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读诗质疑 卷十八 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质疑卷十八
  太仆寺少卿严虞惇撰
  彤弓之什
  彤弓天子锡有功诸侯也
  朱注此天子燕有功诸侯而赐以弓矢之乐歌春秋传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王于是乎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宴注忾恨怒也觉明也谓诸侯有四夷之功王赐之弓矢又为歌彤弓以明报功宴乐 郑笺凡诸侯赐弓矢然后专征伐 吕氏曰所谓专征者如四夷入边臣子篡弑不容待报者其他则九伐之法大司马所职非诸侯得专也与后世强臣拜表辄行者异矣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平上去通韵
  赋也 毛传彤弓朱弓也以讲徳习射弨弛貌 李氏曰言语辞 毛传贶赐也 郑笺大饮宾曰飨朝早朝也
  王氏曰受言藏之者工成而献王王受而藏之以待赐也 吕氏曰是赐也非以为仪也出于中心而非勉强也功之大者情必厚情之厚者赐必多赐之多者仪必盛所谓本末情文无所不称也 刘氏曰行庆赏必与神人共之故行飨礼于庙 孔疏周语王飨有体荐燕有折俎公当飨卿当燕燕或至夜而飨行于朝礼成而罢故以一朝言之左传郑伯飨赵孟礼终乃燕是飨不终日也 吕氏曰受言藏之言其重也中心贶之言其诚也一朝飨之言其速也后世视府藏为己私分至有以武库兵赐弄臣者则与受言藏之者异矣赏赐非出于利诱则迫于事势至有朝赐铁劵而暮屠戮者则与中心贶之者异矣屯膏吝赏功臣解体至有刻印刓不忍予者则与一朝飨之者异矣
  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賔中心喜之钟鼓既设一朝右之右音以上去通韵
  赋也 王氏曰载抗之也 毛传右劝也 孔疏设飨礼以劝其功也 郑笺右之者主人献之宾受爵奠于荐右既祭俎乃席末坐卒爵之谓也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宾中心好之钟鼓既设一朝酬之平去通韵
  赋也 毛传櫜韬也酬报也 郑笺饮酒之礼主人献賔賔酢主人主人又酌自饮而遂酌以饮宾谓之酬酬犹厚也
  孔丛子孔子曰于彤弓见有功之必报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受言藏之郑笺云言者王䇿命也王赐朱弓必策其功以命之受出藏之乃反入也是以受之为诸侯受之既言诸侯受之而后言我有嘉賔中心贶之似于文势不顺故不从而受言之言亦不作策命解右之酬之毛郑小异今两载其说按礼飨以训恭俭爵盈而不饮未必有酬酢之文则似毛传尤长也
  菁菁者莪乐育材也君子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
  郑笺乐育材者歌乐人君教学国人秀士选士俊士造士进士养之以渐至于官之 欧阳氏曰育材之道博矣人之才性不一善育材者因其性而养成之或教于学或教于官劝以爵禄厉以名节使人人各极其所能焉 朱氏曰先王盛时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其制见于周官孟子与夫礼记汉儒之说者皆不同也若其教之以孝弟忠信诗书礼乐养其良知良能之善以俟其成徳而赖其用则意未尝不同故孟子曰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此所谓长育人材者能如是则天下喜乐之也 陈氏曰小雅二十二诗皆因其事而歌之也菁菁者莪之诗则宜何歌其天子行礼于学校燕饮而歌之欤
