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圃斋集/卷十 中华文库

圣祖中兴，有臣同德。

阳城辅佐，寔汉宗戚。

及至中垒，忠著王国。

观卿始终，否泰斯卜。

方刚其质，明透其识。

擩染庭训，讲论师席。

敛扫纷华，周旋绳墨。

妙岁蜚英，荣途在即。

久秉铨笔，历试台阁。

风裁独持，奸宄瑟缩。

佐幕宣命，地穷南北。

珠丘改堋，簧舌抵隙。

一封觑破，辞正义白。

消长有机，始予初服。

或进或退，廿载倚伏。

卿处其首，屡起屡踣。

大老初筵，五臣先复。

雅望日推，朝野拭目。

雕鹗在陛，虎豹卫藿。

都御、侍郞，一岁超擢。

正色班行，百僚起肃。

王府旧典，博士所职。

烛照数计，毫分缕析。

褒义雪枉，屡陈章牍。

两都保釐，山重海息。

出入鞅掌，内外俱适。

惠留棠茇，志励冰蘗。

通才宏器，跬步槐棘。

世道浇漓，朝论横坼。

尚德风衰，分朋势激。

圆方龃龉，素守逾确。

群憾睢盱，乘机逞螫。

指无谓有，变白成黑。

谗岂无间？予未或觉。

泾渭莫分，邦运阽厄。

徊徨远郊，危悃谁暴？

沧桑一变，烈火斯酷。

山木告摧，士林气索。

凶党借口，邪说靡极。

逖矣南荒，烟蒸雾毒。

身游羿彀，形悴楚泽。

云鹊来迟，野鵩窥屋。

用舍荣辱，愿言增忸。

今当改纪，旧臣凋落。

临朝兴叹，眷怀遗直。

纶綍开示，疑诬昭释。

官秩仍旧，赙仪追锡。

申命礼官，替奠泂酌。

不昧者存，庶此来格。

粤在戊午，深河有役。

诏书征旅，弊赋是索。

爰有虎臣，佩符西徼。

受命誓师，实摠左校。

范胸藏甲，养技穿杨。

扬武直𢭏，欲一得当。

天不助顺，师或愆期。

老将生奸，托旨逞私。

褊裨无施，蚍蜉绝援。

彼骑我徒，势如压卵。

忠义奋发，一军感激。

张拳冒刃，屡战屡却。

屹立柳下，视死如归。

通臂绝艺，今可一施。

射不虚发，中必叠双。

十荡皆空，尺剑犹将。

阴风昼晦，白日沈晶。

延年就死，先轸若生。

箕封礼义，赖玆以扶。

皇朝大恩，赖玆少酬。

华夷耸观，日星争烈。

陋矣！狐鼠，甘心屈膝。

天褒有加，爵秩子男。

荣耀简册，事罕古今。

龙湾有庙，议或不便。

中间废撤，志士泪泫。

眷彼昌城，寔存旧垒。

旌节所驻，耳目犹记。

邦人慕义，远近齐声。

英灵永妥，庙貌新成。

玆循群吁，锡以华额。

申命礼官，荐以泂酌。

辽水波寒，辽野云阴。

忠魂不昧，庶几来歆。

天挺人豪，星岳毓灵。

早依贤师，嫡承文成。

统緖之传，若周而程。

岩岩之气，烨烨之英。

养其刚大，致其高明。

海涵地负，玉润金精。

麟凤瑞世，妇孺知名。

出处语默，动遵考亭。

昔我孝庙，图功敉宁。

寤寐英杰，岩穴弓旌。

卿时首膺，为周室桢。

非尧不陈，陋彼夷、婴。

薪胆志业，草庐经营。

谟猷密勿，寓于无形。

契合日隆，勉以共贞。

一堂鱼水，旷世恩荣。

诚正为本，规模且宏。

庶几丕变，草上风行。

理有难谌，天不欲平。

弓剑忽遗，志士泪横。

邦礼证疑，发言盈庭。

卿遵国典，义援古经。

傍弩伺闯，奇祸始萌。

二十年间，是非互争。

逮予初服，藐焉冲龄。

丹衷未烛，谤箧已盈。

萋成贝锦，路开棘荆。

北迁南移，雾毒烟腥。

涪留叔子，梅滞元城。

不容何病？身困道亨。

天道回环，邦运定倾。

氛翳一扫，茅茹汇征。

鲁殿岿然，沧桑阅更。

大老在周，司马还京。

士林欣耸，百辟仪刑。

予方倚毗，卿谢簪缨。

引年告休，丘壑婴情。

畎畒不忘，封章屡呈。

岁在己巳，庆溢宗祊。

陈辞虑远，语出深诚。

由予不揆，谗说横生。

白璧投人，暮夜猜惊。

卿不忘予，予实负卿。

斯文告厄，百六运丁。

严程苍黄，重涉南溟。

邮舍传命，不待就囹。

丹书莫洗，屡变阶蓂。

此祸世稀，愿言发頳。

纶綍示悔，涕共言零。

悼痛靡及，九原冥冥。

眷彼隋城，寔托墓茔。

俎豆斯宜，多士齐声。

庙貌维新，式仿奠楹。

念卿德业，有光汗青。

国有矜式，人无异评。

追思曩日，予怀惸惸。

既颁华扁，仍荐芬馨。

不昧者存，庶歆此觥。

惟殷太师，值运明夷。

献靖先王，建国东陲。

《九畴》法阐，《八条》教施。

用夷变夏，化行风移。

虽天所启，我得以私。

衣裳鳞介，弦诵侏离。

三韩今日，庇赖伊谁？

