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七 性理大全书 卷三十八 卷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八
  道统
  朱子曰道之在天下者未尝亡惟其托于人者或绝或续故其行扵世者有眀有晦是皆天命之所为非人智力之所能及也夫天髙地下而二气五行纷纭错糅升降往来于其间其造化发育品物散殊莫不有固然之理而其最大者则仁义礼智之性君臣父子昆弟夫妇朋友之伦是已而其周流充塞无所亏间夫岂以古今治乱为存亡者哉然气之运也则有醇漓判合之不齐人之禀也则有清浊昏眀之或异是以道之所以托于人而行于世者惟天所畀乃得与焉河圗出而八卦画洛书呈而九畴叙而孔子于斯文之兴丧亦未尝不推之扵天自周衰孟轲氏没而此道之传不属至宋受命五星集奎开文眀之运而周子出焉不由师传黙契道体建圗属书根极领要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扩大而推明之而周公孔子孟氏之传焕然复眀于时非天所畀其孰能与于此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唐子西尝于一邮亭梁间见此语蔡季通云天先生伏羲尧舜文王后不生孔子亦不得后又不生孟子亦不得二千年后又不生二程亦不得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说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生个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无个孟子也未有分晓孟子后数千载乃始得程先生兄弟发明此理今㸔来汉唐以下诸儒说道理见在史策者直是说梦只有个韩文公依稀说得略似耳 自邹孟氏没而圣人之道不传世俗所谓儒者之学内则局于章句文词之习外则杂于老子释氏之言而其所以脩己治人者遂一出于私智人为之凿浅陋乖离莫适主统使其君之徳不得比于三代之隆民之俗不得跻扵三代之盛若是者盖已千有馀年于今矣濓溪周子奋乎百世之下乃始深探圣贤之奥疏观造化之原而独心得之立象著书阐发幽秘词义虽约而天人性命之微脩己治人之要莫不毕举河南两程先生既亲见之而得其传于是其学遂行于世士之讲于其说者始得以脱于俗学之陋异端之惑而其所以脩己治人之意亦往往有能卓然不惑于世俗利害之私而慨然有志于尧舜其君民者盖三先生者其有功于当世于是为不小矣
  勉斋黄氏曰道原于天具于人心着于事物载于方策眀而行之存乎其人圣贤迭兴体道经世三纲既正九畴既叙则安且治圣贤不作道术分裂邪说诬民充塞仁义则危且乱世之有圣贤其所闗系者甚大生而荣死而哀秉彛好徳之良心所不能自已也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生而道始行孔子孟子生而道始明孔孟之道周程张子继之周程张子之道文公朱先生又继之此道綂之传历万世而可考也 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太极二五妙合而人物生赋于人者秀而灵精气凝而为形魂魄交而为神五常具而为性感于物而为情措诸用而为事物之生也虽偏且塞而亦莫非太极二五之所为此道原之出于天者然也圣人者又得其秀之秀而最灵者焉于是继天立极而得道綂之传故能叅天地赞化育而统理人伦使人各遂其生各全其性者其所以发明道统以示天下后世者皆可考也尧之命舜则曰允执厥中中者无所偏倚无过不及之名也存诸心而无偏倚措之事而无过不及则合乎太极矣此尧之得于天者舜之得统于尧也舜之命禹则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舜因尧之命而推其所以执中之由以为人心形气之私也道心性命之正也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则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焉