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七 御定宋史筌
卷九十八
卷九十九

尊贤阁编 御夐宋史筌卷九十八 传第四十一 李纲宗泽赵鼎 李纲字伯纪其先邵武人后徙无锡龙图阁待制夔 子也政和二年登进士第历官起居郎宣和元年京 师大水上䟽言阴气太盛当以盗贼外患为忧朝廷 恶之谪监南剑州沙县税务寻为太常少卿金人渝 盟朝廷议避贼命皇太子为开封牧纲上御戎五䇿 语所善吴敏曰建牧欲以留守而肃宗灵武之事非 建号不足以复邦后世惜其议不出于明皇公以论 思为职曷不为上言之敏请对具言纲所论召纲入 议纲剌血上䟽云皇太子监国礼之常也今强虏入 寇安危在呼吸名分未定而当大权何以号召天下 期成大㓛哉若假以位号为陛下守宗社而收士心 以捍贼天下可保䟽上内禅之议乃决钦宗立纲奏 请攘除外患以尊中国之势诛锄内奸以长君子之 道召对延和殿帝迎谓曰在东宫见卿论水灾尚今 诵之除兵部侍郎靖康初金兵渡河徽宗东幸宰执 请帝避贼纲曰上皇挈宗社以授陛下岂可委而去 之当整军马结民心坚守以待勤王之师帝问谁可 为将纲曰白时中李邦彦虽未必知兵藉位号抗贼 锋乃其职也时中忿曰纲独不能乎纲曰不以臣庸 懦愿以死报宰执犹守前议以纲为东京留守纲曰 明皇幸蜀宗庙朝廷尽毁于贼今四方之兵不日云 集奈何轻举以蹈覆辙乎帝意颇悟内侍奏中宫已 行帝色变仓卒降御榻曰朕不能留纲泣拜以死邀 之帝顾纲曰朕今为卿留治兵御贼専责之卿未几 复决南狩纲趍朝禁卫擐甲乘舆已驾纲呼禁卫曰 尔等愿守宗社乎愿从幸乎皆曰愿死守纲入见曰 陛下己许臣留复戎行何也今六军父母妻子皆在 都城万一中道散归陛下孰与为卫贼兵知乘舆未 远以健马疾追何以御之帝悟遂命辍行纲传旨曰 敢复言去者斩六军皆呼万岁命纲为亲征行营使 便冝从事不数日贼兵攻城纲募壮士缒城而下斩 酋长杀其象数千金人知有备又闻帝已内禅乃退 求遣大臣议和帝遣李棁纲请自行曰棁恸懦恐误 事不听竟使棁往金人须金币千万求割太原中山 河间地以亲王宰相为质棁不能措一辞还纲曰所 需金币竭天下且不足三镇国之屏蔽不可割至于 遣质宰相犹可往亲王不当往若遣辩士持议数日 大兵当集彼虽不得所欲亦不敢轻中国而和可久 也宰执议不合争逾两时无一人助纲者纲乃再拜 求去帝慰谕之网退誓书已行所求皆与之以皇弟 康王少保张邦昌为质曰输金币而金人需求不已 益肆屠掠会四方勤王之师渐至种师道姚平仲亦 以兵至纲奏言金人贪婪无厌非用师不可且贼兵 号六万而王师集城下者已二十馀万若扼河津绝 饟道坚壁勿战俟其食尽以一檄取誓书复三镇纵 其归而半渡击之必胜之计也帝然之约日将举事 平仲急于要㓛率步骑万人夜䂨贼营欲生擒斡离 不取康王归夜半传旨谕纲曰平仲已举事卿速援 之纲出封丘门与金人战幕天坡以神臂弓射却之 平仲无功惧诛亡去宰相李邦彦谓金使曰用兵乃 纲平仲非朝廷意乃罢纲以蔡懋代之太学生陈东 等诣阙上书明纲无罪军民不期而集者数十万呼 声动地帝亟召纲纲入见泣拜请死帝亦泣命为京 城守御使始金人犯城懋禁不得施矢石将士积愤 至是纲下令杀虏者厚赏象奋跃金人惧而退除纲 知枢密院事纲请如澶渊故事遣兵十万分道护送 且戎诸将可击则击之将士受命踊跃时金粘罕急 攻高平宰相咎纲尽遣城下兵复诏征还纲力争复 遣而将士觧体初徽宗南幸童贯高俅等以兵扈从 闻都城受围乃止东南邮传及勒王师而将为变陈 东上书乞诛贯俅蔡京朱勔等议遣聂山为发运使 往图之纲曰使山所图成震惊上皇万一不果则数 人者必挟上皇求剑南一道将何以处之莫若请于 