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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书(inone)
△用间始于夏之少康,使女艾间浇。
《左传·哀元年》云:少康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豷,遂灭过、戈。殷之伊尹,尝身为间。疑之者,迂儒也。
《孙子·用间篇》云:殷之兴,伊挚在夏;周之兴,吕牙在商。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所恃而动者也。《困学纪闻》云:伊、吕圣人之耦,此战国辩士之诬圣贤。
按:伊尹圣之任者,拯民水火。即身为间,何伤?伯厚拘儒,识隘未化。孙子之言,当自有据。未可臆驳。孙子称尹为挚者,尹本名挚,蔡邕《释诲》云:“伊挚有负鼎之炫”。注云:挚,伊尹名也。可证。他书称为“尹”,犹称为阿衡、保衡,非名也。
△圣门高弟如子贡,尝用间以成功矣。
《李卫公兵法》云:子贡、史廖、陈轸、苏秦、张仪、范雎,等,皆凭此术以成功。按:子贡用间事见《家语》。
《家语·屈节解》云:孔子在卫,闻田常将欲为乱,而惮高、国、鲍、晏,因欲移其兵以伐鲁。孔子闻之,会诸弟子而告之曰:“夫鲁,坟墓所处:父母之国,不可不救。今吾欲屈节于田常以救鲁,二三子谁为使?”子贡请行,孔子许之。遂行,至齐。说田常曰:“夫鲁者,难伐之国,而君伐之,过矣。”田常曰: “鲁何难伐也!”子贡曰:“其城薄以卑,其地狭以泄,其君愚而不仁,其大臣伪而无用,其士民又恶甲兵之事,此不可与战。君不若伐吴。夫吴,城高而厚,池广以深,甲坚以新,士选以饱,重器精兵尽在其中,又使明大夫守之,此易伐也。”田常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难,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难。而以教常,何也?”子贡曰:“臣闻之:夫忧在内者,攻疆。忧在外者,攻弱。今君忧在内,吾闻君三封而三不成者,大臣有不听者也。今君又欲破鲁以广齐,战胜以骄主,破国以尊臣,而君之功不与焉。则交日疏于主。是君上骄主心,下恣群臣,求以成大事,难矣。夫上骄则恣,下恣则争。是君上与主有却,下与大臣交争也。如此,则君之立于齐,危矣。故曰:‘不如伐吴。’伐吴不胜,民人外死,大臣内空,是君上无疆臣之敌,下无民人之过,孤主制齐者,唯君也。”田常曰:“善。虽然,吾兵业已加鲁矣。去而之吴,大臣疑我,奈何?”子贡曰:“若缓师,吾请往见吴王,令之救鲁而伐齐,君因以兵迎之。”田常许诺。子贡遂南见吴王曰:“臣闻之:王者不绝世,霸者无疆敌,千钧之重,加铢两而移。今以万乘之齐,而私千乘之鲁,与吴争疆,甚为王患之。且夫救鲁,显名也。伐齐,大利也。以抚泗上诸侯,威暴齐而服疆晋,利莫大焉。名存亡鲁,实困疆齐,愿王不疑也。”吴王曰:“善。虽然,吾尝与越战,栖之会稽,越王今苦身养士,有报吴之心,待我伐越然后可。” 子贡曰:“越之劲不过鲁,吴之疆不过齐,王置齐而伐越,则齐必私鲁矣。且王方以存亡继绝为名,夫伐小越而畏疆齐,非勇也。夫勇者不避难,仁者不穷约,智者不失时,义者不绝世。今存越,示诸侯以仁;救鲁伐齐,威加晋国。诸侯必相率而朝吴,霸业成矣、若王必恶越,臣请东见越君,令出兵以从,此实空越,名从诸侯以伐也。”吴王大悦。乃使子贡之越。越王除道、郊迎,身御至舍而问。子贡曰:“今者吾说吴王以救鲁伐齐,其志欲之,而心畏越。曰:‘待我伐越然后可。’如此则破越必矣。且夫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意,而令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者,危也。三者:举事之大患也。”越王顿首再拜曰:“孤少失前人,内不自量,乃与吴战,困于会稽,痛入于骨髓,日夜焦唇干舌,欲与吴王接踵而死,孤之愿也。”遂问子贡,子贡曰:“吴王为人暴猛,群臣不堪;国家敝于数战,士卒弗忍;百姓怨上,大臣内变;子胥以谏死,太宰嚭用事,顺君之过,以安其私,此则报吴王之时也。今王诚发士卒佐之,以徼其志,重宝以悦其心,卑辞以尊其礼,其伐齐必矣。彼战不胜,王之福矣。战胜,必以兵临晋,请北见晋君,令共攻之。吴锐兵尽于齐,重甲困于晋,而王制其敝,此灭吴必矣。圣人所谓屈节,以求伸者也。”越王大悦。许诺。送子贡金百镒,剑一,良矛二。子贡不受,遂行报吴。后五日,越王尽境内之兵,使大夫种,顿首言于吴王曰:“东海役臣勾践使者臣种:敢修下吏,问于左右。今闻大王将兴大义,诛暴救弱,困暴齐而抚周室,请尽起境内士卒三千人,孤请自被坚执锐,以先受矢石,因越贱臣种,奉先人藏器甲二十领,𫓧屈卢之矛,步光之剑,以贺军吏。”吴王大悦。以告子贡曰:“越王欲身从寡人伐齐,可乎?”子贡曰:“不可。夫空人之国,悉人之众,又从其君,不义,君受其币许其师,而辞其君。”吴王许诺。乃谢越王。于是吴王乃遂发九郡之兵以伐齐,子贡因去之晋,谓晋君曰:“臣闻之: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兵不先办不可以胜敌。今夫齐与吴将战,彼战而不胜,越乱之必矣。与齐战而胜,必以其兵临晋。”晋君大恐,曰:“为之奈何?”子贡曰:“修兵休卒以待之。”晋君许诺。子贡去而之鲁。吴王果与齐人战子艾陵,大破齐师,获七将军之兵而不归,果以兵临晋,与晋人相遇黄池之上。吴、晋争疆。晋人击之,大败吴师。越王因之涉江袭吴,去城七里而军。吴王闻之,去晋而归,与越战于五湖。三战不胜,城门不守,越遂围王宫,杀夫差而戮其相。破吴三年,东向而霸。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疆晋而霸越。
按:此子贡用间事。《国语》、《越绝书》、《吴越春秋》、《史记》皆载之,与《家语》所载,大略相同。子贡之间,即《孙子》“五间”之“生间”也。其间齐、吴、越、晋即《李卫公兵法》“间邻”之法也。而其策特妙。其辨尤精。
△我朝太宗文皇帝,亦尝用间以杀明经略袁崇焕,而奄有天下。
《明史·袁崇焕传》云:先是崇祯六年八月中,我太祖高皇帝晏驾。崇焕遣使吊,且欲以知虚实。我太宗文皇帝遣使报之。崇焕欲议和。以书附使者还报。七年十一月,大清兵越蓟州而西。崇焕入护京师,与大军鏖战。互有杀伤。都人骤遭兵,怨谤纷起。谓崇焕纵敌拥兵。朝士因前通和议,诬其引敌胁和。帝颇闻之。会我大清设间,谓崇焕密有成约,令所获宦官知之,阴纵使去。其人奔告于帝,帝信之。十二月,朔,再遂缚下诏狱。
《太公六韬》亦重用间。
《太公六韬》云:游士八人,主伺奸候变,开阖人情,观敌之意,以为间谍。周公撰《周礼》所言之:“邦汋”即间也。
《周礼·秋官》云:士师(之职)掌士之八成。一曰邦汋,注云:汋,读如酌。斟酌盗取密事,若今刺探事。《尔雅》谓之“伣”。
《尔雅·释言》云:“间”,伣也。疏云;反间,一名伣。《左传》谓之谍。
《左传·桓十二年》云:楚(师)伐绞。分涉于彭,罗人欲伐之。使伯嘉谍之。三巡数之。又宣八年云:晋人获秦谍,杀诸绛市。六日而苏。又(庄公二十八年)云:谍告曰:楚幕有乌。(哀公十一年云):齐人其遁。又(僖公二十五年)云:晋侯围原。谍出曰:原将降矣。
按:谍即间也。《说文》云:谍军中反间也。谓佯为敌国之人,入其军中。伺侯间隙,以反报其主人。又:郑康成《周礼·掌戮》注亦云:谍,谓奸寇反间间者,又:杜预《左传》注亦云:谍,伺也。兵书谓之反间也。又:郭璞《尔雅》注亦云:间。《左传》谓之谍。
△《礼记》谓之觇。
《礼·檀弓》云:晋人之觇宋者,反报于晋侯,曰:阳门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民悦。殆未可伐也。孔子闻之曰:“善哉!觇国乎。”△《鹖冠子》,谓之圣。