矧彼𬇙域，都邑攸基。

于焉俎豆，历越罗、丽。

民奉益虔，神赐罔亏。

间者西土，荐岁告饥。

公私扫地，人将靡遗。

沟有捐瘠，道多流离。

天灾流行，代或有之。

今玆饥馑，首尾五期。

静思厥咎，由予乖治。

念彼无辜，抑神所悲。

洋洋如在，千古一时。

顾瞻旧居，宁不衋斯？

民既尽刘，神亦曷资？

玆遣近臣，替陈危辞。

疾疠攸除，种穑攸宜。

冀垂冥祐，苏我羸疲。

精诚不隔，庶毋我欺。

孝庙作人，群贤蔚兴。

崇儒盛节，宁考是承。

诚深寤寐，礼加弓旌。

卿时蕴玉，朝野望倾。

威凤瑞世，拔萃出类。

泰山就高，寸积铢累。

引我准绳，溯彼关、闽。

闻道之早，私淑诸人。

精思妙契，道远任重。

博文约礼，明体适用。

义炳尊攘，志存致泽。

贤馆未筑，属予嗣服。

先志不忘，征币斯勤。

谗言莫售，令闻日新。

卿不我遗，喜甚同朝。

堂上都兪，袖中箚条。

才高行方，进难退易。

倚毗冞专，擢置冢宰。

经纬密勿，规模宏大。

由予扞格，致卿颠沛。

五六年间，义晦理塞。

否极思泰，天日重辟。

坤仪复正，邦运再更。

位晋鼎轴，望切治平。

首陈四启，文推万言。

植伦扶纲，辞严义尊。

皇极为训，《大诰》是播。

入告出谕，黜诐警懦。

辛甘思剂，凿枘或舛。

色斯何遽？愧予诚浅。

尚冀幡然，图厥攸终。

二竖沈淹，中台告凶。

若厦去栋，若川失楫。

天夺胡速？予怀靡极。

平生志业，蕴不时施。

君子无恃，士林兴悲。

眷彼东阳，杖屦攸憩。

开堂讲说，不厌提诲。

土趋知向，儒风丕起。

陶山、石潭，前后同揆。

生而亲炙，殁焉兴慕。

俎豆宜托，有侐新宇。

特循群吁，庸锡华扁。

仍荐泂酌，尚歆不腆。

有积其庆，有昌其后。

五子武进，咸称赳赳。

有最白眉，际时板荡。

志屈身歼，功业夭枉。

丹书莫洗，后续凄凉。

食报之典，亦未克遑。

礼官申请，事固有待。

哀荣始备，一斝追酹。

维国有社，民命攸托。

无食奚民，无民奚国？

念玆旱魃，弥月为虐。

时愆播种，望绝登获。

哀民何辜？职予不辟。

邦本将蹶，抑神所惕。

虔诚疾吁，不嫌再渎。

庶垂冥佑，亟降霈泽。

赫赫明神，下土是司。

礼配公社，德施罔亏。

今胡閟泽，耕种失期？

四野无青，万姓靡遗。

予虽不穀，神岂忍斯？

夙夜不遑，念我疲羸。

更遣辅臣，荐璧陈辞。

尚冀监格，有兴祁祁。

维神司谷，参化育功。

享祀不忒，有感必通。

时丁长养，灾极蕴隆。

朝以杲日，夕以凄风。

言念民事，若恫在躬。

圭璧既卒，望祀亦穷。

非神谁极？言实由中。

尚垂冥隲，慰此三农。

仰惟农师，穑事是主。

播种有时，惠泽斯溥。

今当夏半，久靳甘澍。

禾麦俱萎，烈炎焦土。

念予凉德，逢神瘅怒。

赤子无辜，胡不肯顾？

玆陈菲薄，更申前吁。

冀赐一霈，惠我率普。

小子忝緖，政疣民弊。

连年大饥，遍宇毒疠。

亢旱今日，且愆种艺。

病未及苏，殣又相继。

嗟！民无告，实予获戾。

并走群望，不靳牲币。

恭惟陟降，左右上帝。

庶赐顾佑，无殄厥世。

坎德居震，寔主生润。

佑我东土，报应斯迅。

今胡莫征，岁罹饥馑？

旱又太甚，田畴如烬。

由予有愆，害及耑蝡。

国将卒斩，神其不慭。

隐忧永念，语出肝肾。

快施甘泽，庶无久吝。

有流有峙，于彼南方。

为纪为镇，神功莫量。

今岁之旱，阅月亢阳。

烈风赫日，靡草不黄。

一人失政，万姓罹殃。

惕焉反省，中夜彷徨。

殚诚替告，珪币是将。

愿垂滂沛，活我黎苍。

维渎之长，维岳之高。

宅中施博，神柄是操。

旱魃斯酷，四野焦熬。

念及邦本，我心忉忉。

民将尽刘，罚岂可逃？

神依于人，疾痛宜号。

一理无间，可格芷毛。

庶几默斡，亟赐甘膏。

先民有言，无德不酬。

矧尔乳养，恩莫与俦。

念予诞降，爰择谨厚。

保佑斯勤，不替前后。

既膺爵禄，视遇有加。

出入宫掖，进止无差。

庶期晩暮，与享多福。

辰丁电绕，礼申贺祝。

朝焉嘻嘻，夕而违背。

命不可知，增予悼嘅。

追想孩提，每饭不置。

四十年间，如一梦寐。

玆遣内侍，替奠菲薄。

不昧者存，傥有来格。

惟昔成烈，靖国元勋。

功著旗常，泽垂仍云。

卿实主祀，七世于今。

国有酬典，调自绅衿。

屡屈公车，晩试诸司。

殿中之选，柱后之治。

再授铜墨，于峡于畿。

