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日得录
卷九
作者:李算
1814年
卷十

政事

仁政必自经界始。当今急务。孰有先于量田。而世之为量田之论者。辄以经用为言。至愚而神。不可欺者民也。虽不以利国为言。如有一毫利国之心。著在隐微之间。则千里之外。其将知之。况于设始之初。意在经用乎。此予所以郑重难慎。迄未之就也。原任直提学臣李秉模丙辰录

以休养生息。为祈天永命之本。下教于贱臣曰。我东自古无真个叛逆。多由偏党倾夺。辗转诖误。不知不觉之中。自归逆边。在时君世主会归导率之如何耳。予于鞫狱。哀矜勿喜之意。多占分数。而事过后犹每有或过之悔耳。

挂榜投匦之诸路密启者。皆令自本道分轻重决处。又或直令秉畀炎火。禁其上闻。筵臣有以为未可一例歇治而不许。

诸曹诸司拘留之所。尽命毁撤曰。欲免五日录启。为此无于法之事。久囚操切。害及民生。真圣训所谓刑罚不中。民无所措手足者也。

将臣有以禁旅之不择为言。许令该营从便汰定。及谤讟朋兴。继之以胥动浮言。则不以威怒禁切之。反悯恻其情状。特命仍其汰而复其料。又虑将卒之间。纪律或弛。旋授该营别将。以此罪削者之职。令结者解之。若未有中间许多事故者然。盖随时制宜。顺物情定民志。己不与焉者也。臣待罪丞弼。乐为之佐下风。谨退而识之。

粜籴取耗。作为经费。乃后世弊法。而今作不易之典。中外习狃为故常。田赋若均则首当厘正。而屡百年因循。尚未能痛革。诚可慨叹。

小善一艺。必奖拔记有。犹恐不尽其用。群下有过。又历数而明教之。有洞开重门之气象。尝教曰。予于朝臣能否。何誉何毁。其有不韪处。则每以容护为主。而或未免直言显斥者。实由太阳证为之祟耳。原任提学臣尹蓍东丙辰录

大学平天下一章。反复致意于财用。而亦未尝不深戒于聚敛。为天下国家者。苟能深味乎此。则其庶几乎。

我东先贤。多眷眷于乡约之论。盖其乡党诱掖之际。晓人也易。入人也深。其于厚风俗立纪纲之要。反有切于法令典则。苟能讲而行之。则有补于世教。岂浅鲜哉。

乡飮酒。即乡约之本。亦不可不讲而行之。

清白吏之选。亦是国朝美事。而近久废阁。甚非所以树风砺廉之道。其令政府拣选以启。

诸道荐人之令。前后非一。而一番荐进之后。便作政曹之休纸。虽有因饬除职之时。任其限满而作散。苟有高尚自好之士。何怪乎限满不来。而才除旋递。有名无实。飭令荐人之意。岂徒然哉。今年诸道荐进除职之人。皆令本道劝谕津送。俾有实用。

近年以来。飭令诸道荐进才行者。岂徒试可于字牧而已。他日玉帛之招。未必不在于此中。内而庙堂铨曹。外而道臣守宰。苟能诚心留意。则不患不得人。

折狱之法。情为重迹为次。审乎情迹之分。然后庶可以无冤狱。

庶狱之中。杀狱为重。起疑于无疑之际。求生于必死之中。宁繁毋略。宁缓毋迫。

五月斋居之辰。如有京外狱案之未及完决者。必于是时。悉令覆奏。盖欲心专而意精。思深而虑远。切寓古昔宣室决囚之意。

或当祀享。未及清斋。而狱簿到院。则虽至达曙。必于是日。覆启判下。盖虑滞狱之苦也。

万几之繁。何莫非难慎。而慎狱为最。

有国重事。莫尚于平狱。予于掌狱之官。未尝不慎𥳑。狱不平而国治者。未之有也。

原情在辞。执迹在事。其情泰者其辞舒。其情愤者其辞厉。其情冤者其辞苦。其情急者其辞迫。其情怯者其辞谎。其情诞者其辞乱。其情诈者其辞曲。其情懦者其辞漫。缘辞而参情。推情而论迹。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书曰。监于玆祥刑。古昔圣人。哀敬折狱。刑期无刑。故曰祥刑。掌狱之官。不可以不知也。

昔大禹下车泣辜。彼亦人耳。岂无秉彝好善之心。而只缘教之无素。导之无方。浸浸然汩没其天真。不觉自陷于重辟。王法至严。虽不得不断以当律。而圣人仁隐恻怛之心。未尝不行乎其间。每当祁寒盛暑。必降恤囚之命。寒则造给絮衣。暑则扫其囹圄。涤其系缧。此亦泣辜之意也。

近世士大夫。不闲律书。亦一弊习。

幸华城。御万安堤。教曰。所贵乎兴作。以其利民也。兴作而不便乎民。奚足以为后世观。今玆堤堰。植以楡柳。下可以漑万顷之田。而斥卤化为膏沃。上可以庇十里之路。而行旅得以休息。一举而两美具。岂可与无故兴作。徒为观美者。同日语哉。

在昔光庙朝定寿陵于杨州。广其火巢。禁其樵牧。曰。不出百年。都下民庶之日用樵爨。皆当取给于此。大哉圣人经远之谟也。今此园所之植木。非但为卫护先寝而已。亦寓光庙广火巢禁樵牧之意也。

井田之制。尚矣不可议为。五亩树桑之法。行之甚易。而尤为厚生之紧需。其令华留著意劝课。一以为府民之蒙利。一以为诸路之取法。

自夫兵农分二之后。养兵之法。其说不一。而莫善于屯田。今之华城兵制。虽未能尽合古法。而庶几不外于屯田之遗意。

华城置镇。非但为卫护先寝而已。为京师障蔽。南服莫过是府。

置兵之法。贵精不贵冗。今此守御营之出镇出城。亦出于汰冗务精之意。

世以北汉之设。或多雌黄。而都城不可守则已矣。如曰不可不守。则北汉之设。亦不可无矣。

五卫废而为训局。训局之设。本非经远之图。不过出于临乱仓卒教训兵卒之计。而后世因之。遂作恒有之牙门。经费之匮竭。民生之困瘁。未必不由于此。言念国计。良足寒心。然而行之已久。卒难议到于更张。为帅臣者。苟能留意修举。兵卒则择其勇健。技艺则务令精练。使旌旗变彩。壁垒增重。则庶有设置之本意矣。

自夫训局设始之后。衍以为摠厅。御营分以为守御。推以为精抄厅。而精抄又变为禁营。遂至于依样五卫。作为五营。而五卫之军。皆出于五部。五营之军。散处京外。其名虽同。其实相悬。况其养兵之费。宿卫之法。皆不及于五卫之制。名同而实异。费广而效鲜。目今救弊之道。莫先于罢五营汰冗兵矣。

