。若于明春,贼酋秀吉悉众渡海,则其势将不可复支。似闻庆尚右道,船少而军多,左道又无水使,如战舰诸具,恐难自本道措备。湖西、湖南,物力稍完,须及今冬,多造兵船,多铸铳筒,抄发射手格军,使之及期遮遏海路,使不得下陆,则恐或便益。江华孤岛,军民多聚,贼之狺然旁伺久矣。今闻诸将一时登陆,若以轻舸直捣,则危亦甚矣,似当留舟师,以为遮截之地。此等曲折,请令备边司议处。”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备倭之事,近日试之,莫如水战,战船多造待变,极为便益。庆尚左右道、全罗左右道、忠淸水营,行移元额外,各别多造,铁丸、铳筒,亦为多备,以待事行移。且江华留在之军,一朝出来,则避乱之民,似无依泊之地,意外之变,亦不可不虑。令都巡察使权征,传令水使李𬞟,率舟师把截待变。”上从之。

○司谏院前启,完山君李轴削其官爵,淸川君韩准,鹅川君李增并命罢职。上不允。

○司宪府前启,全罗道防御使郭嵘削职从军,上曰:“备边司,已为议处。不允。”

○王子信城君卒。

11月6日

○壬戌,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礼曹启曰:“伏见《五礼仪注》,王子之丧,自上有临丧节次,而边城势难行之。”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今此王子卒,该曹以依例停朝市,启下而目今事势紧急,机会亦重。自上快割无益之悲,一以军国重事为念。凡公事,依前出入为当。”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移粟湖南、岭南救荒事,曾因金诚一状启,已为行移矣。今见庆尚左监司状启,请移右道之粟,以救左道,移全罗之粟,以救右道。庆尚一道,明春救荒之举,势所必至,而次次移粟搬运甚便,依状启施行事,三道监司处行移。且宁海等十官,贼变不至太甚,随便收合,以助贼路军粮。淸道等十八官,公私荡竭,军粮及救荒,百计无策,民间私储谷,许令优纳,启闻论赏事,并行移。”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集庆殿参奉洪汝栗,卫护睟容,终始不怠,前日自本道来者,多称其忠。今观初报,极为可嘉,六品超叙,仍察本任。”上从之。

○司谏院启曰:“自国家变生以后,虽系庙社、园陵重大节文,皆不得举行者,诚以大贼未灭,国耻未雪,事有所未遑也。昨日王子之丧,该曹循例启停朝市,其不察轻重之意甚矣。请堂上郞厅推考,其公事勿为举行。寇在门庭,天兵将至,而凡城守刍粮等事,尚未措置,唐将亦累以为言,诚可寒心。总治机务,虽在堂上,而奔走捡督,专责郞署。近日户兵两曹,郞官多阙,且有数易之弊,仍致事多解弛,至为未便。请两曹郞官,勿拘常规,尽为填差。完山君李轴,请命勿为留难,亟削职。”上曰:“李轴不须罢之。其馀事,并依启。”

11月7日

○癸亥,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弟一星之内。

○司谏院前启,李轴削其官爵事,上曰,罢职。

○幼学南以顺、宋希禄上疏,请因民情,禅位东宫,备忘记曰:“前者,令东宫专断事传教,未遂予意,此何事,徒言而已乎?不容但已。予素有痼疾,日深一日,至于四十而不死,平生所未料也。近日两目昏翳,已将成盲,虽欲仍据,其势末由,宜遵前旨,可遣近臣,谕以予意,凡大小之事,先断后闻。在此则只措事大请兵一事,此亦讨贼之事也。至于内禅事,亦予素志,非不欲即行。但在此上国地界,恐有难处事,非敢贪冒也。此则当待贼灭,即可行之,此意并如悉。”

○沈惟敬家人沈加旺,回自平壤,过江向辽东。初加旺到平壤,倭将待之甚厚,凡飮食比前丰备,而但将信将疑。使留城中,以待游击之来,出入必使两倭随之,不许放回,同行兵部差人娄国安,入城问安,且致丁宁之意,然后倭将以为实然,始令出城,赠以大釰,赏国安以银,问:“游击,定于何日间,到来?”加旺答曰:“日寒晷短,年且衰老日行不过五十里,可于二十日前到此。”于是,倭将修回书付送曰:“尔速往速来。我且等待。”且谓加旺曰:“闻朝鲜调出数万兵,沈游击亦领数十万兵马出来云。和则和,战则战。自大同门,至普通门,弥满结阵者,皆是新添之兵也。”

○以柳梦寅为户曹正郞,李春英为户曹佐郞。

11月8日

○甲子,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政院启曰:“国家今日之祸,诚开辟以来,所未有也。大小臣民之明目张胆,缓死须曳,𨀉见克复之一日者,惟神谋睿算,是赖是倚,而顷者屡下未安之教,群情懔懔,久然后乃定。不意昨夕,申降前旨,悲功有加焉。臣等捧读以还,心胆坠地。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端,正在此机,自上哀痛修省之外,尤当扼发策励,自强自治,以卒垂集之大勋,岂宜一向陨获,徒事退逊而已也哉?东宫仁孝出天,若闻有此,则未必不惶骇踧踖,安有万机在前,置而不亲,而只以请兵一事为讨贼雪耻之策乎?但当修人事,以回天意。伏愿益奋刚健,益恢聪明,以为收合人心,迓续天命之本。臣等忝侍近密,不敢不达矣。”上曰:“非不欲策励,昏愤废疾如此,势所难能,此亦天也。今虽退避,身尚安逃乎?惟望卿等,幸哀怜,俾遂予志。且此事,或制教书,或下谕旨,都承旨与左相赍去,仍在东宫。此处无大臣,既有都元帅丰原府院君,不必仍在安州,速令回来于此,以为接应唐将之计。其代粮饷事,则令户判往复检举为便。此非公事间事,非上下相捍者。子意已决,斯速察行。”

○左议政尹斗寿、右赞成崔滉、商山君朴忠侃、工曹判书韩应寅、鹅川君李增、兵曹判书李恒福、户曹判书李诚中、行户曹参判尹又新、吏曹判书李山甫、行吏曹参判具思孟、刑曹参判李希得、同知中枢府事李辂、汉城府左尹郑彦智、工曹参判朴应福、兵曹参判闵汝庆、礼曹参判李忠元、兵曹参议柳梦鼎启曰:“臣等俱以无状,当国家败亡之日,不能竭忠尽职,仰裨收复之策,徒使圣上独忧于上,心常惶戚,不知所出。前日伏承下教,聚首悯泣,不得不累渎圣听,只缘诚意浅薄,未能大回圣心,及至今日,又有此教,臣等之罪,万死无惜。庙社为墟,此何等时,光复旧物,此何等事。而一向冲挹,使人心已聚而还散,国事垂成而又坏欤?伏乞坚定睿虑,勿复挠迁,一以安上下之心,一以恢中兴之业,不胜幸甚。”上曰:“前在京都玉堂之批,有无意人间之教,未审诸卿当能省得否?欲退之心,非自今日始,所由来者有在矣,至于今日丧志、丧心、丧家、丧国,终至于丧明,已成昏富,昔齐有盲相祖珽,宁复有盲君乎?加以心疾日痼,对火呼寒,餐雪犹熟。有时叫奔狂走,迷莫知其东西,左右侍者,莫不愕然失色,独卿等未知耳。有一于此,皆不可以窃据民上,况兼有之而有许多罪恶者乎?在一日则,贻一日臣民之忧。今宜只合退谢,惟望卿等,倘可哀怜,速即许退。则他日地下,丧国之怨,心虽未灰,许退之惠,目必得瞑矣,愿卿等更加怜许,俾遂微志。至于尊号一事,前亦有教,尤不满一哂。有唐德宗故事,速可削减,尤合事理。不必更为回启,只速施行。”

○尹斗寿等三启,两司大司谏李海寿,司谏李幼澄,掌令李时彦,献纳金廷时,持平吉诲、李光廷。玉堂应教具宬,正字尹敬立。政院皆上札,上曰:“因病痼,欲顺人情,非有他意。如是骚扰,姑待后日。”

11月9日

○乙丑,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东,又见于王良东,又见于西第一星之内,又见于奎星上。

○上曰:“反复思之,疾病如此,一日不可堪处,虽欲自勉,势所难能。既令东宫权摄国事,今虽专决后闻,别非异样事,宜速施行。”

○尹斗寿等启曰:“帝王之位,非一时一人之所能去就。至于授受之事,三代以后,未免有后世之议,虽当太平无事,可行而不行,岂无其意?况于干戈抢攘之时乎?世宗大王东方圣人也,文宗,亦以玄德,在东宫几二十馀年,未闻有此事,中宗大王癸巳年间,忽有此意,命令急迫,仁宗大王涕泣苦谏,且请大臣率中外臣僚争之,天意感动而止。此是帝王之盛德,终始无亏,可谓日月之改也。此何等时,而圣上乃有此心,时时宣言于外庭耶?虽有严命,势不可祗顺。”上曰:“予非欲退,机务在远不得为,故欲令东宫处之。”

○尹斗寿等启曰:“伏承予非欲退之教,不胜感激。机务,则东宫因前旨,已为裁处,自此更无措施之事。”上曰:“知道。”

11月10日

○丙寅,上幸龙湾馆,接见山西潞安府同知郑文彬。文彬曰:“皇上,以国王恭顺,天朝发兵来救,七万兵马已出山海关。鸭江以西则粮刍自天朝办之,以东则自贵国措办可也。”上曰:“下邦,不幸被兵,迄今保存者,皇上之恩也。敢不储峙粮刍,以待大兵之至?已办五万兵马一个月支用矣。”文彬曰:“贵国官军几许?义兵几许耶?”上曰:“官军近将数万,而义兵则或多或少,未能的知其数也。”文彬曰:“有入贼中,探贼情者乎?”上曰:“贼甚狡诈,我国人少有可疑之迹,则辄杀之,故人不得入而探试矣。倭奴不耐寒,此正剿杀之时。若失此机会,使诸道之贼,合势西向,则虽有十万兵,亦无可奈何矣。”文彬曰:“兵马已调发,李将军、宋侍郞已出来。但所忧者,粮刍而已。杀了倭贼,返国王于京城,皇上大意也。”

11月11日

○丁卯,上曰:“一。平安、黄海一路粮草,另加措置,母致临时顚窘。一。行在所驻处为根本,其馀为枝叶。前者令权栗,来讨海西之贼事传教,而不得施行。欲今朴晋、高彦伯来会于此处,以朴晋为副元帅,督战诸将。一。忠淸、全罗,始得完全,庆尚道亦有完邑。我国《实录》及《东国史》如《东文选》,其他东国书籍,须于深山极险处,或于绝岛山中,分置深堀埋藏,以备不虞,多般指挥。一。宰臣侍从家属来此者,令本州,时或食物题给,俾勿绝粮。一。本州城守器械,皆已措置乎?城头火炮,皆已排设乎?”

○备边司启曰:“伏承下教。平安、黄海粮草,时方措置矣,第恐两道物力巳竭,若遇大兵,必多顚窘。下三道《实录》及东国史籍事,即为行移。宰臣侍从家属食物题给事,即为举行矣。守城器械时方措置,城头火具,虽已排设,间有年久朽败者,亦令本州,随毁随改矣。各处隔台骆参将,欲设木栅,先造小样以送。观其制度,似为便益,姑试无妨,亦方造设矣。”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以朴晋来讨箕城之贼,有识之人,多有是议。但岭南几为收复之功,晋实为之,今若夺来,岭民失望,未敢启达。今承下教,参以利害,根本枝叶,自有先后,玆乃不易之论。依上教,朴普处下书,使之急急上来,其所带率部曲精勇者若干,亦令率来何如?高彦伯则方在都城半日之程,许多都民,专为依赖,且其杨州以北,无一将可仗者。彦伯则仍留其处为当。且岭南阃帅,实为关重,晋州牧使金时敏,新有战功,已为陞级,以此人差下。闻时敏时所率炮手八十馀人云。其半许仍率,即来右道,东西讨贼,一如晋之所为。”上曰:“行在为重,都城为末。高彦伯不可不来此。协力剿贼,更为议启。”

○备边司启曰:“当今各道表表最著者,唯朴晋、高彦伯两人。本道既为根本,所当先其所急。但彦伯既在杨州,累立战功,深得土人之心,京城之人,谋为内应,盖为彦伯之力也。在彼已为东路保障,来此受人节制,多不能自由,则不过一勇将。彼此轻重,虽当先后,所在形势,必有难易。况弃彼而来,东边一带,无人措处,监司新败之馀,人心离合,亦不可不虑。”上曰:“知道。”

○备边司启曰:“礼曹判书驰启内:‘另差宰臣一人,亟请前进于宋侍郞。’云。大军已发,似无进退之理,而今之事势,一日为急。虽遣专使,恐无妨也。请以献纳金庭睦,今日内发遣辽东,以呈文往请。”上从之。

○天朝,将发兵救楦,条问倭情及我国形势。备边司条列以陈。略曰:

一。倭奴的有若干,作何情形,潜伏何地。前件照得倭船,初到釜山者四百馀只,又有赶到者七八百只。蚁散豕突,分据七道。一。倭船的有若干,见今停泊河口?平壤见在若干,毁坏若干。前件照得倭船,分犯全罗道,本道水使李舜臣等,前后七战,烧破四百馀只,斩级之外,溺水而死者,不记其数。见今停泊海港,四五百只,平壤所留贼船,抢夺我国渔船,仅至数十。倭人守备甚严,我军或乘夜潜帅,斫破数只。一。八道之中,人心果否,思念旧主有无,义士响应,思图恢复?前件照得,本国境接上国,君民久荷皇恩,人不知兵,二百馀年。猝遇贼祸,群情骇散,望风崩溃。近日各道义士,相聚为军,民无在家之丁。士奋脔肉之志,咸思死敌。一。王京倭奴若干,平壤倭奴先有若干,今添若干?前件照得,京城留贼,或云万馀,或云数千。朝出东门,暮入西门,移此添彼,使人莫测。平壤之贼,亦效此法,初到江边,行长、义智、调信,各将千馀。我军渡江掩击,调信一军,几尽杀死,只馀三百还入京城,既陷平壤,又复添兵。一。倭将若干,是何名姓,见在若干,亡故若干?关伯平秀吉,见在何处,妖僧玄苏有何幻术?我系中国之人,为彼所用,要见是何姓名?前件照得。关伯平秀吉,来驻对马岛,岐集宰相平秀忠者,始在庆尚道战死,加藤主计头者,在咸镜道,黑田甲裴守者,在黄海道,蜂头贺河波守者,在忠淸道,小早川隆景者,在开城府,森台岐∙岛津者,在江原道,毛利耀元者,在全罗道,羽柴备前宰相平秀家者,以大将在京城,设木栅重墙于内,起楼其中。驱出我民,皆出栅外,独与其徒居。又有少西摄津守平行长、平义智、平调信、平户岛主者,皆主平安道,在平壤,所领贼众,最为精锐,诸贼莫及,摧锋陷阵,皆赖此阵。今若先摧平壤,势甚破竹。倭僧玄苏者,从军在平壤,无他技术,粗解中国文字,故常置军中。中国之人,为彼所用者,未知何人,只有姜通事者,往来传译云。一。本国有无奇谋异能,剑客谋士,可与谈兵,可为内应?前件照得。本国不闲釰术,且无异能之士,而家家复壁,潜置戎器,约待外兵,一时齐起,日夜唯望天兵来救,以为响应。一。本国见有粮草若干,在于何处?前件照得。自平壤至义州,时未被兵,沿途列郡,各储粮草,通计米五万硕,黄豆四万馀硕,柴草称是。一。本国见有兵马若干,何处屯札?前件照得。贼遍国内,各自屯据,故各道将官,各将数千,各守本道。唯全罗道尚得完全,故兵使崔远,将兵四千,自秋勤王,与义兵三千,俱在京畿江华府,以图京城。平壤,则抄发本道兵,分为三阵,监司兵使,同将四千屯顺安,右防御使将万兵屯其南,左防御使将二千屯其东。

11月12日

○戊辰,传于政院曰:“沈岱之死,极为惨酷。家属及子息等所在处,各别护恤。”

○备边司启曰:“朴晋之代,臣等求之不得,以金时敏启请矣。群议以为:‘岭南巨邑,独晋州得全。今若迁动,则左道收拾之馀,民心难保,晋亦疏虞,恐招外寇。’人多以为忧虑。今因全罗陪笺差员金汝峰,闻晋州顷日,亦被金海之贼,与下来之贼,合势围城,力捍却之。此若实然,尤不可谓十分无忧。金时敏恐不可迁徙也。平壤之贼,累月根据,合一道之力,未易摧折,缘臣等无谋所致。自上思有别样处置,欲令朴晋为副元帅上来,此乃军令精彩百倍之事也,所当划即举行。但朴晋之代,极难其人。下书催行,一月间,恐未易达。若于路上,消费日字,彼此俱失其宜,此不可不虑。天兵似为不远必有结末之期,姑为停留,待后举行。”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臣等伏见李久濠等陈疏,赠参判赵宪,首起义兵,收复淸州,锦山之战,父子力战而死。无他嫡子,其妾子完堵,许令免贱许通,实合劝忠恤孤之义。”上曰:“不可轻许,徐为之。”

11月13日

○己巳,上曰:“各道乱离之人,自相团聚,或剿零贼,自称义兵,未见建立之功,或多贻弊之讥。今宜令京畿、忠淸、全罗义兵,分属于权栗、权征,使之合兵讨贼事,商议以启。”

○司谏院启曰:“东宫问安之臣,或命陞叙,或命加资,臣等固知圣意之至也。第念爵赏太滥,实非可继之道。而每每如此,有若循例,则反有所未安者。其中年老宗宰,终始扈从者,则犹有可诿,至于骤陞之人,别无可纪之劳,而叠受重加,命德之器,将自此益轻,物情皆以为未便。知事郑昌衍正宪加,行佥知卢稷嘉义加,请并命改正。”上曰:“郑昌衍授之已久,勿改。卢稷依启。”

○上教政院曰:“李弘业必杀之,而无赦耶?未可窜谪耶?令备边司议启。”

11月14日

○庚午,备边司启曰:“李弘业庸劣无状,至持倭贼文书而来,尚不以为愧耻。罪则当诛,诛之无益,故前日论理启禀,而台谏据义力争,必欲正王法而后已。此乃明人臣之大防,扶国家之纲纪,臣等更不敢容喙于其间。惟在圣裁。”上曰:“知道。”

○追赠京畿观察使沈岱为吏曹判书。

○以李用淳为罗州牧使,李惟一为甲山府使。

11月15日

○辛未,阴,夜有淡云,客星所在,不得看候。四更五更,月有食之。

○备边司启曰:“诸处义兵利害,前已启达矣,今承圣教,洞悉其情势。但权栗所统,乃大军,诸处义兵官军,皆当属焉,故前已启下通之矣,权征则手下之军不多,前日久在畿邑,了无建立之事,人皆失望,故俾守江华,专委避乱之人倚赖之地。今不合分属,使军令有所分岐,敢达。”答曰:“依启。”

○司宪府执义李好闵、掌令李时彦、持平柳梦寅上札曰:

师老必败,贼久必玩。今日歼讨之举,一刻为急,而坐守天将约束,冬序已半。不于此时歼灭,而奄及春和,则虽有天兵十万,成败之数,未可期也。议者谓:“南寇畏寒,冬月则保无西下之忧。”是大不然。此贼变诈间谍,悉得吾情,天兵迟速,此间期待,无一不知。设或天兵果累万过江,若先入贼料,及其未渡,卒然冲突,则安定以西每站,各有庐舍千间,酒醴百盆,积谷如京,薪刍如山,彼虽赤脚疏装,依城一熨之后,奔趋各站,则宿暖未寒,已投新庐,百具取办。计若出此,安定之军不意受敌,似无不溃之理。而其西各邑,无一卒一兵。设有之,其可保耶?不待分兵而径趋直路,进薄义州,则他日天兵胜败,未可逆料,而我宗社,已不可言矣。思之至此,不胜绝气。况天朝盛算,非下邦所可逆料,而师期日退,逊书日至。脱有城下之盟,而我国始为呈文请讨,则沈游击虽甚多谋,中朝已定之算,必不能擅改。而乃曰:“更禀朝廷”其邮传往复之间,坐届新春,可不思而得也。沈游击虽今日渡江,以和以战之间,在我谋画,不可不预定,而后时周旋,徒贻不及事之悔耳。臣等闻自贼中来者,皆言:“此贼薄衣怯寒,只用熏火,至于肌肤赤烂,每朝聚首交颈,不敢发用”云。此言虽未可尽信,而其理则似矣。臣等愚意,安定之军,今至四千有百,若分为四五运,每夜寒紧,迭薄城下,发喊放炮,诡作攻城之状,则彼贼达夜守城,一宵难支矣。如是数日,伺其疲顿,与三县、江东,及金敬老、李时言等军,克期协攻,则天必助宋,送死之寇,可保全胜。请以此意,密谕大将,先期预措,无但恃天兵而使士气日懈也。但闻安定军中,弓矢已尽。弓则冬月所用,似少摧伤,而箭则只有长箭十五部,片箭三十部云。备边司虽送新造者二百部,计不足一战之用,此甚寒心。念此措备,不可以时日为图。臣等闻,各官精兵,尚多漏丁,而精壮者多在于官属吏辈。若令各官守令,自抄此中丁壮吏辈,则使吏房主之,官属则使首奴主之,民丁则使品官主之,各持战具为自护,官居之计云,则丁必尽发,似无脱漏。其中老病羸弱,不合战阵者,许令纳矢自免,则临津、平壤败散官箭,多在民间,约不数三日,而括得许多矣。请令有司,商议施行。臣等窃观近来军情,徒枉张贼势,轻视朝廷,以为:“我虽退缩,军律将如我何?”虽后日重典之或及,而姑为目前苟免之计。贼未及至,皆怀骇奔,不思逆战。自初至今,未有将退而不败,将进而不胜者也。林仲梁之残垒,能却鸱张压倒之贼,李廷馣之孤城,能摧鱼鳞冲突之寇,此其明验。今不严明军律,振肃瞻聆,则结局之战,恐徇前辙。前水使朴泓,贼出所管之道,不交一锋,退遁千里,南方之民,至今欲食其肉,其罪一与李珏无异,而尚逭天诛,得保半岁之命。刑章如此,国安得为国?请朴泓追究前罪,依律处断,自后丧败之将,一依军律,无或少贷,以肃军法。平安兵使李薲再战再北,军声解弛,无有倚仗之意。左防御使李镒,前虽摧败,今颇奋励,每思进战,以决一死,西路士情,多倚为重。临阵易将,古人所戒者。措遥制远,迁以东换西,势不相及,兵不相属之谓也。镒则同在一军,直换其名号,阴授其柄,而亦可朝令而夕代,此非至于古人所戒者。亦令庙堂,从速议处,毋令偾事。臣等伏见,銮舆播越之后,东宫分驻他处,声势有连,远近有恃。此正恢复之一大胜机,殿下过守谦冲,每下逊教于不当教之时,臣等恐舆情缺然,边望无属,不胜闷泣。果蒙圣意天运,曲循物情,请兵制敌,当不失机,臣等不幸之中,不胜喜忭。臣等伏闻,东宫之行,自安州向肃川云。此必抵龙冈,而为收拾西南之计,是固中兴之大会。而但念冬寒遽甚,海澌可畏,龙冈空城无室,亦难经冬,臣等区区之意,寝食不弛,圣心忧虑,伏想其片时无忘。请遣侍从之臣,候视行色,仍下书于分朝大臣,使之倍前策励,奉迎乘舆事,丁宁下谕,不胜幸甚。