则存之心措之事信能执其中曰精曰一此又舜之得统于尧禹之得统于舜者也其在成汤则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此又因尧之中舜之精一而推其制之之法制心以礼制事以义则道心常存而中可执矣曰礼曰义此又汤之得统于禹者也其在文王则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汤之以礼制心也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此汤之以义制事也此文王之得统于汤者也其在武王受丹书之戒则曰敬胜怠者吉义胜欲者从周公系易爻之辞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曰敬者文王之所以制心也曰义者文王之所以制事也此武王周公之得统于文王者也至于夫子则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又曰文行忠信又曰克己复礼其著之大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亦无非数圣人制心制事之意焉此又孔子得统于周公者也颜子得于博文约礼克己复礼之言曾子得之大学之义故其亲受道统之传者如此至于子思则先之以戒惧谨独次之以知仁勇而终之以诚至于孟子则先之以求放心而次之以集义终之以扩充此又孟子得统于子思者然也及至周子则以诚为本以欲为戒此又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者也至二程子则曰涵养湏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非眀则动无所之非动则明无所用而为四箴以著克己之义焉此二程得统于周子者也先师文公之学见之四书而其要则尤以大学为入道之序盖持敬也自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而见于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此又先师之得其统于二程者也圣贤相传埀世立教粲然明白若天之埀象昭昭然而不可易也故尝撮其要指而明之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克己以灭其私存诚以致其实以是四者而存诸心则千圣万贤所以传道而教人者不越乎此矣
  北溪陈氏曰粤自羲皇作易首阐浑沦神农黄帝相与继天立极而宗统之传有自来矣尧舜禹汤文武更相授受中天地为三纲五常之主皋陶伊傅周召又相与辅相施诸天下为文明之治孔子不得行道之任乃集群圣之法作六经为万世师而回参伋轲实传之上下数千年无二说也轲之后失其传天下骛于俗学葢千数百馀年昏昏冥冥醉生梦死不自觉也及濓溪先生与河南二程先生卓然以先知先觉之资相继而出濓溪不由师传独得于天提纲启钥其妙具在太极一圗而通书四十章又以发圗之所未尽上与羲皇之易相表里而下以振孔孟不传之坠绪所谓再辟浑沦二程亲受其旨又从而光大之故天理之微人伦之著事物之众鬼神之幽与凡造道入徳之方脩己治人之术莫不秩然有条理备见于易传遗书使斯世之英才志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所归河洛之间斯文洋洋与洙泗并闻而知者有朱文公又即其遗言遗旨益精明而莹白之上以达群圣之心下以统百家而㑹于一葢所谓集诸儒之大成而嗣周程之嫡统粹乎洙泗濓洛之渊源者也