教整理堂上曰。先王仁政。必先四穷。今当旷世初有之庆。岂可无共乐之举。华城境内鳏寡孤独无依之类。先令守臣一一抄出。以为养老宴日宣教赐米之地。

每岁拜园之行。虽出于不得已之举。而每念民邑受弊。玉食靡甘。迁园后。内下钱钞于畿营。俾为贸租粜籴者。专出于长远之计。自今以后。凡治道造桥军马柴草等事。并于此中取办。以为不烦经费。不劳民力可也。

畿营之别置园幸贸租者。盖出于不烦经费不劳民力之计。而行之屡年。则作钱之际。官吏辈托重滥觞之弊。难保其必无。自今为始。虽值岁俭谷贵之时。详定之外。无得添价。俾民情公费两无所妨。

园幸时随驾百官及吏隶军校之饭供盘费。各有恒式。已令载之定例。一则出于省费。一则出于抑奢。而此等处。不可专责于在下。故断自御供水剌。定其器数。俾不得毫分逾越。后之视此定例者。庶几知予意之所在矣。

每岁园幸。果川之路。非不便近。而间以重岭。隔以险川。道路修治之役。民力倍入。队厢行阵之际。军马疲顿。今此辇路之改以始兴。盖出于轸念军民之劳也。

我朝植炬之法。自古已然。而便𥳑明亮。反不如腻灯。曾闻大国法制。虽于皇帝幸行之时。夹路借明。皆是羊角小灯。腻脂短烛。未尝有燃炬之法。故事𥳑而费少。一炷之烛。足以继通宵之明。而虽于大风大雨之时。未或少熄。今于园幸之时。自江以外。一番试可。则果胜于植炬之制。而若于东西陵幸。并用此法。则恐为贡人失利之归。故今姑依旧例。行之。

六月庆辰。抄部内士族庶民之贫穷无资者。命发摠厅米赈贷。筵臣有言军饷甚重。不可轻散。教曰。阴雨之备。虽不可不念。小民艰食之忧。尤宜轸念。况当无前庆辰。岂可不与都下民庶同乐而共饱也。筵臣又言今虽赈贷。彼无家无依之类。当秋无以还捧也。教曰。意在济活。失亦何妨。

部内贫民。摠厅分还之后。教曰。士族平民之稍有依赖者。尚可说也。其中无家无依之类。惮于秋后征督。或有不愿受食云。其情尤为绝矜。此等之类。另加抄择。一幷白给。军饷不可虚耗。特下帑钱于该厅。俾即准偿。

三南饥。道臣状请设赈。命有司之臣。区划赈资。教曰。近来字牧之臣。称以自备东西料。贩以补赈需。名虽赈饥。实则厉民。予甚非之。自今守令自备名色。一切禁断。且闻富民愿纳。间多勒捧云。彼亦民也。岂忍为此。其令诸道道臣。一体严禁。

耽罗饥。守臣请得五万包谷以赈之。湖南伯启言沿海谷簿。近甚枵然。且耽罗一岛。户不过三万。虽使全一岛赈救。不应若是伙多。请减其半而许之。教曰。彼岛中顑颔之民。日夜望哺。若闻半减之令。宁不缺然。沿邑事势。既如道启。则不可以岛民之故。贻害于沿民。依道臣状辞。限三万包。亟令输送。馀则当以内帑钱出给也。

每当船粟之时。或有檐外风声。虽于夜深之后。必呼烛达朝曰。民饥予饥。民饱予饱。彼几万岛民。千里望哺。几百船人。远涉重溟。此时一风一雨之不适。予虽欲稳寝。其可得乎。按道守土之臣。若体此意。庶乎岛民之赖活。

每当漕运之时。饬畿湖道臣列邑守宰之不勤护送者。摘发论罪。或言守宰之往来浦口。反为民弊。教曰。民弊非不念之。许多漕卒。万里驾海。出没危涛。一或蹉跌。宁不衋伤。到此些少民弊。有不暇念。

国典。税船致败地方守令。状闻论罢。不善装载之守令。一体勘罪。监色船人。各有定律。或值渰败之时。守令惮于失职。议于道臣。匿不以闻。所沈谷物。自备以纳。掌赋之衙亦便之。而守令之不畏法者。间有再征于民者。教曰。法者万世之公也。法一挠。弊随而滋。沈失之谷。藉使守宰自备。固非朝家之所可许。况无辜小民之横被侵征。是岂仁人君子之所忍为乎。自今以后。一依法典。无敢袭谬。

每当岁季。虽值小歉。辄下还籴停捧之令。筵臣有言还谷所以备嗣岁也。不宜轻易停捧。教曰。彼下土残民。终岁勤苦。输之县官。尚有不足。卖牛鬻鼎。破家析产。无告颠连。为民父母。岂忍坐视。岁末停还。所以纾一分民力也。

旧时宫中声乐甚备。每当进宴之时。虽以乐院肄习之女伶。不能敌其十之一二。自予御极以后。一不行之。故日就卤莽。虽于华城进馔之时。内庭唱胪引接等差备。亦难备数。此虽无益之事。数十年之间。修则闲熟。废则卤莽。其效如许。推此而反观。则虽三代圣王良法美制。废兴成毁。惟在人主所尚。可不慎哉。

我朝壬辰之前。虽于城内动驾之时。女乐导前。街上结彩。威仪之繁华。物色之佳丽。观于五礼仪,乐学轨范等书。可以知之。而壬辰之后。废而不行。岂礼法胜昔而然哉。即事力不敷之致也。

旧时宫中花卉甚多。有所谓东山别监者。受贡惠厅。进排花卉。如各样贡人之例。而凭借作弊。罔有纪极。无论士夫闾阎之家。凡一花一卉之稍有可观。恣意攘夺。无所顾忌。自予御极之后。未尝留意于花卉。非不欲罢其贡物。而渠辈生涯。亦甚可矜。故只以存羊之义。秋菊夏榴若干盆。使之买置。而闾巷掠取之弊。一切禁断。所谓东山别监。只有名号而已。