上曰:“观此札辞,逐条皆恰当。然必议而处之。令备边司回启。”

○钦差经略辽、蓟、保定、山东等处防海御倭军务兵部右侍郞宋应昌移檄曰:

王肇域东海,奉天朝正朔,朝贡二百年,输忠效顺,若一日矣。且诵法《诗》、《书》,彬彬有儒者学士之风,非他国可俪。今皇帝圣神,抚宁四海,安集蛮夷,独于王国封册,德意甚厚。即今北至鞑靼,南及安南、暹罗诸国,西曁哈密诸藩,皆喁喁向化,稽首献琛,惟怀恐后。彼日本夭眇蝤鱼,涎处岛屿,不复问矣。夫何与王国邻,欺王善类,俗不习武,辄自掩袭,加兵摧燹。已夺王京,据守平壤,掳王二子,发王先坟,磔忠臣杀节妇,恶极惨毒,神人共愤。王流离琐尾,栖于义州,势匮力弱,乞救天朝,升下深为悯恻,赫然震怒,命本部,以少司马秉节钺军兴,谋臣猛士,集若风雨,弯孤挺戟,跃马驱车,綘旗蔽天日,雷鼓振海波。咸欲诛强扶弱,拯困全忠,伸大义于天下,扬鸿名于万世。倭奴虽蠢,亦尔含识,闻师东征,即授首崩角,喘喙宵遁,返彼本国。尚欲扫平,此其时,犹度势较力,转祸为福之一大机智也。若愚昧不悛,负固如昔,即驾火辎鞭神策,雷驰霆骤,围陷平壤,以膏先锋,况已令闽、广将帅,连暹罗、琉球诸国之兵,鼓艨舰扬帆樯,直捣日本巢穴,复调秦之锐卒,蜀之棘矛,燕之铁骑,齐之技击,朔方之健儿,阵凤凰城,渡鸭绿江,抵对马岛,誓绝倭奴之族,血泛海潮,髓涂山雪,鬼蜮全消,蛟螭剸断,俾王还王京,安辑旧服,以报陞下,仰舒华风。王今当卧蔪尝胆,与尔士大夫,收残兵奋勇敢,以图恢复。彼平壤诸道,岂无忠义豪举,以勤内应。潜谋默喩,妙在沈机,蓄糈筊,图督元。相厥情形,竖守要害,候天兵至日,合兵一处,授王阴符,分布将士,与进兵次第,净涤腥氛,其希奇绩,彰陞下之神灵,保箕子之旧地。如火而建海外之烈者,成汤之师也,一旅而兴有夏之业者,少康之贤也。王其勉哉!振于世世。

11月16日

○壬申,大司宪李德馨,受由省亲回还,启曰:“臣行出谷山境,则邑里荡析,人心涣散,有同异邦。流离士民,往往聚保山谷,见臣之行,争来致问曰:‘朝廷,何久忘活民乎?’辞意矜切,有不忍闻。臣观人心事势,日急一日,若不及今二三朔,收拾保完,则国家之忧,将不可胜言矣。下三道报事之人,皆取路于朔宁、安峡之间,而贼叠在近,此路见塞,则诸道声闻,亦不得易通。江原监司姜绅,远在岭东,如伊川、平康、安峡等邑,不知有朝廷命令,间有应募赴义之人,亦无所统摄。京畿监司沈岱,来到于权征处事错谬之后,聚兵剿贼,尽心匪懈。江原、黄海邻近之邑,多受其约束,图捕铁原之贼,军机不密,防备甚疏,反被贼掩袭,精勇武夫,尽见歼没,环畿郡邑,益无依赖着手之处。急遣有心计重臣,往收三道民心,乃是土民之所愿,而事机之不得已者也。设令天兵剿灭平壤之贼,长驱东下,主兵必盛备夹攻,然后功可易收。杨州牧使高彦伯,既为无军之将,往来隐伏于他境,而涟川、朔宁、平康等邑,纵贼冲斥,无一人为之备贼,又分聚太邑,设窟据险,思之极为寒心。经略京畿本道及江原、黄海邻邑,以为收复京城之一助,恐为便益。臣有所闻见,不敢不达。”上曰:“令备边司,议启。”

○司谏院启曰:“伏睹兵部晓谕贼将札付,似有许和之意。黠虏若阳为听从,迟留不去,以及春和,则天兵势难久留,贼徒不无新添,必有噬脐之悔。况此贼,乃一国君臣万世不忘之雠。设令一如札付事意,即还巢穴,其于宗社羞辱何哉?臣等以为,今虽呈文于沈游击,必不能自断。若将讨贼复仇,不容但已之意,一面急速移咨辽东,使之转奏,一面即遣奏请使,星夜驰进,期于得请,则其于讨贼大义,庶无所歉。请令备边司,商议施行。臣等伏睹备边司启下公事,三道义兵,皆令全罗监司权栗节制。虽出于号令统一之意,各道自有巡察使,非权栗所能充领,非但事体有妨,其间必有掣肘之弊。请各道义兵,皆令本道巡察使节制。京畿都巡察使权征,避贼奔窜,前后非一,了无建立之功。大失畿辅之望,不可虚授重任。请命罢职。自变生以后,人心土崩,义士一倡,军民响应,国家之得有今日,皆是义兵之力也。其间虽有避乱自护之人,其有益于官家则一也。况奋义戮力,一心敌忾者乎?近因小小弊端,朝廷崇奖之意,渐不如初,此岂扶植士气之道乎?忠淸道义兵将李山谦,慷慨有义气,义徒之举以为将者,必是众望也。备边司启以许通者,非但欲示嘉奖,亦所以重其名称也。当初自募从军,及启本陪持之类,皆得许通,而独于此人,尚斩恩命,诚恐勤王之徒,自此而摧沮。大敌未灭,事系非轻,请依该曹公事施行。”上曰:“并依启。权征递差后,代以何人乎?令备边司议启。”

○备边司启曰:“顺安之军,其数已添,冬月已半,而坐待天兵,机会之去,不知其几。沈将虽到,似主于和,亦不可专恃以待之。顷以元帅状启,先试于江面,以交其锋,此意甚当。盖四面围抱,迭进交侵,使城上之贼,受冻自困,策之上也。而我兵径进,成败本不可预期,天兵渡江后,观势指挥未晩。李薲近虽以守约,唯讲守备为事,别无奏捷之日,群议素以为不满,至以怯退目之。当国家莫大之举,其不可倚赖也必矣。李镒近多战功,众情颇洽。李薲兵使递差,以镒代之宜当。但薲若递兵使,则前日部曲,皆归于镒,此处无守城可当之将。李薲率军官三四人,上来何如?李荐素称勇将,顷有斩获之功,升为右防御使,及时来应亦当。虽于一面举事,军机亦不可不察。三县、江东东西相约待变,而中和之李恭达,黄州之李时言,凤山之金敬老,传通约束,埋伏尾击,多般夹攻为当。各官漏丁遗矢,必多有之,自此累次搜括,今不可更为纷纭。以此意姑为行移于各官,使之输送元帅府。朴泓事,前日所犯,系干军律,当其时,即为处置则可矣。今则日月已久,方为从军,多有战功,姑为宽宥,以责其效。”上从之。

○书吏赵贤范藏昭惠王后位版,亲自陪持,倡义使金千镒启之,命除相当军职。上之初发都城也,只载庙社主以行,埋原庙位版于地中。及贼入城,掘而出之,狼籍于地,都民有议者收藏之。至是有窃负而至者,朝廷皆褒赏之。

○行礼曹判书尹根寿还自辽东。根寿到辽东,上书于经略宋应昌,广宁总兵官杨绍勋,巡抚御史失其名。曰:

小邦运値阳九,酷被兵祸,两京失守,平壤又陷,贼之雄据五阅月矣。蓄力养锐,固将待时而西,其计不徒然也。哨探人既报,以:“诸贼合势,等候冰合,即便抢到辽东。”而卑职到辽之后,更闻平壤之贼,又添生兵,至于千群。其昏夜聚众,而我军不觉者,又在此数之外。贼徒啸聚之说,既有其形,待冻西向之言,宁独谬乎?节属凝冱,已至坚冰,合众西抢,匪朝而夕。我军之对垒于安定者,既老而疲,形单势弱,若値冲突,岂能保其不溃散也哉?咸镜之贼,若如所报,径从阳德之路,乘虚直捣,以缀我军之后,则我军腹背受敌,见败不暇,安能追击?安州以西,更无馀兵为之继援者,其乘胜长驱,势所必至。小邦沦丧,固无可言,而藩篱既撤,独不为上国边关之忧乎?且小邦被兵本末,亦有可言者。彼贼于上年,诱胁小邦,要同犯上国,或借道或借兵粮。小邦愤其凶逆,痛心疾首,誓不与此贼共戴天,据义斥绝。深触其怒,遂有今日之酷祸,虽其狃于久安,兵力不振,终至于丧地失国,而其一心向上之忠,皇天后土,实所鉴临,而亦天朝之所明知也。夫以小邦之藩卫天朝,而力拒其说,犹足以挑怨而速祸,况其本谋,实在于直抢辽左,射天之心,嚣然未已,一见沈游击,而遽尔中辍,宁有是理乎?不然而意或在于进贡,则前后恐动之书,决不至若是之凶悖也。况前日天兵未获全胜,而不复以重兵临之,以示𬊤爀之威,乃凭其诈谖之言,而轻许之,则岂非益长其凌侮之心者乎?日限未过,犹曰等不得五十日,今则日限既尽,又何所惮而不西抢乎?我国京城巨郡,俱入其手,居民盖形之衣,尽为其有,彼贼御寒之具,有裕也。是以唯其所在而日肆杀掠者,其跳梁奋前,犹故也。彼既不难于四出抢掠,而犹难于西向乎?且其狼毒,著于心中,轻生乐祸,意在必逞,未见挫衄,而只闻大兵之先声,望风遁去,又无是理也。小邦之事,十去八九,存亡成败,在于呼吸。天兵若许来援,则须及彼贼未动,我军未溃之前,方可协力进剿,得以收功。若少迁延,而贼众先之,对垒军溃,其势莫遏。小邦永沦,上国独当,则此后用力,将必百倍于今日。前后哀恳,不特为小邦计,实为天朝计也。兵部既请调南北官兵,候冬初地干征进,今者初冬几过,而寒冽特甚,行师之路,想已冻合,平壤稻池之未干者,非复可忧。而续闻兵部,又请发蓟镇、山海等处,南兵炮手与辽籍精兵,刻日渡江,俱要文到,五日起程速赴,圣旨,特令作速发去,毋得迟误。天朝之轸念小邦,而为存亡继绝之计者至矣。小邦并失诸道,仅保江澨,日望援兵,不啻饥渴,譬如大病垂绝,医药之用,晷刻为急,若或少缓,更不及救。伏望老爷,上体圣旨之丁宁,俯察小邦之危迫,作急会议,亟发兵马,星夜驰援,殄歼丑类。则小邦得被湛恩,而宗社复存,皇威有如雷霆,而边境不惊矣。

11月17日

○癸酉,上将接见游击将军沈惟敬,出御龙湾馆。入幕次,引见左议政尹斗寿,行礼曹判书尹根寿,行都承旨柳根。斗寿曰:“游击欲阳与贼和,还我两王子及我国男女,退去平壤城然后,以我军入据云矣。”上曰:“如此之间,必过今冬,此可忧也。且彼贼,岂肯闻游击之一言,而敛兵退去乎?”斗寿曰:“贼以不义,举无名之师,闻其言而退去,或有是理也。”上曰:“予意,则贼非实欲讲和,欲过冬寒也。”斗寿曰:“自上洞烛倭情,出人意表,非臣等所可及也。”上曰:“天兵,定然来援乎?中朝有把截上国地界之议,故疑虑耳。”根寿曰:“臣则保其必来救也。”游击出,上迎至厅。上曰:“屡勤远行,得无劳乎?”游击曰:“奉皇上之命,为贵国苍生而来,何劳之有?”上曰:“见兵部札付,曰:‘有讲和之意。’不胜闷迫。小邦与贼,有万世必报之仇。前日坚守五十日之约,以待天兵,而今反有许和之意,以堂堂天朝,岂可与小丑讲和乎?”游击曰:“俺,初以五十日为限者,非为倭也。只以道路泥泞,难于进兵,故欲待水田尽涸,秋谷毕收,然后方始举事故也。今姑许和,使贼尽还贵国男女玉帛及二王子,然后徐待大兵之至,一举荡平矣。”上曰:“然则宋爷,今到何地方,师期的在何时,兵马几何?”游击曰:“大军摠七万,而地有远近,来有迟速。故先出者,万有二千矣。”上曰:“天兵,既不可待,而小邦等是灭亡。欲以我国兵马,一决胜负耳,南方之贼,未能耐寒,勇气已挫。失今不讨,奄及春和,则非徒尽歼小邦之民,亦必有犯辽之患也。”游击曰:“以贵国军马,可以灭贼,则甚善。但俺见贵国将士,队伍不明,号令不肃。驱刈刍之人,强之以为兵,此辈岂能驰突击刺乎?必待天兵之至,可举事也。俺见国王播越,不觉泪下。贵国,一则礼义之邦,一则藩篱之国,当尽力周旋,以计诳倭奴耳。前夏,亦以单骑驰入,定约而来,何暇计一身生死乎?俺,官非不高,亦可安卧私室,而所以往来不惮烦者,只为贵国也。且石爷即兵部尚书石星为贵国,寝不安,食不下,俺以石爷之心为心,故尽心力耳。”

○备边司启曰:“京畿之东,江原之北,以其无将统领,其民各自逃生,聚保山谷,有若异域之事,极为未安。言官之言,大有深意,依上教,以右议政兪泓为都体察使,屯住遂安、兔山之间,观势以进,号召伊川、朔宁、安峡等地逃难民兵,一以兵部:‘收集散亡,召聚义兵,以图恢复。’咨意,下书催行。又以言官启辞一通,书送。”上从之。

○备边司,以京畿巡察使权征见罢,骊州牧使成泳既陞嘉善,请代权征,粮饷措置,一依权征收聚之规。

○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等启曰:“臣等,将成汝谐等间牒侦探之状,告于沈游击,则游击曰:‘间牒之人,非徒漏通本国之事,天兵多寡迟速,亦闻见潜通,极为骇愕。我见此书,不无动心。当寸寸前进,到安兴、肃宁间,再欲相议,处置’云。”

朝鲜国陪臣议政府左议政尹斗寿等,顿首再拜谨上言于游击老爷台座。伏以,小邦君臣,伏蒙老爷一言千金,偏保数月,虽婴冒霜雪,怵迫江湫,而不敢言苦者,诚以一日之命,亦老爷赐也。星轺一返,死生之望,但瞻云雷,约限已过,未得所命,雪泣矫首,相视死所而已,比者,屡勤台念,蒙差沈嘉旺,先报贼中,始信台慈垂念不置。而冬序已半,尚稽一战,致令冻贼,坐安巢穴。失此机会,已及新春,休锋蜂散,则八兵力,已不可言,而虽有天兵十万,成败之数,未可的算。士马信弱,将官信怯,小邦等亡耳,谁不欲乘寒决战,以冀侥幸之功。而圣旨丁宁,已许发兵,小邦形势,且悉经台察。虽期有早晩,而其为求生,必出万全,戒毋妄动,峙糗粮,积薪刍,具庐舍釜甑,竭一隅之力,以待大军之至。小邦之臣,或有过虑生惑者,以为:“老爷初以许和,故为缓贼之计。”若此说遂行,则小邦之所以赴诉天朝者,本欲昭大义雪羞耻,而反使此贼受和而徐归,则素志在何?此仇其不可复耶?寡君闻此,艴然曰:‘天朝名公巨卿,奉皇上明旨,以乐天之至仁,振天子之威灵,岂有行春秋所耻之举,而取辱于雕题染齿之虏哉?有更言者罪。’日夜颙心跂足,祗俟来命。即日伏睹老爷再劳行旆,光临弊壤,小邦其苏矣,向所懆懆者,欢然豁然。第念老爷,以小邦之故,寒暑劳苦,是则小邦君臣,殒首思报,此后馀年,尽是含恩。幸老爷终始垂仁焉。近日自贼中来言者,皆言:“贼不惯着重袄与袴,寒则只用火熏,至于肌肤烂赤,缩颈交足。”其用兵击刺,可想其勇怯。此政天时可乘之会。而小邦群情,亦大异前日,官军思奋,义旅团集,妇人皆思投石,童子羞与言和。人心如此,天意可知。顾惟诸道之贼,分据沿路郡县,皆作土窟,为过冬便时之状,不及此急击,是诚养蛇蝎于腹内。而必须先取平壤,通其咽喉,然后始可图也。此小邦进讨之心,所以日急一日。伏望老爷,乘此机而速图之,使送死之寇,遄被天诛,则非徒小邦永荷皇灵,雪宗社之羞,而延垂绝之命,其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孰不陆詟水栗,知天威之不可向迩也哉?辞隘情蹙,不知所云。伏愿老爷,哀怜谅采焉。

11月18日

○甲戌,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五更,月晕。

○传于政院曰:“今日国家存亡,系于唐兵。宋侍郞来在近地,率若干臣僚,亲自请兵,则不多日内,兵马必出来矣,此意何如?亲自请兵之意,通于游击,且告于游击曰:‘国王来此一隅,恢复无期,只有南方一处似完,欲奔避于此。’云云。以此,试探其意何如?令备边司议启。”

○备边司启曰:“亲往请兵之教,虽曰假设之辞,至尊行止,岂可容易?计若出于不得已,则宰臣等当往矣。但:‘为社稷,亲自请兵有教,宰臣等力为请止,此意闷迫,未知游击之意如何。’禀问而试之无妨。且南方奔避之意,探问似为未稳。”答曰:“依启。”

○司宪府启曰:“畿辅以东及江原岭西、黄海山郡,都无统驭节制之人,民心骇散,贼势充斥。急遣宰臣,收拾保完,固不容已,但抚绥召募,规画剿捕,必周详适宜,然后民不失望,事可易济。苟得其人,不必借重相臣,然后始可为也。右议政兪泓之行,不无贻弊之虑,而施措之际,亦未知其善处。请命递差,改遣他人。黄海一道,郡邑鲜少,经乱之后,人民板荡,而受命临莅之人,数至四五,供亿不赀,号令多岐,此极可虑。而监司柳永庆,施措失宜,重失人心,且与巡察使李廷馣,同在海边,两使同处,列邑无所适从。请柳永庆递差。前永兴府使安世熙,本以狂妄之人,超授重加,不念朝廷差遣之意,才到府境,辄肆征敛,经乱板荡之民,避处山社,日与府妓淫戏,使应募讨贼之军,尽就离散,物情极为痛愤。请堂上加改正,削职从军。防御使李荐,失律逃窜,不赴东宫之召,骑驲载妾,横行诸处,所过之地,民皆欲食其肉,得免军律。已为失刑之甚,从军未久,了无见功,遽复重任,不但赏罚顚倒,军律解弛,李镒所率江原、黄海之卒,亦必扼腕解散。请李荐还之行伍,使之戴罪自效。”上曰:“兪泓已为差下,今不可改。黄海监司,如是数递,不知其可也。不允。其馀依启。”

○司谏院启曰:“大贼未灭,天兵未至,而沈游击,以单骑径入虎狼之口,黠虏变诈有馀,意外之患,安保其必无乎?在我策应,当出万全,庙堂之算,必得处置之宜。而谋贵众思,事必广询,固不可毫发未尽,以贻他日之悔也。臣等以为,上自公卿,下及厮卒,使之各陈所见,凡攻城之略,制胜之策,靡有所遗,然后备边司从长计议,密移于都元帅,临机应变,则必有万一之益矣。请令该司,急速举行。唐官接待,不可少忽。供亿之事,专在于判官,而本月十七日沈游击下人馈酒时,非徒酒馔酸薄,至于器皿,不成模样。唐人拾箸而掷地,酒礼未毕而起去。其慢不用意,伤损事体之罪大矣。判官权晫请命推考。”答曰:“依启。