  申公说天子燕賔兴之士歌此诗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虞惇曰比也 毛传菁菁盛貌莪萝蒿也中阿阿中也大陵曰阿 孔疏君子君也
  韩氏曰君子能长育人材若大陵之长育微草能使之菁然盛也 郑笺既见君子者官爵之而得见也严氏曰见此能育材之君子则莫不喜乐而有威
  仪也喜乐见良心之兴起有仪见善教之作成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比也 毛传中沚沚中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比也 毛传中陵陵中也 郑笺锡赐也古者货贝五贝为朋百朋言得禄多也
  韩氏曰言君子既长育人材又当爵命之赐之厚禄以宠贵之云尔 王氏曰厚之以禄则士之材成矣乐其成吾才而又能用我也岂特为厚禄乎哉
  汎汎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比也 毛传杨木为舟 孔疏载则也 虞惇曰则沉则浮言唯才是用也 孔疏休美也
  郑笺喻人君用人文亦用武亦用于人之才无所废韩氏曰若此则天下之心美之也
  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注以此为燕饮宾客之诗不主育材之说故于既见君子锡我百朋载沉载浮我心则休皆与旧说异今以毛郑为主而叅用韩文公上宰相书惟首章乐且有仪从严氏诗缉不从郑载沉载浮毛郑以载为载物之载而孔氏正之今从之
  六月宣王北伐也鹿鸣废则和乐缺矣四牡废则君臣缺矣皇皇者华废则忠信缺矣棠棣废则兄弟缺矣伐木废则朋友缺矣天保废则福禄缺矣采薇废则征伐缺矣出车废则功力缺矣枤杜废则师众缺矣鱼丽废则法度缺矣南陔废则孝友缺矣白华废则廉耻缺矣华黍废则蓄积缺矣由庚废则阴阳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鱼废则贤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㐀废则万物不遂矣南山有台废则为国之基队矣由仪废则万物失其道理矣蓼萧废则恩泽乖矣湛露废则万国离矣彤弓废则诸夏衰矣菁菁者莪废则无礼仪矣小雅尽废则四夷交侵中国微矣郑笺六月言周室微而复兴美宣王之北伐也朱注成康既没周室寖衰八世而厉王胡暴虐周人逐之出居于彘𤞤狁内侵逼近京邑王崩子宣王靖即位命尹吉甫帅师伐之有功而归诗人作歌以序其事 申公说尹吉甫帅师征𤞤狁史籕美之 朱氏曰成康既没文武之政侵寻弛壊至于夷厉而小雅尽废矣盖其人亡其政息虽钟鼓筦弦之声未废而其实不举则无所施之所谓废也宣王中兴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北伐南征以复文武之境土故序诗者详记其所由废兴者如此以发其端而小雅之见于经者于是变矣 苏氏曰宣王之诗而不免于变何也曰周之兴也积仁行义数百年至于文武风俗纯备是以其诗发而为正诗自成康以来周室不竞至幽厉而大壊其败亦数百年其蓄之也亦厚矣是以其诗不复其旧而谓之变夫自其正而之乎变其败之也甚难其间必有幽厉大乱之君为之而后能自其变而复于正其反之也亦难茍非有后稷公刘文武积累之勤亦不能也今夫宣王之善之积者未若幽厉之变之厚也是以不免于变也 虞惇按竹书宣王五年夏六月尹吉甫帅师伐𤞤狁至于太原秋八月方叔帅师伐荆蛮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𤞤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栖骙饬服隔句韵急缉韵不通职顾氏曰盐铁论引此作我是用戒戒字古有入音纪力反常武既敬既戒与国韵正同
  赋也 郑笺六月建未之月盛夏出兵明其急也苏氏曰栖栖不安也 郑笺戎车革路也其等有五孔疏春官车仆掌戎路之萃广车之萃阙车之萃