刃游割鸡，年已臻稀。

岁在涒滩，有事盟坛。

循章进秩，终惜褫鞶。

予用念旧，政先优老。

宠命屡颁，不忘耆耄。

封袭名乡，爵视上卿。

鲐背黄发，色保孩婴。

人称三尊，世或间有。

九十康宁，实罕前后。

云胡离昃，尘垢是厌？

乘化翩然，在卿何憾？

辍朝赠赙，又饬祠部。

侑文荐斝，庶歆薄具。

惟灵资性端方，才猷明敏。

弱冠射策，早岁发轫。

秀出班行，名高望峻。

出入台省，纲纪思振。

金华问经，礼隆昼晋。

衣绣南服，贪墨解印。

佐价燕路，仗我忠信。

内外咸称，名位渐进。

屈伸有时，不跂不悯。

屡试下邑，志勤抚循。

奸猾敛手，疲羸得赈。

左湍右汉，寔畿重镇。

前后受命，辄有恢刃。

玺褒屡加，劳悴成疹。

长孺积薪，弘中衰鬓。

湖藩缺任，朝议难慎。

卿虽告病，予实简遴。

人殊好恶，誉必有摈。

知臣莫如，洞释无吝。

云胡一疾，遽传凶讯？

魂招旅馆，路引归榇。

长材国器，不克展尽。

廿载升沈，恍如一瞬。

天既夺速，予怀用愍。

日月流迈，奠未及殡。

遣官文侑庶有不泯。

惟卿资性凝毅，器局峻整。

冰蘗之操，孝友之行。

櫲樟干云，金璞出矿。

长材隽望，秀出辈等。

自在韦布，已蔚华称。

晩辟晋涂，始焉蹭蹬。

栖枳多年，亦惟观政。

积厚发远，蓄久流永。

周历华要，铨笔是秉。

暂衣汉绣，亦赞《晋乘》。

自我奋兴，物无与竞。

进班绯玉，倚君华省。

受节海臬，作周藩屏。

疲惸喜苏，奸猾缩颈。

及瓜将代，借寇有请。

西门锁钥，复膺新命。

俎豆有祠，《棠茇》有咏。

入长乌台，纲纪是领。

诘戎山谿，阴雨是儆。

内外咸宜，望实冞盛。

消长之际，进退有定。

逮至改纪，贤路无梗。

恩眷日注，机务萃并。

间关道路，拭玉燕境。

度支掌赋，金吾挈令。

长于天曹，手提政柄。

志存激扬，门绝私迳。

泾、渭中荡，素履愈劲。

朝野属望，擢登台鼎。

正笏垂绅，百寮起敬。

前席敷告，恳恳箴警。

众议纷拏，是非骛骋。

片言徐辨，镇之以静。

朝纲治体，寸心尤炳。

抑躁类沆，秉直如璟。

山岳巍峙，邪孽莫逞。

燮化平章，六载之顷。

邦家多故，有凶有庆。

前后受任，礼帅蕫正。

夙夜勤苦，身焉告病。

尚赖神佑，庶住颓景。

天不憗遗，生民无幸。

大厦摧栋，巨川失艋。

中朝震悼，予怀怲怲。

念卿释负，寔出谦性。

宣纶勉许，傥可及瞑？

时阽危亡，不啻察影。

有难孰叩？有疑孰证？

爰遵旧典，荐羞陈泂。

不昧者存，歆玆饾饤。

高山攸仰，俎豆攸设。

爰有二贤，共世著节。

腏食有素，主配始别。

士论咸推，不嫌并列。

潮人知学，肇自文公。

不鄙荒裔，政先牖蒙。

阐明礼教，丕振儒风。

民涵其泽，士服其功。

直臣抗辞，寔扶伦常。

褒宠既隆，盛德弥光。

名振箕域，迹留桐乡。

荣岂敢私？义未可忘。

诵慕俱切，崇报是宜。

闻风起敬，感德兴思。

同堂俪美，无间异时。

荐斝申告，尚冀监玆。

民生于三，君师居二。

是谓伦彝，极天无坠。

念玆享典，厥仪咸备。

相国在朝，廊庙宏器。

士类所仰，国人所庇。

德业炳炳，一世睹记。

铁冠之北，功化尤被。

阳春有脚，福星呈瑞。

安定劝学，以身为帅。

教以四礼，牖我蒙稚。

椎鄙一变，文风渐渍。

寒门有烛，瞽蒙得视。

北人今日，秋毫公赐。

岁在己巳，邦运告閟。

义理晦盲，纲常堕地。

百僚噤默，群生震惴。

直臣倡辞，鼎镬焉避？

排阍叫闼，纠率同志。

泰山就重，鸿毛掷易。

臣节则宜，俯仰靡愧。

妇孺知敬，远近向义。

矧吾一邦，半刺曾莅。

声闻入深，耳目攸企。

崇报宜均，舆论不贰。

非忠何劝？非教何治？

眷言社宫，俎豆有自。

节义儒雅，旷世一致。

俪美匹休，谁敢轩轾？

请命于朝，涓吉将事。

式荐芬苾，永世不匮。

高山攸仰，伯仲双节。

有庙翼然，俎豆斯设。

家庭擩染，寔有名孙。

斯文望隆，上相位尊。

朋谗忽惎，奇祸斯臻。

孤岛后命，士民痛均。

时维老峰，同德共升。

讲学之明，任道之弘。

世有污隆，身以屈伸。

杖屦攸及，遗风尚存。

亦粤静斋，颖悟拔萃。

早谢荣涂，潜心性理。

成就未量，长途遽促。

亭馀太极，咏传池月。

玆三先生，后学所宗。

道义既契，尸祝宜同。

多士齐吁，圣旨特施。

日吉辰良，式举缛仪。

同堂并侑，事光后前。