尝于宾筵。教大臣曰。大匡国之元辅。大臣体重。然后其国治。唐虞以来。俗习颓隳。窥觇成风。未必不由大臣之望轻。予于卿。委任也专。眷注也重。须体此意。毋孤期望。

朝服之必有中单衣。即自中朝礼已然。而亦载于五礼仪。则近来朝士率多阙之。甚是固陋。自今以后。申复古礼可也。

笏者。所以备忽而识事者也。近来朝士。不知古法。虽于祀享重事。但执白板。殊非秉笏之本意。自今大小享事。上自献官。下至诸执事。一幷书识于笏面可也。

五礼仪章甫图说。只有金冠之制。元无祭冠之名。而近自数十年来。忽有所谓祭冠者。黑漆镂金。极其巧丽。始则崇班若尔人外。绝无而仅有。末乃赞引卑微之类。亦皆效嚬。吻然一色。不复见水部进排之冠。此未知谁所创制。而亦可见侈靡之一端。自今以后。申复旧䂓。有金冠者。通著金冠。无金冠者。并用水部进排之件。而所谓祭冠名色。一切禁断。

朝臣祭服。不过暂时所著。取精不取华。而往在数十年前。虽大臣重宰。皆著济监之服。至如度支惠局等钱谷衙门。各自本衙造置。以备堂郞所服。近年以来。上自献官。下至诸执事。绝无服此者。除非杭罗熟绡之类。皆是通绢轻䌷之属。俗尚之侈靡。诚非细闷。自今以后。定为不易之式。虽大官重宰。非苎布不得著。度支惠局等有财衙门。亦各造置。以为依旧例遵行可也。

戎之为言军也。戎亦军。军亦戎。其实一也。而我朝戎服军服之异名异制。徒归繁文。殊无意义。况其纱罗绫缎。随节异用。青红纹平。随品殊制。甚至军门小校。转相效仿。夏著单纱。秋著甲纱。冬著纹缎。一身之装。动费千百。此辈所霑。不过斗料。所望只在薄镇。而平居浮费。已如是伙多。财安得不竭。民安得不穷。曾于数三十年之前。或见秩高武弁。亦著三升军服。近来则绝未见焉。虽各营将校。非纱缎则不服。此亦可以见侈风之日盛。此等处。不必别设禁条。各营将臣。如能留意裁抑。则庶可有实效矣。

黑团领戎服军服之随节换著。既非典礼所载。徒为糜费之归。从今自卿宰为始。毋论黑团领与戎服。著甲纱者。夏节通著甲纱。著单纱者。亦冬夏通著单纱。则庶为省费之一助。而各营将校逐节异服之弊。不期禁而自禁矣。且闻近年以来。燕市单纱亦绝贵。价则日翔。而品则日劣。一经雾露。辄至渝弊。糜财损费。莫大于此。单纱甲纱。凉暖之间。无甚悬殊。从今自将臣以下单纱军服。一切废之可也。

旧时侍卫所著朱笠。皆是紫黑色。故虽经雾露。色不渝污。用之悠久。近年以来。侈风日盛。昔之紫黑色者。今为大红。雾露之所湿。尘埃之所蒙。一再参班。便至渝弊。言念糜费。宁不可惜。此亦依旧例。复紫黑为好。

挥项所以御寒而已。而近观侍卫所著满縇挥项。长则过于腰带。縇则无异额掩。近来一人之著。至于中古数人之费。貂鼠之翔贵。职由于此。糜财骇瞻。孰大于是。自今以后。定为尺度。无敢违越。

贴里即五礼仪所载。文武元无异制。而近年以来。一种制样。创出新式。文官所著。必皆团其袖而别其裳。事之无稽。莫甚于此。自今以往。令前已制者。无容议为。令后新制者。一从五礼仪制度可也。

笠缨亦有等威。堂上官之必用贝缨。堂下官之必用石缨。即是典礼所载。而近年以来。侈风日盛。等威随蔑。文荫武堂下官。皆悬所谓琥珀缨子。蔑分坏制。孰大于是。自今堂下官㻴瑚水晶缨外。无敢悬之。

黑团领之必穿黑靴。时服之必穿白靴。未知创自何时。而本非典礼所载。故自先朝。已令通著黑靴。则诸臣闷其废一。凡有入侍之命。自阁以外。暂穿白靴。自阁以内。始穿黑靴。繁琐无意义。岂有甚于此哉。予于戊戌从吉之后。阁门改著之法。亦为禁之。近闻诸臣犹不知悛。阙外则多著白靴云。此亦可以见我东弊习。自今以后。白靴一种。永为禁断。虽于浅淡服平服。通穿黑靴可也。

殷人尚白。故世谓东人之尚白。亦由箕子之遗俗。此亦有不然者。新罗疆界。本非箕封之地。而东京旧俗。亦多尚白。亳州民人。同霑微子之化。而宋朝仪章。灿然有文。八条美教。何莫非可师可法。而遗徽馀烈。十不存一。岂独白马朝周之风。至今为不易之典宪也。此不过后世习尚之所使然。而近年以来。此弊尤甚。幷与燕居服著之如氅衣中赤莫之属。绝未闻有染青之人。亦足为末俗之弊习。此不必创出法禁。自朝廷卿大夫。私室燕处之际。切勿著白色。则上好下甚之效。自当不期然而然矣。原任直提学臣徐龙辅丙辰录

王者之政。莫先于宫府一体。国朝名臣论事者。辄以罢内需司为急务。予自春邸时。亦尝有经度于中。而徐考其实。则与外面骤论大异。一切革罢。非但有行不得处。试以内司一年用度。付之度支。则以今经费。决知无支继之道。祖宗朝创设仍旧之圣意。岂俗儒后人所可蠡测。且予临御二十年。未尝因一私事。费内司财力。年前赈资之特给。虽不足大有补益。继此而能善为蓄贮。则内帑之藏。岂独非国用民命之所关耶。始知天下万事。须有经历。方可言损益得失。

华城之筑城凿池。设行宫置留都。即拱护园寝亿万年悠久之计也。而未尝以一丁夫一木石。烦经费劳民力。寔出于体先志寓微诚之意。每欲依丰德例。置分太常分厨院于华城。一以供园寝祀享之品。一以备每岁供御之需。则可除京外许多支费。此亦继述之一端。而营府草创。有未遑也。

内阁之设。今二十年。膺选者不过数十人。不但峻其选也。臣邻之职亲地比者。莫如阁臣。阁臣一人。皆必有族党姻亲。人情自不无颜私之拘牵。若或因此而政令施措。不能一出于公。则是岂予设阁之本意。是故一番差拟。十分难慎。惟其人不必备。诸阁臣不可不知此意。

