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窝先生集/卷之一 中华文库

生也本孤直。苍髯看更奇。四时青一色。高节岁寒知。

广厦元非愿。容身有草庐。窗明因几静。长日可看书。

一年今夜月。千古如霜白。对此何能眠。引壶觞自酌。

天理若春融。吾心同月白。一毫着却私。妙处难斟酌。

淡黄兼嫩白。花发九秋心。尔有陶潜兴。一樽又一琴。

乾坤方盛暑。蟋蟀已知秋。自是天机动。夜深鸣不休。

地僻春长在。开花尔独遅。数茎看袅袅。江上雨晴时。

天上月几盈。人间阳用九。夜深客到门。酌此黄花酒。

数朵黄花发。一壶新酒来。悠悠秋兴在。与尔坐高㙜。

昔有王延孝。公能无愧颜。可哀天不报。布被葬青山。

谷口逢樵子。春光问几何。答云前夜雨。花发满山阿。

月出道峰山。照临沧海水。幽人隐几看。翠竹苍松里。

溪在寒山之东南隅深谷中。余偶然而得之。盖有岩瀑数层。汩㶁有声。可喜为自家境界。命之曰隐溪。赋诗志喜。〈人不知而我独知之。故名之曰隐溪。〉

山溪流几曲。岩瀑数层奇。寂寞无人识。居然我有之。

时吾辈先登高处。尹生后来坐溪边。高者嘲之。尹生颇厌之。诗以反嘲。余步其韵。以寓勉戒之意。

不有君居下。何为致我讥。攀登须努力。高下竟同归。

郑羽良曾于书筵。奏达东方道统。上漏沙翁。下删遂翁。而以尹拯为尤庵同德之贤云云。士能于掌令辞书。大斥其非。辞严义正。喜而赋之。

圣远诐淫起。无人判是非。一䟽扶抑好。吾党有光辉。

晦父岂言耄。寒暄悟昨非。〈寒暄诗曰小学书中悟昨非。〉且休谈义理。洒扫须先知。〈南溟与退溪书曰今之学者。口谈天理。而手不知洒扫之节。〉

夫子从先进。先生谓窃附。休言未再修。大意略仪度。

不害王图误。〈心经载王鲁斋人心道心图。而此啚全不成说话。〉一经皆至言。篁墩何意思。初晩漫分门。〈篁墩分朱子论知行语。以为初年谓两边工夫不可偏废。中岁道问学为重。晩岁尊德性为重。〉

一书皆切要。龟老见分明。〈学者问论语二十篇。何者为切要。龟山曰皆切要。〉读了全无事。〈朱子曰论语读了后。有全然无事者。〉除非读未精。

拒辟承三圣。是时当一治。捍边功已大。社稷又安之。〈语类曰辟杨墨。是捍边境之功。明四端。是安社稷之功。〉

松下玲珑月。床头烂熳花。风尘岂有此。佳兴在山家。

白发陶川老。看书犹不休。一灯留客语。娓娓在沙尤。

骑牛出洞门。路向象山去。冬日暖如春。水声多处处。

主人茅屋成。有客忘归去。海月隔窗生。夜深奇绝处。

大屋居然楸下。草堂依旧江浔。寥寥主人孤坐。时有学子来寻。

水不虗行器以传。器之污洁万而千。污流纵得风波静。依旧泥沙在一边。

潭溪寒水是渊源。冠岳嵬岩莫谩喧。虗欲构时应有泚。泉㙜何面拜师门。

尤翁岳峙而渊停。咸曰我东之考亭。孺子亦知尊道德。梦中相感拜其庭。

玄翁甚爱此溪山。坎止亭墟松石间。曲水流觞当日事。至今犹听旧潺湲。

性癖平生净扫尘。纤毫着地便眉颦。流亭一篲荷相赠。金玉非珍是乃珍。

雉文则侈黍麤矣。茅秀独精又俭哉。珍重老人寄一柄。静窝从此净无埃。

太极玄玄未易窥。近思何事首题之。要人渐向这边去。〈尤翁曰学者知此等名目。渐向这里去。〉先就源头梗槩知。

世人皆向暗中扪。〈朱书有暗中模象之语。〉头脑昏时触处昏。莫笑需门先太极。寒泉一录是渊源。〈近思录首以太极啚说。需斋之教。盖出于此。〉

经三百又曲三千。元圣仪章晦父传。〈晦翁述仪礼通解。又折衷古今。作家礼一书。〉学礼先从家礼始。冠婚丧祭始终全。〈冠婚丧祭。人道之终始。此乃掇拾序中言语。〉

头脑明时触处明。大人之事自天成。中才以下须勤力。休说此明彼亦明。

病卧几时不出门。忽闻春意满乾坤。应知岸柳方萌孽。默想生生造化原。

病馀开户已春深。草木欣欣鸟有音。知我故人消息断。章斋何日细论襟。〈时章陵参奉姜长文病在洛中。〉

一病支离枕席中。不知春色遍西东。儿童忽报花消息。阶上杜鹃已绽红。

自我呻吟月再圆。风和日暖暮春天。书斋景物应新面。杖屦何时赏杜鹃。

鸢何意思鸠何心。祈雨呼晴各异音。得气之先机自尔。元来专智在微禽。〈朱书有农马智专之语。〉

新秋爽气向宵生。万籁俱沉孤月明。本地风光从此得。镜无尘垢水无声。

沙翁名姓路人知。盛德优为百世师。一命微官犹爱物。至今陵外有遗碑。

重阴之下一阳新。可见天心欲放春。雪夜寒斋人静坐。五更孤烛有精神。

夜来微雪洒千峦。晨月透窗满室寒。我有朱书谁与语。得君开口倍增欢。

夫子仲尼后一人。七分之貌俨精神。春冰虎尾平生志。〈余平生所愿学朱子。而大全有虎尾春冰寄此生之句故及之。〉恍若抠衣侍几巾。

一理元非无寸尺。〈朱子曰。苟但曰浑然一理。则譬如无星之秤无寸之尺。〉五常不是遮墙壁。〈朱子曰。浑然一理之中。识得个意思情状。似有界限。而实非有墙壁遮栏分别之处也。〉无分别处有分别。这里要须看历历。

