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毖录/卷二 中华文库
十二月,天朝大发兵以兵部右侍郞宋应昌为经略兵部员外郞刘黄裳主 事袁黄为赞画军务驻辽东提督李如松为大将率三营将李如柏张世爵杨 元及南将骆尚志吴惟忠王必廸等渡江兵数四万馀先是沈惟敬既去倭果 敛兵不动既而过五十日惟敬不至倭疑之声言岁时将饮马鸭绿江自贼中 逃回者皆言贼大修攻城之具人以益惧十二月初惟敬又至再入城中留数 日更相约誓而去所言不闻至是兵至安州下营于城南旌旗器械整肃如神 余请见提督白事提督在东轩许入乃欣然丈夫也设椅相对余袖出平壤地 图指示形势兵所从入之路提督倾听辄以朱笔点其处且曰倭但恃鸟铳耳 我用大炮皆过五六里贼何可当也余既退提督于扇面题诗寄余云提兵星 夜渡江干为说三韩国未安,明主日悬旌节报微臣夜释酒杯欢春来杀气 心犹壮此去妖氛骨已寒谈笑敢言非胜算梦中常忆跨征鞍时城中汉兵皆 满余在百祥楼夜半忽有唐人持军中密约三条来示问其姓名不告而去提 督使副总兵查大受先往顺安绐倭奴曰,天朝已许和沈游击且至倭喜玄 苏献诗曰扶桑息战服中华四海九州同一家喜气忽消寰外雪乾坤春早太 平花时癸巳春正月初吉也使其小将平好官领二十馀倭出迎沈游击于顺 安查总兵诱与饮酒伏起纵击之擒平好官斩戮从倭几尽三人逸驰去贼中 始知兵至大扰时大军已到肃川日暮方下营做饭报至提督弯弓鸣弦即以 数骑驰赴顺安诸营陆续进发翌日朝进围平壤攻普通门七星门贼登城上 列坚红白旗拒战。天兵以大炮火箭攻之炮声震地数十里间山岳皆动火 箭布空如织烟气蔽天箭入城中处处火起林木皆焚骆尚志吴惟忠等率亲 兵蚁附登城前者坠后者升莫有退者贼刀槊下垂城堞如猬毛。天兵战益 力贼不能支退入内城斩戮焚烧死者甚众。天兵入城攻内城贼于城上为 土壁多穿孔穴望之如蜂窠从穴中铳丸乱发。天兵多伤提督虑竆寇致死 收军城外以开走路其夜贼乘冰过江遁去先是余在安州闻大兵将出密报 黄海道防御使李时言金敬老使邀其归路戒之曰两军沿道设伏俟贼过蹑 其后贼饥困遁走无心恋战可尽就缚时言即至中和敬老辞以他事余又遣 军官姜德宽督之敬老不得已亦来中和贼退前一日因黄海道巡察使柳永 庆关还走载宁时永庆在海州欲自卫而敬老惮与贼战避去贼将平行长平 义智玄苏平调信等率馀众连夜遁还气乏足茧跛躃而行或匍匐田间指口 乞食我国无一人出击。天兵又不追之独李时言尾其后不敢逼但斩饥病 落后者六十馀级是时倭将之在都城者平秀嘉乃关白侄或言婿也年幼不 能主事军务制在行长而清正在咸镜道未还若行长义智玄苏等就擒则京 城之贼自溃京城溃则清正归路断绝军心汹惧必沿道遁走不能自拔汉江 以南贼屯次第瓦解。天兵鸣鼓徐行直至釜山痛饮而已俄顷之间海岱肃 清安有数年之纷纷哉一夫不如意事关天下良可痛惜余状。启清斩金敬 老盖余为平安道体察使敬老非管下故先请之。朝廷遣宣传官李纯一持 标售至开城府欲诛之先告于提督提督曰其罪应死然贼未灭一武士可惜 姑令白衣从军使之立功赎罪可也为咨文授纯一而送 递李镒巡边使更以李薲代之平壤之战。天兵从普通门而入李镒及金应 瑞等从含球门而入及收兵皆退屯城外夜贼遁去明朝始觉之李提督咎我 军不警守使贼遁去而不知于是。天将之曾往来顺安与李薲相熟者争言 镒非将才独李薲可提督移咨言状。朝廷使右相尹斗寿至平壤问镒罪欲 行军法良久释之更以薲代镒选兵三千骑从提督而南 李提督进兵坡州与贼战于碧蹄南不利还屯开城初平壤既复大同以南沿 道贼屯皆遁去提督欲追贼谓余曰大军方前进而闻前路无粮草议政既为 大臣当念国事不可惮劳宜急行准备军粮勿致疏误余辞出时。天兵先锋 已过大同江而南筤抢塞路不可行余委曲疾行出军前夜入中和至黄州已 三鼓矣时贼兵新退一路荒虚人民未集计无所出急移文于黄海监司柳永 庆使之催运又移文于平安监司李元翼调发金应瑞等所率军人之不堪战 阵者自平壤负戴追随送至黄州又令船运平安道三县之谷从青龙浦输运 于黄海道事非预办临时猝急而大军随至恐乏军兴为之劳心焦思永庆颇 有储峙畏贼散置山谷间督民输至沿途不至阙乏既而大军入开城府正月 二十四日贼疑我民为之内应且忿平壤之败尽杀京城中民庶焚烧公私闾 舍殆尽而西路列屯之贼皆会京城谋拒王师余连请提督速进捉督迟回者 累日进至坡州翌日副总兵查大受与我将高彦伯领兵数百先行侦探与贼 相遇于碧蹄驿南砺石岭斩获百馀级提督闻之留大军独与家丁骑马者千 馀驰赴之过惠阴岭马蹶堕地其下共扶起之时贼匿大众于砺石岭后只数 百人在岭上提督望见挥其兵为两翼而前贼亦自岭而下渐相逼后贼从山 后遽上山阵几万馀。