承旨入侍时。阁臣之禀事者。不待宣召。许令同入者即诣台台臣。随入经筵之例。而或以阁臣登筵。认作别船优异之礼。何不考之阁志。

园幸回銮时。阁臣被行遣之典。既赐环。教曰。近臣之受恩既殊异。勘罪宜加倍。且有罪辄勘。方不至大戾。此可见曲费镕化处。

宋太祖尝言早作乘快。误决一事。终日不乐。此语最堪服膺。从古用舍进退之际。务快人意。毕竟有多少病败。为人上者。不可不深念。

尝命相。教曰。宰相自有其人。与一官一职不同。不必求综炼细务人。亦不必求习熟俗眼人。

耽罗一岛。即一弹丸地。国之所需用。不过包橘贡马。而自昔最善饥荒。船粟往哺者。前后不知几千万。而祖宗朝所以眷顾轸恤。愈往愈勤。有以仰王者无外一视遐迩之盛德也。昨今年整理馀钱。内帑作谷。又不下累万包。有司之臣。或以惠泽之太滥为言。而予岂惜一时小费。使功亏一篑乎。况慈恩所曁。岂不使斯民永受万年之赐也。

愿天常生好人。愿人常行好事。真是格言。故书诸座右。予临御以来。未尝因一时之怒。置人刑辟。每以为祈天永命之本。

经国大典,大典续录,后续录,续大典,大典通编。我朝宪章。尽在于是。科条则后出渐详。而编法则今不如古。文献之可合征信者。亦或有古载而今漏者。始知古之人不可及。

教松都留守辞陛人曰。崇德象贤。宾礼三恪。即古圣王盛节。书所谓虞宾在位。群后德让。诗所谓在彼无恶。在此无斁者此也。平壤之崇仁殿。庆州之崇德殿。麻田之崇义殿。我列圣所以崇报前代之盛德宏度。远迈三代。而王氏云仍。不绝如线。故家馀裔。于今为庶。每岁大政。徒勤飭令。未见一个才俊拔例收用。予所宿昔嗟念者。今当本府通变之会。勿拘拘于土壤得失财力赢诎。先以得人才。为保釐之本也

节惠。即重典也公议也。今虽难责古道。而名浮其实。便非其人。往往有本家人干嘱而得之者云。尤岂不可骇。向见谥望一政。数十人皆得美谥。虽使人人有实迹。岂容如是滥觞。

造脯尺数之厘正。出于重享事述旧典。而以宰牛一事言之。旧则一岁造脯牛只入宰。殆过六百馀头。今则仅为数十馀头。滥宰之省减。几十之九。虽曰畜物之微。岁岁计之。则活得几千万头。岂比于以羊易之哉。予以此为导和之一端。

无冤录谚解。重臣具允明重订。已命印行。而至重者人命也。莫慎者狱情也。一字之误看。一句之错解。生死轻重。判于毫忽。此书果能微密精确。一一无差否。京外按狱之臣。不可不知。原任直提学臣李晩秀丙辰录

畿伯入侍时。因桥梁修改事。下教曰。近来赏资太滥。虽微功细劳。必请赏加。甚至于举拟卫将等窠。卫将虽是闲漫武窠。此亦朝廷名器。而坠坏无馀。可胜寒心。仍命修桥时监董将校加资帖。还收烧火。

宾对入侍时。大臣请前备局副提调尹行恁还差。上曰。当初此任。可谓太早。老其才而用之为好。仍教曰。故相兪彦镐。以四十始仕五十大夫之义。欲为限年升品。四十前不得为亚卿。五十前不得为正卿。拟将定式而未及施行。故相所奏。尚今不忘。盖近日躁竞。成一痼弊。年未三十。便有陞绯玉之望。稍存年限。以为矫弊之防好矣。命出举条定式。

上御便殿。召见玉果县监魏伯珪。教曰。莅民之责。不在于邑之大小。今此特授。寔出于先从隗始之意。我国壤地。虽云褊小。用人之道。不宜局于此。故予未尝不慨叹。每欲矫革丕变而未果矣。予近以收揽远人为念。尔须以此意归告乡里。必使人人起弹冠引领之思可也。仍下询湖南闻士之见称于道内者有几人。盖魏伯珪湖南人。而被荐特召者也。检校直阁臣金勉柱丙辰录

养老之礼。肇自三代。诗所谓酌以大斗。以祈黄耉。书所谓询玆黄发。则罔所愆。礼王制所谓凡养老。有虞氏以燕礼。夏后氏以飨礼。殷人以食礼。周人修而兼用之者是也。汉唐以来。遵而用之。永平章和之设酱授几。贞观,开元之赐帛颁杖。其意则同。而其制则不相沿袭。故有养老而乞言者。有养气体而不乞言者。东序西序。左学右学。各随其宜。夫年之贵乎天下者。以其次乎事亲也。老吾及人之义。不在于酒食仪文之繁𥳑。观于皇而祭。深衣而养老。收而祭。燕衣而养老。冔而祭。缟衣而养老。冕而祭。玄衣而养老。已自先王之时。其不相袭而行之者。可知也。遂于进馔慈宫之翌日。行养老宴于洛南轩前庭。凡公卿大夫士庶人年至者皆与。馔不过五六品。给黄染巾木杖各一。只举再至兴平身之礼而不乞言。

乡飮酒。乃乡人以时聚会飮酒之礼也。因飮酒而射。则谓之乡射。飮以观礼。射以观德。此先王之教也。后世不行焉。非所以教民以礼也。周礼司徒之职。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郑康成曰。诸侯之卿大夫。正月吉日。受法于司徒。退而颁于乡吏。及三年大比。而兴其贤者能者。以宾礼礼之。献于王庭。曰乡飮酒。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盥洗扬觯。所以致洁也。拜至拜洗拜受拜送拜既。所以致敬也。尊让洁敬也者。君子所以相接也。尊让则不争。洁敬则不慢。不争不慢。则远于鬭辨矣。远于鬭辨。则无暴乱之祸矣。敦世教厚民风。俾人知不忘本。莫先于乡飮酒。今若先自国学行之。颁其法于诸道州郡。并行乡射。实为挽今回古之一道。予于此尝留意焉。仍命阁臣裒集册子一通。既而教曰。有其文而无其实则不可。此所以不得遽尔行之也。

人皆有进言。而以予观之。言路之闭塞。莫今日若。或有沽誉者。或有挟杂者。或有外直而内谄者。均之非公议论也。此等处。不得曲循而乐从。则反有近于𫍙𫍙拒人。是知人臣进言之道甚难。而人主听言之道亦不易。

大臣之职。与百执事有异。德量第一。器识次之。至于簿书期会。乃其末事。近日政府。多以年老病废者处之。庙谟或多积滞。筵席覆奏时。有未尽句当处。而此与喋喋口对捷给应事者。得失迥别。大臣何可以事务督责。但有德量器识之人未易得。是可忧尔。