玆陈厥由，敬荐䇺笾。

沙相德业，洲老文彩。

导在源浚，实由根漑。

先生挺出，树立有大。

凤凰出苞，鹍鹏掣海。

妙岁蜚英，荣途无碍。

清名雅望，迥拔流辈。

宁陵奋发，政先治内。

群贤汇征，千载际会。

时则先生，左右纳诲。

诚深格非，责专启乃。

大业未究，攀髯莫逮。

世故难言，卷怀思退。

返吾初服，轩冕一芥。

灵芝洞里，水石可爱。

箪瓢屡空，我心则泰。

仰思俯读，探赜无怠。

天人之学，濂、洛之派。

径路不窄，至乐自在。

著书盈簏，多所讲解。

由博以约，遇事则沛。

乐育英才，教先扫对。

阐发幽奥，日月征迈。

忧爱一念，进退无改。

前后封章，罔非至戒。

道固难行，天不曾贷。

梁摧栋折，士林痛嘅。

没世追思，遗风未沫。

眷玆石室，二贤模楷。

成就虽殊，道义相配。

恸哭一语，犹想志槩。

若文若老，生并一代。

多士咸慕，英灵共妥。

德岂无邻？事若有待。

青衿济济，涓吉释菜。

冀佑后学，永世不废。

穆陵在宥，曰有名臣。

松筠节操，水月精神。

圣褒昭揭，士林尊仰。

晩而嘉遁，殁焉牲享。

布衣契深，不系年位。

仲举待徐，寇公得魏。

行笃家庭，志浼轩冕。

脱略纷华，六丁莫挽。

相羊物表，至乐自在。

贪廉懦立，遗风不沫。

相国生晩，为廊庙具。

清标雅望，百岁朝暮。

三朝际遇，荐绅仪刑。

世道中否，奇祸横生。

忠贞莫暴，志业未究。

朝野兴悼，妇孺知慕。

眷玆永邑，遗躅可寻。

俪美并休，无间古今。

后学咸推，一室追酹。

地由人显，事若有待。

旧庙岿然，新瓣我香。

型范垂久，山高水长。

穆庙御世，儒化旁达。

时维文清，简畀北臬。

思宣德意，首辟庠序。

其教其育，有条有緖。

广聚经籍，厚以廪饩。

由浅入深，必以身帅。

贤愚咸得，远近风动。

椎鄙一变，弓马弦诵。

北人叫阍，诚深借寇。

圣褒炳然，且示恩谕。

功德入人，百岁如昨。

眷玆咸府，儒宫有侐。

敬宪始享，文翼追跻。

亦有乡贤，并列东西。

公曾乐斯，遗躅可寻。

士论始倡，事若待今。

俪美匹休，间间先后。

英灵不昧，庶歆玆卣。

恭惟圣后，伣天之妹。

异梦呈祥，日月光对。

锺美名门，《诗》、《礼》外内。

玉度天成，不烦师诲。

齐遫庄重，动遵规绳。

吾王求媲，德选是膺。

正位坤极，宗事共承。

万姓咸戴，六宫皆称。

奉欢长乐，诚意蔼然。

愉颜婉容，服勤周旋。

壸范内正，阴化旁宣。

闻鸡申儆，脱簪进言。

俭昭大练，恩绝私迳。

灾异屡臻，戒切修省。

储位久虚，忧深啬庆。

《樛木》恩逮，《二南》歌咏。

岁在荒落，躬履艰厄。

六年私第，敬畏冞笃。

神人望郁，义理道塞。

天运循环，无往不复。

御札联翩，备示悔悟。

宝命重新，翟褕如旧。

庆溢宗祊，事旷今古。

率土欢欣，如孩得哺。

志存谦抑，令闻逾彰。

顾复元良，若己所生。

止慈止孝，福履绥将。

肇见太庙，佳妇在傍。

庶享遐筭，永荷天休。

二竖遽婴，阅岁未瘳。

砭焫罔效，日臻弥留。

属当大渐，不爽答酬。

遗教是申，丧制从俭。

盖追先德，且虑凶歉。

胡不少延？斯世是厌。

兰佩声绝，宝台迹敛。

何德之光？何寿之促？

天不可问，理不可度。

尚有彤管，可征遗则。

仁显应谥，在古犹卓。

宸章纪美，昭揭星斗。

镵珉纳幽，永垂不朽。

佳城叶吉，二陵联阜。

寔出睿旨，制遵虚右。

哀荣克备，终始奚憾？

远日将届，逝波不暂。

舍玆昭明，指彼冥暗。

市巷悲咽，云日惨憺。

伏念臣等，幸际明时。

均蒙慈覆，今失母仪。

曷胜孺慕？玆将芬苾敢荐明卣。

缄辞披诚，泪尽心腐。

惟我先君，天伦有四。

《诗》、《礼》箕裘，簪笏轩轾。

门阑所耀，鬼神深忌。

祸延中岁，若火斯炽。

长途咸促，世路逾閟。

公独无恙，哭仲叔季。

哀深鸰原，恩洽诸稚。

灵殿岿然，庭萱不悴。

历阅欢悲，先哭后泪。

顷年惨故，念今即悸。

忧愤昼夕，发改心瘁。

徊徨畿湖，起楼无地。

江扉寄僻，旨甘或匮。

辞喧就寂，杖屦惬致。

庶几晩暮，期颐驯至。

云胡一朝，遽超尘累？

城𬮱咫尺，未及环侍。

攀号已失，殡襄有次。

嗟！公至德，古人无愧。

谦谦卑牧，内行咸备。

小子何述？舆言不二。

骥步未展，牛刀屡试。

凡厥緖馀，修齐以自。

顾余颛蒙，均荷子视。

零丁孤露，益恃恩庇。

