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富/部乙/篇五_论役财治生之不同 中华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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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财号母,皆以养生利之功。虽然,以其业之不同,故同此财而其所鼓舞兴发之人功大有异,而所生后利,所以增进地产之价值者,亦以不同。大抵母财为用分为四涂:一曰登成生货,取之自然〈此农之事〉;二曰制造攻修,转生为熟〈此工之事〉;三曰转运百产,挹盈注虚〈此商之事〉;四曰披整售零,周给民用〈此贾之事〉。一之用财治业,如耕田,如采卝,如畋渔是已;二之用财,则凡开厂设肆,以居百工者是已;三之用财,凡以舟车漕挽大宗货物者也;四之用财,坐列行市,沽售细琐者也。今总而名之曰农工商贾四业,则天下母财之用,大率不外是已。
〈案:此外尚有具资习业之事,应为第五。后之计学家谓民巧为国富之一,其始亦斥母积劳,而后能得其事,于斯密氏所列四端又难定何属,固应更列一门,国富攸关,殆不可略也。〉
农工商贾虽分四业而不可偏废,亡其一则三者不能独存,乱其一则三者不能独治,对待相生而后群理遂焉,此可累指而明吾说者也。
使民不斥财以修农业,则地产不登,民食物材举以无有,则工商贾三业废矣。又使民不斥财以修工业,则地产之待人力修治而后可用者举以不供,始于不供,终于不求,其生将绝。即有不待人力而能生者,然其物以易则无价,而于一群财力生事靡所加也。又使民不斥财以治商业,则生熟二货弃地不迁,生成之家自享有限,而所谓懋迁有无之事举废而民不劝功矣。终之,又使民不斥财以修贾业,则生熟二货合而不分,聚而不散,民之生事,非其无有,即其过多。无有则害生,过多则糜财,富者已窘,贫者益病。商无所为通,工无所为作,即农之所出,其利亦微矣,故曰不可偏废而对待相生也。
尝观俗论之于民业也,于农工商常恕,于贾常苛。虽然,无谓甚矣。试举其一,屠肆者,肉之贾也,设一地无屠肆,将食肉者非得全畜不可,其不便为何如?劳力小民,动须购偫半年三月之粮食,则其人之所区以为母财望赢利者愈益寡矣。是故商民之所便,莫若日出财以取其时需者,日索其所需,则有资皆为母财,其滞而无所生者寡矣。虽零购之物价高,而相抵之馀犹有利也。古之言治者,以贾人逐利之近而易见也,则相与鄙恶其行,以为污处,厚征以困之,著之市籍以辱之,若惟虑民业贾之多也者。虽然,贾多于国何病乎?贾多自病则有之矣。百家之邑,所资日用之物固有限也,物有限,则其斥母也不可以过,使业之者多,则其势当出于竞,竞则购者之便而贾者之不便也。故曰贾虽多,于群无所损也。且一业之多也,当有其所由多之故,方其趋少,法不能为之多,及其降多,法亦不能为之少。有见醉人之众者,曰是由酒肆之多致之,不知以嗜酒者之多而后开肆者伙耳。
〈案:谓贾多自病,意谓多则竞,竞则价廉也。顾其事不尽然,同业人多,价转以重者有之。故计学家谓竞市可,共市而竞不可,此说见前部矣。〉
农工商贾皆生财之民,被力于物而物值长,故其用母也,势常可复,而且有赢利之进焉。农之赢利,出于所生;工之赢利,待于所成;商贾之赢利,取于所鬻。虽然,是四业者,其用母同,其所鼓之民功多寡殊,而物产经夫四者之家,其所增之值亦异也。
故贾者之母财,所以复商者之所费,而益之以赢利也,商得此而其业可以久。顾其所鼓之功,舍行𧗳坐列之众,无他民焉,而其所益于物值者,亦即贾者之赢也。故四业之中,贾之母财所食之功最少,而物值之所进最微。
泊夫商者之母财,则以复农与工者之所费,而益之以赢利,农工得此而其业以久。故有商而后生者之众得所养,而百产之值以优。其所鼓之功,不仅懋迁之众也,既通有无,斯漕挽舟车用矣。故其所益于物值者,商赢而外,犹有转运之庸焉,然则其进于贾业之所为远矣。