一日疏决。教曰。恶逆收孥缘坐之律。乃后世法网渐密而然。乌在其罪人不孥之意哉。况我国素以士族为重。而系辱妇女。无所不至。至于幼弱散配。尤系不忍之政。予甚恻然。近臣有言及今无事时著令。有光圣德。教曰。此好事。留待后日。以基亿万年景禄。亦未晩尔。

教诸臣曰。近日闾巷间。骚屑大起。皆言朝夕乱作。其为说颇怪诞不经云。卿等亦闻之否。或有言妖言惑众者。在律应弃市。令有司加究核。一以法从事为便。教曰。不如静而镇之。以俟其久则自息之为愈。原任直阁臣南公辙丙辰录

城华之役。岂徒然哉。人之不知。或疑其观美。然予自有深意之寓者。苟曰园寝之卫护自别云尔。则列陵所奉之地。岂可尽设城池乎。从今以往。更过十数岁月。一世之惑。当不待户谕而自晓。姑且任其游喙耳。原任直阁臣金祖淳丙辰录

尝于暑月。宾对才罢。旋命入公事。时圣候平复属耳。大臣请姑置不急之务。以便静摄。教曰。常参既停。宾对久废。并与此而不行。恐以予为逸豫。

予于终岁之间。一念不得休息。自开春以后。直至涤场圃。一雨一旸。无不关情。早夜憧憧。不敢自宁。冬初闭塞之节。又恐雷异。惟一之日二之日。始得弛心。

予于近日举错之际。务在审慎。故外廷或意其过于含容。而抑阴扶阳。自谓有斟量者。非欲混囵无别。自归调停之失也。原任直阁臣李始源丙辰录

司饔院设分司于广州。燔造甆器。其巧者莹洁如脂玉。谓之甲燔。闾井中稍有赀产者。非甲燔不用。上以其糜财妨工。命有司之臣。设条科禁断之。既而召接阁臣。适进御膳。膳不过二三器。器皆用苦窳。上指示筵臣曰。徒法不能自行。言教不如身教。予所以为此。盖亦无诸己而后。非诸人之义。检校待教臣徐有榘丙辰录

牙兵大将。牙下之兵也。非如他兵之部分将领。而藩镇鲜解军制本意。以牙兵而或置别将把摠。甚无谓也。队则队之。哨则哨之。何别将把摠之有哉。

粜籴病民。在于尽分。尽分由于用耗。用耗始于给代。如欲半分留而济民困。宜先杜中外划粜之请。以存出于民还于民之本意也。

有布衣权重之时。有宰相权重之时。有朝廷总揽之时。布衣权重。则处士抵掌。捭阖世道。王公失其威。搢绅甘为役。宰相权重。则布置私党。壅蔽聪明。与夺惟意。威福下移。自其善者言之。亦岂无扶颠持危之时。而自其不善者言之。即前所云。覆辙相寻。可不惧乎。予虽否德。粗览今古沉潜乎损益之义。櫽栝乎推移之势。非乐乎权纲之收揽。不得不自任以君师之责。四十年工夫。惟在明天理正人心。明之也正之也。不可不明之也。不可不正之也。明而至于常明。正而至于大正之道。日干夕惕。勉焉慥慥。动静云为。如有否者。虽举朝容悦。盈廷赞美。百岁在后。千岁在前。顾焉敢诬。而言无巨细。政无大小。凡有关于明天理正人心。非予之教是率。安所会极乎。原任直提学臣李秉模丁巳录

教右议政尹蓍东曰。丙申以后。屏黜戚里。日接士大夫。欲与之讨论文学。谟猷治道。窃庶几左戚右贤之义。而近来士大夫。乃不如古人。不能裨补治化。一新风习。或反有藉卖诪张。讹惑人心。贻害世道者。不得已有乙卯春处分。于是乎予之本意归虚。不免中夜发叹。既知其无益而有害。遂变前䂓。罕接群下。以为矫习正俗之方。而本不喜接宦官宫妾。故无所寓心。日惟寻理经传。其味诚无穷矣。至于世道之责。乃大臣之职。进贤退不肖。正色率下。则人心风俗。自底于于变矣。此后专责于卿等。卿等须尽心也。

筵臣有以机务酬应。多至彻漏。有妨节宣之道。如非紧急之事。留待翌日为好仰奏。教曰。予亦知之。而第当日之事。如不得于当日内了当。则心甚不快。未免不安于寝。此所以欲罢不能也。且近来廷臣。懒慢成习。全无担著恪勤之意。予不惮勤劳。日必未明求衣。召接承宣。酬应公事。而当日之事。虽至夜分。亦必处决。欲使廷臣有观感之效也。

教筵臣曰。我国士大夫。便是世卿。凡今立于朝廷者。皆是世禄之裔。与国家同休共戚者。国家宁有彼此爱憎之理。惟观其贤不肖而用舍之而已。但党习已痼。人各自私。小有事端。辄相分割。扰扰攘攘。而国事则置之相忘之域。以致世道日下。治效杳然。安得公忠正直之人。打破朋比。收合善类。忘身徇国。以致和平之福。则不但国家为幸。于其身家。岂不光且荣乎。教筵臣曰。予之素自期者。耻为凡主。必欲丕变风俗。挽回世道。以新一世之治化。而人才不古。未得承佐之人。一年二年。治不徯志。回顾数十年之间。依旧样子。尚无成效。是岂予之初志哉。每不觉中朝浩叹也。

教筵臣曰。乡约乡飮仪之印颁。或以为古今不同。风俗各殊。如欲强而行之。反生弊端云。此言亦似然。而但教化不行。人不识礼让信义之为何物。风俗之不古。人心之顽悍。皆由是也。如有能者酌古参今。损益而行之。则必当有效。如不能然。虽不得邑邑通行。亦使人知礼让信义之为乃当然底道理。而随其浅深。苟有观感。则亦当为治化之一助也。

教曰。乙卯整理谷之设置者。当罕有之庆年。举旷古之盛仪。别为区划之钱货。既有用馀。故欲推同庆广惠之意。贸置谷物于八道州县。粜籴民间。使之种而收。收而复种。生生不已。传之无穷。期于慈恩慈惠之永垂千亿。则与他还谷同置。以传其谷名。别无所妨。而今见查启。多以不为别储别分而混给混捧为罪。此则未知其然矣。同是还谷。何必别储。且前头谷数渐多。则邑邑安得别库而储之乎。当初节目。未之深思也。

教曰。今冬雪候。诚为喜幸。腊前三白。犹以为丰年之征。自十月至腊月旬间为七十日。而雪下二十七次。来牟之登熟。已可占矣。谚以至腊月为五六月之对。明年夏节雨泽之洽足。亦可望矣。裕民之道。莫先于丰年。予以是深喜也。提学臣郑民始丁巳录