今焉已矣，敢曰毋坠？

汀草绿均，岸柳春媚。

公乐斯丘，岂忍今弃？

素舸将行，拜奠单觯。

情迫于中，不暇详记。

余赘高门，年才十六。

夫人在堂，已悲昼烛。

视余犹子，无间顾复。

庶冀庇庥，柰余逢罹？

长簟生尘，块肉不遗。

廿载前后，世事迁推。

少会常离，悲欢屡阅。

因依望绝，恩爱冞笃。

昨岁来南，入门告拜。

一病沈淹，六年床笫。

尚赖神佑，心焉且祷。

云胡一夕，遽传凶报？

凡世闺则，不克逾国。

苟非升堂，孰窥幽则？

夫人徽范，可征世德。

何禄不满？何寿不称？

此理茫茫，靡叩靡应。

佳城叶吉，远日斯迫。

陈辞寓哀，略荐菲薄。

微诚若通，尚有来格。

昔我王考，有三达尊。

蓄祉储休，施及诸孙。

公实为冢，逮奉庭训。

英华外发，德性内蕴。

金玉之贞，鸾鹄之峙。

何积之厚？何运多否？

登朝居室，久叹睽蹇。

道有困亨，不嫌暮晩。

人皆劫劫，我独夷夷。

视私犹公，表里一持。

清涂华贯，亦一腐臭。

西塞受任，齿发改旧。

饥民责哺，北使在境。

智劳神瘁，二竖为眚。

冰蘖弥坚，行路所叹。

南山旧宅，户罗庭菅。

长裙玉佩，不利趋走。

暂入禁庐，身焉告愈。

技无扁、仓，岁值龙蛇。

天固难谌，理或有差。

看公禀赋，始期彭、聃。

万事今讫，不可复谈。

顾余小弟，早蒙提诲。

义兼师生，恩视同气。

场屋随后，省馆一时。

孤露馀怆，又失相依。

孑彼孤儿，茕茕莫保。

遗庆可征，庶几责报。

远日斯迫，灵车不留。

奠杯陈辞，永诀明幽。

岁在乙酉十一月十六日丙子，家人以女季亡日告。其父与其母略备时羞，祭以告之，曰：嗟乎！此汝之亡日也。自汝之死今已一期，而汝之容貌言语，一不接于余梦。岂汝之思吾，不如吾之思汝而然欤？抑汝英慧之质清明之气，非尘寰所可久者，虽或暂寓，一朝返真，不复眷念于斯世欤？

汝之生仅七岁，昨岁得疾，仅一旬而逝。其临死之时，言与气俱尽，而其系恋于父母之恩。顾惜于死生之际者，何语之琅琅，容之切切？使余至今日，接乎目盈乎耳，而不能忘也。呜呼痛哉！记汝且死，余问曰：“汝已至此，欲何言？”答曰：“吾年幼，有何言？”此其言似成人。而今余哭汝，亦复何言？今余与汝母崇酒于觞，列豆于盘，以冀汝之来歆。汝其有知耶？其不知耶？

呜呼！生斯世，孰无亲姻？

若兄视弟，无间天伦。

兄在弱龄，执贽吾门。

弟时童幼，始食而言。

岁月飘忽，馀四十年。

饱经悲欢，俱到华颠。

相对色敷，肝肺倾倒。

牖我蒙迷，辄罄蕴奥。

悯兄遄衰，发稀齿豁。

始屈高才，晩婴奇疾。

闻仁必寿，心焉是恃。

云胡一夕，脱屣尘累？

念我西还，历门候省。

喜无他恙，贺有新庆。

笑言款洽，后会丁宁。

中夜苍黄，急报叩扃。

隔巷南北，未及启手。

朝嘻夕化，此祸罕有。

志洁行纯，智周识透。

傥究厥用，不专循旧。

昔我先君，爱重拱璧。

骥步久絷，鸡梦忽促。

沁园旧宇，卉石荒凉。

责报他日，二孤在傍。

单舸涉河，临穴一恫。

精灵不昧，鉴余悲悰。

岁在丁亥四月甲申，仲子性之之柩，将归故山。前一日癸未，病父因朔奠操文以哭之，曰：盖尝闻“修短定于有生之初，祸福在于自己之求”。傥二说之不差兮，今于汝而余莫究其由也。

观汝之质，纯而固，性温且柔，动不见其浮躁迫促之气兮，岂可使不满于十七春秋？岂未分于吉凶善恶之端兮？亦岂获戾于明幽？然则今日之致，此实余咎与余尤。去秋挈汝而西行，拟暂憩於菟裘，何数旬之呻喟，曾不以为深忧？当冬月而送之洛，谓调息之或优，谁知夫居室饮食之疏略兮？病反加于少瘳，此其为恨者一也。

逮夫闻急报而夜驰，孰云百里之路修？入门而握汝手，收泪而拭余眸。盍遄返乎旧第？更邀医而询诹。属余宦迹之不安兮，久盘桓于郊丘，既不能相守而躬自将护兮，独余怀之郁缪，此其为恨者二也。

岁籥忽改，新阳潜浮。喜旧痾之将苏，适余行之返辀。胡二竖之沈沈，病日臻而弥留？嗟！扁、仓之莫遇，矧药物之妄投？岂天之先夺余魄？万事讫于转头，余之恨至此而三也。呜呼！余既有此三恨兮。

亦奚异于推而纳诸沟哉？盖修短祸福之皆非汝之故兮，其不责余而责畴？顾余德薄，曾不为汝之庥。贪禄饕位，徒招满溢之灾而不知休。

呜呼痛哉！自汝之醮，岁不再周。娈彼佳妇，颜未开羞。况从氏之祝蛉，庶几漑根而导流？缘余一身之有殃，使三家痛毒之相侔。叫天而叩地，地茫茫而天悠悠。生无一块肉，死无可传于后兮。等朝菌与蜉蝣，念修短其同归。