  果斋李氏曰太极之妙立乎形气未具之先而行乎气形已具之内葢造化之枢纽品彚之根柢也人之生也全而得之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而心兼统焉以之应事接物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己者是则所谓道也斯道也无物不有大而至于天地之运小而至于一尘之微不能外也无时不然逺而至于古今之变近而至于一息之顷不能违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极也合而言之万物体统一太极也是故自一而万则体统灿然而不可乱自万而一则根本浑然而未尝离体用一源也隐显无间也朱子之道之至其与太极为一者欤葢自夫子设教洙泗以博文约礼授学者颜子子思孟子相与共守之未尝失坠其后正学失传士各以意为学其务于该洽者既以闻见积累自矜而流于泛滥驳杂之归其溺于径约者又谓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而䧟于旷荡空虚之域寥寥千载而后周程张子出焉历时未久浸失其真朱子出而后合伊洛之正传绍邹鲁之坠绪前贤后贤之道该遍全体其亦可谓盛矣葢古者易更三古而混于八索诗书烦乱礼乐散亡而莫克正也夫子从而正之赞之定之删之又作春秋六经始偹以为万世道徳之宗主秦火之馀六经既已烂脱诸儒各以己见妄穿凿为说未尝有知道者也周程张子其道眀矣然于经言未暇厘正一时从游之士或殊其旨遁而入于异端者有矣朱子于是考订讹谬探索深微总裁大典勒成一家之言仰包纯古之载籍下采近世之文献集其大成以定万世之法然后斯道大明如日中天有目者皆可观也夫子之经得先生而正夫子之道得先生而明起斯文于将坠觉来裔于无穷虽与天壤俱敝可也后世虽有作者其不可及也夫
  西山真氏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其用在天下其传在圣贤此子思子之中庸所以有性道教之别也葢性者智愚所同得道者古今所共由而明道阐教以觉斯人则非圣贤莫能与故自尧舜至于孔子率五百岁而圣人出孔子既没曾子子思与孟轲氏复先后而推明之百有馀年之间一圣三贤更相授受然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所以开天常立人纪者粲然昭陈埀示罔极然则天之生圣贤也夫岂偶然哉不幸战国嬴秦以后学术涣散无所统盟虽以董相韩文公之贤相望于汉唐而于渊源之正体用之全犹有未究其极者故仅能著卫道之功于一时而无以任传道之责于万世迨至我宋大儒继出以主张斯文为己任葢孔孟之道至周子而复明周子之道至二程子而益明二程之道至朱子而大明其视曾子子思邹孟氏之传若合符节岂人之所能为也哉天也
  临川吴氏曰道之大原出于天羲农黄帝继天立极是谓三皇道统之𫝊实始于此黄帝而后少皥颛帝髙辛继之通尧舜谓之五帝尧舜禹皋君臣也而并生唐虞之际所以为盛也成汤伊尹生于商之初兴而傅说生于商之中世文武周召生扵周之盛际而孔子生扵周之既衰夫子以来始不得位而圣人之道不行扵是始教授弟子而惟颜曾得其𫝊颜子早死曽子𫝊之子思子思𫝊之孟子孟子没而不得其𫝊焉至周子始有以接乎孟子之𫝊扵千载之下二程子则师扵周子而𫝊其学后又有朱子集周程之大成是皆得夫道统之𫝊者也圣贤继作前后相承吾道正脉赖以不坠
  圣贤
  总论
  程子曰气化之在人与在天一也圣人扵其间有功用而已 问杨子云观乎天地则见圣人曰不然观乎圣人则见天地 圣人即天地也天地中善恶一切函容覆载故圣人之志止欲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圣人天地之用也 圣人之心如天地之造化生养万物而不尸其功应物而见于彼复何存于此乎 圣人一言即全体用不期然而然也 因是人有可喜则喜之圣人之心本无喜也因是人有可怒则怒之圣人之心本无怒也 圣人之徳无所不盛古之称圣人者自其尤盛而言之尤盛者见于于遇也而或以为圣人有能有不能非知圣人者也惟圣人善通变 一行岂所以名圣人至于圣则
  自不可见何尝道圣人孝圣人廉 圣人济物之心无穷而力或有所不及 圣人之责人也常缓便见只欲事正无显人过恶之意 圣人无优劣有则非圣人也 凡人有己必用才圣人忘己何才之足言圣人责已感处多责人应处少 圣人之心未尝
  有志亦无不在盖其道合内外体万物 圣人之心虽当忧劳未尝不安静其在安静亦有至忧而未尝劳也 元气㑹则生贤圣 体道少能体即贤尽能体即圣 人多昏其心圣贤则去其昏 或曰贤圣气象何自而见之曰姑以其言观之亦可也 圣贤之处世莫不于大同之中有不同焉不能大同者是乱常拂理而已不能不同者是随俗习污而已 学者必识圣贤之体圣人犹化工也贤人犹巧工也翦彩以为花设色以画之非不宛然肖之而欲观生意之自然则无之也 圣人愈自卑而道自高贤人不髙则道不尊圣贤之分也 合天人通义命此大贤以上事 或谓贤者好贫贱而恶富贵是反人之情也所以异于人者以守义安命焉耳