11月19日

○乙亥,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引见左议政尹斗寿、行礼曹判书尹根寿、右赞成崔滉、副提学金应南、工曹判书韩应寅、兵曹判书李恒福、吏曹判书李山甫、行吏曹参判具思孟、大司宪李德馨、兵曹参判闵汝庆、执义李好闵、应教具宬、正言李光庭、行都承旨柳根。上曰:“天兵之期,未可的知,而群意皆以为,以我军举事为当,号令诸阵兵马,决战可也。”斗寿曰:“兵力单弱,故欲藉天兵,而到今不来。西边则有约束,虽不可进兵,姑先试于江面为当。且诸阵之军,不至单弱,僧军亦多,军势渐振,俟游击出来,引贼出城,乘其受冻,自困而击之,则似可歼灭。今将送具宬于元帅府,以此意指挥矣。”上曰:“天朝之不即发兵者,何也?”斗寿曰:“前日将官见败,欲图万全,故如是也。”应南曰:“天朝兵力,虽甚单弱,若送精兵,则蔑不可为。而自秋徂冬,徒有先声,而迄无的期,若不及此冬月剿灭,而春和届节,贼酋秀吉率数十万众,犯辽,则山海关以东,如入无人之境矣。且今交锋不利,则顺安以西一路粮刍,皆藉寇兵矣。”斗寿曰:“昨承亲请兵之教,其为社稷计得矣。但国事至此,皆由于渡辽一言。今虽为请兵之故,而一渡鸭江,则人心溃散,不可收拾矣。去夏北道之势,亦不至于不可为,而人皆以为主上已渡辽东,事无可奈何,故任他贼徒充斥,无意防遏。必不得已,则群臣冠盖相望而请之可也。”根寿、应南、应寅曰:“人君不可一日越在他境,此则断不可也。”上曰:“当初沈游击,非自为和也,必朝廷之意也。”斗寿曰:“在天朝,则讲和为上策。姑许其和,俟其出城而鏖杀,则于我国,甚好矣。”应南曰:“虽许和,在中朝则无失。臣恐和议终成也。”上曰:“或者平壤城险固,未易猝拔,故欲诱贼出城,而尾击之耶?”恒福曰:“贼甚狡诈。必不闻游击一言而退去也。”上曰:“虽讲和,贼必不退。贼之请和,只为过冬之计也。于渠有何不好底事,而兵还其国乎?当如左相之言,急击可也。”根寿、应寅曰:“游击方入贼中,而我军进击,则恐有不测之患,而又得罪于天朝也。”根寿曰:“兵使见递,虽欲急击,势有所不及也。”德馨曰:“僧军亦欲进击,待沈出来,东西相约,即时进兵可也。”上曰:“江华诸军,何一入而不复出也?”德馨曰:“崔远之军,屯聚已久,金千镒麾下,无御敌之人,故不能有所为也。”斗寿曰:“近者士人来陈章疏者甚多,虽不可一一嘉纳,而特示优容之意,其中可用者,随才授任宜当。”光庭曰:“千里赴阙,抗疏论事,而只踏启字,例下该司,殊为未安。言虽不可尽采,诚则可嘉,而艰关远来,失望而归,恐人心解弛也。”上曰:“请往南方之策,如何?”应南曰:“在此,若有急,则不过渡辽一策而已。南方根本之地,优于坐此而待亡也。”上曰:“贼若欲犯辽,则必尽灭我国,以为己有,然后悉众西向。予是以以两湖为危地矣。”司宪府启曰:“损不急之官,以补军饷,其在平时,亦为先务,况当经乱板荡之时。倾一隅之力,以供一国之费,岂可夤私为,续续除官,滥给俸料,致乏军兴乎?近日铨曹,不此之思,苟取所亲,辄拜不紧之官,唯廪食是图,物情深以为未便。请堂上色郞厅推考,今后军功赏职及表表可称,不得已除拜者外,初入仕,一切禁断。”上从之。

○沈惟敬,发义州向平壤。

○咸兴生员陈大猷伏诛。大猷叛国党贼,甘心婢膝,先以两女子妻倭酋及通事,以固其根本,又令其子桂寿,日趋于伪监司,以张其气焰。又令其妹夫朴以圣者,伺候于外探,问我军声息,民情向背顺逆。而身自出入贼窟,肆其谄媚,自以为得计,诸倭称之曰,朝鲜令公。倭奴等所怯掠诸处物货人畜,尽藏于其家,捶牛斫鲜,日与婿倭纵飮。又遣倭差,督纳国谷海错,充积如山,以为官库。如有才能勇健人及有宿怨者,则阴中其蛊,尽数芟除。

11月20日

○丙子,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司宪府启曰:“军兴之时,赏罚明愼,然后有功之人,知所激劝。若不问其实,混授滥施,则恩命顚倒,人皆解体,所关非细。密阳府使李守一,别无显功,而遽授重加,兔山县监李希愿,无可纪之劳,而亦陞堂上,闻者莫不嗤笑。请并命改正。罪人李泰亨拿来之时,偃然乘驾马轿,及其定配之时,图得便利之处,物情痛愤,请拿推改配。近来义禁府不顾王法,唯循私情,公义之未便久矣。请定配时堂上推考,色郞厅及押来郞厅,并命罢职。公义至严,虽当多事苟且之时,在官之人行止,不可任情自由。典设司别坐柳穑,济用监参奉白大珩,付职受俸之后,无端出去,极为未便。请命罢职。此外在官私出人员,令该曹摘发,一一汰去。义禁府都事安震,本以废锢之人,不合汲汲收叙,而身在他官,遽授本职。物情深以为未便,请命罢职。”上从之。

11月21日

○丁丑,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千里远路,亲自投疏,诚意可嘉。言可用采之,言不可施置之。其于人才,令该曹随才除职事,已为启达矣。宗室之中,原川君徽,潢阴都正伣,顷日皆有章疏,极有可采,当国家危亡之际,惓惓效忠,人多称之。此两人,皆以试艺发身,识见非他宗室之类,各别论赏,以为收拾人心之助,未必无补。顷者宗室,自募从军者,时未有显功,皆为论赏,为其璇泒所分,其意亦好。况此两员,士论归多,臣闻之,不敢容默。”上曰:“启辞至当,当依所启。但以章疏而论赏,则当此人心不美之时,恐启浮薄之习。怀嫌挟私,抗疏阴中,亦不可不虑。如全浃者,再疏请斩尹敬立父子,虽未知其为何如事,而岂至于父子斩首乎?其为不肖,至于如此,此亦可以论赏乎?予则病痼心疾,语言错谬,幸详察而处之如何。”尹斗寿启曰:“伏承圣教,不胜惶恐。臣之采录言者,本意欲于当今收拾人心之日,随才收叙而已。若全浃者,似是浮薄,不必采用。所以有令该曹,随才收叙之启也。全浃,则该曹必不汲汲收用也。且见圣教,其于洞照物状,措处有本之意,至矣尽矣,不胜感激。”上从之。全疏中,极陈尹先觉、尹敬立及三道诸将,纵贼不讨,剥民自奉之罪,前后累数千言。

11月22日

○戊寅,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遣工曹判书韩应寅于辽东,呈文宋侍郞,请催兵剿贼。

11月23日

○己卯,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司谏院启曰:“古人有言曰:‘城门闭,言路开。’又曰:‘天下有事,则匹夫之言,重若泰山。’此言国家厄乱之时,开言路,固非得已,而刍荛之言,亦不可轻也。即今庙社丘墟,生灵血肉,二百年巩固之业,将至沦丧,此岂城闭有事而已哉?帝王之德,与天地同其量,与日月合其明,虽在平时,固当虚己而受言,况危急存亡之秋乎?变生之初,求言非不切矣,而未闻忠直之论,征兵非不勤矣,而未见勤王之师。及夫忠义之士一倡,而军民响应,草泽之言一进,而公议稍集。以此言之,今日之务,莫急且切者,其不在于广言路服人心,以迓续天命乎?当言路久塞之馀,虽赏以金帛,奖以官爵,以来四方之言,而犹惧其不至,况𫍙𫍙声色,或近于拒人者乎?近日进言者非一,而圣览一过,例下该司,非徒不示嘉纳,而尚靳一字批答,该司多事,置之寻常,非徒不能采用,而不为回启者亦多,使远近上章之人,翘首企足,卒之失望而归。臣等诚恐方兴之士气,将合之人心,将自此摧沮涣散,国家之事日去而不可为也。殿下承艰大之业,値阳九之会,惟当恐惧修省,深思致乱之由,痛克自广之病,闻人之言,翕受优容之不暇,而乐闻之诚,奖忠之举,渐不如初,使言无智愚,而同归于无用。泰山之重,反轻于鸿毛,臣等窃惑焉。夫草野之人,千里赢粮,来诣君门,岂皆自为身谋哉?或有感教养之恩,而欲效忠于国家,或有忠君爱国,出于天性,而不能自已者。其间虽有狂直过激之论,而要皆出于忠爱之诚。此在殿下平心虚受,嘉其诚用其言,而其于过激者,则特容之而已耳。若先虑其过激之生弊,并与其忠直之言而废之,则是所谓讳疾而忌医,言路何时而开广,人心何时而收合乎?况汉阴都正伣,以宗室之亲,裂裳刳肝,上章献规,其忠爱之诚,有溢于言表,见之者无不感激,继之以陨泪。如此之人,若蒙圣谕一下,以奖其忠,温颜一接,俾尽其蕴,则圣德益恢,嘉言罔伏,奖一人而千万人劝,何患夫言路之不广,人心之不服乎?呜呼!言路闭,则危亡立至,言路开,则天人自应,兴丧之分,间不容发,可不惧哉?恢复之策,不一其事,而臣等必以开言路一事,为殿下勉者,盖旋乾转坤之机,只在于闻过修德,而良将劲卒,为之下也。臣等之言,似迂而实近。似缓而实急,伏愿圣明,猛省而加察焉。”上曰:“良用嘉悦。近日章疏日至,别无厌言下于备边司者,欲其采施耳。若一一答之,势所难能。汉阴都正,则已为陞秩矣。”

○上曰:“前者累吐微恳,俱不见施,夜不能寐,昼则忘餐,心病日甚,眼目日昏,机务之事,势所难堪。近者章疏频上,岂无可采之言,而不过曰下于备边司而已。其昏谬如此,心窃自闷,自今以后,凡章疏,皆令呈于东宫,使之采施,有罪有功,皆自断赏罚,如指挥诸军进讨事,亦专为之事,下书付洪麟祥以送如何?且全浃称名人,至于三度上疏,多发言语,人心如此。依日昨吏曹所拟,除职慰遣如何?”

○传于政院曰:“河陵君处,羊裘一件贸送。”

○备边司启曰:“河陵君流落通川之事,臣等亦闻之,今承衣服资粮题给之教。乱离之中,亲爱生离,念及于此,臣等不胜涕下。食物连续题给,当身欲来行在,则次次护送,下书宜当。但衣服之资,则江原道贫瘠,势未易办,在此绵䌷四疋,木绵五疋,去核绵花十斤付送,以示圣上棣萼之意。”

○以柳梦鼎为承政院承旨,加北评事郑文孚通政。

11月24日

○庚辰,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弟一星之内。

○备边司启曰:“近日章疏,果为烦多,其言之是非,自上自已洞照。若逐条一一批答,势所不及。大抵时淸,则章疏稀矣,今则时危世乱,人各献言。虽片言,若合时宜,都是诚心为国之人,间有乘时欲售其己私者,亦有眩言自炫鬻者,何可一一首肯乎?若是则东引西挐,任其所为,国事将日非矣。唯当察其是非,考其诚伪,验之行事,虚心采取,引之于大公至正之道而已。况于大乱之后,不当示𫍙𫍙之声色乎。似闻东宫行次,亦有章疏沓至,岂可又以行在章疏,送于东宫,而使之裁断乎?若全浃者,当此专心讨贼之时,多费言语,似有不靖之端,所当裁抑,岂可除职,以长浮薄之气乎?”

○备边司启曰:“太公之鹰扬牧野,潞公之侍立终日,皆是大耋之时。沈守庆,年临八十,慷慨国事,倡义兴兵,其于见闻,有足多者。名位既高,诸处义兵,自当统属。趁时图事,如有不用命,当以军法从事,印信造送,使有号令体貌。”上从之。

○全罗道观察使权栗,左道水使李舜臣,顺天府使权俊,罗州牧使朴光玉,赍送诞日贺笺。权栗又封诞日冬至慰笺至。

11月25日

○辛巳,同知中枢府事柳永吉启曰:“湖南一道,须急急经理,而体察使郑澈,自忠淸有妓之官,留连酗酒,迷忘机务,而主势孤弱,无人论启。左相尹斗寿,材局非担当恢复之人,其心不得至公无私,逐日所处,皆归于无实,将失天时,事有不急言者。臣不胜闷迫之情,敢此来启。”上引见柳永吉时判尹金睟,以庆尚监司,递来入朝,上并令入对。上谓睟曰:“以予不德,使卿勤苦。”睟涕泣曰:“臣无所达,欲死而已。”上曰:“贼兵几何?”睟曰:“以臣意料之,可二十馀万矣。本道民心,颇异于初,皆欲擒贼,而曩日附贼者,亦皆见戮矣。”上曰:“两湖兵力,可以抗贼乎?湖南之兵,虽稍似精强,而曾于金山败衄之后,遂生恇怯,仍致龙仁之败,不足恃也。全州守城之军甚多,幸若使贼先攻山邑,则全亦难保矣。”上曰:“湖南无据险之处耶?”睟曰:“茂朱有险厄处,阿只拔都所不能入,而人心散,则金汤无益也。贼甚喜杀戮,故愚民始生厌苦之心。若不嗜杀人,则民心不可回矣。”上曰:“大抵贼情如何?”睟曰:“生擒倭小平太言:‘关白贪虐无状,只爱货宝。得朝鲜而尚不雄据,岂肯犯大明。’云云矣。”上曰:“朴晋善战乎?”睟曰:“未尝自战,使权应铢往击,威声所及,贼皆遁走矣。”上曰:“岭南义兵,各守其邑而已乎?”睟曰:“岭南则不然。有统领,或与贼战,或把截要害矣。”上曰:“天兵可以敌贼乎?”睟曰:“臣尝奉使上国,南军则不可知,而北军不足恃也。我国善弓马之才,以我军为先锋,而以天兵为声势可也。”上曰:“召金千镒来,击海西之贼如何?先其易者,亦兵法也。”睟曰:“目今海路流澌,大军恐难涉海也。”上曰:“由江华往湖西、湖南,则如何?”睟曰:“湖南之人,皆望乘舆。而臣意则以为不固。若得坚城,为死守之计则可矣。不然则危矣。柳成龙言:‘贼若于岁前不退,则两湖亦难保全。海岛宽旷之处,耕田种谷,老弱耕于其中,壮者战于陆地。不幸则航海暂避,俟其西向上国,而尾击可也。’云矣。”上曰:“丰原曾献此策,而备边司防启,予亦不觉其有深意矣。”永吉曰:“人心无可为之势,然后乃为航海之计。若先为动摇,则难以收拾矣。”上曰:“丰原言贼势如何?”睟曰:“成龙曰:‘战亦死,不战亦死。宁欲一战,决死生。’群情亦如是矣。”上曰:“郑仁弘,岂亲自临阵用兵耶?”睟曰:“虽不能自战,而欲为国效死。金沔则有纪纲,颇胜于仁弘也。”上曰:“郭再祐有智耶?有勇耶?”睟曰:“臣未尝见其人,而大抵其为人,不平平也。少业武,读《将鉴》,而解缀文。尝魁庭试,举义最先于人,四月二十日间起兵,初起时,人颇疑之,而臣则不疑也。擒贼则不为斩馘,灸其心而食之。宜宁、三嘉之全城,再祐之功也。”上曰:“郑拨、宋象贤,果死耶?”睟曰:“郑拨、宋象贤,或言不死,而死无疑矣。讹言至谓象贤为贼将,而甚不然。当其被围时,洪允宽劝使出城,则象贤言:‘今虽出城,将安适乎?’拱手坐南门,贼入而杀之,即传首送对马岛云矣。”上曰:“本道士人,无被害者耶?”睟曰:“尚州郑国成,善山金焘及郑经世之弟,皆死于贼刃矣。”上曰:“河洛亦死云矣。”睟曰:“父子俱死矣。”上谓永吉曰:“启辞之意,何谓耶?”永吉曰:“冬月已过,晷刻渐长,群臣所当尽力措置,而不能然,故罔极敢启矣。”

○传于备边司曰:“今闻前日豊原府院君状启,本道诸岛耕垦事,其意有在云,此乃到极处言之事也。虽然时势难知,无乃有可处之道。此意,密问于金睟,密议以启。”

○右副承旨柳梦鼎启曰:“备边司封书,左相不为仕进,故遣史官谕之矣。”上曰:“必佥议而为之。左相命招。”梦鼎启曰:“今朝,左相仕进,而闻有未安之辞,门外出去云,何以为之?”时斗寿,以柳永吉启辞,不敢入备边司。上曰:“左相,命招为之。”左相,以病而不来,再召,乃来诣。传于左相曰:“此时,岂可与人言相较?近来卿独勤苦,予知卿心,卿宜安心,启下封书,商议施行。”斗寿曰:“罔知所达。”

11月26日

○壬午,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弟一星之内。“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臣既触朝家宪章,诛窜犹轻,虽有严命,岂可复入政事堂,以重误国事乎?亟命递罢,以卜救时之才。”上曰:“昨夕,已谕予意,勿辞。”再启曰:“臣窃念,国之置相,非苟以设也。治乱兴亡,莫不由之,虽在平时,帝王之愼,盖有意焉,况于危乱之时乎?宋之李纲,在朝四十馀日,方成朝廷。今之时,又与南渡危有甚焉,必得命世之才,庶可恢张,而臣庸劣下才,起自谪中,路得大拜,人且骇怪。臣自贪恋,悠悠度日,了无一事可纪。使大贼根据而莫除,将卒懈怠而不用命,国无纲纪,军无法律,无一端建白之事,亦无一段结末之事,人之为言,正中今日之病。臣若一退,国事少有可望。臣仰兢俯栗,无地自容。目今忠臣义士之在宰列者,不为不多。伏望亟卜可合之人,以徇朝野之望。”上曰:“此时非辞避之时,勿辞。”三启曰:“臣与柳水吉,三十年前交游,玉堂薇垣,皆为同官,肺肝相示,有所来矣。臣之病痛题品,渠已熟视斟酌久矣。今日之言,实是爱国,而亦忧臣之末节也,爱人不当如是乎?臣心迹一露,行事立见,其不合朝家此时驱使的矣。臣于永吉,少无违忤之意。永吉言臣本情,少无忌讳于圣明之下,此正古人所谓:‘益见其忠。’也。臣于此时不退,非独负圣明,亦非人臣进退之义也。臣反复思之,不胜未安,惶恐敢启。”上曰:“当此危急之时,如是辞避未稳。卿宜安心,凡议启之事,速为议处。”

○司宪府启曰:“同知柳永吉,当国事方急之日,不顾协心戮力,同济艰难之义,诬斥大臣,使不自安,其伤朝廷失事体甚矣。请命罢职。讨贼之机,只在冬月,失今不击,其害有不忍言者。天兵既无的期,残腊只馀一月。今日之事,等是危急,不可恬然一隅,置国事于无可奈何之地。请速进驻定州,策励将卒,振作三军之气,以规进讨,及时恢复。”上曰:“柳永吉,置之而已,何必罪之?进驻定州事,令备边司议启。”

○司谏院启曰:“人主重大臣,所以尊朝廷也。大臣虽显有所失,自有公论所在,固不可人得以轻论。况罪失未著,而其言不公者乎?同知柳永吉,以一幅小纸,阴斥两大臣未著之失,其言已为不公,而至以人臣所不忍言之说,上骇天听,其为倾陷,巧且惨矣。永吉,以久弃淸议之人,又有丧师逃遁之罪,所当静俟公论之不暇。而当此多艰之时,反为挟憾生谗之计,使大臣不安,国事破坏,物情莫不痛愤。请命罢职。”上曰:“置之而已,何必罪之?”

11月27日

○癸未,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弟一星之内。“

○上幸龙湾馆,接见辽东都司张三畏。上曰:“皇上既降敕,许发十万兵,小邦日夜企待,未知师期的在何时?”都司曰:“宋侍郞已到辽东,兵马不久当出。但所忧者,贵国粮刍不敷,故先遣俺检视,我还,兵即发矣。”上曰:“一路粮刍,粗已措办。而南寇不耐寒,此正剿灭之时。若过了数月,则虽有天兵十万,事无可及矣。”都司曰:“中原恃辽东以为固,辽东恃贵国以为藩蔽,唇亡则齿寒,岂可纵倭寇而不讨?见贵国之急而不救乎?”

