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蕐黄先生文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六 中华文库

金华黄先生文集卷第二十六　　　　　续藁二十三

　　　　　　　　　　　　　　　　　临川危素编次

　神道碑

　　资徳大夫陕西诸道行御史台御史中丞董公神道碑

故陕西诸道行御史䑓御史中丞董公既殁且葬二十年而墓

隧之石未有刻辞至正十年夏四月九日

皇帝御兴圣殿东便殿治书侍御史臣老老　　奏请命翰林

侍讲学士臣溍为之铭资政院使臣朵尔直班书其文治书侍

御史臣期頥其额以赐焉臣溍谨按公讳士㳟字肃卿姓董

氏真㝎之藁城人赠光禄大夫大司徒赵国宣懿公讳昕公曽

祖考也龙虎卫上将军监军右副元帅知中山府事赠推忠翊

运效节功臣大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赵国忠烈公讳俊公

祖考也资徳大夫典瑞卿佥枢宻院事赠体仁保徳佐运功臣

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赵国正献公讳文忠公考也妣顾

氏赵国夫人公生而端重确实人未尝见其嬉笑狎昵正献公

薨

世祖皇帝甚悼惜之召见其诸子公年甫十三从长兄清献公

士𤤽至　　上前命往返行于庭中见其气宇凝粹正色敛容

周旋中度大奇之自是出入禁闼无间问曽学射否对曰

陛下统一四海功成治㝎无事于武况汉人挟兵有禁故臣于

弓矢之事未之学也　　上頋左右曰其父祖于国家有大勲

劳非他汉人比即赐以弓矢仍命董氏之族悉弛其禁公既长

入备宿卫为尚　奉御从

成宗皇帝至三不刺时方俾道流设黄箓大醮以公纯诚恭谨

命领其事及代祀岳渎复命称　　旨益奖眷忠烈公九子

正献次居八

世祖恒呼之曰八哥而不名正献五子公最㓜

成宗见公如见正献因以察罕八哥呼之其见亲礼如此大徳

九年特授奉议大夫典瑞少监十一年有位公下者中书奏升

为太监　　上怒曰董少监本居上乃不升何耶特命升太监

进阶正议大夫公再辞而后就軄宫车晏驾亲王有觊觎　器

者亟欲得符玺公横身坚守至废寝食

仁宗皇帝入平内难公奉　　御宝以进询其姓名以父名对

仁宗大悦俾司旧軄

武宗皇帝既正大统赐黄金带以旌其忠至大元年典瑞升为

院即拜公中奉大夫同知典瑞院事二年有敕树碑先茔赐以

钞十万缗辞至再三止受其半讫事悉分其馀于亲邻一豪不

以他用四年岀为江南诸道行御史台侍御史处事务举大纲

不为苛细人服其知体

仁宗嗣位皇庆二年典瑞为监如故圗任旧人无以易公乃拜

公资徳大夫典瑞卿俾幕僚㐽金字圎牌驰驿敦请公既至适

有皇族位公下者公辞曰臣以庸陋尸位惶恐未安矧敢居宗

室之上乎愿处其下　　上坐寝殿遣中使促之曰朕以卿勲

旧之子故兹委注其母多让待卿署事然后视朝公不得已乃

拜命入谢　　上嘉奖曰老成君子也尝问民间𠩄疾苦以薄

敛省刑对问臣子之道以忠孝对由是愈见信任清献公薨扵

开平特给乘传俾公护䘮还葬盖异数也延祐二年复立陕西

诸道行御史台以公为侍御史　　上曰董士恭忠勤笃实冝

加升擢乃以公为御史中丞太师阿斯罕以丞相行省陕西尝

有　旨命之迎接便服不拜俄一日　　诏下肩舆登堂北面

而坐众皆恶其无礼而畏其𫝑𦦨无敢以为言者公厉声曰

天子怜公以足疾赐公便服不拜而已今坐扵堂上而使众官

具公服罗拜扵堂下不敬孰甚焉叱左右去其肩舆明日诸察

官踵门谢曰微公一言纪纲坠矣我曹诚可愧既而有以尸位

自劾者岁大旱公斋沐潜祷于九龙池而雨岁即大熟俄谢病

而归僚属追至㶚桥留之公不为止皆垂泣而还累擢河北

河南江北淮东两道廉访使俱不赴优㳺田里杜门谢客与世

相忘十五年如一日虽家事一无𠩄问尝语𠩄亲曰吾渉历䆠

途东驰西鹜不遑宁处今幸𫉬投闲以诗书教子孙而乐馀年

平生之愿也竟不复出而以考终公生扵至元十五年三月三

日卒于至顺元年三月三日享年五十有三以其月十五日葬

于藁城九门先茔之次娶张氏中书左丞赠太师忠宣公文谦

之女封某郡夫人前十年卒继乔氏封某郡夫人子男二人长

守让太中大夫东昌路緫管兼本路诸军奥鲁緫管管内𭄿农

事次守训　　大夫中书工部司程女三人长适刘文铎次适

武卫亲军都指挥使郑某次适广东道宣慰使司都元帅府都

事苏枢孙男二人𬭚鍷女二人公质貌魁奇性度坦夷慎威仪

寡言语以谦退自处而临事善断识见过人平生不登权贵人

之门　　上眷虽渥未老而休人莫不叹慕之而公𥘉不自以

为髙也臣溍忝以非才承乏执笔隶太史氏顷岁　　旨纂

修功臣传董氏一门丰功盛烈见扵登载者皆幸与闻兹又承

诏嗣为公碑考公平生制行诗𠩄谓好是正直书𠩄谓世笃忠

贞昜𠩄谓谦谦君子盖兼之矣冝其光膺眷𠋣为国亲臣勲徳

之著至扵乆而人不能忘也頋鄙陋衰朽莫能上副

圣天子宠嘉老成之意稽首献文无任战栗铭曰

董氏之先世著勲庸蝉聮四叶逮于公■公生相阀蚤有令闻

从容入对弗亟于进陟降左右日侍燕间命以典瑞实惟世官

国有危疑保其重器完归于上靡容窥伺人惟求旧由监而卿