  张子曰贤人当为天下知圣人当受命虽不受知不受命然为圣为贤乃吾性分当勉尔 洪钟未尝有声由扣乃有声圣人未尝有知由问乃有知或谓圣人无知则当不问之时其犹木石乎曰有不知则有知无不知则无知故曰圣人未尝有知由问乃有知也圣人无私无我故功髙天下而无一介累于其心葢有一介存焉未免乎私己也
  五峰胡氏曰圣人之应事也如水由于地中未有可止而不止可行而不行者也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者大贤之分也达则兼善天下穷则兼善万世者圣人之分也
  朱子曰圣人万善皆备有一毫之失此不足为圣人圣人不知己是圣人 问圣人忧世觉民之心终其身至死而不忘耶抑当忧世觉民非其时此意亦常在怀但不戚戚发露也若终其身常不忘则不见圣人胸中休休焉和乐处若时或恬然不戚戚发露则又不见圣人于斯人其心相闗甚切处若忧世之心与和乐之心并行而不悖则二者气象又为如何曰圣人之心乐天知命者其常也忧世之心则有感而后见尔 圣贤之心正大光明洞然四达故能春生秋杀过化存神而莫知为之者学者湏识得此气象而求之庶无差失若如世俗常情支离巧曲瞻前顾后之不暇则又安能有此等气象
  鲁斋许氏曰圣人以中道公道应物而已无我无人无作为以天下才治天下事应之而已但精微之理圣人之能事也 天运时刻不暂停圣人明睿所照见于无形非常人智虑所及者 先贤言语皆格言然亦有一时一事有为而言者故或不可为后世法或行之便生弊唯圣人言语万世无弊虽有为而言皆可通行无弊
  孔子
  周子曰道徳高厚教化无穷实与天地参而四时同其惟孔子乎
  程子曰孔子之道著见于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眀也
  朱子曰孔子天地间甚事不理㑹过若非许大精神亦吞许多不得 问孔子不是不欲仕只是时未可仕曰圣人无求仕之义君不见用只得且恁地做 问孔子当衰周时可以有为否曰圣人无有不可为之事只恐权柄不入手若得权柄在手则兵随印转将逐符行近温左氏传见定哀时煞有可做的事问固是圣人无不可为之事圣人有不可为之时否曰便是圣人无不可为之时若时节变了圣人又自处之不同又问孔子当衰周岂不知时君必不能用已曰圣人却无此心岂有逆料人君能用我与否到得后来说吾不复梦见周公与凤鸟不至河不出圗吾已矣夫时圣人亦自知其不可为矣但不知此等话是几时说据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时是获麟之年那时圣人犹欲有为也 问看圣人汲汲皇皇不肯没身逃世只是急扵救世不能废君臣之义至于可与不可临时依旧裁之以义曰固是但未湏说急于救世自不可不仕又问若据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道则见无道则隠等语却似长沮桀溺之徒做得是曰此为学者言之圣人做作又自不同又问圣人亦明知世之不可为否曰也不是明知不可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茍可以仕则仕至不可处便止
  东莱吕氏曰禹稷思天下饥溺由己饥溺孔子历聘诸国以至诲人不倦皆是合当做事自古圣人之于天下皆如此
  颜子
  程子曰圣人之徳行固不可得而名状若颜子底一个气象吾曹亦心知之欲学圣人且湏学颜子 学者要学得不错湏是学颜子有凖的 问颜子如何学孔子到此深䆳曰颜子所以大过人者只是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与能屡空耳 问颜子勇乎曰孰勇于颜子观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孰勇于颜子如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之类抑可谓大勇矣 孔子弟子少有㑹问者只颜子能问又却终日如愚 颜子作得禹稷汤武事功若徳则别论 问陋巷贫贱之人亦有以自乐何独颜子曰贫贱而在陋巷俄然处富贵则失其本心者众矣颜子箪瓢由是万钟由是 问颜子得淳和之气何故天曰衰周天地和气有限养得仲尼已是多也
