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十五 剡源戴先生文集 卷第二十六
元 戴表元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二十七

剡源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六

              四明戴表元帅初

 讲义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一章

善者天理之总名人人有之人人有之而有不能有之者心

不在焉故也心扵善者不但能有巳之善又能有人之善不

但能有人之善又能与人同其善心不在于善者人已两失

之矣今且以此章三节逐一䌷绎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是取人之善以去已之不善犹未免扵有不善惟䏻去其不

善斯羙矣此贤者事也禹之闻善言而拜是喜人之善与巳

相契虽有人已之分而同扵为善比子路相去甚远此圣人

事也至舜则善与人同舍巳从人乐取诸人以为善一人之

身而耕稼陶渔之类亦取扵人而能之取扵人以为善则人

益𭄿扵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舜禹俱大圣人不宜分别就

吾党今日所学且论子路子路在孔门最为多过初见时气

象粗𭧂可掬从游虽久而鼓瑟言志侍侧之顷威仪应对毎

见讥斥后来岀仕党季氏为卫辄平生本末无一合扵正理

不知闻过而改者何事想见其为人纯诚信勇但有所闻知

其不善随即羞悔不敢复作故能日克用厉薰摩浸SKchar陶写

濡染而卒成大贤而称其可为百世之师也今人随群而趍

逐队而处一般浮沉一般容悦故终身不见有过又或位髙

齿长则人方誉之𫞐隆𫝑盛则人方惮之真见有过亦无人

言荡者夺扵外驰鄙者安扵近务幸人不言偃然以为人事

不过如是尊卑相承前后相袭耳不闻善言目不见善事既

以误已复以误人悠悠兀兀坐成凡庸此皆子路之罪人也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㢤

曲礼者先儒以为委曲说礼之事虽是委曲说礼此起初一

章却是礼家大纲目处毋不敬者礼以敬为本戒人常常警

畏不敢放纵怠惰俨若思者人思事时颜面必端荘俨恪持

敬者其貌亦当如此也安定辞者人之𤼵言不可轻躁必审

定其是使之稳当无有后悔方可岀口安民㢤者言人能行

此三节不但可以自安而见扵政事亦可以安民也总而论

之其目三曰貌曰心曰言其纲一曰敬心在扵敬则貌与言

皆在扵敬心不在扵敬则貌与言皆不能无失也世之儒者

多言心属内貌言属外既分别为二遂以为敬当主扵心而

巳一戏𥬇过差一谐谑失节未害扵道殊不知心是貌言之

根苗貌言是心之枝叶未有枝叶有病而根苗无伤者故其

始不过小不敬而其终也卒䧟扵大不敬不可不察卫武公

之诗曰善戏谑兮不为虐兮韩退之则直云张而不弛非文

武之道夫文武之道岂使人谓戏谑可为者邪春秋之时一

执玉惰一受脤不敬一行人失辞识者知其年寿禄位之修

