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烈取刘璋论
作者:金瑶 
本作品收录于《金栗斋先生文集/卷10

昭烈取刘璋[1],苏氏以为取之不义,叶氏以为取之义。以予观之,二公皆常情之见,而未见其大也。

方昭烈之举义兵,与孔明之出而辅昭烈也,何为者耶?为复刘氏之天下也。夫欲复刘氏之天下,而用武无其地,其将何所措手足?故孔明之语昭烈也曰:“曹操据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巳历三世,此可与为援而不可为图;荆益二州,土沃而民富,乃用武之国,今其主不能守,此殆天以资将军也。”彼诚见夫今之天下所可藉以首事者,二子之地而已,而二子之势又终不能留,而徒以资敌。区区徇[2]一时之义而失进取之计,不惟无天下之见,果有志于复祖宗之天下者,肯尔为否也?

然则昭烈之取刘璋,为祖宗也,不得于璋而恋恋也;为天下也,不得于一人而恋恋也。昔者伊尹放太甲,先儒谓其欲大忠于商;周公诛管蔡,先儒谓其欲大孝于文王。然则昭烈、孔明固欲尽大忠大孝于刘氏,而厚璋以大义也。

《易·大过》之九四有曰:“栋隆吉,有他吝。”[3]四与初正应,而圣人于此则以应之为吝,盖谓大过之时,不得以常理论。苟吾有以隆其栋,以撑持乎国家,何可复以初累也?知此,则可以语昭烈处璋事矣。

苏氏之论固不知义,而叶乃区区谓璋得国不义所当取,是亦未为知大义也。儒生俗士不识时务,遂使大人之见不白于天下,予故表而出之。

  1. “昭烈”指蜀汉昭烈帝刘备,“刘璋”为益州牧。
  2. “徇”同“徇”,谓曲从。
  3. 《易·大过》九四爻辞以栋梁为喻,言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