○司谏院启曰:“柳永吉妄斥大臣,动摇朝廷。臣等之启,实出于公论,而乃敢偃然通书于本院,文过遂非,以公论为非,其胁制言官,无所忌惮,至此而极矣。请亟从公论,以重朝廷体统。”上曰:“不须罢职。”其书曰:“佥侍不自言论,其言者是忘仇言不欲复宗社之意也。”云云

○司宪府启曰:“柳永吉,请亟命罢职。”上曰:“不须罢职。”

11月28日

○甲申,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弟一星之内。

○备边司启曰:“大驾进驻定州,以规进取之意,不独诸臣言之,下至军士厮役,皆愿为前驱,此其义气不可遏止,箕城时未有大举之事,而轻易进前,或非万全之计云。姑探天兵声息,又令内地守令,各率牙兵及境内遗漏男丁,一时皆到元帅府,以决一战,观势更为进退。”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身弥岛、都到串,耕田造家,使士民避乱事,令与金睟相议。又与曾所往来其处者问之,都到串则土品沃饶,可以起耕,而潮退连陆,外患无由御止,身弥岛,沙石嵯峨,不合耕垦,而海水围抱,可以避患云。金睟上去时,密为分付于宣川郡守,观势不烦,预为措置,他如此可耕之处,亦行会于各道矣。”

○备边司启曰:“三道巡察使欲送,而未得其人,适判尹金睟入来。请以此人差送。”上从之。李洸、金睟、尹先觉忘恩负国,失律丧师,揆以军法,其罪略同。李洸之戴首窜黜,先觉之只罢其职,已为失刑。而金睟非徒保其官爵,又授三道体察之命。睟之罪状,已不足论,而朝家政刑紊乱甚矣。“

11月29日

○乙酉,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司谏院启曰:“柳永吉,请亟命罢职。”上不允。

○司宪府启曰:“柳永吉,请亟命罢职。判尹金睟,曾主岭南一道,积失人心,偾事辱国,窜避诸处,任贼阑入。凡所节制,动误事机,其罪甚大,尚保官爵,物情已极骇愤。兼三道体察之命,不特于朝廷赏罚大有乖戾。睟之败事,远近之所共知,责以召集散民,有所规画,不亦傎乎?请命削夺官职。”上曰:“永吉不须罢职,金睟亦不须削职。”

○礼曹判书尹根寿,户曹参判尹又新,来自九连城,即为引见,右承旨洪进入侍。根寿曰:“臣等,自九连城,见张都司,都司曰:‘宋侍郞在辽东曰:“闻尔国全罗、平安两道,似为粗完。凡干粮饷等事,当于此两道,办出可也”。’”上曰:“四万兵两个月所食粮饷,已备云。顺安以上储峙,可能支馈耶?”尹又新对曰:“庶可支供。”上曰:“虽云军马出来,若住江上,只示声援而已,则奈何?”根寿曰:“文书既已明白,大国待小邦,岂有相欺之理乎?”上曰:“粮饷何以为之耶?”又新对曰:“都司云:‘输运甚难,牛马多数预备,且容十斗布帒一万五千件,并为措备。’云。而我国力竭,了无办出之路,诚为闷迫。”上曰:“平壤以西粮饷,虽云措备,海西、京畿两道,何以为之?”洪进对曰:“湖南则远莫致之,湖西之谷,则似当运来矣。”上曰:“可以及时运来耶?湖南、湖西之谷,曾已传教,使之输来矣,备边司何无回启耶?”又新对曰:“如此重事,必专委于一人,然后可以责成也。”洪进曰:“然则遣官于湖西乎?”上曰:“退与备边司,议为之。”洪进曰:“两湖之谷,不得已输运,然后庶可措手,此外更无他策。”

11月30日

○丙戌,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司谏院启曰:“本镇精兵,皆赴战所,非徒宿卫单弱,城守之卒,太半不足,诚非细虑。凡以勤王来赴者,义无可拒之理,而顷日户曹,只恤经费,收聚义徒料帖,义徒之人,绝粮散去。自后大小勤王之人,相继而散,远近闻之,在中路还去者亦多。该曹若以廪料为难继,则所当议于兵曹,而任意处置,已为无谓。为兵曹者,凡于来赴之人,所当录其姓名,试其才力,若不合于宿卫者,或留本镇,或分送于安、定二州,以补城守之用,实为便益,而慢不省为何事,使勤王之兵涣散而不集,其不职甚矣。物情皆以为未便,请兵曹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户曹色郞厅推考治罪,令该曹商议,处置施行。”上曰:“依启。”

○司宪府启曰:“金睟,请勿留难,亟命削夺官职。”上曰:“不可削夺,三道巡察使递差。”

○以李准为三道巡察使。

○都元帅从事官柳熙緖,以秘密启达事来,即为引见。同副承旨沈喜寿入侍。上谓熙緖曰:“元帅,为何事送尔来?”熙緖对曰:“天兵迟延,迄今不来,元帅之意以为:‘或遣重臣而更请,或大驾自幸于凤凰城长奠堡等处,亲自请之。’机关甚大,故敢遣小臣,使之启达。前日下教,欲亲请兵之时,沈惟敬闻而有喜色者,宋经略之意,渠恐不能回,故喜其亲请,而或得之也。沈惟敬与秦孝男,情甚亲密,至以陞堂上之说,请于尹根寿、韩应寅处。以外貌见之,则似为款遇,然其中情,实有不可测者矣。”沈喜寿曰:“沈惟敬举措,虽甚不当,窃恐元帅过为惊动也。”上曰:“请和之说,然耶?”熙緖对曰:“王贵之言果矣。”上曰:“沈惟敬所赍去文书,覆以黄袱云,无乃敕书耶?”熙緖对曰:“今次沈惟敬之行,虽舌官,亦远而不近,故其间事情,无由得知也。”

喜寿曰:“敕书来否,未暇详知。但沈哥辞气有异于初行,而言以和字,则必怒色相加。至于进去平壤之时,亦不见柳成龙,只言:‘我当为尔国捐生力图。’云,则其心所在,有难测矣。”上曰:“沈惟敬言:‘我入贼中,脱或不出,则可举兵致讨。’沈也亦不能揣知贼情,有是说也。”熙緖对曰:“沈惟敬,前于釜山院,与倭约见之时,设毡招邀,而今则请具大膳而来,礼貌殷勤,辞说款曲。而二十五日先入送,二十六日,自家随后入去,倭兵百馀人来迎云矣。”上曰:“何不于釜山院招见,自入城中乎?”喜寿曰:“沈也与倭亲密,故不疑也。”上曰:“沈惟敬入城,几日耶?”熙緖曰:“卄六日入城,而臣之来此,亦多日字,今者出来与否,未可知也。”上曰:“贼其肯听沈说而解去乎?”熙緖曰:“闻言退兵,恐无是理也。沈惟敬之来,柳成龙、金命元,使小臣行茶礼,游击扬言曰:‘主和为上策,讨贼则决不可为也。’临罢,留臣密言曰:‘于众人听闻,虽发主和之说,而天兵之出来,丁宁明白,须十分密处。若或兵马先声,径漏于贼闻,则必执我不送,故如是讳秘?’以此见之,则似以我国人为轻薄,而恐漏军机于彼贼者然矣。”上曰:“不待沈惟敬之出来,而先讨何如?”喜寿曰:“沈若久不出来,当速决战,何必待彼出来乎?”上问熙緖曰:“顺安所住兵力,可以能攻平壤贼耶?贼兵之数几何?”对曰:“金应端虽为体探,而未能的知其数之多少。其处人皆以为,不过三四千云,沈惟敬以为万三四千云然。若先举大众而致讨,则成败利钝,虽未能逆料,岂有未交锋之理乎?”上曰:“倭子自入平壤后,不犯其旁近县邑,其意何在?”熙緖曰:“入城之后,更无西向之意,故平壤以西,至今赖以安全,此实天诱其衷,而恢复之一大机会也。必惮其天兵声息,观望而不能轻进也。上曰:”倭之不出,未知其意也。“熙緖曰:”沈惟敬与贼,分定界限之后,贼徒不出,而金应端举措轻薄,顷于水铁桥与倭相战,击杀四倭。沈惟敬今来听闻,怒而言曰:‘界限外,何敢擅便杀戮乎?“上曰:”倭鸟铳,当冬寒冱,则不猛云,然乎?“熙緖曰:”天气澟冽,药力尤紧,安有不猛之理乎?“上曰:”倭不着裙云,然乎?“熙緖曰:”虽无裙子,犯雪冲寒,跣足突出,甚可畏也。“上曰:”然则孰谓当天寒时节不能发动乎?“上谓沈喜寿曰:”沈惟敬主和如是,是必天朝议论。既主和,又言兵马之出,此间事情,未可知也。“熙緖曰:”阁老等,多主和议,独石尚书以为不可,力持讨贼之论。惟敬以石尚书差送之人,不从石论,附会和议,其意叵测。骆尚志曰:‘沈惟敬,情态巧诈,主张和议,和议成,渠升官秩,故厌闻讨贼之言。’“上曰:”世子在龙冈,欲往何处耶?“熙緖曰:”或言龙冈可以久驻,或云当移驻宁边,未能取舍,以圈点从多定行云矣。“上曰:”所谓圈点者,何耶?“熙緖曰:”莫适所从,使军人圈点,以定去就,似不若国家体面。“喜寿曰:”固当从长处置,而欲从多定计,甚可笑也。“上曰:”圈点,是大臣所为耶?“熙緖曰:”然。“上曰:”贼使我国人投属者,间谍于我军云然耶。急急防闲,俾无漏泄军机。“熙緖曰:”芿叱福、顺良等,作谍往来,皆已就擒。柳成龙欲只杀此两人,而其馀放送云。“

○礼曹启曰:“大兵,已于二十六日发程云,计其日期,名山大川行祭事,传教矣。邦内祀典所载岳渎,则筑坛设位于此州,遣大臣,望而行祭,平安道则平壤江、鸭绿江,大川则安州淸川江,平壤九津溺水。而名山,则祀典内,平安道无一处,然妙香山,实是名山,恐亦当致祭。而岳渎则以大兵过江之日,晓头行祭,他处则文书到日行祭,而各以方在其地宰臣及守宰差献官设行。至于平壤江、九津溺水,则贼倭方在其处,似当望祭,各项祭文,则令知制教划即制进,奠物则各其所在官措备,香及祭文,则令义州校生,自此发马赍去。

宣宗昭敬大王实录卷之第三十二

十二月

12月1日

○朔丁亥,上教政院曰:“天兵,已于某日发程之意,遣宣传官,晓谕京畿、黄海道诸将处,使之临时举事,何如?言于备边司议启。”

○谏院启曰:“近日凝冱已极,各道战卒,率多冻馁之患。而崔远之军尤甚,死亡相继,馀存尽为鬼状,闻者莫不痛恻。锋刃馀命,又未免冻死,则亲上死长之心,何由而生乎?为将者,不能早为之所,俾失授衣之期,忍视其填壑而莫之救,乌在其抚恤之意乎?请崔远推考重治,令备边司,从长计议,急速处置。”

○司宪府启曰:“金睟之为岭南方伯也,积失人心,动误事机,使国事溃裂。贼兵阑入,而身先奔窜,转避诸处,坐视列郡之瓦解,无意式遏,曾未浃旬,一道陷没。其为罪,实浮于李洸、尹先觉,而独保官爵,物情莫不骇愤。臣等论列有日,尚未蒙允,臣等实未晓圣意之所在也。只请削夺,亦从末减,亟赐兪音,快从公论。”只命罢职。

12月2日

○戊子,户曹判书李诚中启曰:“小臣承命,审视直路军粮,兼加督纳,大小人民等,皆知事体重大。且谓:‘天兵不久出来,尽力输纳’,旬日之内,通得米太各一万馀石,太四万九千一百四十馀石。义州本仓之谷,不在其中,其未捧之数,不至甚多。唯肃川、顺安多未捧,而肃川为尤甚。取考调度使尹承勋所管,直路傍近山郡博川等九官,金信元所管沿海三和等七邑米太之数,则太四万馀石,两米合数不满三万,当初荡失无存,散乱之馀,仅仅收合。又为顺安等诸军耗食,若天兵久驻顺安、肃川,或直渡大同江,则搬移辏足之际,取给无策,移文黄海、京畿巡察等处,至再知委。见黄海监司通文,仅具六七万兵十日粮云,而京畿则当初忠淸道税米太六千馀石,申黯逢授之后,邈不闻措置之事。将本道粮饷,付尹承勋、金信元催督捧之,及时转运外,臣在彼,别无可为之事,敢为来启。”

○司宪府,连请削夺金睟事,上命问于备边司。

○司谏院启曰:“全罗道防御使郭嵘,自变生以后,每以逗留为得计,无一番勇往力战之劳。龙仁之战,望风先走,其罪不可贷。至于高敬命之战死也,约会而不赴,赵宪之战死也,闻急而不援。南方之人,莫不痛惋,欲食其肉。前后失误之罪,当伏军律,而尚保首领,物情皆愤。请命拿鞫,依律定罪。近来附贼交通之人,中外非一,至如间谍探候等事,无不如意,至为寒心。臣等窃闻,大殿别监郑应世,凡军机之事,通于其父希俊,希俊通于其婿孝仁,孝仁以内赡奴子,时在京城附贼,衿川县监称号者也。所系非轻,不可不严鞫。请郑应世拿鞫,穷推定罪。”上曰:“郑应世,依启,郭嵘,问于备边司。”

○备边司启曰:“贼在腹内,受命之臣,各自戮力,在在进讨,臣子之义也。以贼遗上国之忧,虽出于不得已,至于恃援上国,迟延等待以过冬节,不唯师老可虞,举一国存亡,决成败于他人之手,揆之事理,极为寒心。天兵渡江,虽不过数日,依传教,不待天兵出来日期,使各各戮力,急急讨贼。”

○备边司启曰:“列郡荡败,征兵之教,前后相望,而无一人至者。崔远将领孤军,冒义直前,其意可尚。而兵老气沮,无复可用。仍以饥寒,死者相继,久有放还之议,而诸路之师,近颇聚集,天兵声息,亦在近日,故前日张云翼下去时,已为指挥,姑依前议,观近日事势处置无妨。”

○备边司启曰:“天兵先声,似非虚传,请急遣宣传官两人,分道通谕京畿、黄海及忠淸、全罗、江原、庆尚巡察使,与诸将,使之临时举事,设奇剿捕,无使只轮得返。天兵路次,粮饷急急出置待候,毋失事机。”

○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第一星立内。

○李准为兼三道巡察使,台谏论其不可,竟不送。

12月3日

○己丑,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停常参经筵。

○备边司启曰:“郭嵘、金睟之罪,台谏论之,已尽于弹章,臣等何敢容喙于其间?人臣受命在外,或有尽情而力有所不及,或有用心而时有所不利,此间曲折臣等亦不能详知。台谏所发,惟在圣断。”上曰:“郭嵘依启,金睟已为罢职,不须削夺。”

○备边司启曰:“今见小录,倭贼令游击带倭子十人以行云。此计若行,则倭子当由大路,直为过江而去,非徒我国腹内事情,尽为呈露,坐令倭贼任意出入于我国。臣子忠义之心,有所不忍,极为愤愤。此处处置,不可不预为讲定。一边通于骆将诸处,一边通于柳成龙、金命元,善为开谕处置,不令此贼过去。”

○黄海道人金光铗,力战而死。备边司启请追赠复其家,令所在官,恤典举行。上曰:“昨日丰原府院君书状措辞事,当依状启为之矣。大概倭贼,初则‘以贡米不纳征之,次则以东皇帝西皇帝胁之。今则以贡道不通为辞,反复诈谖,无非奸慝之计,不足与辨。其所奸计,尽在于前日黄应阳赍去书契,伏惟察之’云云,此一疑添入之意,令备边司议启。”

○礼曹判书尹根寿启曰:“沈游击,即刻来到龙湾馆,臣面见游击,言:‘老爷前在广宁时,谓俺曰:“倭贼还两个王子,尔国被枪一男一妇,都还与尔国,把尔国土地,尽还尔国,和议方成,若一件事不听我话,和不得成”云。今者彼贼云:“咸镜道,各有将官,还两个王子之事,我不得主张。”又言:“只平壤城让与上国,自大东江以东,我当主张。”不肯依老爷说话,和不得成,不知兵马定出否?’游系曰:”兵马当来。’游系又言:‘行长言:“平安一道,我为主将,当让还平壤城,大同江以东至京城地方,各有五个将官,我不得主张。”行长又问我云:“听得老爷来时,带兵马来云,兵马安在?”我以新旧勘合两度,出示曰:“旧勘合十人,新勘合十五人。此外更无一人,谁谓我带兵马而来乎?”臣又告曰:‘小邦事势,极为危迫。望老爷即禀宋爷,速发兵马。’答曰:‘发兵之事,宋爷主之,我不得作主。’臣又曰:‘发兵之事,虽宋爷作主,必闻老爷之言,然后方始发兵。望老爷善辞。’答曰:‘当依尔说。’游击之言,虽如此,大概主意,则不肯分明说道。臣辞出后,骆叅将来见沈游击。臣令表宪告曰:‘贼若不还被掳王子及本国疆土,则小邦等是死亡,欲交兵决战,而待老爷分付从事,敢禀。’游击曰:‘尔国欲杀他,则杀他。去月,尔国军马,大同江边之战,仅得三级,而尔国人死者,多至二百七十。尔欲杀他,则从汝杀之。’辞气有不平之色。告曰:‘小邦垂亡之命,延至今日者,全是老爷之恩。愿得老爷分付。’游击曰:‘圣天子矜闷尔国,石尚书尽心征倭,差我以送,恩典出于朝廷。但平壤先锋,最精勇难当。先诱先锋出送之后,则其馀在王京诸贼,虽曰十万之众,尔国之兵足以破之,而天兵杀他亦易矣。上国若欲止守辽东,则有别样计策,何用空费许多银两,我亦何为如此往来辛苦乎?’又问:‘平壤城中倭贼之数,几何?’答曰:‘二万数千,而不满于三万’云。臣语骆参将旗牌姓张者曰:“尔听沈、骆两将之话,报我。’张来报曰:‘贼出平壤,则当以上国步兵三千,马兵二千守之。贼仍还其国,则不须杀他。贼若不肯去,中路留,则当剿灭无疑’云。”

12月4日

○庚寅,停常参经筵。

○夜一更,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二星之内。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臣今晓往龙湾馆,沈将处问安,因告曰:‘平壤之贼,见天兵来,让与平壤城而退屯云。老爷,如此风雪,赴辽阳领兵出来,则非徒劳动贵体,往来之间,必迟延时日。今以鸭江东岸见驻兵马,往守平壤,劳半而事速。’游击‘征倭一事,专在宋爷,先发后闻,在所不敢。不得已前往辽阳,而贼之退去处,又不可不以精锐守之,且将非其人,则士卒必害尔国之民。以俺当驰到辽东,择将选兵而领来。’又告曰:‘老爷今与倭贼相和,保无西突,群臣欲奉国王,进驻定州。’游击曰:‘咸镜道与此道相对之地。凶徒时未散去,国王驻在此州,而谨勿移动,俟平壤恢复之后,进驻新安,尚未晩也。’告曰:‘倭贼退屯王京,而不肯出去,则只守平壤,而更不进兵乎?’游击曰:‘王京,则待平壤既平,然后更议可也。虽有欲说之言,恐尔国漏泄,而不敢发也。譬之一碗之饭,以箸稍食之,则乃能呑也,若欲一口而并呑之,则喉塞而不能下咽也。’”

○备边司启曰:“丰原府院君柳成龙,驻在安州,既令兼察军事,而时无名号,事多妨碍。都体察使称号,使之摠督诸军事,何如?”答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郭嵘之罪大矣,第今王业艰难,理宜含垢,姑使白衣从军,使责后效无妨。物情如是,敢禀。”上从之。

○司谏院启曰:“前者,本道漏丁搜括时,奉使之员,处置失宜,多有脱漏。其不念国事,慢忽不职之罪大矣。请兵曹正郞郑期远罢职。当君父急难之日,为臣子者,义不忍背弃,况台侍之官,身居近密者乎?前注书任就正、朴鼎贤,前检阅赵存世、金善馀,俱以史官,日记史草,并无置处,一时逃去。前献纳李廷臣,前持平李庆禥,中道而逃去,前持平南瑾,前正言郑士信,初不扈驾,其忘君背国之罪大矣。削夺亦是末减之典,而叙命遽下,物情骇怪。请还收成命。完山君李轴,身为勋宰,初不扈从,前正郞任蒙正,方在玉堂,任意避乱。为人臣负此大罪,而只示薄谴,亦云幸矣,曾未阅月,遽蒙叙恩,有罪者将安所自惩乎?请还收成命。前监司柳永立,身为方伯,先作入山之计,凡御贼之备,一不措处,致令一道瓦解,其罪不可贷,及为俘囚,甘受窘辱,人臣之节,扫地尽矣。前兼宣传官李弘老,以检察使幕佐,贼未逾岭,尽率官军,先自遁去,使主将孤立,无复着手。至于主将启闻请罪。永立与弘老俱犯军律,而只削官爵,其为失刑甚矣。遽还职牒,有若寻常罪犯,军政将自此解弛。物情莫不痛愤,请还收成命。”上从之。

○传曰:“我军败死者二百七十馀人云,问于都元帅。”

○以柳成龙都体察使。

○行护军申点启曰:“沈游击既已讲和,而宋侍郞亦无发兵之意,则我势不能剿灭,臣民之痛,庸有极哉?前日伏闻,沈游击‘以大同以西为中国地方’云。彼贼以大同非中国之地,犹为雄据之计,则其师以归,未可必也。况阳若还归,而屯聚于汉都,明年二月,悉众西向,则祸将不测,有不忍言者。哀号天朝,不得不尔,陈奏使趁即发送,俾无后时之悔。”上令备边司议之。

○备边司启曰:“依申点启辞,急遣陈奏使。”上从之。

12月5日

○辛卯,停常参、经筵。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臣当此抢攘之时,独当国事,今已七月。刑赏之际,臣无不与知,如臣自观,多有可愕可骇之事,外议纷纷,固其所也。前日累请以丰原府院君柳成龙及东宫陪行大臣两人中一人来此,共议国事,未得蒙允。私闷怅怅,非以一身后日之私为计。国事如此艰危,群议如是多岐,无非为国恳恻切迫之言。臣无高世出人之智,无以折衷于其间。虽或有一言,人孰信之?以此国之大事,迨无头緖,极为惶闷。臣若于此时,得见递免,国计身私,俱为两便。如不可得,东宫陪行大臣中一人,依前启请,急速来此,共议国事。不胜惶闷,敢达。”上曰:“大臣于东宫关紧,不可招来。卿无所失,安心勿辞。”

○司谏院启曰:“不共戴天之仇,凡有血气者,孰不欲忘身效力,以图其必报哉?况今贼势孔棘,战守俱虞,保障之策,尤不可有遗。本州及道内各邑有城子处,元居人民外,凡中外大小避乱之人,不为不多。令本官,不分士庶,录成一册,预为部分,以为城守之用,其在傍邑避乱之人,并令通文成册,谕以临时叠入之意,则城守自固,必皆效死而勿去。请令备边司,急速行会。今日之务,莫急于得将,而朝家常患乏材。此固预养之无术,而见闻之不广,荐拔之规,不可胶守故常。若令东西班六品以上官,勿论其高下贵贱,各举所知,该曹随其才器,次第采用。其中如有拔萃之才,则不次擢用,以为缓急之须,实为便益。请令该曹举行。近来官爵太滥,虽厮贱之人,率多骤陞之讥,使名器不重,人心解体,岂不寒心?军资监判官吴致云,司仆寺判官金应寿,俱以马医,得授六品正职。此固出于国家酬劳之意,而其为猥滥极矣。请并命改正。”上曰:“依启。金应寿、吴致云,不允。”

