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六十二 鸡肋集 卷第六十三
宋 晁补之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六十四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目录


 第六十三卷

  墓表


   寂默居士晁君墓表


   广州推官杨府君墓表


   邓先生墓表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目录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巻第六十三


 墓表


  寂默居士晁君墓表


寂默居士晁氏讳端禀字大受居开封之昭徳坊


太子少保文元公曽祖也给事中叅知政事文庄


公祖也其世家爵里谥讳详于国史文庄生祠部


员外郎秘阁挍理讳仲衍挍理生居士居士世胄


蝉聨非少长山林人且有盛名场屋间尝为叅佐


州郡令大县矣卒不用以没寂默云者葢尝以此


自名而未尝以此语人补之曰道隠于小成言隠


于荣华道之不明也言之不行也以夫小成荣华


者隠之也寂默而道与言显矣无成与亏故昭氏


之不鼓琴也居士曰吾琴故未尝鼓吾何亏其族


人之知居士与其交游而厚者则皆相劝号之以


寂默以实居士尝有志于时不遭而为此也居士


七岁奇警过常儿绝逺见而名闻而识二十岁而


尽授六经百家说又杂取他类书小说丛脞人不


胜览者皆成诵于口用以自娱为文词捷敏如水

就下𫘧耳行远干将立断无肯綮者旁睨其同学


儿方濡墨蹙頞如拾渖如忆昨梦不可得而居士


已四顾满意写纸腹背欲尽矣用此蚤有名誉熙


宁中与补之同试开封尝暂出谒客客壁间石刻


合序千言葢手诏赐史臣者居士曰能一再过诵


乎则俱默读居士曰诵矣某曰亦诵矣偕诵偕止


而居士尽习补之遗二字焉无几何居士举词赋


为开封第一主司骇其策豪赡异闻难字非他时


举子比展其巻堂上自屏及陛纸竆顾相诧曰尽


识此可以为三千士先登矣然是岁屈于礼部又


三年始以经术第进士意不自得欲从制举曰此


吾汉大夫之世科也时王湖州石父亦制举喜根


持论气豪老师宿儒少所屈然独厚居士居士数


从石父道往古石父通洽犹自为不及居士博也


石父因以直言举劝之而居士故倦游不复萌意


亦㑹其科废云为人和裕明白不作畛域藏覆言


辩浚发有所作意必先人外视之类欲速者而中


平夷实与事阔也又事母颍川夫人孝重去左右

两从伯兄使淮浙居闲不调者十年爱西湖琅邪


山水曰是可以忘老有诗数十百首至今传杭滁


间善为长歌怪处似玉川子平处似香山居士至


杂文数千言叙事极古今得失之辩则唐人独以


诗名如郊岛者不能逮也文庄齐安夫人宰相王

祁公之姑初王公之自舒来贡于礼部也犹少出


入姑氏如家后贵为宰相居士以布衣年少往游


如平时不怵于其贵或饮醉其堂上剧谭大笑倾


一座退而与里闾贱者游亦倾竭无吝情初不见

其异人皆曰如居士蚤有名誉使能稍自矫拂逶


迤以蕲合必获然居士不志于其获而乐于不矫


拂视不合如其躬之遂其知者则以为气完而守


全其不知者方且以世礼睢盱一二谇诼之呜呼


此其所以竆也哉然居士自以少孤依颍川夫人


辛苦学问欲嗣其家声甚力既失夫人养已得疾


郁郁又官不偶抱所长莫试滋与世阔不复自金


玉类李将军既困负其才能数与虏角忘意于无


益者常人不知爱惜恐一失不可得必其诚心好

士知才为难者方复悼其竆也晩尤自放于酒一


