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十四 鲒埼亭集 卷第二十五
清 全祖望 撰 清 董秉纯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原刊本
卷第二十六

鲒埼亭集卷第二十五

  鄞 全祖望绍衣撰  馀姚史梦蛟竹房校

 状略

  工科给事中前翰林院编修济寰曹公行状

   曾祖六龙诸生

皇赠浙江遂安县知县

   祖垂云诸生

皇赠山东道监察御史

   父泰曾康熙戊午举人福建莆田县知县

皇赠工科给事中

   本贯松江府上海县人靑浦县籍年五十九

公姓曹氏讳一士字谔廷济寰其别字也系本宋枢相

武惠王后以明成化间始迁上海五世祖诚有隐德名

在明史孝义传公年十五补诸生少留心于十四经廿

一史连丝贯丳不徒以章句也尤潜玩洛闽诸书旁搜

曲证以求会通毎作诗古文词温润雅洁见者无不心

折间以其暇选坊社经艺亦复风行天下葢公之湛深经

术综核儒先其于制举业眇然馀技耳而海内穷鄕下

免园学究正以是靡不知有曹先生者然而数奇不

偶拓落于诸生者几四十年三年大比持节至江左主

试者莫不欲得公以为重庚子今礼部尚书景州魏公

主江南试榜后于鹿鸣宴中三叹以不得公为歉河道

总督湘潭陈恪勤公谓天门唐南轩曰曹君连蹇甚矣

将资送之入太学公以太宜人老不欲行会左副都御

史侯官郑公以督学至用拔萃贡明经丙午始举顺天

秋试明年春试不第新例取贡士选其尢者授教职而

公得江南直隶通州如皋县学教谕抵任修明苏湖故

事讲求经术治道作为诗文以旌节孝未期年而上计

遂成进士大学士海宁陈文简公礼部侍郞华亭王公

交荐于 朝改翰林院庶吉士公以文章掉鞅宇内巳

久垂老释褐主试诸公皆自以为龙湖之得震川寻充

顺天壬子鄕试同考官得士二十馀人今礼部尚书溧

阳任公为主司赏为得人第一癸丑散馆授编修

世宗召见问公年奏事毕

上谕称明白者再时大学士桐城张公宣

上意以山西太原府知府需人将于翰林中补用而公

固辞愿留馆阁刑部侍郞奉天王公荐充一统志馆纂

修官分撰广东一省并湖南诸府州发摘旧志之讹极

多甲寅管内翻书房事乙卯充文颖馆纂修官五月改

山东道监察御史八月

今上嗣位浃月之间纯王善政不可指屈公既感


世宗知遇又值

重华继照之时益思奋励以报而有


诏群臣轮班奏对中外䜣䜣共望谠论公首言督抚者守


令之倡顾其中皆有贤者有能者贤能兼者上也贤而


不足于能者次之能有馀而贤不足者又其次也督抚

之为贤为能视其所举而了如今督抚之保题守令约


有数端曰年力富疆也办事勤愼也不避嫌怨也其实

迹则大略曰钱粮无欠也开垦多方也善捕盗贼也果


如其言洵所谓能吏也乃未几而或以赃污著或以残

刻闻举所谓贪吏酷吏者无一不岀于能吏之中彼夫

吏之贤者悃愊无华而已恻怛爱人而已事上不为诡

随而巳吏民同声谓之不烦而巳度今世亦不少其人

而督抚荐剡曾未及此得毋反视贤吏为无能耶抑亦

以能吏即贤吏耶臣恐所谓能者非真能也以趋走便

利而谓之能则老成者为迟钝矣以应对捷给而谓之

能则木讷者为迂疏矣以逞材喜事而谓之能则镇静

者为怠缓矣以武健严酷不恤人言而谓之能则劳于

抚字拙于锻链者谓之沽名钓誉才力不及而摭拾细

故以罢黜之矣至于所取者溃败决裂则曰臣不合误

举于前统听部议而巳夫有误举必有误劾误举如此