《鹖冠子·王铁篇》云:亻圣,谍足以相止。△《史记》谓之“中诇”。
《史记·淮南王传》云:王有女陵,慧有口辩,王爱陵,常多予金钱为中诇长安,约结上左右。
孟康注云:诇,音侦。西方(人)以反间为侦。王使其女为侦于王。师古注云:诇,有所候伺也;侦义与诇同然音异。
按:《唐书·李思行传》云:唐公将起,使觇诇长安。又《张说传》云:窥诇时事。音义皆读上声,从师古读。△《后汉书》谓之“侦候”。
《后汉书·循吏传》云:止侦候戍卒。
《左传》注云:谍者亦曰游侦。△《尔雅》注、《左传》注谓之“细作”。郭璞《尔雅·释言》注云:间,即今之细作。
杜预《左传·宣八年》注云:谍,往来间谍者。今谓之“细作”。
△古兵书若《孙子》、《吴子》皆重用间。必用间,乃能先知敌情。必用间,乃能离散敌众也。
《孙子·用间篇》云: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而)知敌之情(者)也。非圣者,不能用间,非微密者,不能得间之实。
《吴子》云:善行间谍,轻兵往来。分散其众,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谓事机。△古名将若李牧、信陵、韩信、李光弼之伦,亦皆重用间。
《史记·廉颇传》云:李牧(者),赵之(北边)良将也。常居代雁门,备匈奴。谨烽火。多间谍。
《史记·信陵君传》云:(魏公子信陵君),与魏王博,而北境传举烽,言赵寇至且入界。魏王释博,欲召大臣谋。公子止王曰:“赵王田猎耳,非为寇也。”复博如故。王恐,心不在博。居顷,复从北方来传言曰:“赵王猎耳,非为寇也”。魏王大惊曰:“公子何以知之?”公子曰:“臣之客,有能探得赵王阴事者。赵王所为,客辄以报臣。臣以此知之。”
按:用兵贵知己知彼。而欲知彼,则必用间乃能知。且知,贵知之于事先。敌将至得为备,敌非至得毋恐。《孙子·用间篇》云:(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信陵用客为间,能先知赵猎非寇,倘赵寇非猎,信陵亦必先知也。信陵长于用间。与《孙子》之言“英雄所见略同。”考《史记》信陵所著有《魏公子兵法》。其书言用间必精,今《孙子》十三篇传,而《魏公子兵法》不传,可惜也。且信陵善间,而后魏王中秦间,信陵竟以间废,亦可慨矣。
《史记·淮阴侯传》云:(韩)信兵欲东下井陉击赵。赵(王),成安君聚兵井陉口,号二十万。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曰:“韩信远斗,臣闻千里馈粮,士有饥色。今井陉之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其势粮必在后。愿假臣奇兵三万人,从间道绝其辎重。足下坚营,勿与战。彼前不得斗,退不得还。吾奇兵绝其后,不至十日,(而)两将之头可致(于)戏下”。成安君不听,广武君策不用。韩信使人间视,知其不用。还报,(则),大喜,乃(敢)引兵遂下。大破(虏)赵军,斩成安君,禽赵王歇。
按:韩信使间往视,知广武策不用,乃进击,自是要著。使用而进,则为擒矣;不用而不进,则失机矣。进退之当,全在使间一视。今之军行进止,可不间视哉。
《唐书·李光弼传》云:饶阳贼五千至九门,光弼谍知之,提轻兵敛旗鼓,伺贼方饭,袭杀之且尽。
按:信陵以间而按兵,光弼以间而锐进,惟先知虚实也。欲知虚实,在先用间。
△古名将之遇名将也,用间名者胜。若秦白起,之与赵廉颇遇,皆名将也,秦用间,则秦胜矣,秦王翦之与李牧遇,亦皆名将也,秦又用间,则秦又胜矣。
《史记·廉颇传》云:秦与赵兵相距长平,赵使廉颇将,固壁不战,秦数挑战,廉颇不肯。赵王信秦之间。秦之间言曰:“秦独畏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为将耳”。赵王国以括为将代廉颇。赵括既代廉颇,悉更约束,易置军吏。秦将白起闻之,纵奇兵佯败走,而绝其粮道,分断其军为二,士卒离心。四十馀日,军饿,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数十万之众遂降秦,秦悉坑之。
又云:秦使王翦攻赵,赵使李牧、司马尚御之。秦多与赵王宠臣郭开金,为反间。言李牧、司马尚欲反。赵王乃使赵葱,及齐将颜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赵使人微捕得李牧,斩之。废司马尚。(后三月)王翦因急击赵,(大破)杀赵葱,虏赵王迁及其将颜聚,遂灭赵。
按:廉颇、李牧,皆赵将。皆为秦所间。牧为郭开间死,颇后又为郭开间废。《史记》云:赵王思复(用)廉颇,使使(者)视(廉颇)尚可用否。廉颇之仇郭开多与使者金,令毁之。使者既见廉颇。颇为之一饭斗粟,肉十斤,被甲上马,以示可用。使还报王曰:廉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矣。赵王以为老。遂不召。以一郭开,而间二良将,后之为三军者,尚其勿轻听细人之言哉。
△论用间之法,《孙子》所言之五间,最为精微详尽。
《孙子》云:用间有五:有乡(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为神纪。五间一曰乡间:因其乡人为间也。
《孙子》云:乡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者也)。注云:因敌乡人知敌表里虚实之情,故就而用之,可使伺候也。二曰内间:因其党羽为间也。
《孙子》云: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注云:因其在官失职者,若刑戮之子孙,与受罚之家,因其有隙,就而用之。
按:即寇之党羽伪官而用为间,为内间;即其城中受害之民而用为间,亦内间也。三曰反间:即用敌间而反间之也。
《孙子》云: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者也。注云:敌使间来视我,我知之,因厚赂重许,反使为我间也。萧世诚《孙子》注云:言敌使人来候我,我佯不知而示以虚事,前却期会,使师相语,是曰反间。
《李卫公兵法》云:若敌使人来欲推虚实,察我动静,觇知事计而行其间者。当佯为不觉,舍其厚利而善啖之。微以我伪言诳事,示以前却期会,即我之所须,为彼之所失者。因其有间而反间之,彼若将我虚以为实,我即承其弊而得其志矣。
四曰死间:以罪人为间,死其间以行吾之间也。
《孙子》云: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者也)。注云:作诈诳之事于外,佯漏泄之,使吾间知之,吾间至敌中,为敌所得。必以诳事输(谕)敌,敌从而备之,吾所行不然,间则死矣。又云:敌间来,闻我诳事,以持归,然皆非所图也。二间皆不能知幽隐深密,故曰死间也。
萧世诚《孙子》注云:所获敌人及己叛亡军士,有重罪系者,故为贷免,相敕勿泄。佯不秘密,令敌间窃闻之。吾因纵之使亡,亡必归,敌必信焉,往必死,故曰死间。
五曰生间:以智者为间,间既行,而生还报我也。
《孙子》云:生间者,反报者也。注云:择己有贤才智谋,能自开通于敌之亲贵,察其动静,知其事计,彼所为已知其实还报,故曰生间。五间相济成,而以反间为乡间、内间、生间、死间之本。
《孙子》云:凡军之所欲击,城之所欲攻,必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门者、舍人之姓名,(注云:谒告也,主告事者也。门者,守门者。舍人,守舍之人。先知之,有急则呼之。不见嗬止,亦因此知敌之情。)令吾间必索知之。敌之间来间我者,因而利之,导而舍之,(注云:舍,居止也。令吾人遗以重利,复导而舍止之,则可令诡其辞。)故反间可得而用也。因是而知之,故乡间、内间可得而使也。(注云:因敌反间而知敌情,乡间、内间者,皆可得使。)因是而知之,故死间为诳事,可使告敌。因是而知之,故生间可使如期。五间之事,主必知之。(注云:人主当知五间之用,厚其禄,丰其财。)知之必在于反间,故反间不可不厚也。(注云:反间,五间之本,事之要也,故当在厚待。)秘密以神其用,厚赏以结其心,始可以用间。