日过故人饮甚乐忽悲歌起舞泣数行下顾补之


曰吾若是乎已矣人暂见之不知其为开封晁大


受也或窃语以为狂居士笑曰琴张辈所谓狂狂


者进取吾进取乎哉补之辄从旁赞曰鲁漆室女

独处趯然不寐而悲啸亦狂者邪邻人疑其欲嫁


邻人则浅矣然数月而居士卒异哉补之尝论圣


人有中道若伯夷柳下惠俱非中者故从伯夷之


清则和为不恭从柳下惠之和则清为隘然二子


葢百世师不有圣人知之则扬雄所谓饿夫诎臣


非过言也然人岂可以皆至于夷惠如陈遵张竦


长短不能相效虽未足与论中不中之际要曰外


轻者差独乐至所遭薄厚学者不道也居士尝主


簿博野又为保徳军掾洺州推官知尧山县事其


为令与邑子讲习经艺有惠爱于人然居士终无


意于为吏昔鲁肃论庞士元非百里才其治不治


后人固不当求之耒阳之间至其言克涪作乐非


仁者之兵岂惟异于鲁肃所期治中事虽孔明犹

当自恨前所以待士元者未也故韩愈谓千里马


常有而伯乐不常遇居士卒以元祐五年四月丙

午葬以其年五月戊寅地则郑州新郑县之旌贤


乡也配王氏颍川夫人之侄颍川夫人为晁氏妇


矜式王氏恭俭似姑居士二子觉之贯之皆文学

善士贯之已得科名为新乡令后十七年而贯之


始以书来曰顷先君不幸葬日迫太仆林旦尝铭


之痛其遗也知先君之深者孰与兄愿为文表旌

贤阡上抑先君不至要官职四十六年而没施为


者少然孔北海志不就士议处以豪杰陶渊明一


县令后仰其高竆达成败信不足论论其人物如


何耳补之曰孝哉是足以大吾族父为不朽系曰


天之高明地之无疆中不知岁之几何长人不七


尺当物之一乃若傅说以其事业没而上比于列


星之光何必傅说有陵客星有白长庚彼微者也


而动其芒岂皆如说富贵有功徳于商乃如是其


昌呜呼居士世人以为狂自谓我非狂既陨于霜


亦扬其芳此如陵与白也身虽没其才气俊伟犹

耀而不亡也


  广州推官杨府君墓表


元祐二年正月辛酉广州观察推官杨府君卒丧


未还也其后侄洵一日晡时昏然如醉欻见府君


乘马从徒而来洵遽迎拜既坐神色翛然如平生


问何之曰今为忠孝节义判官矣所主人间忠臣


孝子义天节妇事也从容竟夜人但见洵拜且自


言也将行有二紫衣留语曰府君好范山下石台


何不即彼立祠洵忽悟谓家人曰适广州叔父至


如此众悲骇因呼工为像工良拙而像惟肖人益


以为神然府君宦不显当涂无上其事者祠竟未


立也众复曰府君生有徳于此没能震其灵响其


存不朽不以祠立与否惟岁时野祭尚足以慰吾


人之思迺叙府君行事并记洵所见来言曰府君


里冠冕不可使其较然著于耳目之迹乆不传也


子实为文表诸其阡上补之曰诺府君讳纬字文


叔济州任城人也少愿敏事亲孝仪状端重长七


尺忠信岂弟好学而爱人遇乡人无少长必以敬

而乡人亦无少长皆敬而亲之未尝有官府而民


听之如官府至就评曲直而府君固退然君子非


预人事者也曽大父讳超五代末藏匿不仕大父


讳善基初稍稍以经术教授乡里生子讳昪者府


君𦒱也讳早尚书比部郎中讳景尚书驾部郎中


皆经明擢第有能声故府君大父累赠尚书刑部


侍郎而府君亦以皇祐五年经明中第尝为太原


府司理叅军活县所上盗在死罪者三人其党应

死者犹感泣语家人曰杨叅军遇我尽今且死尚


当为杨叅军求佛追福我死不冤矣徙鳯州梁泉


县令教民以孝弟力田为先守史千之不知其能


尝荐其录事叅军张革等数人革呼同列诣千之


言梁泉循吏而公不荐革等以为愧千之踧踖曰


吾过矣吾过矣因并荐之迁沂州防御判官岁大


饥盗蜂起守霍交属府君督捕四县盗吏争以杀


盗求赏多至数百人府君独哀之开喻首减所全


者众狂人李逢聚亡命淘金境上有异谋郡疑不