  张子曰颜子知当至而至焉故见其进也不极善则不处焉故未见其止也知必至者如志于道致广大极髙明此则尽逺大所处则直是精约极善者湏以中道方谓极善盖过则便非善不及亦非善此极善是颜子所求也所以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高逺处又要求精约处又要至颜子之分必是入神处又未能精义处又未至然颜子雅意则直要做圣人 学不能推究事理只是心粗至如颜子未至于圣人处犹是心粗
  问颜子初时只是天资明睿而学力精敏于圣人之言皆深晓黙识未是于天下之理廓然无所不通至于所谓卓尔之地乃是廓然贯通而知之至极与圣人生知意味相似矣不审是否朱子曰是如此 问颜子之学莫是先于性情上着工夫否曰然 问颜子比汤如何曰颜子只据见在事业未必及汤使其成就则汤又不得比颜子前軰说禹与颜子虽是同道禹比颜子又粗些颜子比孟子则孟子当粗㸔磨棱合缝犹有未尽处问先生旧云颜子优于汤武如何见得曰这般处说不得据自㸔觉得颜子浑浑无㾗迹
  南轩张氏曰颜子之所至亚于圣人孔门高弟莫得而班焉及考鲁论师友之所称有曰不迁怒不贰过而已有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而已自学者观之疑若近而易识然而颜子之所以善学圣人者实在乎此则圣门之学其大略亦可见矣
  问张子云颜子未到圣人处犹是心粗如何潜室陈氏曰圣人心如百分秤体统光明查滓浑化故分毫处皆照颜子未到查滓浑化地位犹未免有暗处故谓之心粗
  曾子
  程子曰曾子传圣人学其徳后来不可测安知其不至圣人如言吾得正而毙且休理㑹文字只㸔他气象极好被他所见处大后人虽有好言语只被气象卑终不类道 曾子传圣人道只是一个诚笃语曰参也鲁如圣人之门子游子夏之言语子贡子张之才辩聦明者甚多卒传圣人之道者乃质鲁之人人只要一个诚实圣人说忠信处甚多曾子孔子在时甚少后来所学不可测且易箦之事非大贤以上作不得曽子之后有子思便可见 曾子易箦之际志于正而已矣无所虑也与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者同心
  朱子曰曾子之为人敦厚质实而其学专以躬行为主故其真积力久而得以闻乎一以贯之之妙然其所以自守而终身者则固未尝离乎孝敬信让之规而其制行立身又专以轻富贵守贫贱不求人知为大是以从之游者所闻虽或甚浅亦不失为谨厚脩洁之人所记虽或甚疏亦必有以切于日用躬行之实曾子说话盛水不漏 曾子父子相反参合下不
  曾见得只从日用间应事接物上积累做去及至透彻那小处都是自家的了㸃当下见得甚高做处却又欠阙 曾子之学大抵力行之意多
  子思
  龟山杨氏曰孔子殁群弟子离散分处诸侯之国虽各以所闻授弟子然得其传者葢寡故子夏之后有田子方子方之后为庄周其去本寖逺矣独曾子之后子思孟子之传得其宗子思之学中庸是也
  朱子曰曾子大抵偏于刚毅这终是有立脚处所以其他日诸子皆无传惟曾子独得其传到子思也恁地刚毅孟子也恁地刚毅惟是有这般人方始凑合得着惟是这刚毅等人方始立得定子思别无可考只孟子所称如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再拜稽首而不受如云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之类这是甚么様刚毅
  孟子
  程子曰孟子言己志有徳之言也论圣人之事造道之言也
  张子曰孟子于圣人犹是粗者
  龟山杨氏曰道之不行久矣自周衰以来处士横议儒墨异同之辨起而是非相胜非一日也孟子以睿智刚明之材出于道学陵夷之后非尧舜之道不陈于王前非孔子之行不行于身思以道援天下绍复先王之令绪其自任可谓至矣当是之时人不知存亡之理恃强威弱挟众暴寡以谓久安之势在此而已夫由其道则七十里而兴不由其道虽天下而亡古今之常理也彼方恃强挟众而骤以仁义之言诱之动逆其所顺则不悟其理者宜其迂阔而不足用也故辙环于齐鲁晋宋之郊而道终不行亦其势然矣虽膏泽不下于民其志不施于事业而世之赖其力亦岂鲜哉方世衰道微使儒墨之辨息而奸言诐行不得逞其志无君无父之教不行于天下而民免于禽兽则其为功非小矣古人谓孟子之功不在禹下亦足为知言也