《孙子》云:三军之亲,莫亲于间。(注云:若不亲抚,重以禄赏,则反为敌用,泄我情实。)赏莫厚于间。(注云:厚赏之赖其用。)事莫密于间。(注云:间事不密,则为己害。)间事未发,而先闻其间者,与所告者皆死。
《李卫公兵法》云:凡间皆须隐密,重之以赏,密之又密,始可行焉。
按:《史记》言:秦求晋鄙客间信陵也,行金万金。汉使陈平间楚也,出黄金四万斤,听所为。盖非重金,不能行间也。今饷既匮矣,万不能以如许金行间。然过吝金,亦间不行。莫若汰兵练而选锐。锐选则饷减,而以所减饷金之半,行间。斯两得之矣。至于行间贵密,则大易言之矣:“机事不密则害成”。兵机皆贵密,不独用间为然也。而用间尤宜密。
△不密则楚建之事可为鉴。
《左传·哀公十六年》云:楚太子建辟华氏之乱于郑?郑人甚善之。又适晋,与晋人谋袭郑,乃求复焉。郑人复之如初。晋人使谍于子木请行而期焉。(注云:请行袭郑之期。子木即建也。)子木暴虐于其私邑,邑人诉之,郑人省之,得晋谍焉。遂杀子木。
不厚则苏辙之言可为戒。
苏辙云:太祖用将备边,皆厚之以关市之征,饶之金帛之赐。是以死力之士,贪其金钱,捐躯命冒患难,深入敌国,刺其阴计而效之,至于饮食动静无不毕见。每有入寇,辄先知之。故其所备者寡,而兵力不分。今则不然,所谓公使钱,多者不过数千缗。百须在焉。监司又伺其出入,而绳之以法。至于用间,则曰官给茶彩。夫百饼之茶,数束之彩,其不足以易人死也明矣。是以今之为间者,昔不足恃。听传闻之言,采疑似之事,其行不过于出境,而所闻不过于熟户,敌情不可得。臣愿陛下择任将帅而厚之以财。使多养间谍之士,以为耳目。虽有强敌,不敢辄近。
△《李卫公兵法》所言五间:与《孙子》相表里。一曰因邑人,即乡间也。二曰因任子,即内间也。三曰因敌使,即反间也。四曰择贤能,即生间也。五曰缓罪戾,即死间也。
《李卫公兵法》云:间之道有五:有因其邑人,使潜伺察而致词焉。有因其任子,故泄虚假令告示焉。有因敌之使,矫其事而返之焉。有审择贤能,觇彼向背虚实,而归说之焉。有佯缓罪戾,微漏我伪情浮计,使亡报之焉。
卫公论间,又有间亲、间能、间助、间邻、间左右诸间法。
《李卫公兵法》云:夫战之取胜,此岂求之于天地,在乎因人以成之。历观古人之用间,有间其君者,有间其亲者,有间其能者,有间其助者,有间其邻好者,有间其左右者,有间其纵横者。
按:间君,若子贡之于吴越是也(见前)。间亲,若秦间之于信陵是也(见《史记》详后)。间能,若苏厉之于白起是也。
《战国策》云:苏厉谓周君曰:“败韩、魏,杀犀武,攻赵,取蔺、离石、祁者,皆白起。是故用兵,又有天命也。今攻梁,梁必破,破则周危,君不若止之”。谓白起曰:“楚有养由基,善射,百发百中。有一人过曰:‘善射可以教射矣’。养由基曰:‘人皆善,子乃曰可教射。子何不代我射之也’。客曰:‘百发百中,而不以善息,少焉气力卷,弓拨矢钩,一发不中,前功尽矣’。今公之功甚多,今公又以秦兵(出寨),过两周,践韩攻梁,一攻而不得,前功尽灭,公不若称疾不出也”。
间助,若张孟谈之于韩、魏是也。
《战国策》云:智伯、韩、魏三国之兵,乘赵之晋阳城。赵王之臣张孟谈阴见韩、魏之君曰:“臣闻唇亡则齿寒,今智伯帅二国之君伐赵,赵将亡矣。则二君为之次矣”。二君曰:“为之奈何?”张孟谈曰:“谋出二君之口,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二君即与张孟谈阴约三军为之期,杀守堤之吏,而决水灌智伯军,禽智伯。间邻,若张仪之于楚王是也。
《战国策》云:秦欲伐齐,齐楚之交善,惠王患之。谓张仪曰:“奈何?”张仪曰:“臣请试之。”南见楚王曰:“齐王之罪,其于敝邑之王甚厚,敝邑欲伐之,而大国与之欢。是以敝邑之王,不得事令。而仪不得为臣也。大王苟能闭关绝齐,臣请使秦王,请商于之地方六百里。若此齐必弱,齐弱则必为王役矣。则是北弱齐,西德子泰,而私商于之地以为利也。则此一计而三利俱至。楚王大悦。使使绝齐。齐秦之交阴合。楚使受地。张仪曰:“从某至某广从六里”。楚王大怒伐秦,秦与齐合,韩氏从之,楚兵大败。
△间左右,若秦间之于郭开是也(见前)。
△间纵横,若燕人之于苏秦是也(见《战国策》)。△方今于间能、间助、间邻诸间法,正可神明变化而用之。
按:方今用间,以间能、间助为要。如铜仁之寇:其伪官之能者,有伪将军、伪军帅。间其伪将军,若种世衡之间野利(详后);间其伪军帅,若陈平之间范增(详后),而寇如失左右手矣。又土寇、苗匪股数繁多,股分不易击,股合尤难歼。能间离一股,即少一股之助。若张孟谈之间韩、魏与其助阴合(见前);班超之于莎车,即其助反间,其间皆可法也。至于论间邻,今之寇无所谓邻也。然土寇与苗匪,其势犹之邻也。为今之计,莫若间土寇以击苗,间苗匪以击寇。抚降之不可,则利动之。利动之不可,则爵诱之。爵诱之不可,则威胁之。恩结之而反间之,则两为间而两相攻矣。苗与寇之相攻也,譬之两虎相斗然,强必伤、弱必毙。待弱毙而击强伤,事半而功倍矣。正不必遽以人与虎斗也。又譬之猎然,嗾猎犬搏狐兔可矣,又何必遽以人与狐兔搏而相伤哉。今不用间而遽以兵练与苗与寇战,是犹以人与狐兔搏也。以良民与逆民互相伤非计也。惟间苗与寇斗,则均之逆民也,胜固可喜,败而死伤亦不足惜。以兵练助其威,壮其胆,制其后,而收其功可矣。古人间邻之法,师其意而变通之,大可用于今。读古人兵书,不必泥其词,而刻丹求剑。贵神明而变通之也。
△卫公又言:敌之腹心,傍诱以间之。
《李卫公兵法》云:若敌有宠嬖任以腹心者,我当使间遗其珍玩,恣其所欲,因而诱之。
按:敌之宠嬖;腹心,傍诱以间。若张仪以厚币,事楚怀王之用事靳尚,而设诡辩于怀王之宠姬郑袖是也。△敌之失势,利啖以间之。
《李卫公兵法》云:敌有失势,不满其志者,我则啖,以重利,诡相亲附,探其情实而致之。△夸诞者,尊奉以间之。
《李卫公兵法》云:敌有多词夸诞,好论利害者,我则使间,曲情尊奉,厚遗珍宝,揣其所间而反间之。△稽留者,潜听以间之。
《李卫公兵法》云:稽留其使,令人与之共处,矫致殷勤,伪相亲尼,朝夕慰谕,倍供珍玩,观其辞色而察之。仍旦暮令使独与己伴居,我遣聪耳者潜于复壁中听所闻使。既迟违,恐被怪责。必是窃心事。我知事计,遣而用之。
△然此诸间法,犹非用间之深焉者也。尝考古今用间,以成大功者,千变万化,微乎其微,略举其尤著言之。其巧于用死间者,若春秋郑武公之于关其思。
《韩非子·说难》云:郑武公欲伐胡,先以其子妻胡。因问群臣曰:“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大夫关其思曰:“胡可。”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国,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己不备。郑袭胡破之。
按:此武公以关其思为死间也。间虽巧,然其思何罪?君子弗为也。今欲平寇,主战,则胜难必;主抚,则寇不信。必也,出一死罪囚易之衣冠,阴诫之曰:“明早军中会议剿抚,汝抗声出对曰: ‘主剿则释。’汝否则死。”明日囚如诫。则突斩之曰:“帅主抚,言剿者视此。”则一军皆惊传主抚。寇闻必就抚。既抚后,阴察寇之阳就抚而阴仍叛者,夜袭之,胜可必,而军威振矣。阴叛固当袭,死罪本当斩,较郑武公之斩无罪而伐姻亚有间矣。
△汉张良之于郦食其。
《史记·留侯世家》云:沛公,欲以兵二万(人),击秦峣下军。张良说曰:“(及)秦兵尚疆,未可轻。臣闻其将屠者子,贾竖易动以利。愿沛公且留壁,使人先行,为五万人具食,益为张旗帜诸山上,为疑兵,令郦食其(为间),持重宝啖秦将。”秦将果畔,欲连和俱西袭咸阳,沛公欲听之。良曰:“此独其将欲叛耳,恐士卒不从。不从必危,不如因其懈而击之。”沛公乃引兵击秦军,大破之。