时发而逢败诛府君亦坐废二十年优游守道化

行其家河决曹村灌七郡巨野大溢㑹秋榖大登

场事未毕民有舟者争救榖老幼多死府君尽弃


其田中积不载而以其二舟躬救人于津口所活

日数十百人后民相见者皆曰杨府君生我上纂

极复为广州观察推官叹曰欲老于此故恩不及


𦒱妣今往幸满岁得休官追荣丘墓不憾矣无几


何卒于官年六十有二夫人翟氏有淑行逾年亦


卒子三人涓涤涣皆进士学问修立后方兴未艾


也其没后数年尝有群盗白昼行剽辄呼相戒无


犯杨府君家过其门犹俛而趋葢府君不特生为


善人怙而没为小人惧者如此然于时府君未葬


也其详犹具于铭焉补之尝窃以谓行徳于幽人


不知而天知之天之所予不必贵富使正直好义


所居以为民命是谓不泯其动于怪异亦时以劝


善而警恶抑府君生诚实不欺没岂其欺尚曰吾


父母邦庶或福之岂利其飨哉系曰


生无职于尔土民固听之如其有官府没无封于


尔土民固神之如其山川主意有道者其徳全畸

于人而侔于天莫之爵而常自然范之山兮石如


砥木萧萧兮草靡靡侯爱我邦兮㱕万里山中人


兮春复秋日惨惨兮云幽幽侯壮长兮所居游侯


之来兮民喜风飘帷兮雨霑几鼓渊渊兮舞侯戺


纷进拜兮侯邻里侯不可见兮徳可思侯行不来


兮民心悲谓侯饮食兮无去斯福尔之土兮以慰


民之思


  邓先生墓表


孔子曰举逸民而天下㱕心焉孔子之所谓逸民


者必若夷齐若少连七人其行有当于圣之事者


迺素隠无述则孔子不与沮溺子路能非荷莜矣


此学者之所诵而识也自汉聘樊英如待神明至


竟无它异故李固以谓处士纯盗虚名无益于用


然厥后益衰士一切趋利遂往不返夫安得如古


作者而言之惟夫行已有耻恶衣恶食而不耻而


知违患之当逺也犹足以救俗壊故范晔因固论


而极之曰后进希之以成名世主礼之以得众原


其无用亦所以为用有味乎斯言也而吾里邓君

异于是㫺鲁黔娄先生不干世生无以养死覆以


布衾而其妻以谓有馀于富贵嗟夫邓君其殆庶


几先生之遗风乎君讳御夫字从义济州巨野人


幼辛苦读书尝试太学异等蚤为司空平章事吕


公所知而性薄荣利方壮则褫举子服去布裘芒


𪨗犯晨夜身自力作以供祭祀仁邻里而退甘其


菲如食五鼎非农圃入不以昜所无亦难矣平居


颓然顺静望其貌知有道者与乡人言老者以慈


爱幼者以孝悌𠪨里工驵以勤俭不欺故人慕交


之或就评曲直皆满意慷慨尚义急难必赴身结


茅北郭水濵牛羊凫雁之所牧集蒲柳蓊然下窥


如坠谷有石几丹墨作老子注寒暑昜节乃一再


出吴人项传见之心服书其石几云昔闻河上公


今见濠上翁姓名字时异道徳经解同辞虽俚然


实事也又作农历一百二十巻言耕织刍牧与凡


种蓺养生备荒之事较齐民要术尤宻州守王子


韶为上其书朝廷请颁之不报乃弃家入庐山学


释氏说将老焉㑹得疾其家强之㱕有诗三百篇

皆萧散方外言也无几何卒大观元年正月十六


日也享年七十有六有子二人长曰汮次曰洵能


守其业以是年二月初九日葬于巨野县宋善村

龟山之原女三人长适乡贡进士高处约次适右


侍禁张寛次适乡贡进士程延禧将亡一夕过所


与游吕奂论死生之际曰吾去矣吕莫知其故是


夕吕复梦之言尘累未尽今当至蜀都为一富家

子吕怛寤驰候之殂矣死生圣人难言此非补之


所能知然观羊祜探环事世固有于此不昧者系


孟子论君子之行不同也而曰㱕洁其身而已矣

大哉洁乎惟君平生洁则有馀以是铭君亦忱不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巻第六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