  苹车之萃轻车之萃所谓五戎也饬齐正也 朱注骙骙强貌 郑笺常服戎事之常服韦弁服 孔疏韦弁以韎韦为弁又以为衣而素裳白舄也载之者戎服当战陈时服之在道未服也 毛传炽盛也郑笺于曰匡正也王曰今汝出征𤞤狁以正王国之封畿也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成征里子隔句韵赋也 孔疏比齐同也 毛传物毛物也 孔疏比物者比同力之物也 苏氏曰比物而又四骊言马有馀也 毛传则法也 郑笺服戎服也 朱注三十里一舍也古者吉行五十里师行三十里
  孔疏夏官校人凡大事祭祀朝觐㑹同毛马而颁之凡军事物马而颁之毛马齐其色物马齐其力闲之者先教战后用师也书传曰征伐必因蒐狩以闲之闲之者何贯之贯之何习之是也 朱注此月之中即成我服既成我服即日引道不疾不徐尽舍而止应变之速从事之敏不失其常度也 郑笺王曰令女出征伐以佐助我天子之事御北狄也
  四牡脩广其大有颙薄伐𤞤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赋也 毛传脩长广大也颙大貌肤大公功也严威翼敬也 郑笺共典也服事也 朱注将帅皆严敬以共武事也 范氏曰兵事莫尚于严莫先于敬共武之服者如此则足以定王国矣
  𤞤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茹获上去通韵
  赋也 郑笺茹度整齐也 苏氏曰整居者无所惮也 毛传焦也获也周地之接于𤞤狁者 郑笺镐也方也皆北方地名泾阳泾水之北也织微织也毛传鸟章错革鸟为章也白斾继旐者也 曹氏曰白帛也以绛帛为斾 毛传央央鲜明貌元大也朱注戎戎车也 王氏曰军前曰启后曰殿以元戎启突敌陈之前行所谓选锋也 毛传夏后氏曰钩车先正也殷曰寅车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 韩诗章句元戎兵车也谓车缦轮马被甲衡轭之上尽有剑㦸名曰陷军之车所以冒突先启敌家之行伍也
  朱注𤞤狁不自度量深入为寇是以建旌旗选锋锐声其罪而致讨焉直而壮律而臧有不战战必胜矣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𤞤狁至于太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平去通韵
  赋也 朱注轾车之覆而前也轩车之却而后也毛传戎车之安从后视之如轾从前视之如轩然后适调也佶壮健貌 孔疏闲习也 朱注太原地名亦曰大卤 毛传文武有文有武吉甫尹吉甫也郑笺时大将也 毛传宪法也 王氏曰非文无以附众非武无以威敌能文能武则万邦以为法也朱注至太原者逐出之而已不穷追也先王治戎狄之法如此 汉书严尤传曰当周宣王时𤞤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戎狄之侵譬犹蚊虻之螫⿰区支 -- 驱之而已 虞惇按困学记闻后汉书西域传穆王西征犬戎迁戎于太原夷王衰弱荒服不朝乃命虢公率师伐太原而戎至于俞泉宣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盖自穆王迁戎而太原为戎居宣王仅能驱之出境而已其后料民太原而戎患益深驯至骊山之祸其端自穆王迁戎始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乆音儿友音以
  赋也 毛传祉福也御进也侯维也张仲贤臣也善父母为孝善兄弟为友
  郑笺吉甫伐𤞤狁而归王以燕礼乐之则欢喜矣又多受赏赐也王以吉甫逺从镐地来又日月长乆今饮之酒进其诸友恩旧者与俱饮又加珍美之馔所以极劝也 陈氏曰于诸友之中维谁在矣独举其孝友之贤者曰张仲 朱注举与燕者之贤所以贤吉甫而善是燕也 毛传宣王使文武之臣征伐而与孝友之臣处内 范氏曰朝廷心腹也戎狄四支也孝友之臣日纳王于善而敦厚之然后戎狄可攘外患可除矣 王氏曰吉甫为将于外而内无忠顺之臣与之同志辅王耳目而迪其心则妨功害能之人至矣妨功害能之人至则若吉甫者其身之不阅何暇议胜敌哉 汉书刘向疏曰吉甫之归周厚赐之其诗曰来归自镐我行永久千里之镐犹以为逺六月六章章八句