温其天语褒以老成公居外台肃持风纪昭受主知遂长御史

重臣贵倨人莫敢言公𩔰斥之朝乃尊奉身而退时止则止

洊颁使莭公不为起深居独乐十有五年委顺而化式归其全

史臣勒铭朂尔后嗣敬承天休世济其羙

　　御史中丞赠推诚济羙功臣荣禄大夫河南江北䓁处行

　　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兾国公谥忠肃董公神道碑

至正八年春某月　　制赠故御史中丞董公守简推诚佐治

济羙功臣荣禄大夫河南江北䓁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

追封兾国公谥忠肃中书宰臣既奉　　制付外施行夏四月

丙子复　　奏请并赐以神道之碑上可其奏敕翰林直学士

臣溍为之铭河南江北行中书省左丞臣守诚礼部尚书臣期

頥书以赐焉臣溍顿首受　　命而退公兄子太常礼仪院

判官钥以其铠祥事未毕代为奉集贤侍讲学士苏天爵𠩄

述行状授臣溍曰请以𬾨采择臣溍谨按董氏世居真㝎之藁

城公讳守简字子敬曽祖讳俊龙虎卫上将军监军右副元帅

知中山府事赠推忠翊运效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

国追封赵国公谥忠烈祖讳文忠资徳大夫典瑞卿佥书枢宻

院事赠体仁保徳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

赵国公谥正献考讳士珍资政大夫御史中丞赠纯诚肃政功

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赵国公谥清献三世并有

传在国史曽祖妣李氏祖妣顾氏妣柴氏俱从封赵国夫人公

年甫弱冠入𬾨宿卫克遵祖父之训畨直不逾晷刻歩武必中

尺度

仁宗皇帝察其忠谨特命为集贤侍读学士公辞曰臣幸以家

世之旧给事　　内臣之学行犹不及臣兄守中况

国家肈置集贤资其徳义以辅翼　　圣眀臣实不足当其选

上曰朕素知卿家法崇谦让今为卿成之公兄方官于典瑞乃

特迁之集贤而授公朝列大夫佥典瑞院事以代其兄官长有

善谑者见公举止端重数为俚语以诮之　　上曰董佥院儒

者勿嫚侮也　　上尝赐公以真徳秀𠩄著大学义时承平

多暇近侍问进以酒公因引义之说以諌　　上嘉纳焉

英宗皇帝嗣位禁卫周宻非元勲贵戚不得入见独公出入无

间一日　　上问卿平居何好何习亦善射乎对曰臣闻诸父

师曰为臣当尽忠为子当尽孝𥨸好其言患未之能习弓矢之

事虽常习之非𠩄好也　　上恱有名驼良马　币之赐公奉

诏祷祠秦蜀山川而还　　上问来何遅对曰道经陕西见民

多饥死移文行省开仓廪以赈之故来也后然不能无专擅之

罪　上曰卿朕之汲黯也亟加赏赉眷遇弥渥丐外迁嘉议

大夫淮安路緫管为治务以平易近民而民自不能欺土豪或

挟其党与恣为暴横公痛绳以法民乃𫉬安岁大旱条列𮎰政

便宜驿闻未及俟报首以禄廪倡僚属及冨家捐󠄂钱出粟土著

之人则给以钱使不失其业旁郡流移而至者则为粥以食之

虑众之𠩄聚昜生疫疠则处以闲旷髙爽之地则收瘗焉既而

朝廷讲救荒之政下令募人入粟𥙷官公益得尽其心而不忧

　　之不职田皆弃弗取曰吾为

天子牧民宁忍坐视其饥而独饱乎䢴沟水涸运道弗通发官

帑僦工䟽浚之因使贫民得食其力公私咸以为便既而水旱

相仍有祷辄民以免扵捐󠄂瘠未几徙汴梁路緫管郡人挽留

不得行单𮪍由他道而去汴梁为大河以南一都㑹事至丛

公操约驭详无留讼齐人官于汴而不返者有弟利其家赀

迫寡嫂破冢出其柩归葬于郷嫂弗欲而莫能止也则匿其夫

遗骨之一体弟诉之官下嫂于狱邻有豪家觊以贱价专其田

宅乃共贿狱卒杀其嫂而以病死闻公探得其情事乃白弟及

豪家狱卒皆论死宛丘有恶少为宗族闾里害其同党乘众怒

杀之而诱其妻以逃事斍有司逮恶少族人当以杀人之罪公

阅其牍诘吏曰恶少既死其妻安在吏不能对乃捕其同党及

𠩄诱妻至则一讯具服遂释其族人汴人以为神明公治两郡

𠩄至必大兴学校以化民不徒善综理庶务而巳擢海北海南

廉访使广西徭人𥨸发不时官军莫能制徒侵暴居人湖湘间

困扵飞刍挽粟民无宁岁公劾罢其緫兵官行省左丞诸军

肃然用命其地悉平仙江淮财赋都緫管或疑公有不屑为公

恪共其职无少惮人乃知公未昜浅窥也擢江东廉访使以疾

告归居无何召为大都路都緫管兼大兴尹辞不赴特遣中使

赐以上樽强起之既入见　　上面谕曰朕深知卿淮安汴梁

之政京师虽浩穰以卿之才为之无难也辇毂之下豪右多挟

势以挠法有犯者公一无𠩄贷威声大震闻者无不震詟期月

而政成除枢宻院判官擢山东廉访使未行拜中奉大夫陕西

行中书省叅知政事以疾辞擢浙西廉访使召除侍御史拜资

善大夫湖广行中书省左丞俄改拜江南行御史台御史中丞

先是创建龙翔集庆寺杂取土田器物之籍于官者以给之故

平章政事张蔡公别业亦焉　　旨复以归于张氏有司

犹䂊观望弗即奉行公既至立命归之召还拜御史中丞用人

但取其忠实恶以讦为直以察为明不动声色而保完正气其

识量远矣居数月拜中书左丞公力辞曰臣以非才忝备官使