余亦几何而不与汝从游？然后死而不可忘，语不成而泪不收。奠单杯而告诀，不知汝之知不。

呜呼痛哉！自汝归土。

涉夏以冬，余怀悲结。

若胸受锋，今适受命。

出巡圻封，历展先垅。

荣感则同，嗟！玆一抔。

突兀眼中，严霜凄切。

杂卉蒙茸，绕匝叫号。

莫睹音容，茫茫穹壤。

此痛何穷？为奠单斝。

摅余悲衷，言不可尽。

理或可通，呜呼痛哉！

吾与君居，廿八寒暑。

中间契阔，不暇详叙。

嗟！君之疾，实有源委。

岁在丁亥，哭余仲子。

心肠寸断，忽若无生。

矧尔妇人，岂免径情？

悲毁内薰，形肌外铄。

荏苒七载，自底沈笃。

余于前夏，困于多口。

栖遑郊坰，江月屡彀。

及至冬初，滥承恩擢。

黾勉入城，君病已革。

六朔淹延，日斯阽危。

尚冀阳和，宿疢可医。

药焫昧方，大命遽促。

念君平昔，自恃精力。

顾余虚脆，非可较量。

云胡一夕，我存君亡？

两儿善病，一女未字。

哀哀孀妇，靡依靡恃。

畴任抚育，不贻君戚？

居诸易迈，远日斯迫。

百年之期，今朝乃讫。

魂兮！有知，歆玆芬苾。

昔我王母，高年在堂。

内外有孙，十数成行。

兄与其季，早失怙恃。

维我先君，顾复视子。

出入携将，靡有远迩。

余时肩随，并案共被。

嬉戏讲肄，无间同气。

世故推迁，饱阅悲喜。

余窃科名，幸际明时。

冥行冒升，越分逾涯。

兄独偃蹇，命与仇谋。

佩纫芝兰，才屈骅骝。

伯道无儿，颜回屡空。

流光荏苒，发短头童。

人皆戚戚，我自夷夷。

洛东酒社，有友相随。

优闲晩景，庶保期颐。

以玆为慰，可博青绯。

云胡一疾，半岁沈淹？

竖着膏肓，效蔑焫砭。

记余前秋，迹困于朝。

就兄告别，屏处江郊。

兄病在床，尚传笔札。

及冬始还，凶闻晓发。

长号莫听，有泪如泼。

非余怛化，衋兄存殁。

平生得丧，弃不复论。

后事剥落，亦足伤魂。

蛉儿茕独，一弟分离。

哀哀昼哭，畴与为依？

念之气短，行路亦涕。

良辰不留，素车难滞。

乐易之性，恺悌之姿。

已矣！今世，无复见期。

略具菲薄，纾余一哀。

精灵不昧，庶歆此杯。

呜呼！气有阴阳，物有薰莸。

势不可混，理不相犹。

在人善恶，寔类于此。

乡人皆好，圣门所鄙。

恶于不善，方可为贤。

念公天赋，得刚之全。

金玉其质，冰蘗其操。

荷衣蕙佩，卓立高蹈。

诗礼家庭，锦绣文章。

两捷魁科，早岁明场。

观公屈伸，占世否亨。

六载南荒，天实玉成。

归侍禁陛，献纳论思。

诚深启沃，戒存骳骫。

众趋我避，凿枘龃龉。

屡遭颠踬，多摈寡与。

直道奉公，我心靡悔。

进主文盟，旗鼓变彩。

掌试公明，圣主有褒。

诈伪咸服，妍媸莫逃。

天不假年，一疾膏肓。

床箦沈绵，笑语琅琅。

非为怛化，念系君亲。

春晖莫报，遗表空陈。

九重兴哀，士林增伤。

世运平陂，有消有长。

公独翩然，不闻不知。

顾余愚蒙，早托襟期。

幸藉世谊，不专姻好。

出入周旋，几勤喩导？

今焉相失，万事告讫。

冥途伥行，余怀悼怛。

略奠薄具，含哀告诀。

灵若不昧，庶来髣髴。

古人有言，四海兄弟。

矧在同朝，照以肝肺。

念公早骞，风听鹤唳。

文彩映外，精神蕴内。

一见心醉，金兰托契。

出入周旋，馀三十载。

考公平生，可略其细。

粤！在下僚，一疏忼慨。

自触凶锋，远投荒裔。

圣朝改纪，亨路无滞。

献纳论思，识透言厉。

知臣莫如，衮褒昭揭。

爰膺简擢，益思奋励。

岭臬箕藩，寔国捍蔽。

膂力方强，不惮劳勚。

事遇盘错，众皆玩愒。

利刃恢恢，莫婴其锐。

驱驰南北，驾不暂税。

日月骎骎，发改神弊。

国有材臣，眷注靡替。

天官司马，前后更递。

庙议咸推，舆望亦系。

国恩未酬，遽尔长逝。

朝嘻夕化，行路亦涕。

岂厌尘垢，屣脱蝉蜕？

九重兴哀，卿月告沴。

长材国器，幸并斯世。

今焉永失，恸怀何制？

瞻彼蟾津，是公晩计。

素舸远溯，佳城将闭。

含哀告诀，有陨盈袂。

灵若不昧，庶歆清醴。

惟灵瑚琏其器，金玉其度。

早岁扬庭，高蹈平步。

历扬台省，薇院柏府。

厦毡横经，身近尺五。

世慕荣名，我避人取。

屡试下邑，栉垢扫蠧。

庶几苏疲，以玆报主。

出入浮沈，三十年数。

鬓衰潘生，薪积长孺。

闭户城西，身焉告愈。

东辅南臬，受命滋偻。

岂敢惮劳？王事靡盬。

世路多巇，人殊好恶。

知臣莫如，圣君有谕。

菟裘在彼，庶保晩暮。

凭候属耳，遽传凶讣。

忍言前冬？襜帷来驻。

旧守今巡，氓吏欣睹。

客馆迎拜，剪烛成晤。