画前之易仲尼知。〈仲尼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云。此乃所谓画前之易也。〉加一倍图康节为。可惜伊川耳外听。如非朱子到今疑。〈伊川与邵子同居洛中三十年。未尝一言及于数字。盖外之也。故不知易从象数中出来。可胜叹哉。及夫朱夫子出。始知所谓先天之学。来自仲尼。作为启蒙。专用邵说。曰非某之说。乃康节之说。非康节之说。乃孔子之说。然后易学始明于世。〉

涟上孤坟草已陈。幽明相接杳何因。秋风一梦今宵语。三字丁宁勉以仁。

悠然静坐雨声中。春意冲融物我同。杜宇新移过几日。从今花发满园红。

秋月寒江镜面开。满江风露暂徘徊。芦花一色迷南北。何处渔歌隐隐来。

心之为軆自虗灵。圣凡皆同此鉴衡。本地风光何处觅。须从未发见惺惺。

心之为气万般容。银自是银铜自铜。性纯善又心纯善。圣凡何由有异同。

镜即是明明即镜。胡分明镜差殊看。只为铸来兼美恶。一般明〈缺〉铁千般。〈右说与诗录。禀于南塘。答曰虚灵说甚好。益见造理之深。绝句亦好。〉

穿云入谷坐岩间。手弄清溪趁暮还。期以九秋携酒至。更看明月满空山。

晦翁遗像小舟陪。杏水春潮带雨回。且有全书携一箧。恍如身自武夷来。

吾生未及考亭陪。每把遗书叹几回。今日少伸江汉慕。七分真像载舟来。

后栗遗墟数尺碑。南窗之笔月沙词。豊功伟烈昭昭载。然后能令亿世知。

画里仪刑静里陪。仰瞻星斗鬂边回。毫端莫状灵㙜妙。秋月精神想像来。

先生虽未杏坛陪。事业多于参与回。四子六经梳洗尽。不传之妙独传来。

落月移舟溯碧滩。德山坡驿依俙看。鸡鸣才到苏亭下。满舸风霜彻骨寒。

问尔何心数往还。闲花无数满青山。幽人才罢庄周梦。更觉前身在此间。

秣马通津日已斜。鸟村螽驿炊烟多。春光何必吾篱落。处处青山处处花。

寒斋旧镜在人间。远寄衰翁济眼艰。吾心顿觉交悲喜。黄卷从今历历看。

浑然一性是为中。大本何曾干气事。气禀昏明当别论。不妨子思单言理。

若言未发气纯善。已发恶从何处生。欲识昏明依旧在。须看陶栗画心情。

梧桐树下一官清。尽日蝉声满耳听。茅屋近来无恙否。故园松竹梦中青。

讲说何关有异同。静中须着自家工。黄江一脉真源在。会得晦翁是晦翁。

圣凡人兽揔言同。只为看书无实工。栗谷华阳方正脉。如何独信百渊翁。

牛与牛同是本然。本然吾谓性之然。若将气质看耕吠。莫是人伦非本然。〈右解偏全作本然之嘲。〉

且莫讥吾错认心。请看陶栗画图心。若令心軆元非气。气质胡为着在心。〈右解气质当心軆之嘲。〉

学问元非在别人。况君方是好精神。束修虗礼须删去。真实工夫日日新。〈张欲行束修礼。余辞不受故及之。〉

一朵娟娟不染尘。今春幸得雨来频。杜鹃花落渠犹在。满院光华耀四邻。

冠昏丧祭洗梳馀。后学于斯何太踈。不识略浮敦本意。每言家礼未成书。

大雾真如太始浑。崇朝不见万形存。俄然一卷乾坤辟。松在山颠花在园。

南塘先生此书。实续成尤翁之志。而朱夫子微言精义。于是乎始大明于天下后世矣。猗欤盛哉。余每读之。辄有良工独苦之叹矣。呜呼孰知其然乎。感成一绝。

朱子之言或异同。尤翁拈出叹无终。天心有待先生笔。谁识蚕丝在此中。

清秀吾孙似异禽。悬弧今日喜情深。只希安享无疆寿。传得精明乃祖心。

程子之冠最好看。布宜于暑帛宜寒。师人只贵师其德。须识在人不在冠。

谓巾如释取诸斯。〈金就砺制送深衣幅巾。退溪服深衣幅巾。则谓似僧巾。着之不便。着程子冠。〉冠礼无巾可代之。〈草庐问冠礼初加。无幅巾则当用何冠。沙溪答曰当以程子冠代之。〉陶事可疑沙语好。我言宜着燕居时。