上皇去此数人帝从之上皇还次南都以书问改革 政事之故纲请行曰此无他不过欲知朝廷事尔纲 至具道皇帝思慕之意请早还京上皇泣下询都城 攻御次苐因语及行宫上递角事纲曰当时恐金人 知行宫所在非有他也且言皇帝仁孝惟恐一不当 陛下意每得诘问之诏辄忧惧不食譬之家长出而 强寇至子弟任家事不得不从冝措置长者但当以 保田园劳之苟诛及细故则子弟何所逃其责哉陛 下回銮冝有以慰安皇帝之心勿问细故可也上皇 感悟赐玉带金鱼象简曰卿辅皇帝守宗社又能调 和吾父子间纲感泣还具道上皇意宰执进迎奉仪 耿南仲欲屏上皇左右车驾乃进纲曰是示之以疑 也不可南仲怫然曰左司谏陈公辅为纲结士民伏 阙乞下御史置对帝愕然纲待罪章十上帝手诏曰 仓卒数十万人不谋同辞此忠愤所激岂人力也纲 乃就职时北兵已去上皇还宫上下恬然不问边事 纲独以为忧上备边御贼八事与许翰议调防秋之 兵南仲沮之纲奏论戚里之得遥郡剌史堂吏之得 转大夫非旧制执政以纲得士民心掲其奏于通衢 欲因此离之纲又奏补守御副尉二人御批有大臣 専权之语会太原围未觧种师中战没师道病归南 仲曰非纲不可援太原以纲为河东北宣抚使纲移 疾乞致仕台谏言纲不可去朝帝以谓为大臣游说 斥之或语纲曰公不起奈谗者何许翰书杜邮二字 遗纲纲皇恐受命帝手书裵度传以赐之纲言扫外 患昜去小人难使君子道长则捍御不难也因书裵 度论元稹魏洪简䟽以进时宣抚司庶事未集乞展 行期帝以为迁延拒命纲上䟽曰陛下前以臣为専 权今以臣为拒命遣大帅觧重围不可用専权拒命 之人愿乞骸骨帝趣召数四曰为朕巡边便可还朝 纲曰臣行无复还之理昔范仲淹出抚西边吕夷简 曰叁政岂可复还后果然今臣以愚直不容于朝进 而死敌臣之愿也万一朝廷执议不坚臣当求去冝 察臣孤忠以全君臣之义帝为之感动及陛辞言唐 恪聂山之奸后必误国进至河阳复桊曰臣出巩洛 望拜陵寝惟祖宗创业守成垂二百年强虏内侵中 国势弱此诚陛下尝胆之曰进君子退小人以图中 兴以慰九庙之灵行次怀州诏罢减所起兵纲奏曰 太原之围未觧河东之势甚危秋高马肥虏必深入 臣出使未几尽改前诏以军法起兵而以寸纸罢之 臣恐后有号召无复应者矣不报诸将承受御画事 皆専逹纲又䟽陈节制不専之毙时方议和诏止纲 进兵未几吴敏许翰俱罢去唐恪代敏为相而进聂 山等纲叹曰事无可为即丐罢乃命种师道领宣抚 司事召纲赴阙寻以纲主战丧师安置宁江金兵再 至帝悟和议之非除纲资政殿太学士领开封府事 命率湖南勤王师入援纲未至都城失守康王贻书 曰今生民倒悬非不世之才何以恊济阁下学穷天 人忠贯金石投袂而起以济苍生及即位拜尚书仆 射中书侍郎颜岐奏曰张邦昌为金人所喜冝加其 礼纲为金人所恶冝及其未至罢之帝曰如朕之立 恐亦非金人所喜岐语塞而退犹遣人示其章以沮 其来纲且至遣官迎劳入见泣奏曰金人不道専以 诈谋取胜中国不悟堕其计中赖天命未攺陛下为 臣民所推戴内修外攘还二圣而抚万邦责在陛下 臣但知赵氏不知有金人宜为其所恶如岐言因力 辞帝为罢岐谓纲曰知卿忠义久矣欲使敌国畏服 四方安宁非卿不可纲顿首泣谢曰臣无左右之容 陛下擢付宰柄望察管仲害霸之言使得尽志毕虑 虽死无憾以十事仰干愿度其可行赐之施行乃敢 受命一今欲战不足欲和不可冝先自治以守为䇿 二车驾到京师以慰人心如未可居以为巡狩则长 安为上襄阳建康次之预为之备三登极赦令乃以 邦昌伪赦为法冝悉攺正四亟正邦昌僣逆之罪五 冝仿唐肃宗以六等定罪受伪命者六一新纪律信 赏必罚七沿江淮措置控御八政事一归中书以整 纪纲九慎择久任以责成㓛十益修孝悌恭俭以副 四海之望翌日颁议于朝惟僣逆伪命二事留中纲 