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史问答卷第七 鲒埼亭集 经史问答卷第八
清 全祖望 撰 清 董秉纯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原刊本
经史问答卷第九

全谢山先生经史问答卷八  馀姚史梦蛟重校

  诸史问目答郭景兆

姜湛园论文谓先秦以上莫衰于左传而重振于国

策其说前人未及岂国策反能出左传之上

是湛园好奇之言也左传所志多实事二百四十年

典章在焉国策所志多浮言大抵一从一横皆有蹊迳

前后因袭若就中实有义理可按卓然关于世教如辅

果𫄨疵之先见豫让之报知伯匡章之不欺死父信陵

君之谏伐韩鲁连之郤秦王孙贾之母君王后之父即

墨大夫之告王建李牧之枉死吴起之对魏武莫敖子

华之对楚威鲁共公苑台之对魏惠庄辛之对楚项襄

不过十馀篇而乐毅父子去国之词荀子之谢春申亦

庶乎可取此外则虞卿陈轸尚略有可采以其言虽不

纯而一为赵一为楚较异于仪秦之徒也其馀令人一

望生厌何可与左传比也颜蠋王斗二篇亦或可节录

然巳涉于夸矣

齐宣王伐燕事孟子所亲见也荀子亦亲见而以为

齐湣王国策在燕则宣王在齐则湣王史记以为湣王

通鉴以为宣王吴礼部校国策亦力主孟子究竟谁是

当以孟子为是但如此则必须依通鉴増宣王之年

十年减湣王之年十年然后可合东莱大事记亦如此

盖孟子所述确是灭燕之役东莱先生欲为调停谓宣

王伐燕乃指前此十城之役夫所取十城安得云倍地

又安得云置君不可通也唯是史记年表固不兄信而

通鉴亦是以意定之非有所出终属疑案非二千年后

人所能悬决

司马穰苴国策以为湣王相与史记异

吴礼部曰大事记引苏氏谓史称齐景公时晋伐阿

甄燕侵河上晏子荐穰苴杀庄贾因以成功春秋左氏

无此事意穰苴尝为闵王𨚫燕晋而国策妄以为景公

时按史称齐威王论次古兵法附入穰苴而策以为湣

王相故礼部主之盖景公时齐甚弱欲夺晋霸而不能

欲御吴侮而不克则穰苴之传谬矣

汉志引六国春秋或曰即国策是否

恐非也六国春秋当别是编年之书而今不传国策

之例恐近外传盖自哀公二十七年后当有六国春秋

一书而后楚汉春秋⿰纟⿱𢆶匹 -- 继之然七略巳不载是书其亡久

矣太史公采国策止九十三事则其馀所采或有在六

国春秋中者亦未可定也

李牧之死国策则极𡨚史记则言其不受命捕得斩

之二说迥异通鉴主史记东莱大事记主国策谁从

赵策中此篇最足感动人令读者流涕史记不知何

以不用吴礼部曰盖因廉颇不受代事而误加之牧是

也须知牧既不受代当时赵将谁复能捕之者其妄明

矣苐赵策中前后污以司空马之谬语令雄文反减色

愚特芟去其前后另为一篇其文曰韩仓恶武安君于

赵王王令人代武安君至使韩仓数之曰将军战胜王

觞将军将军为寿于前而捍七首当死武安君曰𦈛病

钩身大臂短不能及地起居不敬故使工人为木材以

接手上若不信𦈛请出示岀之袖中状如振梱纒之以

布韩仓曰受命于王赐将军死不赦臣不敢言武安君

北面再拜赐死缩剑将自诛曰人臣不得自杀宫中过