工之母财,有常往循环之异用。用于常住者,以善器也,则以复他工之所费,而益以赢矣。用于循环者,以饬材也,则以复农者之所费,而益以赢矣。顾循环之中,常必有其大分焉以为食功之饩廪。是故工成物而物值之进也,常总此数者之费而畴之。其所增物值之多,其所鼓人功之众,方之于商又倍蓰矣。
若夫用其母财而所鼓之民功众,所增之物值多,则莫若农业尔。其所鼓之功,不仅民之手足也,乃至禽兽之筋力,不仅人畜之为用也,乃至天地风日雨露膏泽之自然。夫自然之功,收之者不必费也,及其成物,利与劳民手足之所致者无以异也。田事之大者,非生也,致也;非益也,导也。一陇之田,纵其自生,蓬蒿荆棘靡不有。今不此之生,而必嘉谷嘉实之殖者,则真农之事也。加犂击𰉠之后,土之秾沃未加乎前,而继者之所生必在此而不在彼。且种既播矣,颖既分矣,则终之者皆自然之天功也,民何力之有焉。取天功以副己力,故农之所复常大过其所前费者,不若工商贾之仅复母财而益之以赢利也。所谓过其前费者,则于租见之矣。故租者,所以酬地力也。力有厚薄之差,而租有高下之异,上者参其所收,下者亦四而一。凡此皆复农所前费,加赢率而尚有馀者也。其馀利之大如此,虽在工业所未尝有也。盖工之利皆准人力为多寡,而无自然之功,而农则天事处其太半。故母财之施于农业也,不特所鼓之民功多也,而所增之物值亦至广。故农之利,非工商贾所得同,而以之进富乃最速。
〈案:所谓工之利皆准人力为比例,无自然之进若农者,斯密此语常为后世之所駮。水确风帆,至于一斗之煤,一筒之汽,苟非自然,谁之力耶?且人非得自然之助,势且无从以有功。何则?人力必仰于食,是亦所谓自然之力也。其言固是,然斯密之意,特指其粗而易见者言之耳,非若后之格物家推一切功力之原,而悉本之于日轮也。〉
母财有内外之异。农贾母财大抵皆内,而其用之也亦常聚而不散。一家具母,以赡一庄一肆之中,不外骛也。至于商之母财则不然,逐利而移,常无定所,其所注意者买贱鬻贵而已。
工业用母,必在制作之地,固矣。然而制作之所则无定也,不必在其物材之所自出,亦不必在成货销售之区。法之理安,非蚕桑之地也,其成货行销尤多远所。昔昔利蚕桑矣,而民所服绢帛乃非其地所自织者。西班牙羊毛大分入英,成罽而后复于其国。
国有馀产而商为之通,其为地著为旅人,于吾国无以异也。假为旅人,于国所损者不过少一勤民,与其所岁进之赢利耳,至其所雇用之操舟将车与夫转移执事之手指,为内为外亦无以异。盖商之职在出其母财以易地产,继乃以是与他所之有馀者为易,运致本地以供吾民,其有以复产货之所费而益以赢利同,其有以使农功之久于其业又同也。地著旅人,何必辨乎?
若夫工之母财,则以不出境为国之利。其所鼓之人功,其所增之物值,皆有关于国殖。虽然,出境矣而利于其国者亦有之。波罗特近海地,多出麻枲,英国之工致而治之,以转售焉。其所用非产国之母财也,然不可谓于其国为无利。使吾国之工不求则莫为通,其利将废。自英工受之,而有以复商之利,而后商为之通,而有以复产者之利也。
〈案:此所谓不得已而思其次者耳。诚使绕波罗特诸国,民既生麻枲矣,而又自治之使成布,以通天下,其利国不亦厚乎?中国生货甚多,而工场皆在外国,民业不进,殆亦由此。各国相忌,立条约不许外人设制造所于是邦,一切机器之用,工作之巧,愈无由见而习之矣。〉
人有连阡接陌之地,而坐无财不能治垦者矣。惟国亦然。母财常少,封内之地不能尽辟,水利不修,土壤瘠确;或地有所生矣,工业糙劣,不足成货。有时地力人功所出不少,自享之馀,末由运致远方以所多易所鲜。诚如是,则其国农工商三业病矣。不列颠境内,地以少财,芜者尚众。苏格兰南境之羊毛,无力自织,则闲关走数千里,棘道荒涂,致约克沙而织之。英伦制造小部,皆以不能远销,致成货劣少,旋踵塞滞。民之贫困,由于母财之隘者多矣。
