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改教史序 中华文库

大凡物极则穷。穷则通。通则变。变则化。此岂惟物理然哉。人事其尤著者也。马丁路德之生。适值罗马教已趋于极之时代。路德乃出其只手。迎穷通变化之机而推之。遂如转石于千仞之冈。不可复止。卒奠改正教之基于欧洲大陆。夫路德固为人杰。而亦知与路德以相当之机会。冥冥中之主宰。权实操自上帝。彼路德特衔其使命而来者耳。

吾人谭路德一生之历史。而知其热心。其毅力。坚强刚果。足称一世之伟人。克肩上帝所委之大事业。以奏奇功。更进而思之。则路德之成功。何一处不赖上帝之福荫。事前既为之预备。当事又为之庇护。事后又为之转圜。苟为路德者。仅恃自己之能力。而欲与当日罗马教之全势力抗。吾恐卵石之不敌。不待智者而决矣。而改正教之光华。乌能发扬于天地之间乎。惟路德能不负上帝之付托。非惟牺牲其才力而不惜。甚至牺牲其生命而亦不顾。禾米斯大会之前后。频遭颠沛。险象环生。而路德处之裕如者。吾知其心中固曰有上帝在。余何惧焉。是则路德之所以为路德矣。

自宗教改革以来。而西方之新文明。日益发展。人类之沐此文明之恩泽者。不可胜纪。虽其间以新旧之争持。终不免流血之惨祸。而缘宗教改革而起者。有文学界之革命。有政治界之革命。风云诡谲。扰扰者非一时。然而旧者卒不能胜新者。譬如四时之序。时过则去。遂令十五世纪后。于沈寂黯淡之帏幕中。跃出无数革命伟人。以焜耀全世界舞台上之色彩。而至今未艾。盖维新之秘缄。不启则已。一旦启之。则将辟阖摩荡。若波动之在空气。愈扩愈大而不自知。故欧美之有今日。论者仅知归功于挽近科学之精。民治之善。而抑思揭真理与自由。亲奏凯于迷信专制之坚垒下。而首以之输入于竺古顽旧之人心者。厥维路德。则即谓最近世之进步与幸福。路德实胚胎之。最近世无数之革命伟人。路德实孕育之。未为不可也。虽然。此亦孰非上帝之所式凭也哉。

兹者去路德之世。已四百年。而吾人犹为之纪念不衰。于此纪念中。斐嘉乐君乃裒集路德之事迹。由廖君安仁。笔之于书。共四五万言。分为七章。名曰路德改教史。初出版八千本。一月之内。遽已售尽。则其书之美善有用。槪可知矣。再版之际。廖君远道遗书于余曰。子盍为我序之。余惟此书之不胫而走。已非一日。又何待余言。承廖君之命。不敢固辞。谨取余对于路德成功之观念。为读者进一解。幷以质诸廖君。时民国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皕诲范祎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