  虞惇按王肃述毛云宣王亲伐𤞤狁出镐京而还使吉甫迫伐追逐至于太原王基云六月命吉甫采芑命方叔江汉命召公惟常武宣王亲征王基郑之徒也今考诗意郑说为长故首章载是常服从郑不从毛侵镐及方王肃云镐镐京也而王基驳之孙毓以笺义为长颜师古注汉书亦云镐非豊镐之镐故今亦从郑栖栖之义与简阅不相配今从苏
  采芑宣王南征也
  孔疏宣王命方叔南征蛮荆之国 陈氏曰南征北伐二诗皆班师时作北伐其初用兵也南征则北方已服中国粗定方叔乘北伐之威以临蛮荆也下篇车攻则中兴之功成矣 申公说宣王命方叔征荆荆人来归史籕美之 虞惇按郑语史伯曰当成周者南有荆蛮注云芈姓之蛮鬻融之后也后汉书南蛮传盘瓠其后滋蔓今长沙武陵蛮是也周世党众弥盛宣王中兴乃命方叔南伐蛮方诗人所谓蛮荆来威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茀鱼服钩膺鞗革此章三句一韵芑止田千隔句韵兴也 毛传芑菜也田一岁曰菑二岁曰新田三岁曰畬方叔卿士受命而为将也莅临也 朱注司马法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又二十五人将重车在后凡百人其车三千法当三十万人盖极言其盛也 毛传师众干捍也 朱注试肄习也毛传翼翼壮健貌 苏氏曰路车金路也 毛传奭赤貌 孔疏簟茀以方文竹簟之席为车蔽也钩膺马娄颔有钩而在膺有樊有缨也樊马大带缨鞅也程氏曰采芑于新田菑亩皆地力方盛处 毛传宣王能新美天下之士然后用之 李氏曰田必治而后菜可食士必练而后战可用 苏氏曰将采芑者于何取之其必于新田菑亩而后得之方其治田也则劳而及其采芑也则佚故宣王南征则亦使方叔治其军而后用之方叔之治军也陈其军马试其众以捍敌之法又亲以身率之士之从之者皆知爱之故美其车马之盛服饰之美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莅止其车三千旗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错衡八鸾玱玱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衡珩古户即反后并同此亦三句一韵衡玱皇珩又自为韵
  兴也 苏氏曰中乡民居在焉其田尤治 郑笺交龙为旗龟蛇为旐 朱注约束也 毛传軧长毂之軧也朱而约之错衡文衡也 朱注铃在镳曰鸾四马则八鸾 毛传玱玱声也 朱注命服天子所命之服也 毛传朱芾黄朱芾也皇犹煌煌也玱珩声也葱苍也 朱注珩佩首横玉也 孔疏三命赤芾葱珩
  程氏曰其行也受服章之尊美言付之重 严氏曰方叔威名素著又贵谋贱战以王师临小丑故雍容闲暇如此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隼古之水反后并同此亦三句一韵隼止与止试韵天干隔句韵前二章后六句一韵此章后六句分两韵鼔旅渊阗又自为韵
  兴也 毛传鴥疾飞貌 郑笺隼鹞属急疾之鸟也毛传戾至也 郑笺爰于也 孔疏钲铙也 毛
  传伐击也钲以静之鼓以动之 郑笺钲也鼓也各有人焉钲人伐鼓互文也二千五百人为师五百人为旅 毛传鞠告也 郑笺将战陈其师旅誓告之陈师告旅亦互文 毛传渊渊鼓声也 郑笺振止旅众也春秋传出曰治兵入曰振旅 董氏曰阗阗众行声也
  郑笺鸟飞而至天喻士卒劲勇能深攻入敌也集于其所止喻士卒湏命乃行也三称其车三千者重师也 孔疏钲人伐鼓未战而阅军也陈师鞠旅将战而申告也伐鼓渊渊当战而作气也至战止将归又振旅伐鼓阗阗然凡军进退皆鼓动钲止 严氏曰方进师而即振旅蛮夷望风畏服不待战也 苏氏曰方叔之南征先治其兵既众且治而蛮荆遂服故诗人详其治兵而略其出兵上二章言军容车服之盛此章陈师未战而振旅下章乃言其胜敌也