  和靖尹氏曰赵岐谓孟子通五经尤长于诗书岐未为知孟子者某谓孟子精通于易孟子践履处皆是易也试读易一遍然后㸔孟子便见杨子谓孟子知言之要知徳之奥非茍知之亦允蹈之此最善论孟子者
  五峰胡氏曰孟子生世之大弊承道之至衰蕴经纶之大业进退辞受执极而不变用极而不乱屹然独立于横流使天下后世晓然知强大威力之不可用士所以立身大夫所以立家诸侯所以立国天王所以保天下必本诸仁义也伟哉 孟子云万物皆偹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自孟子而后天下之人能立身建功就事者其言其行岂不皆有合于道然求如孟子知性者不可得也
  朱子曰孟子比之孔门原宪谨守必不似他然他不足以及人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担当得事孟子不甚细腻如大匠把得䋲墨定千门万户自在 答林择之曰近略整顿孟子说见得此老直是把得定但常放教到极险处方与一斡转斡转后便见天理人欲直是判然非有命世之才见道极分明不能如此然亦只此便是英气害事处便是才高无可依据处学者亦不可不知也 问孟子露其才盖亦时然而已岂孟子亦有战国之习否曰亦是战国之习如三代人物自是一般气象左氏所载春秋人物又是一般气象战国人物又是一般气象 答吕伯恭曰如孟子论爱牛制产本末虽殊然亦声其说于立谈之间大抵圣贤之言随机应物初无理事精粗之别其所以格君心者自其精神力量有感动人处非为恐彼逆疑吾说之迂而姑论无事之理以尝试之也若必如此则便是世俗较计利害之私何处更有圣贤气象耶
  南轩张氏曰孟子在战国多眷眷于齐宣王其去也又迟迟而不去只为齐宣王有好善之资难为弃之耳
  程子曰仲尼元气也颜子春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颜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才时然而已仲尼天地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㤗山岩岩之气象也观其言皆可以见之矣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以下论孔颜曾思孟 孔子尽是明快人颜子岂弟孟子尽雄辩 或谓孔子尊周孟子欲齐王行王政何也曰譬如一树有可栽培之理则栽培之不然湏种圣贤何心视天命之改与未改尔 鲁卫齐梁之君不足与有为孔孟非不知也然自任以道则无不可为者也 孔子为宰则为宰为陪臣则为陪臣皆能发明大道孟子必得賔师之位然后能明其道犹之有许大形象然后为㤗山许多水然后为海以此未及孔子 孔子没曾子之道日益光大𫝊孔子之道者曾子而已曾子𫝊之子思子思𫝊之孟子孟子死不得其𫝊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 孔孟之分只是要别个圣人贤人如孟子若为孔子事业则尽做得只是难似圣人譬如翦彩以为花花则无不似处只是无他造化功绥斯来动斯和此是不可及处仲尼圣人其道大当定哀之时人莫不尊之后弟
  子各以其所学行异端遂起至孟子时不得不辨也问使孔孟同时将与孔子并驾其说于天下耶将
  学孔子耶曰安能并驾虽颜子亦未达一间耳颜孟虽无大优劣观其立言孟子终未及颜子 颜子黙识曽子笃信得圣人之道者二人也 颜回在陋巷淡然进徳其声气若不可闻者有孔子在焉若孟子安得不以行道为己任哉 孟子有功于道为万世之师其才雄只见雄才便是不及孔子处人湏当学颜子便入圣人气象 孟子之于道若温淳渊懿未有如颜子者于圣人几矣后世谓之亚圣容有取焉颜子具体顾微耳在充之而已孟子生而大全顾
  未粹耳在养之而已 人有颜子之徳则有孟子之事功孟子之事功与禹稷并 传经为难如圣人之后才百年传之己差圣人之学若非子思孟子则几乎息矣道何尝息只是人不由之道非亡也幽厉不由也