〈案:当斯密时,英国内景如是,此其与今日之英,真霄壤异矣。所云农工商三业之困,求之中国几于无地无之。地之不辟,不必西北,虽吴楚财富之区,往往而是。二十馀口所出,大抵生货,则工业几于无有。不但衰也,彼有来舟,我无去筏,即至丝茶大利亦听他国之夺其市,未尝一考其由然。官不为民谋,民不为己谋,国日以庶,而养民理财之计若一任天运之自然者,其贫且弱,非不幸也。窃谓补救之施,在农工难而在商易。国家于东西各国既遣使臣各居其国矣,及其闲暇,访求其国所可销售之华货,数年之后,自置轮舟,运销各国,母财诚少,不妨先为其微者,俟其利可恃,而后徐扩充之。袪他族之垄断,开无穷之利源,不能不有望于后之人也。〉
使其国见有之母财,取以周农工商三业而不足,则莫若用之于农。盖用之于农,其所鼓国内之民功最众,而所增岁产之价值最多也。次农莫若工,至于商,则所鼓之人功,所增之物值俭矣。
〈案:此说理嘉图不以为然,说见其书之第二十六篇。〉
夫国之母财欲以遍周三业而不给,则未为富国,抑富矣而未充其量无疑。然使取不足之母财而尽治三者,其于求富之道未必当也。盖国犹家然,其母财常有限也,故可以周其一而不可以及其馀。欲家之财进者,在节其所进而积之。国之母财,则积众积而为之者也,故欲其国母财之进者,必使其民之各有馀。有馀视岁殖,而岁殖视通国所鼓之人功,所增之物值。
北美英属自开通以还,骎骎富盛者,实由专注农业而然,其工业至不足道。若夫田家械器,浅制粗材,成于妇孺之手者固无论矣,通国所外输与夫沿海之运漕,皆英商为之,甚至行店屯栈,如威占尼亚、马理兰各部,其主人亦居英国。夫农贾而用外母,此最希有者,而吾于北美见之。今假北美寓民约禁他国熟货不令入口,而令国中取前治农业母财移营工业以赡其民,则此举于富盛之机为助为沮,正未易言。又设区其母财以垄断商业,商工之厚,农之薄也,则害富愈可见尔。
国之繁富无极,其母财周农工商三业而有馀者,史传中殆不概见。尝闻东亚支那隐赈阗实甲天下,他若古之埃及印度皆称繁盛,然皆以农工二业闻,不闻以商也。埃及民视海为畏途,印度不喜浮海殆与之埒,而支那之民又从古未尝以通商外国称也,故其国物产,凡内销所有馀,皆外国互市者为之转输。取其所有,而复之以其所无,所复者又惟金银二货为多。
故同一母财之用,其于国也所鼓之人功有多寡,所增之物值有微钜。无他,其用于农工商三业者不同焉耳。且即用于商业矣,而商业殊致,则富国之效亦从而异,此又不可不论也。盖商业为异者三:国中贸易,一也;境外贸易,二也;国中与境外贸易,三也。国中贸易者,受货之地与售货之地均在商者之本国也;境外贸易者,受货售货之地皆在外国也;国中与境外贸易者,受货售货一在本国,一在外国也,其不同如此。
斥母财以事国中贸易者,其所易或耕牧渔矿之农货,或制作之工货,凡有一易,必复二家之母,而所复者皆居国中,以为更始赡功之用。盖供货者之所收,虽至觳必如其母,前也斥母食功以出货矣,后也售货受价更以食功,而其业以久,此常道也。譬如一商具本,收农工之货于额丁白拉,致之伦敦,易彼所之货以反于额,如是而额与伦二家之母皆复,而不出英伦之境。
国中与境外为易,所复者亦二家之母财,而其一在境外,其一在国中,其复母所赡之民功亦然。此如致英货于波陀噶尔,易波货以返英,其所复之本,英一而已,其他则波有也。故中外懋迁之事,就令母财之复与国中贸易之迟速正同,其业之有益于本国之民功者仅能半之。
〈案:此说理嘉图亦持异同,不尽合也。〉
况乎其复也常不若国中为易之速耶?国中贸易之偿价也,大抵不逾岁,而岁中三四度偿者有之,至于中外互易,速者必期岁尽,甚者度二三岁。然则同一母财,为国中之易者已十二次,而为中外互易者止于一次。并前事而言,则母财数同,为国中之易者,其奖进本国劳民之效二十四倍于为中外互易者矣。