天兵望之心惧而已接刃不可解时提督所领皆北骑 无火器只持短剑钝劣贼用步兵刃皆三四尺精利无比与之突斗左右挥击 人马皆靡无敢当其锋者提督见势危急征后军未至而先军已败死伤甚多 贼亦收兵不急追日暮提督还坡州虽隐其败而神气沮甚夜以家丁亲信者 战死痛哭明日欲退军东坡余与右议政俞泓都元帅金命元帅李薲等至帐 下提督出立帐外诸将左右立余力争曰胜负兵家常事当观势更进奈何轻 动提督曰吾军昨日多杀贼无不利事但此地经雨泥泞不便驻军所以欲还 东坡休兵进取耳余及诸人争之固提督出示己奏本草其中有曰贼兵在都 城者二十馀万众寡不敌未又言臣病甚请以他人代其任余骇而以手指点 曰贼兵甚少何得有二十万提督曰我岂能知之乃汝国人所言也盖托辞也 诸将中张世爵尤劝都督退兵以余等固争不退以足蹴巡边使李薲叱退声 色俱厉是时大雨连日且贼烧道边诸山皆兀兀无蒿草重以马疫数日间倒 陨者殆将万匹是日三营还渡临津阵于东坡驿前明日自东坡又欲还开城 府余又力争曰大军一退则贼气愈骄远近惊惧临津以北亦不可保愿少住 观衅以动提督伴许之余既退而提督跨马遂还开城府诸营悉退开城独副 总兵查大受游击母承宣军数百守临津余犹留东坡日遣人更请进兵提督 谩应之曰天晴路干则当进然实无进意大军到开城府日久军粮已尽惟从 水路括粟及茭草于江华又船运忠清全罗道税粮稍稍而至随到随尽其势 愈急一日诸将以粮尽为辞请提督旋师提督怒呼余及户曹判书李诚中京 畿左监司李延馨跪庭下大声诘责欲加以军法余摧谢不已因念国事至此 不觉流涕提督愍然更怒诸将曰汝等昔从我征西夏时军不食累日犹不敢 言归卒成大功今朝鲜偶数日不支粮何敢遽言旋师耶汝辈欲去则去我非 灭贼不还惟当以马革褁尸耳诸将皆顿首谢余出门以放粮不时杖开城经 历沈礼谦继而粮船数十只自江华泊后西江仅得无事是夕提督使总兵张 世爵召余慰之且论军事提督还平壤时贼将清正尚在咸镜道有人传言清 正将自咸兴逾阳德孟山袭平壤时提督有北还意未得其机因此声言平壤 乃根本若不守大军无归路不可不救遂回军还平壤留王必迪守开城谓接 伴使李德馨曰朝鲜之军势孤无援宜悉还江北是时全罗巡察使权栗在高 阳幸州巡边使李薲在坡州高彦伯李时言等在蟹逾岭元帅金命元在临津 南余在东坡提督恐为贼所乘故云然余使从事官辛庆晋驰见提督陈不可 退军者五。先王坟墓皆在畿甸沦于贼薮神人望切不忍弃去一也京畿以 南遗民日望。王师忽闻退去无复固志相率而归贼二也我国境土尺寸不 可容易弃之三也将士虽力弱方欲倚仗。天兵共图进取一闻撤退之令必 皆怨愤离散四也一退而贼乘其后则虽临津以北亦不可保五也提督默然 而去 全罗道巡察使权栗败贼于幸州移军坡州先是栗以光州牧使代李洸为巡 察使率兵勤。王惩李洸等野战而败至水原据秃城山城贼不敢攻及闻 天兵将入京城渡江阵于幸州山城至是贼从京城大出攻之军中汹惧欲散 而江水在后无走路不得已还入城力战矢雨下贼分为三阵迭进皆败会日 暮贼还入京城栗令军士取贼尸磔裂肢体散挂林木以泄其愤既而闻贼欲 更出期必报甚惧毁营栅率军至临津从都元帅金命元余闻之单骑驰去登 坡州山城观形势以为当大路之冲而地形斗绝可据即令权栗与巡边使李 薲合军据守以遏贼兵西下防御使高彦伯李时言助防将郑希立朴名贤等 为游兵遮蟹逾岭义兵将朴惟仁尹先正李山辉等从右路伏于。