言今日政刑莫大于此方金人为昜姓之谋邦昌如 能以死守节推明天下戴宋之义金虏未必不悔祸 而邦昌偃然正位号处宫禁降伪诏止勤王之师及 知天下不与不得已议奉迎㫁以春秋之法岂止将 而已㢤陛下欲建中兴之业而尊崇僣逆之臣至于 伪命臣僚亦皆置而不问将何以厉天下黄潜善力 主邦昌帝顾吕好问曰卿在围城必知其故好问言 持两端纲泣拜曰陛下必欲用邦昌苐罢臣臣当以 笏撃之帝颇感动乃谪邦昌于潭州吴幵莫俦等迁 谪有差纲又言当时仗节死义者在内惟李若水在 外惟霍安国愿加赠恤帝又从之乃谓纲曰卿今可 以受命矣卿昨争邦昌事内侍軰皆涕泣命兼御营 使纲奏曰今国势不逮靖康远甚惟陛下英㫁于上 群臣辑睦于下庶几中兴可图然不知先后之序则 不能成㓛外御强虏内销盗贼修军政变士风裕邦 财宽民力攺毙法省冗官诚号令信赏罚择帅臣选 监守俟吾自治政事已修然后可以问罪金人迎还 二圣所急先者在于料理两河今其所失不过十一 州其馀三十馀郡各推豪杰为朝廷守多者数万少 不下万人不因此时置司慰抚分兵应援臣恐粮尽 力疲危迫无告必为金人所抚用莫若于河北置招 抚司河东置经制司宣谕恩徳有能全复州郡者以 为节度防御等使使自为守非惟绝其从贼之心又 可资其御贼之力也纲立军法五人为伍五伍为甲 四甲为队五队为部五部为军以牌书其军长姓名 有呼召按牌以遣受赂者行军法逃溃者斩为盗者 诛及其家且颁车制造战舰募水军教阅以备用时 朝廷议遣使于金纲奏曰今日正当枕戈尝胆内修 外攘使刑政修而中国强则不俟迎请二帝自归不 然虽卑辞厚礼冠盖相望亦无益今当奉表通问以 致思慕之意乃命纲草表遣周望傅雩为通问使又 乞降哀痛之诏感动天下从之高宗尝论靖康事曰 渊圣勤于政事省览章奏终夜不寝然致播迁何也 纲曰人主之职只在知人进君子退小人大㓛可成 否则衡石程书无益也诏两京谕以还都未几复诏 避虏东南纲曰天下精兵健马皆在西北一朝委而 弃之岂惟金人乘间以扰内地盗贼亦将蜂起陛下 虽欲治兵胜虏以归二圣不可得矣南阳光武之所 兴高山峻岭可以控厄宽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邻关 陜可以取财货北距三都可以遣救援暂议驻跸乃 还汴都䇿无出此者况诏墨未干岂可失信于天下 哉乃许幸南阳黄潜善汪伯彦力主东南之议纲曰 国之存亡于是分矣当以去就争之初网每有论谏 言虽切直无不容纳至是所言常留中不报巳而迁 纲左仆射潜善为右仆射北京留守张益谦潜善党 也奏言自置招抚盗贼益炽又令宗泽迫傅亮即日 渡河纲言招抚经制臣所建明而张所傅亮又臣所 荐用今潜善伯彦沮所及亮所以沮臣圣意必欲罢 亮乞付潜善施行臣得乞身归田帝曰细事也纲言 臣议迁幸与潜善伯彦异冝为所嫉然臣东南人岂 不愿陛下东下顾一去中原后患有不可言者愿陛 下以宗社生灵为意以二圣未还为念勿以臣去而 攺其议泣辞而退初二帝北行金人议立异姓王时 雍问于吴幵莫俦知虏意在张邦昌宋齐愈自虏来 取片纸书示张邦昌三字时雍乃以邦昌入议状纲 尝进三议至是齐愈论三议之非不报拟将再论其 郷人窃其草示纲会齐愈以僣逆附伪之罪戮于东 市张浚劾纲以私意杀侍从且申齐愈之论诏罢网 许翰言纲不可舍陈东亦言潜善伯彦不可任纲不 可去东㘴死翰求去张所传亮免招抚经制司皆废 车驾东幸两河郡县相继沦陷绍兴二年除湖广宣 抚使流民溃卒群聚为盗纲悉平之上言荆湖用武 之地当屯宿重兵倚为形势议未及行而谏官徐俯 刘裵劾罢纲提举崇福宫四年金人与刘豫大举入 寇纲奏曰豫悉兵南下境内必虚出意捣颍昌以临 畿甸彼必震惧还救王师蹑之必胜上䇿也驻跸江 