国中与境外贸易,有径有纡。纡者奈何?其取境外之货也,不以国中之所产,而以他国所产与之转易也。虽然,其事必其本国之所有。夫战胜攻取之所得者无论已,舍此则外国之货未有不本之国中之民力物产而可以徒得者也。故自本国观之,中外贸易之事,其效纡与径同。所异者纡之终利愈益远耳,盖其转折繁矣。今使运英之熟货以易威占尼亚之烟叶,复运威占尼亚之烟叶以易力嘉之麻枲,是商欲更用其母以举他事者,其必俟前二易之各复其利明矣。又谓易威之烟叶者非英熟货,而为雅墨嘉之糖与蔗酒,则前二易者,今乃三易,商之收利不愈遥乎?又使其事不出于一商,二商三商分而业之以转相授受,如是彼各商之收利,径于前矣,而终利之归,赊如故也。故贸易从其纡道,其中所用之母财出于一商可也,出于数商可也,其收利自商视之则异,自国视之则同。如前之二事,其动母必三倍于径者,究其中皆以英之熟货易俄之麻枲耳。自所鼓之国中人功而言之,径与纡之贸易,用本同,而利国纡不若径也。
中外贸易,纡径二涂不同之效如此。苟其从纡,则不论转相易者之为何货,即如巴西之金,秘鲁之银,原其得之,亦犹威之烟叶,必以国中之地产,或国中地产之所转易者易之,外是则彼二土之金银末由至,故自效见本国者言之,苟二矿不出于国中。出金银以易人货者,皆纡道之一端,其所鼓之功,所复之母,皆不如径以为易者之大且速也。虽然,用金银而便利者亦有之。盖其物易挟而本值多,其不受震荡磨砻之伤甲于百货,占位少而运费微,不蚀不骞而保险易,故以之为易最便,而于国之所费最廉。或曰常出金银以与他国易货者,其弊为漏卮,国将渐贫,此则部丁所详论而明辨者也。
惟境外贸易所斥之母财,于本国人功为无所鼓。其每番为易,必复二本,与前者同,顾所复者皆在境外,本国所得独本商之赢利耳。譬如德意志〈日耳曼未合之先,英人称荷兰民为德种,与今之德人异〉,商斥其积畜为母,以运谷于波兰,致之波陀噶尔,其回船则运波陀噶尔之果酒,以致于波兰。此其所复之二母,于荷兰皆无与,荷兰得者独其赢利,其国岁殖,所增仅此。然使所用之海舶水手皆德产,则母财中所用以造舟雇佣者,亦荷之所收也。大抵为境外交易者皆操此术,用本国之船人,转他国之货物,故俗呼操此业者为捎商,以其具人船为他捎物,若转移执事者也。顾亦有不尽然者,即如前事,母出德人,而用英之海舶水手,蔑不可也。英本岛国,其四封之固,守险之资,视船舶与走海之民之多寡为疏密,故捎商之业于英尤宜。然欲船舶水手之多,不必待境外之捎业也,为本国沿海转运者亦能得之。盖母本既同,则人舟多寡不以境外国中为异,异者视运货之精粗,与步口之远近,而其视运货精粗者尤多。此如纽喀所与伦敦煤运,所用人舟至多,二地相距非遥而其人舟之数则过诸捎业者,可以见矣。故以法勤民,使斥母以强事捎业者,其所益之船舶水手不必多也。
由斯而谈,是三涂之商业,自其鼓本国人功之多寡,增本国物值之微钜言之,将境外之贸易不如中外之贸易,中外之贸易不若国中之自为贸易,明矣。其所用之母财同,而效之及国者异。夫国期于强,强必由富,富者必由一国岁殖之加多。岁殖者,赋税之所从出也。计学之所讲求,凡为富强而已,今三涂之损益既讲而明之如此,则有国者不可设为政法使境外贸易加乎中外贸易之上,尤不可使二者贸易加乎国中贸易之上也。利之所在,民将自趋,立法以禁其为此开其为彼者,什八九不必利也。夫苟一任其自趋,而不加之以束缚与驰骤,则三涂之商当乎其宜,皆为大利。且有时民之舍此涂而适彼者,诚亦有其不容已者焉。盖土有所最宜,民有所偏习,国中之供而不售求而不得者,往往有之。夫供之而过,至于不售,非有易者,其生将废,废则岁殖微矣。今如英之物产,若谷麦,若毡罽,若铁功,三者皆过求之供也,故必出之境外以为易,而后所欲得者至也。又必有为之通者,而后两得其平,而产者不致亏折也。是故所居近海,濒于可漕之河者,皆利治生。无他,亦便于转有馀易不足耳。
且中外易矣,而有时民之舍径而为纡,亦出于不容已也。国有过求之供,则出之以易外货,而外货至者,又过本国之所求也,则不得不更出而易之,以致其所欲得者,此中外贸易之所以有纡道也。今如用英产所易威占尼亚、马理兰二地之烟叶岁盖九万六千彘首,而英之所能销者仅一万四千彘首焉,使所浮之八万二千彘首者不可转而他易,则一溢之馀,其业立仆,而前之英产所以与此八万二千为易者亦必相随而俱去,其于岁殖民功非大损耶?故有时此纡者之所为其不容已,与径者之所为等,有之而民功兴,无之而民功废。