则误劾者何如误举者犹可议其罪误劾者将何从问

乎臣以为今之督抚明作有功之意多而惇大成裕之

道少损下益上之事多而损上益下之义少此治体所

关也

皇上于凡丈量开垦割裂州县改调牧令一切纷更烦

扰之举皆行罢革为督抚者度无不承流而宣化矣所

虑者彼或执其成心则且饰非以自护或意为迎合复

将姑息以偷安臣敢请

皇上特颁谕旨剖析开导俾于精明严肃之中布优游

寛大之政使能者务勉于贤而贤者益励于能如或

谕之而不悟即赐

乾断以罢斥之将督抚无不洗心涤虑而守令亦无壅

于上闻之患是知人之哲即安民之惠也疏入

上即播告直省又请寛比附妖言之狱兼挟仇诬告诗

文以息恶习谓古者太史采诗以观民风藉以知列邦

政治之得失俗尚之美恶即虞书在治忽以岀纳五言

之意使下情之上达也降及周季子产犹不禁乡校之

议惟是行僻而坚言伪而辨虽属闻人圣人亦必有两

观之诛诚恶其惑众也往者造作语言显有背逆之迹

如罪人戴名世汪景祺等

圣祖

世宗因其自蹈大逆而诛之非得已也若夫赋诗作文

语渉疑似如陈鹏年任苏州府知府游虎邱作诗有密

奏其大逆不道者

圣祖明示九卿以为古来诬陷善类大率如此如神之

哲洞察隐微可为万世法则比年以来小人不识

两朝所以诛殛大憝之故往往挟睚眦之怨借影响之

词攻讦诗书指摘字句有司见事风生多方穷鞫或致

波累师生株连亲故破家亡命甚可悯也臣愚以井田

封建不过迂儒之常谈不可以为生今反古述懐咏史

不过词人之习态不可以为援古刺今即有序跋偶遗

纪年亦或草茅一时失检非必果怀悖逆敢于明布篇

章使以此类悉皆比附妖言罪当不赦将使天下告讦

不休士子以文为戒殊非 国家义以正法仁以包蒙

之意伏读

皇上谕旨凡奏疏中从前避忌之事一㮣扫除仰见

圣明廓然大度即古敷奏采风之盛臣窃谓 大廷之

章奏尚捐忌讳则在野之笔札焉用吹求请

敕下直省大吏查从前有无此等狱案现在不准援赦

者条例上请以俟

明旨钦定嗣后凡有举首文字者苟无的确踪迹以所

告本人之罪依律反坐以为挟仇诬告者戒庶文字之

累可蠲告讦之风可息矣

上亦如公所请自公对班所上五折多见采录旧例十

三道御史以次转六科给事较资俸深浅公入台㢙六

特转工科给事中公之陈封事虽故交门旧莫得而探

其绪故其所言非经

皇上发总理诸臣共阅及部议者皆弗知也及劾奏原

任河东督臣王士俊既上而外人有窃闻之者莫测所

自来

上闻不怿以为公自泄之因

敕部议处部议左迁

上终眷公从寛留任公未尝以此稍挫其敢言之气侃

侃如初寻又陈工料之价値有定官吏之克减无常查

雍正十年刋有 内廷现行则例及物料价値一书巨

细毕载成法井然惟是各省兴作或随地度材或因时

庀役当俟各督抚题达到日核议请

旨期于价平货善廪称工良

圣朝寓明作于考工小民即子来以食力也乃其后有


以浮冒劾参者有并无工料数目笼统开载致干部驳

者有驳诘之后始行册报仍与部例不符勒令追赔者


有随参侵冒随罚重修者有势难重修姑仍其旧稍为

弥缝赔补者凡此皆冒帑误工累民病役之大略也夫


事后之纠参不少则事前之防范宜周臣窃虑不符部

例而冒销者易知名符部例而冒销者难测也各省于


未兴工前确估报部巳竣工后委员勘实此常例也然

九卿所定之例各工所估之数直省之官吏皆得与知

之而列肆之商贾力作之匠徒则不知也夫既不知工

料应得之数则物值之高者贬之就下工贾之多者抑

之就寡曰 国家之定例如是而节省之名归于公侵