○庆尚右道观察使金诚一驰启曰:“去十月初五日,贼以兵万馀,分为三起,直犯晋州,庆尚右兵使柳崇仁,泗川县监郑得悦,背梁权管朱大淸出战而死,晋州牧使金时敏,判官成守庆,与昆阳郡守李光岳,为守城之计,与诸将分守各门。初七日,贼斫竹为牌,排列作阵,间以木板,渐次进迫,大呼放炮。申时少退,初更又进,至三更乃退。先是臣闻晋州危急,令三嘉义兵将尹铎,宜宁假将郭再祐,草溪假将郑彦忠等,由东而入,陕川假将金俊民,由北而入,全罗义兵崔庆会,由西而入,固城假将赵凝道,伏兵将郑惟敬,由南而入。至是尹铎领二百馀名,郑彦忠领百馀名,会于江边,遇贼于马岘,大战良久,军溃而归。郭再祐令先锋将沈大升,登北山举火,吹角放炮,鼓噪大呼城中曰:‘全罗援兵万馀与宜宁红衣将军合势,明朝来杀贼徒。’城中之人,亦大呼相应。金俊民领敢死士八十馀人,至丹溪县,贼方焚烧官舍。俊民直突急,追逐二十馀里,贼乃奔退。赵凝道到南江十里外,遥为形势,分剿零贼。初十日夜半,贼分犯于东北西三门,或建长梯,或凿城底,或积柴焚之,烟焰涨天。金时敏亲自督战,铁丸正中时敏额上,城中扰乱。贼破凿北门五六尺,将由而入,李光岳更督诸将,射矢投石,贼蚁附而登之,以火烛之,爚汤注之,或投震天雷,死者不纪其数。有一贼,乘两牵马,着锦衣,麾兵突进,光岳一箭殪之。贼皆痛哭,羿尸而去,城中为之增气。崔德良防守西门,贼数千不意冲突,守陴者数千,一时溃散。德良率其管下,殊死力战以却之。贼纵火焚城外千馀家,申时解围退,向咸阳等路。”

○备边司启曰:“伏见金诚一解围状启,举数万之贼,席累胜之势,期死陷城,危在朝夕。而金时敏以数千孤军,独能全城,使一道既丧之心,奋然而兴。其得全一城,此不足为功,而远近闻风者,因此自强,似当特为论赏。昆阳郡守李光岳,自时敏中丸之后,凡百措置,率多得宜,至杀骑将,使一城为之增气,亦似当别为论赏。判官成守庆守东门最急之地,效死捍御,超叙。”上从之。

12月6日

○壬辰,司谏院启曰:“吴致云、金应寿改正事,君亲一也,而恩义有时而重轻。当主辱臣死之日,固不可先私而后公也明矣。行朝之臣,不得为亲受由,曾已奉旨,而近来受由出去者相继,此实昧于大义,失轻重之分也。独子无兄弟者,不知其亲所在,情事悯迫者,犹可恕也。至于其亲无恙,且有兄弟,而或省于远道,或迎于中路,以致淹滞时月而后还,其于公义,岂不大有所未安乎?请今后,令该曹,申明禁断。”上曰:“吴致云等事,有功劳,增秩不妨。馀依启。”

○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初二日,旱诣宋侍郞衙门,则侍郞坐堂,许令回还陈奏陪臣,行见礼。臣令译官林春发入告曰:‘前来陪臣,切欲面承台教,归报国王。’侍郞曰:‘我意前日尽说,又见上书,书中之意,亦皆晓得。今虽相见,更无所言。陪臣可回去。我明日先发五千兵,一半进驻定州防护沿路粮草,一半留在义州,以安国王之心。大军待李摠兵之来,方可发去,摠兵不出四五日可到此。师期已定当在这月之内,今不可进退。此意切勿透漏,更勿来扰。’春发更告曰:‘五千兵,则明日当发矣,大军亦于十四五日间,定为发去乎?’侍郞曰:‘前已分付,不须再问。且前言五件事,须明白书出,趁速送来,不可违误’云。李汝松到来迟速,臣多方闻见,则其来似不出旬前。沈游击消息,陈奏使臣偶然言及,则侍郞变色而答曰:‘不须说。’似为厌听云。林春发将出,侍郞语之曰:‘沈游击事,非我所知。我则已奉征倭之命,非所当问’云。臣偶见杨揔兵元于衙门近处,为问师期,则亦如侍郞之言。”

○上教政院曰:“咸镜道倭贼,至于百二十馀名斩馘,诸将中功最者,某人加资。”

12月7日

○癸巳,停常参、经筵。

○谏院前启吴致云等事,上从之。

12月8日

○甲午,停常参、经筵。

○陈奏使知中枢府事郑崑寿、书状官直讲沈友胜,回自北京。上引见于便殿,同副承旨沈喜寿入侍。上曰:“陈奏得请耶?”崑寿曰:“臣行到帝京,则朝廷论议尚不定,或以为当御于境上,或以为两夷之斗,不必救。当初许弘刚上本,力陈不可救之意,今则石尚书锐意征剿矣。”上曰:“何以谓不可救耶?”崐寿曰:“弘刚则以为,御于辽东,而不当往救云,盖省兵省费之意也。”友胜曰:‘张东又以许弘刚不可救之言为非。’臣来时,见张东,请见其题本,知张有欲救我国之意也。“崐寿曰:”臣之回还时,张详问贼势,而力言其可伐矣。“上曰:”中国发兵来救耶?“崐寿曰:”宋侍郞在辽东,专主征倭。但粮饷不具,且待远近兵马齐到,然后可启行也。沈游击,则石尚书实送之,贼若请和,则因而许和,否则进兵剿灭云矣。“上曰:”中国难倭贼耶?“崐寿曰:”甚以为难。从祖摠兵败归者,益惧矣。“上曰:”兵出几何?“”以六万,声言十万,而交兵之日,则今月念二正月初三云矣。“崐寿曰:”暹罗使臣到上国,上本,请救朝鲜。天朝准其请,故明春当发兵,往征日本云矣。“上曰:”日本,元世祖所不能讨,暹罗何能为?“友胜曰:”暹罗虽易言之,岂能讨乎?“上曰:”中原谓,倭贼只侵我国而已耶?“崐寿曰:”中原甚忧之。石尚书请自往征倭,期使片,不入于辽海,皇上不准其请矣。“上曰:”中原不疑我国耶?“崐寿曰:”今则洞释矣。“上曰:”此甚可喜。自古无不亡其国,一得恶名,则万古难雪矣。“友胜曰:”张东解天文,谓臣曰:‘尔国与北京同一分野,而岁星方入分野,天时人事,皆可恢复云矣。’“崐寿曰:”石尚书尝邀臣等其第,辟古右,言语恳眷,如家人父子。言俺当恢复尔国,归告尔国王,须放心云矣。“上曰:”李如松名将乎?“崐寿曰:”李成梁之子,天下名将也。征灵夏时,恶其父成梁权太重,召成梁留北京。及成功,封为灵夏侯,位在厥父上,为天下大摠兵,十三摠兵,皆听命于如松云。“友胜曰:”沈游击讲和之事,臣问诸侍郞,则侍郞辄变色曰:‘莫说也。军机不可轻泄’云矣。“上曰:”天朝若有人,则岂不知与贼讲和,而终不可保乎?“友胜曰:”薛藩题本,言‘我以此术愚彼,彼亦以此愚我’云云。薛亦知其不可也。“上曰:”刘东赐已就诛耶?“崑寿曰:”如松引河水,灌其城,东赐部下人,断其首以降矣。“

12月9日

○乙未,备边司启曰:“各道义兵之中,郭再祐、崔庆会、任启英所率之军,似有可观。此三人方在庆尚道,令急急整率勤王。”传曰:“江华军人,专不捕贼,禹性传军上来于海西,捕贼事,议于备边司。”

○备边司启曰:“禹性传军上来事,恐其中多道亡,无益于此,而有损于彼,故前已启达矣。闻江华地势不便,专不捕贼,果如传教,亦令上来。”

○司谏院启曰:“军功之赏,与当初事目有异,献级之人,缺望解体。庶孳许通公私贱从良,初非不可为之事。其于报施激砺之方,实为便益。请明降事目,前后斩一级者,并许通从良,其馀军赏,一一讲定。”上曰:“军功事,令备边司议处。”

○司宪府启曰:“天兵粮料搬运事最紧急,而本道牛马极难调发。其催运节目,朝廷虽有指挥,而断非一小官所可独当。请有计虑,堂上以上一员,各别择差,预讲应行事,宜趁时给饷,使无临期难办之弊。我国长技,只恃弓箭,而临敌已久,继用无策,诸道告乏之报,日且续至,顷日中和西阵之败,已是一验。不可不趁时措备,八道之中,惟湖南得全,而物力饶富。箭竹鱼鳔,且是本道所产,鄕角牛筋,并令许人募纳,量其多少,以米石折支,依募粟例,量给影职告身、免贱、免役、免鄕等帖酌定,都会官数处,并与竹弓而造作,则军粮军器,似有并办之势。兵祸弥年,国储殚竭,必于此时,收聚民间馀粟,可补前头军粮赈民之用。而备边司募粟事目,石数似多,应募者绝少。今年农事,耘获俱失,且经荡败,民无宿藏,其不肯应募者,势所当然。请命有司,急速改定,行会各道。”

○传曰:“遣使往谢倭贼之事,可骇。当‘以一路义兵,处处遮截,方怀愤慨死敌之心,何能辨其唐官乎?恐有乱兵中,意外之患’,以此言于唐官,俾不得发送。唐官若曰:‘国王下令,勿使遮截’云,则当答之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国王,何能禁断乎?’云云。此外或以他辞处之事,议于备边司。”

12月10日

○丙申,游击将军钱世桢,领兵一千,过江。

12月11日

○丁酉,大司宪李德馨启曰:“沈游击之事,极为殊常,其意难测。但观其所为,似不过欲以计得平壤城而已。其间多少事情,必须十分钩得,然后在我有善处之道。游击,既以我国之人为轻易漏泄,不肯说道,是可虑也。臣之名,前以宣慰使,见出贼书,臣妄欲待其来此,将命就前,密有所问答,以试其情。”上令备边司议之。

○备边司启曰:“沈将之还,似不出五六日,今陈奏文书,若待其来,观其措语而为之,似无未尽之意。若李德馨欲密有问答,以试其情之事,似为非便。且丰原府院君柳成龙状启,则身在大阵近处,未详天兵消息,而急于讨贼而然。今则天兵,一起渡江,请以姑待后日举事之意,回谕。”

12月12日

○戊戌,行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昨日臣等见张都司,密问师期,则都司曰:‘宋经略、李摠兵及巡抚巡按,皆会辽东,发兵不出十数日之内。’又言:‘尔国颇归咎沈游击,此不知游击之意也。平壤据险难攻,欲哄倭贼出城,东去而追击’云。”

○备边司启曰:“北胡许令年年分运上京,以示朝家优恤之意。而今年国事尚如此,势未得许其上来,彼岂知国内之事,至于如此乎?似闻越边长奠、宽奠等地关市之胡,皆往北道,欲为倭贼报复云。此虽难保其必然,亦不可任置而不为之计也。今者国储亦竭,官木一百五十匹,送付北评事军官之行,令防御使金友皋具海舟,输入于北道,令评事分给当次上京胡人,谕‘以国家多事,未能许尔等年例之行,只以此物分给’,以示优恤之意。”

○行礼曹判书尹根寿、兵曹判书李恒福、工曹判书韩应寅户曹判书李诚中、户曹参判尹又新启曰:“昨日,张都司请见兵部户部官,臣等入见行礼。都司问曰:‘大兵前进,尔国兵马,亦当合力攻剿。平壤以西兵马,几何,将官几何?须分作七八营,或领三千,或领一二千,预为约束,天兵到日,分属各营。尔军备谙山川道路,当向导齐进。进则生,退则死,须速开数以报。’臣等答曰:‘当依命。’都司又问曰:‘天朝念尔国军粮不敷,准备八万石,米豆相半,已储峙于江沿堡。二万石,装载车两,即夕已到江上。明早当输入官仓,尔国宜定监纳官三员,与领来倭官,委官三人,眼同捧纳。其馀六万馀石,尔国当随力输运,搬到安、定。’臣等答曰:‘为小邦之事,既发天兵,又给军粮,皇恩罔极。但小邦被兵之后,物力板荡,事势极难。百竭人夫,尽力输运之外,如有不给,望老爷别有措处,毕运何如?’都司曰:‘此谷若能输运,以给军兴,幸有馀数,则当作尔国明年救荒之用,须尽力搬运。如有未尽搬运之数,则我亦别有措置’云云。且都司军粮输入之后,欲向安、定一路,点检见存粮饷云云。

○司谏院上札曰:

国运中否,岛夷称乱,辱及宗社,毒遍区域,二百年堂构之业,一朝荡败。自古国家之祸败,未有甚于斯时,民情国势,土崩瓦解,有不忍言。则殿下反身循省,必有所瞿然于中者矣。犹幸民彝未泯,尚有思汉之心,天王圣明方笃字小之仁,今日所恃以为光复地者,惟在于此二者。则殿下平日爱民之实,事大之诚,有足感动者,难可诬也。殿下诚以前日之所为,随事反观,则得失之应,若合符契,岂非可畏之甚者乎?今此转移之机,只在于殿下之一心,而天人之离合,国家之存亡系焉。殿下安可付之无可奈何,而不为之恐惧修省,以基今日之中兴乎?殿下又安可过自菲薄,引喩失义,使群下解体,百姓失望乎?呜呼!殿下追悔既往,引咎责躬者,无所不用其极,则寇乱有不足平,而民情向背,尚有所可畏,天不悔祸,师久无功,终未知税驾于何地?臣等窃恐,殿下之心,或有所怠忽,而诚意有未至也。过于忧疚,一向退托,无奋厉刷振之意,使人心削沮,民听疑惑,此则殿下恢复之诚,未至也。耻于闻过,不喜人规,少优容虚受之量,使忠直日远,谗谀抵隙,此则殿下悔悟之诚未至也。内宠之太盛,宫禁之不严,此前日之所以失民心者,而燕私之间,未能脱洒,顚沛之际,旧习犹存,此则殿下自修之诚未至也。生于其心,害于其事,自馀政令之失当,刑赏之未允,何莫非玆数者为之根抵乎?民心之涣散,国势之抗捏,无足怪也。呜呼!殿下励精图治,非不久矣,英明刚毅,非不足矣。而覆亡之祸,如此其速,恢复之功,如此其难者何也?盖近年以来,殿下有为之志,渐不如初,不喜老成,偏任谀妄,使得负倚幽阴,窃弄威福,欺蔽聪明,构陷善良,以致纲纪大毁,百弊俱生,至于民怨于下,天怒于上,而殿下不知厉阶之成,伊谁致之欤?大臣而如此,近习敛怨之非,固不足诛也。自国可亡,不可枉杀之教一下,朝野之人,莫不失望,此忠臣义士所以愤惋,而继之以痛哭者也。近习之与宗社,孰重孰轻,而尚不忍与众弃之,重失忠臣义士之志耶?顷日圣教:‘以协心相和,毋蹈前习为戒’,在廷大小之臣,孰不欢欣感激,以将顺圣意乎?自十数年前,士类疑阻,互相排摈,相忘国事,以至今日,诸臣之罪,万死难赎。国破家亡,何心何颜,效尤前日乎?第念百工之和,莫如唐、虞,而不能无朋党之分,以尧、舜之仁,岂不欲并生,而必罪四而后天下咸服。今举朝之臣,皆欲舍旧,咸囿于陶甄之中,而至如二三凶险之人,心腹权奸,奴隶近习者,则其失节无耻,国人所知,淸朝之臣,羞与并立。则殿下亦能俱收并畜,为尧、舜所不能为者乎?殿下洞烛群情,明示好恶,则上下交孚,朝着无碍,协和之道,不待他求而自无前日之习矣。人主之职,在论相则疑勿任,任则勿疑,此不易之理也。李弘老以众弃之人,目大臣以国贼,此不过挟憾生谗,而殿下褒之以极嘉,柳永吉以负罪之人,斥大臣,有若庶官,亦出于比公行私,而殿下至于引见,人主之待大臣,固如是乎?殿下若以弘老等所言为是,则当改卜贤德,以顺舆情,若以大臣为无罪而可任,则当治谗间之罪,以安大臣之心,安有置之于疑任之间,使憸人得志,国事溃裂乎?臣等窃痛之。外攘者,必先内修,医病者,必治其本。议者或曰:‘讨贼方急,不暇他论’,是大不然。岂有进退不明,朝廷不尊,而能成恢复之功乎?伏愿殿下,念遗大投艰之重,思拨乱济屯之难,翻然改悟,痛自刻责。求其得失已然之迹,何者为前日致危亡之兆,何者为今日致兴复之道。一事之善,勉而行之,一念之私,克而去之,使本源之地光明正大,先立恢复之大本。则凡百施措,无不合宜,感应之妙,捷于影响,民心得而天意享,不但为后世中兴之主而已,此古人所谓‘多乱兴邦,乱或赀理者也。’臣等职忝谏诤,诚切补衮,不忍不言,而负殿下。唯圣明留省焉。

上曰:“省札,具见忠款,良用嘉焉。当更加体念。”

○上问都承旨柳根曰:“体察使兪泓论递云,其代,谁可为之?议启。”东朝台谏核适兪泓,故有是命。 ○执义李好闵启曰:“臣十九日,见提督曲折,则已为驰启矣。二十日黎明,臣具军马粮草数进去,如柏招表廷老,私语曰:‘沈惟敬,多赍银两布币而去云,置之何地耶?其后又令人,续送绵花布物,汝知之乎?’廷老答曰:‘当初银两布币,则小的果见之矣,其后送物,则不知矣。’如柏乃语曰:‘尔国,若知惟敬讲和之计,何不直报上司,而徒怀未便耶?’廷老答曰:‘小邦安知此非朝廷命令,而轻毁其将乎?’如柏曰:‘天朝视汝国,如子如孙,何不早达耶?’仍极言惟敬辱国辱君之罪云。朝食后,提督坐堂,提督云:‘前头可以相见,不须相会。’臣到薛里站,以先送兵马四五千,堵截安州等前路,以备贼阑下之意,具揭帖袖之,进站门外,先令表廷老入候动静。则军中遑遑,似有震栗之状,中军原任参将方世春,自其下处,顚倒走入。俄顷,表廷老走出来曰:‘若呈揭帖,则必生大事。义州先到将官,将先为进兵之意,报新到,提督见之,大怒曰:‘我以上将出来,此辈何不待我言,欲为轻动乎?’即名方中军疾驰栏止,差夜不收先往,且令臣疾驰,回话亲来。臣语表廷老曰:‘提督虽盛怒,事机至紧,尔可更人进跪,乍退乍进,候提督颜色,将吾揭帖辞缘,血诚恳禀。且禀陪臣受何回话亲来,若栏止进军事,则非陪臣所可为,且此进军事,是小邦至愿,天将必察此情势,而有此请,陪臣诚不忍栏止也。’廷老乍跪乍退,提督见之曰:‘尔有甚魔禀事?’廷老,以揭帖辞缘及臣所口授者恳陈,则提督仰天良久曰:‘然则当住何处?’答曰:‘既不得安定,则当住安州。’提督曰:‘安州去平壤几里?’曰:‘百六十里。’提督仍下阶就廷老曰:‘然则必泄军机。军机至重,奈何?’再三称之,廷老曰:‘无已则定州。’提督曰:‘定州去几何?’曰:‘二日程。’提督颔之,即召还中军夜不收,更发牌文曰:‘然则当令骆尚志、吴惟忠,先发南兵进住定州’,更差夜不收,星火驰去。仍出小帖子,示臣,臣不胜感激。更令表廷老、尹演,愿见先发南兵牌文字理,提督方食,引廷老等入卧内,辍食,密示石尚书、宋侍郞简子。其简,皆言沈惟敬言倭讲和事其狡,今日之事,唯征伐一着而已,大将军大振天威,进剿倭贼。廷老等请誊此简,以示国王,则提督曰:‘此非可示之书,而我以十分厚意密示也。私书,决不可誊,尔语陪臣甚密,陪臣启知国王,亦甚密。’李如柏自外至,提督止之曰:‘我与通事,方有分付事,尔可少退。’仍语曰:‘沈惟敬欲与倭奴讲和,割大同以东属日本,然则置国王于何地耶?倭奴且言待得贡舶,开洋到浙省,方可退兵云。我不胜痛惋,无以泄愤,放大火炮三度矣。且倭奴多有悖慢语云,可一一书来,沈惟敬所赍银几两,布几匹,木花几近,亦可一一核来。吾欲凭查奏闻。吾台爷尝言,尔国忠顺礼义,待之有加,我岂不知?皇上差我提督,我三上章辞之不得。台爷戒我曰:‘尔须尽剿倭奴,恢复朝鲜,尔死不惜。’再三敦谕,言犹在耳,我何敢忘?尔国有所言事,一一言之。我不特恢复朝鲜,进讨日本。’辞气慷慨,所谓台爷,指其父成梁。又曰:‘二十七八日,我当过江,过江后,则虽元日,亦不留行。初六七不违进战矣。若先发南兵牌文,不须誊去到,尔国自当知之。’大概提督向我国,极致情款,其所密讨之语,虽其弟如柏亦不得与闻,其厚可想,而观其意思,凡事皆欲专禀于本府矣。臣在站门外时,方中军出来揖臣曰:‘俺以整敕军兵事,当先往义州,明明发行,则二十二三日间,可到义州’云。”