昌敬陵之 间各以其兵出没抄击贼多出则避而不战少出则随处邀击自是贼不得出 城樵采马死者甚多又令倡义使金千镒京畿水使李𬞟忠清水使丁杰等乘 舟从龙山西江以分贼势忠清道巡察使许顼在阳城令还护本道以备贼南 冲之势移文京畿忠清庆尚官义兵使各在其处从左省邀截贼路杨根郡守 李汝让守龙津凡诸将所斩贼首皆悬挂于开城府南门之外提督参军吕应 锺见之喜曰朝鲜人今则取贼首如割球矣一日贼从东门大出搜山自杨州 积城至大滩无所得查大受恐贼来袭报余曰有体探人来言贼欲得查总兵 柳体察云姑避开城如何余答之曰体探人所言恐无此理贼方疑大军住近 岂敢轻易渡江我等一动则民心必摇不如静以待之查笑曰此言甚是假令 有贼吾与体察死生同之岂敢独去遂分所率勇士数十馀人来护余虽雨甚 达夜警守不暂怠至闻贼入城乃罢其后贼探知权栗在坡州欲报怨率大军 从西路而出至广滩去山城数里住兵不进自午至未不攻还退后不复出盖 贼知地形见栗所据险绝故耳余移书王必廸言贼方据险固未易攻大兵当 进住东坡坡州蹑其尾以牵缀之选南兵一万从江华出于汉南乘贼不意击 破诸屯则京城之贼归路断绝必向龙津而走因以后兵覆诸江津可一举扫 灭必迪击节称奇策发侦探军三十六名驰往忠清道义兵将李山谦阵察贼 形势时贼精兵皆在京城而后屯皆羸疲寡弱侦卒踊跃还报云不须一万只 得二三千可破李提督北将也是役也痛抑南军恐其成功不许 请发军粮馀粟赈救饥民。许之时贼据京城已二年锋熖所被千里萧然百 姓不得耕种饿死殆尽城中馀民闻余在东坡扶携担负而至者不计其数查 总兵于马山路中见小儿匍匐饮死母乳哀而收之育于军中谓余曰倭贼未 退而人民如此将奈何乃叹息曰天愁地惨矣余闻之不觉流涕时大兵将再 至粮船之自南方来者皆列泊江岸不敢他用适全罗道召募官安敏学募得 皮谷千石船运而至余喜甚即状。启请以此赈救饥民以前郡守南宫悌为 监赈官取松叶为层每松屑十分合米屑一合投水以饮之人多谷少所活无 几唐将亦哀之自分所食军粮三十石赈给百不能及一一日夜大雨饥民在 余左右哀吟呻𠿝不可恐闻朝起视之狠藉而死者甚多庆尚右道监司金诚 一亦遣前典籍李鲁告急于余曰欲粜全罗左道之谷赈济饥民且为春耕种 子流全罗都事崔铁坚不肯赈贷时知事金瓉为体察副使在湖西余即移文 于瓉令驰下全罗自发南原等仓移一万石于岭南以救之大抵自京都至南 边贼兵横贯时方四月人民皆登山入谷无一种麦之处使贼更数月不退则 生类尽矣 沈游击惟敬再入京城诱贼退兵四月初七日提督率兵自平壤还开城府先 是金千镒阵中有李荩忠者自请入京探候贼情得见二。王子及长溪君黄 廷彧等还言贼有讲和意既而贼投书于龙山舟师乞和千镒送其书于余余 念提督已无战意或欲假此而郤贼则未必不更还开城庶几了事以其书示 查大受查即使家丁李庆驰报平壤于是提督又使惟敬来金命元见惟敬曰 贼忿平壤见欺必有不善意何可更入惟敬曰贼自不速退故败何预我也遂 入在贼中所言虽不闻大槩责还。王子陪臣还军釜山然后许和贼请奉约 束提督遂还开城余呈文提督极言和好非计不如击之提督批示曰此先得 我心之所同然者无听用意又使游击将军周弘谟往贼营余与金元帅适在 权栗阵中遇于坡州弘谟侦余等入参旗牌余日此是入倭营旗牌我何为参 拜且有宋侍郞禁杀贼牌文尤不可承受弘谟强之三四余不答骑马还东坡 弘谟使人于提督言状提督大怒曰旗牌乃。皇命虽㺚子见辄拜之何为不 拜我行军法然后回军接伴使李德馨急报于余曰朝日不可不来谢明日余 与金元帅往开城诣门通名提督怒不见金元帅欲退余曰提督应试余姑待 之时小雨余二人拱立门外有顷提督之人出门觇视而入者再俄而许入提 督立于堂上余就前行礼仍谢曰小的虽甚愚劣岂不知旗牌为可敬但旗牌 傍有牌文不许我国人杀贼私心窃痛之不敢参拜罪无所逃提督有惭色乃 曰此言甚是牌文乃宋侍郞令不关吾事因曰此间流言甚多侍郞若闻陪臣 不参旗牌我容而不问则必幷责我须为呈文略辨事情来脱侍郞有间我以 此解之不问则置之余二人拜辞而退依所言呈文自是提督遣人往来倭阵 相续一日余与元帅往候提督还东坡到天寿亭前遇查将家丁李庆自东坡 入开城马上相揖而过至招贤里有汉人三骑自后驰来喝问体察使安在余 应之曰我足也叱回马一人手持铁锁以长鞭乱捶余马曰走走余不知何事 只得回马向开城而走其人从马后鞭之不已从者皆落后独军官金霁从事 辛庆晋尽力追随过青郊驿将至土城隅又有一骑自城内走马而至谓三骑 曰云云于是三骑揖余曰可去矣余恍然不测而回翌日因李德馨通示始知 之提督信任家丁自外入谓提督曰柳体察不欲讲和悉去临津船只勿令通 使于倭营提督遽发怒欲拿余捆打四十当余之未至也提督瞋目奋臂或坐 或起左右皆栗有顷李庆至提督问临津有船否庆曰有船往来无阻提督即 使人止追余者谓家丁妄言痛打数百气绝曳出悔其怒余谓人曰若体察使 来到吾当何以处之盖提督常谓余不肯和议素有不平心故才闻人言不复 省察暴怒如此人皆为余危之后数日提督又使游击戚金钱世祯二人以旗 牌至东坡招余及金元帅李观察延馨同坐因从容言贼请出。