行轺莫挽，一别千古。

道奔遗孤，门哭旧伍。

破屋荒凉，烟愁雨苦。

顾余颛蒙，早依玉树。

非我能获，寔先之故。

万事今讫，呑不可吐。

佳城卜吉，密迩先墓。

公乐斯丘，想今眷顾。

单斝告诀，冀歆薄具。

天之生材，实罕其全。

孔门设教，四科分焉。

畴能兼有？在昔已然。

念公赋畀，不啬不偏。

高解透识，粤！自妙年。

早依贤师，口授心传。

理微丝毛，道达渊泉。

包大括小，上溯旁穿。

世务综错，利刃无坚。

学欲壮行，遇时迍邅。

众女妒美，群飞刺天。

将玉于成，十载蹇连。

否极而亨，已华其颠。

顾瞻班行，谁与周旋？

弘中辞内，范六试边。

自海而𬇙，王化是宣。

岁饥民困，沟壑多塡。

夙宵区划，条奏连篇。

原隰鞅掌，岁月屡迁。

朝议咸惜，召旨联翩。

铨衡文柄，人莫之先。

进筦枢要，入赞厦毡。

世路渐巇，恶方喜圆。

众或哓哓，吾道平平。

天胡夺速？曾不少延。

荐绅气索，士类悲缠。

顾余愚蒙，非曰随肩。

剂以酸醎，勉以韦弦。

昨岁西傧，并舆路千。

归喜同朝，糠秕在前。

国恩未酬，尘垢遽捐。

忧虞溢目，无楫济川。

有疑谁咨？有病谁怜？

冥道伥伥，我心如悬。

略具菲薄，来哭灵筵。

不昧者存，尚歆余虔。

岁在丁亥，我哭仲子。

两家情钟，痛均彼此。

哀哀孀妇，十年涕泪。

辛勤护持，只望得嗣。

蛉儿不育，神理莫恃。

念公移宅，谓我依倚。

杖屦朝曛，对辄移晷。

亦有亲党，同床并几。

庶忘饥渴，以送馀齿。

云何一夕，脱屣尘累？

病不究源，医不试技。

馀祸未殄，又失中馈。

数旬之顷，双㫌并峙。

庭宇寥落，后事谁寄？

七十虽稀，如一弹指。

公归翩然，万事长已。

他时立孤，责在后死。

远日忽迫，两殡将徙。

略具菲薄，泣摅我意。

灵若有知，尚歆一觯。

呜呼！天地有清明刚直之气，而公禀其全。

圣门有政事文学之科，而公能兼焉。

此固世之不常出者，而何幸余得与以周旋？

盖自共释褐于一岁之中，于今三十有五年。

虽愚智之有别，谓臭味之不相悬。

谈笑杯酒之殷勤，禁密廊庙之联翩。

若蒹葭倚玉树而并辉，若驽马随骥骐而比肩。

非曰丽泽之相益，寔赖提挈而后先。

迨岁月之晼晩，愧糠秕之在前。

嗟！少壮之几时？对雪霜之盈颠。

悯诸葛之尽悴，二竖之缠绵。

昨岁居留之暂出，朝议咸欲其调养之为便。

然而扁、仓难遇，膏肓莫痊。

岂世故之多端，脱弊屣于尘缘。

抑邦家之殄瘁，天必歼我忠贤。

呜呼！良玉无一点之疵，精金有百炼之坚。

至若乃心王室不懈而不怠，正色朝端无倚而无偏。

矧综理之微密，遇盘错而砉然。

惟其迹拘于肺腑，终至望失于台躔。

既负抱之不能尽展，又寿命之不得少延。

斯乃国人之所共赍咨而叹惜者，奚独余相好者之私自伤怜？

呜呼！公逝之后一阅月，而仙驭宾天。

皇皇百僚之攀号，公方偃然于巨室之眠。

摧栋梁于大厦，失舟楫于巨川。

余心疑而谁与之叩？余怀郁而谁与之宣？

呜呼！幽明一隔，远日斯遄。

收英爽之气宇，指上游之素艑。

知此行之不返，一斝于灵筵。

言有尽而情不可穷，但余涕之涟涟。

呜呼哀哉！

维岁次壬寅四月二十日，不肖孤健命，自燕还归，仍配海岛，使族侄麟之替告于皇考府君之墓。

呜呼昨岁赴燕，历扫茔域。

使事才完，沧桑已易。

一网弥天，宗国危缀。

顾念不肖，生死何计？

春新指远，虎豹愈狺。

严程有限，未克就展。

替奠单杯，寸心如惔。

幽明不隔，尚冀歆鉴。

凡物之生，孰非天耶？

倾培与夺，孰司权耶？

或璧而碎，或瓦而全。

嗟！尔所赋，非偶然者。

授以聪明颖异之气，眉目妍兮。

辅以汪洋俊逸之文，源流延兮。

木之方敷，火之方燃。

早登于庠，卓乎！高骞。

其进也未量，其取也莫先。

非直为吾门之昌大，足可备虞庭之蹁跹。

胡今之夕，凶闻遽传？

疑梦而真，蹶起而颠。

况吾兄之德之才，逢时迍邅。

怀抱利器，郁未之宣。

将责报于后人，伫馀庆之绵绵。

奚神理之茫迷，降祸罚之斯偏？

岂彼我之无关，抑好恶之相悬？

然修短其何较？卒同归于邙阡。

得失荣落，孰怨孰怜？

彼锦之曲，竹树芊兮。

魂兮托斯，谁与周旋？

念无生与无始，夙有闻于《漆编》。

欲持此而慰吾兄兮，收余涕之潺湲。

安东金汝谦，守制于洪阳旧庄之垩室，乙未六月七日，遘疾暴逝。其妹婿完山李健命系官于朝，不得往哭，闻葬窆有期，含哀述辞，俾唱于灵柩之前曰：

呜呼！吾与兄别，倏尔三载。

癸巳之春，我哭吾内。

及至其冬，兄又遭艰。

一岁两丧，行路亦潸。