受任以来夙夜战兢恒恐𮥠祖父之遗业而　　国家之至

恩况中书岀治之本丞辖列扵执政何敢贪冒宠荣而不自揆

乎　上曰此朕志𠩄素㝎卿其勉思报效可也公既视事以

畿甸之民阻饥白扵丞相岀京仓粟二十万石下其直以济之

虑四方之逺耳目有𠩄不及则遣官分道抚问而存恤之时宰

执惟公为汉人画御灾之策至忘寝食形容为之枯槁新进士

当授官而铨曹言恐碍入粟𥙷官者公曰　　朝下诏求贤

将以为公卿大夫之储苟急扵彼而缓扵此人将以献荣不如

献粟为口实而贻𥬇扵天下后世矣众无以对乃授进士官如

故事有司患盗欲重其法公曰民贫故为盗不求𠩄以使之不

为盗而刑以逞岂善政乎或谓顷岁汴人构乱首恶固已伏

诛而连坐者狱犹未竟此盗𠩄以滋也公曰罪人已得州县奉

行文书容有不能辨其真伪者非可尽以首从论且事在　赦

前岂可使　　国家失信扵人而无以安反侧乎当坐者百馀

人皆释不问始盗起时　　议禁汉人母挟弓矢　　上曰

董左丞祖父佐　　先朝取天下有大功不可例以为汉人而

而禁之特命赐之弓二凡其族人皆勿禁著为令以左丞知经

筵事仍緫裁辽金宋三史及三史成公自中书奏上之未几复

拜御史中丞进阶荣禄大夫公援旧比固辞　　上再三勉谕

乃拜受至正六年夏四月　　大驾时巡上京公扈从至幄殿

上解御服以赐命居大都留台五月庚子以疾薨于位享年五

十有五临终告其子铠曰我在中书时

皇上赐以先清献公神道之碑而乆未及刻我死汝亟为之言

讫而逝讣闻　　上为之震悼以钞二万五千缗仍令有司

护视其归葬遂以六月癸酉葬藁城九门之东髙里先茔公资

禀沈毅履行纯笃生将相家而未始豢扵贵骄清献公家法素

严公居侍旁循循雅早渉书传不烦师授而大意已了然心

目之间盖其𠩄养与草茅凡下固自不侔也忠烈家庭之训曰

吾少遭多难长遇眀时树立勲名皆　　朝廷圣徳神功之𠩄

及今老矣无能为也汝等当思廉慎不欺以报　　国家或以

贪墨败官则非吾子孙死亦不得从葬先兆宜谨识之公佩服

不敢忘故居官以清白著闻家无留赀仅蓄书数万卷俸禄不

侈扵自奉惟䘮𥙊则致其丰待宗族群从以恩吉㓙皆有𠩄给

教子必延名师里中寒之子亦使就学接公卿士庶咸有礼

度故殁之日无贵贱少长莫不痛悼焉公娶乌氏国朝名士冲

之女扵经史无不通动必恊扵阃范累封赵国夫人子男二人

长𨱆内供奉见谓能称其家不幸前卒次即铠好学而有立当

用𥙷官未命女二人长适秘书监丞郑鄈次适崇福司丞张

歪头稽古昔帝王之兴必有豪杰起而应之率资其力以成

大业至扵第功行赏剖苻受封传子及孙保其世禄重侯累将

未为乏人夫异材间岀继世象贤秉忠懐诚以承休徳书于

史䇿号曰名臣求之近世如董氏一门者罕见其比也当金之

末造忠烈公灼知　　天命拥众来归与金人战死濉水上而

金亦寻灭其后正献公与其伯兄忠献公文炳仲兄忠穆公文

用俱以勲臣子从征云南又从伐宋济江而还曁再出师忠献

遂与丞相淮王伯颜同取宋而㝎天下于一际时承平忠穆既

以𦒿徳元老緫台纲掌帝制正献复以上𠩄亲信入尚符宝由

郎而卿逾二十年子孙世嗣其职而公在典瑞历两朝不迁他

官御史中丞位望为尊重自忠穆至公父子兄弟居是官者

六人可不谓昭代衣冠盛事乎江汉之诗曰无曰予小子召公

是似肇敏戎公用锡尔祉公正色立朝始终一节增光前烈形

于赞书

天子之命公与宣王之命召虎殆无以异公虽死犹生也臣溍

铅椠末学固不敢𥨸自附扵大雅之诗人钦承　　诏旨序次

本末抑亦庶几无愧辞者矣铭曰

世其家者虽古或希显𠃔董氏有之似之　　天造方新

圣作物睹豪杰之兴克归　　真主笃生后贤卒其伐功

皇灵𠩄加四方来同河山带砺勲在盟府正笏垂绅以文昜武

逮公父子遗烈是承翊扶熙运保其盈成公滋益㳟委蛇进退

陟降左右践扬中外莬符龙节未䆒𠩄施乃预枢筦乃佐宰司

乃长御史整齐宪度峻陟崇阶丕昭异数一鉴之亡哀动

帝宸拊髀曰嘻兹予世臣锡之章下贲玄宅申以颂辞树此

贞石

　　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史公神道碑

故集贤大学士史公以髙寿终公卿大夫相吊扵朝亲戚故人

聚哭扵里曰兹我朝之遗直也故事大臣之葬必著石章载其

世系官职行能劳烈于是宰相执政以闻于　　上命臣溍为

之文仍𠡠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王守诚翰林学士承

旨张起岩书以赐其嗣子铨俾掲于墓之原臣溍谨按河东

山西道宣慰使辛钧之状公讳惟良字显夫姓史氏其先居亳

之城父金末避地郓城因占籍焉曾祖讳深赠中奉大夫司农

少卿护军追封亰兆郡公妣唐氏京兆郡夫人祖讳诚累赠资

徳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封京兆郡公妣王

氏京兆郡夫人考讳兴累赠荣禄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

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秦国公妣陈氏秦国夫人左丞府君仁