王子陪臣退 还京城而去今当从其所请给贼出城然后行计追剿乃提督使之来探余意 肯否也余犹执前议往复不已世祯性躁发怒大骂曰然则尔。国王何以弃 城逃避耶余徐曰迁国图存亦或一道是时戚金但数数视余与世祯微笑而 无言世祯等遂回四月十九日提督领大军至东坡宿于查总兵幕盖贼已约 退兵故将入京城也余诣提督下处候问提督不见谓译者曰体察使不快于 予亦来问耶 四月二十日京城复。天兵入城李提督馆于小公主宅〈后称南别宫〉前一日贼已 出城矣余随入城见城中遗民百不一存其存者皆饥羸疲困面色如鬼时日 气烘热人死及马死者处处暴露臭秽满城行者揜鼻方过公私庐舍一空独 自崇礼门以东循南山下一带贼所止舍处稍存。宗庙三阙及锺楼各司馆 学在大街以北者荡然惟馀灰烬而已小公主宅亦倭将秀嘉所止故见遗余 先诣。宗庙痛哭次至提督下处见伺候诸臣号恸良久明朝更诣提督门下 问起居且言贼兵才退去此应不远愿发军急追提督曰吾意固然所以不急 追者以汉江无船故耳余曰如老爷欲追贼卑职当先出江面整备舟舰提督 曰甚善余出汉江先是余行文京畿右监司成泳水使李𬞟令贼去急收江中 大小船母失俱会汉江是时船已到者八十只余使人报提督船已办食顷营 将李如柏率万馀兵出江上军士半渡日已向暮如柏忽称足疾乃曰当还城 中医疾可进乘轿而回已在汉南军皆还渡入城余痛心而无如之何盖提督 实无意追贼但以谩辞绐应而已二十三日余遂病卧 五月李提督追贼至闻庆而回宋侍郞始发牌文于提督使之追贼时贼去已 数十日侍郞恐人议已纵贼不追故作如此举止以示之其实畏贼不敢进而 回贼在途缓缓而去或留或行我军之在沿途者皆左右屏迹无敢出击者贼 退分屯于海边自蔚山西生浦至东莱金海熊川巨济首尾相连凡十六屯皆 依山凭海筑城掘堑为久留计不肯渡海。天朝又使泗川总兵刘𬘩率福建 西蜀南蛮等处召募兵五千继出屯星州八莒南将吴惟忠屯善山凤溪李宁 祖承训葛逢夏屯居昌骆尚志王必廸屯庆州环四面而相持不进粮饷取之 两湖逾越险阻散给诸阵民力益困提督又使沈惟敬往谕倭令渡海又使徐 一贯谢用榟入郞古耶见关白六月贼始还两。王子临海君顺和君及宰臣 黄延彧黄赫等遣沈惟敬归报而一面进围晋州声言报前年战败之怨盖贼 于壬辰围晋州收使金始敏御之不克而退故云然也八日而城陷牧使徐礼 元判官成守璟倡义使金千镒本道兵使崔庆会忠清兵使黄进义兵复仇将 高从厚等皆死军民死者六万馀人牛马鸡犬不遗贼皆夷城塡壕堙井刊木 以快前愤时六月二十八日也初。朝廷闻贼南下连下旨督诸将追贼都元 师金命元巡察使权栗以下官义兵皆聚于宜宁栗狃于幸州之捷欲渡岐江 前进郭再祐高彦伯曰贼势方盛我军多乌合堪战者少前头又无粮饷不可 轻进他人依违而已李薲从事成好善𫘤不晓事奋臂责诸将逗遛与权栗议 合遂过江进至咸安城空无所得诸军乏食摘青柿实以食无复图心矣明日 谍报贼从金海大至众或言当守咸安或言退守鼎津纷纭不决而已闻贼炮 响人人𭰔惧争出城堕吊桥死者甚多还渡鼎津望见贼兵从水陆来蔽野塞 川诸将各自散去权栗金命元李薲崔远等先向全罗道惟金千镒崔庆会黄 进等入晋州贼随至围之牧使徐礼元判官成守璟以唐将支待差使员久在 尚州闻贼向本州狠狈而还才二日矣州城本四面据险壬辰移东面下就平 地至是贼立飞楼八座俯瞰城中刈城外竹林作大束环列自蔽以防矢石从 其内发鸟铳如雨城中人不敢出头又千镒所率皆京城市井召募之徒千镒 又不知兵事而自用太甚且素恶徐礼元主客相猜号令乖违是以甚败惟黄 进守东城战数日为飞丸所中死军人夺气而外援不至适天雨城坏贼蚁附 而入城内人方朿荆投石极力御之贼几却千镒军守北门意城已陷先溃贼 在山上望见军溃一拥而登诸军大乱千镒在矗石楼与崔庆会携手痛哭赴 江死军民得脱者数人而已自有倭变以来人死未有如此战之甚者。朝廷 以千镒死义。赠以崇秩议政府右赞成又以权栗敢战不畏贼代命元为元 帅刘总兵𬘩闻晋陷自八莒驰至陕川吴惟忠自凤溪至草溪以护右道贼亦 既破晋州还釜山声言待。