琉璃镜子二轮清。近视犹昏远视明。暮岁看书惟赖此。殷勤相赠故人情。

命矣斯人遽止斯。天生英杰欲何为。看今一世都萧索。气宇堂堂更有谁。

碌碌馀人何足观。青山埋此范围宽。平生志业归虗筭。暮岁功名只一官。

生死于人如昼夜。达观应不滞胸襟。幽明只有无穷恨。鹤发高堂莫慰心。

人间万事皆前定。客馆三皋岂偶然。一赏丹山曾有愿。轝船故发岛潭天。

美玉良金四季昆。一堂湛乐秉彜敦。门楣不愧尤翁笔。馀庆分明在后孙。

江湖满地坐超然。烟月扁舟且溯沿。怊怅故园今寂寞。九秋黄菊为谁妍。

畴昔谓吾我死先。君来视敛庶无愆。寻常耿耿思其语。何意㐫音殡后传。

卄年追逐百年期。面识非奇心识奇。从此人间吾踽踽。白头挥泪凤汀矶。

寒溪落木捴秋声。断续村烟处处生。数叠隐屏随分界。一年三四有斯行。

六七冠童会洞天。春风花发绕长川。吾来每有流觞感。玄老遗风已百年。

天生二老继而开。一屋精禋岁几回。可爱枕流堂下水。渊源应自武夷来。

昔年甲戌蓝泉洞。梦感盘龙吾以生。甲戌重来孤露后。那堪今日倍悲情。

秋日高山小酌开。人间花甲一周回。眼前子女今馀几。死者冥冥不复来。

乙亥四月。陪屏翁登摩尼绝顶。归路相送于牛渚。屏翁赠我二诗。以寓勉戒之意。此实君子之爱人也。别后追步以呈。

人生聚散岂常期。意外摩尼办此奇。归到金陵还惜别。重峯花落草离离。

顶门一针起衰怀。何但寻常别语裁。最是三军难退却。拟将旗脚一麾来。

肉食滔滔捴爱身。所当言处每逡巡。如无实见何能此。可信黎翁养得人。

亨叔新筑小轩于寒水斋数步地。扁以山水。题以二绝。要余和之。步其韵。以寓勉戒之意。

临江茅屋对青山。种得芝兰岁未阑。隐几看书何所乐。舂扉依旧昼常关。

人之为学似为山。努力工夫意易阑。只为无诚𮓩一篑。请君先透铁门关。

尼怀非是自分明。大矣王言又炳灵。何待百年公议定。从今同仰宋先生。〈王言即肃庙书示。〉

酉峯已作芭篱物。辛事如今又脱空。肯向贼边言可恕。靡然同说四臣忠。

心之为物气之灵。离气论心说不成。妙处气机非二物。乘之一字着来轻。〈乘不过因字之意。非如人乘马理乘气之乘。〉

农岩以人物性同异。质诸尤翁。其说洒然。南塘所谓精到处十分。精到者。盖指此等处也。余每读之。未尝不三复敬叹。一日申生四以来言其说之好。赋诗赠之。以志喜焉。

农翁论性最精通。渊老如何见不同。〈三渊以农翁此说。为初年未定之论。而曰与二三门人判舍之久矣。向来文集编辑时。欲删去而未果云。〉喜尔能知其说好。欣然来告寂寥中。

溪上春风和一团。再承清诲是犹难。莫叹伽洞好泉石。雪里停骖无味看。

江门旧友今馀几。千里相思两老翁。可喜新春消息至。数行情札又诗筒。

今人不见古人面。后世犹传上世衣。平直方圆皆有意。重华制作可为仪。

家礼丁宁用细布。白绵冈老创开之。莫言此物违朱子。不俭不华乃分宜。

久仰先生德。今来腊月中。千峯皆皓雪。一室独春风。山岳傀伟像。江河浩大胸。循循犹不倦。片语启愚衷。

南服生名士。无华悃有馀。青春庄马业。白首洛闽书。安贫长淡泊。忧时独欷歔。仁人嗟不寿。天意竟何如。

远客仍长逝。关山天一涯。傍无袒免戚。床阙饭含儿。北俗招魂否。南乡返榇遅。秋风磨岭路。丹旐使人悲。

人情方楚越。吾辈独绸缪。凾丈曾同侍。斯文约共修。几年嗟远别。今日痛长休。手札森犹在。开箱涕自流。

紫阳山不老。千古一峯青。地可成茅屋。名宜祭考亭。不曾游客到。惟有好禽听。石壁眠来久。松风自唤醒。

我爱公之德。谓公福履长。醇真元近道。敦睦久闻乡。赋与应天意。摧残孰主张。衡门今寂寞。园树但苍苍。

孰非亲谊好。惟尔独绸缪。有酒曾同醉。无春不共游。倥偬歧路别。倏忽死生殊。眼底音容在。纵横涕泗流。

珍重南塘札。一春三度来。䂓模何海阔。气象恍天开。大字看心画。〈静坐窝三字。请书而书来。〉长笺劈道胎。〈别纸论鬼神而劈破原头。势如破竹。〉十回犹不厌。可以起驽骀。

嶷嶷重峯秀。精灵孕大贤。潜心朱子学。殉义壬辰年。故地因祠宇。荒原即祖先。悠悠千古恨。松桧但苍然。〈先生父祖坟。在祠宇近处。长文曰此诗苍健可喜。〉

不有君知我。谁开寂寞襟。青灯半夜语。黄卷古人心。草屋光增倍。需斋感益深。先天太极说。留待上花岑。〈别时。有开花寺讲太极启蒙之约。故及之。〉