  蠢尔蛮荆大邦为雠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䕶丑戎车啴啴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𤞤狁蛮荆来威此章上六句两句一韵亦平上通韵下六句三句一韵啴焞又自为韵
  赋也 毛传蠢动也蛮荆荆州之蛮也 朱注大邦犹言中国也 毛传元大也 郑笺犹谋也 毛传啴啴众也焞焞盛也 吕氏曰尔雅疾雷为霆严氏曰少年轻俊之人勇力求胜未能逺谋方叔老成故能尚谋不尚战以谋为壮不以力为壮 郑笺方叔尝与吉甫征伐𤞤狁今特往伐蛮荆皆使来服于宣王之威美其功之多也 钱氏曰北伐之役方叔佐吉甫以成功而六月但美吉甫不及方叔至此因南征之功始并及之于此见古人将权之一而诸将不争功之美
  采芑四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薄言采芑朱注云军行采芑而食故赋其事以起兴殊无意义今从毛其车三千郑笺云宣王乘乱羡卒尽起王氏谓合诸侯之师故有此数大抵诗人铺张扬厉之辞不必尽拘也今从朱
  车攻宣王复古也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竟土修车马备器械㑹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
  朱注周公相成王营洛邑为东都以朝诸侯周室既衰乆废其礼宣王中兴复于此㑹诸侯故诗人作此以美之 申公说宣王大阅于东都诸侯毕㑹史籀美之 虞惇按竹书宣王九年王㑹诸侯于东都遂狩于甫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赋也 毛传攻坚同齐也宗庙齐豪尚纯也戎事齐力尚强也田猎齐足尚疾也庞庞充实也东洛邑也孔疏当驾此车马乘之以往东都与诸侯行㑹同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上去通韵赋也 孔疏田车田猎之车好善也阜盛大也 毛传甫大也
  孔疏东都之界有广大之草可以就而田猎焉当驾此车马我将乘之而往狩言既㑹诸侯又与之田也毛传田者大芟草以为防或舍其中褐纒旃以为
  门裘纒质以为槸间容握驱而入轚则不得入左者之左右者之右然后焚而射焉天子发然后诸侯发诸侯发然后大夫士发天子发抗大绥诸侯发抗小绥献禽于其下故战不出顷田不出防不逐奔走古之道也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赋也 毛传之子有司也夏猎曰苗 孔疏选数也毛传嚣嚣声也 郑笺敖郑地近荣阳
  朱注选车徒者其声嚣嚣则车徒之众可知且车徒不哗唯数者有声又见其静治也 孔疏选车徒备器械将往搏兽矣未实行也 吕氏曰宣王之往东都以㑹诸侯为主而二章三章先言田猎者盖有司先为戒具以待㑹同毕而田猎也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
  赋也 严氏曰奕奕大也 毛传诸侯赤芾金舄舄达履也 孔疏金舄黄朱色加金为饰也 毛传时见曰㑹殷见曰同 朱注绎陈列联属之貌
  孔疏宣王之至东都四方诸侯驾四牡之马而来朝见于王服赤芾金舄之饰与王行㑹同之礼所谓复㑹诸侯于东都也 王氏曰诸侯人君宜朱芾而此赤芾者㑹同故也莅其臣民则朱芾君道也㑹同于王则赤芾臣道也 孔疏周礼大宗伯注云时见无常期王将有征伐之事则既朝觐王为坛于国外合诸侯而命事殷见者十二年王不巡狩则六服尽朝朝礼毕王为坛合诸侯以命政此㑹诸侯于东都非十二年之事而言同者㑹同对则别散则通 徐氏曰犹春蒐冬狩而四时之田通称蒐狩秋尝冬烝而四时之祭通称烝尝如此篇之子于苗未必果是仲夏而驾言行狩又岂必在仲冬也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调字非韵宋吴棫韵补调读如同柴说文作㧘音恣佽与柴韵调与同韵乃用韵之变格