我縻于朝，恨未一慰。

念兄哀毁，发改形悴。

尺素勉戒，毋犯灭性。

急报凶闻，先后俄顷。

呜呼！论兄世德兮，仙源胄而清江出。

观兄风姿兮，鸾鹄峙而金玉质。

纷既有此姱美兮，宜早仪于王朝。

嗟！骥足之屡踬兮，晩厕迹于下僚。

非素性之所好兮，志不忘于初服。

瞻彼葛山，寔兄旧筑。

松竹葱郁，山川迤逦。

灵壁有水陆之饶，仲长有田宅之美。

而况萱春不老，兰玉盈庭。

仰事俯育之无不乐兮，视轩冕不啻如腐腥。

日月几何兮？人事变改。

悲衰绖之未除兮，奄壑舟之失在。

固知浮世之泡影兮，岂有如兄之仓卒？

孝非忽于伤生兮，天莫谌于与夺。

呜呼！闻兄易箦之夕，无一语之怛化。

嘱后事之丁宁，喩死生之昼夜。

苟平生之无所养兮，岂定力之如此？

人方寝于巨室，恐戚戚之昧理。

然愚颛之托姻，奄三十之岁月。

喜臭味之相近，若芝兰之处室。

曾卜邻而买丘，拟晩节之同归。

今此计之永失，宁不衋心而增唏？

殓未视而葬未临，叹道路之修阻。

指泉台而为期兮，尚有感于斯语。

观察使崔公既没之三月，将归故山。其友人完山李健命，不安于朝，屏迹砥柱之上。既不能躬奠，又不能执绋，终宵郁悒，怀不自已，略寄短辞，使唱于柩前曰：

已矣吾友！今也则亡。

日月几何兮？序炎而凉。

世路益巇兮，王纲不张。

谓天可欺兮，谓谗无伤。

众鸟啾啁兮，吓彼孤凰。

嗟嗟！默默兮，愿言则长。

念公平昔兮，直道刚肠。

对仗奏事兮，懔懔秋霜。

世曾莫我容兮，十步九僵。

顾此心之无怍兮，忠可质于彼苍。

岁值龙蛇兮，贤人凋丧。

雕鹗远逝兮，狐狸跳踉。

公虽脱屣尘垢兮，宁不眷顾而彷徨？

砥柱之屹立兮，在水中央。

蒹葭兮白露，风切切兮波泱泱。

接神京之密迩兮，岂无苇之可抗？

倚北棂而不寐兮，月依俙于空梁。

谁能将此一掬清泪兮，洒公柩傍？

嗟乎！祸福之说，余未知其何从？

善不必禄恶不必凶，岂天好恶与人不同？

抑苍苍之在上，邈然不为之相关。

纷万化之纠错，孰诘其端？

嗟尔之生，英慧夙成。

如金未炼，如玉含精。

庶几漑根而食实，继旧家之风声。

夙永失于怙恃，病已着于膏肓。

廿载沈顿，世无扁、仓。

探赜于坟典，刍豢之悦口。

忧戚之玉汝，此日之成就。

何命之穷？何寿之促？

玄晏之沈痾未瘳，伯道之继嗣无托。

况两家之烝尝，至一身而殄绝。

世或多于遘祸，曾未有此酷烈。

向哭其堂，丹旌在壁。

庭无倚庐，室无昼哭。

想地下之团会，亦岂恋于斯世？

顾神理之莫究，恐为善之或怠。

雪余涕而送尔归，仰玄穹之暧暧。

绝海滨死之中，万念俱灰。虽琼、雷相望，而无计凭信，千万梦想之外。去十八日今初二，手翰叠至。惝恍开缄，如得隔世消息也。

小生屡月跋涉，形壳廑存。而世祸滔天，至于莲洞之偏酷而极矣。天乎！人乎！此何故也？

顾此自闻加律之论，朝夕待命。而尚此迟延，莫非天恩，而计不过早晩事耳。犹且求食苟活，忍见遗弓之日，倏焉迫至？北望长号，心肠已尽摧矣。几何不溘然，而将何颜面归拜于九原耶？

满腔之怀，无由尽吐，而且闻信便未易，不无洪乔之虑。草此不备。

良臣闻有移配之论，而姑未闻知可郁。京耗时时得闻，而诸贼之招，极其妖恶，岂料变怪乃至于此耶？惊痛不可言。

初一书，数日前才得承悉，慰荷慰荷。且闻得男可喜。莲洞三世之惨，不忍闻不忍言。古今天下，宁有是耶？

判金吾已出则良臣事，想已出场，而无由闻知菀菀。鞫狱尚未收杀。而士秋就拏之后，亦以逆治之云耶？此间一缕之未绝，实赖天恩，日夜感祝。而虎视日益急，则必不但已，亦复柰何？

第子妇辈欲为来诀于未死之前，将次第下来云，其情悲矣，固不能禁，而前头事未判则尤可虑也，奈何？金时发亦何结末耶？并示之。病昏比甚，便且忙，不能作谚书可叹，此意仰告于萱侍，如何？不宣。

今日事，固知有早晩，而终至于此，亦复何言？最是先祖先考之德，宜得十世之宥，而不获蒙其庥。莫非无状不肖自取祸机，其谁怨尤？

且念两儿迷甚，诸孙稚藐，日后所望，惟在于兄主。幸望善为指教，俾勿绝世耳。死生之际，无缘一诀，终恐不瞑。千万不宣。

吾以不肖，立朝几四十年，上不见孚于君父，下不见信于同朝。终陷大僇，尚谁咎哉？汝辈以吾为戒，勿留意于科业，惟以读书饬躬为勉也。孙儿辈或不无聪明可惜者，日夕训敕，俾勿坠忠孝旧家之风，则吾可瞑目于地下也。多少临命不悉。

今日何可言？第未与汝等更诀，恐终不瞑也。惟望汝等勤修学业，勿坠忠孝家声也。汝等长成后见此书，则庶可感发耳。汝祖德薄，不须学也。千万不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