洒落花潭洞。先生杖屦游。白云犹旧态。苍壁至今留。水阁岩花晩。钓㙜春草幽。欲竆原理气。皋比奈千秋。

洞深村迳僻。日出见人稀。别有乾坤在。居多乌鹊飞。萋萋霜压树。淡淡水盈扉。早起徘徊久。寒风吹客衣。

月出寺仍静。宵深景更清。重来吾发白。依旧海山青。流水悠然去。滩声何为鸣。却惭曾读易。犹未见分明。

痛哭丁年恨。祠因取义成。纲常万古在。躯命片时轻。隔陇江波咽。暎阶春草生。路人皆仰止。今古几停行。

孝子寿贤母。生朝又甲年。春回南郭外。桃醉北堂前。厚德仁天报。休祥老宿悬。一觞复一祝。人世乐斯筵。

岁寒知尔贵。群草已衰微。冷淡花生砌。氤氲香入帏。雪霜经历久。蜂蝶往来稀。谁识天机妙。残阳是处依。

童子能携酒。深林何以经。草堂方夜静。银汉欲西横。淡淡黄花色。萧萧落木声。呼灯斟一盏。慰我倍悲情。

五常人物禀。同异说纷缤。因气方言性。观金可许仁。粹然自异物。蠢动或同人。〈孟子注曰告子徒知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而不知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也。〉千圣相传旨。吾师独得真。

园陵自肃穆。官况似山居。庭树惟禽语。盘餐或野蔬。最宜韦带士。能读古人书。只以虗名得。深惭实不如。

夜宿紫阳下。一衾共弟兄。鸡声冲雨至。虫语隔窗生。衰世多忧叹。疑文好讲明。何时一壶酒。游泳后溪清。

古制今犹可。旅酬是处张。乡邻来老少。林壑列壶觞。肃穆威仪在。雍容礼法场。何曾有酒祸。百拜意偏长。

植松今已大。其下可徘徊。斩竹通幽迳。移岩作小㙜。江光随处在。禽语有时来。且喜前宵雨。杜鹃花欲开。

不易如尹好。龆龄已杰然。闺门敦孝友。乡里闻仁贤。修短莫非数。穷通奈在天。寂寥牛渚会。谁与讲陈编。

子夏贤贤语。于公吾谓然。节文宗晦父。绳墨学伊川。不有天资好。那能德行全。九原归葬处。无愧拜儒先。

无官宜白发。江阁已闲情。绝壁鳌头举。澄波镜面平。不因此胜槩。何以枉先生。厚意看樽酒。临分且屡倾。

尤春从祀议。三十又馀年。〈䟽起戊戌〉不必争单并。当知有后先。圣朝方允许。吾道倍光鲜。异世何须恨。今同列侍贤。

佳节一年重九最。青山无伴独登㙜。参差赤叶临江好。多少黄花带雨开。明月精神云四霁。清霜消息雁先来。莫辞盏酒十分醉。人事天时日日催。

礼设重翁杖屦乡。维尊及俎奠于堂。三终乐处群音协。一饮酒间百拝张。揖让可知王道易。雍容将见士风良。依然矍圃威仪在。盛事千秋焕有章。

江城秋雨细霏霏。几日东窗掩皎晖。群峀入云藏突兀。片帆冲雾见依俙。寒侵病骨人高卧。露重烟丛花不飞。从此啾喧闻未得。人间谁是又谁非。

玉素金黄谓尔然。乾坤正气禀来全。不随秋叶同飘落。肯向春花竞后先。屈子餐英何意思。濂翁题品倍光鲜。贞心自与幽人好。宜尔置之松竹边。

富贵君看草芥轻。不求名处自高名。磊嵬气岸山同崒。飘洒胸襟月共明。放棹悲歌何意思。闭门闲卧是平生。神交岂待源源见。感尔殷勤托我情。

才闻冬至又冬深。忽见阳和闯众阴。天运有终还有始。道机无古亦无今。寒崖已觉冲融意。枯树犹看造化心。叶发花开朝暮事。满腔佳兴奈能禁。

爱惜残年坐五更。新年只是隔鸡鸣。泰来否往云舒卷。寒尽春生月晦明。世道不关如水下。圣功端合法天行。愿言今日同心子。勉学新心德业成。

大圣之生神物呈。龙鳞背上有纵横。生成合处同夫妇。奇偶求时若弟兄。天以十全明造化。人于八卦运权衡。静观万类皆如此。看兔之言仰叔程。

〈右河啚〉

河马天机已跃如。洛龟何事又呈书。五奇不易五方在。四偶移来四角居。试看纵横为十五。乃知造化有盈虚。圣人制作元非偶。洪范九畴尽伟欤。

〈右洛书〉

咫尺先天手可扪。庖羲初辟理之原。乾坤纵立分高下。男女横罗对户门。会待河图方有画。元来太极是为根。要知万事从中起。须触邵翁朱子藩。

〈右先天八卦〉

文王作易最渊渊。除是先天别有天。父母既居休老地。女男方当运行权。诸家假借皆支裔。二圣揄扬自嫡传。〈异端僻术。无不凭此为说。而浑是支流馀裔。周公六爻。孔子十翼。最是其嫡传。〉欲识个中无限意。须将彖象细寻硏。