上号召上流之兵顺流而下金鼓㫌旗千里相望则 贼虽众不敢南渡以重师绝其粮道俟彼遁归徐议 攻讨中䇿也万一借亲征之名为顺动之计使卒伍 溃散控扼失守贼得乘间事有不可测矣往岁金人 利在侵掠势必还师而今豫导之而来势不徒还必 谋割据苟或退避则无以善其后诏以纲所陈付三 省施行时韩世忠屡败金人于淮楚诏诸将统兵渡 河车驾进至江上劳军复问战守措置绥怀之方纲 奏曰愿陛下勿以虏退为喜而以雠敌末报为愤勿 以东南为安而以中原未复为耻勿以诸将屡捷为 贺而以士气未振为虞或谓金虏既退当遂为大举 之计臣窃以为生理未固欲浪战以侥幸非制胜之 术也或谓金虏既退当保一隅以为苟安之䇿臣又 以为祖宗境土岂可㘴视沦䧟况精锐士马日以损 耗则何以图敌冝俟防守既固军政既修即议攻讨 此为战守之序也当于淮南荆襄置三大帅屯重兵 以临之分遣偏师进收支郡战舰水军运接防守则 藩篱势成虏不敢犯分责诸路收复畿都勿失期会 则逆臣可诛强虏可灭若夫万乘所居必择形胜而 后能制中外以图事业建康自昔号帝王之宅江山 雄壮地势宽博权冝驻跸诏守臣治城池修宫阙立 官府创营壁粗成䂓模以待巡幸此措置之所当先 也西北之民皆陛下赤子荷祖宗涵养其心未尝一 日㤀宋特制于强虏不能自归冝给土田予以爵赏 优加抚循许其自新使䧟溺之民知所依怙此绥怀 之所当先也陛下有聦明睿知之姿有英武敢为之 志然临御九年疆土日蹙事㓛日坏将骄卒惰国用 匮民力困此群臣误之也平居无事小廉曲谨似可 无过忽有扰攘错愕闵措终亦何补闲暇则以和议 为得计以治兵为失䇿仓卒则以退避为爱君以进 御为误国上下偷安国势益弱今天启宸衷悟前日 之失亲临虏阵使北军数十万象震怖宵奔则和议 与治兵退避与进御其效可睹然虏兵虽退末大惩 创安知其不再来也自昔创业中兴之主必躬冒矢 石履行陈而不避故始忧勤终逸乐若夫退避之䇿 可一而不可再往时自南郊退至维扬则关陜失矣 自维扬退至江浙则东西失矣万一虏骑南牧复将 退而何适乎惟当及今闲暇明政刑治军旅选将帅 修车马备器械峙糗粮贼来则御俟时而奋以复祖 宗之业金人造衅知我必报我虽屈体决不见信器 币礼物徒费国用使轺往来㘴索士气而又邀我以 必不可从之事制我以必不敢为之谋是和卒不成 而徒为扰扰以妨吾自治自强之计金人以此䇿破 契丹困中国而终莫之悟自今以往勿复遣和议之 使俟吾政事修而士气振乃议大举兵虽未交胜负 决矣今国家所以捍蔽强虏攻讨伪臣者惟在藩方 与将士而其本又在朝廷陛下正心以正朝廷使君 子小人各得其分则是非明赏罚当自然藩方恊力 将士用命此特在陛下方寸耳又条上信任辅弼公 选人材变革士风爱惜日力务尽人事寅畏天威六 事曰此皆先务今人才不乏财用有馀足为中兴之 资陛下春秋鼎盛欲大有为何施不可天下无不可 为之事亦无不可为之时惟失其时则事之小者日 益大昜者日益难矣䟽奏除江西安抚制置大使引 对内殿朝廷方锐意大举与金豫相持淮泗者半年 纲建请速遣骁将自淮南约岳飞夹击之王师屡捷 刘光世张俊杨沂中大破豫兵于淮淝车驾幸建康 巳而淮西郦瑷以全军叛归于豫车驾将幸平江纲 以为岂因一叛将之故尽弃前功遽自退避虏马南 渡得一州则守一州得一路则守一路乱贼奸珉从 而附之虽欲返驾复立朝廷于荆棘之中不可得也 遂奏淮西措置失当十五事张浚引咎去言者引汉 武诛王恢为比纲曰浚之措置失当诚有罪然言者 引以比恢恐忠臣扼腕将士觧体愿少宽假以责来 效王伦使北还纲上䟽曰朝廷遣伦使金奉迎梓宫 今其归与金使偕来乃以诏谕江南为名不着国号 不曰通问此何礼也其计有五一欲陛下屈体以听 受二欲朝廷宣示郡县三欲陛下奉藩称臣四欲増 岁币使我㘴困五欲求割地以江南为界也若从其 