厚长者遭时多故亲戚皆不相保府君独氏姊之弱子仁

﨑岖兵间卒免扵难李璮之群盗乘时蜂起府君率众捍卫

郷井人恃以无恐至今徳之秦国公有子三人长即公次惟■

次惟㳟𥘉秦国夫人夜夣车马人从罗列扵庭既窹遂以至元

十年正月二十八日生公扵北四封堡公少受学前进士王仲

文结庐城北𮎰𣗥中攻苦食淡者五年而卒其业甫逾弱冠出

逰京师受知台府诸公得推择试吏宪部某年用例𥙷官授将

仕郎河间都转运盐使司知事抑绝请托纪纲肃然辟大宗正

府遂为本府架阁库管勾预纂集通制有劳延祐某年迁刑

部主事陞本部贠外郎文移填委剖决如流详谳大狱时称明

𠃔五年擢监察御史居数月除中书右司都事俄复入御史台

为都事入右司为贠外郎丞相帖木迭児威福自恣僚佐莫知

𠩄为公独抗以正论丞相面加含容而心实忌之欲挽使出门

下公不可遂谋中以阴事巳奏于东朝幸

仁宗察其无他犹坐免𠩄居官人莫不危之至治元年乃以江

南诸道行御史台都事起公扵家岁馀又以刑部𭅺中召寻以

奉议大夫为本部侍郎剖决详谳视为主事贠外郎时事任益

重谒告归省不报泰㝎元年中书奏除右司𭅺中同日御史台

奏除云南诸路肃政廉访使中书请留为太子家令丞未上复

以为朝列大夫右司𭅺中同日枢宻院又奏除叅议院事故事

省院𠫵议特设席僚佐之上枢宻多武臣或不谙旧典抑使归

僚佐之列公始建白改正焉二年除朝请大夫江南诸道行御

史台治书侍御史赐上尊金假以重其行居数月召人为治书

侍御史举用察官部使者号称得人三年改佥宣政院事顷之

除吏部尚书视事甫两月复除治书侍御史进中奉大夫侍御

史赐𠩄服犀带一不一月拜中书叅知政事赐只孙金假表里

四貂䑕衣一四年以疾辞且荐某官张友谅某官王士熙自代

不𠃔左丞相倒刺沙平章政事兀伯都刺奏请回付西域贾人

逺年𠩄中宝石钞五百万缗公持不予丞相怒欲加以违制之

罪赖右丞相塔失帖木児敕解而止平章复请以回付贵辨扵

公公曰宝石出西域市估乃西城牙侩𠩄㝎难以覆实如令某

回付当以其物还之遂召贾人付以元中宝石贾人特丞相

谓非故物公曰宝石藏内库宫禁中谁易之者贾人语乃塞公

还自上京移疾径去天暦元年

文宗至自江陵遣使趣召入见于　　明仁殿复拜侍御史仅

旬曰特授资善大夫中书左丞𠩄陈十事大略以为今大事未

㝎可忧者陕西据河山之固四川有顺流之便江南素多草𥨸

髙丽迫近直沽皆当预为之防至扵量材授职录徳㝎位乃万

世良法迩者特恩太多旁及无功未尽合于外议况兵革未息

财用当量入为岀不可滥加赏赐且莭俭必自内始増设怯薛

丹宜𫞐住其请给䟽奏皆见纳用时中书左丞朵朵𠫵知政事

王士熙等坐系枢府罪且不测用公言得从逺贬江浙行省平

章政事换住髙昉等以慢易中使命锁系问故公言杭为前代

故都居民百万家锁系行省宰臣民必震骇惧生他变

■悟命给官舸召致之后皆置不问西兵入潼关枢宻院议发

太行以西民丁御之公诘知院别不花等曰兵法先声后实

但当内固根本以待劳急起民丁是示人以弱也可乎往复

辨论声色俱厉又扵　　上前力陈其不可议遂寝　　国家

承平岁乆仓卒调兵事机交急公左右应接指画略如平时事

无停者　　上深𠋣■之事必询而后行九月宰相率百僚上

尊号公摄门下侍郎■成赐银百两金假表里各一大军之后

横尸蔽野公屡请下有司收瘗母俾逺人有以觇吾国从之齐

王鲁王围上亰倒刺沙面䌸奉玺绶来归　　朝巳肆显戮

并欲加罪群臣隔绝在围城中者公不可大臣或与公异议公

乘间白　　上曰彼各为其主耳汉髙帝𠩄以封雍齿也况可

加罪乎事遂解十一月某日秦国公薨公闻讣即日就道𠡠赐

钞万缗以给其䘮二年有诏起复拜御史中丞辞不赴改太子

副詹事遣典牧监经历伯单传　　旨赐金假上樽趣使入见

扵朵罗班忽都鲁纳钵哈刺殿乞终制不𠃔特授资政大夫御

史中丞知经莚事固辞又不𠃔赐只孙金假表里各十公进唐

太宗帝范及端本求治十事曰畏天曰爱民曰脩身曰纳諌曰

求言曰薄敛曰崇俭曰求治曰御群臣曰■��　　上皆嘉

纳焉命�还��中道引疾缴纳驿劵及𠩄�����以方

预大事不可拘扵常制仍令御史台遍谕𠩄属而御史有不悦

公者谓冝𠃔其请　　上特命�䑓臣以上�令趣中丞复任

公寻应　　诏言时务十四事大略以为今视至元𥘉年天下

输租纳税之民既已减少土地又不加多而宫女宦寺怯薛丹

昔宝赤及法师医官乐工之流视昔何啻十倍即宜分㨂元贞

大徳以后创置官府当减并赐予名爵钱物必须称其功徳

僧道以不杀不贪清净为教祝讃祷祠之事冝令自备母耗官

物大司农司专尚文具当整治以求实效随朝官必历二十月

然后改调以息奔竞吏贠必申眀取𥙷试验程式以防冒滥内

侍医卜楽官不得混授文武散阶遇大朝㑹楽官别为一班于

后以别流品不急之役动扰军民可一切罢之议论剀切皆人

𠩄难言　　旨付中书议行多著为令时方建龙翔集庆寺

命以集庆路钱粮差税悉予之公闻入请对便殿言今国用

匮乏集庆江南大郡财赋渊薮岂冝轻𢌿　　上谓不可食言

公请姑给以今年𠩄入后勿为例　　上大悔悟亲取佩刀削

其公牍而改从公言至顺元年二月特授资徳大夫中书左丞

有诏纂修　　皇朝经世大典俾公专知其事撒敦以丞相介

弟为其庶母请赐钞五十万缗公曰闻撒敦巳妻其庶母髙官