司马门趋甚疾岀门举剑臂短不能及衘剑征之于柱

以自刺武安君死五月赵亡吴礼部曰譛李牧者诸书

皆言郭开策文下篇亦然但郭开即譛廉颇者其与韩

仓必亦有差误予谓或自郭开与韩仓比共䧟牧亦未

可定也要之忠贞恭顺如牧而以为拒不受代而诛则

枉甚矣

吴礼部校国策亦有讥之者其究若何

礼部于是书甚勤密远过缙云鲍氏本其讥之者明

学究张一鲲之言也惟是礼部𭒀学故有尊信大事记

过甚者要之其考据则得十之九一鲲何足以知之

田单晩年不见于史吴礼部校国策以为避谗于赵

是乃礼部发前人所未发大略当不错不然以安平

之材何以自攻狄之后一无所见于齐及其相赵所立

功亦甚少而是后遂亦不见于赵则安平之见几保身

又不欲负其宗国以为人用盖远出于时人之上六国

大臣虽信陵君不能及矣惟是襄王之悖不足论君王

后既听政任宗臣之野死而不返亦何待乎王建而始

亡也

聊城之事吴礼部主国策非史记不知谁是

礼部所考定最审

国策之事多难信东莱吕氏固尝言之然如六国献

地于秦自是实事所以通鉴亦载焉昨闻先生谓其中

亦多漫语何也

秦所取六国之地韩魏最先次之者楚其后及赵然

所取者必其为秦之界上而后得有之今策言张仪一

出赵以河间为献燕以常山之尾五城为献齐以鱼盐

地三百里为献非不识地理之言乎河间常山秦亦何

从得而有之况齐人海右鱼盐之地乎以秦之察岂受

此愚又累言文信侯欲取赵河间以广其封文信封河

南当在韩周之交何从得通道于河间吾不知作策者

何以东西南北之不谙而为此谬语也

徐广谓中山立于威烈王时西周桓公之子而先生

以为谬愿闻其说

中山即是鲜虞其种乃白狄至春秋之末巳有中山

之名入七国灭于魏而复兴卒并于赵当春秋之末晋

尚无若中山何而谓周能灭之而封宗室于其地无是

理也然自徐广郦道元皆为此言莫有能正之者要之

鲜虞未尝为晋灭则西周桓公之子安能封于其地此

易晓也若国策谓中山君尝为楚伐而亡则又属野人

之言中山于楚真风马牛楚虽强不能越魏逾赵过代

而集矢于中山故吴礼部但谓司马子期非楚公子以

斥鲍氏之谬而不知策文之本妄中山必不受兵于楚

也如䇿文所云羊羮盖袭华元之事所云壶飡盖袭赵

盾之事本附㑹也中山亡于魏魏使太子撃守之其后

不知何以复立盖中山去魏远魏终不能有之是以失

守而䇿述赵桓子之谋以为中山复立之故亦非也

魏世家惠王二十八年中山君相魏小司马以为是即

中山之复立者恐非也是时中山盖尚属魏故其君入

为相如孟尝君之相齐耳若谓是复立之中山则不应

舎其国而相魏也要之中山复立之年当在魏王二十

八年之后

平原君料白起廉颇之长其文极可喜今但见于汉

严尤五将序春秋后语二书亦属后世所无而诸传记

引之者先生以为国策有之何所据

见章怀后汉书列传第八卷注中

河渠书历序春秋以后诸侯变更水道之详班氏沟

洫志亦引之乃古今川渎大掌故而小颜小司马俱未

及详笺愿缕晰之其曰禹疏九川自是之后荥阳下引

河东南为鸿沟以通宋郑陈蔡曹卫与济汝淮泗会是

跨豫徐荆三州之界源流若何

鸿沟即地理志所云狼汤渠水经注作莨荡渠通典

作浪渠一也志曰河南郡荥阳有狼汤渠首受济水

