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八 道园学古录 卷第九
元 虞集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十

道园学古录卷之九     在朝藁九

             雍 虞 集 伯生

  记

    慈利州天门书院记

澧之慈利州西百五十里有山曰天门盘结奇秀其峰十有

六皆可以物象儗而名之盖胜地也蜀人有田公著者自其

先丗来居之数传矣至元乙亥王某兄弟亦蜀人也避地至

焉开门授徒以自给公著之父率其子弟往受教乆之乐闻

说请结屋以容师弟子与其郷人共有闻焉王氏善之而

未敢自遂也大德癸卯慈利改作州学更为大成殿正配神

位及十哲象而旧象无所于寓王某谓公著曰子欲成父之

志此非其几乎乃请于官欲筑宫以奉旧象而祠之部使者

深伟之既得请公著乃度形𫝑视土物庀工择材陶冶并作

逾年而礼殿讲堂门庑庖库之属俱就益市经书具𥙊器买

田二百畒以为食俨然学官之体备焉提学官以闻于 朝

名之曰天门书院王氏田氏与其郷之士民舎采于先圣先

师以落成后五年其州前判官周某调官京师来为之请记

呜呼天下之名山川多矣大抵为浮屠老佛之宫既竭吾民

之膏奉之而心术又坏于其说千数百年以来习熟见闻

以为当然而莫之怪也孰谓天门之胜独以僻左之故閟其

神气于千古以启圣人之宫岂偶然哉噫今之所谓学者有

周程张朱诸君子之所发明圣人之缊无所不见圣人之㣲

无所不著涂辙之正大门户之端深固巳尽闻而邪说之多

岐则亦掊击排抉而无馀矣况自国都至于郡县无小大逺

近具有学官则所以传夫学者可不谓既备已乎然而或徒

尊其说以自标置或讲其义以务文华其反求切已至于深

得而不违者盖鲜能焉此其故何也城阙之近习俗所移彼

其所见闻识知者一皆物欲之所为而巳宜乎所以自致之

学不足以胜夫居之所移也然则安知如是之人声色不接

于耳目利禄不入于心胸其质之浑朴固不至于去道之逺

而禀气之坚悍或反足以资其有为则天门之士岂无可望

者哉且夫山川之秀异乆郁而始变发而锺为人物者必有

可观而无疑矣其要在大守部使者愼为之得师以养𮐃造

端又省其力役使得安于进业而周君且去官数年犹自执

贽来见求书院之记以遗其人焉其知好善盖如此安可不

为备书之

    顺德路魏文贞公宋文贞公祠堂记

至大四年七月中山王公结自集贤直学士出守顺德明年

郡以治闻守居无事乃按传记而叹曰魏文贞公征巨鹿人

宋文贞公璟沙河人今二邑隶顺徳则二公皆郡人守其土

祀其先民礼也于是作宫学宫东南考求当时衣冠之盛肖

二公仪刑而合祠焉郡人梁 苏各以其财来助司狱崔

学正杨 董其役以延祐元年二月告成泰定元年 天子

始开经筵王公在集贤侍读以经从幸上都某与在行间以

祠事语某将篆诸石以识某曰治民者常示之以好恶郷背

之正则民志壹而事有所据特教之䟽节耳而丗犹迂之甚

矣其不知本也天下之患常出于巽儒无耻巽懦者苟且无

耻者无忌惮苟且而无忌惮人心始不可收而至于无所不

至君子盖深忧之若二公者诚足以表砺振起于斯人哉唐

有天下二百馀岁莫治于贞观莫盛于开元之𥘉一时名臣

众多近代盖莫之及然而尚论刚正能諌诤有古火臣之风

者则未有逾于二公者也夫二公之郷非有百里之逺也二

公之相非有异丗之隔也邦人颂其事而知其德岂一朝一

夕之积而合祠之礼旷乆未举固亦有待也耶昔者

仁宗皇帝在御慨然闵俗习之弊于文法颓坏沦靡而莫之

救乃岀独㫁以圗治凡所拣拔常出不次一时作新之志贞

观开元不足为也郷使有若二公出乎其间则气𩔖之合风

节所厉庶几少答 圣明之万一乎始王公受知 仁宗于