厚禄不能养一妇人犹欲费公帑乎丞相然其言遂不复以为

请�从大臣有因兵兴扈荆南者失马四百匹得　　旨议

■��公曰从臣失马而取偿扵　　国家如必偿偿请先偿

����万人之命事闻竟不予　　上知公素贫命赐以沛

县田五千亩��见自陈家有薄田可以给𫗴粥方愧无功𥨸

禄不敢冒受大赐以速讥谤　　上谕以卿积有劳赐田出自

朕意其勿辞公再三乞返恩命上注视黙然公不得巳拜谢而

退寻移文备述𥘉意讫以田归于官连乞归侍亲皆不𠃔贻书

于丞相燕帖木而及移文中书谓自居政有政务纷错灾沴荐

臻岂可待人言而后去既得请复赐以钞万缗三年五月起为

浙东海右道肃政廉访使以母老不赴四年与某官许师敬某

官张升等十老偕召赴阙议㝎䇿事五月㑹于上京公抗言曰

当今𠩄急惟在早正　　宸极布告逺迩使之闻知然后修政

事睦宗族除宿弊安群情苟或因循乆旷神器恐奸人乘此妄

生异议非社禝之福也乃陈政要三十四事首言自去年冬迄

今半载内外臣民触法抵禁公然无忌昔

世祖践祚之𥘉不肆赦

仁宗不赦贪官污吏深意存焉冝恪守前规戒饬中外使知非

常之恩不可幸觊此㝎民志之先务也次言脩律令择守宰辨

人品以清风宪限民田以抑豪强朵朵王士熙还自贬𠩄巳蒙

恩复其官职乞以元没入家产付之六月四日㑹于阙下申言

前𠩄陈十事奉　　旨依旧中书左丞六日㑹于柳予

今天子即位于大安阁诏条多采用公言宣读毕以病谒告赐

忽里台银百两钞万缗金假表里各一又以母老告辞右丞相

伯颜左丞相撒敦传　　皇太后旨遣使敦请视事公附使者

奏方今之患在二三其徳政出多门无以成就庶务甚则有不

测之变生于肘腋宜察众心𠩄愿欲而行之使政令归于一

移文中书历叙古今国家之始乱母后之祸福至于师保之职

在乎辅导　　圣躬教育　　皇子人𠩄不敢言又贻书两

丞相諌选髙丽阉竖女子辞愈迫切明日遂行元统元年除山

东东西道肃政廉访使以母老力辞三年召拜枢宻副使仍赐

上樽绮假趣使入朝以内忧去至元三年五月服除擢燕南河

北道肃政廉访使时年六十有五即乞致仕亡何御史台复奏

赐上樽金假起为江南诸道行御史台御史中丞以首相多变

祖宗法令居一月而辞归更化之后复以老人召拜集贤大学

士荣禄大夫中书集议救灾众皆黙然公独上言三十三事及

录本朝诛阿合马清冗职诏草附礼部尚书阿鲁灰等以闻遂

移疾而归以论事激切深为权要所惮嗾言者奏夺大学士公

殊不以为意他察官及部使者交章辨析至正六年八月御史

台以闻诏给还𠩄纳　　制命俄以七年正月四日薨于𠩄居

之正寝享年七十有五是日有白鹤数十集于庭公曰此吊鹤

也弟惟善侍疾欷歔流涕公曰死生常事男子盖棺事乃毕汝

不忧身之不脩尚奚悲我为召子铨教以忠君孝亲之道勿汲

汲扵求进且戒以母厚葬曰石椁虽坚不如速朽纸衣瓦棺足

周吾身或违吾言非吾子也言毕而逝鹤复翔鸣者七日人莫

不骇异焉子铨遵遗志敛以时服其年五月十九日葬于甘𫭟

保之原公㓜聦敏既长须眉踈秀多才而有大志不拘小节器

宇凝重性资刚直遇事洞见其情与人不为苟合喜读书起居

坐卧賔客燕谈之𠩄皆设几案列简编或纳卷䄂中随所至而

观焉其始致仕也自号逸翁作临漪亭浩然堂贯道书院藏书

不啻万卷春秋佳日驾青骡小车意行林曲遇园池之胜辄裵

𧙪其间与田夫野老忘形尔汝将终身焉晩年阅理精熟为

诗文博敏而纯实有奏议杂文歌诗緫若干卷自题曰泛藁云

娶华氏阿刺王氏并封秦国夫人子男一人铨某阶顺徳路緫

管府判官有学有文工隶女二人适承直郎某官李思仪

承直郎某官苗頥孙男二人买住端住女一人状称公历事七

朝闻召命即行言不用即去平日慕司马文正公之为人岀处

略似之浮云飘忽而白日常新颓波横溃而砥柱不改其言良

信矧当天暦至顺间公所建明多国家大计安可使来者无述

乎大书深刻以侈　上赐不特为泉壤之光而己也铭曰

刚毅木讷斯近扵仁苟有其徳亦必有言有伟史公生逢昭代

蹇蹇匪躬难进昜退危言正色不诎不枝忘人之𫝑藐夫巍巍

杜绝幸门铺张治具为官择人奉宪度言之可徴如龟如

惟

天子明聴用弗疑公益靖共不于位晚登庙廊荐陪大议岂

无谋夫发言盈畨番黄髪国有老成归安里闾闵劳以事㑏

闻告猷乃以讣至显忠佑贤

天子圣神保其𥘉终为时名臣勒文丰碑垂示无极呜呼休哉

古之遗直

　　翰林侍讲学士中奉大夫知制诰同脩国史同知经筵事

　　追封豫章郡公谥文安掲公神道碑

至正七年夏四月辛𫑗

皇帝时巡上京秋七月丙戍御　　慈仁殿文学侍从之臣咸

就列以𬾨頋问当宁悯焉兴念旧人以故翰林侍讲学士揭傒

斯神道之碑未立俾同知枢宻院事臣世杰班传

诏于学士承旨臣岳柱命直学士臣溍为之文仍敕河南江北

等处行中书省左丞臣守诚礼部尚书臣期頥书篆以赐焉臣

溍蒙　恩起自休退惧志虑之凋落无能发

圣天子敬故尊贤之意承　　命震莫知𠩄为然𥨸自念忝

以词臣执笔隶大史氏不敢控辞谨按前脩撰刘闻𠩄上容台

之状及前学士承旨欧阳玄𠩄为幽堂之铭公讳傒斯字曼硕

掲之得姓出扵楚司掲氏者以官出扵汉安道侯掲阳㝎者以

邑出于汉阳信侯刘掲者以名唐末有为检校尚书左仆射使

持节𡊮州诸军事守𡊮州刺史者曰镇始家于𡊮与居旴江者

曰瑱居豫章者曰稹同祖司掲而言姓氏者或谓当祖安道汝