○政院启曰:“天将陆续出来,接待之重,陪于前日。一二宰臣,势难遍应,似当别设主掌之员,略如天使时迎接都监之例,庶无窘迫疏漏之患。”

12月13日

○己亥,右赞成崔滉启曰:“国破家亡,偸安一隅,上下恬憘,只待天兵。殿下深居大内,一向忧恼,付国事于群下。凡干出入公事,只踏启字而下。伏愿殿下,日勤三接,察群情采群策。”上曰:“凡公事,下备边司,备边司又为详察。予虽亲见,何为?近因气不平,未得接见。今日备边司堂上全数引见,卿委来启达,至为可嘉。后有所怀,亦为来启。”

○引见左议政尹斗寿,行礼曹判书尹根寿,右赞成崔滉,副提学金应南,工曹判书韩应寅,兵曹判书李恒福,户曹判书李诚中,西川君,郑崐寿,行吏曹参判具思孟,大司宪李德馨,右参赞成浑,全城君李准,同知中枢府事李薲,昌山君成寿益,同知中枢府事申点,右副承旨柳梦鼎,应教具宬,持平柳梦寅,正言黄克中。上曰:“各言所怀可也。”斗寿曰:“臣在备边司,有怀则每以草记启达,更无所言。”滉曰:“国事至此,自上使陈所怀,有益无益,皆可陈也。当今之事,莫急于讨贼。而自上每居深宫,忧𢞓而已,付国事于无可奈何。备边司以磨链军功为事。如此而望恢复难矣。献策者,皆言括军,而徒付文移之往来,未见实效,委遣郞官,而亦不得从实搜括。平时军籍,必用严刑重律,今之括军,此何等事,徒以骚扰为虑乎?”上曰:“卿为备边司堂上,自可为之,何不言于备边司耶?”斗寿曰:“滉每言之矣。小臣岂不欲尽力,而才短智浅,或先势不可行者。臣意兵务精,若尽发老弱,卷土赴战,则徒为有溃之资矣。”滉曰:“多而不精,则亦或然矣。今则不精不多,刷出之际,纳贿求免,甚可痛心也。当此时,骚扰有不暇顾。为今计,无过于括军也。中原见我国执供亿之役者皆丁壮,而编行伍者皆老弱,谓曰:‘丁壮者何不赴战,而请兵于上国?’云。此言甚可惭也。臣奉使上国,见中原人,遇>㺚子三千兵,而恇怯退溃,岂可徒恃天兵,而敌倭贼乎?万一不幸,安定以西,无人御之矣,臣意,莫如撤来诸道兵,把截于顺安也。”上曰:“所谓撤来诸道兵者,谓何地军卒耶?”斗寿曰:“滉之所言,指中和、凤山、黄州之军耳。”上曰:“黄、凤军撤来之策,如何?”斗寿曰:“大军住札于顺安,而海西无军,则不能尾击。故或者言其不可,而臣未知其如何也。”滉曰:“自上深居大内,外议又如此,复将何恃?”应南曰:“滉之所陈似当然。中和、黄州在要害,故近日捕零贼者,只此处而已。遮截之兵,固不可撤,而顺安亦抽某某阵移来,防守甚当。”薲曰:“滉言甚当。民丁户籍,在于兵使,则兵使亦可搜括,而兵使不知民丁多少,不能自括也。”滉曰:“以重臣设都监,以年少官员为从事,严立事目,尤甚怠缓者,用军法,则岂不动心乎?”诚中曰:“括军最急务。顷遣郑期远搜括,而尚有馀丁云。驱农民与战,虽不可,而如滉言,更括似当。平安道尚全完,岂有军丁不满二万之理?尽括则可得五六万矣。海西阵撤,回顺安之策,恐非得计也。”恒福曰:“括军非一非再,只有弊端,未得数百之军。今虽更括,恐如前日之无益也。”斗寿曰:“前后括军,未见实效矣。”德馨曰:“括军事,自府论启,委遣郑期远,而未见实效。若预令守令,各率其军,来赴战场,则守令为其身,必精抄丁壮矣。”应南曰:“臣亦札论此事,而不委之于守令,则皆虚耳。”诚中曰:“专责守令,亦似非时。直路则白惟咸,海边则金信元,山郡则尹承勋,已为发去,今当申敕此三人括出。”上谓尹斗寿曰:“括军事,可为则为之。”斗寿曰:“李元翼久在此道,亲冒矢石,岂爱民而不爱身哉?固不可卷土搜括,故不得为矣。且海西诸军,臣意不欲撤来也。”应寅曰:“臣见葛游击,葛言:‘沈游击之事,朝廷不准,又有处士上章,非游击,故近日则决策征倭,吴惟忠率三千兵,明日当过江’云矣。点曰:”括军事甚紧,当重其事目,且如诚中言,委诸在道内使臣。海西诸军,固不可撤来。海西一路全完,故南方文报,皆取路于此也。且天兵虽来,申明将士,合势协力可也。江华诸军,令出多门,故未能举事云。使体察使统率,似当。“上曰:”遣右相,体察军事甚好,而如是论递,谁可代之?“斗寿曰:”未得其人。金睟偾事岭南,颇欲自效,试送此人不妨。“上曰:”被劾不久,似未稳。且未知睟之能为否也。“宬曰:”沈守庆在湖西,距江华不远。使守庆统率,举事京城,则未知如何?“诚中曰:”金睟必竭其心力,但人心不快,上教至当。然此时废弃可惜。“应南曰:”若使睟应节制之责,恐人心不服。如使参谋备边司,则必有裨益矣。“上曰:”沈守庆速为处置,可也。“诚中曰:”沈守庆虽曰年纪衰耗,既已举事,若有一分精力,则必尽瘁也。“根寿曰:”守庆年七十有七,其人则可,而只年老耳。“诚中曰:”赵充国亦为将,只系精力之如何耳。“恒福曰:”沈惟敬之所为,未可知,若伪许和,俟其出城而击之,则其计甚好。臣观平壤城,天兵亦人耳,恐未易拔也。“根寿曰:”祖揔兵不听我国之言,轻进致败。今则天朝将官,皆以祖为非,必不轻敌也。昨见钱游击,则言‘倭丸只到百馀步,中原之丸可至二百步,大将军箭则可至六里。虽以远近言之,蔑不胜’云矣。“准曰:”以唐兵为声援,而我军为先锋,则甚好矣。“德馨曰:”天兵,以安顿处龃龉,有怨苦之意,使之不寒可也。“应寅曰:”虽有假家,而上有穴,下无籍,宜乎有怨言也?“克中曰:”顷者宫禁不严,都民先叛,以及远方。自上反救诸己,克去偏系,示之以光明正大,广开言路,虽微贱,而采取嘉纳可也。近日朝着之不靖,亦由上心之偏。故或有乘时造谤,轻斥大臣,使不得安心措手。声闻播于远近,则孰不解体?今日所陈,亦皆切务,而不言恢复大本,臣甚悯焉。“斗寿曰:”此甚不然。大臣,岂事事得其宜乎?名为大臣,而使人不能言其非,则多有后弊矣。“克中曰:”括丁亦是急务,而莫切于收拾人心。收拾人心,不可以寻常举措为之也。“滉曰:”恢复方急,他不足道。当此危急,岂可发此说话乎?“宬曰:”滉之言不无病痛。外人心而恢复,无是理也。以重臣而面慢,岂可乎?“克中曰:”小臣所陈,只言恢复之大本耳。咫尺天威,如是面慢,将以举颜行世乎?“滉曰:”臣自少立朝,未尝名载章疏,有分党之诮,亦未尝面慢也。“上谓滉曰:”勿言,静听可也。“克中曰:”咫尺君父之前,岂可不为尽言乎?“且诸将有不行号令者,则枭示军中可也。而每命拿来,拿来则旋即脱矣。东宫在伊川时,以李荐为将,防截于玉登,一闻炮声,身先遁走,亦不陪行东宫。及其拿来,饰辞得免,从军于顺安。负罪将臣,不能寘诸法,臣甚痛愤。自今军律,另加申明,令元帅自决甚当。”梦寅曰:“大贼横贯心腹,军律必须严明。顷者李洸拿来时,人皆谓必死无赦。及其免死远贬,亦从末减之典,而或以为可收用。金睟恇怯退缩,坐使一道陷役,而有欲除巡察之议,此所以致此丧败也。”上谓斗寿曰:“备边司公事,左相专主为之也。予则不知所为。”应南曰:“每下如此传教,此臣等之所以闷迫,而上下遑遑者也。”上曰:“武备之事,予何知乎?”应南曰:“一年将尽,起居寒冷之处,颇数引接,亦甚未安。然常与群臣,可否相济,然后可以基恢复之策矣。”薲曰:“军虽少,不如当初之遇贼辄渍,诸将亦发死心矣。”诚中曰:“群臣虽百其虑,自上有教,则出人意表,自强自治,振作奋励,则恢复可必也。”梦寅曰:“讨贼方急,而接见臣僚之时甚少。深处宫中,亲宦官宫妾之时多,此所以一向委靡,而不能有为也。引进儒臣,讲求恢复之策,甚当。”斗寿曰:“巡察,若有可合之人,则沈守庆年纪衰老,恐不十分洽当也。”梦鼎曰:“沈守庆非自举义,以名位之尊,为人所推。若在其处,则虽老,或可以统率指挥,而若使领兵上来,则恐其不能也,至于不能上来,然后方递则恐至稽滞也。”应寅持天将标帖以进。上览帖曰:“使我国拘执沈游击,此何意耶?”恒福曰:“不能的知,而意者和议不成也。惟敬以和议言于倭贼,而贼无退去之意,故佯为怒沈之言,以示和议非朝廷意也。”应寅曰:“和议不成,故以为发明之地耳。”上曰:“中原人能思我国人所不能思,这里必有奇谋。佥言发明者,亦非也。沈在中原地,欲捕则自可捕,何乃使朝鲜捕捉耶?故使我国捕沈,使贼发怒出城,然后欲加兵耶?”诚中曰:“此用兵张本也。”根寿曰:“朝廷,佯若不与和议,而为此说也。”斗寿曰:“百尔思之,未得其意。前日,沈之还也,李元翼谢之,沈曰:‘人皆疑之,尔独谢之,知我意者,只尔云矣。’”上曰:“此则不然。观通报,沈告于兵部曰:‘我知倭情,可不血刃而却之’云。以此观之,渠意必主和也。”诚中曰:“惟敬之意,专主和也。”

○备边司启曰:“当初右议政兪泓,以都体察使,入委江华军务,专为收复京城大计也。右相被台论当还,其代以判府事沈守庆,依启辞为之,率义兵,来讨海西之贼。请以仍入平壤,克期收复事下书。”上从之。

○上教政院曰:“前日尊号削去事,言之非一。所谓尊号,未知是何号也?若曰:‘斥贤用邪,失性丧国殿下’云尔,则当谨以受之矣。所有尊号,即即削减。此意捧承传。”时有士人上章,请削号自贬,故有是命。 ○政院启曰:“尊号一事,当初本非圣意,群臣强请,然后不得已勉副。今奉圣教,至令直捧承传。此事事体极重,臣等不敢奉行。至于下教之辞,尤非臣子所忍闻者,臣等不胜惊惶闷迫之意。敢启。”传曰:“知道。直捧承传。”

○政院启曰:“事体重大,待明日通谕朝廷。”

○王游击必迪,栖游击大有,领兵过江。

○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兵曹判书李恒福启曰:“臣等往见张都司,则曰:‘经略,十分怒,惟敬恐躲走来此地,故并及惟敬其下人或家人,漏通消息,或泄天朝兵马数目于贼中,俱令捆䌸以来。’臣等曰:”牌文,虽如此,小邦之人,岂敢绑䌸他?’都司曰:‘此则我有法度。我明日,当前往安定䌸他。’尔国只可多发兵马栏住,不教他逃去也。’臣等曰:‘沈游击是石爷差送者耶?宋爷差送者耶?’都司曰:‘沈则石爷差送之人也。沈原是浙民,他自言极谙倭情,当以一言退贼,以此假游击官衔,累次往返贼中,要与讲和。只带他鄕里人,以其鄕谈问答,全不带辽东下人,不知自中所说如何。今则倭贼假称通贡,而旋陷尔国中和土城,杀三百馀人,不特佟揔兵报此,我亦报之。今则恐沈与倭贼同谋,以此有此牌文。在此将官,多与他同,汝若知此牌文事意,则恐下人逃躲,未得获拿。须十分秘之。我则明日,当监纳粮米。“

12月14日

○庚子,左议政尹斗寿,行礼曹判书尹根寿,右赞成崔滉,益城君洪圣民,商山君朴忠侃,副提学金应南,工曹判书韩应寅,鹅川君李增,兵曹判书李恒福,户书判书李诚中,西川君郑崐寿,行吏曹参判具思孟,刑曹参判李希得,汉城府左尹郑彦智,兵曹参判金宇颙,工曹参判朴应福,昌山君成寿益,同知中枢府事柳永吉,礼曹参判李忠元启曰:“伏承贬损尊号之教,不胜闷迫之至。前承此教,臣等未遑仰陈曲折,只以不敢从命为请。不谓今者,复有此教,以骇瞻听。当初上号一事,苟有一毫涉于丰享豫大之意,则当此罪己之日,臣等固当将顺之不暇。第此正伦之实,实出于至诚事大纯孝格天,天地祖宗之所以监临,非今所敢改易。况当此时,举一国,只有讨贼一事,不宜骚扰,致有纷纷。”上曰:“卿等宜安心听之。此有唐宪宗古事,宜即减改,使得安心。大概人君之位,不必因号而有所轻重。”

○左议政尹斗寿等启曰:“方今大贼在前,天兵在后,四方之报,陆续云委而俱紧急。君臣上下,协心戮力,以议规尽,尚且不暇,而每承圣教,庭臣该叹,伏阁号吁,事涉相持。讨贼大计,自为馀事。设令尊号无纯孝格天之实,有丰享预大之名,而义不可一日留诸身上,国事至此,则今之急务,击贼之外,皆可徐议。而况此一事,其与唐宗之古事,事体自别,引以为谕,每执谦冲,使群情自懈,大事不集。请留三思,俯循舆情。”上曰:“知道。依启。”

○两司启曰:“知中枢府事洪汝淳,为人惊悍凶险,贪纵无忌,喜事乐祸,疾善如仇,见弃淸议久矣。附托权奸,作为心腹,缔结近习,以张声势,奴颜婢膝,无所不至。得志之后,恣行胸臆,窃弄威福,气焰所灼,人莫敢谁何。凡所以积失人心,怨归于上者,无非此人之罪也。及长司马,其所施为,大拂群情,变生之初,抄军等事,一任私情,使军民愤怨,贼势长驱,按律定罪,自有常刑。其他罔上自恣之状,有难枚举,而王法不加,中外之愤极矣。及第李弘老,性本悖妄,济以阴邪,托迹权门,奴事近习,旸睒跳踉,往来交通,造言生谗,嫁祸朝廷,假势使气,略无顾忌。及其身负军律,末减定罪,而犹不自戢,凯觎探试,当国家急难之日,期售鬼蜮之谋,其所设心,实为叵测,物情莫不痛愤。请并命远窜。前参判宋言愼,人物粗厉,素无行检,不容于淸议久矣。为权奸所汲引,滥齿显列,曲意承奉,有若奴隶,夤缘攀附,缔结贼竖,凡浊乱倾陷之事,无不赞成。其失节无耻,交构不靖之状,人莫不痛愤。其他纵恣无忌,失律债事之罪,亦难悉数,请命窜黜。”上曰:“此何时而有此论乎?此人等之罪,至于如此,予所未知。但知此人等,颇劾郑澈之奸耳。不允。”

○游击将军吴惟忠,领步兵四千,过江。

○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启曰:“今日早朝,张都司邀见臣等及李恒福,通名,则免见。臣等以表宪密问师期,都司答曰:‘今日中军杨元,游击戚金,发兵来言,宋侍郞,于十六日起程。”

○备边司启曰:“都体察使柳成龙状启内,贼兵连续下来,在我有易将改阵之势,唐将往还约限之事,其于举事,动成掣肘’,此事诚然矣。近日唐将札付公文,逐条开录送之,审其曲折,量其进退,见可为之。而大将受命在外,自有专制之事,不必以布置之意,坐作一一启禀事,下书何如?”

12月15日

○辛丑,上教政院曰:“变初事目中,以斩倭许科。而今不施行,故疏章中多言其失信云。贯革一中者,皆得及第,斩倭之中,虽或有虚伪相杂,而以斩倭登第,有何不可?予意前后斩倭,皆依事目许科,则人争奋发兴起矣。问于借边司,议启。”

○备边司启曰:“伏见金千镒书状,及时渡江,与南兵合势掎角,策之上也。而一渡江面,则所谓老师之溃散,流民之不从,寒士之冻死,战马之饥毙,匠工之不成,果如状启所陈。而固避偸安之嫌,终贻偾事之悔,则亦为失策。其进其退,利害如彼,则自此固不可强使渡江矣。但藏兵孤岛,已过半年,为贼所挫,以弱我势,所谓养兵,其实老师。良平诸葛,不应如此,犹谓远虑,不已顚乎?至于密纳内应之人,期会东西之将,共灭京城之贼云云者,其志壮矣。更加勉励。”

○备边司启曰:“咸镜监司尹卓然状启:‘前安东府使郑临绩,以弃官罪,白衣从军矣,自入吉州,深得土人之心,所斩甚多。’监司既以为言,依状启,仍差吉州牧使。”上从之。熙绩以守土之臣,贼未犯境,身先遁走,鼠窜于千有馀里之地,则其人已可知矣。而罪则不加,乃以吉州一境付诸已试之手,刑赏如此,何以惩犯罪之臣,而成恢复之功乎? ○两司启曰:“臣等伏见昨日圣批,有曰:‘此何时,而有此论乎?’当此之时,臣等非不知讨贼方急,未暇他论。第以夤缘攀附之徒,尚厕缙绅之间,不图革面自新,而喜事乐祸之心,嚣然其未已。疑间朝廷,破乖国事,使协和美意,恢复大计,自至于涣散不集。今日之事,无意于此者,臣等之论,固不得已也。此辈交阅近习,互张声势之状,十目难掩,国人共愤,举朝之臣,羞与并立。而自上犹以未知为教,嬖幸欺蔽之罪,至此而著矣。臣等只将一国公论,欲斥左腹之奸,使圣意无累,朝着淸明,而新四方之观听耳,岂有一毫私意于其间,自取欺罔之诛哉?请知中枢府事洪汝谆,及第李弘老,并命远窜,以慰舆情,前参判宋言愼,请亟命窜黜。三公,人主之股肱也,君德之修否,国家之治乱,无不系焉。古者爰立之际,其难其愼,必得舆望之贤,置诸百僚之上,然后任之专而责其成。故相道得而朝廷尊,人主之职,至此而已矣。其为人,既不协众望,又非救时之才,则具瞻之地,岂容冒据乎?右议政兪泓,志节不无可尚,而言计疏脱,处事或有顚倒,屡招物议,至递体察,势难仍在百揆,以伤体貌。请命递差,改卜贤德。”上曰:“夤缘交结等语,是何语?在昔攻李珥者,亦以如此之言,屡陈诸札,予未尝有一言以辨之,今又有如此说,是何习耶?不几于设一机耶?曰鲸斗虾死。但所论如此,依启。右相可递当否,问于大臣。”

○司谏院启曰:“大臣,人主之一体,其任至重。虽有所失,苟非罪关国家,则固不可人得以轻斥,以亏损体貌。吏曹参议洪浑,身非言责之官,而乃以右议政兪泓微细之失,轻加诋斥于请对东宫之时,其不识事体甚矣。闻者莫不骇怪,请命罢职。”上从之。天下之理,一是则一非,此曲则彼直,无两是两曲之理。若使兪泓无所失,而浑捏虚轻斥,则曲在于浑而泓未尝为非,兪泓诚有所失,而浑据实直斥,则曲在于泓而浑未尝为非,此必然之理也。泓之为相也,人器不称,处事顚错,铜臭有讥,盼浑之直斥于储君之前者,有何不可乎?既知泓之有所失,而又非言者之言其失,是曲者直者无所区别,而是非不亦糢糊乎?天下无道,则匹夫之言重于泰山。况浑以淸班宰相,目见大臣之有失,岂可含口结舌,以让言责之臣乎?虽以刍荛之微贱,尚且言万乘之得失,况大臣乎?若曰大臣不敢言其非,则将恐其流之弊,虽使权奸据台鼎之位,作威作福,而无一人发一言也。

12月16日

○壬寅,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又有星,见于奎星上。

○左议政尹斗寿启曰:“臣昨日日昏,归私寓,顿不闻自上下问之事,晓头始闻之,急诣阙下,时已晩矣,极为惶恐。右相递免当否,臣亦忝此重职,已过半年,了无一事可纪,徒使贼徒充斥,坐延时日,臣罪当诛,何敢处置重大之事乎?右相兪泓,志节果有之。人之志节之外,他虽有不及之事,所当取其大而舍其细,以为朝家之风节。如古人之飮博自如,醉后妄言,初不为名节之大害。今当大乱之后,人人各自奋励慷慨,明目张胆,急于恢复,以为此人若递,他策若行,可易于恢拓。台谏因此公论,不敢不发于弹章。若兪泓在此,必引身求免,以待进退,以无损体面,而今不能然,此间曲折,惟圣明量察施行。”上曰:“右相事,予不知其头尾,不知何事而致此。台谏启辞,亦不明言,虽欲量察,其道末由。若曰体察使既不得为,难以仍在相位云,则似为未稳,未知何以处之。”

○尹斗寿再启曰:“台谏论右相本意,臣亦未闻也。然岂有他意。必以体察使既不得为之,则恐难以仍在相位之意也。惟在圣明裁处焉。”答曰:“轻递似难。兪泓好为大言,而言不掩行。当事变之初,请守都城,而先出其妻子,受体察之命,请讨贼报国,而入于江华,至于贼据箕城,方肆凶毒,而奉东宫在成川二日之程,与民争田,则其馀无足观矣。 ○两司前启兪泓事,上曰:“不可轻递。不允。”