一大事去矣金人变诈不测贪婪无厌纵皆听从必 复使亲迎梓宫或单车入觐或移昜将相或改革政 事或竭取租赋或朘削土宇一不从则尽废前㓛反 为兵端权听其邀冀无后悔者非愚则诬也䟽奏帝 曰大臣当如此矣除荆湖安抚大使纲力辞曰数年 之间亟奋亟踬实累陛下知人任使之明诏允其请 十年薨年五十八讣闻帝悼之遣使赙问给丧葵费 赠少师谥忠定官其族十人纲负天下之望以一身 用舍为社稷安危用虽不久而其忠诚义气凛然耸 动乎远迩每使至燕山必问纲安否著有文集昜传 内外篇论语详说制置江右录荆广记靖康传信录 奉迎录建炎时政记进退志 论曰以纲之贤使得毕其展布于靖康建炎间莫或 挠之二帝何至于北行而宋岂偏安于南渡哉人情 莫不喜安而恶危然高宗之于纲舎其必可效之䇿 而汪黄则任之若不及焉何其远于人情也呜呼言 不用则亦已矣而不以用舍为语默若赤子之慕其 母怒呵而犹噭噭焉挽其裾而号之也其心亦悲且 苦矣 宗泽字汝霖婺州人母刘氏梦电光烛身翌日而生 泽自㓜豪爽有大志元祐六年登进士第廷对极言 时毙考官恶之寘末甲调馆陶尉吕恵卿帅鄜延檄 泽视河埽适丧长子奉檄遽行恵卿曰国尔忘家者 因辟为属乃辞之调赵城令请升县为军不得请泽 曰承平时固无虑它日当知吾言矣通判登州朝廷 遣使由登州结女真谋夹攻契丹泽语所亲曰天下 自是多事矣退居东阳靖康初充和议使议者谓泽 刚方不屈恐害和事遂不遣命知磁州时太原失守 官两河者皆托故不行泽即曰单骑就道缮城壁浚 隍池治器械募义勇为固守计上言邢洺磁赵相五 州各蓄精兵二万虏攻一郡四郡皆应则是一郡常 有十万兵钦宗嘉之除河北义兵都緫管金兵破真 定渡河恐泽蹑后直扣磁州泽擐甲登城纵撃却之 康王再使金军行至磁州泽迎谒曰肃王一去不反 今又诡辞以致大王愿勿行王遂还相州有诏以泽 为副元帅八援泽急会兵趁李固渡㫁贼归路夜遣 壮士𢭏破三十馀砦时康王开大元帅府檄兵会大 名泽曰京城受围日久入援不可缓会曹辅赍帝蜡 封手诏至言和议可成泽曰金人狡谲是欲款我师 甭冝急引军直趍澶渊次苐进垒以觧其围汪伯彦 等难之劝康王遣泽先行自是不得预府中议泽至 开徳十三战皆捷以书劝王檄诸道兵会京城又移 书北道総管赵野河东北宣抚使范讷知兴仁府曾 楙合兵八援三人皆以泽为狂不荅泽以孤军进至 卫南与金人凡五战皆大败之转战而东虏益生兵 至泽下令曰今日进退等死只可从死中求生士卒 知必死无不一当百斩首数千级却贼数十里泽计 虏必复来乃暮徙其军金人果夜至见空营大惊自 是惮泽不敢复出兵时金人逼二帝北行泽即提军 至大名欲渡河据归路邀还二帝而勤王兵卒无至 者又闻张邦昌僣位欲先讨之会得大元帅书约移 师近都按甲观变泽曰人臣岂有服赭袍张红盖御 正殿攺元肆赦若邦昌者今二圣诸王皆已渡河而 惟大王在济州天意可知冝亟行天讨兴复社稷愿 大王近刚正而远柔邪纳谏诤而拒䛕侫尚恭俭而 抑骄侈軆忧勤而忘逸乐进公实而退私伪以慰天 下之望因累表劝进康王即帝位于南京泽与李纲 同八对涕泗交頥慷慨陈兴复大计高宗欲留泽黄 潜善等沮之出知襄阳府时金人议割地泽上䟽曰 天下者祖宗之天下陛下当思传之万世奈何遽议 割地乎自金人再至朝廷未尝命一将出一师而奸 臣朝暮进言以乞和盟终致二圣北迁宗社蒙耻臣 意陛下赫然震怒大明黜陟而今即位四十日但见 刑部指挥不得誊播赦文于河陜是褫天下忠义之 气而自绝其民也臣虽驽怯当躬冒矢石为诸将先 得捐躯报国恩足矣帝览而壮之攺知青州时年六 十九矣开封尹阙李纲言绥复旧都非泽不可乃徙 知开封府时虏骑留屯河上金鼓之声日夕相闻而 楼橹尽岩兵民杂居盗贼纵横泽至首捕诛舎贼者 