〈右后天八卦〉

烟笼野水月笼岗。潇洒琴书静坐堂。室不呼灯明自在。心无诱物乐偏长。茅檐露润葡萄叶。石砌风传踯躅香。知己百年惟叔父。一宵承诲讵能忘。

南塘析理信无疑。何但吾师百世师。已喜芝兰同臭味。不关稊稗异参差。人间自有好田地。圣域元非曲路歧。最是能行真不易。做时须似话言时。

病里书来病后看。长笺短幅捴心肝。䂓模优入南塘室。义理透过太极环。奚取于吾多亟许。责人之善不曾悭。此身早晩沉痾祛。十里乔山数往还。

静坐窝中起病翁。三春和气已冲融。新枝岸柳丝丝绿。古树岩花点点红。淡荡一江沂水波。〈前江乃黄江下流故云云。〉飕飗万壑舞雩风。更乘薄暮登高望。白鹭黄鹂自在同。

古寺重来洞府疑。白云深处一蹊危。偏怜海岳秋容暮。更喜禅房月色奇。松壑寒声眠鸟得。葛庵陈迹老僧知。〈旧有葛岘庵在山南。老僧言其迹甚详。〉壶干莫酤江村酒。明日归筇趁早晖。

岩寺萧然隐洞门。洗心楼下听雷喧。粼粼石白开平壑。泼泼川长活远源。澈底深潭涵树影。悬崖飞瀑湿苔痕。若将此界为题品。道院枫溪伯仲论。〈长文评曰此诗圆活可诵。〉

刚方气质蔚儒姿。早岁穷经自得师。晦父节文先据了。伊川绳墨又兼之。一箪陋巷贫犹乐。九品祠官命则奇。天靳遐年何意思。松堂马鬣使人悲。

往迹回头五载前。章斋文会岂非缘。纵横仪礼多开发。出入羲经到奥玄。将拟百年依玉树。那知一别隔重泉。公归应侍先师侧。座上春风倘复然。

重峯为子表章宜。古墓新成数尺碑。陶老文词题品好。骊翁笔力点波奇。九原可想先生喜。亿世能令走卒知。凡有秉彜谁不敬。陇头无复牧牛儿。

表显重峯父母宜。启贤之墓启贤碑。山连祠屋传遗迹。天诱吾儒办此奇。草木含香樵者远。丘原动色路人知。衿绅济济争瞻拜。一喜一悲赵氏儿。

我爱东冈一草庐。杜门深坐五年馀。江湖发白仍多病。天地身闲且读书。红叶精神霜落后。黄花消息酒醅初。经纶事业须吾弟。只叹今时古不如。

尧舜相传只此中。一原头处理冲融。鸢鱼上下天机活。神鬼阴阳造化功。三十三章都是实。无声无臭便非空。晦翁何事分毫缕。况把群言卞异同。〈朱子既为章句。为著或问故云。〉

今世殊无开口欢。饱经三十九年寒。青灯事业书千轴。白屋生涯粥一盘。病弟南望牛渚隔。老亲东出雪山难。便从明日为新岁。只愿身安心亦安。

不学雕虫慕大家。做人羕子〈先儒以小学书。为做人底羕子。〉视常茶。〈先儒以从事小学。为如着衣啖饭。朱子又以学问为常茶饭。〉湛虗心境平朝得。穷格工夫静夜加。乍缺乍圆江上月。一开一落陇头花。个中自有真消息。肯把闲谈挂齿牙。

谁辟高峯办胜㙜。檀君事业尽奇哉。云藏石壁千年在。地劈沧溟万里开。下界尘埃那到得。上清消息可传来。登临顿觉胸怀阔。豪兴何须浊酒杯。

禽中之凤兽中獜。一代英华萃一身。肠胃大羹元不和。精神秋水淡无尘。文如菽粟传家世。学有渊源溯洛闽。欣戚罔移生死地。九原宁愧达观人。

剖破藩篱即大方。法门闻道早升堂。平生筹策看戎幕。浮世功名止寝郞。宇宙长歌何意思。经纶大业付荒凉。化翁自是多猜忌。无子无年捴可伤。

人情方是九疑岑。吾辈绸缪独以心。每见每资丽泽益。一书一下顶门针。那知雪月寒窗句。遽作幽明永诀吟。候问未传挽语续。悠悠千古恨弥深。

吾友金达夫。即杏湖逸人。修葺其先君子旧庐。得尤翁先生书与其外大父联棣堂大额而揭之。联棣二字。乃达夫家法。盖达夫有弟三人。敬夫，常夫，述夫皆佳士也。处一室怡怡如也。其义则需斋记文说〈缺〉无馀。吾何赘焉。谨步壁上诸君子韵。

东国名区杏水滨。主人非是等闲人。流沙旧业追王考。联棣新堂乐至亲。放了一身为逸士。勉教诸弟学先民。尤翁大字传心画。盘屈龙蛇动鬼神。

性发为情一路明。七情之外更无情。约之为四衍而七。四不是𮓩七岂赢。戴记捴论此心用。邹书偏指善端萌。考亭更有丁宁语。四个中间七贯横。

理气决然非一物。但看物上只浑沦。万缘感处机先动。〈气发。〉一理应时妙是根。〈理乘。〉理作用乎无作用。〈理无为。〉不开分处莫开分。〈理气不相离。〉分开〈拙修斋说。〉互发〈退溪说。〉皆虗语。气发理乘〈栗翁说。〉是礭论。〈南塘曰此说甚好。律诗亦好。〉