天朝许和乃渡海云 十月。车驾还都十二月。天使行人司行人司宪来 先是沈惟敬挟倭将小西飞持关白降表而归。天朝疑降表非出于关酋行 长等诈为之又惟敬才至而晋州见陷纳款之意不诚留小西飞于辽东久不 报时提督及诸将皆还去惟刘𬘩吴惟忠王必廸等万馀兵驻箚八莒而中外 饥甚且困于馈运老弱颠沟壑壮者为盗贼重以疠疫死亡殆尽至父子夫妇 相食暴骨如莾未几刘军自八莒移南原又自南原还都城留十馀日逡巡西 去而贼犹在海上人心益恐于是经略宋应昌被劾去新经略顾养谦代至辽 东遣参将胡泽以箚付来论我群臣其略曰倭奴无端侵尔势如破竹据王京 开城三都会有尔土地人民十八九虏尔。王子陪臣。皇上赫怒兴师一战 而破平壤再进而得开城倭奴竟遁王京送还。王子陪臣复地二千馀里所 费帑金不赀士马物故亦不少。朝廷之待属国恩义止此。皇上罔极之恩 亦已过矣今饷已不可再运矣兵已不可再用矣而倭奴亦畏威请降且乞封 贡矣。天朝正宜许之封贡容之为外臣驱倭尽数渡海不复侵尔解棼息兵 所以为尔国久远计也今尔国粮尽人民相食又何恃而请兵耶既不与兵饷 于尔国又绝封贡于倭奴倭奴必发怒于尔国而尔国必亡安可不早自为计 耶昔句践之困于会稽也岂不欲食夫差之肉乎而姑忍耻含垢以有待也身 且为臣也妻且为妾也况为倭奴请为臣妾于中国以自宽而徐为之图是愈 于句践君臣之谋也此而不能恐是悻悻小丈夫之见耳非复仇雪耻之英雄 也尔为倭请封贡若果得请则倭必益感中国而且德朝鲜必罢兵而去倭去 而尔国君臣遂苦心焦思卧薪尝胆以修句践之业天道好还安知无报倭日 也其言缕缕千百大意如此胡泽在馆三月馀朝议不决。圣意愈难之臣时 以病在告。启曰请封义固不可惟当详具近日事情。奏闻以听。中朝处 置屡启乃。允于是陈奏使许顼去时顾经略又以人言辞去新经略孙矿来 代兵部奏请收小西飞入京诘以三事一但求封不求贡二一倭不留釜山三 永不侵朝鲜如约即封不如约不可小西飞指天为誓请遵约束遂令沈惟敬 更带小西飞入倭营宣谕又差李宗诚杨方亨为上副使往封平秀吉日本国 王而使宗诚等留我都城候倭尽撤方行乙未四月宗诚等至汉城连遣使促 倭渡海项背相望于是倭先撤熊川数阵及巨济场门苏津浦等诸屯以示信 且曰恐如平壤见欺愿。天使速入倭营当悉如约八月杨方亨因兵部箚付 先到釜山而倭迁延不即尽撒更请上使人多疑之兵部尚书石星信沈惟敬 言意倭无异情又急于退兵屡促宗诚前去虽朝议多异而星奋然以身当之 九月宗诚继至釜山平行长不即来见又言将往复关白定夺然后迎。天使 行长入日本丙申正月始回犹不明言撤兵事沈惟敬留二使又独与行长先 行渡海托言将讲定迎使礼节人莫能测惟敬锦衣登舟旗上大书调戢两国 四字立船头而去既去久无回报李宗诚乃开国功臣文忠之后以功袭爵纨 袴子弟性颇恇㥘或言于宗诚曰倭酋实无受封意将诱致宗诚等拘囚而困 辱之宗诚惧甚夜半以微服出营尽弃仆从辎重印节而逃翌朝倭始觉分道 追之至梁山石桥不得而回杨方亨独留倭营抚戢群倭且移文我国令勿惊 动宗诚不敢由大路窜入山谷中数日不食从庆州来西去既而沈惟敬行长 始回又撒西生浦竹岛等屯其未撒者只釜山四屯乃挟杨副使过海沈惟敬 又要我使同行遣其侄沈𢠘时催发。朝廷不肯𢠘时必欲与偕不得已以武 臣李逢春等称跟随陪臣以应之或谓武人往彼中多失误宜使文官识事理 者往昔黄慎以沈接伴使在倭营就令慎随行 天使杨方亨沈惟敬回自日本先是方亨等至日本关白盛饰馆宇欲迎接会 一夜地大震摧倒几尽遂迎候于他舍与两使一再会初若受封者然忽大怒 曰我放还朝鲜。王子朝鲜当使。王子来谢而使臣秩卑是慢我也黄慎等 不得传。命幷促杨方亨沈惟散等同回亦无谢恩。天朝之礼贼将平行长 回釜山浦清正复率兵继屯西生浦声言要。王子来谢始解兵盖关酋所求 甚大不止封贡。中朝但许封不许贡惟敬与平行长相熟欲临事𦇯缝苟且 成事而不以实情闻诸。天朝与我国事竟不谐本国即遣使驰奏其事于是 石星沈惟敬皆得罪而。天兵再出矣 逮水军统制使李舜臣下狱初元均德舜臣来救相得甚欢既而争功渐不相 能均性险诐且多连结于中外构诬舜臣不遗馀力每言舜臣初不欲来因我 固请乃至胜敌我为首功时朝论分岐各有所主荐舜臣初为余不悦余者与 元均合攻舜臣甚力惟右相李元翼明其不然且曰舜臣与元均各有分守之 地初不即进未足深非先是贼将平行长使卒倭要时罗往来庆尚右兵使金 应瑞阵致殷勤方清正欲再出也时罗密言于应瑞曰我将行长言今此和事 不成由于清正吾甚疾之某日清正当渡海朝鲜善水战若要诸海中可以败 杀慎母失也应瑞上其事。