下令曰赃无轻重并从军法由是盗贼屏息河东巨 寇王善拥众七十万欲据京城泽单骑驰至其营谕 以祸福善感泣请效力杨进王再兴李贵王大郎等 亦各拥众数十万泽悉招降之乃上䟽曰开封市肆 渐同平时兵民啇旅莫不愿陛下亟归其倡为异议 者不过如邦昌軰阴为金人地尔除京城留守兼开 封尹时金人以使伪楚为名遣人至府泽曰此实觇 我也拘其人乞斩之帝乃亲札谕纵之言者附黄潜 善皆以泽拘执金使为非左丞许景衡抗䟽力辨乞 加任使以成其㓛真定怀卫间虏兵甚盛方密修战 具为八攻之计而将相恬不为虑泽乃于京城四壁 各置使以领招集之兵又据形胜立壁二十四所沿 河鳞次为连珠砦连结河东北山水砦于是陜西京 东西诸路咸听泽莭制秉义郎岳飞犯法将刑泽一 见奇之曰此将材也会金人攻汜水泽以五百骑授 飞使立㓛赎罪飞大捷而还升为统制泽视师河北 还䟽请亟还汴京不报诏遣官迎奉六宫往金陵泽 上䟽曰京师天下腹心两河特一臂也岂因一臂之 弗信而并弃其腹心乎昔契丹冦澶渊王钦若劝幸 金陵陈尧叟劝幸成都寇凖独请亲征卒用成㓛臣 何敢望凖然不敢不以章圣望陛下金将兀术渡河 谋攻汴京泽命刘衍趍滑州刘逹趍郑州以分虏势 戒诸将护河鿄以俟大兵之集金人闻之遁去虏又 自郑州抵白沙都人震恐僚属入问计泽方对客围 碁笑曰何事张皇刘衍等在外必能御虏乃选精兵 绕出虏后伏其归路金人方与衍战伏起夹击金人 果败金将黏罕据西京泽遣李景良阎中立郭俊民 领兵趍郑州遇虏大战中立死之俊民降景良遁泽 捕景良斩之俊民与金将持书来招泽泽数俊民曰 汝死尚为忠义鬼今反为金人诱我乎谓金将曰汝 为金将不能以死敌我乃欲以儿女语诱我乎并斩 之刘衍还金人复入滑州泽遣张㧑往救虏骑十倍 或请避㧑曰避而偷生何面目见宗公力战死之泽 复遣王宣救之㧑死二曰宣始至与战大败之执政 以山东盗多以义师为名请止勤王师泽上䟽曰自 虏围京城忠义之士争先勤王当时不能抚用使之 饥困弱者填壑强者为盗此岂勤王者之罪且今诸 路义兵保据山砦自黥其面不从金虏者不知其几 此诏一下谁复有愿忠效义之心㢤辽酋王䇿为金 将往来河上泽擒而释之延㘴堂上为言契丹本宋 兄弟之国今女真辱吾主又灭而国义当恊谋雪耻 䇿感泣愿效死泽因问虏虚实尽得其详遂决大举 之计时泽遣子颕诣阙上䟽曰天下事见几而为待 时而动则无不成今收复伊洛而金酋渡河捍蔽滑 台而虏兵屡败丁进兵数十万愿守护京城李成杨 进等兵数百万亦愿渡河同致死力两河义民日望 官兵之至以几以时则中兴可期灭贼可必先是泽 去磁州以州事付兵马钤辖李侃统制赵世隆杀之 至是世隆及弟世兴以兵二万来归泽责世隆曰河 北虽䧟没吾宋法令与上下之分亦岂䧟没耶命斩 之时世兴佣刀侍侧泽徐谓世兴曰汝兄诛汝能立 㓛足以雪耻世兴感泣金人攻滑州泽遣世兴击败 之泽威声曰著北方闻其名对南人言必穪宗爷爷 又上䟽言及此还京虏何足忧愿陛下仗用忠义迎 还二圣修龙徳宝箓二宫为迎奉之所使天下知孝 弟之义帝下诏择曰还京泽前后建议每为黄潜善 汪伯彦所笑指以为狂而䟽请还京亦至数十辄复 沮抑忧愤成疾疽发于背诸将入问泽瞿然曰吾以 二帝蒙尘积愤至此汝等能殱贼我死无恨众皆流 涕泽又诵杜甫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之诗无一语及家事但呼过河者三而卒遗表犹劝 帝还京赠观文殿学士谥忠简泽质直好义自奉甚 薄常曰君父侧身尝胆臣子乃安居美食耶始泽招 集群盗聚兵储粮结诸路义兵连燕赵豪杰自谓克 复可指曰冀及卒将士去者十五都人以子颕素得 将士心请以继父任朝廷已命杜充留守乃以颕为 