好事寻常有戯魔。半生营揣问伊何。孤筇拟访天磨瀑。小舸还穷赤壁波。一派流长潮水阔。万山秋霁夕阳多。前程渐觉奇观在。明日徘徊古浪沙。

先生杖屦后人寻。花石高亭尚旧林。浩浩〈一作衮衮。〉江长洙泗派。岩岩壁立武夷岑。当年未布经纶志。百世犹知丘壑心。惆怅九原难可作。秋山独倚涕沾襟。

三韩形胜此奇哉。千里长江屈曲来。地势两涯丹壁立。秋光万叠锦屏开。寒松岁暮先生宅。〈花石亭。〉古字苔深节士㙜。〈场岩有朴定斋题诗。〉客至倚舟多感慨。风流苏子不重回。

山水之心谁我俦。柳川诸益每相谋。秋风赤壁曾同赏。春日天磨又共游。百世仰高花石宅。十年忘返泛槎楼。归来耿耿馀怀在。后约须趁未白头。

萧然一室净无尘。喜得清冰伴此身。五性元来浑备我。四端随处蔼如春。南塘义理牛毛细。寒水精神月色新。不必穷年徒洒扫。吾儒须学紫阳真。〈近来一种法门。自谓专务践履。而以讲学为无益。比宲陆象山，王阳明緖馀。而非朱子旨诀也。故末句及之。〉

突兀新轩凡几椽。做官当似我侯贤。精神到处终成事。往昔何曾无俸钱。樽俎荐堂来父老。江湖满地绕风烟。武城亦有如斯否。颂语洋洋盈四筵。

君子何居居广居。心无愧怍軆常舒。要穷天下许多理。且读人间今古书。凾席春风应喜尔。静窝寒雪正愁余。一言一动宜存戒。道不高深只带裾。

湖门消息到山居。短幅长笺几卷舒。杖屦三馀楸下屋。工夫一帙遂翁书。虗灵本軆凡同圣。静默时宜独警余。况是琼琚多感发。清风忽觉满襟裾。

天机衮衮未曾居。雨露濡时春意舒。花发万山皆造化。人闲一室俨啚书。久知富贵元非分。但觉硏磨尚属余。不及湖门几枉了。免教虗作马牛裾。

亲朋何事远相求。夜宿孤山松下楼。白发重来看乕岛。芳洲依旧有渔舟。酒杯衮衮岩花晩。吾道悠悠沧海流。目寓便知为我物。不妨随意作淹留。

秋山木落万峯嵬。喜尔迩来数往回。岁晩霜鸿鸣远野。夜深晴月满高㙜。黄花自在重阳后。浊酒何妨一榼开。醉后起来松树下。白云平壑且徘徊。

一筇扶我上崔嵬。古寺春深花已开。天以阴阳生万物。人将仁义参三才。濂翁太极须先觉。夫子微言问几回。绝顶忍饥真可喜。许君亲见古人来。〈问或作看。〉

己巳居然回一甲。尤翁受命即今辰。谁将大义扶衰世。天眷吾东降此人。九死犹荣当日志。一生无愧紫阳真。丁宁直字羹墙在。更向考岩雪涕新。

畴昔旅窗拜葛巾。九云山里叶飞辰。江湖我亦双眉皓。长老今馀几个人。阔别每叹涯角远。小笺如得笑谈真。寒翁遐筭公应有。只愿神精日日新。

闻说先生病已苏。明窗依旧讲程朱。人间纵老经纶手。天意应扶道德儒。禽兽何关来横逆。渊源元不视差殊。同心只有屏溪叟。痛痒相须亦足吁。

黉堂重葺岂徒然。正好衿绅讲圣贤。晦父折衷看礼意。古人为学有遗编。〈是日讲家礼，大学。〉须知此事如轮翼。不是吾儒只诵弦。百世闻风犹起懦。先生况乃栗翁传。〈朱子曰知行相须。如车两轮。如鸟两翼。未有废其一而可行可飞者也。今此讲学。又当戒徒事讲说之弊。故第二联及之。〉

老眼无眠眠乍成。鸡鸣前悟听鸡鸣。风生雪后透衾冷。月在山头入户明。人事寻常多感慨。圣言细绎更丁宁。一阳已动春何远。万古循环只悴荣。

悠然独坐伴禽鸣。意外跫音空谷生。邻叟佩壶来菊下。寝郞携手听松声。三人会处吾师在。万物源头太极明。浑是霜毛何所愿。馀年如此乐升平。

圣绩氏吾畏友也。梦中作数句诗。觉后足成一律。日昨过我而诵之。宛然洛闽气味也。盖其平日担负如此。故发于梦寐者亦如此。而舍斯无处可安身七字。直是前人道不到之语耳。何等敬叹。况以虎尾春冰。看作没身佩服之符乎。讽咏以还。有警于昏惰者大矣。谨步其韵。以寓相勉之意。