东宫及践大綂而已在外服其祠二公也特因其职分之所

得为而已迩者论经之馀亦尝窃取二公言事之要而陈之

辞之所逹万不及一徒想见其遗风馀烈之不可复作南瞻

祠宇悠然有千载之叹焉噫岂吾二人之私也哉故作享神

之诗曰

侃侃正辞高风相望㳟敬不忘有合其郷于昭顾怀庶其在

此俾后民𠑽享丗有君子

    平江路重建虹桥记

至治三年五月日平江守臣告于江浙行中书省曰呉郡城

内外皆凿沟浍纳大湖之水以容行舟逾绝为梁经纬聮属

其高庳脩缩视水大小与人事缓急独虹桥在郡阊门西跨

官河通驿道为咽喉要处水至桥下汇为回渊最深广随折

而东行𫝑用剽悍桥旧植以木而加甃焉岁入腐桡及今夏

大霖雨遂坏水陆并阻民吏忧骇即日召呉县长吏计㑹修

治吏曰役大惧不即成请草具以木济而徐圗之郡人邓文

贵诣官自言架木非经乆计改作将因循请出家财成之可

毋烦官也问其故曰家业     丗矣衣食不敢有所

过积日乆而食功多幸有馀今度足以畜子孙终其身请悉

以从事问所欲曰心诚愿焉无所兾也按文贵家无田入化

迁之利郡县甲乙赀算在中产最下徒以知足能散无所为

之心佐郡县徇民之急不亦善夫请聴文贵所为省府下其

书曰此有司之责而文贵发私财甚善其亟从勉成之文贵

既受命乃引里中信义者与共事以八月乙丑召工𦘕图计

日度财尽撤其旧而新之求土木铁石必良售物予直必平

无留劵择匠必精既稍必足其志役者受佣如归作息有度

勤而弗病绝水下石款宻键固絫起拱合理致无间圜空漏

水象月引重过之坚逾实地盖长若干广若干而又帖石堤

岸容挽溯者若干尺泰定元年十月成凡用中綂钞拾伍万

贯于是前侍御史曹南冯公翼与名卿大夫既老而寓于呉

者十数公咸善之而王公都中新领海南北宪节未上乃使

来告曰今日之制自一钱以上郡县毋得擅用府库兹桥以

民家亲为之犹须十馀万未巳逾年乃成郷使文书上下反

复较论讵得出经费(⿱艹石)是数就令从之非一日而决讵能成

于期月耶用不足必且汎赋吏并縁奸利能无侵牟椎剥乎

利尽而求速能乆坚若是乎是诚可书以示来者请刻文记

之或曰以一民掠有司之美可乎噫文贵盖有所受命矣且

夫郑商犒牛敌谋遄沮卜式输财汉用不匮度时酌宜未可

废也必律之以古昔其常制产巳乎不然丗之兼并者或尽

民力至骨髓不餍坐视其死亡而莫之恤者盖有之矣服御

拟王侯嘻𥬇制官府唯其所欲为而莫之禁更于斯举不足

乎是则可书也文贵有子业进士予曩过呉尝从学者来见

予故知其人且呉人殷盛四方所莫及其什伯倍蓰于邓者

甚众其轻财尚义肯恤郷里救灾患者常多有之故为备载

而不辞庶几相劝之道也时之守令僚吏名氏请列诸碑阴

    恱生堂记

夫天地之间人与万物所以禅续息复于无穷者生之理为

之也是故人之生也饮食男女衣服宫室货财之为皆生生

之具焉而愚不肖者不知察也于是极其思虑之所可及肆

其智力之所得为内刿其心外伐其形凡所以养生者皆足

以害其生而风寒燥湿之感水火虎兕兵㐫之遇不与焉若

是者逐逐乎相随未有纪极其卒也可胜道哉四明道士项

君子虚能以医薬诊夫人之所以伤而保其所以全用能变

其呻吟呼号愁叹之声以为忻愉舞蹈顺适之意日有称

岁有征也故君子名其堂曰恱生云呜呼人受天地之中以

生婴少壮老其时也强弱盛衰其气也诚能顺时御气损有

馀益不足以自致于无过无不及是谓能奉天之所与以尽

其分定而无悔焉诚哉其可恱也然则老子以身为患庄周

以生为劳者其殆愤激之辞也夫虽然子虚学于老庄者也

吾闻善养生者咀咽太和不在乎榖肉菜果也品配阴阳托

象乎夫妇男女也鄞鄂之固舎庐之安金玉之保缊袭之厚

又皆有所喻焉一不得以物命之也此岂非恱生之大本乎

哉安而乆焉有不止于恱者暇日更仆论之可也

    思学斋记

予始识临江杜伯原甫于京师也见其博识多闻心爱重之