东南至陈入颍即水经注之渠水篇也是鸿沟之经流

志曰陈留郡陈留县鲁渠水首受狼汤渠水东至阳夏

入涡渠即水经注渠水篇中附见之鲁沟也是鸿沟之

又一支志曰淮阳国扶沟县涡水首受狼汤渠水东至

向入淮即水经注之阴沟水篇也是鸿沟之又一支志

曰梁国蒙县𫉬水首受菑𫉬渠水东北至彭城入泗按

阴沟水之支为汳水次为𫉬水即水经注之汳水𫉬水

二篇也是鸿沟之又一支志曰陈留郡浚仪县睢水并

受狼汤渠水东至取虑入泗即水经注之睢水篇也是

鸿沟之又一支盖志所载狼汤渠之源流五合之则为

鸿沟今以水经注质之狼汤渠至尉氏始有鸿沟之名

鸿沟又曰沙水自新阳入颍以入淮而支流自义城合

涡水以入淮狼汤渠之东出为官渡水秦人引之为梁

沟即阴沟水也又东为汳水为𫉬水入泗以入淮而沙

水之至浚仪者又合汳水为睢水以入泗其所周流正

值郑卫曹宋陈蔡六国之境

鸿沟不知谁所为阎潜邱曰苏秦说魏王云大王之地

南有鸿沟则战国以前有之晋楚战于邲邲即汳水则

春秋以前有之予谓所证不止于此国策景舍伐魏取

睢濊之间是睢水亦见于战国水自涡岀为洵是涡水

见于尔雅水自颍出为沙是沙水亦见尔雅而沙汭并

见于左传其未远矣乃郦道元则竟曰大禹塞荥泽以

通淮泗又曰昔禹于荥阳下引河以致东坡之徒遂谓

鸿沟是禹迹则大谬也夫职方豫州之川荥洛谁谓禹

曾塞荥者奈何并河渠书不谛视也宋儒唯黄文叔言

此不谬

予既斥道元荥泽之非复取水经注反复求之乃知鸿

沟之迹实始于徐偃王道元引古徐州志言偃王导沟

陈蔡之间以水道按之正沙水之地界也盖偃王首开

鸿沟其后如鲁沟则吴人所増开即国语所谓商鲁之

沟者故一名宋沟而梁沟则秦人所増开陆续穿凿遂

为鸿沟支流诸水而经流则实偃王始之故予谓通淮

济者始于徐⿰纟⿱𢆶匹 -- 继于吴皆是霸者而卒于秦政二千年以

来未经考出今始得之

其曰于楚西方则通渠汉水云梦之野何也此事在

诸书直无可考

地志曰南郡华容县云梦泽在南夏水首受江入沔

水经注有夏水篇然不及通渠事唯皇览曰孙叔敖激

沮水作云梦大泽之地盖指此但云梦巳见于禹贡固

非孙叔所作但引沮水以入之所谓通渠者也汉水一

名沮水斯事兄补水经之遗

其曰东方则通鸿沟江淮之间何也是乃吴事不知

何以属之楚

厚斋先生曰吴之通水有二左传哀九年吴城䢴沟

通江淮此自江入淮之道吴语夫差起师北征阙为沟

于商鲁之间北属之沂西属之济在哀十三年此自淮

入汴之道是江淮之通固属吴马班于此似有误然愚

细考水经注则楚亦似有通江淮之事水经注瀙水篇

瀙水合泚水𣲘水篇𣲘水亦合泚水而泚水篇泚水合

澧水以入淮是皆淮之属也乃泚水篇泚水又合堵水

又合瀙水𣲘水以入淯水堵淯二水则皆汉之属也盖

南阳之地淮汉并行其水已有互相出入者皆在新野

义阳一带江淮未㑹而淮汉巳通吴之力所不及也是

非楚人通之而谁通之夫淮通汉则即巳通江矣是吴

之通淮于江者在下流而楚之通淮于汉以通江者在

上流也史记之言亦别自有据也左传楚人伐随师于

汉淮之间盖其证也

盖川渎之乱河先与汝通则鸿沟是也通汝者通淮之

渐也已而淮先与汉通则泚水之合于堵水淯水是也