判官充颇反泽所为颕屡争不从乃归持服自是豪 杰皆散去中原不守颖官终兵部郎中 赵鼎字元镇觧州人四岁而孤母樊氏教之通经史 百家崇宁五年登进士第对䇿斥章惇误国历官洛 阳令吴敏荐擢开封士曹二帝北行金人议立张邦 昌鼎与胡寅张浚不书议状高宗立浚荐除司勲郎 帝幸建康诏条具防秋事宜鼎言宜以六宫所止为 行宫车驾所住为行在择精兵以备仪卫其馀分布 江淮使虏莫测巡幸之所帝纳之久雨诏求阙政鼎 言王安石用事造边患穷民力坏人才蔡京绍述其 政今曰之患始于安石成于京安石犹配庙廷而京 党未除阙政孰大焉帝为罢安石配享擢鼎右司谏 迁殿中侍御史中丞范宗尹言故事无自司谏迁殿 中者帝曰鼎在言路极举职所言四十事施行已三 十六竟迁侍御史王徳擅杀韩世忠将世忠亦夺建 康守府廨鼎请切责世忠鞫徳専杀之罪帝曰唐肃 宗得一李勉朝廷始尊今朕得卿无愧昔人矣拜御 史中丞帝幸会稽召台谏议去留鼎言经营中原当 自关中幸蜀当自荆襄冝以公安为行阙而屯重兵 于襄阳运江浙之粟以资川陜之兵计无出此世忠 败金人于黄天荡吕颐浩请幸浙西下诏亲征鼎以 为不可轻举頥浩恶其异已改翰林学士不拜攺吏 部尚书又不拜言陛下有听纳之诚而宰相陈拒谏 之说因䟽頥浩过失帝罢颐浩诏鼎为中丞除签书 枢密院事金人留淮上范宗尹奏虏未必再渡鼎曰 勿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三省当以虏退为陛下 援人才修政事密院当虞虏至为陛下申军律治甲 兵帝曰卿等如此朕复何忧㘴论辛企宗出知洪州 召拜参知政事京西招抚使李横欲复东京鼎言其 不能当巳而横败走襄阳䧟朱胜非言襄阳不可不 急取帝问可使者鼎曰知上流利害无如岳飞者飞 竟复襄阳胜非兼知枢密院事言者谓其不知兵乞 令鼎兼知军务胜非由是忌之每沮抑鼎所条奏除 川陜宣抚使鼎辞之帝曰四川全盛半天下尽以付 卿専其黜陟寻改都督诸军事鼎上䟽言张浚出使 川陜国势百倍于今浚有补天浴日之㓛陛下有砺 山带河之誓而终致物议以被窜逐今臣无其㓛而 当其任其能免乎䑓谏有留行者会边报沓至及辞 帝曰卿岂可远去当遂作相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 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制下朝士相庆时刘麟 与金人合兵入寇帝欲亲総六师临江决战鼎喜曰 累年退怯虏志益骄今圣断亲征成㓛可必于是诏 张俊援韩世忠而命刘光世移军建康光世遣人讽 鼎曰相公自入蜀何事为他人任患世忠亦谓人曰 赵丞相真敢为者鼎闻之恐帝意中变乘间言陛下 飬兵十年正马今曰用若少退沮人心涣散长江之 险不可复恃及捷音曰至帝欲自将决胜鼎曰虏远 来不可遽争锋且刘豫犹遣其子岂可烦至尊耶帝 为止未几闻金兵大集江上始知鼎有先见于是乃 奏召张浚起废为知枢密院事命往江上视师时虏 久驻淮南知有备渐谋北归鼎乃命诸将邀战连败 之遂遁去帝谓鼎曰近曰将士争先诸路自效乃朕 用卿之力也鼎谢曰皆出圣断臣何力之有帝尝语 张浚曰鼎真宰相天使佐朕中兴制以鼎守左仆射 浚守右仆射皆都督诸路军马鼎以政事先后及人 才所当召用者条置座右次第行之帝尝以奸臣诬 蔑宣仁太后神哲两朝史多失实非所以传信诏鼎 监修而是非各得其正帝亲书忠正徳文四字赐之 又赐御书尚书曰书所载君臣相戒饬之言所以赐 卿欲共由斯道刘豫复遣其子麟猊分路入冦鼎奏 曰今贼已渡淮当亟遣张俊合刘光世尽扫淮南然 后议去留从之俊至藕塘与猊战光世至肥河与麟 战皆破之麟猊拔栅遁去张浚在江上遣吕祉八奏 