尝教曰。近来台臣。以微事辄侮大官。极意陵踏。大官之受侮。即朝廷之受侮也。尊大官则台体亦随而尊。体貌不失。则其言倍重。目下急务。莫先于似此矫弊等事。

又教曰。今日朝廷先务。无过于举措之正当。做事之严截。服人以德。制人以法。则天下事尚可为。况如蟹匡之我国小地方耶。

又教曰。藩邑之有私献。汉唐以来衰世之事。其馀政谟。何足论乎。

又教曰。诸臣官职去就。或关廉防。或关名义。有欲自好者。予未尝不体谅。而或曲引为义。近乎矫激者。亦痛恶而必欲革其弊矣。

教曰。近来大臣权轻。朝廷日卑。间有台言之出。而侵斥大臣者居多。也非美风。大臣之罪。苟有关于国纲名义。则三司之臣。或论或启。何所不可。但以微眚细过。苛摘迭攻。岂所以尊朝廷者耶。

教曰。今世岂无十室之忠信。特未之闻耳。铨臣须思广采之方。即无论地阀之高庳。言议之异同。惟人望是收。则岂不大胜于石窦内分排青黄之政耶。

十二月初三。圣教若曰。今日即吾东名义大阐之日。抚念畴昔。於戏不忘。傥非先大王止慈之天。则吾岂有今日耶。忠宪家致祭。与忠穆家甄录。又如梦阁传谕。北谪赐环。皆出于推不忘之思。示不忘之意。事光义理。言足听闻。未知物情亦然否耶。提学臣沈焕之丁巳录

教诸承旨曰。待钟而到漏院。候时而呼禁钥。六房序班。百司随后。院䂓也朝体也。近闻承旨各惰于职。簉公辄后时云。自今亟撤望炬而警之也。原任直提学臣金载瓒丁巳录

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率之之谓惠迪。不率之谓从逆。惠迪吉从逆凶。鲧之方命圮族。共工之静言庸违。有苗之顽不即工。皆不率从逆之类也。圣人虽欲赦之。得乎。

大学之平天下。中庸之赞天地育万物。尧之放勋。舜之重华。禹之声教讫四。何莫非圣人许大事业。而语其要则不过曰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曾在先朝。亲临观稼于南郊。仍命筑坛以识喜。至今如昨日事。今此东西郊之并令筑坛。盖亦追述之意也。

牛禁自是国典。而近年以来。纪纲解弛。京外犯屠。踵武相接。甚至正朝节日。城内犯屠之数。殆以千万计。而岁末藏牌之令。视若常典。齐宣王见一觳觫之牛。而尚有不忍之心。况于几千蹄角。岂无恻隐之端。此不必设法禁之。惟在有司之臣遵守典宪而已。

一自禁屠之后。雨旸稍均。年谷颇登。或者谓禁屠。致和而然。虽不可傅会为说。而要之禁屠。非致乖之事。

松政亦有国之大政。而近年以来。诸道松山。到底童濯。甚至战船漕船之改造。亦请移划于他道。此专由于纪纲解弛。不能禁养之致。为道臣守令者。苟能明其疆界。严其约条。数十年之内。岂无郁然之效也。亦惟在于道臣守令之得人而已。

议者谓酒禁不可不严。其说亦通。而太庙祼荐。既不能以醴代用。则独龂龂于民间。恐伤絜矩。姑不得出令。

李文成为西原。行乡约。在海州。又行乡约。西原之约在上。故其文𥳑。海州之约在下。故其文缛。此可以观君子时措之宜也。

李文纯礼安乡约。𥳑而质。李文成石潭乡约。缛而纤。此可以观两先正䂓模气象。

乡约乡飮乡射三者。其实一也。举一则足可以反三。

冠婚之礼。乃所以端本正始。而近世士夫家。未闻有行之者。乡礼合编之必令编入是礼者。意有存焉耳。

观风察谣。即三代美制。自周道衰而其法不举。然声音之道。与政相通。古之君子入其境而知其政者无他。在于察谣而已。如闾巷少年寻常吟咏之作。其端虽小。亦足以观世教。为人父兄者。诏其子戒其弟。俾不流于淫哇噍杀之音。则庶或有补于世教之万一矣。

备边司设而政府为冗官。军门作而五卫为漫司。宣惠厅出而地部不得专管钱谷。此皆由于一时权宜之制。而遂成金石之典。其与国初设官之本意。大有违焉。

备边司设置之后。政府署事之䂓。虽难猝复。各司卯酉仕之法。刑曹汉城府之外。未闻修举者。甚是无义。自今以后。各司堂郞。时或赴衙。以寓爱礼存羊之意可也。

旧则虽非宾厅日次。本司坐起。频频为之。近年以来。多致间断。甚非古人本意。此亦大臣不可不留意修举。

近闻本司坐起。必待漏而入。尽申而退。此虽出于大臣勤劳之意。而有事时。虽过申而退。固为无妨。无事时。午前罢坐。亦无不可。不当以申牌硬定为限。

每于次对之时。诸宰非职掌。则未尝奏事。参论庙谟之意。岂徒然哉。自今另饬诸宰。虽非职掌。苟有关于民国。无惮越俎。各陈所怀可也。

折狱之法。持久则吏或为奸。造次则民不尽情。善治狱者。不可以不审乎缓急徐疾之际。

狱不可不严。不严则生奸。狱不可不宽。不宽则多冤。必也宽严两得。然后民无冤而狱无奸。

京外之置囹圄。将以禁暴而止乱。苟有罪矣。囚之系之。无所不可。苟无罪矣。速狱致讼。亦是讼官之耻。近年以来。为法官者。不能剖断如流。则逮系相续。势所必至。而反以囹圄之充满为忧。则又有所谓拘留之名。不入于录启。不管于政府。名虽殊于囚系。实则甚于犴狴。是大理囹圄之外。又出许多囹圄也。民何以堪之。自今各司所谓拘留间之名。一切禁断。俾不得复踵前习。

列邑贡马分养之法。本出于分其劳役。驯养马畜之计。而法久弊滋。所谓分养。有名而无实。太仆下属之诛求侵渔。不一其窦。列邑官吏。将无以支堪。事之无义。莫甚于此。凡事极则必变。列邑分养马之弊。可谓极矣。不可不思所以变通。

古之人。问国之富。必数马以对。马政之关于有国。有如是矣。我朝诸道牧场。星罗棋布。夷考制置本意。岂不诚好矣。而浸浸然徒作旷土。未闻有𬳶𬳶在坰之美。可胜叹哉。太仆之臣。苟能留意修举。则騋牝三千之效。不应专美于古矣。