渔之利入于私矣至如州县偶有浚筑必按图甲起夫

票促籖拘始行就役使其果符部例穷民尽堪糊口何

不踊跃赴工致烦迫促则皆官吏隐秘成数以逞其伸

缩出没之奸所致也臣以为物当其值役偿其劳 国

家率作省成之事功岂可为臣下出少入多之囊槖工

程先经核减成数复不全给若无扣克何处冒销未可

徒以事后一参姑塞其责也伏乞

敕下直省督抚凡一切营造开浚所须物料工匠遵照

部例估有成数一面题达一面即饬该府州县刋刻榜

文悬示工作地方俾公平正大之价众目共睹众耳共

闻少有伸缩岀没人人得以指证虽有不肖官吏包揽

匠头驱之明目张胆之徙各懹口众我寡之愳安有笼

统开报于事前侵冒追赔于事后之患哉又陈各州县

官谳狱胥吏上下其手改窜狱词之弊皆得

旨交部葢公当言官不过一期而所建白皆有益于世

道民生朝野传诵想望风采以为行将大用乃忽于七

月中得哽噎症自八月至十月时发时愈又逾月而笃

遂以二十一日卒距生康熙戊午十月十六日得年五

十九岁初娶宜人张氏泰安州知州锡怿孙女继娶陆

氏广东潮惠道振芬孙女俱无子继娶刘氏生子锡端

为伯兄后副室朱氏生子锡图女三长适叶承雍正丁

未进士池州府贵池县教谕次适陆秉笏诸生其一尚

幼公于同辈中为晚达顾其立朝大节烺烺可按虽不

竟其施以没而其所树立巳不愧于古人仲兄老而得

举干鄕公计其来亲至芦沟桥迎之夜宿坊舍闲同衾

语昕夕时其飮食而亲奉之其归也涕泗而别逾年仲

兄卒缟素茹蔬者浃月生平闻人之善不啻口出尢爱

奖引士类嘘咈无所不至其所成就极多然不肯苟徇

人之求壬子闱中累为同考诸君言大江南北笃志穷

经之士若而人洽闻之士若而人雄文之士若而人幸

各留意闻者拟为通榜之习气也乃有同里姚生者少

出门下公所飮食教诲以底于成者也曁榜发姚不豫

人以是服公之无私毎语及国事尢惓惓不能自巳吏

部侍郞鄞江邵公出抚江苏公巳病尚手草数十纸皆

地方利害之大者在床蓐间强起书之以贻焉公虽官

于京七年而负郭之田犹止微时故业家属在南将遣

人往迎未及而病作无一语及家事藐孤软弱甫逮十

龄奔赴为难摒挡残箧仅得图书数梱廪俸之馀未足

具丧事生平述作多未成编于散稿中一一收拾将与

门下同岁诸生徐为纂辑以行世而先撮其生平言行

大略述之以为异日国史家乘底本焉谨状

  通判知山东堂邑县事张府君行状

   曾大父大治诸生

皇貤赠文林郞

   大父万机国子生

皇赠文林郞

   父之纪河南孟县知县

   本贯浙江宁波府鄞县张华山人享年七十有

   二

君讳兴宗字肯堂先世出自宋景炎太傅越公世杰之

后越公自临安抗议背城一战不得以所部东渡驻庆

元定海之巾子山为观察计元使降将卞彪说之越公


执而磔之山下会陈丞相等起奉端宗越公遂航海赴

之展转闽粤竟殉崖门而庆元遗民为公立祠巾子山

上公长子岀百死亡命以庆元遗民多念公者遂来隐


居鄞之张华山聚族四百年潜德不曜自君之大父以

才谞遨游湖海 国初勲镇大臣多延之幕府葢尝侨


居山东曁松江者久之而归宁至孟县君始通籍以循


吏称君为孟县长子以高才列国胄当是时张氏家门正


盛甲第田园殷然而孟县醇心笃行贵不骄富不侈力

敦孝友勤施族党远追古人义田之风设为家塾以课

族中子弟诸一切事宜皆以君督之君能仰体厥考心

以先诸弟涤除世俗膏粱裘马之习吾鄕士论翕然以

为汉万石君不言而躬行则孟县似之而克肖其家风则

君殆郞中令之流也君既身综家政无毫髪私于巳诸