通汉者通江之渐也及䢴沟开而江遂竟通于淮商鲁

之沟开而淮遂竟通于河

其曰于吴则通渠三江五湖愿闻其说

地志曰中江自阳羡入海北江自毗陵入海南江自

吴入海此三江之道也五湖则即震泽禹贡时之大江

本不与五湖通相传吴人伐楚用伍胥计开渠运粮而

江湖之道无阻今其地有伍牙山有胥谿可证其说见

于高淳汉图经按左传哀公十五年楚子西伐吴及桐

汭此舟师入湖之道也而或曰襄公三年楚子重伐吴

克鸠兹至于衡山则似巳有入湖之道事在伍胥之先

则或寿梦以来已有此渠而伍胥特脩治之乎世远不

可得而详矣要之史公所云其指此事无疑若非史公

此语则又将指为三代以前故道矣

其曰于齐则通淄济之间何也

地志曰㤗山郡莱芜县原山淄水所出东至博昌入

济即齐所通也但淄水经流入海其支流则齐人导之

由耏水以入济地志亦微有失

其曰于蜀则蜀守李冰凿离𡺾避沫水之害穿二江

成都中即华阳国志所载否

是也三代以后变更水道者皆有乖地脉不合川渎

之性惟李冰所经营有大功顾史公不列之循吏传但

略一见于此向非华阳国志至今存则李冰之详不可

得闻

三代后之变更止于斯耶抑或有遗

大略亦祗此淮与济通江与淮通淮与汉通汉与云

梦通江又与震泽通济与淄通禹贡之水道无完渎矣

其馀惟齐桓公塞九河见于纬书郑康成采之又赵惠

文王徙漳河世家惠文王十八年漳水大岀二十一年

徙漳水武平之西二十七年又徙漳水武平之南八年

之中再徙巨浸而其详不可得闻水经注漳水篇亦不

及而春秋时楚之孙叔敖开芍陂则有功于淮南者为

正史之所略

六国世家其纪事莫如赵之诬谬者不特屠岸贾一

事也如宣孟之梦简子钧天之梦原过三神之令主父

大陵之梦孝成王之梦何其言之庞而怪与谓非纬候

之先驱不可矣

是尽当芟除者也其中纪事之失尚有昔人所未及

纠正者惠文王十五年即燕昭王之二十八年也以师

与燕伐齐大捷燕人遂深入取临淄是时齐襄王保莒

田单保即墨而馀地皆入燕乃曰惠文王十六年秦复

与赵数撃齐齐人患之燕厉为齐遗赵书游说赵乃不

撃齐夫当时之齐区区二城耳秦何所利而撃之即撃

之又何所畏而必与赵共撃之其谬一也乃下又曰是

年廉颇攻齐昔阳取之夫昔阳是鼓地春秋末巳属晋

至是原属赵非齐地且齐是时所有祗二城安得尚有

馀邑为赵所取其谬二也乃下又曰十七年乐毅将赵

师攻魏伯阳按乐毅留徇齐地及二城不下遂守之并

未尝归燕何从将赵师而攻魏其谬三也乃下又云十

九年赵奢将攻齐麦邱取之是时齐亦尚止二城麦邱

属燕其谬四也乃下又云二十年廉颇将攻齐按是年

乐毅尚在齐次年田单始败燕军复有七十馀城当前

一年齐无可攻其谬五也盖惠文王此五年中无一事

可信不知史公何所据而志之而廉颇本传惠文王十

六年伐齐取阳晋不作昔阳然亦非也

韩世家昭侯八年申不害相韩十年韩姬弑其君悼

公十一年昭侯如秦既有昭侯焉得又有悼公

小司马曰姬亦作玘则即李斯所云韩玘为韩安相

者也斯与韩安同时其谓玘为之相必不错则玘乃亡

韩之相但玘相安而安亡非弑安也世家此句是误文

当芟去韩先称侯后称王无所谓公亦无谥悼者小司

马曰或是郑之嗣君按韩自哀侯巳灭郑昭侯时无郑