按:良使食其说和而击之,此以食其为死间也,此次食其幸免子死。后食其说齐降而韩信击之,以食其为死间,而食其遂死矣。良使食其说秦将也,先为疑兵以威胁之,乃持重宝以利啖之,既间而和,则懈而不设备。因其不备而击之,此孙子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胜可必矣。今欲间,宜先张兵威以胁之,待其间行而降,出不意以击之,蔑不济。
△韩信之于郦食其。
《史记·淮阴侯传》云:汉王使郦食其已说下齐,韩信欲止,蒯通说信曰:“汉发间使下齐,宁有诏止将军乎?”信从其计渡河。齐已听郦生,即留纵酒,罢(备汉)守御。信因袭齐历下军,遂至临菑。齐王以郦生卖己,乃烹之。走高密。
按:郦生既说下齐,而韩信以为死间而击之;唐俭既抚突厥,李靖亦为死间而击之。其用死间同。△吴陆抗之之于俞赞。
《吴志》云:西陵督步阐,以城降晋。抗闻,日夜督兵赴西陵。别筑严围,使内可围阐,外可御寇,而不攻城。未几,晋将杨肇来救。时我军都督俞赞忽亡诣肇。抗曰:“赞军中旧吏也,知吾虚实,吾尝虑夷兵素不管练,若敌来攻,必先此处。”是夜易夷民,而悉以旧将统之。明日,肇果攻故夷兵处。抗击之,矢石雨下,肇夜遁。抗不追而但令鸣金鼓发喊,若将攻者。肇大溃引去。遂复西陵,诛阐。
按:赞亡去,为敌间,抗借其势而反间之。即以赞为死间也。《孙子》注云:作事吾间知,以输敌吾所行,不然,间则死矣。萧世诚注云:叛亡军士,纵之使亡,亡必归敌,敌必信焉。往必死,故曰死间。抗之于赞,极得《孙子》死间之秘;与檀道济之于降卒,其用死间法同也。
△宋檀道济之于亡卒。
《宋书》云:檀道济伐魏至历城。魏以轻骑,邀其前后,焚烧谷草。道济军食尽引还。有卒亡降魏,具告之。魏人追之,众汹惧将溃。道济夜“唱筹量沙”,以所馀少米复其上。及旦,魏兵见之,谓道济资粮有馀。以降者为伪而斩之。道济全军以归。
按:陆抗之于俞赞;檀道济之于亡卒;及宋麟州军士之于戎人,其用死间法,事不同而意则同。于此,可悟变化相师法。△唐李靖之于唐俭。
《唐书》云:卫公李靖伐突厥,颉利可汗,兵败求和太宗遣鸿胪,卿唐俭慰抚之,颉利外为卑顺,内实犹豫。靖曰:颉利虽败,其众尚十馀万,若走度碛北,则难图矣。今诏使至彼,彼必自宽,若选万骑袭之,不战可擒矣,唐俭辈何足惜。遂勒兵夜发,大破之。
△宋麟州军士之于戎人,此皆巧于用死间者也。
《东轩笔录》云:鳞州踞河外扼西夏之冲,城中无井。庆历中,有戎人谓元昊曰:“(麟州无井),围之半月,即兵民渴死矣”,元昊以兵围之数日(不解),城中大窘。有军士献策,(彼围不解,必以无水穷我,今)愿取沟泥,使人乘高以泥草积(使贼见之)。州将从之,元昊望见,遽语献策戎人曰:“尔言无井,今乃有泥,(何也)?”即斩戎解去。
△其巧于用反间者,有以书反间之法,若秦将之于李良。
《史记·张耳传》云:赵王使李良略太原,至石邑,秦将诈称二世使人遗李良书,不封。曰:“良尝事我得显幸,良诚能反赵为秦,赦良罪,贵良”。良得书还邯郸,请益兵。道逢赵王姊以为王,伏谒,王姊醉,使骑谢良。良素贵,起惭。已得秦书,固欲反,因怒追杀王姊。袭邯郸。西魏韦孝宽之于牛道常。
《魏书》云:东魏将段琛据宜阳,遣将牛道常煽诱边人。西魏将韦孝宽拒之,遣谍人访获道常手迹,令善书者,伪作道常与孝宽书,论归款之意,又为落烬烧迹若火下书者,还令谍人遗之于琛营。琛得书果疑之,道常所经略皆不见用。孝宽知其离沮,因出奇兵掩袭道常及琛等。
按:仿手迹而为书,精细极,妙极,非此不能令人信。今铜仁首逆皆举人,宜密购其手迹图章,伪为反正之书,使彼疑而自相残。则一纸书贤于十万师矣。仿手迹而作伪图章,固馀所优为也。
△唐韦皋之于云南王,
《通鉴·唐记》云:吐蕃发兵十万将寇西川,亦发云南兵。云南内虽附唐,外未敢叛吐蕃,亦发兵数万屯于泸北。韦皋知云南计方犹豫,乃为书遗云南王,叙其叛吐蕃归化之诚,贮以银函,使东蛮,转致吐蕃。吐蕃始疑云南,遣兵二万屯会川,以塞云南趣蜀之路。云南怒,引兵归国。由是云南与吐蕃大相猜阻,归唐之志益坚。吐蕃失云南之助,(兵)势始弱矣。
按:今惧上下游之苗匪合,惧苗匪与土寇合,亦宜参此法以间之。△宋岳飞之于金谍。
《宋史·岳飞传》云:飞知刘豫结粘罕,而兀术恶刘豫,可以间而动。会军中得兀术谍者,飞阳责之曰:“汝非吾军中人张斌耶?吾向遣汝至齐,约诱致四太子,汝往不复来,吾继遣人问齐,已许我今冬以会合寇江为名,致四太子于清河。汝所持书竟不至,何背我耶?”谍冀缓死,即诡服。乃作蜡书言与刘豫,同谋诛兀术事。因谓谍曰:“吾今贷汝,复遣至齐,问举兵期”。刲股纳书,戒勿泄。谍归以书示兀术,兀术大惊,驰白其主。遂废豫。按:割股纳之,则益密矣。庶易信。
种世衡之于野利。
《宋史》云:元昊有腹心将,号野利王、天都王者,各统精兵最为毒害。种世衡谋欲去之。野利尝令浪埋、赏乞、媚娘三人,诣世衡乞降。世衡知其诈,曰:“与其杀之,不若因以为间”。留使监税,出入骑从甚宠。有紫山寺僧法嵩,世衡察其坚朴可用,延致门下,诱令冠带。因出师以获贼功白于帅府,表授三班阶职充指挥使,又为力办其家事,凡居室,骑从之具,无所不备。嵩酗酒狎博,无所不为,世衡待之愈厚,嵩既感恩。一日,世衡忽怒谓嵩曰:“我待汝如子,而阴与贼连,何相负也?”械系数十日,极其楚毒,嵩终不怨。曰:“嵩大夫也,公听奸人言,欲见杀,有死耳。”居半年,世衡察其不负,为解缚沐浴,延入卧内,厚抚谢之。曰:“汝无过,聊相试耳。欲使为间,其苦有甚于此者,汝能为我卒不言否?”嵩泣允之。世衡乃草遗野利书,膏蜡致衲衣间,密缝之。仍嘱之曰:“此非滨死不得泄,若泄时,当言负恩不能成将军之事也。”又以画龟一幅,枣一蔀遗野利。野利见枣、龟,度必有书,索之,嵩目左右又对无有。野利乃封信上元昊。元昊召嵩并野利至数百里外,诘问遗书。嵩坚执无书。至棰楚极苦。终不说。又数日,私召至其宫,乃令人问之曰:“不速言死矣。”嵩终不说。乃命曳出斩之,嵩乃大号而言曰:“空死不了将军事矣!吾负将军!吾负将军!”其人急追问之,嵩于是褫衲衣取书,进入移刻,命嵩就馆。而阴遣爱将假为野利使,使世衡。世衡疑是元昊使,未即相见。只令官属日即馆舍劳问,问及兴州,左右,则详;至野利所部,则不悉。适擒生虏数人,世衡令于隙中密觇之,生虏因言使者姓名,果元昊使。乃引见使者,厚遣之。世衡度使返,嵩即还。而野利报死矣。世衡既杀野利,又欲并去天都。因设祭境上,书祭文于版。述二将相结有意,本朝悼其垂成而失。其祭文杂纸币中。有虏至,急弃之以归。版字不可遽灭,虏得之以献元昊。天都亦得罪。及定和议,嵩复姓为王嵩。后官至诸司使。
按:此事《通鉴·宋纪》及沈存中《补笔谈》皆载之。大同小异,《补笔谈》云:世衡厚遣嵩以军机密事数条与之曰:“此可以借手”。临行,解所服絮袍赠之曰:“北地苦寒,以此为别。至彼须万计求见遇乞(即野利),非此人无以得其心腹”。嵩如其教。间关求通遇,北人觉而疑之,执于有司,数日或发袍领中得世衡与遇乞书,词甚款密。嵩初不知领中书,虏人苦之备至,终不言情。虏人因疑遇乞,杀之。迁嵩于北境,亡归。据《笔谈》所言,则领中之书,并嵩亦不知。嵩胆才壮,其间更密,策更奇。
△明王守仁之于李士实及优人。
《三大功臣传》云:宸濠反,王守仁兵未集,而忧宸濠之兵速出。日为檄,檄诸郡邑使备饷。又为蜡书贻李士实、刘养正云:“得密示,具悉为国至意。第怂恿使早出,足一离省,大事济矣”。而故系宸濠之谍,示将斩。而令黠狡监者,伪若与宸濠款,泄而纵之。宸濠得书,彷徨未决。而与士实、养正谋,则皆劝之疾趋南京,即大位。宸濠益内疑,十馀日,探知中外兵不至。乃悟守仁绐之