弟亦化其诚推梨让𬃷雍雍怡怡顾君坦怀待人不逆

不亿遂以是为人所负来连往蹇骤耗失至三千金而

门戸益大洊遭死丧支吾益困以是家渐落计君资格

亦应蚤得官而中遭沈滞又罹太君之变至雍正己酉

始得入都就选人籍则君巳萧然成窭人矣次年

天子召见殿中以为能遂发东省试用今都御史唐君

峨村时方任东臬一见识之命以查赈而同赈诸君大

率欲节省赈谷者多体恤饥民者少东臬亲出验视又

为求赈饥民所聒扰颇激怒君宛转调停核其果有浮

冒者汰之馀皆疏通其戸口而増给之东臬大喜以为

能善会其意且补其过也役竟言之署抚王刘二侍郞

试知堂邑君之莅事也首入狱见其中别有屋数间询

曰是何人所居吏曰前令沈君去官监追𧇾累所建也

君瞿然曰戒之哉乃君之作令则实有过人者其初受

任也见所征钱粮皆凭戸房吏所造赤历流水簿而幕

友不过核其大㮣苟求无错而巳未尝一一查对也凡

一切摘拏大戸勾消流水皆出吏手因得以舞弊丝毫

稍増而为釐釐稍増而为分渐积而多吏因得将巳戸


漏输或私收大戸所纳肥巳而以民间之羡抵之若大


有馀则不肖之官不肖之幕友分㗖之是固天下之通


弊也君别令幕友之精于会计者将赤历逐戸查对核


实勾消摘拏皆自内出而所司之吏不得豫吏稍稍愳


然歳终犹馀二百七十馀金吏亦故欲以试君也君念

所馀无从给还仍将所拘之逃户与有粮无地之赔戸


得其最甚者免征二百七十馀金贫民受恩不知所自

而所司之吏亦内愧不敢有怨次年乃令赤历以毫为

止差累无得増一毫者然岁终犹馀百五十馀金吏以


旧年之均抵及贫民也故令其所亲或延挨不完以图

被泽君必欲绝之乃于次年赤历以忽为止吏稍稍穷


岁终不过十馀金君令存之库以备公用而嗣后浮征

渐绝君因叹司牧征输之难不肖者与吏共为奸不习


为吏者听其出纳使大吏于毎州县提取赤历稽之人

人皆可诛也君因念前此查赈之役皆由保甲之法未


善若保甲果精岂有贪狡混列老弱漏遗之患乃实心

行之周详审悉别见君所著淸釐堂邑戸口记其法最

备可举而行之天下而其后叠有水旱被赈惟堂邑最

易理盗贼亦为衰止则明效之著者也竟内自正供外

尚有馀税其上之布政者十三而司牧多自润焉君随

所得缴之罔剩遗者初君里居尝叹近来司牧听讼之

失不论大小事宜动经数月甚至沈阁数年不结钞词

有费岀票有费拘犯有费挂牌听质有费听质上堂又

有费葢自六房两班差役以曁行杖之徒无不有费而

尢可讶者有所谓赏纸之例一票岀则差役争营求得

之夫以赏差为名是导之需索也尚有人心者乎所以

一讼结能荡中人之产及君之任其准理呈词定在三

日内岀票而钞词出票拘犯之费免签牌时量其路之

远近亲笔限某日带讯违者责而挂牌之费免届期不

论早晚即为讯问消案或有须覆讯者多即在次日或

甚穴则面谕以日期而遣之而迁延守候侦探指撞之

费免差役畏君之严营求屏绝需索亦衰止然君则曰

此辈如鬼如蜮谓竟能使之一切风淸吾未敢信其然

也尽吾之心行吾之法庶几不至决波倒澜乎闻者以

为至言堂邑人命之狱颇多君于相验尤谨所全活申

雪甚多事繁不能悉记乾隆二年东州复歉于收大府

授以工代赈之例题开武城临淸夏津一带运河君方

署临淸牧所辖役夫二千三百馀人共计估土方三万

三千七百有奇日则步行河干刻无停晷夜则握算计

工乃所发帑银在君竟内㢙得二千七百两不足以给

民之食而督促甚急君大忧之叹曰以工代赈周官之

美政也而行之今日大有累民之处无由上达大工既