矣六国世家韩最略由李斯之言推之玘是王安之时

专权者故以之比赵高若昭侯时申子为相安得容小

人如玘者乎

燕世家不载昭王好方士之事而封禅书中微及之

昭王贤者不应有此

齐威宣二王燕昭王晩皆惑于方士虽世所传王母

谓燕昭无灵气之语不足信然燕齐方士之所聚恐或

有之唐宪宗武宗皆英主何尝不以方士损其业乎

卿传古无言其错者昨始闻之愿详示

据范睢传则魏齐之亡在秦昭王四十二年其时虞

卿已相赵弃印与俱亡而困于大梁虞卿传谓其自此

不得意乃著书以消穷愁则是弃印之后虞卿遂不复

出也乃长平之役在昭王四十七年史公所谓虞卿

事揣情为赵画策者反在弃印五年之后则是虞卿

再相赵矣何尝穷愁以老而史公序长平之策于前序

大梁之困于后颠倒其事竟忘年数之参错岂非一大

怪事也

卿传葬兰陵而国策谓其归赵且录其绝春申之

书谁是

恐是国策为是荀子书中有与临武君论兵于孝成

王前一事荀子久于齐事在孝成王之前由齐如楚即

为兰陵令则何由见孝成乎故知其为自楚归赵也史

记言春申死而荀子废今观国策拒春申之书其辞醇

古非荀子不能为也则或者荀子辞春申而去及春申

死荀子以甘棠之旧复游兰陵而卒焉亦未可定要之

其曾归赵固无疑者

范睢传废太后逐穰侯国策同而朱子曰皇极经世

只言秦夺太后权未尝废也或曰经世不足信

宣太后以忧死是实但未必显有黜退之举盖观于

穰侯尚得之国于陶无甚大谴其所谓逐者如此则所

谓废者亦只是夺其权也是时昭王年长而宣太后尚

事事亲裁之此便是不善处嫌疑之际一旦昭王置之

高阁安得不忧死故人以为废

吕不韦传孔子之所谓闻者其吕子乎何许文信侯

之过也

太史公不知道于此见之不特不知所谓达亦不知

所谓闻孔子所谓闻者只是论笃色庄一流其在有位

便是五伯假之一流不韦乃是乱民岂可语闻太史公

见其吕氏春秋一书而以为闻陋矣

潜邱谓白圭仕魏当文侯时一见史记货殖传再见

邹阳传其为文侯㧞中山下逮孟子游梁之岁七十馀

年邠卿误以为即孟子之白圭而林氏又増益其说不

知为又一白圭也

宋人鲍彪已尝言之但魏人别有一白圭当昭王时

是孟子之后辈见国策不知潜邱何以不一引及鲍彪

谓当是孟子所称者

史记卫世家顷侯厚赂夷王夷王命卫为侯是顷侯

以前乃伯也顾宁人曰索隐以为方伯之伯虽有诗序

旄邱责卫伯之文可据然非太史公意且古无以方伯

之伯而繋谥者索隐之说本郑笺

康叔明以孟侯称非伯也卫初封即是侯爵故祝𬶍

曰曹为伯甸是其证也其后称伯者或昭王以下之所

降黜至顷侯而复之

蚩尤据管子则是造五兵者黄帝之臣也而古多言

蚩尤与黄帝战于阪泉则是诸侯之不终者三朝记则

又曰蚩尤庶人之贪者许愼据之以为造兵非蚩尤乃

黄帝也贾公彦调剂其说以为蚩尤与黄帝战亦是造

兵之首故汉高𥙊蚩尤于沛廷夫黄帝使蚩尤造兵则

蚩尤是黄帝贤臣如窃黄帝之兵而与战则不止于庶

人之贪者岂可祭也吴斗南曰汉高所𥙊是蚩尤之星

殆亦不得巳而为之辞而杭堇浦力诋之谓高祖立蚩

尤祠于长安宣帝则祠于寿良后汉诏马严过武库祭

蚩尤不以为贪鬼且寿良乃蚩尤之冡所在岂是星乎