短尚书传洪范五事一曰貌二曰言所关顺逆休咎尤如影

响犹是古人告戒流传常法如此今人所以不然者盖縁常

情以礼为拘束禁制之物强而持之令人血气不畅筋骸不

舒此不知理者之论吾党试以曲礼此一章玩味而习复焉

心常常不敢放纵容貌常常端荘不敢轻扵戏笑言语常常

谨重不敢易扵谐谑但见气象详和身心安乐今日为生徒

则礼行扵学校而为贤生徒为子弟则礼行扵家庭而为贤

子弟它日为人师长为人僚佐则礼行扵州里邦国而为贤

师长贤僚佐推而大之无往而不宜无为而不顺其效岂不

章章可睹㢤

  大畜象曰天在山上大畜君子多识前言往行

物之大莫如天而山能藏之以此言学何学不充以此言徳

何徳不具又大畜之卦内干外艮干者徤也艮者止也人之

学行扵内能徤则无间㫁不一之病于外能止则无浅躁轻

出之悔皆大畜之义也易卦本不专为一端而𤼵此象既取

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为辞扵义亦不为小矣前言

者自圣经贤传及载扵简书闻扵谈论之善者皆是也往行

者古人立身行事可闻可法者皆是也今之君子所以不如

古人者多是自𠋣其聪明才智师心而行据已而𤼵其天资

纯美者或能暗合义理无大差缪而思之不周讲之不熟反

致祸患其他强敏者强敏而失矜骄者矜骄而失苛细者苛

细而失迟重者迟重而失惟多识前言往行则念念有龟蓍

事事有轨范平时或得扵考究或闻扵讲明耳濡目染心领

意㑹今日积一善明日积一善日日积之以至无所不通无

所不悟如冨人多藏货物而不妄用如深山大泽草木生之

宝藏兴焉而不见其运动一旦临是非据利害剖析无不中

节施行无不合宜此大畜之所以为羙也按大畜以艮上九

一爻为主而初九言有厉利已九二言舆脱輹九三言利艰

贞六四言童牛之牿六五言豮豕之牙皆以止而不行为无

灾尢有吉庆至上九始言何天之衢亨象曰道大行也言畜

多而至此始可行也人不多畜其学问徳行而速扵欲行其

志者可不为戒㢤

  周礼天官冢宰以九两繋邦国之民一曰牧以地得民

  二曰长以贵得民三曰师以贤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

  五曰宗以族得民六曰主以利得民七曰吏以治得民

  八曰友以任得民九曰薮以冨得民

此章言周公之所以聮缀邦国之民使之绸缪固结而不散

者有此九事两者耦也犹言均平备具不偏枯孤单也一曰

牧郑氏以为州长是也民无土地则无生业使相养育九州

之长各有土地以养育其民岂不上下相得凡言得民者非

谓得而有之也谓得其心也二曰长郑氏以为诸侯是也九

州内之诸侯公侯伯子男各贵扵其国然苟徒以贵临之则

威𫞐控制𫝑分扞格而不相得矣古之诸侯盖以贵养贱非

以贱养贵也三曰师师之为言凡能以善教得民者皆是也

故以贤四曰儒儒之为言凡能以善道得民者皆是也故以

道后世言师儒拘扵学问文艺故失其指如古之禹稷伊傅

之流朝为田夫暮为卿相所吐之言皆为经所行之事皆为

史至今千百世下遵之则为圣贤悖之则为愚不肖非师儒

而何五曰宗民无族则离惟有大宗小宗之法则有族以相

紏合六曰主民无主则乱惟有世世食采之主则有利以相

赈恤七曰吏民群居易争惟有吏以治之则不至扵无统摄