众宜汎爱仁宜亲。每叹吾君独善身。学问元非由外得。圣贤皆是践形人。此心提掇方如日。一屋荒凉谁扫尘。除却许多闲语说。朱门直字可书绅。

先辈凋零吾辈衰。那知人事又如斯。文章惊世应天意。志业归虗奈数奇。穷巷石耕馀典则。暮年经卷尚襟期。平生有酒陶然醉。里社风流更在谁。

向来蒙访从游。真是老境奇事。不可无一语以谢。而登山玩水。意緖忩忩。不可为诗。可恨也。用鹅湖唱酬韵。追赋奉赠。以供一笑。

德意寻常我所钦。五年离别每关心。柴门剥啄开青眼。春日提携上远岑。精力向来无减损。工夫晩岁更深沉。言论不害参差在。理一分殊贯古今。〈讲论间。不无小小同异。而大头脑如一原分殊人物性不同等说。则无不吻合。此实亘古今不易之理也。故末句及之。〉

今岁吾何厄。沉痾亘四旬。〈自二月初七日始病。寒食晦日小注时。始省人事。〉饮餤看楚越。心气坐烟尘。百药无奇效。一朝几死滨。〈一朝之顷。死境累度。〉谵言犹古圣。〈退热之前。五日谵语。而断无他语。只是与人论学之语。或曰人当先发善心。或曰此心一操。当一生持守。若此心一毁。万事瓦解。人不得为人云云。而动引朱子语。或引周濂溪语以证之。举辄成诵数行。病后妻儿所传如此。〉乍起倩傍人。伏枕因终昼。明灯每达晨。老亲徒煎熬。荆布只逡巡。渎叩惟灵蓍。默祈但上旻。天心应助佑。生意忽氲氤。云雾能开日。枯槁便有津。丘原方冷饭。节序已深春。花柳浑依旧。江山想洗新。何时东〈缺〉上。高坐畅精神。

余因山居静寂。历叙平生事。以成古风一篇。凡八百八十言。〈一字是一言。〉窃谓知我者此篇。罪我者此篇也。每两句押一韵。或通韵者。恐其拘于韵而意有未达也。有叠字累语。或语助辞而不避者。又恐其拘于文而语有滞泥也。大抵只欲其倾囷倒廪而已。非欲其巧文丽辞也。览者但取其意而不以诗看可也。

