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曰:夫人行皆著于迹,以本行而征其迹,则善恶无所隐矣。夫辩者焉能逃其诈乎?)

《中论》曰:“水之寒也,火之热也,金石之坚刚也。彼数物未尝有言,而人莫不知其然者,信着乎其体。”(故曰:使吾所行之信,如彼数物,谁其疑之?今不信吾之所行,而怨人之不信也。惑亦甚矣。)故知行有本、事有迹。审观其体,则无所窜情。

何谓行本?孔子曰:“立身有义矣,而孝为本;丧纪有礼矣,而哀为本;战阵有列矣,而勇为本。”太公曰:“人不尽力,非吾人也;吏不平洁爱人,非吾吏也。宰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和阴阳,安万乘之主,简练群臣,定其名实,明其令罚,非吾宰相。”此行本者也。

何谓事迹?昔齐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人民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我左右以求誉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而语之曰:“自夫子之守阿也,誉日闻。然吾使人视阿,田野不辟,人民贫苦。赵攻甄,子不能救。卫取薛陵,子不能知。是子常以币事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常誉之者,齐国大理。

汉元帝时,石显专权。京房宴见,问上曰:“幽厉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也?将以为贤?”上曰:“贤之。”房曰:“然则今何以知其不贤也?”上曰:“以其时乱而君危知之。”(房曰:“齐桓公、秦二世亦尝闻此君而非笑之。然则任竖刁、赵高,政治日乱,盗贼满山。何不以幽厉卜之而觉悟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房曰:“陛下视今为治也?乱也?”上曰:“亦极乱耳。”房曰:“今所任丹者谁欤?”上曰:“然幸其愈于彼,又以为不在此人也。”房曰:“夫前世二君,亦皆然耳。臣恐后之视今,如今之视前也。”)此事迹者也。

由是言之,夫立身从政,皆有本矣;理乱能否,皆有迹矣。若操其本行,以事迹绳之,譬如水之寒、火之热,则善恶无所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