八曰友民分耕必力弱惟有友以信之则不至扵无救助九

曰薮民各产常产而不及乎其它惟有薮以冨之则不至扵

无储畜以上九事扵居民之法养民之具纎悉备尽人以为

非周公之书非周公谁能为此书㢤吾党今日学问且先扵

师儒二项讨论玩味所谓贤者何说所谓道者何物设使居

田里其何以为俗设使居官府其何以为政贤莫先扵自治

而后可以治物道莫妙扵无为而后可以为事二者其何以

能得民之心知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惟毋汎汎然以为方

𠕋之空谈幸甚

  说命惟学逊志务时敏厥脩乃来𠃔怀于兹道积于厥

  躬惟教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徳修罔觉

古书言道徳未有如此数语明白详尽者天下事物莫不有

道惟我能自修之扵心则徳为吾徳而所以能积之修之则

在扵学当传说时异端诸子之说未兴文辞利禄之诱无有

其所谓学以所谓道徳可以想像按据而知也说命三篇说

学惟说学于古训要自是一种格言大训载诸学宫简椟之

中老师宿儒伏扵田野耕樵之流当时尚可致问而今⿱⺾⿰氵亡

逺矣如傅说其人即是其𩔖今试以意求之学惟虚心可以

大受先若傲然以巳见实之它有増益由何而入故贵扵逊

志然一扵逊志而不及时用力又失之悠缓故贵扵务时敏

既逊既敏所修者滔滔而来而愈信愈怀不敢怠忘则积扵

厥躬此一节也学不止扵独善其身必有以及物而后可以

验学之进故始扵自学而终扵教人体用内外各得其半虽

巳能如此惟念念主扵学功力无间㫁则所修之徳有自然

而然而莫知其然者矣此下一节也两惟字三厥字三学字

此其立言之精垂教之切诚可为学者警枕又三篇中指实

事多引空言少期其身必以伊尹期其君必以尧舜渊源气

象上与禹稷皋陶下与孔孟初不相逺汉儒明经家说若稽

古巳三万言岂足以知此而况扵后世生于异端诸子文辞

利禄之俗穿凿剽窃又岀汉儒之下者乎

  子路使子羔为一章

子路之为人最多过最勇扵改过惟勇扵改过故虽多过而

不害为君子此章何必读书之云𤼵扵为季氏宰时从游既

久渐染既熟何以有此粗率可谓驷不及舌矣然不知此乃

子路进学之候以自信可也而以处子羔则非矣子路以政

事称其扵治民人何疑之有若SKchar神之事固尝亲问扵夫子

所谓社稷亦必讲习有素此二事虽不必读书而可以为学

子羔之资质虽美度不敢望子路敏不及子贡勇不及子路

其从游之久渐染之熟又未必及子路而子路遽荐之为宰

又遽然许之何必读书何其容易之甚邪又况人之聪明有

限事物之义理无穷假使读书巳多见道无蔽尚不可废学

故夫子老而学易其语人曰仕而优则学而子路未知子羔

之何如乃先㫁之以何必读书几何不以人民社稷为戏乎

夫子既斥其佞子路亦必愧悔闻其说者宜可以为戒而流

俗之弊至今反以为口实得百里之地为古诸侯见儒如仇

见书如毒药怪物悍悍然曰儒无益扵世曰书能误人相率

摈而弃之呜呼安得知过服义如子路者而与之语㢤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中是不偏不𠋣无过不及庸是平常此二字惟圣人能行之