朝议信之海平君尹根寿尤踊跃以为机会难失 屡。启之连催舜臣前进舜臣疑贼有诈迟徊者累日至是要时罗又至曰清 正今已下陆朝鲜何不要截佯致恨惜之意事闻延议皆咎舜臣台谏请拿鞫 玄风人前县监朴惺者亦承望时论。上䟽极言舜臣可斯遂遣义禁府都事 拿来元均代为统制使。上犹疑所闻不尽实特遣成均司成南以信下闲山 廉察以信既入全罗道军民遮道讼舜臣冤者不可胜数以信不以实闻乃曰 清正留海岛七日我军若往可缚来而舜臣逗遛失机舜臣至狱。命大臣议 罪独判中枢府事邓琢言舜臣名将不可杀军机利害难可遥度其不进未必 无意请宽恕以责后效栲问一次减死削职充军舜臣老母在牙山闻舜臣下 狱忧悸而死舜臣出狱道过牙山成服即往权栗帐下从军人闻而悲之 天朝以兵部尚书郉玠为总督军门辽东布政司杨镐为经理朝鲜军务麻贵 为大将杨元刘𬘩董一元等相继而出丁酉五月杨元领三千兵先至留京城 数日下全罗道驻守南原盖南原据湖岭之冲城颇坚完往时骆尚志又增筑 可守故也城外有蛟龙山城众议欲守山城杨元以为本城可守增埤浚濠濠 内又设羊马墙昼夜董役月馀粗完 八月初七日闲山舟师溃统制使元均全罗右水使李亿祺死庆尚右水使裵 楔走免初元均既至闲山尽变舜臣约束凡褊裨士卒稍为舜臣所任使者皆 斥去以李英男详知已前日奔败状尤恶之军心怨愤舜臣在闲山时作堂名 曰运筹日夜处其中与赌将共论兵事虽下卒欲言军事者许来告以通军情 每将战悉招褊裨问计谋定而后战故无败事均挈爱妾居其堂以重篱隔内 外诸将罕见其面又嗜酒日事𨠯怒刑罚无度军中窃语曰若遇贼惟有走耳 诸将私相讥笑亦不复禀畏故号令不行时贼将再入寇平行长又遣要时罗 绐金应瑞曰倭船某日当添至朝鲜舟师犹可邀击都元帅权栗尤信其说且 以李舜臣以逗遛已得罪日促元均进兵均亦常言舜臣见贼不进以此陷舜 臣而已得代其任至是虽知其势难而惭无以为辞只得尽率舟舰进前倭营 之在岸上者俯视船行互相传报均至绝影岛风作浪起日已昏船无止泊处 望见倭船出没海中均督诸军进前舟中人自闲山终日摇橹不得休息又困 饥渴疲不能运船诸船纵横进退乍前乍郤倭欲疲之与我船相近辄倘佯引 避而去不与交锋夜深风盛我船四散分漂不知去向均艰收馀船还至加德 岛军士渴甚争下船取水倭兵从岛中突出揜之失将士四百馀人均又引退 至巨济㓒川岛权栗在固城以均无所得檄召均杖之督令更进均还到军中 益忿懑饮酒醉卧诸将欲见均言事不得夜半倭船来袭之军大溃均走至海 边弃舟登岸欲走而体肥钝坐松树下左右皆散或言为贼所害或言走免终 不得其实李亿祺从船上投水裴楔先是屡谏均必败是日又言㓒川岛浅窄 不利行船宜移阵他处均皆不听楔私约所领船戒严待变见贼来犯夺港先 走故其军独全楔还至闲山岛纵火焚庐舍粮谷军器徙馀民之留在岛中者 使避贼而去闲山既败贼乘胜西向南海顺天次第陷没贼船至豆耻津下陆 进围南原两湖大震盖贼自壬辰入我境惟见败于舟师平秀吉愤之责行长 必取舟师行长佯轮款于金应瑞使李舜臣得罪又诱元均出海中尽得其虚 实因行掩袭其计至巧而我悉堕其计中哀哉 倭兵陷黄石山城安阴县监郭䞭前咸安郡守赵宗道死之初体察使李元翼 元帅权栗议修道内山城御贼筑公山金乌龙纪富山等城而公山金乌用民 力尤多悉收旁郡器械粮饷实其中督守令尽率老弱男妇入守远近骚然及 贼再动清正自西生浦西向全罗将与行长水路兵会攻南原元帅以下皆望 风引去传令各处山城入守者各散去避兵惟义兵将郭再祐入昌宁火王山 城期死守贼到山下仰见形势斗绝而城内人静帖不动不攻而去安阴县监 郭䞭入黄石山城前金海府使白士霖亦入城中士霖武人众心倚以为重贼 兵攻城一日士霖先遁诸军皆溃贼入城䞭与子履祥履厚皆死䞭女嫁柳文 虎文虎为倭所掳郭氏已出城闻之谓其婢曰父死而不死为有夫在耳今夫 又执吾何生为自经死赵宗道尝曰吾尝从大夫之后不可与奔窜之徒同死 草间死则当明白死耳率妻子入城中作诗曰崆峒山外生犹喜巡远城中死 亦荣遂与䞭同被害 复起李舜臣为三道水军统制使闲山败报至朝野震骇。