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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柳月、雪海表兄妹以诗问答“未曾弹动琵琶”,惟二人知之。牧氏大不理会,问甚缘故。雪海笑曰:“奴答乃照来诗之意,其中间甚缘故亦不知也。”柳月笑曰:“是真不知也,假不知也。”遂将昨夜之美女睡在床上,门又倒扣至天明,变为犬牳特说了一遍。牧氏闻之,讶曰:“原来奴表姑夫人千变万化,犹能有分身之奇术。昨夜在此房内与奴闲谈至天明,何曾有半步出房,竟能去外面变试官人,真假改过,无风无迹可寻,即神仙亦不过如是也。”雪海答曰:“无是事,乃表兄作梦,并非实在。”柳月叹口气曰:“昔贤人年登五十方知四十九年之非,吾柳月年未三十便有不尽之非,果都在梦里被吾表妹晓钟一撞警醒,始悟前非,还不痛改前非,不但天地不容,先无脸见表妹矣。”遂留雪海三人日夜饮酒不避,无人敢疑之。惟侯氏妒甚,问牧氏曰:“女婿欲为同室,亦要明婚正娶,怎的行上门?”牧氏曰:“他二人并无茍且,不可冤枉他。”侯氏曰:“他难道通知汝?”牧氏曰:“无多言,被他闻知不是好惹。”谁知被雪海闻了,自笑曰:“偷食婆疑别人与汝一样如狗彘。待将来把他淫筋烧断,始能亦归正果。”

未数日,侯氏第二女婿林金枝病重,在当店中抬回家中。侯氏闻知,即赶至请医看脉,连请几个医生,都晓是伤寒,已四日了。或曰七日必死,或曰五日必死,皆不肯开方下药。二妹惊哭无措,侯氏亦无主意。适柳月来看病,侯氏告知此症,医不下药,奈何。柳月曰:“现在雪海夫人未去,快去请来,求他必有神术可救。”因杨家临近,侯氏自去请来,邀入房内,看了神色出来,曰:“亲母,亲家姨夫乃要紧之症,过五日无救,今已四日了,过明日怎能救之?”侯氏同二妹哀求拯救。雪海笑曰:“此亦色欲过度,无法可救,惟单方教汝。”侯氏曰:“是何单方?快说来,赶紧救活。”雪海曰:“此法不是外有,只把病人之丈母脚后跟各炙三寸,可能回生。”侯氏曰:“如炙了不能回生?”又答曰:“再炙两边至十八寸,再无不回生。”雪海说了即去。柳月问:“何去?”答曰:“回家去,明日再来。”遂去了。

时日已暮,侯氏带艾入房中,坐于病人床前,脱去鞋带,把艾火向脚跟炙之。诸女眷讶问之曰:“怎么女婿伤寒,炙丈母脚筋也?”侯氏答曰:“奴亲家表姑乃异人所教之事,无不应验。前救大女婿肾子被妖精割去,亦是他指示除妖救回。”侯氏忍痛,将两边脚跟炙了三寸,许久见床上病仍旧,又炙各三寸,病人又无起色,又再炙三寸,共成十八寸,艾加至汤丸大,把牙根咬紧,忍痛受之,惟将脚跟烧焦肿大,病人毫无起色,双脚不能踏地,那火气直透下部,不胜痛楚,抬卧床上,口里不住骂“此妖精,必是那日说他不正,被他听见怀恨,故来拔线,快叫他来问病人症不见愈,又将好人烧病”。诸亲眷背地笑之,自己皮肉贱爱烧。

至次日,雪海夫人来看病人,仍如是,问:“丈母骨有炙否?”二妹哭曰:“炙了一夜,犹未好,把好人烧半死。”雪海问看其脚跟,已焦烂肿,问:“怎的不病人,而叫亲母来炙?”侯氏怒曰:“就是汝拔线教的,还敢问也。”雪海曰:“何故?”侯氏答曰:“你教把病人之丈母脚后跟连炙十八寸,病人可起死回生。病人之丈母不是我,还是谁?既炙了病人不见好,我脚已烧烂肿,今病人且管,先赔我脚再讲。”雪海笑曰:“此乃亲母肉爱烧,话不听明白。奴所说‘丈母’者,乃人身体中有一处丈母骨,即脚后跟凸出之骨是也。人患伤寒病,将此丈母骨各炙三次便愈。炙法书中有载,症伤寒炙丈母脚后跟,此之谓也。昨日亲母不听,真把那‘丈母’认作此‘丈母’。造化奴今来,婿故有救,再叫别人来炙又恐弄错,自己下手罢。”随取艾,把金枝脚跟各炙三寸,艾火未灭,金枝之病已好八分,知饥讨食,家中人皆喜。此时侯氏见婿一炙即愈,不敢再言怨恨,惟求雪海施医法治己之脚痛不能忍。雪海曰:“须俟三日,过火气自退,不必下药。”言讫辞去。原来雪海故以“丈母脚”双关话教之,今其自烧脚跟之淫筋烧断了,便不贪淫。过了三日,火气渐退,便能踏地。侯氏自此淫心顷灭,自觉有愧,不敢偷人矣。其容氏、通氏在席中闻雪海说破,亦自觉羞面见人,各自立誓禁戒改过。柳月自此脚迹不去外家,遂教牧氏如宾生有子女,接代宗。高雪海之原配廖氏子果已死于外,即有信来报夫人,遂改妆缟素矣。正是:只为不忘此缟素,始知无限之波澜。欲知如何,再看下文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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