间从之游问焉沛乎其应之无穷也而其天文地理律暦卜

祝神仙浮屠之说往一得诸丗外之士至于因人情时物之

変论议政治之术可指诸掌时大臣有得其才而荐用之者

荐上未命而大臣者卒事报闻原甫漠如壹不介意方就客

舎取诗书易春秋悉去其传注而缮书之慨然有直求圣贤

之遗于本书之意未几去隠武夷山中其友詹景仁氏力资

之盖得肆志于所愿学而予不及从之矣延祐庚申予居忧

在临川原甫使人来告曰我著书以求 皇极经丗之㫖子

其来共讲焉且曰我以思学名斋居旧矣子为我记之明年

予免䘮省墓呉中将㴑浙逾峤以成其约㑹有召命不果又

四年景仁来京师毎以思学之记为说予曰原甫髙迈绝俗

又能闲居山林无丗事之夺其所就殆必过人逺矣予何足

以言予苟言之人之所知耳所不知固不可言也他日授说

于原甫而执笔焉尚未晚也景仁曰不可必有以复于原甫

者乃试诵所闻焉古之所谓学者无他学也心学而巳耳心

之本体盖足以同天地之量而致用之功又足以継成天地

之不能者焉舎是弗学而外求焉则亦非圣贤之学矣然而

其要也不出于仁义礼智之固有其见诸物虽极万变亦未

有出乎父子夫妇君臣长㓜朋友之外者也故曰圣人者人

伦之至而巳圣人至而我未至故必学焉求其所以至则必

思焉且何以知圣人哉于其言行而巳矣言其言也行其行

也然而反诸心而有未尽行诸巳而有弗得是以有思固非

茫然无所主而妄驰者也彼其由之而弗之察违之而不觉

反憧憧往来于客气之感何其多哉乃有为之说者反欲绝

去伦理措心如墙壁以待夫忽然之悟于一触之𮗜不亦殆

乎今求诸此而不得者乃欲从事于彼以庶几万一焉反以

绝学自胜果为善思者乎噫学固原于思而善思者必有所

受矣今夫有事于思者如火之始然而烟郁之泉之始逹而

泥汩之草木始生土石必轧之逮其发也盖亦巳艰矣故非

高明之资未易遽彻也而况思非其道者乎然而尝闻之明

睿所照者非若考索之所至夫至于明睿则无所事乎思矣

无思者几乎圣人矣其始乃在于完养而涵泳焉时至而化

有非在我者岂不盛哉请以是质诸原甫或有取焉则因以

为记

    高氏贞节堂记

高母邓夫人蜀之临卭人故宋江西运管讳允绩之冢妇登

仕郎讳翁彝之妻而士贵之母也运管既卒于官而登仕亦

相継殁当是时邓夫人年二十有九其子四岁耳遭时乱离

守节自誓皎如冰霜躬自织缉以具衣食又撙节赢馀以资

其子从师取友既而所居毁于火无强近之亲可依托屏居

陋巷家徒壁立几无以为生而益厉坚苦卒以成其子又教

养兄伯之孤子至受室乃巳后数十年子长家𥙿然犹勤俭

晏眠晨兴以率其家人色严毅不妄言𥬇内外亲戚敬惮之

稍有馀又斥以周人弗斳也教诸孙尤不以姑息为爱故粗

有成立年七十四有以其事闻于 朝省乃旌表其门闾于

是士贵亦大其堂以奉之其名曰贞节盖享备养者又五年

而终士贵既免䘮犹不忍死其亲刻木象夫人置堂上饮食

必祝出入必告如其生时泰定丙寅之岁夫人殁十五年矣

乃来告某曰我高氏魏氏夲同姓而吾二氏与子丗家相为

姻好者几二百年著斋忠襄公鹤山文靖公则我曽大父嘉

定府君之弟而子之曽大父提刑公之畏友也从祖𠫵政耻

堂公与子之从祖户部公国史婚姻之弟及我祖兄又嗣

昏于名门而吾与子年相若情相好也先夫人之事子宜知

之而士贵也未有所托于不朽则诚有所待矣然而岁月逾

迈恐就湮没而吾子有位于 朝颛以文学为聀事则吾名

堂之意非子记之将谁属乎某再拜受其言弗敢辞惟先夫

人之贞节表著明白如此其可泯而勿传乎乃取其事而次

第之识诸堂上以示其子孙以𭄿天下之为人妇为人母者

则又告诸士贵曰吾尝闻之昔嘉定府君殁文靖公𡘜之曰

才名四十年四为二千石人所甚荣而公无矜色志有不得

则循理以行其心之所安无苛取无厚望而造物者又中止