寜之族则又别祖阳信世逺谱帙莫得而详公扵稹为　世孙

占籍豫章之丰城丰城今冨州也自曽祖光朝而下三世俱弗

仕以公贵故祖惟聦累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

封豫章郡侯考来成累赠中奉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

政事护军追封豫章郡公𥘉　　朝罢群臣赠典特赐公号

贞文先生至是又奉　　旨为建书院因𠩄赐号以为额祖妣

黄氏何氏妣黄氏并追封豫章郡夫人公生而颖悟年十二三

读书已能窥见古人为学大意家贫不能笈逺㳺父子自为

师友刻苦奋厉穷昼夜不少㴠濡既乆经史百氏无不贯通

发为文辞咸中矩度同里年相埒者多敬畏而师事焉年二十

馀稍出㳺湘汉间湖南帅赵文恵公淇素号知人一见辄惊异

曰他日翰𫟍名流也程楚公巨夫𣵠郡卢公挚前后持湖北使

者节程公奇其才妻以从妹

仁宗践祚之𥘉程公在翰林公至京师因馆扵其门执賔主之

礼甚谨人不知为肺腑之亲也卢公爱其文亟表荐之方是

时东南文章巨工若邓文肃公文原𡊮文清公桷蜀郡虞公集

咸萃于辇下公与临江范椁浦城杨载继至以文墨议论与之

柏颉颃而公名最为㬥著受知中书李韩公孟集贤王文㝎公

约翰林赵文敏公孟𫖯元文敏公明善而全平章岳柱礼遇

至相为推挽不遗馀力延祐元年由布衣入翰林为国史院编

脩官李公以政府兼史馆观公𠩄撰功臣列传抚卷叹曰此方

谓之史笔他人真誊吏牍耳三年升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

仍兼编脩四年迁国子助教用本院奏留居旧軄五年谒告南

归泰㝎元年以元官召俄丁内艰公十年间三应奉扵翰林

朝廷之事台阁之仪靡不闲习王公每谓与公谈治道大起人

意授之以政无施不可也天暦二年

文宗始聚勲戚大臣之子孙扵　　奎章阁而教之命学士院

择可为之师者得十馀人而无以昜公乃擢公授经郎阁在

兴圣殿西公蚤作必徒歩先诸侍臣而至诸贵㳺来受业者谋

合钱为贳马公㣲闻之辄自置一马寻复鬻之示不欲以已为

人累而已其后去公座下而入侍帷幄者皆为国之重臣而未

尝假以为声援视之泊如也　　上时坐阁中有𠩄咨访奏对

称　　旨恒以字呼之而不名中书荐用儒臣必问之曰其才

何如掲曼硕间岀公𠩄上太平政要四十九章示台臣曰此朕

授经郎掲曼硕𠩄进卿等试观之其见亲重如此丰城地不产

金官府惑扵奸民之言为慕淘金户三百家而以其人緫之散

往他郡采金以献岁课自四两累増至四十九两有奇其人既

死而三百者𠩄存无什一又贫不能𦕅生有司责民之役扵官

者代输其金民多以是破产因公𠩄上政要及之遂蠲其征人

赖以苏至顺元年预　皇朝经世大典　上覧公𠩄撰宪典

頋谓近臣曰此非唐律乎超授艺文监丞参检校书藉事且屡

称公纯实欲器使之而竟不果用元綂元年

今皇帝入正大綂召对便殿慰谕良乆命赐以诸王𠩄服表里

各一躬自辨识■以授焉一日入直　奎章阁上适至左右奉

法书名𦘕珍■器物以进公历陈其制作之年世与其人之氏

名为之㘴阅移时至元元年迁翰林侍制兼国史院编官四

年拜集贤学士先是儒学官赴吏部铨必移集贤考较其𠩄

业院下于国子监监下于博士吏文稽滞动经累月公请　奏

更其法以事付本院属官人以为便五年奉　　旨函香祠北

岳北海济渎镇竣事引疾便道西还丞相太师秦王令集贤

促公亟回以疾■辞六年上亲擢公奎章阁供奉学士闻

命即日就道未　　翰林学士知制诰同国史至正元年

肇开经筵首■公兼经筵官二年升侍讲学士知制诰同

国史同知经筵事公阶自将仕佐郎累迁至中顺大夫其为侍

讲阶当与品封而新格超陞不越二等独公不为例进四等转

九阶为中奉大夫实异数也经筵无专官曰领曰知多执大

臣微辞奥义率属公订定然后以进其言往往寓献替之忱务

以禆益治道　上嘉其忠恳数出金织纹段以赐之三年以年

七十致其事而去　诏遣　及扵漷上表力辞寻复遣使

奉上樽谕旨还撰

眀宗皇帝神御殿碑文成赐楮币万缗白金五十两中宫𠩄赐

白金数亦如之求去不许命脱脱右丞相及诸执政面谕公母

行公曰使掲傒斯有一得之献诸公用其言而天下𫎇其利虽

死于此不恨不然何益之有丞相因问方今政治何先公曰储

才为先飬之扵位望未隆之时而用之扵周宻庶务之后则无

乏才废事之患矣他日集议于朝堂公抗言当兼行新旧铜钱

以救钞法之币执政持不可公言之益力事虽不行丞相以公

不阿独心敬之有　诏脩辽金宋三史以平章政事而下曁公

等六人为緫裁官而以右丞相为都緫裁丞相问脩史以何为

本公曰用人为本有学问文章而不知史事者不可与有学问

文章知史事而心术不正者不可与用人之道又当以心术为

本也公既领史事毎与僚属言𣣔求作史之法湏求作史之意

古人作史善虽小必录𢙣虽小必记不然何以示劝戒乎自是

毅然以笔削自任凡政事之得失人材之贤否一切律以是非

之公至扵物论之不齐必力与之辩求归扵至当而止四年辽

史成以进有　旨奖谕仍俾早成金宋二史公感激知遇惟𢙢

无以称塞辰入酉出惫不敢休㑹盛夏雨潦幞宿馆中得寒

疾返寓舎甫七日而不起公卿大夫士闻者无不驰往哭之