  赋也 毛传决钩弦也拾遂也 孔疏决著于右手大指所以钩弦开体象骨为之遂著于左臂所以遂弦以韦为之 郑笺佽手指相次比也调弓强弱与矢轻重相得也 朱注射夫即诸侯来会者同协也郑笺柴积禽也 朱注使诸侯之人助而举之言
  获多也
  吕氏曰此章以下言既会同而田猎也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猗于戈反驰古音陀后同平去通韵
  赋也 程氏曰猗偏猗也 朱注驰驰驱之法也郑笺御者之良得舒疾之中射者之工矢发则中如椎破物也
  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赋也 朱注萧萧悠悠皆闲暇之貌徒歩卒也御车御也不惊不讙哗也大庖君庖也不盈取之有度不极欲也
  严氏曰田事既毕军旅旋归惟闻马鸣之声萧萧而静无他声也见旌斾之行悠悠而缓无乱次也徒行者御车者皆不惊扰大庖不盈择取三十而已 朱注言终事严而颁禽均也 毛传一曰干豆二曰賔客三曰充君之庖故自左膘而射之达于右腢为上杀射右耳本次之射左髀达于右𩩐为下杀面伤不献践毛不献不成禽不献禽虽多择取三十焉其馀以与大夫士以习射于泽宫田虽得禽射不中不得取禽田虽不得禽射中则得取禽古者以辞让取不以勇力取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赋也 郑笺允信展诚也 孔疏君子宣王也严氏曰㑹同之事师徒众盛由镐至洛道路悠长非纪律严整其扰多矣观者以田事之终而徒御整肃如此乃深美之曰有司之是役也闻师之行而不闻其声信矣宣王诚哉其大成也言功业极盛无遗憾也 朱氏曰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而宣王中兴亦曰内修政事外攘夷狄而已无二道也此诗所赋自整车马备器械以下其修政事攘夷狄则前乎此矣
  车攻八章章四句
  虞惇按东有甫草笺云甫草甫田之草也郑有圃田朱注宣王时未有郑国圃田在东都畿内窃意以甫为圃经无明文下言搏兽于敖此不应又言行狩于圃后汉书注韩诗薛君章句云圃博也有博大之茂草也虽以甫为圃而仍训为博故今从毛有闻无声毛云有善闻而无喧哗之声亦衍说也
  吉日美宣王田也能愼微接下无不自尽以奉其上焉
  孔疏天子一日万几尚留意马祖之神为之祈祷是愼微也人君游田意在适乐今王求禽兽唯以给賔是接下也 申公说宣王田猎复古史籕美之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群丑戊古音耄
  赋也 郑笺戊刚日也 毛传外事以刚日 朱注以下章推之是日也其戊辰欤 毛传伯马祖也重物愼微将用马力必先为之祷其祖祷祷获也 孔疏夏官校人春祭马祖马祖天驷也孙炎云龙为天马故房四星谓之天驷 郑笺丑众也田而升大阜从禽兽之群众也
  严氏曰既伯谓有事于马祖将用马力而祭之也既祷谓因祭而祷之愿马之强健而获多也 孔疏车牢马健可以历险从禽矣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下四句隔句韵
  赋也 朱注庚午亦刚日也 毛传差择也 郑笺同聚也 毛传鹿牝曰麀麌麌众多也 李氏曰漆沮二水名在泾水之东一名洛水
  朱注戊辰之日既祷矣越三日庚午遂择其马而乘之视兽之所聚麀鹿最多之处而从之唯漆沮之旁为盛宜为天子田猎之所也
  瞻彼中原其祈孔有儦儦俟俟或群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有友右俱音以
  赋也 陆氏曰广平曰原 毛传祈大也趋则儦儦行则俟俟兽三曰群二曰友 郑笺率循也悉驱禽顺左右之宜以安待王之射也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赋也 毛传一发而死曰殪言中微而制大也 朱注御进也 郑笺宾客诸侯也 朱注醴酒名周官五齐二曰醴齐 郑笺酌醴酌而饮群臣以为俎实也