之然则其蓄而未发者盖深矣又重以夫人之贞节如此则

高氏子孙其未艾乎丁卯正月甲子记

    德符堂记

古之仕者不必出其国大夫士非有朝聘军旅之事未有舎

其郷党亲戚坟墓而之他邦者自侯国而入仕王废盖可数

焉春秋之末善用材者稍不尽出其国虽圣人不能不辙环

于四方矣井田废而士不出于农矣封建废而人自逹于天

子矣于是材者能者之用不自止于郡县矣而士大夫始有

去其郷不复能自归者焉若仁人君子之心讵能一日而忘

父母之邦乎是故去家而见用于丗既贵而复归故郷此固

人情之所同欲也然而能得之者或鲜矣高唐王公仁甫从

其父时䆠游东南声誉日起遍历䑓阁及持节江南副司臬

事始得一过其家顾瞻源泉之深长竹树之葱蒨慨然从其

老人昆弟求问其大父王大父钓游之旧踌躇咏叹依依然

殆不能舎而去之王事有程不可留止而中心之往来未始

一日忘也天暦三年自𠫵议中书拜治书侍御史眷遇日隆

事任益重公亦自知其未可以遽归也以其未可遽归也故

其思加切焉因以告某曰里中有宅宅中有堂我构我成𥙊

祀賔客之所于也然而郁乎在望莫之至焉子何以表之而

系吾志也迺为考诸王氏之故三槐堂铭名之曰德符堂

云夫善言德者必本于父兄古之道也今夫大山乔岳之间

滃然云㒷沛然雨作土石发乎光润英华粲乎日星岂无所

自者哉仁甫氏以令闻令望见知 天子为名公卿固其符

之巳见者矣古人有言有感于斯应必随之符之谓巳仁甫

氏以学问为术智以政事佐化功则所谓应者复为感矣感

应相乘于无穷者岂有涯哉王氏有贤子孙善求其本始而

得其符之所自发其在斯堂乎於乎君子之为德也自家而

郷自郷而国自国而天下善推其所为而巳矣然则王氏之

德之符也其见信于斯丗岂不逺且大乎

    书𨼆堂记

莆阳林泉生清原既登至顺庚午进士第即介前进士昭武

黄清老子肃来求文以记其家所谓书𨼆堂者曰其父录判

君将致事而佚老于此云始予待罪殿庐得读泉生所进卷

而次第之以闻故虽老病诚愿与贤俊为文字之驩顾未有

说以复于二子是以文乆未克就闰七月得官且归求之益

力予其能巳于言乎君子生乎丗也不出则处不𨼆则显行

斯二者则有其道矣时𨼆则𨼆时显则显名以著之当𨼆则

𨼆当显则显义以裁之固不卑𨼆而尚显亦岂以𨼆为高而

显为非哉今林氏父子老者既仕而归壮者方出而仕何犹

自托于𨼆之云乎昔之记宫室者不有基构工事之劳则必

有制作表异之故今斯堂也尊者治賔𥙊之礼㓜者脩奉养

之职皆人道之常也常则何以言之哉虽然隐以书言则或

得以为之说矣盖𨼆有潜心之义焉匪直藏其身之谓也丗

有浅之为士者托文辞以自售其于圣贤语言之㣲心学之

懿其得之或寡矣况乎持不足之资既出而仕则睢盱以合

丗好龙㫁以足巳欲岂复有一息之暇回顾其所得之自乎

而林氏父子仕而不忘𨼆吏而不忘书父兄子弟之间所以

相激励儆诫者岂常人之见也哉予于是知林氏之贤而因

以知闽士之多贤也予尝怀思龟山杨夫子亲承伊洛之传

至于延平德业盛大上配作者即其地里之近风化之深天

下其孰能先之海峤寂莫之濵岂无遁丗长往之士闻予言

而一慨者乎清原苟知其人尚以告予予将顺下风而求见

焉是为记

    兴云桥记

泰定元年秋大同路城东新脩石桥成河东连率圗绵公题

曰兴云之桥明年寓书京师请于集贤王公约以记来属焉

按旧记大同古平城如浑之水循其城东而南行亦名曰御

河朝㑹转输东趍京师必逾是焉河水本盛遇积雨益横溢

阻行者故自元魏以至于唐河流分合不同率造桥以逹岁

乆沿革不能详焉其可知者金天㑹壬子留守高庆裔所作

不一年以大雨震电有怪物出坏其十一二后三年乙卯居

民高居安葺完之事具宇文虚中记后四十七年为大定辛

丑又以大雨震电坏其十八九明年壬寅留守完颜褒重作

之事具边元忠记今桥是也至国朝至大三年凡百三十年