尽哀省院䑓部寺监而下咸致有差时方有使者至自上亰

燕劳史局以公故为改燕日使者还以闻　上为之嗟悼以楮

弊一万缗赐其家仍给驿劵具官舸送其榇归江南公少处穷

约事亲菽水粗具而能得其欢心曁有禄入服食稍逾扵前辄

愀然曰吾亲未尝享此也故其平生清俭至老不渝与兄弟有

无相通始终无间言子弟有过不加显责奴仆得罪亦寛容之

人问之曰长上遇下稍见卞急后生使习暴戾不得不以身教

也公立朝虽居散地而恒急扵得士考郷试者二考

会试者一为廷试读卷官者二考国子公试者七𠩄甄㧞后多

知名御史建白用㑹试终埸郷试次榜举人为教官庙堂以咨

扵公力赞成之由是士无遗才之憾公喜汲引后进而不能俯

徇流俗郡县有一廉吏称之宁过其实闻吏之贪墨病民亦不

曲为之揜复达官大人意有不合终身不造其门虽见轧而不

悔间冩其心之所不平扵文字间人或疑㤗甚公曰言当如是

不必虑也公为文叙事严整而精核持论一主扵理语简而㓗

诗长扵古乐府选体清婉丽宻而不失乎性情之正律诗伟然

有盛唐风善楷书而土扵行草　　国家大典册及元勲茂

徳当得铭者必以命工人子欲显其亲者莫不假公文以为重

仙翁释子殊绝域慕公名而得其片言只字者皆宝而传之

暮年求文者众寝食为废殊不以为惮然亦不苟作有郡守讽

其民奉金为寿求纪政绩公颇知其人斥而去之末几其人果

以贿败客有为人谒文而私其金者他客发其事公曰巳受之

矣人服公雅量有文集干卷行扵世公薨扵至正四年秋

七月戊戌享年七十有一以六年秋九月甲子葬冨州冨城郷

冨陂之原　　制赠护军追封豫章郡公谥文安有勲爵而无

官阶有司失之也元配李氏继即程氏太中大夫同知荆湖北

道宣慰司事严卿之女并追封豫章郡夫人子男二长汯李氏

出国学上舎生今用公当𥙷官未命次广阳生七年矣女一

人通杨湘盖人才之生必于兴运其以文事与时而奋恒在乎

重熙累洽之馀惟养之厚而用之不亟故其望实弥乆而益著

非侥幸扵一旦坐致显融者可同日而语也公以庶士起逺方

而翔扵清途三十年晚乃蔚为儒宗文师荐膺眷遇勤事以

死　大明在上照临𠩄及故旧不遗播之声诗垂于无极公

亦生荣死哀矣乎铭曰

扵穆

世皇遐不作人丰𦬊之泽燕及后昆在

仁庙时群献俣俣出入左右经文纬武公居其　　玉长𥚑载

笔以从其行徐徐历事　　四朝乃登延阁乃司论乃掌述

作清问𠩄及字而不名公滋益㳟不挟不矜逮　　今昌辰峻

跻迩列翩其逺引万夫莫遏

天子有命式遄公归重烦以事俾职训辞明明

天子不自神圣广厦细毡公言是聴稽古圗治监观后王公能

敬承大启厥藏发潜阐幽验诸成败斟酌典谟用存劝戒奇闻

异见叅错猥并公𠩄折衷信而有徴藉夫众功讫于绝笔克成

公志公死不没人孰不仕孰完扵公始卒无疪而以丰终敬故

尊贤

天子之徳词臣奉　　诏荐此乐石

　　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赠中奉大夫江浙䓁处行中书

　　省叅知政事护军追封南阳郡公谥文肃邓公神道碑铭

至正九年夏四月二十日知经筵事臣朵尔直班同知经筵事

臣野仙护都臣溍等进讲于　　明仁殿臣朵尔直班臣野仙

䕶都奏邓文原经筵旧臣历事　　累朝𬾨极荣遇兹又显受

圣恩赠封㝎谥墓上之石宜赐刻文　　上既可其奏命臣溍

为之铭别敕翰林学士承㫖臣起岩其额臣野仙护都请就

令臣朵尔直班书丹　　上复如其请乃退而以前史臣范梈

之状授臣溍臣溍谨按故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邓公讳文

原字善之曽祖从黼妣杨氏祖昭祖累赠嘉议大夫成都路緫

管上轻车都尉追封南阳郡侯妣雍氏南阳郡夫人考漳累赠

中奉大夫四川等处行中书省𠫵知政事护军追封南阳郡公

妣孙氏㳺氏并南阳郡夫人其先由长安徙资中又徙绵之彰

明杭为宋行都南阳郡公避蜀兵来依焉故今为杭州人公六

岁入小学九岁从三山杨先生受春秋十五以流寓取漕荐曁

科举事废遂一意务为圣贤之学行益脩业益茂开门授徒户

屦常满中州士大夫多慕而与之交徐文献公琰髙文简公克

㳟知公深王叅政巨济素刻深与公语亦严惮之巨济后以

事䌓狱自悔不用公言𥘉用江浙行中书省辟署杭州儒学正

秩满调崇徳州儒学教授用荐者擢应奉翰林文字将仕郎同

知制诰兼国史院编脩官承旨阎文康公复扵寮友少𠩄假借

公独见推重凡大撰著必属焉由奉升脩撰

成宗即位就任转从仕郎

成宗崩预纂脩实录姚文公燧王文肃公构并为承旨持见不

同阅公𠩄真槁互有指擿公不与辨第令椟藏以俟后数日二

公取视之皆莫能昜一字以儒林郎出为江浙等处儒学提㪯

教人先学行而后文艺士习为之丕変召除国子司业建白脩

眀学政而乐因循惮改作者与之论不合遂移疾去

仁宗即位诏以科目取士江浙行中书省檄公考延祐元年郷

㪯公以　　朝廷立法之𥘉多采考亭朱氏贡㪯私议虑逺方

之士未悉　　上意大书其文掲示之由是士无复踵异时

屋之弊寻翰林待制承直郎兼国史院编脩官召䑓臣交章举

之擢承徳郎佥江南浙西道肃政廉访司事湖州民有抵夜禁

者执而遁追者及之剚刃其左胁其兄问杀汝者谁曰白帽

青衣而长身者也语毕而死其兄诉之有司归罪扵直𥘉更张