《智囊补》云:王阳明过丰城,闻逆濠之变,兵力未具,亟欲溯流赴吉安。舟人闻濠发千馀人来劫公,畏不敢发。公拔剑馘其耳,遂行。薄暮,度不可前,潜觅渔舟以微服行。留麾下一人,服己冠,居舟中。濠兵果犯舟,得伪者。知公去远,乃罢。公至中途,恐濠速出,乃为间谍,假奉朝廷密旨,行令两广、湖襄都御史及两京兵部,各命将出师,暗伏要害地方,以俟宸濠兵至,袭杀。复取优人数辈。各将公文置袷衣絮中。将发间,又捕捉伪太师家属至舟尾,令其觇知,公即佯怒牵之上岸处斩,已而故纵之,令其奔报。濠获优,果于囊中搜得公文,遂迟疑不发。又云:公至吉安,调度兵粮粗备,始传檄征兵趋南昌省城。侦者言:“新旧厂伏兵万馀,以备椅角。”公遣兵从间道袭破之。乃指授伍丈定等方略:先以游兵诱之;复佯北以致之;俟其前争趋利,然后四面合击,伏兵并起。又虑城中宗室或内应为变,亲抚慰之。出给告示:“凡胁从者不问;虽尝受贼官职,能逃归者,皆免死;能斩贼归降者,皆给赏。”使内外居民及乡导人等,四路传布。又分兵攻九江、南康,以绝归路。于是群力并举,逆首就擒。
按:王文成之于李士实,即岳武穆之于金谍故智;王文成之于优人,即种世衡之于法嵩故智。而变化特妙,不觉其袭。△李充嗣之于宸濠。
陈儒继《见闻录》云:宸濠之败,虽收功于阳明,而实得力于李梧山。李讳充嗣,四川内江人,正德十四年巡抚南畿,闻宸濠增护卫,叹曰:“虎而翼,祸将作矣。”遂力陈反状,廷议难之。公乃饬武备,于众中独揖指挥使扬锐,而进之曰:“皖城保障,委之于子。”十五年,贼兵陷九江。公自将屯采石以塞上游之路。飞檄皖城,锐相机应敌,发无不捷。节发间谍火牌云:“为紧急军情事,该钦差太监总兵等官统领边官军十万馀,一半将到南京,一半径趋安庆,并调两广狼兵。湖、广土官,即日水陆并进,俱赴安庆会集。刻期进攻江西叛贼。今将火牌飞报前路官司,一体同心防守。预备粮草,听候应用”等因。宸濠舟至李阳河,遇火牌,览之惊骇。繇是散亡居半。继又发水卒千人,盛其标帜,乘飞舰百馀艘,鼓噪而进。声为安庆应援,城中望见,士气百倍,锐即开门出击,水陆夹攻,贼遂大溃。时宸濠营于黄石矶,闻败宵遁。公自将兵逐北。宸濠奔入鄱阳湖,遇阳明引兵至湖,遂成擒焉。后论功竟不及公,胡御史洁目击其事,特为论列。不报。
按:以火牌反间,犹之以书也,此正善于变化者。△有即以敌间反间之法,若战国赵奢之于秦间。
《史记·廉颇传》云:秦伐韩,军于阏与。(赵)王召廉颇而问曰:“可救不?”对曰:“道远险狭,难救。”又召问赵奢。奢对曰:“其道远险狭,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王乃令赵奢将,救之。兵去邯郸三十里,而令军中曰:“有以军事谏者死!”秦军军武安西,秦军鼓噪勒兵,武安屋瓦尽震。军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赵奢立斩之。坚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复益增垒。秦间来入,赵奢善食而遣之。间以报秦将,秦将大喜曰:“夫去国三十里,而军不行,乃增垒,阏与非赵地也。”赵奢既已遣秦间,乃卷甲而趋之,二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阏与五十里而军。军垒成,秦人闻之,悉甲而至。(欲战)。军士许历谏曰:“先据北山上者胜,后至者败。”赵奢许诺,即发万人趋之。秦兵后至,争山不得上,赵奢纵兵击之,大破秦军。
汉陈平之于范增。
《史记·陈丞相世家》云:陈平曰:“项王骨鲠之臣亚父、锺离昧、龙且、周殷之属,不过数人耳。大王诚能出捐数万斤金,行反间,间其君臣,以疑其心,项王为人意忌信谗,必内相诛。汉因举兵而攻之,破楚必矣。”汉王以为然,乃出黄金四万斤与陈平,恣所为,不问其出入。陈平既多以金纵反间于楚军,宣言诸将锺离昧等为项王将,功多矣,然而终不得裂地而王。欲与汉为一,以灭项氏而分王其地。项王果意不信锺离昧等。项王既疑之,使使至汉。汉王为太牢具举进。见楚使,即佯惊曰:“吾以为亚父使,乃项王使。”复持去,更以恶草具进楚使。楚使归,具以报项王。项王果大疑亚父。亚父欲急攻下荥阳(城),项王不信,不肯听。亚父闻项王疑之,乃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请骸骨归。”归未至彭城,疽发背(而)死。
△唐李之于舍谍。
《唐书·李传》云:(李之将袭蔡也),旧令敢舍谍者族。刊其令,一切抚之。故谍者反效以情。益悉贼虚实。明冯梦龙云:“能用谍不妨舍谍,然必先知谍方能用谍。必能使民不隐谍,方能知谍;必恩威有以服民,方能使民不隐谍。呜呼!难言矣!”高仁厚之于阡能谍。
《唐书》云:邛州牙将阡能叛,侵扰蜀境,都招讨高仁厚帅兵讨之。未发前一日,有鬻面者到营中,逻者疑发执而讯之,果阡能之谍也。仁厚命释缚问之。对曰:“某村民,阡能囚某父母妻子于狱,云:‘汝诇事归,得实则免汝家,不然尽死’。某非愿尔也。”仁厚曰:“诚(知汝),如是,我何忍杀汝,今纵汝归,救汝父母妻子,但语阡能云:‘高尚书来日发,所将止五百人,无多兵也’。然我活汝一家,汝当为我潜语寨中人云:‘仆射憨汝曹皆良人,为贼所制,情非得已,尚书欲拯救湔洗汝曹,尚书来,汝曹各投兵迎降。尚书当使人以“归顺”二字书汝背,遣汝还复旧业。所欲诛者:阡能、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求五人耳。必不使横及百姓也’。”谍曰:“此皆百姓心上事,尚书尽知而赦之,其谁不舞跃听命!”遂遣之。明日,仁厚兵发,至双流。把截使白文现出迎。仁厚周视堑栅,怒曰:“阡能役夫,其众皆耕民耳。竭一府之兵,岁馀不能擒,今观堑栅重复,牢密如此。宜其可以安眠饱食,养寇邀功也。”命引出斩之。监军力救,(久之)乃(得)冤。命悉平堑栅。(留)五百兵守之,馀兵悉以自随。又召诸寨兵,相继皆集。阡能闻仁厚将至,遣浑擎立五寨于双流之西,伏兵千人于野桥箐,(以邀官军),仁厚诇知,遣人释戎服入贼中,告谕如昨所以语谍者,贼大喜(呼噪),争弃甲(来)降。仁厚因抚谕书其背,使归语寨中未降者。寨中馀众争出,浑擎狼狈(逾堑)走,其众执以诣仁厚。仁厚(械送府,悉)命焚五寨及其甲兵。唯留旗帜。明日,仁厚谓降者曰:“始欲即遣汝归,而前途诸寨百姓,未知吾心,借汝曹为我前行,过穿口,新津(寨)下,示以背字,告谕之,此至延贡可归矣。”乃取浑擎旗,倒系之,每五十为一队,授以一旗,使(前)扬旗疾呼曰: “罗浑擎已生擒,送使府,大军(行),且至汝寨,(居寨中者),速如我出降,立得为良人无事矣。”至穿口,句胡僧置十一寨,寨中人(争),出降,胡僧大惊,拔剑遏之,众投瓦石击之,共擒以献仁厚。其众五千(馀)人皆降。明旦又焚寨,使降者又执旗先驱至新津,韩求置十三寨,皆迎降。求(自)投深堑死。将士欲焚寨,仁厚止之曰:“降人皆未食,先运出资粮,然后焚之。”新降者竞炊爨与先降来告者共食之。笑语歌吹,终夜不绝。明日,仁厚使双流口降者先归。使新津降者,执旗前驱,且曰:“入邛州境,亦可散归矣。”罗夫子置九寨子延贡,其众前夕望新津火光,已待降不眠矣。及新津人至,罗夫子脱身弃寨奔阡能。明日,罗夫子、阡能谋悉众决战,计未定,日向暮,延贡降者王。阡能、(罗夫子)走马巡寨,欲出兵,众皆不应。明旦,(诸寨知)大军已近,呼噪争出。执阡能、罗夫子,泣拜马首。出军凡六日,五贼皆平。
冯梦龙云:只用彼谍一人,而贼已争降矣。只用降卒数队,而二十四寨欲已望风迎款矣。必俘馘为功者,何哉!△宋太祖之于林仁肇。
《通鉴·宋纪》云:南唐林仁肇,常欲复江北旧境,江南主不听。宋忌仁肇威名,赂其侍者,窃取仁肇画象,悬别室。引江南使者观之,问何人,使者曰:“林仁肇也。”曰:“仁肇将来降,先持此为信”。又指空馆曰:“将以此赐仁肇。”使者归白江南主,江南主不知其间,鸩杀仁肇。
按:此即陈平于项王使反间范增之故智,而购画象以间,变化之意特新。△岳飞之于曹成谍。
《宋史》云:岳飞奉诏招抚岭表贼,曹成不从。乃上奏:“群(故)盗力强则肆暴,力屈则就招,(苟)不(略)加剿(除)而遽议招,未易也”。遂帅兵入。会(贺州境),得成谍者,缚之帐下。飞出帐调兵食,吏白曰:“粮尽矣,奈何?”飞阳曰:“姑反茶陵”。已而顾谍,若失意状,顿足而入。阴令逸之。计谍归告成,必来追。即下令作食,潜趣绕岭。未明,已逼贼垒,出不意惊呼曰:“岳家兵至矣。”飞乘之,遂大溃。自是连夺其险隘,贼穷,飞乃曰:“招令可行矣。”