事所言夸大鼎每抑之帝谓鼎曰他日浚与卿不和 必祉也后浚因论事语侵鼎鼎言今浚成㓛当使展 底蕴浚当留臣当去浚尝乞幸建康鼎请还临安浚 乞罢光世军鼎言不可浚滋不恱鼎出知绍兴府帝 幸建康罢光世以王徳为都统制郦瑷副之并听吕 祉莭制瑷与徳争执祉降于刘豫浚引咎去位召鼎 复拜左仆射鼎乞降诏按抚淮西帝曰俟行遣张浚 当下罪已之诏鼎奏浚有老母且有勤王㓛帝曰㓛 过不相掩已而内批谪浚岭南鼎留不下奏曰浚罪 不过一失䇿便寘死地谁复敢言计臣非私浚也帝 意乃觧遂以散官居永州鼎既再相或议其无所施 设鼎曰如人患羸当以静飬若加攻砭必伤元气金 人废刘豫遣使议和朝议以为不可帝怒鼎曰陛下 于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今不惮屈已请和者以梓 宫及母后耳群臣愤懑之辞出于爱君陛下冝谕之 曰吾以亲故不得巳议和但还梓宫及母后虏虽渝 盟吾无憾焉帝从之群议遂息潘良贵于帝前以事 叱退向子𬤇帝欲罪良贵常同为之辨并逐同给事 中张致远谓不应以一子𬤇出二隹士不书黄鼎亦 言其不可帝由是不乐鼎秦桧留身奏事既出鼎问 何言桧曰上无他恐丞相不乐耳先是鼎奏以宗室 子瑗为保庆军节度使封建国公立资善堂于行宫 荐范冲朱震为翊善赞读以教之至是复以御笔除 和州防御使璩莭钺封国公鼎奏建国虽未正名天 下皆知陛下有子今冝异其礼数使人心不惑也帝 曰姑徐之秦桧尝与鼎议不合及是知其拂帝意乘 间挤鼎又荐萧振为侍御史振劾参政刘大中鼎曰 振意不在大中振亦曰赵丞相不待论当自为去就 给事中句涛又诋鼎结台谏及诸将帝益疑之鼎曰 臣议论出处与大中同大中去臣何可留遂引疾出 知绍兴府桧率执政往饯鼎不为礼一揖而去桧益 憾之鼎既去帝谓王庶曰鼎两为相再赞亲征镇抚 建康有大㓛他人所不及也先是王伦使金从鼎问 礼数则曰君臣之分已定问地界则曰大河为界不 从则巳及伦与金使来以诏谕江南为名帝叹息谓 庶曰使五日前得此报鼎岂可去耶初车驾还临安 内侍移竹栽八内鼎责之曰艮岳花石之扰皆出汝 曹今欲蹈前辙耶因奏其事帝改容谢之有户部官 进钱者鼎召至府切责之翌日入问帝曰朕求之也 鼎奏某人不当献陛下不当求遂出其人鼎尝荐胡 寅等数十人分布朝列暨再相奏曰今清议所与如 胡寅常同之流陛下能用之乎妒贤长恶如胡世将 陈公辅之徒陛下能去之乎帝为徙世将公辅等于 外鼎始与张浚俱荐秦桧然桧机阱深险外和中异 浚之求去诏召鼎桧恶其逼已讽谢祖信论鼎受张 邦昌伪命王次翁论鼎干没都督府钱安置潮州詹 大方又诬鼎受贿属潮守放编置人移吉阳军鼎谢 表曰白首何归怅馀生之无㡬丹心末泯誓九死以 不移桧见之曰此老倔强犹昔前后在谪八年口不 及时事有问者但引咎而已门人故吏不敢通问惟 广西帅张宗元时馈醪米桧知之命本军月具存亡 鼎遣人语其子汾曰桧必欲杀我不死祸及汝曹自 书墓石记乡里除拜又书铭旌云身骑箕尾归天上 气作山河壮本朝属其子乞归葵遂不食薨年六十 三天下闻而悲之孝宗立谥忠简赠太傅追封豊国 公配享高宗庙廷擢用其孙十二人鼎为文浑然有 得全集 论曰方二帝之北行泽一呼而河北义旅无不愤激 响应其忠义有以动之顾其时亦昜然也不有汪黄 之惎嫉牵制则返二帝复旧都特一指顾间耳卒不 得其志发愤而死岂不悲哉及鼎为相南北之势成 矣非有必乘之衅则徒取辱耳鼎之为国専以固本 为先本固而后虏可图仇可复而终为秦桧所忌斥 斋志而亡尤可痛也

御定宋史筌卷九十八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