上引见备边诸臣 问之群臣惶惑不知所对庆林君金命元兵曹判书李恒福从容。启曰此元 均之罪惟当起李舜臣为统制使耳。从之时权栗闻元均败已使李舜臣往 收馀兵贼方冲斥舜臣与军官一人自庆尚道入全罗道昼夜潜行间关达珍 岛欲收兵御贼 倭兵陷南原府。天将杨元走还全罗兵使李福男南原府使任铉助防将金 敬老光阳县监李春元唐将接伴使郑期远等皆死有军器寺破阵军十二人 随杨元入南原皆被兵死独有金孝义者得脱为余道城陷事甚详杨总兵既 至南原增筑城一丈许城外羊马墙多穿炮穴城门安大炮数三坐𮢶深濠堑 一二丈闲山既败贼从水陆而至报甚急城中汹汹人民逃散独总兵所领辽 东马军三千在城内总兵檄召全罗兵使李福男同守福男迁延不至连发夜 不收催之不得已乃至而所率才数百光阳县监李春元助防将金敬老等继 至八月十三日倭先锋百馀到城下放鸟铳顷刻而止皆散伏田亩间三三五 五作队既去复来城上人以胜字小炮应之倭大阵在远出游兵交战疏行迭 出故炮发不能中而守城卒往往中贼丸毙既而倭到城下叫城上人求与语 总兵使家丁一人挟通事往倭营以倭书来乃约战书也十四日倭环城三面 结阵以铳炮迭攻如前日先是城南门外民家稠密贼临至总兵使焚之而石 墙土壁犹在贼来依墙壁间自蔽放丸多中城上人十五日望见倭众刈城外 杂草及水田中稻禾作大束无数积墙壁间城中不测时游击将军陈愚衷领 三千兵在全州南原军日望来援而久不至军心益惧是日晚守堞军往往交 头耳语准备马鞍有欲遁色夜一更闻倭阵中嚣声大起略相应和有运物状 而一面众炮向城乱放飞丸集城上如雨雹城上人缩颈不敢外窥经一二时 嚣声止草束已平濠又推积羊马墙内外顷刻与城齐众倭蹂躏登城已闻城 中大乱云倭入城矣孝义初拨守南门外羊马墙慌忙入城城上已无人但见 城内处处火起走至北门唐军悉骑马欲出门门坚闭不可易开马足如束街 路塡塞既而门开军马争门而出倭兵在城外围匝数三重各守要路奋长刀 乱斫之唐军俛首受刃适月明得脱者无几总兵与家丁数人驰马突出仅以 身免或云倭知为总兵故使逸去也孝义与同伴一人出门一人遇贼死孝义 跳入水田伏草中待倭收兵乃逸云盖杨乃辽将从知御虏不知御倭以至于 败亦知平地之城守之甚难详记孝义之言使后之守御者知所戒云南原既 陷而全州以北瓦解不可为矣杨元竟以此伏罪传首徇示 统制便李舜臣倭破兵于珍岛碧波亭下杀其将马多时舜臣至珍岛收拾兵 船得十馀只时沿海人乘船避乱者无数闻舜臣至莫不喜悦舜臣分道招呼 远近云集使在军后以助形势贼将马多时号善水战率其船二百馀艘欲犯 西海相遇于碧波亭下舜臣以十二船载大炮乘潮至顺流攻之贼败走军声 大振是时舜臣已有军八千馀人进驻古今岛患乏粮作海路通行帖令曰三 道沿海公私船无帖者以奸细论母得通行于是凡避乱乘船者皆来受帖舜 臣以船大小差次使纳米受帖大船三石中船二石小船一石避乱之人尽载 财谷入海故不以纳米为难而以通行无禁为喜旬日得军粮万馀石又募民 输铜铁铸大炮伐本造船事事皆办远近避兵者往依舜臣结庐造幕贩卖为 生岛中不能容既而。天朝水兵都督陈璘出来南下古今岛与舜臣合兵璘 性暴猛与人多忤人多畏之 上饯送于青坡野余见璘军人欧辱守令无忌以绳系察访李尚规颈曳之流 血满面令译官劝解不得余谓同坐宰臣曰可惜李舜臣军又将败矣与璘同 在军中掣肘矛盾必侵夺将权纵暴军士逆之则赠怒顺之则无厌军何由不 败众曰然相与嗟叹而已舜臣闻璘将至令军人大畋渔得鹿豕海物甚多盛 备酒醪而待之璘船入海舜臣备军仪远迎既到大享其军诸将以下无不沾 醉士率传相告语曰果良将也璘亦心喜不久贼船犯近岛舜臣遣兵败之获 贼首四十级悉以与璘为功璘益喜过望自是凡事一咨于舜臣出则与舜臣 幷轿不敢先行舜臣遂约束唐军与己军无间有夺民一缕者皆拿致捆打无 敢违令者岛中肃然璘上书于。上言统制使有经天纬地之才补天浴日之 功盖心服也 贼兵退时贼蹂躏三道所过皆焚烧庐舍杀戮人民凡得我国人悉割其鼻以 示威兵至稷山都城人皆奔散九月初九日。内殿避兵西下经理杨镐提督 麻贵在京城而平安道军五千馀人黄海京畿军数千征至分守江滩警守仓 库贼从京畿界还退清正再屯蔚山行长屯顺天沈安顿吾屯泗川首尾七八 百里是时都城几不守朝臣争献出避之策知事申磼进言曰。