按:不反间则不能胜,不胜则寇不穷,不穷而抚,则今日抚而明日叛矣。△李允则之于契丹谍。
《宋史·李允则传》云:(允则)得(契丹)谍者,释缚厚遇之。谍言:“燕京大王遣来。”因出所刺缘边金谷,兵马之数,允则曰:“若所得谬矣。”呼主吏按籍书实数与之。谍请加缄印。因厚赐以金,纵还。未几,谍遽至,还(其)所与数,缄印如故。反出彼中兵马,财力地里委曲以为报。
△厚以金,结以恩,彼间皆转而为我间矣。△有反间其人者,若战国田单之于乐毅。
《战国策》云: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而面攻齐,下七十馀城,三城未下而昭王薨。惠王即位,用齐人反间,疑乐毅,而使骑劫代之将。乐毅奔赵。……齐田单诈骑劫,卒败燕军。复收七十馀城。
《史记》云:燕昭王以乐毅为将,破齐七十馀城。及惠王立,与毅有隙。齐将田单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不拔者二耳。乐毅畏诛而不敢归,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而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燕王以为然,使骑劫代毅。燕人士卒离心。单又纵反间曰:“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僇辱先人。”燕军从之,即墨人激怒请战,大败燕师。所亡七十馀城,悉复之。
按:田单反间乐毅,即《李卫公兵法》“间能”之法。其掘墓之间,我朝金淳尝用之。昔嘉庆二年,黔之南笼府苗变,围城,城民欲出城避难。经历金淳,使间令苗掘民墓,怒,乃助淳死守。
△秦间之于信陵君。
《史记·信陵君传》云:魏公子信陵君威振天下,秦王患之。乃行金万斤于魏,求晋鄙客,令毁公子于魏王曰:“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为魏将,诸侯将皆属,诸侯徒闻魏公子,不闻魏王。公子亦欲因此时定南面而王,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秦数使反间,伪贺:“公子得立为魏王未也”。魏王(日)闻其毁,不能不信,后果使人代公子将。公子(自知再以毁废)乃谢病不朝,与宾客为长夜饮,饮醇酒,多近妇女,竟病酒而卒。
按:田单反间乐毅曰:“欲南面王齐”;秦使反间信陵曰:“欲南面王魏”;又秦贿赵宠臣郭开反间李牧曰:“欲反”;汉陈平反间项王将锺离昧曰:“欲灭项”。功多者,非反间以害己,则间不入也。故事同一辙而皆行。
△后周韦孝宽之于斛律光。
《齐书》云:齐斛律光,字明月。为当时名将。后周韦孝宽守玉垒,忌光英武。孝宽参军曲严颇知卜筮,谓孝宽曰:“来年,齐朝必大相杀戮。”孝宽因令严作谣言,令间谍漏其文于邺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祖珽因续之曰:“盲(眼)老翁背上下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令小儿歌之于路。穆提婆闻之,以告其母陆令萱。令萱以饶舌,斥己也(令萱即后主乳母)。盲老翁,谓祖珽也。遂相与协谋,以谣言启后主,诛光。周武帝闻之,遂大赦境内,始有灭齐之志,竟平其国。
△有反间其事者,若春秋斗伯比之子随少师。
《左传·桓六年》云:楚武王侵随,使(薳章)求成焉,军于瑕以待之。随人使少师董成。斗伯此言于楚子曰:“吾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侈,请羸师以张之。”(熊率且此曰:“季梁在,何益?”斗比伯曰:“以为后图,少师得其君”)。王毁军而纳少师。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赢,其诱我也”。
按:此以实为虚,即敌使以反间也。又《公羊传》云:楚子反曰:“围者<禾井>马秣之,使肥者应客。”此以虚为实也。厥后若匈奴之于汉高祖;契丹之于麻仁节,皆以虚为实而反间。即斗伯比之故智也。
△汉匈奴之于高祖使。
《汉书》云:汉兵乘胜追匈奴,高帝闻冒顿居上谷,使人觇之。冒顿匿其壮士肥牛马,见老弱羸畜。使者十辈来,皆言匈奴可击。上复使刘敬往,敬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矜夸见所长。今臣往徒见羸瘠老弱,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上不听,果围于白登。班超之于莎车。
《后汉书》云:西域将兵长史班超,发于阗诸国兵击莎车、龟兹二国。扬言兵少不敌罢散,乃阴缓生口归以告,龟兹王喜而不虞。超即潜勒兵驰赴莎车,大破降之。
△晋刘曜之于麹允。
《晋书·麹允传》云:刘曜逼长安,复围北地。太守麹昌遣使求救(于允)。允率步骑赴之。去城数十里,(群)贼绕城放火,烟尘蔽天。(纵)反(间)诈向允曰:“郡城已陷,焚烧向尽,(军)无及矣。”允信之,众(惧而)溃。后数日麹昌突围赴长安,北地遂陷。
△西泰乞伏干归之于吕延。
《十六国春秋》云:后凉将吕延伐乞伏干归,大败之。干归乃纵反间(绐延),称:“众溃,东奔成纪”。延信而追之。延司马耿稚曰:“告者视高而色动,必有奸计,不可。”延不从。相遇战败死之。
按:班超反间莎车,扬言罢散;干归之于吕延,称众溃奔。皆强而示之以弱,诱敌之法。
△其巧干用乡间者,战国秦人之于郭开及晋鄙客之外,若魏侯渊之于俘卒。
《魏书》云:魏尔朱荣使大都督侯渊讨韩楼,配卒甚少。或以为言,荣曰:“侯渊临机设变,是其所长。”渊遂广张军声(多设供具),亲帅数百骑深入(楼境)。去蓟百里,值贼……。渊(遂)潜伏以乘其背,大破之。获(虏其卒五千馀人)。寻还其马伏,纵令入城。左右皆谏。……渊曰:“吾兵(既)少,不可力战。(事须)为奇计以离隙之,(乃可克也)。”(渊)度其已至,(遂率)骑夜进,昧旦,叩其城门,(韩)楼果疑降卒为内应,遂走(遁)。追擒之。
△杨侃之于降人。
《智囊补》云:魏应州刺史萧宝寅反攻冯翊,尚书仆射长孙稚讨之。左丞杨侃谓稚曰:“贼守御已固,不如北取蒲阪渡河而西。入其腹心,则华州之围,不战自解,长安可坐致也。”稚曰:今薛修义围河东,薛凤贤据安邑,兵不得进,如何?”曰:“河东治在蒲板,修义驱卒士民西围郡城,其父母妻子皆留旧村,一旦闻官军至,皆有内顾之心,势必望风自溃矣”。稚乃使其子彦与侃率骑兵,自恒农北渡据右锥璧。侃声言:“停此以待步兵。”且以望民情向背。而令送降名者,各自还村,俟台举三烽,即举烽相应。其无应烽者乃贼党也,当进击屠之,以所获赏军士。于是村民转相告语,虽实未降者,亦许举烽。二宿之间,火光遍数百里。贼围城者不测,各自散归。修义亦逃还,与凤贤俱请降。稚克潼关,遂入河东。宝寅遂奔。明赵臣之于岑璋。