艺文志兵家有蚩尤二篇则许吴之说俱不足信是否

蚩尤为黄帝造兵自是作者之圣岂有倡乱之理而

阪泉之战则古来传记俱有之愚疑造兵之蚩尤是一

人阪泉倡乱之蚩尤又是一人盖黄帝在位久故其后

有闻蚩尤之名而即以为名者以之弄兵惑众如古来

作射之人名羿而有穷之君亦以为名此其证也后世

所𥙊则造兵之蚩尤非阪泉倡乱之蚩尤也且造兵之

蚩尤冡在寿张见于皇览而阪泉倡乱之蚩尤死于𣵠

鹿谁为远道葬之寿张者乎是亦可以见蚩尤之有二

也至于蚩尤造兵故即以司兵之星名蚩尤高祖所祭

自未必是星也

章邯从陈别将司马夷如淳曰章邯之司马也然则

别将二字是赘文

愚意以为司马其姓夷其名故冠之以别将

高祖至南阳襄侯王陵降晋灼小司马以为即安国

侯王陵也师古以为非义门曰王陵起于南阳则安国

侯即襄侯盖其初所称封爵也不知是否○韦昭谓襄

当为穰盖字省而臣瓒小司马以为穰是韩成所封陵

当封于江夏之襄是否

高祖本纪迎大公吕后时因王陵兵于南阳功臣表

陵聚众定南阳陵本传亦有之张苍传陵救苍之死于

南阳是安国侯即襄侯矣义门之言是也襄当作穰盖

即南阳之地江夏则不相接矣韩成之封以元年是时

陵何妨自称穰侯也

亚父范増如淳援管仲以为例而贡父曰仲父自是

管仲之字亚父亦増字如淳妄说

然则吕不韦之称仲父何也贡父亦偶未之思耳

项王自据梁楚地九郡是何九郡也

九郡从无数之者其中须大有考正据班志数秦置

三十六郡之目秦于楚地置十郡则项王所得楚地凡

六郡曰汉中以封高祖曰九江以封英布曰南郡以封

共敖曰长沙以为义帝都而项王所得曰东海曰泗水

曰薛曰㑹稽曰南阳曰黔中是也秦于梁地置三郡则

项王所得梁地凡二郡曰河东以封魏豹而项王所得

曰东郡曰砀是也然则仅得郡八不得九矣及考史记

秦初灭楚置楚郡次年置㑹稽郡而班志于楚郡不书

乃知其有漏也盖秦之先得楚地而置郡者曰汉中曰

黔中曰南郡曰南阳在未灭时及灭楚但置楚郡所统

甚大次年乃尽定百越而置㑹稽然楚郡所统过广故

分而为九江为长沙为东海为泗水为薛而楚郡但统

淮阳一带班志失之则九郡之数不足今以楚郡益之

适得九郡之目胡梅磵曰秦置楚郡班志不见盖分为

九江鄣㑹稽三郡其实大谬㑹稽不在楚郡之内史记

甚明而鄣郡并非秦置秦之所分凡得郡五而楚郡亦

未尝废盖三十六郡之数京师为内史本不在其内班

志误以内史亦当三十六郡之一故失去楚郡而不知

因九郡而并知班志三十六郡之漏乃信考古之难

不特此也史记于三十六郡不详其目前志于三十

六郡有东海而无黔中续志于三十六郡有黔中而无

东海既各失其一而又皆失去楚郡则实止三十四郡

矣故亦自知其不足则以内史充其一又不足则以晩

出之鄣郡充其一而三十六郡始完裴骃注史记但据

续志而不叅前志于是晋志因之厚斋通鉴地理通释

亦因之梅磵注通鉴亦因之以为续志必同于前志而

不知其亦不合也盖尝反复考定而后得之详见愚所

著汉书地理志考证文繁不能悉举也











经史问答卷八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