兴人众米贾益昂老幼之不能赴工者先受其累将谓

壮者之赴工可以养及其家乎则工值几何且如筑城筑

堤可但以土方计工今开河必兼水工如此次河身需

开二丈四尺初开在平地一人一日可得土一方受值

裕如及至七尺有馀高下悬绝二人竟日仅得土一方

则所受之值不敷至一丈五尺以上三人竟日仅得土

一方而水巳横溢四岀又别需人运水其运须桩须坝

须水车然后得运土而运土者往返八十馀步人益劳既

深二丈则三人竟日尚不得土一方而所受之值不増

何以救饥遂日夕逃亡势莫能禁大吏始事所计但及

土方之工既束于成数欲稍为变通则土未及半帑银

已竭必至误工司牧者之资力又甚无几即捐以急公

终不足虽以身殉之亦又何益不得巳自身先捐资以

及富民之稍有馀粟者苦口曲意令之助工给食㢙而

克集向使初估之时豫分计水工土工人工则官民不

累而工易成而又需别谋所以赈其老幼之法则事无

阻然大吏必不肯委曲及此以滋重费故为民者往往

反以累民此惟君身历而知之而予备详之而不厌者

以为足令天下后世之临事者鉴于此而动其心也然

是役竟而君遂以是积劳成疾右足为污渫所伤屈申

不得自如初君之试事期年而真授既考以最制府平

越王侍郞将荐之会去任不果北平黄藩司又欲荐之

不果乃历摄临清高唐馆陶皆有声其在馆陶东臬白

映棠方以武酷临下有属吏曲意承之卒遭谩骂勒令

去官者一日以事属君于曲直大凿枘君独抗之怒甚

然卒以君理直不能有加富人以八百金为莫夜寿拒

之未尝以告人也而富人以语其所亲于是始盛传之

其馀善政之及民者不能条举而件繋然观于其大者

亦可以见君十有二年居官之略矣君既以足疾欲乞

休而同城寮属有恶其持正者请托多所不遂乃构之

大吏遂以去官堂邑之民哗然攀辕塞路不可遏抑

天子亦念君劳再召见谓尚可用将令之直隶而君奏

对毕疾动蒲伏不能起乃 赐归其命也夫然君自少

年承先人之馀履丰席厚中年丧其资斧殆尽老得一

官坚持古人之节釡鱼甑尘解组南下家无长物僵卧

一室有为寒素之士所不堪者虽枯菀之遇亦关于命

而君之不愧于古者正在是矣君生平无事不归于忠

厚前堂邑令朱君卒于官所欠官帑二千金君为委曲

设法抵之仅及千金太守以属君然更无可谋乃以其

养廉偿之又以二百金赆其眷属而归里中管生子然

一身为之纳簉今遂有后生平所遇非意之事横逆旁

午毎委曲谢之尢惓惓欲廓大先人之义田而不克晩

年困甚然犹时时不能忘情其操履醇笃从无大过间

有一二薄物细故自以为未当者垂老犹向子弟言以

为悔欲使子弟戒之葢亦近于慈湖内讼之学者与君

生于康熙己未三月二日卒于乾隆庚午正月五日身

后几无以为殓娶胡氏杭州府临安县训导德裕女再

娶陈氏大理寺少卿紫芝女三娶项氏戊子举人垍女

四娶邱氏诸生正恂女男子五长嗣镜国子生先卒次

嗣铎国子生次嗣锡嗣铨女子四孙男三孙女四诸子

将以卒哭后合葬君于先孺人之兆而乞予为之状予

自庚戌与君解后京邸其后音问虽不甚接而从东方

士大夫闻君政声甚善尝致书欲捐君淸俸以修太傅

越公巾子山之祠君复书甚喜愿乞稍待其力而竟弗

能副也及其归君巳足疾杜门予亦终岁奔走不得时

见然能知君居家居官之心迹足以有所暴白于世而

惜其命之困卒无有能援而振之者以至于厄穷赍志

而殁而犹欲以文字之力稍为君申沈屈于身后者莫

予若也是为状







鲒埼亭集卷第二十五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