《留青日札》云:岑璋者,归顺州土官也。多智略。善养士。田州岑猛,其婿也。猛不法,督抚上反状,诏诸土官能擒馘猛者,赐秩一级,畀半地,党助者并诛。都御史姚镆将举兵而虑璋合谋,咨于都指挥沈希仪。沈知部下千户,赵臣与璋善,召臣问计曰:“微闻璋女失宠,璋颇恨猛,吾欲役璋破猛如何?”臣对曰: “璋多智而迟疑,直语之必不信,可以计遣,难以力役也。”沈曰:“计将安出?”臣曰:“镇安归顺世仇也,公使人归顺,则镇安疑,使人镇安,则归顺疑。公若遣臣征兵镇安,璋必邀臣询故,而端倪可动也。”沈如计遣臣。臣枉道诣璋所。坐而叹息。璋叩之,不言。明日,璋置酒款臣。固叩之:“军门督过我耶?璋受侮邻仇将逮勘耶?”臣潜然泣下。璋亦泣曰:“嗟乎赵君,璋今日死即死耳,君何忍厄我。”臣曰:“与臣异口骈心,有急不敢不告,今日非君死,即我死矣。”璋曰: “何故?”臣曰:“军门奉旨征田州,谓君以妇翁党猛,将檄镇安兵袭君。我不言,君必死矣。我言之,而君骤发败机事,我必死。是以泣耳。”璋大惊,顿息曰: “今日非赵君,我族矣!”遂强臣称病留邸舍,而亟遣人驰军门,备陈猛反状,恐波及,愿自效。沈许之。遂以白镆,镆始专意攻猛。猛子邦彦守工尧隘,璋阳遣千人助之,使为内应,皆以寸帛缎裾为识。而(阴)潜以告沈。时田州兵死守隘,众莫敢前。沈独往战,三合,沈以奇兵千馀骑间道绕隘侧,旗帜闪闪,归顺兵呼曰:“天兵从间道入矣。”田州兵惊溃,沈乘之,斩首数千。邦彦死。猛闻败,欲自经。璋诱之使走归顺,奉以别馆。而别将胡尧元等嫉沈功,欲以万人梼归顺。璋先觉之,遣人持百牛千酝迎军三十里。谓尧元曰:“昨猛败,将越归顺,走交南,璋邀击之,猛目集流矢南去,不知所往。急之恐纠虏为变,幸缓五日,当搜致。”尧元许之。璋还诡猛曰:“天兵退矣,然非陈奏不白。”猛曰:“然。”顾安得属草者。璋即令人为猛具草,促猛出印,封之。既知猛印所在,乃置酒贺猛,鼓乐殷作。酒半,璋持鸩饮献曰:“天兵索君甚急,不能相庇。”猛大呼曰:“堕老奸矣!”遂饮药死。璋斩其首并印从间道驰诣军门。而斩他囚,贯猛尸诣掷诸军。诸军嚣争击杀十馀人,飙驰军门,则猛首已枭一日矣。诸将大恚恨,遂浸淫毁璋。而布政某等复阴害镆,倡言:“猛实不死,死者道士钱一真也。”御史石金遂刻镆落职,而希仪等功俱不叙。璋怏怏,遂黄冠学道。
按:成功者被谗,进谗者居功,古今同慨。是以志士灰心,而寇盗稽诛也。△孔镛之于陈瑞;此皆巧用乡间者也。
《智囊补》云:阿溪者,贵州清平卫部苗也。桀骜多智,雄视诸苗,有养子曰阿刺,膂力绝伦,被甲三袭,运三丈矛跃地而起,辄三五丈。两人谋勇相资,横行部落。近苗之弱者,岁分畜产,倍课其入。旅行经其境者,辄诱他苗劫之,官司探捕,必谒溪请计,溪则要以重贿,而捕远苗之不可用者,诬为贼以应命。于是远苗咸惮而投之,以为寨主。监军、总帅,率有岁赂,益恣肆无忌。时讧官苗以收鹬蚌之利。弘治间,都御史孔公镛巡抚贵州,廉得其状。询之监军、总帅,皆为溪解。公知不可与共事。乃自往清平,访部曲之良者。得指挥王通,厚礼之。扣以时事,通娓娓条答,独不及溪。公曰:“闻此中事惟阿溪为大,若何秘不言也?”通不对。固扣之。通曰:“言之而公事办,则一方受福;不则公且损威,而吾族赤矣。”公笑曰:“第言之,何患弗办。”通遂慷慨陈列始末。公曰:“为阿溪通赂上官者,谁也?”通曰:“指挥王曾、总旗陈瑞也。公必劫此两人方可。”公曰:“诺。”翌日将佐庭参。公曰:“欲得一巡官,若等来前吾自选之。”乃指曾曰:“庶几可者。”众既出,公私诘曾曰:“若何与贼通?”曾惊辩不已。公曰:“阿溪岁赂上官,汝为居间。辩而不服,吾且斩汝矣。”曾叩首不敢言。公曰:“勿惧,汝能为我取阿溪乎?”会因陈溪刺谍勇状。且曰:“更得一官,同事乃可。”公令自举,乃曰:“无如陈总旗也。”公曰:“可以偕来”。少选瑞入。公讯之如讯曾者。瑞屡顾曾。曾曰:“勿讳也,吾等事,公已悉知。第当尽力以报公耳。”瑞亦言难状。公曰:“汝第诱彼出寨,吾自能取之。”瑞诺而出。苗俗喜斗牛。瑞乃觅好牛牵置道中,伏壮士百人于牛傍丛薄间。乃入寨见溪。溪曰:“何久不来?”瑞曰:“都堂新到,故无暇。”溪问:“都堂何如?”曰:“懦夫,无能为也。”溪曰:“闻渠在广东时,杀贼有名,何谓无能?”瑞曰:“同姓者,非其人也。”溪曰:“赂之何如?”瑞曰:“姑徐徐,何以遽舍金货?”溪遂酌瑞,纵谈斗牛事。瑞曰:“适见道中牛恢然巨象也,未审比公家牛何如?”溪曰:“宁有是!我当买之。”瑞曰:“贩牛者,似非土人,恐难强之入寨。”溪曰:“第往观之。”顾阿刺同行。瑞曰:“须牵公家牛往斗之,优劣可决也。”苗俗信鬼。动息必卜,溪以鸡卜,不吉。又言梦大网披身中,恐不利。瑞曰:“梦网得鱼,牛必属公矣。”遂牵牛联骑而出,至牛所,观而喜之。两牛方作斗状,忽报巡官至矣。瑞曰:“公知之乎?乃王指挥也。”溪笑曰:“老王何幸得此荣差?俟其至,吾当嘲之。”瑞曰:“巡官行寨,公当往迎,况故人也。” 溪、刺将策骑往。瑞曰:“公等请去佩刀,况新官见刀,以为不利。”溪、刺咸去刀。见曾。曾厉声诘溪、刺曰:“上司按部何不扫廨舍供帐?而洋洋至此何为?” 溪、刺以为戏语,漫拒之。曾大怒曰:“谓不能擒若等耶?”溪、刺犹笑傲。曾大呼,伏兵起丛薄间,擒溪、刺。刺手搏伤者数十人,竟系之。驰贵阳见公,磔子市,一境始安。
按:此贵州擒贼首,前事之师也。不必劳师糜饷,不动声色,用二乡间而贼首就擒。倘不用王曾、陈瑞为乡间,则为贼耳目,贼正未易擒也。方今塘兵、乡练多有为贼耳目。是以馀去岁剿普安贼,于箐底贼首孙阿德,白沙贼首刘阿润,以其勇鸷党盛,为耳目者多,皆出其不意,以计擒之。
△其巧于用内间者,战国张仪之于靳尚、郑袖之外,若汉高祖之于阏氏。
《史记》云:高祖被匈奴单子冒顿围于白登,乃使间厚遗阏氏。阏氏乃谓冒顿曰:“两主不相困,今得汉地,而单子终非能居之。且汉王亦有神,单于察之。”冒顿乃解围之一角,于是高帝令士皆持满傅矢外响,从解角直出,竟与大军合,而冒顿遂引兵去。
△隋贺若弼之子陈人。
《隋书》云:贺若弼谋攻京口,多买陈船匿之,买敝船五六十艘置于渎中。陈人觇之,以为无船。弼请缘江防人交代之际,必集广陵。大列旗幕,营帜被野,陈人以为大兵至,急发兵为备;既而知之,不复戒严。及后济江,陈人遂不知觉。
按:此即“敌觇”而反间。先虚而后实也。△唐契丹之于麻仁节。
《唐书》云:天后中,契丹李尽忠万荣之破营府也,以地牢囚汉俘数百人。闻麻仁节等诸军将至,乃令守者绐之曰:“家口饥寒不能存活,待国家兵到即降耳。”一日,引出诸囚与之粥。慰曰:“吾等乏食养汝,又不忍关汝,纵放归若何?”众皆拜伏乞命,乃纵去。至幽州,具言其故。兵士闻之,争欲先入。至黄銮峪,贼人以老者投官军,送遣老牛瘦马于道侧。仁节等弃步卒将马先入。贼设伏横截军将,生擒仁节等,全军皆没。
桉:匈奴、契丹何知兵法,而其用反间竟同一辙。汉高祖及麻仁节皆中其间。近黔之土寇、头苗,亦多谲诈,主兵者尚其行吾间,而勿中彼间。△宋张齐贤,之于契丹。
《宋史》云:“张齐贤知代州,契丹入寇。齐贤遣使期潘美以并师来会战,使为契丹所执。俄而美使至,云:“师出至柏井得密诏,不许出战,已还州矣。”齐贤曰:“敌知美之来而不知美之退。”乃夜发兵二百人,持一帜,负一束刍,距州西南三十里列成燃刍。契丹兵遥见火光中有旗帜,意谓并师至,骇而小走。齐贤先伏卒二千于上镫砦,掩击大破之。
按:张齐贤之于执使,韩世忠之于魏良臣,皆借势以行反间。其事异而其机轴同。皆妙于随机应变。△韩世忠之于魏良臣。
《通鉴·宋纪》云:世忠驻镇江,金人与刘豫合兵分道入侵。帝手札命图进取。遂渡师。俾统制解元守高邮,候金兵步卒。亲提骑兵驻大仪当敌骑,伐木为栅,自断归路。会遣魏良臣使金,世忠撤炊爨,绐良臣,有诏“移屯守江。”良臣疾驰去。世忠度良臣已出境,而上马令军中皆视吾鞭所向,于是引军至大仪,勒五阵,设伏二十馀所,约闻鼓即起击。良臣至金军,金人问王师动息,具以所见对。聂儿孛董闻世忠退,喜甚。引兵至江口。距大仪五里。别将挞孛也引千骑过五阵东,世忠传小麾鸣鼓,伏兵四起。旗色与金人旗杂出,金军乱,我军迭进。背嵬军各持长斧,上揕人胸、下斫马足。敌披重甲陷泥淖,世忠挥劲骑四面蹂躏,人马俱毙。遂擒挞孛也等。刘锜之于曹成,此皆巧于反间者也。
《东轩笔录》云:刘锜闻金人南下,已陷东京。锜急趋至顺昌,分命诸将守诸门,明斥堠。募土人为间谍。凡六日而金兵已至城下矣。锜募得曹成等二人,谕之曰:“遣汝作间,事捷重赏。第如吾言,敌必不杀汝。今置汝绰路骑中,汝遇敌则佯堕马,为敌所得。敌帅问我何如人,则曰:‘太平边帅子,喜声妓。朝廷以两国讲好,使守东京,图逸乐耳’。”已而二人果如其言。兀术大喜,即置鹅车炮具不用。翌日,骑登城,望见二人来,缒而上之。乃敌械成等来归,以文书一卷,系于械上,锜惧惑军,立焚之。锜遣耿训请战,兀术怒曰:“以吾力破尔城,直用靴尖倒耳。”训曰:“(太尉)非但请战,且谓太子必不敢济河。愿献浮桥五所,济而大战。”迟明,敌济。锜遣人毒颍上流及草中,戒军士虽渴死,毋饮于河。饮者夷其族。时大署,寇远来,昼夜不解甲。锜军番休,更食羊马垣下。而敌人马饥渴,饮食水草者辄病。方晨气清凉,锜按兵不动。逮未申间,敌气已索。忽遣数百人出西门接战,俄以数千人出南门,戒令勿喊,但以锐斧犯之,敌大败。