又以水坏官家葺焉又十有二年为至治元年又坏郡吏考

诸故府取旧比以请连率为逹诸朝得给钱市材役民力如

章岁终㑹焉连率属其副孙侯谐大同路属其判官某县属

其主簿某上下以次承事于是孙侯曰财不可以属费民不

可以数劳必䆒其所以坏而求所以长乆者工曰桥凡二十

有七间其西不坏者二十有三石柱也东当水所趍而柱皆

木郷徒取其易成而不计其易坏也乃采石于弘山之下凡

为柱二十四自上下流望之屹然壁立然后栈木甃石植栏

楯表门阙饰神祠官舎之属皆以次成始八月甲子毕以九

月甲子凡若干日夫为梁之役有民人土地之常事也今连

率緫一方委任甚重视民事之急犹请于上而后行为之以

时而民不劳用之有度而财不费无一不合于理者揆诸春

秋之法常事不书可也此何以书哉噫善为政者当为其所

不可不为而不敢擅为其所不得为与轻为其所不必为则

民力其庶几矣且革既坏于一日思持乆于方来不以速成

为能而以他日为虑盖仁智之事而斯民之所赖者也书之

者岂徒纪其功之敏哉谨具以告来者俾有所考以图无斁

焉可也

 说

    尚志斋说

亦尝𮗚于射乎正鹄者射者之所志也于是良尓弓直尓矢

养尔气畜尓力正尓身守尔法而临之挽必圎视必审发必

决求中乎正鹄而巳矣正鹄之不立则无专一之𧼈郷则虽

有善器强力茫茫然将安所施哉况乎㢮焉以嬉嫚焉以发

𥘉无定的亦不期于必中者其君子绝之不与为偶以其无

志也善为学者苟知此说其亦可以少警矣乎夫学者之欲

至于圣贤犹射者之求中夫正鹄也不以圣贤为凖的而学

者是不立正鹄而射者也志无定向则汎滥茫洋无所底止

其不为妄人者几希此立志之最先者也既有定向则求所

以至之之道焉尤非有志者不能也是故从师取友读书穷

理皆求至之事也于是平居无事之时此志未尝慢也应事

接物之际此志未尝乱也安逸顺适志不为䘮患难忧戚志

不为慑必求逹吾之欲至而后巳此立志始终不可渝者也

是故志苟立矣虽至于圣人可也昔人有言曰有志者事竟

成又曰用志不分乃凝于神此之谓也志苟不立虽细㣲之

事犹无可成之理况为学之大乎昔者夫子以生知天纵之

资其始学也犹必曰志况吾党小子之至愚极困者乎其不

可不以尚志为至要至急也审矣今大司寇之上士浚仪黄

君之善教子也和而有制𫿞而不离尝遣济也受业于予济

也请题其斋居以自励因为书尚志二字以赠之他日暂还

其郷又来求说援笔书所欲言不觉其烦也济也尚思立志

乎哉

    题王氏子五岁女弟说

王氏子因哭女弟而忽生无穷之悲信天性之发见而非五

岁儿所能及亲每饭必拜至于十五不变孰谓礼自外至者

乎先王知其若是也故有以节文之而教生焉呜呼苟有教

焉充王氏之所至尧舜之民矣乎

    李士弘三子字说

集贤学士河东李公谓集曰予尝字季弟之子思谨曰克忠

思善曰克敏而子为之辞今天子追赐谥我先公寔有忠与

敏三文先公以是易名上所赐也予不忍今子孙同之更字

谨以恭字善以至子更为我申命之集乃言曰谨乎谨乎志

高气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不知为谨也神昏力弱不足以谨也千虑万应一有

不谨然犹不可而况漫以不谨临之岂复有为人之道哉字

之曰㳟示以谨之法矣共之为文象手足也为文指事益宻

又加之从心焉夫执玉奉盈手容之至谨者也然而心不在

焉则失之矣故曰敛其放心于执事之间弟子之所以为㳟

也谨乎思所以从事于㳟者可也善乎善乎亦知善矣非自

外至者乎性之本𥘉未始不善也刳其本而失其𥘉善斯亡

矣君子之善复之也非能有加于当然也不至于其当然者

则未也至于其所当然则无所逾也故言明德者言新民者

一至于至善而后止故曰圣人人伦之至也愚以是知自圣

人以至于庶民皆有此善也圣人至而庶民弗至也求至焉