山中春已晩。茅檐日遅遅。林深鸟不鸣。雨洗山更奇。幽人澹无累。午枕初破睡。默念平生事。一笑还一喟。髫龀有小技。声誉自七九。甑中七窍句。脍炙于人口。〈余七岁时。见甑有诗曰甑中有七窍。疑是圣人心。闻者奇之。〉中以病懒废。便作一狂童。〈余十许时。以病懒废学。只事游戯。人以狂童目之。所稿诗卷。仲父命以狂童集。为作序文。一门传笑。〉十七失所恃。命道又何穷。居忧苦淡中。闯然悔心萌。寔天诱其衷。几枉过一生。噬脐其何及。悚然若针刺。不自量其力。妄意于此事。〈余十七在龙湖。丁内忧。因忧致病。病中将易学啚说。早晩闲看。一日惕然觉悟。脱然便以第一等自期。〉伟哉懒斋翁。指示其门路。斯人已云没。吾痛缠肺腑。〈懒斋即余姑母夫也。姓李。讳命锡字天得。资禀颖悟。义理明透。余之发轫正途者。此丈之力也。不幸短命。何痛如之。〉遂将四子书。仰思而俯读。独学如墙面。疑晦正满腹。〈余自失懒斋。如𥌒之无相。且时在燕岛。不得求助于四方。寂寥中虽有丝发之见。以未经师友勘破。疑晦滋甚。〉赢粮半千里。执贽黄江门。〈戊戌之岁。始自燕岛还返金陵旧庐。是冬往拜请业于黄江先生之门。〉望之泰山俨。即也春阳温。闻风已诚服。觌德便心醉。先生谓可教。不以蒙陋弃。自幸得依归。昏愚庶以开。天欲丧斯文。居然哭山颓。〈辛丑之岁。先生易箦。〉亲朋各分散。落落晨星稀。伥伥宇宙间。此身何处归。寂寞高山阳。离群复独处。亲年日益高。生事日龃龉。〈朱书曰亲年日益高。生事日寥落。〉虽有室人谪。其乃谋计踈。〈诗曰室人交偏谪我。遂翁诗曰计拙谋生任细君。〉半世康济业。萧洒一草庐。〈邵子诗曰莫道山翁拙于用。也能康济自家身。戊申之岁。余筑室于屋后东冈。扁之曰高山书室。〉江山固清秀。花卉亦婆娑。惺惺主人翁。日间事伊何。〈瑞岩僧日间常自问曰主人翁惺惺否。自答曰惺惺。〉白直以为基。恬静以养之。惟此四个字。造次常自持。〈余平生以恬静白直自许。盖非由勉强而得之。天性自如此尔。〉甘箪食瓢饮。羞婢膝奴颜。荣落岂吾事。圣门真可攀。〈余素性安于寂寞。于科欲宦情。澹如也。辛丑后谢去场屋。〉羹墙见邹鲁。朝暮诵洛闽。犂然会心处。千载如隔晨。周翁太极图。曁张子西铭。心学是渊源。其理本亭亭。悦之如蒭豢。口齿尚馨香。龊龊尘世事。可道言之长。痴𫘤陆王徒。无足挂齿牙。吾道亦多歧。邪说任横波。五常气质说。为世大争端。〈人物所禀之性同与不同。未发前气质可兼言不可兼言此两款。为世争端。〉岂我师言耄。仁智各异看。〈易大传曰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气全则性全。〈人之性。〉气偏则性偏。〈物之性。〉飞潜与动植。各具一本然。〈人物之性。虽有偏全。而皆是本然之性。〉未发虗明軆。圣凡虽一例。〈未发之前。湛然虗明者。圣凡都一般。〉气质之清浊。不齐者自在。〈虗明之軆虽同。而气质之本色不齐者。依旧自在。〉非先师刱说。乃程朱栗谷。〈向所谓人物性不同与未发前气质自在者。乃先师之说而见斥于嵬岩，冠峯者也。然此非先师刱开者也。乃栗谷之说也。非栗谷之说也。乃程朱之说也。故先师所答南塘书曰。程朱栗谷说。宜若可信。而公举犹不回头云云。〉质鬼神无疑。俟圣人不惑。登门数百徒。〈先生之丧。加麻者二百十馀人。〉莫不闻其详。如何二三子。拟之以荀杨。〈一种议论。以荀杨拟之于师门。〉譬如看山者。横睹而侧视。〈此南塘之言。〉见者自偏耳。干先生何事。〈朱子曰程先生自谨严。门人自不谨严干程先生何事。〉卓彼南塘贤。中流之砥柱。远宗程朱道。近守尤遂矩。一部传闻书。〈南塘记其师门所闻。作为一书。名之曰经义传闻录。〉缕析而毫分。大抵栗翁后。无此等议论。譬诸孔子门。曾唯而颜愚。先师既没矣。文不在玆乎。〈此非余阿好之言。自有知者知之。〉虽以余不敏。与闻其緖馀。每读其语说。如痒之得梳。南塘亦爱我。奖我以超常。知南塘者我。知我者南塘。〈余幸闻南塘说。谿迳庶几不差。而近来言议𭂐然相契。故南塘尝与余书曰朋友中。见解超诣者。未见如吾兄。此虽过情之语。然大槩知我者。莫南塘若也。〉顾欠本领工。能言如鹦鹉。〈本领工。即涵养一事。〉欲学孔仲尼。先从朱晦父。〈栗谷曰欲学孔子。先学朱子。〉博约如鸟翼。废其一非学。〈洙泗以还。博约俱到者。朱子一人。而其言曰二者之相须。如车两轮。如鸟两翼。未有废一而可行可飞者也。〉却恐游骑远。〈程子论汗漫穷格曰。三军之游骑出太远而无所归。〉反躬亟鞭策。〈余曰前为学。多从文字言语上做活计。于本领一段事。工夫极草草。近乃悟其非是。鞭策近里。〉玉�匙在手。铁门关当前。〈胡敬斋曰诚如铁门关难破。主一二字为玉籥匙。〉忽在此在彼。盖弥高弥坚。茅塞却易去。麻生最难无。〈李延平曰大段恶念。却易制伏。不大段计利害。乍往乍来底念虑相接不断。难为驱除。此句之意。盖出于此。茅塞二字。出于孟子。麻生即苏季明语。其语曰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曾闻白黑豆。〈赵几置黑白豆于坐傍。善念生则投白豆于器。恶念生则投黑豆于器。初来黑多白少。后来白渐多黑渐少。此乃诚意去恶念工夫也。〉谁与一串珠。〈司马温公为思虑所困。或至达夜不寐。程夫子欲与一串数珠。此乃正心去浮念工夫也。〉幸赖天之灵。年来觉渐虗。知放便是收。骑驴可觅驴。〈愚伏诗曰觉得心放便是收。朱子曰知得如此是病。即便不如此是药。若更问何由得如此。则是骑驴觅驴。只是一场闲说语。〉风来而月照。院深而人静。点检吾灵源。仿佛其光影。〈愚伏诗曰晴窗旭日涓涓净。点捡灵源仿佛同。〉所患受气薄。疾病来相寻。〈余受气甚薄。疾病连绵。不能刻厉用力。是可叹也。〉青阳瞬息过。白发几何侵。无穷者义理。有限者岁月。〈黄勉斋所制朱子行状中语。〉头角可矜夸。分阴须爱惜。〈邵子诗曰尺寸光阴须爱惜。分毫头角莫矜驰。〉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是曾子大训。却令人知劝。谁将此二字。移书而远贻。山东有故人。以南塘为师。〈山东故人。即姜奎焕长文。南塘之甥侄。而学于南塘者也。文章学识。为世大儒。今春适为章斋郞。幸而相见。盖相闻已熟。一语心亲。别后书以弘毅二字责勉。极是警醒语也。时在堤川山东。〉良药对痼盲。蒲苓讵比况。〈朱子论心病曰。非菖蒲茯苓所可补也。〉骨髓宜铭镂。墙壁合标榜。真如一寸胶。救彼千丈浑。愿言吾党子。此语期相敦。

余今年三十有七矣。此后又未知看得几层义理。行到甚么地位。而大抵进吾往也。止吾止也。唯当以诸葛武侯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语。及朱夫子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里之训。自警而自勉而已。姑书此以识之。谨按尤翁所制紫云碑铭。〈栗谷碑。〉以四七格致为四句。窃欲效�。以五常说成两句。以气质说成两句。自谓辞约而意圆。未知南塘丈贲需友见之。果以为如何。

人有一心性。爰初受乾坤。性善心善恶。自古有定论。未发虽湛然。粹驳依旧存。所谓大本性。全以理为根。彼哉陆王辈。徒见气之源。人心谓至好。世降言愈烦。不知圣人外。万般明与昏。只为竆未到。举世鹘囵呑。岂无一寸胶。黄流甘自浑。愿言同心子。读书更加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