若非圣人决然有偏𠋣决然有过不及决然不能平常故处

事而无偏𠋣无过无不及与夫合扵平常者天下之至理也

既是至理自然民鲜能行之尧舜之禅授扵理当禅授尧舜

不容不禅授禹之传贤扵理当传贤禹不容不传贤以至汤

武之应天顺人伊尹周公之训太甲教成王仲尼之辙环天

下由后世𮗚之其事至难其迹各异在圣人当时处之不过

当然之理此所以为中庸也道学不传汉儒遂以胡广为中

庸夫胡广阿时取容持禄固位其所长但能记诵典章仪注

以为口耳之资用心行事全不正当何㢤其所为中庸乎近

世士大夫说及中庸又䧏而归之中才庸人闻中庸之名往

往讳而叹之故毎𤼵一议每创一事必求以异扵人嗟夫中

庸者夫子子思谆谆以教天下后世以为之难能而士大夫

讳之不为亦可伤㢤

  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始驾马者反

  之车在马前

天下之艺惟其辛苦力学而后能者不如天性之自然天性

之自然𤼵之扵内耳目之聪明接之扵外有不学学必积矣

良冶之子当学为冶良弓之子当学为弓父业而子世之宜

也今日良冶之子必学为裘为弓之子必学为箕何也以言

为冶之家习见其为冶之事锢补穿凿者有似扵为裘故不

用之扵冶而用扵裘为弓之家习见其为弓之事调揉挠熨

者有似扵为箕故不用之扵弓而用之扵箕此亦天性自然

之所近得扵聪明之所接故不待力学辛苦而能者也岂惟

艺人之学为圣贤君子之事亦如此也学仁者始扵孝弟学

义者始扵不妄取学礼者始扵不妄动学智者始扵不妄为

学信者始扵不妄语学仁而能孝悌虽不得仁去仁不逺矣

学义而能不妄取虽不得义去义不逺矣学礼而能不妄动

虽不得礼去礼不逺矣学智而能不妄为虽不得智去智不

逺矣学信而能不妄语虽不得信去信不逺矣故曰性相近

也习相逺也性本有此物而不能孝弟性本有此义而不能

不妄取性本有此礼而不能不妄动性本有此智而不能不

妄为性本有此信而不能不妄语是得之扵性而失之扵习

也是良冶之子不特不为冶而并不能为裘良弓之子不特

不为弓而并不能为箕也为冶为弓也者性也为裘为箕也

者习也仁义礼智信也者性也孝弟也不妄取也不妄动也

不妄为也不妄语也者习也聪明者所以严其性之所从出

谨其习之所从入者也礼记又曰始驾马者反之车在马前

何也此言马之性难驯人之教之者劳故始驾马者车反在

马前人性之易学不如此也人之聪明所以能为万物之最

灵者谓如此类也人之子弟有聪明而不能用至扵自污其

所习自弃其所学者真可惜㢤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诚㢤是言也

善人慈祥信实之称为邦犹言治国凡今子男百里诸侯属

皆是也胜残去杀是化残𭧂之人使不为恶既不为恶自然

不用刑杀此是功效比扵唐虞三代雍熙泰和之俗有深浅

然亦可以为难矣夫以慈祥信实之人临民莅政能使其人

不为恶而免扵刑杀此非一人一日所致故必待扵百年之

久先儒谓汉自髙惠至扵文景𥠖民醇厚几致刑措庶几近

之唐虞三代既不易为儒者说汉初礼乐则不暇兴经术则

初未讲风气可谓朴陋之甚其为政者萧何起自刀笔曹参

周勃軰皆百战行伍而一圑真淳寛厚之味令人感动盖承

秦人刻薄之馀真所谓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飮也萧曹既

创之扵前相接为政者申屠嘉周亚夫之徒亦如泰山乔岳

𫤌然不动虽无善人之名而有善人之实后来公孙弘以明

经封侯作相儒术始𩔰海内亦纷纷多事以此想望善人为

邦气象欲如汉初以来何可复得论者遂疑儒者无益扵世

多虚而少实徒劳而无功儒者亦无以自解殊不知汉初鲁

国两生及申公董仲舒等若幸而得用又久其岁月又推举

其同𩔖使相⿰纟⿱𢆶匹 -- 继至扵百年之浃洽安得无效祗如陈太丘鲁

恭卓茂仅得尺寸之地亦自移风易俗耻扵为恶大概可以

见矣岂可谓儒者无益扵世而皆可疑耶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天下之至难平莫如怨而至易偏莫如好恶我有是善也而