  吕氏曰车攻吉日皆以蒐狩为言何也盖蒐狩之礼所以见王赋之复焉所以见军实之盛焉所以见师律之严焉所以见上下之情焉所以见综理之周焉欲明文武之功业者此足以观矣
  吉日四章章六句
  虞惇按麀鹿麌麌笺云麇牡曰麌其祁孔有笺云祁当作麎俱与毛异今不取漆沮之从二句朱注为长悉率左右仍从郑
  鸿雁美宣王也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来还定安集之至于矜寡无不得其所焉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寡古音古后并同
  兴也 毛传大曰鸿小曰雁肃肃羽声 欧阳氏曰之子使臣也 毛传矜怜也老而无妻曰鳏偏丧曰寡 欧阳氏曰使臣奔走于外如鸿雁之飞羽肃肃然而劳其体也 刘氏曰宣王忧勤于上则使者劬劳于下不敢遑宁爰及可矜之人鳏寡孤独皆得其飬以天子哀困穷为急也 郑笺贫穷者欲令赒饩之孤独者收敛之使有所依附 朱氏曰惠鲜鳏寡文王所以兴也哿矣富人哀此㷀独幽王所以亡也鳏寡孤独乃天民之穷而无告者圣王发政施仁必自此始诚使鳏寡孤独得其所而天下之民无有不被泽者矣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兴也 孔疏垣墙也 毛传一丈为板五板为堵朱注究终也
  欧阳氏曰使臣暂止于野为民营筑居室如鸿雁之集于泽也使臣虽劬劳而民终得宁居矣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虞惇曰兴也我我使臣也
  欧阳氏曰哀鸣嗷嗷使臣自诉也知我者谓我以君命安集流民不惮勤苦不知我者谓我好兴役动众为宣骄也 朱氏曰作诗所以告哀也韩诗曰劳者歌其事
  鸿雁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此诗以欧阳本义为正鸿雁于飞兴之子于征之子使臣也而毛郑云鸿雁知辟阴就阳喻民知去无道就有道下文之子乃云侯伯卿士则上下文义全不相关首章之劬劳指之子而二章之劬劳又指万民义亦不相贯朱注以之子为流民自相谓而下文爰及矜人乃云且其劬劳者皆鳏寡可怜之人则爰及二字文理亦未可通今皆不取末章云比也亦非是
  庭燎美宣王也因以箴之
  孔疏美宣王勤于政事因以箴之下文规诲为衰失之渐置斯干无羊于末见终善以隐之 董氏曰传云百官官箴王阙此诗其司烜之属所为欤申公说宣王勤政史籕美之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赋也 孔疏其语辞 苏氏曰央久也 郑笺夜未央犹言夜未渠央也 毛传庭燎大烛也 孔疏周礼司烜供蕡烛庭燎 毛传君子诸侯也将将鸾声也
  苏氏曰宣王将视朝不安于寝而问夜之早晚曰夜如何矣则对曰夜未央也庭燎光矣朝者至而闻其鸾声矣 许氏曰此宣王勤于政事惟恐后时之意也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赋也 苏氏曰艾将尽也 朱注晣晣小明也 毛传哕哕徐行有节也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旗旗古音芹后并同
  赋也 朱注辉火气也天欲明烟光相杂也
  郑笺上二章闻鸾声尔今夜乡明我见其旗是朝之时也朝礼别色始入 程氏曰天下之事贵乎得中而可常是之谓宜茍以意之所欲而已靡不勤于始而怠于终故其进锐者其退速宣王之于始不守法以治尽其力以勤于事固知其不能终也此所以方美其勤而遂以箴之也 朱氏曰厥后宣王宴起至烦贤后脱簪待罪诗人固已见其微矣
  庭燎三章章五句
  虞惇按郑笺王不正鸡人之职而问夜早晚故诗人箴之其说浅矣诗大㫖是美宣王而箴之之意在言外
  沔水规宣王也