车驾应幸宁 边臣曾为兵使备谙宁边事其最可忧者乃无酱也若不预办何以继用闻者 传笑曰辛不合酱一大臣言于朝堂曰此贼何足忧久当自息惟当奉。乘舆 往安便处耳元帅权栗走至京。上引见问之栗曰当初。车驾不合遽还都 城当留驻西方以观贼势如何既而闻贼退栗又下庆尚道台谏论栗无谋恇 㥘不可为元师。不听 十二月杨经理麻提督领骑步兵数万下庆尚道进攻蔚山贼营时贼将清正 筑城于蔚山郡东海边斗绝处经理提督乘其不意掩之以铁骑驰击贼披靡 不能支。天兵夺贼外栅贼奔入内城。天兵贪掳获之利不即进攻贼闭门 固守攻之不克诸营分屯城下围守十三日贼不出二十九日余自庆州往见 经理提督望见贼垒甚静暇寂无人声城上不设女墙环四面为长廊守兵悉 在其内外兵若至城下则统丸乱发如雨每日交锋。天兵与我军死城下成 积贼船从西生浦来援列泊水中如凫雁岛山无水贼每夜出没城外经理令 金应瑞率勇士伏城外泉傍连夜擒百馀人皆饥羸仅属声气诸将言城内粮 绝久围将自溃时天甚寒阴雨士卒手足瘒瘃已而贼又从陆路来援经理恐 为所乘遽旋师正月。天将悉回京师谋再举 戊戌七月经理杨镐罢新经理万世德代之时邢军门参谋官兵部主事丁应 泰劾奏杨镐欺罔偾事二十馀罪镐遂罢去。上以镐于诸经理中锐意讨贼 即遣左议政李元翼赍伸救奏驰赴京师八月镐西去。上送至弘济院东流 涕而别万世德将出未至 九月邢玠又分调麻贵主蔚山董一元主泗川刘𬘩主顺天陈璘主水路同时 进攻皆不利董军为贼所败死者尤多 十月刘提督再攻顺天贼营统制使李舜臣以舟师大败其救兵于海中舜臣 死之贼将平行长弃城而遁釜山蔚山河东沿海贼屯悉退时行长筑城于顺 天芮桥坚守刘𬘩以大兵进攻不利还顺天既而复进攻之李舜臣与唐将陈 璘扼海又以逼之行长求援于泗川贼沈安顿吾顿吾从水路来援舜臣进击 大破之焚贼船二百馀艘杀获无算追至南海界舜臣亲犯矢石力战有飞丸 中其胸出背后左右扶入帐中舜臣曰战方急慎勿言我死言讫而绝舜臣兄 子莞素有胆量秘其死以舜臣令督战益急军中不知也陈璘所乘舟为贼所 围莞望见挥其兵教之贼散去璘便人于舜臣谢救已始闻其死从椅上自投 于地曰吾意老爷生来救我何故亡耶拊膺大恸一军皆哭声震海中行长乘 舟师追贼过其营自后逸去先是七月倭酋平秀吉已死故沿海贼屯悉退我 军与唐军闻舜臣死连营恸哭如哭私亲柩行所至人民处处设祭挽车而哭 曰公实生我今公弃我何之道路拥塞车不得进行路之人无不流涕。赠议 政府右议政邢军门谓当立祠海上以奖忠魂事竟不行于是海边之人相率 为祠号曰愍忠以时致祭商贾渔船往来过其下者人人祭之云 李舜臣字汝谐德水人其先曰边官至判府事有直名曾祖曰琚事。成宗燕 山在东宫琚为讲官以严见惮尝为掌令弹劾不避百僚惮之有虎掌令之称 祖百禄以门荫仕父贞不仕舜臣少时英爽不羁与群儿戏削木为弓矢游里 闾中遇不如意者欲射其目长老或惮之不敢过门及长善射从武举发身李 氏世业儒至舜臣始得武科补权知训炼院奉事兵曹判书金贵荣有孽女欲 与舜臣为妾舜臣不肯人问之舜臣曰吾初出仕路岂敢托迹权门媒进耶兵 曹正郞徐益有所亲在训炼院欲越次荐报舜臣以院中掌务官执不可益牌 招舜臣诣庭下诘之舜臣辞色不变直辨无挠益大怒盛气临之舜臣从容酬 答终不少沮益本多气傲人虽同僚亦惮之难与争辨是日下吏在阶下皆相 顾吐舌曰此官敢与本曹抗独不顾前路耶日暮益愧屈令去识者以此往往 知舜臣焉方在狱时事不可测有狱吏密语舜臣兄子芬有贿则可免舜臣闻 之怒芬曰死则死耳安可违道求生其有操执如此舜臣为人寡言笑容貌雅 饬如修谨之士而中有瞻气忘身徇国乃其素所蓄积也兄羲臣尧臣皆先死 舜臣抚其遗孤如己子凡嫁娶必先兄子而后及己子有才无命百不一施而 死呜呼惜哉 统制在军昼夜戒严未尝解甲在见乃梁与贼相持诸船已下碇夜月色明甚 统制带甲枕鼓而卧忽起坐呼左右取烧酒来饮一杯悉呼诸将至前语之曰 今夜月甚明贼多诈谋无月时固当袭我月明亦应来袭警备不可不严遂吹 令角令诸船皆举碇又传令斥堠船候卒方熟睡唤起待变久之斥堠奔告贼 来时月挂西山山影倒海半边微阴贼船无数从阴黑中来将近我船于是中 军放大炮呐喊诸船皆应之贼知有备一时放鸟铳声震海中飞丸落于水中 者如雨遂不敢犯退走诸将以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