人不知以为善我未必有是恶也而人㫁之以为恶怨斯兴

矣人有是善也而我不知以为善人未必有是恶也而㫁之

以为恶好恶斯不足孚扵人矣伯夷叔齐以清隘闻扵天下

郷人一冠不正望望然去之与恶人居若坐𡍼炭中意其平

日必持已太𫿞而责人巳甚夫人乃以为不念旧恶怨是用

希谓所恶之人今日为恶明日能改过为善则伯夷叔齐亦

不追记而咎之审如斯言岂有一毫芥蒂荆棘之意以此道

处一家则一家可以无怨以此道处一鄕则一鄕可以无怨

以此道处一国则一国可以无怨以此道处四海则四海可

以无怨先儒疑二子旧恶之事无以考以愚𮗚之武王以至

仁伐不仁八百国之诸侯同心归之而二子独非之是与八

百国诸侯宜为怨者也然天下后世至今以武王为是亦不

以二子为非盖各当其理也然则用伯夷叔齐之道岂独四

海可以无怨虽万世无怨可也今之人好恶不由其理一杯

羮徳色则悦之一睚眦反唇则仇之闻二子之风亦盍少动

心乎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

  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巳

为先生长者之法主扵教言逊譲安有以后生为可畏又许

其有求闻之心者㢤呜呼此可以见圣人教人恳切之极矣

人非生而知之谁能废学学则虽单夫窭人而可以为君子

为圣贤不学者虽尧舜之圣不免为小人愚不肖为君子者

为圣贤者人常畏而敬之为小人者为不肖者人常贱而鄙

之此必然之理也今夫一等同鄕井同国族人物相似也家

世相似也年位相似也而能修饰衣冠遵守礼法口无妄言

身无妄动众必共相指目以为模楷此闻其人而可畏者也

其有沉酗佻逹狎䁥非𩔖㓜不逊弟长不慈敬众必共相指

目以为疵疠此闻之而不足畏者也推之扵庠序扵朝市皆

闻而知之善者必有举之以为公卿士大夫不善者必不免

紏之而蹈于罚善有可举为公卿士大夫而不得为公卿士

大夫君子谓之命恶有可蹈于罚而不及蹈于罚君子谓之

幸而人之为人不可不自择也为先生长者之法不可不𭄿

其为善而阻其为恶当夫子之时风俗犹羙先王遗文馀泽

犹有仅存扵草野之间惟无老成师传以接引将就之故怅

怅然不知所归夫子劝善阻恶之𫞐既不得见扵为政拳拳

此叹必𤼵扵倦逰归鲁之日然则亦可伤矣其曰四十五十

云者人能自少小始有知识之时而学之则年之至此必有

一善以闻扵人非谓四十五十而始考之也吾党之年视四

十五十为有加所可以闻者何事所可以畏者何道所可以

教后生者何业亦盍先讲明之

  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

  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聴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

  矣自取之也

人必自贵也然后人贵之其贱也亦惟自贱而后人贱之也

孟子此章引孺子之歌孔子之言本为当时祸福而𤼵其实

天下之理莫不皆然夫沧浪之水有清有浊水幸而为清则

人取之以濯头上之冠缨水不幸而浊则人取之以濯足是

因其体之有清浊故人用之有贵贱今有人焉口诵圣贤之

言身履君子之行则鄕里必取之以为师范国家必取之以

备官府是犹沧浪清水之贵而人取之以濯冠缨也又有人

焉言不出扵礼义而鄙悖是习行不凖扵先王而市井是行

则朋友必弃之以为恶子官府必摈之以为凶徒是犹沧浪

浊水之可贱而人取之以濯足也同一水𩔖也而用之有如

此其殊同一人类也而待之有如此其逺亦可以自择矣或

曰水本清也而人有用之以濯足人本贤也而人有不用之

以居髙位则柰之何曰是有命焉不可以概论也季氏世为

大夫而孔子懐羁旅之忧臧仓王驩得君而孟轲有不遇之

叹故君子得福以为常而小人得福以为不幸小人得祸以

为常而君子得祸以为不幸亦犹水之淸者人固辱之以濯

足而可贵者无损水之浊者强用之以濯缨而可贱者犹在

也循理以安分修身以俟命事之在我者谨而行之事之在

人者静而𦗟之学问之道其庶几乎

  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

  心智也

此四句孟子前篇已尝言之引仁义礼智归扵人心最为亲

切大抵天之予人以此性止有仁义礼只是以恭敬为仁义

之节文智只是分别仁与不仁义与不义之是非三尺之童

亦知仁义非心外物而其初本因告子义外之辨今天下后

世但知告子之害仁义而不知其害实起扵老子老子扵孔

子为前軰多读书识道理孔子亦尝问礼而其言曰大道废

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曰绝仁弃义民返孝慈绝巧弃利盗

贼无有呜呼是何言乎然老子之说险怪不经其害在孔子

前而孔子终身无一辞非之告子之说缓扵老子而孟子略

不少容何也夫子道高以为我之教行则彼论自息孟子则

不然以为失今不攻后害愈甚故当时亦称孟子好辩卒之

天下后世因孟子而遂知仁义者辩之力也吾党今日不必

追咎老𣆀深非告子群居终日固未暇忧人之忧急人之急

且问自身当恻隐者何事居穷无事固未识譲千乘之国且

问自身当羞恶者何物出门固未能如见大賔且问居家能

不欺暗室否居鄕固未能使人质决曲直且问能无间言扵

父子兄弟间否是四事也恻隐也羞恶也恭敬也是非也皆

良心也皆非他人所得与也盍亦返自思之

剡源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