我朝开国之初。马畜繁殖。天朝贡马。至过万匹。而国有馀畜。民不乏乘。自中叶以后。养马之政寖弛。通一国。公私所畜。殆将数计。岂天地所产。古今有殊而然耶。此专由于养之之不得其道也。得其道则繁。不得其道则废。可不戒哉。

马畜虽是微物。养则繁。不养则耗。奚独于马畜然哉。人材培养。亦犹是焉。

治国之第一急务。莫有先于培养人材。

筹司首相一人之外。无所谓按息者。古人之平居不疲倚。勤于职事。可以想见。今之卿宰。果能识此否。

官师相䂓。即亦清朝之美事。人不能每事尽善。则虽古所称名臣硕辅。日用事为之间。些少得失。安得无也。上殿争论可否。下殿不失和气。乃是古人厚风。而近来此䂓扫如。虽寻常推罢之请。寂然无闻。而或有一二事端。群咻众踢。迭发交起。以启以疏。无所止泊。此亦挽近弊习。为台阁者。苟有高眼达识。定不为此。

台阁者。即人主耳目之官。上而衮躬阙遗。下而官师得失。以至民生休戚。随闻随启。裨益人主聪明。乃其职也。古之城上所之法。虽不能遽议。无故行公之台谏。必皆逐日呈告。以致喉院请牌之启。便成日课。此岂古之台阁之法哉。不可不稍复古䂓。

汉光武敕诸臣上封事。毋得言圣。予读史至此。未尝不钦叹。近见诸道状启。赞扬成风。凡有命令。题外颂美之辞。联篇累牍。虚文既过。实政反掩。其视光武。果何如哉。自今状启跋辞之赞扬过实者。自喉院察推。毋得捧入。

筵臣有言湖南灾邑之民。流入湖西。实有主客俱困之虑矣。教曰。此必道臣邑倅不能殚心抚摩。以致就食邻境。今若勒令刷还。如向来关西之为。则非所以顺其性也。其令湖南道臣。趁早开赈。量宜停还。俾居者安堵。离者还集。原任直提学臣徐龙辅丁巳录

昔孝庙自沈中回驾时。汉人之从而东来者。住接于阙外近处。自成一村。闲居无事。捕鱼进供。谓之汉人渔父。今之左右统契。即其地也。予之设此。专为拱卫閟宫。旧例享事后。宫内修治及除草扫雪等事。东部官率坊民举行。国典也。而特令除之。只以统契民。给价用之。予于宫园之礼。不欲一事之贻弊吾民也。

舟桥之比船舱。工役之𥳑易。劳费之省蠲。了如指掌。而经始之初。议者不一。殆同作舍道谋。及行之数年。坦若康庄然后。人皆以为万世之利。尽乎众人可与乐成。不可与谋始也。

筵臣之新递海伯者奏言海西税大米。从民愿作钱事。教曰。此则虽曰民愿。不可从也。长山以北。小米作钱。即先朝丙申。因察民隐御史所奏许施。在海民。固是莫大之惠。而如三南之输远道经险洋。税纳之苦。漕转之劳。比海西可谓十倍。而行之至今。未尝一番阔狭。重惟正也。独于海西。既许于小米。又许于大米。则非但朝政之斑驳。亦岂谋国之道乎。世无挺身任怨担当国事之人。徒事姑息忨愒。惠泽滥而民不知恩。财力竭而国难支用。予非惜数千包税米也。为世道慨然也。

备局事务之必令下位有司堂上主管。付之堤堰司印信者。盖位卑年少者。益能砥砺。故俾得以察簿书之繁。戢胥吏之奸也。

朝廷自有格例。格例坏则典章无所施矣。纲纪无以立矣。古则兄弟并据雄藩。叔侄同在两铨。而不敢言亲嫌。公体公事。不以世嫌为拘者。畏格例也。今人则不当避之避。不宜嫌之嫌。强作情势。烦闻于上。果有真个不可进之义。不可摆之防。则朝家之所重者廉耻。所敦者风俗。岂或使强其难强。以累四维。而俗习滔滔。矫饰成风。徒窃官衔。巧占便宜。此弊不革。一部大典之金科玉条。束之高阁可也。

科弊。即初元纶音中一事。而至今二十年。未能痛革者。予意有在。盖王者之御兆民。如上天之覆万物。惟恐匹夫匹妇之不得其所。我朝以科目取人。非决科则无进身之阶。故内而京师。外而八路。华门赫阀姑勿论。下至乡户土班校儒院生。纵未操毫缀文。举皆随众观光。往往以托儒业赴科场。归诧乡里。获免签丁。古有阙庭试士桥下投券之事。尚传为笑语。今若严立禁条。除非雄文实才。一切使不得入场。则似此之类。耒耜不能把。工商非所业。见摈于儒衿。贻羞于邻族。伥伥踽踽。靡有所归。此岂王者物皆得所之意哉。今欲痛革科弊。则必须先得区处此辈。然后可以议到。至于科场法禁之申严而修明。则有司存。何必张皇教令为哉。

近来译舌。太不成样。使行及咨官所谓别单。不过以关内外年事丰歉。及市肆间浪传漫应之草草数语。塞责而止。至于燕中事情。漠然无所闻知。或又有康煕雍正间已出公文者。认作新得闻见。以此奏御。绝可痛也。此专由于译语之渐不如古。彼我之际。不能通情而然也。

八包之名。盖出于参包。而后因参贵。以银代之。今则银路之贵。无异于参。而奸民辈之以参潜越者。其弊日滋。不知者认参以禁货。而特潜越当禁耳。至于八包。则参贵而代银。银贵而还参。元无可禁之理。货权可使在上。不可使在下。灼见弊源。而不为随时轻重。一任奸民之犯禁。非法也无义也。故使之依旧例用参包。而若或因此有译舌辈榷利之弊。则又非朝廷之本意也。

华城之役。专为所重。而以近世眼目观之。亦可谓一大举措。经始之初。落落难合。未数年而云谯月堞。俨成万年不拔之基。真是有志者事竟成。汉高于陈平。黄金四万斤。不问出入。我国虽贫。岂不能成就一城哉。

乙卯行幸时。诸臣以宫人之最难整齐为虑。而及其陪驾。无一错乱。如军伍之听纪律。是盖慈宫壸化之所致。而予于平日。未尝亲近宦官宫妾。故此辈亦知畏戢故耳。

安阳桥之初设也。予已知其不能完固。盖后托不深。水道不顺。虹势太高。徒侈外面之观美故耳。古人作事。常致力于人所不见之地。故根基巩而功效远。奚特一桥而已。

兵农相寓。即先王之美制。我国屯田之法最近之。予于壮营。略用此法。而又恐贻害于民田。不能广设。华城北城屯田。一以筑城。一以播谷。两行而兼食其效。不数年而决渠成雨。荷锸如云。所谓其利博哉。