12月17日

○癸卯,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引见议尹斗寿,行礼曹判书尹根寿,右赞成崔滉,工曹判书韩应寅,兵曹判书李恒福,户曹判书李诚中,行吏曹判书具思孟,西川君郑崐寿,刑曹参判李希得,同知中枢府事李薲,昌山君成寿益,行右承旨洪进,应教具宬,掌令李时彦,献纳金庭睦。上曰:“寒节已迈,沈游击无出来之期,计将安出?”尹斗寿曰:“天兵出来,则或可荡扫,而未知其的。已遣宣传官于阵中,使之相势举事矣。”应寅曰:“时日渐向暖,抛却今月,则事无事为者,不知所为。”上曰:“黄海诸镇,何不战耶?”诚中曰:“趁此寒节,急速进攻甚当,而金敬老则元无所为,馀阵亦自林仲梁见败后,无意举事矣。”斗寿曰:“奇孝曾率精军百人上来,而三和渡冻合,不能渡云。待其上来,又抄此精军,付与李薲,更送战所,则渠知其处形势,且前既久留无功,今必欲自效也。”诚中曰:“顷者都元帅,抄自置之人,战于江面。厥后约限将尽.故来守顺安,今亦如前挑战江面似当。”斗寿曰:“金命元通书于臣曰:‘李镒心气似伤,处事乖当,论议不相合’云云。李元翼亦深以为此忧矣。”上曰:“当初朝廷,何以如此处愿乎?”诚中曰:“事事失机。初无易将之议,而卒然有是举。大概论两人优劣,则镒胜于薲。平壤溃后镒则走,而薲与李元翼领军而来。且久在军中,而一朝递易,甚不可也。”斗寿曰:“顷遣李好闵检察军情,还言前日不平之意,薲则忘之,镒则不忘云。臣意谓镒狭也。当此之时,虽有不可忘之仇,岂可相衔乎?当初镒走黄海,荐走畿甸。而臣与李薲,偕赴行在,多薲以武人不遁去,请为兵使。其后祖摠兵言:‘尔国将官殿后,故我军得免死伤’云,所谓尔国将官,即薲也。”上曰:“今虽言之,无益也。”庭睦曰:“易将甚重。初既为之,今不可改。镒之从事官朴庆新,初从文梦轩,今从李镒。而当初文梦轩逗遛大滩,亦庆新之罪也。其为人有敏才,而动摇军情,有害于戎务。今虽不可递镒,而使他人佐之可也。”斗寿曰:“臣固已闻之,元帅亦尝言之,而递之似难也。”上曰:“三和渡冰合,既不可涉,而东宫在龙岗,密迩贼窟。若以三四千馀骑冲突,则无可归之路,奈何?”斗寿、恒福曰:“廷臣,皆以为虑矣。”上曰:“其处诸镇,可以御贼耶?”诚中曰:“虽有十四镇,不可恃矣。”应寅曰:“东宫尝谓,君父在于绝塞,我安敢退,故尚留龙岗。以上教使之移驻宁边,甚当。”时彦曰:“东宫亲统三军,来于定州、安州等处,振作士气,接待天将,示以有为之意,则狡诈之贼,无所不知,气必挫矣。”上曰:“贼入箕城不出者,何故耶?似有奸谋矣。”薲曰:“三县有十四阵,江东、顺安皆筑叠遮截,今不如前日之见贼溃散。若失平壤,则恐难再得,故然也。”崑寿曰:“以当初国势人事言之,则一夫按剑,莫敢支吾,而一入不出,此天意也。”希得曰:“此必是关伯之令,而固守箕城,以为春犯辽之计耳。”上曰:“天朝为小邦,既发兵马,而继以粮饷,前古岂有如此之时乎?”斗寿曰:“此至诚事大之效也。”上曰:“我国,以藩邦至于垂亡,而守节不挠,故见贵于天朝也。”时彦曰:“至诚之效,岂偶然哉?恢复旧业,激励将卒,皆以至诚,则事无不就矣。”庭睦曰:“此时屡接臣僚,上下交修不逮可也。而久废讲筵,令政院取禀,经筵讨论古今得失,则岂无补乎?”滉曰:“古者,舟中尚讲学,讨论令古,接见臣僚,则不为无益也。”崐寿曰:“李洸久在此道,民心思义。今虽得罪削资,送之使图此贼,如何?”宬曰:“李洸负莫大之罪,若收用李洸,则湖南解体矣。”崐寿曰:“秦穆公不杀孟明,而卒以雪耻,冯异失之东隅,而收之桑揄,倘可以收后效,有何不可?金睟虽不可为巡察,而晓解华语,降资赎罪,使之接待天将似当。”庭睦曰:“负罪之人,而十分有益则可也,而洸、睟既往之事,都无可观。今若收用,则中外闻之,必皆骇愤矣。”时彦曰:“为接待一事,收用罪人,恐不当也。李洸之为人,臣素知之。昔则有计虑,勤于国事,而观近日所为,则似不可用也。”崐寿曰:“臣之请用二人者.只望有补于国家.非敢有私意也。”思孟曰:“必待李洸然后,可图此贼耶?未闻李洸能有为于此道也。”上曰:“前日抄兵事似难矣。观监司状启,则粮饷已匮,虽加抄,而将何以馈之?大抵元帅状启,不无意见,坐作进退,岂能习于一二日乎?”滉曰:“坐作进退,虽已调之兵,亦不能知也。抄兵太晩,天兵已来到,勿抄无妨。”

○司宪府启曰:“奸凶误国,既举远窜之典,则所当迸诸魑魅之鄕,以快舆愤。而禁府之官,蔑法行私,罪人洪汝谆定配之时,曲为庇护,听其自择便利之地。顺天实湖南富饶之府,岂罪大恶极如汝谆者,所宜偃息之地乎?物情莫不骇愤,请禁府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改定配所。”上不允。

○钦差经略蓟辽保定山东等处防海御倭军务兵部右侍郞宋应昌,移咨本国,有云:“朝鲜为我中国东海外藩,世笃忠贞,朝贡惟谨,一旦被倭榷陷,失守封疆,屡遣陪臣,乞行援救。圣天子嘉念国王忠悃,命本部率兵进剿。见今大兵渡江,攻取平壤王京等处,但倭奴狡谲,欲施反间。如游击沉惟敬前至倭中扬言:‘将平壤与天朝,不与朝鲜’等语。夫平壤本朝鲜土地,天朝方为救援,岂乘人危而遂取人地,断无此理。诚恐国王当流离播迁之时,闻反间不情之语,致生疑惑,合行知会,为此移咨。国王,务宜安心理国,积聚刍粮,调集兵将,协助天兵,恢复本国。如克平壤等处,即拨本国兵将防守,倘兵微难守,凭咨请中国兵马,暂行协助,事定之日,本部便即撤回。盖天朝方彰兴灭继绝之恩,本部勉行存仁正义之举,王其安心,勿惑流言。”

○吏曹判书李山甫驰启曰:“臣于初八日拜辞后,渡中江,唐卒闭关牢拒曰:‘凡人毋得擅过。乃禁约也。佟参将以迎候宋侍郞事,发行已数日,九连城只有中军。如必欲过,当令译官,偕我往禀。’臣使译官南好正偕往。往复之际,日已西落,不得已留宿狄江西村。初九日鸡呜发行,遇张都司于凤凤城南郊,都司曰:‘予以检察刍粮事,向顺安。大军则十三间定发,不须往也。’臣辞以奉咨不可停之意。行到汤站,闻钱游击世禛,率先锋一千入站,臣过城外,见散行,不过三百矣。过站一息许,宿西孤山民家,适有摆拨二名。南好正问曰:‘钱游击军一千云,而今目见三百,何耶?’答曰:‘不减一名,以五十作一队,乃二十队也。必皆入城内,故过城时,未及见也’云。此后路上,臣所目见,而心数之者,南方炮手步兵千馀,所着外服色,多有不同,防牌车、火车各三十馀辆,军器军粮输载者,连续于路。投宿连山村舍时,南好正过一南来唐人曰:‘炮手五千云,而道上所见,仅千名,何耶?’答曰:‘岂其然乎?以五千人,分作五队,而眼象五方之色,头巾皆白者,象西方肃杀之色’云。十二日,行过佟参将于甛水站,佟言‘李提督如松,初八日己到辽阳,犒军后,十三日间定发行,请兵之行,不须烦也。’臣亦辞以奉咨。十三日午后,入辽阳,诣都司,则方犒东征军卒,以烦扰免见。镇抚柱联芳曰:”凡咨,当呈都司转报,乃格例也。今何直咨侍郞乎?’令南好正答曰:‘闻宋爷之行,定发于初八日,意谓必遇诸中路,不可转报,故用权宜直咨矣,岂料今入辽阳乎?’柱亦曰:‘然矣。’十四日晓,当先往宋府,而闻晩坐,先赴李提督府。提督出立檐下受礼,暂见呈文,曰:‘俺处,亦当为咨,而今何独咨于宋爷耶?’令好正答曰:‘俺等,于初八日,离发义州,其时专未闻老爷之奇。设或闻知,敢不奉咨?老爷专位也?’李颔之曰:‘然矣。’因令拿进宋处咨文,亦暂见问曰:‘今来何干?’令好正答曰:‘小邦垂亡,不能自振,日望天兵,尚无的期,冬节垂尽,只隔旬望。开春尚暖,倭又肆毒,则用兵百倍,亦难容易为功,以此奉咨宋爷,哀情速进兵马尔。且前日沈游击讲和,大同江限界之说,以致群情解体,咸镜道所得倭书,亦有不可忍道之说。东边倭贼,又掘破先墓,寡君日夜号泣,备咨告急于宋爷矣。’李曰:‘沈事,不须信也。我与宋爷,已为议完。只恐沈人过江,又到平壤,尔国可谨愼防闲,不使经过咸镜贼阵。东倭掘冢极骇。我亦知春间用兵之难,故定于十六日,领兵前去矣。但所领兵马十万,而见来者四万馀。待彼齐到,恐失天时,四万足以平倭乎?汝国兵马几何?’令好正答曰:‘蒙爷分付发程之日,不胜感激,小邦君臣,始有再生之道矣。小邦兵马在顺安及近地,大概二万矣。’语未终,李忙出门曰:‘往见察院,还可作话。’因带好正而去。路上,问道路粮草等事,随问随答。李又曰:‘沈事,一点不信。我初八日到此,欲回家祭祖,而未暇焉。急速进兵,期复汝国矣。自我父亲,与尔国相厚,我非他将官之比。当尽力救援,汝国知之乎?过江之日,须选会说通事,及十分有知识摠兵几员随之。且汝呈咨宋爷之后,陪臣更来见我。’好正叩头而退。到宋府呈咨。宋览讫,招臣立床前,辟左右,招好正上床,附耳语曰:‘沈游击所干,虽云石尚书之意,我实未晓。前在广宁,我谓沈曰:“若彼倭奴尽让朝鲜地方,走回本国,则讲和不妨。若或据朝鲜一县一步之地,则不可和矣。”云,而沈再三往还,竟以大同江为界,渐次让之云,我不信他意思。且欲回去平壤,我姑留之,不使去矣。今见倭奴反诗与发墓之事,不胜惊骇。尔说与陪臣,回报国王。’臣令好正告曰:‘冬月垂尽,大兵不至,而沈之讲和迁就若此,小邦人民,亦皆缺望。北倭明有犯顺之书,东倭且发先王之墓,寡君日夜号泣,将欲自来请救,而小邦群臣泣谏乃止,即差臣到此。听得西边兵马,尚有未到者,若待齐到,则必失时几,后悔莫追。如可讲和,则小邦早已为之,何待天威?倭奴奸诈,败露已尽,望老爷,上体皇上之旨,下悯寡君之恳,速发兵马,以及天时。’侍郞又附耳答曰:‘十六日,李提督当领兵去矣。沈家之术,我已不信,早为处置矣。赞画刘员外袁主事,亦偕李提督前去。陪臣可报国王,不要送礼,亦不要亲自出待。只备米柴以供之。我亦不远,当起程前去矣。启知国王,不须会面,沿途驿站州县,亦不许备办供食等物。凡吃食之物,我自备赍而去,只供米柴可也。若依我言,我当喜欢,不依我言,我将不悦。汝国垂亡困苦之馀,岂能堪支?但是沈家之人,十分防关,不使入平壤可也。前日张都司去时,已谕此意,行牌文而去矣。且令尔国,书各处统兵官姓名及兵马之数,以报于我。我当各委一将,各给一牌,受我节制,与天兵将官,一样行事,则我天兵不敢侮汝将卒矣。令陪臣驰报国王,取将官姓名,兵马数目,急速来报。’令好正告曰:‘前日张都司之还,已书将官名数送呈矣。’侍郞曰:‘不合我意,张都司亦已持,须速更书以送。’令好正告曰:‘蒙爷十六日发兵之教,不胜感激。第未知交兵迟速,起程日字也。一国王,日夜号泣,翘首以待,不啻大旱之望云霓。陪臣愿得的期,归报国王。’侍郞答曰:‘前进南兵,俾屯义州,我将发牌,令直送安州等处,与李提督同进。若交兵,当在正月望前,而收复王京,则期不出二月之内。我则儧催后来兵马,尽发然后,当启程,亦不出这月。起身前进,留驻定州,使李提督,进屯安州,须用三道进兵交战。收复平壤,则我当请国王进驻平壤,收复王京,则请国王进驻王京,及其尽灭倭贼,尽复尺寸之地,然后当复圣上立命。我则奉行天讨而已,功成之日,面慰国王,亦未晩也。李提督亦一熊罴之将也。沈之所干,岂容听信?陪臣可即差人驰报这等意思,以慰国王一日之心,且留两日,目见提督发去,然后归报何如?’臣辞出,还到提督衙门。提督招好正进前跪,暂开话。提督左右顾,厉声一度,左右奔避。提督下阶,进立于好正前接衣,潜说沈游击之事,且曰:“我欲领兵从间道,先攻王京之倭,未知可否?好正答曰:”平壤距义州不远,而沿途刍粮,积在站驿,如或老爷先赴王京,而平壤之贼乘时西下,则恐非万全。且间道虽有刍粮,时未多备,不如先剿平壤,仗威前进。则非但倭贼自当风靡,而刍稂之运,亦甚便矣。然兵难遥度,老爷到小邦,商议如何?’提督曰:‘尔说有理。须以有知识摠兵等官,导我而行。’好正仍曰:‘老爷的于十六起身,而未知何时过江,何时交战?’答曰:‘我到江沿台,住两日点兵,过江会议国王,即当直进征倭。约二十五六日渡江,正月初间交战,收复平壤不出正月,收复王京,不出二月,收复诸道不出三月矣。我征西未久,皇上即差我东征,显有明旨,剿尽倭奴,收复朝鲜,是我责任,不管馀事矣’云。大概宋、李两爷,见臣之来,皆有喜幸之色,而辞意款恳,似由中悃。今此师期,虽若稍缓,必不如前日退托之归矣。“

12月18日

○甲辰,以沈忠谦为吏曹参判,成浑为大司宪,刑曹正郞曹好益为通政,李德馨为汉城府判尹。

12月19日

○乙巳,司谏院启曰:“君德成就,在于经筵,虽当抢攘之日,固不可停废,使学问之功,有所间断也。况亲宦官宫妾之时多,接贤士大夫之日少,则志虑安肆,渐至于怠荒,此人主之大患也,臣等伏睹圣教,以为‘气力似不能堪,姑俟后日’,臣等固知事变以后,圣候劳瘁,无日安宁,依例进讲,实所难行,而因此全废,亦甚未安。若略仿夕讲夜对之规,而进讲之规,亦勿拘常规,凡经史中急于修省,关于时务者,随圣候淸宁之时,频接儒臣,讲读论难,则其于进德之方,恢复之道,岂不大有裨益哉?巡边使从事官朴庆新,人物轻躁,言辞浮妄,处事之间,多有所害,不可仍在军中,以贻后悔。请命改差。”上曰:“经筵事,若可为则不为乎?予气力未及矣。其馀,依启。”

○钱游击世祯,王游击问,吴游击惟忠,王游击必迪,楼都司大有,发向安州。

○提督府提督李如松到辽东,遣同副承旨沈喜箬延候。

12月20日

○丙午,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立内。“

○以吴亿龄为副提学,沈友胜为持平,成泳为京畿左监司,李廷馨为右监司,南彦经为骊州牧使。

○备边司启曰:“巡察使成泳陈疏,所谓‘统义卒募士之人,或未必不为卫身拥兵中道,不相统摄,不服节制者’,此是今日之巨弊也。其谓‘守宰奉使之官,自奉之具,侈齐平时,两湖诸将,缘公庇私,宗族亲旧,满于州郡,供奉甘旨,取办家户者’,极为可骇。宜下谕于都体察使及京畿、忠淸等道巡察使,俾即摘发重治。至于‘使命之臣,关移络绎,节制纷纭,守令朝任夕递,军民夺此与彼,政令多门,民靡定从’云者,此实目见之弊。不紧使命之号,斟酌减去。”上从之。

12月21日

○丁未,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又见于王良东。

○以金应南为大司宪,成浑为右参赞,洪圣民为大提学,金睟为知中枢府事,郑姬藩为司谏,李纫澄为副应教。

○遣同知中枢府事闵汝庆于辽东,问候于李提督。

○上教政院曰:“宋侍郞欲往定州云,官舍修理,遣官接待,一路各官,如国忌板,他可讳之事,亦令察处。”

○备边司启曰:“宋经略、李提督,非如他将之比。宋经略则使尹根寿,李提督则使金睟、韩应寅,往来接待。”上曰:“予意先遣宰臣一人,使之措置。”

○备边司启曰:“令迎接厅,一依天使时事目,施行。

○迎接都监启曰:“都监堂上,以户曹假堂上,出使一路者多,请加差堂上。”上允之。

12月22日

○戊申,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备边司启曰:“国无号令,民心涣散,而忠义之士,纠合鄕丁,诚心讨贼,意则可嘉,习成纵弛,不遵约束,间有无良之辈,中路掠人,或夺官骑。因无置处,一路私藏公廪,官马私牛,被掠殆尽,诚非细虑。今则四方流通,将官启闻计程便到,揆以事体,义兵所斩,自当报于各其官,转启朝廷可也。且自今往来本道宰相,亦不许官马,各以私马往来,各处义兵人等,勿论有职,一路各官各驿,并不许马。且以此意,行移于各道监、兵使、防御使等处,使之行移于义兵将。”

○备边司启曰:“金命元状启,曹好益新报捷音,差强人意,而不出数日,继有此捷,其忘身奋义,竭力捕贼之状,及感动一军,得人死力之诚,皆非人人所能及。而新陞堂上,不可复赏,令该司,悉制段衣一袭,以表其忠。”

○备辽司启曰:“伏见权栗状启,欲使崔远还归本营,整理器械,以为后日之用。远军饥冻,论者非一皆欲许归。而臣等之意,久在孤岛,虽无所为,得通南路,收召京城之民,遥为声援,盖其功也。而四面窥觎之贼,亦不敢侵入本府,故皆以姑留为启。今则京城之民,多入倡义军,远既出陆,虽许其归,似无所妨。且臣等伏念,当国家板荡之时,征兵四方,冠盖相望,而各道主将,观望前却,无一人至者。而远以年老之人,独领孤军,千里勤王,冒死前进。其入江华者,意不在偸安,盖出于权宜不得已之计。驻兵孤岛,虽无所成,其所以遏绝贼势,以通西南之路。且令四方,知君臣之义者,皆远为之倡也。其情戚而其意可尚,似当量宜加赏。事系重大,敢此并禀。”上从之。

○礼曹判书尹根寿,工曹判书韩应寅,兵曹判书李恒福,户曹判书李诚中等启曰:“昨日张都司,自安州到龙湾馆,要见臣等,臣等往见,则都司曰:‘我以为粮米,可以把犁曳运,今见前途,皆已扫雪,路甚涩难。当以车运粮,须多备车辆速运,且灭虏炮、大将军箭,今方出来,装载四五十辆车矣。’又曰:‘尔国措备两个月粮,中国又备两个月粮,通计四个月粮。然兵家之事,不可预定其迟速。中国已备之粮料,欲输到安州等地方,而尔国乱离之馀,若一时搬运,则不无民怨。国以民为本,若失人心,岂能恢复?欲以银两贸米,而尔国地方,本不用银。我意欲多备靑布兀刺等物,从市价贸谷于安定近处’,臣等答曰:‘前日已多领银两之赐,不敢开口。’都司曰:”不可以诸判书之言传报,当以我意报请靑布等物。且兵马出来时,辽东则一千五百,广宁则四千,开原、沈阳、海州卫等处兵马,共一万五千出来。’臣等告曰:‘李提督渡江即时,令本国总兵数员,领兵迎接,仍为随行事,陪臣处,已为分付矣,本国将官,尽赴战所,此处总兵绝无。令晓解本道地理形势者数人,迎接随行,若大军追到安定,则其处将官,自当迎接矣。’都司曰:‘然则不须总兵,或原任总兵,或将来可为总兵者,则无妨。此意,我当报于李提督’云。“

○备边司启曰:“天兵粮饷之事,在今日极为急切。一路则庶可支用,而若屯兵安定等地,旷日持久,必有匮乏之患。前日所储三县之谷,专委此地后日之用,而见住大军乏食,推移取用云。东宫行次,亦必有消磨之弊。且忠淸道漕转米太麦二千馀石,又为沉没于长连地。大事在头,种种破毁,极为悯虑。自越边输送米豆,络绎不绝,几至八万石云,皇恩罔极。而欲为输入义州,民力已竭。如火器等物,连二日输转,或官给银两,买牛以送,中路留滞,一日之程,二日尚未得达,天朝将官见之,谓之何哉?此处,虽有百万,其势未易输入。顷者招问龙川、定州事知行船人,则亦以冰冻,不合漕运云,尤无奈何。闻中原输米节次,皆给银而为之,此处虽有银两,更无取用之人,其不可成必矣。莫若以银,贸三升及兀刺等物于汤站等地,从市直许贸,及时措置,以补不足。”