按:先反间以诱之,再激怒以致之,复设毒以毙之,暑劳以懈之,及出奇以击之,其胜也可预决矣。
△其巧于用生间者,有用贤能为生间。子贡,陈平之外,若春秋礼至之于邢。
《左传·僖二十四年》云:卫人将伐邢,礼至曰:“不得其守,国不可得也。”《左传》注云:请为卫间谍,先以兄弟往邢求仕。
按:此即孙子之“生间”。而意尤深险。昔人以《左传》为兵书,良有以也,是以古名将若关壮缪、杜征南、岳忠武诸贤,皆喜读之。△烛之武之于秦缪公。
《左传·僖三十年》云: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汜南。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烛之武)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倍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惟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乃还。
按:《左传》烛之武之间秦晋,与《国策》张孟谈之间韩、魏同。然烛之武但间秦师去而已。张孟谈则即间韩、魏以灭智伯矣。世风愈下,其间愈险矣。
△华元之于子反。
《左传·宣十五年》云:(楚师伐宋,九月不服。)将去宋,(楚大夫)申叔时(仆)曰:“筑室反耕者,宋必听命。”(楚子),从之。宋人惧。使华元夜入楚师,登子反之床,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而焚。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听。”子反惧,与之盟。而告楚子。退三十里,宋及楚平。
按:此宋以华元为间。《孙子》论用间曰:必先知敌之主将左、右、门者姓名,令吾间必索知之,因而利导之。华元惟能先索知之,故能夜入敌营,门者、左、右皆不阻,而直入登敌将之床,子反之惧而盟亦以此。
△战国张孟谈之于韩、魏。按:张孟谈间韩、魏,详《战国策》,见前。吴黄盖之于魏武帝
《吴志·周瑜传》云:孙权遣周瑜与刘备并力攻曹公,过于赤壁,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然观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斗舰数十艘。实以薪草,膏油灌其中。裹以惟幕,上建牙旗,先书报曹公,欺以欲降。
《江表传》云:盖书曰:“盖受孙氏厚恩,常为将帅。见遇不薄,然顾天下事有大势,用江东六郡山越之人,以当中国百万之众,众寡不敌,海内所共见也。东方将吏,无有愚智,皆知其不可用。惟周瑜、鲁肃,偏怀浅戆,意未解耳。今日归命,是其实计。瑜所督领自易摧破。交锋之日,盖为前部,当因事变化,效命在近。”曹公得书。特见行人密问之,口欶曰:“但恐汝诈耳。(盖)若信实,当授爵赏。超于前后也。”
△后蜀李雄之于朴泰。
《晋书》云:益州牧罗尚遣将隗伯攻蜀贼李雄于郫城。雄募武都人朴泰,鞭之见血。使谲罗尚欲为内应,以火为期。尚信之。悉出精兵,遣隗伯等从泰击雄,雄将李骧于道设伏,泰以长梯倚城而举火。伯军见火起,争缘梯,泰又以绳汲上尚军百馀人,皆斩之。雄因放兵内外击之。大破尚军。
按:小说《三国演义》有黄盖献“苦肉计”之说。考之正史,《吴志·黄盖传》及《周瑜传》,皆但言诈降,不言杖责。考《晋书》朴泰事,与《演义》所言盖之“苦肉计”同,意者撰《演义》者即泰事而移之盖耶。后种世衡之于番将,即袭用此法。
△西魏达奚武之于齐神武。
《魏书》云:东魏大将齐神武,率兵趣沙苑,西魏大将周文帝,遣达奚武觇之。武从三骑皆衣敌人衣服,至日暮去营数百步下马,潜听得其军号,因上马历营若警夜者,有不如法者,往往挞之,具知敌之情状,以告周文帝。
按:武此法本之冯异,而王晙亦尝用之。《汉书》云:冯异与赤眉战,使壮士变服与赤眉同,伏于道侧。旦日,赤眉使万人攻异前部,贼见势弱,遂悉众攻异,异乃纵兵大战。日暮,贼气衰,伏兵卒起,服色相乱,赤眉不复识别,众遂惊溃。异追击,大破之。又吐番寇临洮,次大来谷。安北大都护王晙率所部二千与临洮兵合。料奇兵七百,易胡服夜袭敌营,去贼五里,令曰: “前遇寇大呼,鼓角应之。”贼惊疑,伏兵在旁,自相斗死者万计。
△宋种世衡之于番将。《东轩笔录》云:(庆历中)种世衡。
守青涧城,尝以罪怒一番将,杖其背,僚属请莫能得。其人被杖以奔元昊,甚信之。得出入枢院,岁馀尽得机事以归。乃知世衡用间也。其用常人为生间。若唐王鹞之于陈敬瑄。
《通鉴·唐纪》云:王建急攻成都,环城烽堑亘五十里。有狗屠王鹞请诈得罪,亡入城。说之,使上下离心。建遣之。鹞入见陈敬瑄、田令孜则言建兵疲食尽,将遁矣。出则鬻茶于市,阴为吏民称建英武,兵势强威,由是敬瑄等,懈于守备。而众心危惧。
△刘𬩽之于贩油。
《通鉴·唐纪》云:王师范遣行军司马刘𬩽取兖州,时泰宁节度使葛从周,悉将其兵屯邢州。𬩽先遣人为贩油者入城,诇其虚实,及兵所从入。丙午𬩽将精兵五百,夜自水窦入。比明,军城悉定,市人皆不知。
△宋北僧之于李后主
《南唐·浮屠传》云:后主时有北僧号小长老,自言募化而至,说后主多造塔院以耗其帑庾。又请于牛头山造寺千馀间,聚徒千人,日给盛馔,有食不尽者,明日再具,谓之“折倒”。盖故造不祥语以摇人心。及宋师渡江,即其寺为营。又,有北僧立石塔于采石矶,草衣藿食,后主及国人施遗之,不受。及宋师下池州,系浮桥于石塔,然后知其为间也。
△明太祖之于老阍。
《知囊补》云:陈友谅既陷太平,遣人约张士诚同侵建康。太祖召康茂才谓曰:二寇相合,为患必深。若先攻友谅,则东寇胆落矣。汝能速之使来乎?”茂才曰:“家有老阍者,旧尝事友谅,令往必信。”遂令阍者斋书乘小艇径至伪汉军中,许以内应,友谅果信之,甚喜。问康公曰:“今何在?”曰:“见守江东桥。”又问:“桥何如?”曰:“木桥也。”赐金遣还。嘱曰:“吾即至,至则呼‘老康’为号。”阍者还告。太祖曰:“此落吾彀中矣。”乃使人撒木桥,易以铁石,一宵而成。冯胜、常遇春率三万人,伏于石灰山侧。徐达等军于南门外。杨璟驻兵大胜港。张德胜、朱虎率舟师出龙江关外。太祖总大军于卢龙山。令持帜者偃黄帜于山之右。偃赤帜于山之左。戒曰:“寇至则举赤帜,闻鼓声则举黄帜,伏兵皆起。”是日,友谅果引师东下至大胜港,水路狭,遇杨璟兵即退出大江。径以舟冲江东桥,见桥皆铁石,乃惊疑。速呼“老康”,莫应。始觉其诈。即分舟师千馀向龙江,先遣万人登岸立栅,势甚锐。时酷暑,太祖度必雨,令诸军且就食。时天无云,忽风起西北,雨大至。赤帜举,诸军竞前拔栅,友谅麾军来争,战方合,适雨止。命发鼓,鼓声震,黄帜举,伏发。徐达军亦至,舟师并集,内外夹击,友谅军大败。
△熊景之于贩盐。
《兵略纂闻》云:佥事熊景任广西,二广节镇都台朱公檄公勾当浔桂诸猺。公阴遣人农商人服,负盐抵猺所,若为潜窜贸易者。猺不疑也。集中诇虚实。间曰:“吾商人不知新按察公何人,然见其方具器若古壶状者十数,实石其中,窒以石木,计曰猺出降,无庸发此。不然此尝破大藤峡者也。”猺惧白酋,酋即日降。不旬日,降猺及獠、獞数十姓。
△沈希仪之于商贩,此皆巧于用生间者也。
《兵略纂闻》云:沈希仪擢右江参将,右江故治柳州,柳在万山中,城外五里即贼巢。公阴求得素于猺人商贩者数十人,人给银五两,使益买物散入诸洞中。诸猺虽凶暴乐杀人,然贩者王,则寨寨传送护卫饮食,恐损一贩者,则诸贩不至。是以虽绝栈深箐,贩者无所不历,每有动静,贩者辄先知,奔走报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