诚使国中之积畜甚饶,而斥为治生母财者又不足以尽之,夫如是,其溢为境外贸易之母财,以丰佐他国之民功物产者,固其所矣。是故国有捎商者,民财充斥之征验也,而非民财充斥之所由然。彼秉国成者,常欲以术驱民使操是业,则所谓以果为因者矣。今之荷兰,以幅员户口比例为言,其民力丰饶过诸国远,是以为捎商者多德人。次荷兰而言富则英伦也,故其民亦多治捎业者。虽然,彼之所为,质而言之,则中外贸易而纡者耳,非真捎业也,运东西印度与夫美利坚之物产,而致之欧洲之市矣。然其始易也,常以英产为权舆,其终事也,常以英市所销为归宿,故曰非捎业也。若夫用英之人船,以往来以地中海之诸步,与夫天竺东西沿海诸捎商,则吾英之真为捎业者矣。
〈案:母财充斥,用之国中不尽,此所谓过富者也,过富则将为境外商业。斯密所指诚有然者,今日中国沿海沿江诸步轮船公司,皆西人而治捎业者也。虽然,谓过富而治捎业可,谓治捎业即其过富者不可也。十馀年前,欧洲捎商多瑞典人,瑞典非富国也。大抵生业之道,民各择其所最宜者为之,不可以一概量也。斯密所云,亦指大凡而已。〉
三涂商业之广狭,何所限乎?国中之贸易,其母财所用之微钜,视国中诸部物产有馀可通之多寡;中外之贸易,视通国物产有馀可以出国之多寡;境外之贸易,视列国物产有馀可通之多寡,此其大较也。故境外贸易方之前二涂为无限,而其中可用母财之数亦无限。
人有盖藏可斥为母,将为农乎?为工乎?抑为商贾乎?大抵各计身家私利而从之耳。至于所居之国,缘彼择业之殊,其所鼓之人功有多寡,所增长之物殖有微钜,则未尝烦其神虑者也。使其国农利诚最优,执耙荷耒之功,一朝可以觊大富,则国人之用本与通国之公利,将不期合而自合。民各骛私,而国亦不期而进富。而无如吾欧今世畎亩之利不较他业为优,虽近者持论之家奋舌扬衡,极言濬垦之得利,此富而择业者所餍闻也。然粗观事迹,已足证其说之诬矣。每见壮年涉世,操至微之积畜,甚或赤手无藉,以肩撞肘拒于买贱卖贵工贾商业之间,朝为无赖,暮号素封者盖比比也。而百年以来所谓勤本业以致富者,寂寂无闻焉,又何说耶!且此又非地已尽耕,耕已尽善之故也。欧洲大国之提封,旷而芜者,行一日之程可以数遘,而甽而播者又不必皆尽地力也。橅略而计之,将见土壤之上,尚可以受无限之母财,而使民与国交相利,然而终莫之利者,则逐末之优必有激而使尔者矣。故欧洲政俗,前何所施,而使民于邑业大便,且宁挟众多之财,以从事于亚美之商业。至于畎浍耕耘之事,虽在井里之近,有室家之娱,莫劝为之,此则不佞于是书馀部所勉思而窃议者也。
〈案:罗哲斯云,斯密之言,固亦稍过。至此中所以然之故,粗可得言。盖农业恒有畛畔,不若工业之易扩充也。一厂既立之后,使求者日多,其为广供至易,农则势有不能。故工之加母,多多益办,农业则视地之界幂力泽以为功,不可过也。且工之为利,视求作供,皆归己有,而农则有田主之征,而常得其大分。至于田主,则以土地治辟之故,由贫窭而为素封者亦比比矣。〉
〈又案:此篇分斥母治生之事为农工商贾矣,继又分商之事为三涂:有内易,有外易,有内外易。其大指似首农业,而以外易之商为最下。后人则谓斯密既云农工商贾四者不可偏废,则七者之事皆民生所必资,不应有高下之别也。苟谓事虽不可偏废,而富国之效则殊。殊者奈何?以其所鼓本国之人功有多寡,所增本国物产之价有微钜,是亦不必尽尔。斯密索证,独举北美英属,以为用母于农致富奇速之征,愿独不见同时之波兰、俄罗斯、西班牙、波陀噶尔诸邦,舍农而外几无馀业,而皆不富,且进治极迟,又何说耶?大抵斯密品第民业多偏于农,往往有时而过,而后人遂指其言为失,则又不可耳。盖地为百产之宗,使耕牧树畜者斥母治业而不得赢,则宇内之财只有此数,行且日微而尽,其他工商之业,乌得立乎?此易见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