○备边司启曰:“伏见李廷馨军功启本,康、泰陵之变,实因高彦伯狙击杀散之功,凶谋中止云。其所斩二十四级,不足为功,而先朝陵墓,因此而得全,极为可嘉。所当论赏,而既陞嘉善,不可复加矣。其战士及他军功中,请先为论赏。”上曰:“依启。高彦伯加资。”

12月23日

○己酉,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第一第二星之间。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同副承旨沈喜寿,回自凤凰城,上引见于便殿,左副承旨李𥕏入侍。上曰:“何时当举事耶?”喜寿曰:“军马有未到者,故俟其齐到,二十六日,方过江云矣。”上曰:“军马几何耶?”喜寿曰:“人各异言,大抵五六万矣。”上曰:“军容如何?提督骑马耶?奚冠奚服?”喜寿曰:“旗麾旌节,极其鲜明,乘轿戴冠,衣毛裘,拥卫甚盛,难见其容貌矣。”上曰:“大将得其人,然后事可济,此人只能御胡而已,未谙倭寇。而前日李好闵进去时,言:‘俺,尝以八千兵,剿五六万贼,平此寇何难’云云。新成太功,轻敌如此,心窃忧之。”𥕏曰:“外间人,亦颇以为忧矣。”喜寿曰:“臣只闻李成梁,未知如松之为人。而灵夏成功后,威名大振云矣。征刘东晹时,极天下之力,有许多将官,而特遣如松者,必有以也。但帅师出塞,勍寇在前,而乃与狎友戏六博,似无畏敌之意也。”上曰:“大军驻于顺安,则粮饷其能给乎?旷日持久,则奈何?”𥕏曰:“臣亦日夜忧悯,仅办八万石云。若至持久,则虽运三县之所储,而事急难措也。”喜寿曰:“此则以生道使民,而只恐民力不能支也。”𥕏曰:“兪泓、郑澈、沈守庆,俱为都体察,而不为分明分付,令出多门,事必有碍。可定其名号归一。”上曰:“右相初欲讨海西贼,而何乃入于江华耶?”喜寿曰:“此事展转,异于本意矣。沈守庆有计虑,而近来衰迈已甚,虽为人所推,而人多不听其节制。兪泓非徒年纪甚高,性且疏脱,处事顚错,至被台评。且一处,有数三大将,号令多岐,诚如李𥕏所陈,必有掣肘之事矣。”

○引见左议政尹斗寿,行礼曹判书尹根寿,右赞成崔滉,工曹判书韩应寅,兵曹判书李恒福,户曹判书李诚中,吏曹判书李山甫,西川君郑崐寿,判尹李德馨,行吏曹参判具思孟,刑曹参判李希得,右副承旨柳梦鼎,司谏郑姬潘,应教李幼澄,持平沈友胜。上曰:“大军久住顺安,而粮饷告匮,则奈何?”斗寿曰:“提督促令加备粮料,似有持久之计矣。”恒福曰:“天将之意,欲四面围守,旷日持久,待其自困而后进兵,不无久住顺安之患矣。”上曰:“李如松良将耶?”斗寿曰:“虽未知如松之为人,而厥父成梁,乃名将也。”诚中曰:“观其答李好闵辞,无武夫疏脱之习矣。”根寿曰:“攻灵夏时,以军法枭示失律之将,军中震惧云矣。”上曰:“此人,只知防胡而已,未惯与倭战。视此贼如北虏,则不可也。”山甫曰:“以八千众,破四万贼虏,气甚自得,颇以为易,告以不可轻敌之意,可也。”希得曰:“多率浙江炮手,岂不知倭情乎?”上曰:“海西诸军,何不战耶?”恒福曰:“李时言虽无斩获,而甚力战,金敬老,人多言其退缩,而大军近将至,且无可代者,故姑置之耳。”上曰:“宋侍郞不来我国地方耶?”崐寿曰:“侍郞言:‘国王进平壤,则吾住义州,国王进王京,则吾住平壤’云。大抵宋与李似不和协矣。”上曰:“宋与李何不相得邦?”恒福曰:“新立大功,且多气,必轻视侍郞矣。”上曰:“移咨䌸送沈惟敬云者,其意安在?”恒福曰:“臣意,沈欲以口舌诱贼出城,而计不成,渠亦以为惭,我国又以讲和为非,故为是说也。军兴,只有和战二策,此何等事,而沈独为之乎?”上曰:“今见闻见事件,则云辽兵三千渡江,无一还者,中原,亦多虚言矣。”根寿曰:“败归时,天将点兵于控江亭,则马失千匹,人亡三百,而追来者亦多,岂至于如是之多乎?”上曰:“道士者流,潜往平壤云,然耶?”恒福曰:“我国,只见二人,而华人言四人进去云,甚为荒诞矣。”德馨曰:“华人体探汉京之说,外人多喧传矣。”山甫曰:“中原,多有荒诞之说。宋侍郞揭榜曰:‘有能飞城走壁,效劳朝鲜者来应’云,则有一人,出神兵二十于侍郞前’云矣。”上曰:“提督到凤凰城,与狎友为局戏,而不见我国使臣,此非大臣所宜为,欲镇众心而然耶?”恒福曰:“若欲镇定人心,则当为之于顺安等处耳。”上曰:“钱世祯号称骁将云,然耶?”恒福曰:“未尝亲见,而习阵时,甚勇猛云矣。”上曰:“上国人,观其阵法而学习可也。”德馨曰:“有武人观之,言其围包变阵等法,甚奇云矣。”恒福曰:“中原则兵农异制,兵卒则常习戎事,而我国则名付军案,而不素链习,故如是矣。”诚中曰:“事定之后,当改定兵制,而亦须通行银货可也。天生宝藏,不得通行,非计之得也。”希得曰:“日气向暖,而安边之贼,馀四千,若出其不意,则恐仓卒难御。平壤围城后,使李薲率军前进,据险防守似当。”根寿曰:“闻天兵声息,则必不敢西向也。”上曰:“未可分天兵一枝,以防北路耶?”恒福曰:“闻北人苦待天兵,而今皆绝望云。若以若干人为声势,则人心稍定矣。”上曰:“天兵止四万耶?以四万,可以歼贼耶?”斗寿曰:“以天兵为声势,则顺安诸军,亦必增气矣。”恒福曰:“臣意,贼若出战,则破之必矣。”诚中曰:“伏天兵,先以我军,引贼出城,决战,可也。”上曰:“予从前以为忧者,粮饷也。诸葛亮之不能成功,以运粮不继也。汉高之能取天下,赖萧何之给馈饷也,百分措置。虽事涉苟且,亦不可计也。”姬藩曰:“运粮事,诸臣皆以为悯。以臣愚意思之,民间有牛马者甚鲜,虽募人搬运,亦必不多。臣为守令,详知民间事,村民虽不能捕倭,孰不能负五斗米乎?抄出人口,人负五斗,自能输至良策,自良策,输至车辇,排日责功,次次灌输可也。一边括出牛马,亦无不可也。”梦鼎曰:“姬藩之言,是也。此府有大中小三户,大户,给二帒,中小,给一帒,使之担负输运,则可见成效矣。”幼澄曰:“臣父主粮饷,昼思夜度,未得善策,以沈友胜为恃。今以台谏见递,事体虽重,如此之时,不可计也。以友胜仍兼转运使甚当。”上曰:“议于备边司,可也。”幼澄曰:“都体察使兪泓,不无为国之心,闻其言,则似有气节,人称宽厚长者。而及登相位,多取轻侮,至有不谨之谤。果被物议,朝廷皆忧之,拂物议强遣,恐有后悔耳。近日之弊,将帅守令数易,人无固志,召募等官,领兵自卫,到底作弊。或有勇士斩馘,则掩为己功。必须义兵听令于守令,守令听令于巡察,至于堂上官,则别为招讨使,然后事有统属矣。附贼之人,论以叛逆,断于军门,固无不可。而当此大敌未灭,人心涣散之日,一切举延坐之法,则恐致骚扰,必须缓刑贷罪,推赤心置人腹,然后人心庶可收拾矣。汉光武焚吏民书,令反侧子自安,此可遵法也。”友胜曰:“此言极是。中原只杀哱、刘,馀皆不问,此规甚好矣。”上曰:“罪有轻重。畏死附贼者,岂皆一切论断哉?”幼澄曰:“未及扈从之员,罪固有之,而一时仓卒来者甚少。今当大乱之后,宜用宽大之政。皆令荡涤,随其来诣,收用如何?”友胜曰:“危乱之际,不随君父而偸生,固可罪也。然不可以一度被罪,皆为无用之人,赦罪责效,可也。”

○司谏院启曰:“知中枢府事金睟,再按岭南,积失人心,及其变作,首犯军律,使州郡奔溃,贼势长驱,南方之人,无不痛愤。公论晩发,只罢其职,罪同罚异,已多讥议。曾未浃月,备边司拂公论,启请收用,乌在其申饬军律之意乎?若爱惜其材,则岂无他日之用。而不计事之轻重,必以收用为急,姑息之政,苟且之举,莫此为甚。其何以振纪律服人心乎?物情皆以为未便,请还收成命。今闻,本州人民厌惮输运等杂役,且闻叠入之令,逃匿相继,刷马办出无路云。辇毂之下,尚且如此,其他一路各邑,据此可知,诚可寒心。况大兵到头,必将生事,还集之策,不可寻常处置。若令各官守令,凡境内新接之人,无遗刷出,壮丁则定将押送于战所,老弱则送还本邑,陈告者论赏,隐匿者治罪。又遣御史,出入民间,察其守令奉行勤慢,则庶杜颃民逃避之弊。请令备边司,商议举行,且榜示中外。”上从之。

12月24日

○庚戌,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礼曹启曰:“大臣之意,名山大川,当于大兵过江之晓,行祭云。”

○加全罗兵使崔远资为嘉义,行上护军李时言资为嘉善。

○同知闵汝庆启曰:“臣二十三日平明,遇得提督于凤凰城前路。臣令通事秦孝男,跪呈咨文。臣告曰:‘沈爷过期无报,倭奴便自疑讶。且缘城中粮资俱整,出城耀兵,非止一再。失今不击,彼必先动。且念储峙粮刍,若被伊贼枪掠,则天兵供亿,亦恐难继。愿老爷,作意进剿,毋贻后时之悔。’提督曰:‘原发兵马八万,俺之加请又三万,而见到者,仅四万。师期稽滞,待此故也。’臣答曰:‘平壤之贼,不至甚多。若先以四万天兵临之,则蔑不胜矣。未到军马陆续迫集,有何妨乎?’提督曰:‘然则俺当于明日,点兵于九连城,二十五日,不违越江矣。初意欲留义州,整理军事,又闻急报,便当前去。’又问:‘沿路兵粮,已完否乎?自此别运搬输,几何?臣答曰:‘一路粮饷粗完。天朝运粟,为小邦也,小邦,岂不欲尽心?第以荡败之馀,物力耗竭,恐未易毕输也。’提督曰:‘知道。疲马弱军,当留置于九连城,不使尔国虚费粮料’云。”

12月25日

○辛亥,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上将郊迎李提督,出御南门外幕次。提督至,上立迎于幕次之外,提督使人请国王先入归。上使舌官致辞曰:“寡人感激皇恩,出迎效外,大人有教,请先入候于馆。”仍先到龙湾馆,迎于大门外,揖让升堂,行再拜礼。上问皇上万福?提督答曰:“万福。愍贵国无故被倭患,大发兵马来救。今当剿灭凶贼,愿国王放心也。”上曰:“获闻大人之教,皇恩罔极。倭奴欲与小邦,共为不道,寡人斥之以义,遂被凶锋,栖泊一隅。今蒙皇上之恩,遣大将提大兵,就加天讨,小邦君臣,其再苏矣。”提督曰:“平壤之民,虽入贼中,岂无恋主之心乎?今若与贼俱没,则诚可哀也,愿国王,先为通谕,使之出来。”上曰:“当如大人之教。”就座。上曰:“欲邀三大将接见,敢禀。”提督曰:“此皆大将。一则辽东副摠,一则经略副摠。然此间并接未稳,俺退之后,引接似当。且来此将官五十馀员,国王明日,亦可接见也。”行茶礼,又行酒礼。提督飮二爵,辞曰:“此何等时,而设宴乎?剿灭还归时,俺当不辞。”上呈礼单,提督固辞不受,曰:“奉圣天于之命,来救属国,安用礼物为乎?只领诚心而已。国王以优礼遇我,我当尽力讨贼耳。明日二赞画当来到,而此与沈惟敬同意,勿信其言可也。沈惟敬则有处置事,故俺率来矣。”上手持环刀一双进之,提督受之。上辞出,提督送于大门外。上又接见左协大将李如柏,中协大将杨元,右协大将张世爵。上曰:“皇恩罔极,无以为喩。小邦存亡,惟恃大人。”三大将曰:“贵国,世效忠贞,无故被兵,皇上遣俺等来救。先复平壤,次复王京,至于釜山,荡扫倭贼而后已。行茶礼酒礼后,呈礼单,三将固辞不受。上赠以环刀,三将受之。

12月26日

○壬子,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提督,以粮刍之不分给,欲杖都司而止。上闻之,遣同副承旨沈喜寿慰问。答曰:“以俺之不能察任而受责,非贵国之失也。别遣近臣慰问,多谢。”

○传于右承旨洪进曰:“今日接见诸将时,不得一时并见,而分运行礼,则揖让节次,气力似不能堪。提督虽有言,今无善处之道乎?速为议启。”

○政院启曰:“闻提督就睡,不可通喩。以自上冒夜劳动,玉体不平,不得接见之意,言于诸将。”上从之。

○同副承旨沈喜寿往龙湾馆,令通事传告,则答曰:“今已日暮,人主气不平,则不须强出接见。尔门,说与将官云。”上曰:“以予病不接见之意,遣官代行,极其款厚,尽欢乃已。”

○左相尹斗寿启曰:“今此将官,皆散依幕,且已夜深,不可邀致行礼,臣等就将官寓处,赠以弓子,愿备战阵之用,且云:‘国王为老爷办小许馔膳,愿馈下人。”

○骆参将尚志,葛游击逢夏,提兵东向安定。

○司谏院启曰:“天将接见时,都监不能预为措处,事多窘迫,以致举动,至于夜深。且游击等官供馈失时,事体埋没。殊无预设之意,请堂上郞厅推考。”上从之。

12月27日

○癸丑,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上教政院曰:“予之每以为忧者,粮刍也。大兵前进,万一旷日持久,而粮饷不足,则不可说也。或除出我军之老残者,或除出僧军,一半定州等处,所储粮饷,输运似当。新刍亦甚可虑,亦令除出军人刈取事,预先下谕于都元帅处。”

○引见提督接伴使工曹判书韩应寅,判尹李德馨,同副承旨沈喜寿入侍。应寅曰:“我国苦待天兵,而天兵既已来到。今则一国存亡,系于天兵,幸若贼势浩大,平壤未易拔,则粮草必告匮,甚可虑也。”上曰:“粮刍事,朝已言之,夙夜所忧,只此而已。闻平壤城中无水泉,只有一井,众飮则必渴。围大同门,使之绝汲道,则可以易拔。此意如何?”德馨曰:“岁在乙酉,臣以御史,尝过平壤,监司卢植虑他日有变,则城内不可无水,故城内多堀井泉云矣。”上曰:“平壤贼兵,其数几何?”德馨曰:“或言一万二三千,或言二万,不可详知其几何矣。”应寅曰:“去夏天兵,轻敌见败,今日将官,亦易言之,甚可忧也。”德馨曰:“昨日,提督出南门外点兵,葛逢夏所领军欠四百人,提督大怒,将行军法,葛捕倭赎罪,仅获免矣。”上曰:“葛军四百,奚归乎?”应寅曰:“疲弱者,葛放使还归矣。”德馨曰:“贼知天兵之压临,分京城之兵,以添平壤,则京城贼势必孤。遣将率南军,图京城如何?”上曰:“彼处诸将,若详知贼势,则必不待朝廷命令而为之矣。”德馨曰:“沈游击谓人曰:‘俺以石尚书命来此,为尔国死生以之,而知我心者,只有布政司及黎民’云云。所谓布政司,指李元翼也。”上曰:“大抵,观游击毕竟所为可也,而我国人不耐久,至有上章纵贼不讨云云,甚未便也。”应寅曰:“来往迟速,亦未可料,而多有句干事,文武官各一人,以从事官带行,何如?”上曰:“刍粮措置,及京城乘虚用兵等事,料理善处,可也。”

○备边司启曰:“昨日诸将官等,闻自上欲为接见,聚于聚胜亭及迎春堂而待之,及闻不为接见,不能无缺然之意云。臣等妄意,似当出接于龙湾馆正厅,请诸将,重行相见。只行茶礼,犹愈于全不接见。而李提督亦言‘将官甚多,重行相见,只行一锺茶而罢,无妨’云。若行此礼,则将官之今日晩发者,亦当参也。”上曰:“更察为之。”

○备边司启曰:“顺安留住之地,沿路山郡各官军粮,临时灌输之际,虑有窘迫。抄出各官人丁牛马,如或不足,则并抄精兵之不合赴战者,预为成册,趁即搬运事,已为分付丁宁。今承上教,至为允当。除出老残军卒及僧军若干,输运粮饷,刈取柴草,都元帅及调度使尹承勋、金信元处,行移。”上从之。

○加高彦伯资为嘉义。彦伯乔桐鄕吏也。善弓马,遇贼,忘才奋击。以功为杨州牧使兼京畿防御使,未尝成陈对战,之东之西,使贼不知其所在。又善探贼势,或夜惊,或狙击于林薮,身先士卒,发无不中。前后献或首,不知其几,贼甚惮之。

12月28日

○甲寅,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第一第二星之间。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上将饯别李提督,动驾出宫门。先遣同副承旨沈喜寿,将命告于提督,喜寿复命曰:“提督,自上将出接,固请勿为劳动。虽不显言,观其所为,则方辟人烧香,师行之时,似为术家禁忌之事矣。”上曰:“然则何以为之?”政院启曰:“其意既如此,则似不当强进也。”左相尹斗寿启曰:“天将之意,不必往见也。”两司,大司宪金应南,大司谏李海寿,执义李好闵,司谏郑姬藩,掌令李时彦,献纳金庭睦,持平吉诲,正言黄克中,进驾前,启曰:“彼虽不欲接见,在我之道,当示殷勤之意,仍进馆舍,而处之宜当。”上答曰:“启辞则然矣。彼若不肯,则不须往也。”两司三启,上不允,还宫。

○司谏院启曰:“人主动静,不可有一毫之差。接待天将,事亦重大,政院及该曹,所当预先讲定,俾无临时顚倒之患,而前日郊迎时,不为讲定,以致自上久立版位,已为非矣。当日出送时,不为通谕天将,至于动驾后,往复停止,非徒骇人观瞻,终致不得成礼,使圣上接待之意,归于虚地,其慢不察职甚矣。请礼曹堂上、都承旨、色承旨,并命推考。今日两司城上所,驾前论启时,都承时柳根指挥台谏,有若庶官,其不识事体甚矣。请命递差。”上曰:“礼曹、承旨,当此苍黄中,有何所失?不允。”

○司宪府启曰:“近来接待唐官之礼,不成貌样,凡在瞻聆,极为寒心。自上出接提督节目,政院与礼曹,所当先期熟讲,俾无临时顚倒之失。而前日郊迎,及今日动驾时,事多错谬,骇人所见。请礼曹堂上、政院都承旨、色承旨,并命推考。今日两司驾前合启之时,都承旨柳根顾语台谏,使出完议,事体未稳。请命推考。”上曰:“礼曹、承旨,当此苍黄中,有何所失?不允。”

○兵曹判书李恒福,同知李薲,承命出郊外,祗送提督。提督问之,通事等告曰:“国王令兵曹判书及守城大将,送于郊外。”提督再问曰:“兵部尚书耶?”仍自语曰:“国王为送,未安未安。”即驰人止其行。恒福等候路左,提督以淡缁巾白袍,乘白马,于马上,举袖称谢而过。行数里,又遣通事秦孝男传语曰:“多谢国王为遣之意。且我攻平壤之日,若系本国人等,虽从逆投贼者,不敢妄杀一人,至于王京,亦然。此意,尔可启知国王云。”

12月29日

○乙卯,夜,客星见于天仓星内,又见于王良东。又有客星,见于西第一星之内。

○京畿、黄海道调度御史别事目。一,本道附近地界数日程内郡县,纳米粟太豆者,依本道例酬赏,输运者,亦依本道例酬赏事。一,本官守令,并力募粟,募运百石以上者加资,三百石以上者陞叙,五百石以上者超叙,七百石以上者超二阶陞叙。资穷者百石以上,则代加,三百石以上,则代加二资,五百石以上,则子婿中参下职除授。一,留鄕所与前衔人员及头头可信,凡品官等次知,尽力募粟,募运百石以上者,前衔则加二资,鄕所以下,则六品影职,五百石以上者,前衔则复职,鄕所以下,则四品影职,七百石以上者,前衔则陞叙,鄕所以下,则参下实职除授事。一,庶孽、鄕吏、有役人、公私贱等次知,尽力募粟,募运百石以上者,限五年,三百石以上者,限十年免役完护。五百石以上者,庶孽许通,鄕吏及有役人,己身免役,公私贼从良。一,凡号令奉行慢忽者,不计彼我道,通政则启闻治罪,通训以下自断。一,鄕所监官、色吏,凡次知募粟,募运人等慢忽者,不计彼我道论罪,重者刑讯。

○礼曹判书尹根寿启曰:“昨日,以策士随行提督幕中有名刘馀福者,赠臣以一扇。扇头所书诗及墨竹,皆李提督亲策云,故敢启。”

宣宗昭敬大王实录卷之第三十三

注释

  1. ^ 1.0 1.1 此后缺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