  上蔡谢氏曰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于天之将丧斯文下便言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则是文之兴丧在孔子与天为一矣葢圣人徳盛与天为一出此等语自不觉耳孟子地位未能到此故曰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其谁听天所命未能合一 孔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謟当时诸国君相怎生当得他圣人恁地礼数是他只管行礼又不与你计较长短与上夫夫言便訚訚如也与下大夫言便侃侃如也冕者瞽者见之便作过之便趋葢其徳全盛自然到此不是勉强做出来气象与孟子浑别孟子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犹自参较彼我未有合一底气象 人之气禀不同颜子似弱孟子似强颜子具体而微所谓具体者合下来有恁地气象但未彰著耳㣲如易知㣲知彰㣲显阐幽之微孟子强勇以身任道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所至王侯分庭抗礼壁立万仞谁敢正觑著非孟子恁地手脚也撑拄此事不去虽然犹有大底气象未能消磨得尽不然藐大人等语言不说出来所以见他未至圣人地位 颜子充扩其学孟子能为其大孟子之才甚高颜子之学粹羙
  或问古来谁好学和靖尹氏曰惟孔子好学曰孔子犹好学乎曰孔子言我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又言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岂不是惟孔子好学孔子又非妄言以欺天下后世者其次莫如颜子 问晁以道谓以孔子贤于尧舜私孔子者也以孟子配孔子卑孔子也此语如何曰不湏如此较优劣惟韩退之说得最好自尧舜相传至孔子孟子轲死不得其传便是
  五峰胡氏曰皇皇天命其无息也体之而不息者圣人也是故孔子学不厌教不倦颜子晞夫子欲罢而不能孟子承先圣周旋而不舍我知其久于仁矣 学之道莫过乎绎孔子孟轲之遗文孔子定书删诗系易作春秋何区区于空言所以上承天意下悯斯人故丁宁反复三四不倦使人知所以正心诚意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也孟轲氏闲先圣之道慨然忧世见齐梁之君开陈理义提世大纲一扫东周五霸之弊发兴废拨乱之心其传圣人之道纯乎纯者也
  朱子曰观圣贤代作未有孔子便无论语之书未有孟子便无孟子之书 问颜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渐渐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要索学以克之此莫是才具有异曰然孟子觉有动荡底意思 问伊川云圣人与理为一无过不及中而已敢问颜子择乎中庸未见其止叹夫子瞻前忽后则过不及虽不见于言行而亦尝动于心矣此亦是失否曰此一假说得好圣人只是一个中底道理问若使曾子为邦比颜子如何曰想得不似颜子熟然曾子亦大故有力曾子子思孟子大略皆相似 孔门弟子如子贡后来见识煞高然终不及曾子今人只见曾子唯一贯之㫖遂得道统之传此虽固然但曾子平日是个刚毅有力量壁立千仞底人观其所谓士不可以不𢎞毅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底言语可见虽是做工夫处比颜子觉粗然缘他资质刚毅先自把捉得定故得卒传夫子之道后来有子思孟子其传永逺孟子气象尤可见 曾子本是鲁拙后既有所得故守得夫子规矩定其教人有法所以有传若子贡则甚敏见得易然又杂往往教人亦不似曾子守定䂓矩故其后无传 问颜渊仲弓不同曰圣人之徳自是无不备其次则自是易得不备如颜子已是煞周全了只比之圣人更有些未完如仲弓则偏于淳笃而少颜子刚明之意 孔门只一个颜子合下天资纯粹到曾子便过于刚与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横流不是刚劲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 