黄州有假称壮营屯田。侵及民田者。教曰。壮营设置。予意有在。一粒一铜。初不烦经费。况民田乎。奸民之作弊于外邑者。辄藉重于壮营。蚩蠢之氓。岂能知虚实。此则监司守令。不能宣布禁戢之责也。

救火即王政之大者。自祖宗朝。著为成典。而国家升平日久。诸营将卒。暇豫为事。纪律不肃。炼习不时。故使于救火一事。效力而习劳。以寓备不虞之方。每坊里失火。元戎以下诸将臣。著军服。率标下校卒。疾驰奔救。如临阵遇敌然。可见制法之微意也。

予于夜分前。未尝就寝。天未明必求衣。京外状牍之登彻者。未尝一日滞案。每日未尝不接见朝臣。近又以诸承旨持公事入侍。日以为课。每思承宣之晓仕申退者。其劳剧未必似予也。

筵臣有以山林疏批逾日未下奏。教曰。祖宗朝诸臣章疏。非事关民国者。则多有经岁不下批者。予则为虑积滞。随到随批。大臣疏箚。当日不下批者。使承宣提奏者。亦近例也。今人昧于故事。认作时日不可缓之事。尽合一笑。至于山林辞疏。有职皆辞。有疏辄批。则上下烦渎。实是难继之道。故每引日旷月。郑重其事。非但故事然也。乃所以优待山林也。

向日一山林因事坐罢。人多以为罕有之事。山林亦朝臣也。有罪岂可无罚。况甄叙如旧。礼遇无替。则向日之谴罚。正所以安其心也。

抄选与别荐大异。近来则荐人自处。殆若旌招之士。凡于官职。不欲膺命。虽抄选。不仕无义。况下于此乎。

前冬郑好仁,成德雨事。盖出于生道杀人之意。而诸臣误认以极层罪囚外无临门之例。故处分一下。满城波荡。而以故事言之。如金万重,赵观彬,李匡德诸人。亦经似此处分。况郑成两人之关系乎。此亦今人昧例之故也。

予自春邸。未尝假贷戚里辈。如金洪两家处地何如。而苟有干犯。一不挠法。盖仰恃慈殿慈宫无私之盛德。而亦所以全保戚里也。

人主之一施措一予夺。不可不慎。予于政望。或有无心而偶然越点者。铨官认以为真个靳点。不复检拟。往往有无罪累而许久枳废者。予岂有适莫。人自妄度耳。

勤攻阙失。即诸葛武侯之言也。今之居相职者。固不如武侯。而三司之臣。未闻勤攻之言。徒以老病等说。侵侮大臣。廊庙安得不卑。台阁安得不玷乎。

馆学斋任之日次讲赐第。言者以为幸占。故近则一不赐第。而卿宰以下任庸诸臣。太半从此中得来。予则以为能诵一经者。比之赋表数十句。不啻较优。

北路。即丰沛旧乡。予所眷顾优待。异于他道。乙卯桓庙跻享时。有试士之举。而今年合试南北关儒武。本道抄启者。无一人落榜。可谓大慰悦矣。

抄启文臣。出于作成之苦心。行之二十年。未必其真有实效。而今则满朝多是教导中人。而前后编书之役。分授考校。多赖其力。人才尽不可不储养。

死囚中有娚妹争死者。教曰。常贱之中。能识此个伦义。此教化下孚之机也。其于刑法何有哉。立命酌配。

予在春邸。先朝命日侍左右。习观机务。巡监军落点。已自冲龄。承命替劳。盖遇物之诲。圣意有在矣。

年前一台臣疏言士流国之斧斨。是何言也。士者国之元气。诗云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其有关于国家何如也。若曰今之士流不若古之士流则可也。既曰士流而称以国之斧斨。则此从古宵小之说也。予所以痛斥而严处者也。

禁屠本是法典。非予所刱禁者。或以为宜有弛张。而似此小事。岂不能信王言乎。且日前柑制。以即墨绛缯之功由衅钟舍牛之心为题。非谓有是心。必有是功。盖理固然耳。数年以来。活得几千头觳觫无罪者。实出于王者曰生之义。而亦岂非导和之一端乎。

予之寤寐一念。在于回淳返漓。而治不徯志。民不率教。朝象则倾轧相寻。风俗则礼让日坏。苟有一忠厚敦朴之士自拔其中。宁或得罪于州闾乡党。无失其天叙天秩之常。则一家仁。一国兴仁。固自有观感变移之机。而成就得一世臣。岂非朝廷之福耶。检校直提学臣李晩秀丁巳录

上饬备堂司坐。仍教曰。古人有君逸臣劳之语。而近日以来。劳逸相反。如是而交须共贞之效。尚何望乎。予非曰勤劳。亦非为求逸也。然予于机务之暇。未尝不仰思俯察。一念憧憧。虽当宴晦之时。果不能安寝矣。

上尝与筵臣论奢侈之弊。仍戒饬朝臣先自服饰。务从节俭。伊后宾筵诸臣所著苎袍。多有䌷帛拱里者。上曰。苎帛异品。表里殊制。既非尚褧之义。又乖省费之方。所谓绵袍亦然。习俗可见也。前后饬谕。终无其效。似此易行之事。尚不率改。况大于此者乎。

教筵臣曰。照讫讲设行。即旧典而有名无实。故近来择考官严饬者。特出于申明旧典之意也。今闻应讲者以实才多有见落云。必由循私阔狭之致。且以文义言之。舍却本文正义。强觅不当问而问之。老儒废读者。一例苛责云。岂申饬之本意乎。至于能文者。预虑其入场代述。用意拔去者。尤为可骇。若尔则无文者可以应讲乎。

筵臣有以仿行乡举里选之法陈达者。上曰。古者选举之法。非不美矣。以今习俗。谁当任其责乎。必得公明之人。然后可以无弊。苟不得其人。则浇嚣奔竞。反有甚于今时。似不可轻议矣。大抵徒法不能行。法之不行。专由于朝廷之不尊。可胜忧叹。

今番各道乡试。右道则不为差遣都事。使监司主试者。特出于一时权宜。然道臣亦今世之人。岂能人人尽行公道乎。又或有明经者主试。则亦难责其藻鉴。此非永久著式者也。

籍法。有国之大政也。古者有司献民数。拜而受之。其重且严可知。近来籍法坏了。并与藏弆而不能谨守。以至腐烂散佚。莫可按阅云。可胜寒心。仍命京兆。溯考见在帐册。每式年条及帙数。钞录以入。原任直阁臣金勉柱丁巳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