  孔疏欲王治诸侯察谗佞皆规王使为善也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隼之水反 音以母满以反
  虞惇曰比也 毛传沔水流满也 郑笺水流而入海犹诸侯朝天子也诸侯春见天子曰朝夏见曰宗载则也 欧阳氏曰载飞载止犹诸侯或来或不来不可常也 孔疏兄弟同姓臣也邦人诸友异姓也逸斋曰诸侯虽强大必知尊王室今叛服不常是乱也 朱注我兄弟诸友乃无肯以乱为念者谁无父母乎乱则危将及之矣此忧乱之诗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上四句隔句韵
  比也 毛传汤汤放纵无所入也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无所定止也严氏曰水盛隼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喻诸侯强大而放恣不朝事也毛传不迹不循道也弭止也 郑笺诸侯不循法
  度我念之忧不能忘也
  陆氏曰宣王无海之德故诸侯有沔水之流纵宣王无陵之德故诸侯有隼之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
  比也 郑笺率循也隼飞循陵阜者是其当也喻诸侯之守职顺法度者讹伪也
  严氏曰飞止者已无固志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者未有回心率彼者盖仅有之所当绥懐以劝来者今民之讹言复欲中以蜚语而使之不自安岂可不惩止之乎 吕氏曰诸侯因自相戒曰我友敬之哉谗言其将兴矣盖深规宣王以屏绝谗慝也谗人在朝乃诸侯疑畏之本故终言之 毛传疾王不能察谗也 许氏曰谗言可忧唯敬足以胜之诗人知所本矣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
  虞惇按此诗首章谁无父母传云京师者诸侯之父母也次章其流汤汤笺云既不朝天子复不事侯伯载飞载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云诸侯出兵妄相征伐皆衍说也朱注于次章云水盛隼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兴忧乱之不能忘也与首章取兴之义不相合卒章以隼之髙飞兴民之讹言又与次章取兴之义不相合今略叅诸说而订之三章俱改从比又此诗疑当作三章章八句末章似脱前二句朱子固尝有是说矣
  鹤鸣诲宣王也
  郑笺教宣王求贤人之未仕者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朱注比也 孔疏鹤善鸣其音髙亮闻八九里 郑笺皋泽中水溢出所为坎也自外数至九喻深逺也范氏曰檀美木也 毛传萚落也错厉石也可以
  琢玉 郑笺鹤处九皋而野闻其鸣声喻贤者虽隐居人咸知之鱼之性寒则逃于渊温则见于渚喻贤者世乱则隐治平则出也园有树檀檀下有萚犹朝廷尚贤者而下小人也 孔疏逺方沉滞之贤任而官之以之辅治犹宝玉得石错琢以成器也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比也 毛传谷恶木也攻错也
  李氏曰汉王符云攻玉以石洗金以盐濯锦以鱼浣衣以灰物固有以贱理贵以丑化好者 程氏曰玉之温润天下之至美也石之粗厉天下之至恶也然两玉相磨不可以成器以石磨之然后玉之器成焉犹君子之与小人处也横逆侵加然后修省畏避动心忍性増益预防而义理生焉道徳成焉吾闻诸邵子云
  鹤鸣二章章九句
  虞惇按集注此诗之作不可知其所由然必陈善纳诲之辞也鹤鸣二句言诚之不可揜鱼潜二句言理之无定在园有树檀二句言爱当知其恶他山之石二句言憎当知其善其义甚精但一篇之中累举四事不若毛郑专主求贤之为愈况毛氏在众说之先其传必有所自故今仍之
  彤弓之什十篇四十章二百五十九句










  读诗质疑卷十八