福児坐系三岁公阅其牍曰白帽青衣姑勿问福児身不满六

尺未见其长且福児用左手伤何以在右命覆勘之真杀人者

张弹压也建徳戴汝惟盗己捕寘狱中而夜有火其居者失

汝惟所在公曰此有以也责有司推治得汝惟尸扵水濵及其

妻谋杀夫状人以为神江阴饥民称贷扵冨家不得则持火往

取误焚其屋十三人所分皆不满五升有司悉当以强盗

公谓此非其情也时痩死者已半馀皆杖而遣之平江僧诉总

管府判官理熙纳其赂既诬服而公适至探得其情杖僧释熙

移佥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司事宁国诸郡茶课𥘉止三千馀

锭累增至十八万锭皆凿空取之民间民受诬抵法则转运司

得以失斍察擅加罪五品以下官州县长吏皆重足而立公至

而提举茶事者适以贿败乃为设法以渐去其弊且建言冝罢

茶司而使郡县领之饶州有告欺隠官粮者事连数百人累岁

不决公曰此不难知以官租为民田交易而抄户时以之定差

徭经理时以之㝎租税耳命据籍为㝎讼遂息小吏有结为兄

弟持官府短长者号五府杖而流之人莫不称快有甥盗其舅

家财者以𧷢满罪至死公曰𧷢五十绽盗惟二人其一人𠩄分

止五锭何也录之得其实𠩄盗十三锭而巳遂以减死论徽州

民伪造楮币扵僧舎有避雨者适见之其人惧事因啖以利

而止之使为烘焙狱具当死公曰造伪当死者其等有七烘焙

当何等冝比行使加等杖事闻于朝报如公言徽州民谢兰家

贫其从子回贷以钱而倍取其息又利其田宅而欲构害之兰

家僮死回使告兰杀之公察其𡨚释兰坐回天方旱而雨士子

或为私书以非考亭之学公命毁其书曰吾以息邪也江浙

行中书省复移行御史台檄公考延祐七年郷举得今翰林侍

读学士泰不花以为举首既上春官果为对第一士论翕服

拜集贤直学士奉训大夫以地震应　　诏论弭灾之道谓今

天下士师非才惟受成扵吏死囚岁上刑曹𩔖延缓不报痩死

者多冝慎选理官死罪应决即决𡨚即释之河北流民复业

朝虽令计口给缗钱而有司奉行不至冝㑹计海运粮支发

之羡馀随处置仓以𬾨凶年而振之又申言茶法之害民乞并

罢转运司以息人怨感天和时论韪之进奉政大夫兼国子𥙊

酒依前集贤直学士　　旨知泰㝎元年贡举及　　上亲

策多士于仍俾充读卷官有　　诏开经筵特命中书平章

政事张蔡公圭翰林学士吴文正公澄及公入侍其见知遇如

此　　大驾时巡公当扈从苦脾疾就医扵京师遂乞谢事南

归岁馀召拜翰林侍讲学士中奉大夫知制诰同脩国史未行

擢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以疾不赴天暦元年五月二十二

日薨于杭州私第之正寝享年七十以其年七月十三日葬湖

州徳清县千秋郷百寮山之麓太常𥘉议以庄康易公名

今天子始用公门人集贤大学士冯公思温之请特赠公中奉

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阳郡公改谥

文肃娶徐氏封南阳郡夫人前公一月卒合葬焉子男一人

用公䕃为承务郎江浙䓁处儒学副提举后公干年卒女二

人适石洞书院山长史公野司徒府掾史戴孟淳孙男一人莱

孙公蚤慧稍长能自植立外家㳺氏𭥍清献公佀相宋理宗门

户辉赫公未始挟以自矜又尝客扵故后族谢氏家视华靡豪

纵事漠如也公丰姿凝粹气貌纯明内严而外恕议论若不可

犯至扵以文相接以恩相加未尝不使人心恱而诚服平居善

处穷约奉巳常薄待人常厚诸生有病而以槖中金托扵公者

曰万一死愿以归吾亲其死也或𥨸金以去公买金以付其亲

而终不言安南入贡以黄金丹砂象齿为私觌之礼公却之其

人曰清白物耳公曰尔物虽清白我受之则污也𠩄至僦屋以

居四壁萧然晚乃积俸赀买宅一区将以佚其老而疾亟矣公

扵经史百氏之书无不䆒极其根祗为文精深典雅东南遗老

凋落既尽文章之柄悉归焉及在　　朝施于训诰者温润

而有体志扵简𠕋者确实而有徴诗简古而丽逸凡𠩄著有

读易𩔖编干卷内制集干卷素履斋藁若干卷行扵世工

扵笔札与赵魏公孟𫖯齐名

徽仁𥙿圣皇后命以泥金书大藏经公应聘率门人前集贤待

制班惟忠等二十人北上竣事二十人皆赏官而公不预第随

牒调𥙷教授一州后乃以文学政事昭　　主知而至大官

前后从游无虑数百人惟御史中丞王公士熙与冯公思温位

最显其受业上庠而掇巍科跻膴仕有名扵时者多不可遽

数也始公较艺郷闱臣溍误辱荐名及公再主文衡臣溍遂忝

预执事兹又𫉬载笔隶太史氏钦承　　明诏勒文公碑不敢

以菲陋荒踈伏　　阙控辞谨拜手稽首序而铭之铭曰

井络之灵实锺俊贤展也邓公受材孔全公方盛年盘桓山泽

翔而后集靡徐靡亟其𠩄韫时而出之学为儒宗政为吏师

其学斯何蜚英文𫟍铺张　　皇猷裁成　　帝典弘敷教道

模范国人谈经毡厦尧舜吾

君其政斯何肃将使指扶善遏恶以树风纪鼓之舞之士气以

振轺车𠩄届狱无𡨚民圣门四科公兼其二学以从政匪有二

致国之老成

天子𠩄毗公不为起乘化而归门生奉　　诏荐此乐石庶无

愧辞过者必失

　金华黄先生文集卷第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