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为他元来见识自高颜子才虽未尝不高然其学却细腻切实所以学者有用力处孟子终是粗 伊川曰学者湏是学颜子孟子说得粗不甚子细只是他才高自至那地位若学者学他或㑹错认了他意思若颜子说话便可下手做孟子底更湏解说方得 问孟子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颜子如养气处岂得谓无可依据曰孟子皆是要用颜子曾就己做工夫所以学颜子则不错 问颜子春生孟子并秋杀尽见曰仲尼无不包颜子方露出春生之意如无伐善无施劳是也使此更不露便是孔子孟子便如秋杀都发出来露其才如所谓英气是发用处都见 孟子明则动矣未变也颜子动则变矣未化也
  潜室陈氏曰颜子一身浑是义理不知有人孟子见义理之无穷惟知反已颜子之量无涯孟子之言有迹问谢显道谓颜子学得亲切如孟子不知颜子所
  学甚处与孟子相似曰学颜子有依据孟子才高难学葢颜子之学亲切胜如孟子也
  䨇峰饶氏曰颜孟均之为大贤也而一可学一难学者颜子如和风庆云人皆可以即之孟子如泰山岩岩可望而不可攀其规模气象之不同亦以气禀之有异故也
  鲁斋许氏曰阳货以不仁不智劫圣人圣人应得甚闲暇他人则或以卑逊取辱或以刚直取祸或不能御其勃然之势必不得停当圣人则辞逊而不卑道存而不亢或曰孟子遭此如何曰必露精神
  孔孟门人
  程子曰子贡之知亚于颜子知至而未能至之者也强者易抑子路是也弱者难强宰我是也
  或问孔子许子路升堂其品第甚高何以见龟山杨氏曰观其死犹不忘结缨非其所养素定何能尔耶茍非其人则遑遽急迫之际方寸乱矣
  朱子曰曾㸃之志如鳯凰翔于千仞之上 曾㸃见得事事物物上皆是天理流行良辰羙景与几个好朋友行乐他㸔见日用之间莫非天理在在处处莫非可乐他自见得那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处此是可乐天理 曾㸃见道无疑心不累事其胸次洒落有非言语所能形容者 曾㸃有康节的意思将那一个物玩弄曾㸃开阔漆雕开深穏 问曽㸃气象曰曾㸃气象固是从容洒落然湏见得他因甚得如此始得若见得如此自然见得他做得尧舜事业处 子路全义理 孟子极尊敬子路 夫子乘桴之叹独许子路之能从而子路闻之果以为喜且㸔此等处圣贤气象是如何世间许多纷纷扰扰如百千蚊蚋鼓发狂闹何尝入得他胸次耶若此等处放不下更说甚克己复礼直是无交渉也 子路仕卫之失前辈论之多矣然却是见不到非知其非义而茍为也 问孔门学者如子张全然务外不知如何地学却如此曰也干他学甚事他在圣门亦岂不晓得为学之要只是资质是个务外的人所以终身只是这意思子路是个好勇底人终身只是说出那勇底话而今学者闲时都㑹说道理当如何只是临事时依前只是他那本来底面目出来都不如那闲时所说者 子张过高子夏窄狭 子张是个务外之人子㳺是个高简虚旷不屑细务的人子夏是个谨守䂓矩严毅底人 子贡俊敏子夏谨严但将论语子夏之言㸔甚严毅孔子门人自颜曾而下惟二子后来想大故长进 吴公言偃恱周公仲尼之道而北学于中国身通受业遂因文学以得圣人之一体岂不可谓豪杰之士哉今以论语考其话言类皆简易疏通高畅宏达其曰本之则无者虽若见诎于子夏然要为知有本也则其所谓文学固宜有以异乎今世之文学矣既又考其行事则武城之政不小其邑而必以诗书礼乐为先务其视有勇足民之效葢有不足为者至使圣师为之莞尔而笑则其与之之意岂浅浅哉及其取人则又以二事之细而得灭明之贤亦其意气之感黙有以相契者以故近世论者意其为人必当敏于闻道而不滞于形器岂所谓南方之学得其精华者乃自古而已然也耶 问孟子恁地而公孙万章之徒皆无所得曰他只是逐孟子上上下下不曾自去理㑹又曰孔子于门人恁地提撕警觉尚有多少病痛
  西山真氏曰闵子言行见于论语者唯四章合而言之见其躬至孝之行辞不义之禄气和而正言谨而确此其所以亚于颜渊而与曾子并称也欤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八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