贤者之事也善乎望乎子者非妄也子求至焉非僣也夫其

功大矣未易言也然而为学而不知此则无所学矣故公之

意非独为二子言也亦欲诸子通识之矣于是距始命字之

岁六年矣二三子亦有因予言而警悟用力真有所至者乎

    李克畯字说

河东李公以至大辛亥之岁为其子若侄七人制名字既尝

使集申其意而祝之其曰思德字克畯公子也后九年乃独

来求集益陈其义以自勉其请至于六七而不倦夫丗之人

命其子以嘉名者未有若李公择言示训之深切著明者也

为人子者有若克畯知尊父命而不敢忽思有以推明其意

而致力焉或寡矣集虽不敏敢不为克畯言之乎虽然其说

至大有不易于言者矣子之名字盖取帝典克明俊德之言

而制之也克明俊德者古先圣人之盛者也而人常易言之

由不察也集闻之俊畯字通用而礼记又作峻盖同为高大

之义故释者曰俊大也而丗人谓俊为轻俊捷疾之名则失

之矣夫所谓俊彦俊乂俊民俊士者皆以其有大德也配英

配豪配髦配杰而言者皆以其高出千万人之上者也然而

高大之人见理必易于常人其才则似乎轻捷矣而非俊之

本义也斯言得之矣是故愚欲子为高大之俊而不欲子为

轻捷之俊也然而义未周也传曰知崇礼卑知效天卑法地

夫言高大莫崇于天矣今言知崇如天可谓极高矣而必継

之礼卑喻其卑乃至于如地者何也又尝闻之矣知崇者言

知识之超迈礼卑者言践履之切实也推其至至于成性存

存必由于此则是德益盛而礼益㳟者尤圣学之至盛者也

苟欲为超迈而不切于实乃为学之大弊善思德者不为也

愚既论高大之为俊以矫轻捷之失矣然又虑其误以过高

为高而不知切实之事故又引易以明之诚愿子之有察于

此也集之不易于言而终不敢不言者其亦有以谅子心也

   书曽仲礼字说

圣贤千言万语具在简𠕋濂洛以来大儒君子又发其缊奥

而辨其精㣲昭如日月条理具备学者皆得诵而习之皆切

已之要言入德之成法譬诸田则可以得兽矣茫茫原野不

即虞焉则迷于郷方药则可已疾矣方饵满前不命医则缪

于对证此答问逹材之为教所以贵乎师友见闻者也博

约礼之说自颜氏率是以为学焉孰不知之而善学之士又

求其说于先知先觉者岂直为观美也是故答问者讵可不

视其所至而汎应之哉吾于临川先生所为仲礼字说而窃

有感焉何其言之富而意之足也知古书而行天理可谓至

矣又示之以慎独之说启其端而使之求之可也而又告之

曰于人所不见之处凡不可以对人言者断断乎其不肯为

此犹食在前唯举而咽之耳然而用力与否则在其人乎昔

刘元城问学于司马公得诚之一言又问得一辞曰自不妄

语始入盖退而櫽括其所为凡三年后得焉此诚楷则矣因

临川之言而用力于慎独焉极其至则天道也噫观美之空

言乎哉仲礼𥘉拜御史行䑓江南出是说求予识之夫御史

职事要重有巡行紏察断决之劳不得如经生学子朝讽莫

诵矣而一事之至一念之发必以是求其沛然可胜御哉

    刘仲经字说

保定刘道传来求字字之曰仲经又请其说韩子曰是道也

何道也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所传也此数圣人邈乎

数千载之上容色不可得而见矣音声不可得而闻矣然而

道德文章之所存礼乐刑政之所载百丗之下如亲见之者

经在焉耳经者何也易诗书春秋是也学者学乎此则为君

子反乎此则为小人为夭下国家者法乎此则治悖乎此则

不治载是道者经之为书也传是道者数圣人之所以为心

也言道传而不本诸经可乎故字之曰仲经经之为文言治

丝之事经其引而伸之者也引而伸之者郡其常而不变循

直道而贯通之义也仲经试思之





道园学古录卷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